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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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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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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2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章 決裂(一)

安國公越是憤怒,葉氏心中越覺得快意。

不過,無論如何,葉氏也不會說出實情,慢條斯理地應道:“國公爺先息怒,妾身真的不清楚皇上的用意。說不定,皇上只是心中高興,便賞了麒哥儿如意長命金鎖,根本沒別的意思。國公爺何必自己嚇唬自己。”

安國公氣的頭頂直冒煙,面容猙獰扭曲,口不擇言:“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如果不是有皇上給你撐腰,我早就揭開你的真面目,將你紅杏出牆偷人私生的事公諸于世了。你這樣的女人,應該被游街示眾再沉塘才對!”

這番話說的實在歹毒刻薄,句句戳中葉氏的痛處。

葉氏也笑不出來了,美麗優雅的臉孔泛起憤怒的紅暈,眼中射出冰冷的寒光:“陳玹,你今天總算像個男人,說出了心里話。好啊,你既然這麼恨我,只管將這件事說出去,盡管將我游街示眾身上綁著石塊沉塘。看看我葉珺會不會皺一皺眉頭!”

“不過,以你的軟弱怕死,肯定是不敢的。因為這樣就意味著開罪了皇上,安國公府上下會因為你的衝動跟著陪葬。你寧願戴著綠帽子,替皇上養著儿子,任由我頂著安國公夫人的名分主持中饋,也不敢露出半點不滿。”

安國公被說中了痛處,暴跳如雷,激動地上前兩步:“你說什麼?有膽子再說一遍!”

葉氏冷笑一聲,有種豁出一切的痛快淋漓。

“你想聽,我再說十遍又如何?”

“陳玹,你就是個懦夫!不敢惹皇上,不敢對付我。只會將一腔怒氣遷怒到元昭的身上。這麼多年來,你的眼里只有陳元白一個儿子,對元昭冷淡疏遠不假辭色。元昭變的性情冷漠沉默少言,有大半是因為你!”

“你恨我,哪里及得上我對你的恨意!”

“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恨不得將你碎屍万段,我恨不得殺了陳元白父子。讓你也嘗嘗痛徹心扉的滋味!如果不是顧忌著元昭。我早就下手了。”

安國公聽的遍体生寒:“你這個心腸惡毒的婦人!竟然對元白和驥哥儿驍哥儿起了殺心,如果他們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

葉氏勾起唇角,笑的燦爛而嬌媚:“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念頭了。皇上已經允諾了要讓元昭認祖歸宗。陳家的爵位,元昭根本不稀罕,就留給你的儿子好了。”

終于聽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然而,安國公卻半點都笑不出來。面色鐵青,眼中閃著瘋狂的怒火和無邊的恨意:“皇上真的答應你了?”

“是。”

葉氏看著安國公面無人色的臉。憋悶了二十年的怨氣長長地抒出胸膛:“今年上元節的時候,我進宮見了皇上。皇上親口答應了我。”

......

那一天,她和皇上在延福宮里相見。

皇上定定地看著她,眼神十分復雜。沉默了很久才說道:“阿珺,朕猶豫了許久,才做了決定。朕知道你今天一定會進宮。特意來見你,告訴你朕的心意。”

那一刻。她的心咚咚如擂鼓,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讓自己勉强維持平靜:“不管皇上做何決定,我都不會有半個字的怨言。”

皇上深呼吸一口氣,低聲道:“朕會讓元昭認祖歸宗。這是朕欠他的,也是欠你的。”

她被狂喜瞬間擊中了,立刻跪下謝恩。歡欣喜悅的淚水瞬間奔涌而出。

皇上親自將她扶了起來,然后將她攬入懷中,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朕答應過的事,絕不會反悔。不過,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你且耐心地等上几個月,等元昭從邊關回來了,朕再做安排。”

她高興地不知說什麼是好,不停地點頭落淚。

她終于幫到元昭了。

之后的几個月,她一個人獨自守著這個天大的秘密。即使是在許瑾瑜面前,也從不透露半點口風。

可今天,皇上特意賞給麒哥儿的如意長命金鎖,惹來了安國公的懷疑和不安,甚至特意前來質問。她忽然也不想再隱瞞了。

就把一切都告訴安國公好了。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他還敢和皇上較勁不成?

只可惜,葉氏千算万算沒有算到一點。

狗急了會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安國公雖然性情軟弱貪生怕死,到底還是個男人。

“陳玹,你不用再小心提防著元昭了。等元昭回了京城,皇上就會公布他的真實身份。到那個時候,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將爵位家業傳給你的儿子陳元白。你也不用擔心眾人會在背后嘲笑你,能為皇上養育子嗣,是你的榮幸。”

聽到葉氏毫不遮掩的輕蔑,安國公滿頭青筋暴起,所有的怒火都衝上了腦海。眼睛變的通紅,猛地逼近。

葉氏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警戒地退后一步,色厲內茬地嚷道:“陳玹,你想干什麼...”

話還沒說完,脖子已經被安國公死死地掐住了。

葉氏駭然,想放聲大叫,可脖子被掐的極緊,根本叫不聲音來。

殺了她!

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安國公,腦海里只有這三個字。兩只手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短短片刻間,便將葉氏的脖子掐出了深深的印跡。

葉氏的臉孔迅速充血漲的通紅。

葉氏拼著所有的力氣掙扎,長長的指甲猛地抓破了安國公的臉,留下几道血痕。

安國公被葉氏的掙扎激起了血性,竟然掐的更用力了。

短短片刻,葉氏便呼吸微弱,沒了力氣。她的兩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摸索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氏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用盡力氣扯下了玉佩,扔到了地上。

咣當一聲!

名貴的羊脂玉佩落到地上,摔成了兩半。

清脆的聲響傳了出去,終于引來了葉氏的几個丫鬟。

當珍珠等人鼓起勇氣推開門時,看到的便是葉氏被安國公掐得奄奄一息的一幕,頓時駭然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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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2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一章 決裂(二)

尖銳的叫聲入耳。

安國公的頭腦陡然恢復清明,終于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了。

他是昏了頭嗎?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殺了葉氏?皇上降罪下來怎麼辦?

安國公面色泛白,猛然松了手。

葉氏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毫無知覺地躺在那儿,就像...一具屍体。

安國公渾身打了個寒戰,只覺得全身發涼,嗓子干啞晦澀,半晌才擠出几個字:“你們几個過來...把夫人扶起來。”

珍珠几個丫鬟蒼白著臉走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上似乎沒了呼吸的葉氏,俱都嚇的渾身哆嗦起來,一時竟沒人敢動手扶起葉氏。

還是珍珠膽子大一些,蹲下身子,伸手試了試葉氏的鼻間。然后激動地嚷了起來:“夫人沒死,還有呼吸。”

其余的丫鬟們都松了口氣。

安國公僵硬的神情也緩和了一些,混沌不明的頭腦總算清醒了一些:“你們几個還猶豫什麼,快點將夫人抬到屋子里歇著。立刻讓大夫來給她瞧瞧。”

頓了頓,又語氣森森地補了一句:“今天看到的事,你們几個若是敢多嘴說半個字,休怪我不客氣。”

丫鬟們哪敢吭聲,立刻唯唯諾諾的應下了。

珍珠咬著嘴唇,鼓起勇氣回了句:“國公爺,奴婢几個當然不會亂說。可夫人脖子上的傷勢是瞞不了人的。到時候若是有人暗中嚼舌,也怪不得奴婢們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惱羞成怒的安國公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地一聲脆響!

珍珠的臉上多了五道指痕,火辣辣的刺痛。

“賤婢!”安國公滿腔的怒火全部遷怒到了珍珠的身上,語氣狠戾:“我和夫人之間的事。也輪得到你來多嘴!”

珍珠眼中閃著水光,不敢也不能辯駁,只能跪下認錯:“請國公爺息怒!是奴婢多嘴了!”

安國公胸口惡氣未出盡,又冷冷說道:“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點將人抬進屋里去?”

珍珠忍著屈辱,應了聲是。

几個丫鬟七手八腳地抬起昏迷不醒的葉氏走了。

安國公在原地站了片刻,神色變幻不定,目光不小心地落到被摔成兩半的羊脂玉佩上。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似的。立刻轉移開目光。然后,近乎落荒而逃地離開了墨淵居。

......

當許瑾瑜聽到芸香來稟報的時候,几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婆婆受傷昏迷了?這是怎麼回事?”

葉氏之前還好好的。出去見安國公還不到半個時辰,怎麼就受傷昏迷了?

坐在床榻邊的鄒氏和許徵也面面相覷,弄不清是怎麼回事。

芸香皺著眉頭,低聲稟報:“具体內情奴婢還不清楚。夫人現在被安置在客房里。已經請了府里的謝大夫過來為夫人療傷了。”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奴婢剛才去看了一眼。夫人傷在脖子上,看著應該是被手勒出的瘀傷。”

許瑾瑜皺起了眉頭。

芸香的語氣很肯定。看來,葉氏是被人用雙手用力地掐緊了脖子受的傷,不用多想,這個動手的人一定是安國公!

鄒氏和許徵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各自神色微妙起來。

葉氏和安國公夫妻不和睦的事人盡皆知。可誰也沒想到,竟已經到了動手相向的這一步。

“瑾娘,你要不要過去看看?”鄒氏猶豫了片刻。才張了口:“這畢竟是安國公府的家事,我反倒不便去探望了。”

許徵卻不贊成:“這麼做不妥。妹妹還在月子里。身子虛弱,不能下床走動。再者說了,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貿貿然地去探望反而不合適。”

是啊!

葉氏是個心高氣傲的脾氣。如果知道昏迷中的狼狽模樣被她這個儿媳看見了,只怕心中會不高興吧!

許瑾瑜權衡片刻,很快做了決定:“我先當著不知道這些事。等婆婆醒了,看看婆婆的反應再說。”

鄒氏和許徵也不便多留,很快便離開了。

許瑾瑜給麒哥儿喂了奶,只覺得疲倦之極,迷迷糊糊地入了睡。

......

再次睜開眼,天已經黑了。

芸香端來熬了半天的雞湯。

許瑾瑜其實沒多少胃口,不過,為了有充足的奶水,還是喝了一大碗。填飽了肚子之后,也精神多了,張口問道:“芸香,婆婆現在醒了麼?”

“夫人一個時辰前就醒了,已經回了世安堂。”芸香答道:“夫人受的都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敷些傷藥養上一陣子就好了。不過,夫人心情不太好,不肯讓人在屋子里伺候,將珍珠她們都攆出來了。”

許瑾瑜暗暗嘆口氣。

葉氏素來好强。和安國公雖然沒了夫妻情分,卻也不肯讓人看了笑話。平日里出現在人前,總是精心裝扮美麗優雅。

今日安國公粗暴的舉動,無異于撕開了葉氏的偽裝和驕傲,令葉氏顏面掃地。

對葉氏來說,這份羞辱,遠甚過身体受的傷。

“少奶奶,你是不是去安慰一下夫人?”芸香小心翼翼地建議。

許瑾瑜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我還是不去了。婆婆現在這副樣子,肯定不想見任何人。等過几天,她的心情平靜些了,我再試探著勸慰几句。”

芸香見許瑾瑜這般堅持,也不再多說。

一直沒出聲的初夏忽然嘆了口氣:“夫人生的這麼美麗優雅,又精明能干,將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條。為什麼國公爺就是不喜歡夫人,整日只寵著那個邱姨娘?”

只要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到葉氏的美麗。比那個邱姨娘可要强都了。

安國公和葉氏形同陌路,甚至到了動手的地步,實在令人費解!

許瑾瑜似是看出了芸香在想什麼,扯了扯唇角說道:“初夏,有些事並不像你表面想的那麼簡單。以后你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初夏一臉疑惑地看向許瑾瑜。

許瑾瑜卻不再多說了,抱起麒哥儿逗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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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2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君臣(一)

這一夜,葉氏屋子里的燭台燃至天明。

葉氏是如何熬過這一晚的,無人知曉。

安國公也在書房里獨坐了一夜。

邱姨娘親自做了宵夜,想送進書房,卻連門都沒機會進。隔著一道厚實的門板,安國公的聲音暴怒而焦躁:“我要一個人靜一靜,滾,不准再來!”

邱姨娘狼狽地退下了。

連最得寵的邱姨娘都吃了閉門羹,其余的妾室通房更不敢靠近半步了。

第二天早上,安國公才推開書房的門走了出來。眼中布滿血絲,面色灰敗難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廝看著安國公此時的模樣,不由得暗暗心驚。

這才短短一夜功夫,安國公竟然變成了這樣。

聽說國公爺昨日下午和夫人起了爭執,一怒之下掐住了夫人的脖子。夫人受了不輕的傷,看來,國公爺對自己的衝動行為也后悔了。

“來人,伺候我更衣梳洗。”安國公一夜沒睡,聲音有些暗啞。

待梳洗過后,安國公稍稍精神了一些。然后,又做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舉動。

安國公竟然去了世安堂。

......

“夫人,國公爺來了!”珍珠敲了敲門,輕聲稟報。

半晌,屋里才響起葉氏慍怒冷厲的聲音:“讓他滾!”

珍珠在原地站了片刻,也沒等來葉氏的第二句話,不由得無奈地苦笑。

她在葉氏身邊伺候几年,對葉氏的性情脾氣非常熟悉。昨日受了那麼大的屈辱,葉氏丟了面子又折了里子。正在氣頭上,今天肯定是不會見安國公了。

可是,安國公又堅持要見葉氏。她這個區區奴婢,被夾在中間,真是左右為難啊!

珍珠很快去見了安國公,小心翼翼地陪笑著說道:“國公爺,夫人今日身子不適。一直臥床不起。奴婢剛才稟報夫人了。夫人說今天不想見任何人。要不然,國公爺還是等過兩天再來吧。”

“你現在就去告訴她一聲,今天我非見她不可!”安國公不為所動。淡淡說道:“她可以選擇自己出來,要不然,我就自己進去。”

珍珠無奈地應了一聲,又回轉到了葉氏的門外。委婉地稟報:“夫人,國公爺擔心您的身子。特意來探望。奴婢說了您不想見他,可國公爺就是不肯離開。”

屋里響起一聲尖銳的冷笑:“他肯定是說,如果我不出去見他,他就自己進來吧!”

珍珠:“...”

不愧是夫妻兩個。對彼此的性子還真是了解!

葉氏似在平復激動的心情,過了片刻又說道:“珍珠,你現在去告訴他。讓他立刻給我滾!要是敢硬闖進來。我一定會讓他悔不當初!”

珍珠硬著頭皮再去見安國公,非常委婉地將葉氏的話學了一遍。

安國公面色鐵青。冷笑連連。

好一個葉珺!以為他非要求著她不可嗎?

可氣歸氣,安國公的腳步愣是沒挪動一下。

大概是因為他心里很清楚,這一次他的衝動之舉,已經徹底惹怒了葉氏。如果真的如葉氏所說,皇上已經應允了要讓陳元昭認祖歸宗,他根本不該再招惹葉氏。

珍珠戰戰兢兢地等了半天,也沒見安國公動彈。心里不由得暗暗詫異,忍不住抬頭看了安國公一眼。

安國公被珍珠疑惑的眼神看的惱羞成怒,狠狠地瞪了過去:“你看什麼?還不去稟報夫人一聲?就說我在這里等著,等她身子好些了再進去看她。”

來回地折騰她這個跑腿的丫鬟,有意思嗎?

珍珠心里暗暗嘀咕一聲,卻也不敢不應,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見到門房管事神色倉皇地跑了進來:“啟稟國公爺,宮里的趙公公來了,說是皇上有事召國公爺進宮。”

安國公神色一僵,眼神復雜極了。

半晌,安國公才應了一聲:“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

一個時辰后。

安國公站在崇政殿外,等著趙公公通傳。

安國公安靜地站著,心神有些恍惚。

有多少年沒進宮了?

應該就是從葉氏懷孕生子的那一年開始吧!皇上或許是出于愧疚的心思,也或許是無顏見他,特意下了恩旨,允許他在安國公府里“賦閑”,不必上朝。

別人都羨慕他的聖眷,只有他心里清楚的知道這種滋味是多麼難受煎熬。

再討厭葉氏,那也是他明媒正娶過門的原配正妻。妻子紅杏出牆,偷人生子,這是一個男人最大的羞辱。偏偏對方身份尊貴,這口悶氣他活生生地忍了二十多年。

現在,皇上召他進宮相見,會是為了什麼?

趙公公的聲音打斷了安國公的思緒:“請國公爺隨奴才進去覲見皇上。”

安國公深呼吸口氣,隨著趙公公進了崇政殿。

穿著龍袍的皇上端坐在龍椅上,面色深沉莫測,不辨喜怒。安國公走上前,躬身行禮:“臣見過皇上。”

皇上定定地看了安國公片刻,才緩緩說道:“愛卿免禮。”

安國公站直了身子,迅速地看了皇上一眼。四目對視間,各自五味雜陳,下意識地移開目光。

過了片刻,安國公才張口打破了沉默:“皇上今日特意召臣進宮,不知是為了何事?”

皇上眸光一閃,淡淡吩咐一聲:“所有人都退下。”

一聲令下,所有太監侍衛都退下了。

偌大的崇政殿里,只剩君臣兩人。

剎那間,安國公心中迅疾地閃過一個隱秘的念頭。如果他身上藏著一把刀就好了,這樣難得的機會,他或許能一刀殺了這個龍椅上的男人,將此生所受的屈辱都還回去。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很快便煙消云散。

侍衛們就守在殿外,但凡他有半點異動,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復的下場!

忍一忍吧...就像這二十几年來的每次面聖一樣。

安國公暗暗深呼吸一口氣,略略低著頭,並不和皇上對視:“有什麼事,請皇上直說吧!只要是臣能做到的,臣絕不敢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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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2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君臣(二)

接下來要說的話,實在是難以啟齒!

他是一朝天子,坐擁后宮美人,竟然還不知足,暗中和臣妻私通,還生了儿子。讓臣子戴了二十多年的綠帽子。

這也就罷了!

現在他一張口,就讓儿子認祖歸宗。對安國公來說,無疑是硬生生的揭開捂了多年的傷疤,成為世人的笑柄。這麼做,簡直就是以君欺臣,實在太過分。

可一想到葉氏曾和他說過的那些話,皇上那一絲絲愧疚心軟立刻又拋到了腦后。

陳元昭是他的儿子,前二十多年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總不能一直這麼委屈儿子。也只能讓安國公受些委屈了。

“安國公,昨日你的府上添丁,朕特意命人賞了孩子如意長命金鎖,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聽著這樣的話,安國公心里一沉,卻又不得不答:“臣知道,謝過皇上恩典。”

“這份賞賜,是孩子應得的,何需謝朕的恩典。”

安國公面色一變,手腳冰冷。

最壞的猜想,竟然要成真了!皇上甚至沒和他繞彎子,直接了當地說起了正題。

“這里只有朕和你兩人,說話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皇上緩緩說道:“葉氏的事,是朕年輕的時候一時衝動糊涂,沒想到后來會有了元昭。這麼多年來,朕一直覺得對他諸多虧欠。所以,朕打算讓元昭認祖歸宗。”

雖然早有心理准備,可在聽到皇上親口說出此事的剎那,安國公的頭腦轟的一聲炸開了。憋悶了二十多年的憤怒洶涌的席卷上心頭。

安國公聽到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反駁:“皇上是一朝天子,一言一行都受天下人矚目,是万千百姓的表率。現在承認與臣妻有私情,還生下了儿子。難道皇上就不怕被天下人和后人恥笑嗎?”

一向懦弱無能的安國公,宛如一座休眠了數年的火山,陡然間全部爆發了出來:“皇上口口聲聲說對元昭虧欠良多,難道皇上對臣就沒有虧欠嗎?”

“這麼多年來。臣自問對葉氏母子沒什麼苛待之處。只為了保全皇上的名聲和臣這點微薄的顏面。現在皇上要認回元昭。又將臣置于何地?皇上有沒有替臣想過,日后還有什麼顏面見人?”

皇上僅余的那點愧疚,在安國公義憤填膺的詰問中消失無蹤。冷笑著勾起了唇角:“朕本不想讓你難堪,你既是這麼說了,朕今日倒也想仔細地問問你。”

“這些年,你和葉氏沒了夫妻情分。身邊卻是美妾通房不斷。從這一點來說,你也沒什麼可委屈的。明面上。元昭才是你真正的嫡子。可你是怎麼做的?”

“厚待自己的長子,故意冷淡元昭,讓眾人皆知你真正喜歡的是長子陳元白。元昭為了討你這個父親歡心,不知做了多少事。可你從來不為所動。有意將他的婚事擱置,就是為了拖延請封世子。”

“陳玹!你做的這一些,真以為朕都不知道嗎?你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元昭。依仗的無非是朕不敢將元昭真正的身世公諸于世。你別忘了,元昭是朕的血脈。也是大燕朝的皇子。豈容你欺辱苛待?”

“朕一直隱忍不發,就是因為朕有錯在先,不忍狠下心腸對付你。否則,朕只要一聲令下,安國公府上下都會人頭落地!到那個時候,朕想認回儿子,還用的著你同意嗎?”

最后一句,說的語氣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宛如一盆冷水,將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的安國公澆了個透心涼,臉上沒了半點血色。

是啊,眼前這個男人是万人之上的天子,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可以讓安國公府家破人亡。他剛才到底是哪來的膽子,竟然敢和天子講道理?

陳元昭本來就不是他的儿子,皇上想認回去就認回去好了。

丟人總比丟命要强的多。

安國公扑通一聲跪下了,垂下頭,聲音顫抖:“臣一時昏了頭,說了冒犯天顏的話,還請皇上恕罪。不管皇上做什麼決定,臣都不會反對。”

識時務者為俊杰。

安國公態度軟了下來,皇上的怒氣也很快就消褪了大半,語氣和緩了下來:“你能想明白這一點就好。朕意已決,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公布元昭的身世,讓他恢復本姓,認祖歸宗。”

“這麼一來,朕確實有愧于你。此事對安國公府的聲譽也有不小的影響。不過,朕自會補償你。”

“等元昭恢復了身份,你只剩下陳元白這個儿子了。這安國公的爵位,自然是要傳給他的。朕會親自下旨,封他為世子。”

這個意料之外的好消息,總算令安國公晦暗的心情稍稍好轉了一些,張口謝了恩。

“你不用跪著了,起身吧!”皇上的語氣又溫和了几分。

安國公再次謝恩,然后站直了身子。

君臣兩個頗有默契,誰都沒有提起盤亙在心底的難題。

陳元昭認祖歸宗恢復慕容姓氏,葉氏是皇子的生母,再留在安國公府當然很不合適,可讓她進宮為妃就更不合適了...到那個時候,該如何安置葉氏?

......

延福宮里。

葉皇后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額上眼角的皺紋愈發明顯,顯得疲憊蒼老。

“啟稟皇后娘娘,許氏在四天前平安生下了一子。昨天是孩子的洗三禮,皇上命趙公公送了洗三禮,其中還有一把如意長命金鎖。”

一個青衣宮女輕聲地稟報著打探來的消息。

宮里從來都沒有秘密,皇上的一舉一動更是眾目所矚。往日不用葉皇后可以打探,也會有人爭相將皇上的動靜稟報給她知曉。

可現在楚王被關進天牢,葉皇后憂思成疾臥榻不起,延福宮也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昨天發生的事,直到現在才傳進她的耳中。

當聽到如意長命金鎖几個字的時候,葉皇后全身一顫,臉色霍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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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低頭(一)

楚王被關進天牢已經快一個月了。

皇上沒有下令處罰楚王,卻也不准任何人去探望。態度頗有些含糊不清,讓人看不清猜不透是怎麼回事。

葉皇后哭求了几回,皇上也沒心軟,只淡淡地吩咐她好好養傷。

這些日子,葉皇后翻來覆去地琢磨著皇上說過的話,心中隱隱浮現出了一個驚人的猜想。今日聽到的消息,驗證了她的猜測。

皇上要認回陳元昭,讓他恢復皇子身份,甚至還有傳位給他的打算!

葉氏身份尷尬,不可能進宮為妃。陳元昭需要一個堂堂正正的母親。再沒有人能及得上她這個六宮之后。

皇上不肯明說,就是在等著她自己想通這一點,然后主動低頭。

憑什麼?!

那個賤人生的私生子,就該一輩子做陳家的儿子,怎麼可以恢復身份做皇子?將來還有坐上皇位的那一天?

她和葉氏斗了大半輩子,如果這個時候讓了步,她就輸的徹徹底底一敗涂地。

不,她絕不低頭!

一旁的宮女看著葉皇后全身簌簌發抖面無人色,心中也是一慌,忙湊到床榻邊問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額上的傷又疼了?奴婢這就去請太醫來。”

“不用了!”

葉皇后從牙縫里擠出几個字:“你先退下,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宮女雖然放心不下,卻也不敢違抗葉皇后的命令,無奈地退下了。

門剛一關上,就聽到寢室里傳來東西落地的脆響。

守在寢室外的几個宮女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自從楚王被關進天牢后。葉皇后一直臥榻不起。皇上有口諭,葉皇后“需要安心靜養”,任何嬪妃不得來打擾。偌大的延福宮,變的冷冷清清。葉皇后的脾氣也一日比一日暴躁易怒,寢室里的東西已經被砸了好几回了。

......

葉皇后額上的傷勢本已好了大半,因為怒不可遏砸了半天的東西,使得傷口迸裂。又昏迷了過去。

延福宮里的宮女忙跑去太醫院請了太醫來。又去崇政殿稟報了這個消息。

此時,安國公已經離開了崇政殿。

皇上解決了這個棘手的麻煩,心里正覺得輕松適意。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沉了臉,冷冷說道:“傳朕的口諭到延福宮。皇后要安心養傷,如果傷勢再復發,朕就要治延福宮所有人的罪。還有。從今天起,天牢那邊不得送飯過去。讓楚王餓上三天,好好地反省自己的過錯。”

趙公公領了口諭,立刻去了延福宮。

剛包扎好額頭的葉皇后,聽到趙公公傳來的口諭。氣的臉色煞白,喉頭一陣甜腥。

延福宮里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如果皇上一聲令下,要了延福宮所有太監宮女的性命。她這個皇后的顏面掃地,將來再也無顏執掌六宮了。

更令葉皇后憤怒交加的。是皇上要餓楚王三天。楚王体弱,這一個月來在天牢里待著,吃睡不好,憂思過度,已經病了。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竟然狠心地命令三天不准楚王吃飯。

這哪里是懲罰楚王,這根本是用利刃來剜她的心。

“本宮現在就要去見皇上。就算阿昀犯了錯,到底也是皇上的儿子。被關在天牢里一個多月了,不但不放他出來,還不准他吃東西,天底下哪有這麼狠心的爹。”

葉皇后怒火攻心,已經沒了平日的冷靜理智,一邊喊著一邊掙扎著下床。剛站到地上,就雙腿一軟。

幸好一旁的宮女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

葉皇后被重新扶上床榻時,淚臉滿面。

趙公公見葉皇后這副模樣,心里也有些不忍,低聲勸慰道:“娘娘,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在朝堂上,皇上是天子,一言可決定文武百官的生死。在這宮里就更不用說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和皇上慪氣較勁,吃虧的總是自個儿,娘娘你說是不是?”

趙公公是皇上的親信,對葉氏母子的事也隱約知道一些。再者,皇上近來舉動頗有深意,趙公公早已揣測出了皇上的心思。

現在這麼勸葉皇后,一半是想提點入了魔怔不肯順從皇上心意的葉皇后,二來也是想趁機勸說葉皇后主動低頭,在皇上面前也能討些功勞。

葉皇后沒有出聲,只是閉著眼睛垂淚。

趙公公有些訕訕,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只得告退。

......

葉皇后沒有熬過這三天。

剛到第二天,當宮女來稟報“楚王在天牢里生病又挨餓体力不支暈厥過去”的消息時,葉皇后脆弱的心理防線頓時崩潰了。

再這麼下去,楚王的小命就要被折騰在天牢里了。

葉皇后用力地咬緊了嘴唇,留下兩道深深的印記,眼中閃過憤怒憎恨不甘絕望失落種種復雜的情緒,到最后,終于化為死灰般沉寂:“來人,去崇政殿通稟一聲,就說本宮有件要緊的事,想見一見皇上。”

頓了頓,又譏諷地補了一句:“本宮病重,不宜下床走動,請皇上擺駕到延福宮來。”

皇上等的就是這一天。聽到她肯低頭示弱,心里不知會有多高興,一定會立刻到延福宮來。

不出葉皇后所料。

一炷香之后,皇上便來了。

皇上踏進寢室,淡淡吩咐一聲:“朕和皇后有話要說,你們全都退下吧!”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夫妻兩個四目對視。

葉皇后在皇上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隱秘的喜悅,心中死死壓抑的恨意和怒火迅速地涌上心頭,根本克制不住尖酸刻薄的話語:“臣妾苦求皇上几回,皇上都不肯放了阿昀。現在為了陳元昭,倒是急著趕到延福宮來了。”

皇上臉色一沉,沒什麼表情地說道:“皇后特意讓人請朕過來,就是要說這些嗎?”

當然不是。

葉皇后忽然笑了,笑容說不出的悲涼:“皇上何必明知故問。臣妾要說什麼,皇上心知肚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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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低頭(二)

看到葉皇后這副模樣,皇上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的事,絕不會再更改。現在也絕不是心軟的時候。

皇上一言不發,定定地看著葉皇后。

葉皇后深呼吸口氣,像是唯恐自己后悔似的,迅速地說道:“魏王腿疾不治,楚王又身在天牢。臣妾懇請皇上...讓元昭認祖歸宗,恢復慕容姓氏。”

“臣妾願意將元昭寄養在名下,認他為嫡子,還請皇上成全。”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葉皇后的聲音顫顫巍巍,几乎快要泣血了。

皇上終于等到了葉皇后低頭,心中十分快意,面上卻表現的鎮定平靜:“皇后,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元昭養在你的名下,就是正經的嫡出皇子。將來也就成了最有資格做儲君的皇子。”

這一點,她當然早就想到了。

可想到又能如何?

誰做儲君是以后的事。可眼下她再不低頭讓步,楚王就快熬不過去了,什麼也比不上楚王的性命重要。

“臣妾字字真心,絕無半點虛假,懇請皇上成全臣妾的心意。”葉皇后又重復了一遍,這一次,聲音冷靜平穩了許多。

皇上舒展眉頭,唇邊浮起一絲笑意:“皇后賢惠大度寬容,肯讓元昭寄養在名下,朕豈能不應允。不過,這不是小事,不必急于一時。先好好想想,要怎麼做才能將此事的壞影響壓到最低。”

那一絲笑意,看在葉皇后的眼中。只覺得格外刺目。

葉皇后喉頭又隱隱發甜,她用力地咽下那抹甜意,卑微又悲戚的懇求道:“皇上說的是。臣妾還有一事想求皇上,希望皇上應允。”

皇上明知故問:“不知皇后有什麼事要求朕?”

揣著明白裝糊涂!

葉皇后心中大恨,面上卻不敢流露半分,含著眼淚說道:“皇上,阿昀在天牢已經一個月了。他素來体弱。近來又生了病。若是再不吃飯,身子根本吃不消。臣妾求皇上放了阿昀吧!”

“不行!他做了錯事,這是他應得的懲罰。”皇上沉著臉。一口回絕了葉皇后:“魏王還躺在床榻上,朕要是早早放過他,又該如何向魏王交代?”

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朕這就下令。讓人按時給他送飯。皇后總該放心了吧!”

皇上早已認定了謀害魏王的幕后主謀是楚王,解釋的再多也不相信。

葉皇后憋悶不已。只得退而求其次:“臣妾已經很久沒見阿昀了,想進天牢探望。求皇上恩准!”

之前皇上不准任何人探視楚王。現在葉皇后主動讓步,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皇上也不便一口回絕駁了皇后的顏面:“你身子虛弱。不能下榻走動。等過些日子,身子好些了再去天牢探望。”

這大概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

葉皇后松口氣,忙謝恩。

重要的事情都說完了。皇上也不再多停留,叮囑葉皇后好好休息。便打算離開。

葉皇后忽然張口問道:“元昭認祖歸宗,妹妹到時候又該如何處置?皇上是打算接她進宮,封她為妃嗎?”

皇上腳步一頓,有些狼狽地含糊應道:“此事以后再說。”

說完,便拂袖而去。

葉皇后看著皇上匆忙離去的身影,唇角勾起譏諷的冷笑。

皇上再喜歡葉氏,也不能硬奪臣妻,讓葉氏進宮為妃。她剛才故意那麼說,只是為了戳皇上的心窩而已。

等陳元昭身份大白于世的那一天,安國公會成為眾人眼中的笑柄,葉氏也會成為千夫所指的淫婦。有這樣一個生母,陳元昭就算做了皇子,也會因為出身為人詬病。

想及此,葉皇后陰云密布的心情稍稍散開了一些。

......

為了早日進天牢探望楚王,葉皇后一改往日的消沉,積極的喝藥休息。五天后,總算能下床走動了。

得了皇上的應允后,葉皇后終于如願以償地進了天牢。

皇宮里的天牢,比刑部天牢寬敞干淨的多,也沒什麼異味,只是光線稍稍暗淡一些。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安排,楚王住的正是當日秦王住過的天牢。

沒有刑罰,沒有拷問,也沒有人來探視。每天送飯的太監是個啞巴。楚王在天牢里待了一個多月,被這份安靜沉悶快要逼瘋了。

當楚王看到葉皇后面容的那一刻,激動地無法自已,紅著眼眶喊道:“母后,母后,你終于來救我了。這個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再待下去,我真的要瘋了!”

葉皇后看著面容消瘦蒼白的楚王,顫抖著喊了句:“阿昀...”話還沒說完,强忍著的淚水已經潸然而落。

面對著楚王充滿希冀和喜悅的目光,實話根本說不出口。

她根本無法救楚王出去。好不容易才求得皇上恩准來探望一回。

楚王沉浸在狂喜中,沒留意到葉皇后的異樣神情,對著葉皇后身邊的侍衛嚷道:“還不快些將鎖打開,讓本王出去。”

侍衛們動也沒動。

楚王察覺出不對勁了,心里莫名地一陣慌亂,色厲內茬地怒道:“本王說的話你們沒聽見嗎?快些開門!”

“阿昀,你不能出去。”葉皇后哽咽著安撫楚王:“你父皇的氣還沒消。你暫且忍一忍,等過些日子,就能出來了。”

還要再過些日子?

從滿懷希望到巨大的失望,這樣的落差令楚王的臉瞬間扭曲了,聲音不自覺地尖銳起來:“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一直關著我!父皇是老邁昏庸糊涂了...”

葉皇后聽的面色一白,用嚴厲之極的口吻打斷了楚王:“阿昀,你在胡說什麼?你被關在天牢里,不止是我日日惦記,你父皇也時刻牽掛在心。這才特意恩准我來探望。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楚王剛才的話要是傳到皇上耳中,別想再出天牢了。

楚王在葉皇后警告的目光中回過神來,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立刻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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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隱瞞

楚王總算消停安分了。

葉皇后暗暗松口氣,語氣又柔和了起來:“阿昀,聽聞你前些日子病了,現在可好些了嗎?”

楚王定定神,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有太醫每天來給我診脈,還有人熬好了藥送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母后不用為我憂心。”

她怎麼能不憂心?

楚王從小就体弱多病,嬌生慣養。為了將他平安養大,不知耗費了多少心思。雖說現在沒受過刑罰衣食無憂,可畢竟是住在天牢里,滋味一定不好受。不然,也不這般憔悴消瘦了。

葉皇后細細地打量楚王,越看心中越覺得酸澀難過,强顏歡笑道:“你安心地在這里待著,再過一陣子,等你父皇消氣了,我再向你父皇求情。”

楚王滿心不甘怨懟,卻也無可奈何,低聲應下了。

沉默了片刻,楚王又低聲問道:“母后,魏王現在如何了?”

葉皇后略一猶豫,還是說了實話:“我一直在延福宮里待著,消息並不靈便。對魏王的近況也不清楚,只知道皇上派了醫术最好的几個太醫去魏王府,一直為魏王治療腿傷。”

楚王心里一涼。

如果魏王的腿傷有治愈的可能,早該傳出風聲到葉皇后的耳中了。

這種替人背黑鍋的感覺,真是懊惱郁悶憤怒至難以形容。都是陳元昭在暗中設計陷害他。

想到陳元昭,怒火在楚王的心頭熊熊燃燒:“母后,你知不道陳元昭的消息?”不等葉皇后吭聲,又咬牙切齒地低語:“等他回京城之后,我絕不會放過他。我要讓他身敗名裂悔不當初。”

說了半天。葉皇后一直都沒反應。

楚王暗暗驚訝,忍不住抬頭看了葉皇后一眼。

天牢的光線不甚明朗,葉皇后目光復雜,欲言又止。楚王心里掠過不妙的預感,皺著眉頭問道:“母后,出什麼事了?”

陳元昭將要認祖歸宗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葉皇后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沒什麼。我就是要告訴你。邊關戰事已經平定,陳元昭立下戰功,很快就會領軍回京了。”

楚王本就心高氣傲。又對陳元昭恨之入骨。如果讓楚王知道皇上要讓陳元昭恢復身份甚至要立陳元昭為儲君,他一定無法承受。在出天牢之前,還是先別告訴他了。

楚王疑惑地看了葉皇后一眼:“真的沒有別的事嗎?”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葉皇后强顏歡笑:“真的沒什麼事,你就別疑神疑鬼了。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我還能瞞著你不成。”

很快又扯開了話題:“阿昀,你在這里吃的還習慣嗎?睡的習不習慣?”

一連串的問題。果然轉移了楚王的注意力。

楚王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楚,語氣中頓時流露出了几分委屈:“吃住還算勉强過得去,就是天天一個人待著太悶了。”

母子兩個隔著鐵柵欄,絮絮叨叨的說了許久的話。

一旁的侍衛委婉地提醒:“皇后娘娘病体未愈。不宜在此久留。不如先回延福宮,等過些日子再來探望楚王殿下。”

皇上特意吩咐過了,不能讓葉皇后和楚王獨處。探望的時間也不能超過一炷香。現在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葉皇后雖然不舍,卻也不得不離開:“阿昀。你安心待著,我以后再來看你。”

楚王擠出笑容,點了點頭。

當葉皇后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之后,楚王才露出一臉頹然。

父皇實在是太狠心了!將他關在這個鬼地方快一個多月了,竟然還是不肯放了他。他到底還要在這儿待上多久?

......

魏王府。

“滾!”一聲冷厲的怒喝響起,伴隨著瓷碗落地的聲響,一並傳了出來。

片刻后,一個紅著眼眶的丫鬟狼狽地退了出來。等在門外的丫鬟們紛紛投去同情的目光,想到待會儿挨罵的人或許就是自己,頓時生出同病相憐的感慨。

魏王本就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子,左腿受傷不能下塌后,脾氣愈發暴戾,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伺候魏王的丫鬟們一個個戰戰兢兢,稍有不慎,挨罵都算是輕的。前兩天有一個直接被重打了四十板子沒了命!

一個侍衛走了過來,見丫鬟們一個個如履薄冰的樣子,不由得暗暗苦笑。

這些日子,不僅是她們的日子不好過,身為魏王親兵的他們,也沒少挨罵挨罰。

不過,魏王殿下也挺可憐的。原本風光顯赫,離儲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遙。一夕之間,一切都成了泡影。換了誰都受不了。

侍衛走到門邊,輕輕地敲了敲門。

魏王余怒未消,冷冷地喝問:“誰?”

侍衛硬著頭皮答道:“啟稟殿下,宮里傳了要緊的消息來。”

過了片刻,魏王才說道:“進來。”聲音已經稍稍恢復了冷靜。

侍衛推門而入,從袖中的暗袋里取出一個紙卷,恭敬地呈到了魏王面前。魏王伸手接過紙卷,打開看了起來。

紙上只有寥寥數行。

魏王迅速地掃視一遍,當看到葉皇后進天牢探視楚王時,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

他雖然是輸家,楚王也沒討到什麼便宜。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和楚王斗的兩敗俱傷,沒想到最后卻便宜了陳元昭。

麒哥儿洗三禮的那一天,皇上命趙公公送了如意長命金鎖去。他當天晚上便知道了此事,當時便已經覺得不妙。隔天,皇上又召了安國公進宮,再后來,去了延福宮和葉皇后獨自談了許久。

種種不同尋常的跡象。都在指向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皇上要認回陳元昭這個儿子,甚至有傳位給陳元昭的打算。否則,又怎麼解釋這一連串異樣的舉動!

魏王一開始憤怒不已,不過,几天過來,也慢慢想通了。

讓陳元昭做儲君,總比楚王要强的多。

不知道葉皇后有沒有將這個“喜訊”告訴心高氣傲的楚王。如果楚王知道了。大概會氣的當場嘔血吧!

......

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到了麒哥儿滿月的這一天。

許瑾瑜也終于熬到出月子這一天了。

連著在床上躺了一個月,不能沐浴,每天最多是用熱水擦一擦身子。別提多難受了。

出月子的這一天,許瑾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個熱水澡。將身上的奶腥味和汗味洗的干干淨淨,又換了衣服,整個人煥然一新。宛如重生。

不過,有件事有些尷尬。

去年做的新衣。一次還未穿過,現在穿到身上還算合身,胸前卻有些緊了。

許瑾瑜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胸前的衣服,小聲地問初夏:“我這麼出去真的好麼?會不會太惹眼了。”

初夏忍著笑。認真地打量許瑾瑜几眼,才笑道:“小姐生了孩子之后,愈發美麗了。這麼走出去。大家都會看的目不轉睛。”

這些話倒也不全是拍馬屁。

許瑾瑜月子做的好,身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比之少女時又多了几分成熟的風韻。眼波流轉間,更顯動人風姿。

許瑾瑜啞然失笑,忐忑難安的心情陡然好轉:“又貧嘴了。行了,時候也不早了,快些去世安堂吧!”

因為陳元昭不在京城,麒哥儿的滿月酒宴辦的十分低調。連同族的親友也沒請,只在世安堂里擺了兩桌家宴。

許瑾瑜抱著麒哥儿到世安堂的時候,其他人暫時還沒來。

許瑾瑜含笑上前,正要給葉氏行禮問安,葉氏已經搶著將麒哥儿抱了過去,笑吟吟地摟著哄了起來:“乖乖麒哥儿,這麼多天沒見,真是想死祖母了,快些讓祖母抱抱。”

許瑾瑜微笑著站在一旁,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葉氏的脖子。

葉氏當日被安國公掐傷了脖子,留下了深深的淤痕。

葉氏最好面子,一直待在世安堂里養傷不出來,當然也沒到墨淵居來。算起來,也有二十多天了。每天敷最好的傷藥,如今只剩下淺淺的印記,不仔細看几乎看不出來。

葉氏似是察覺到了許瑾瑜探尋的目光,不動聲色地看了過來。

許瑾瑜迅疾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笑道:“二嬸娘和大嫂她們都還沒來麼?”

葉氏扯了扯唇角,眼里沒多少笑意:“估摸著也快來了。”

許瑾瑜略一猶豫,試探著問道:“不知婆婆有沒有打發人給公公送信,今日公公會來麼?”按理來說,安國公今天總該露面。不過,葉氏和安國公鬧的那麼僵,未必肯讓他進世安堂。

果然,就聽葉氏淡淡說道:“國公爺有事忙碌,未必有空閑過來,我便沒讓人送信給他。”

形同陌路,相看兩厭。還是不見為好!

許瑾瑜柔順地應了聲是,沒再多說什麼。

氣氛陡然有些沉悶。

就在此時,麒哥儿的鬧騰啼哭聲打破了沉默。葉氏立刻回過神來,忙說道:“麒哥儿一定是餓了,你快些抱他到隔壁屋子里,等喂飽了麒哥儿再出來。”

......

等許瑾瑜喂飽了麒哥儿,回了內堂時,陶氏等人也來了。

女人多了,自然就熱鬧起來。

陶氏和袁氏各自坐在葉氏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帶孩子的事。

許瑾瑜初為人母,正是手忙腳亂摸索著怎麼帶孩子的時候,聽聽過來人的建議,頗有收獲。一時間也忽略了眾人口和心不和的事。

過了片刻,陳元白和陳元青也來了。

陳元青上一科沒考中進士,近來讀書愈發刻苦,許瑾瑜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此時見面,心中頗為愉悅。

“二嫂,”陳元青笑嘻嘻地喊了一聲:“別的女子生了孩子,很快就熬成了黃臉婆。二嫂生了麒哥儿之后,倒是愈發標致了。”

許瑾瑜失笑:“你的膽子倒是不小,和我這個嫂子竟敢這般說話。等你二哥回來知道了,看他不打斷你的腿。”

陳元青眨眨眼,故作正經地應道:“二嫂就放心好了。二哥見了儿子,只怕高興得連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了。哪里還有心情找我算賬。”

逗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樣爽朗可愛的陳元青,讓人由衷的喜歡。

過往的一切,隨著麒哥儿的出生,徹底畫上了句號。她和陳元青之間的淡淡遺憾,也在陽光下消融不見。

許瑾瑜抿唇笑了起來。腦海中閃過陳元昭的俊臉,心中涌起濃烈的思念之情。

陳元青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安慰道:“二哥已經班師回京了,在麒哥儿百日之前,肯定能趕回來。你再耐心等上一等。”

許瑾瑜笑著嗯了一聲。

前几天,她就接到了陳元昭的家書,知道他已經領軍回來了。心里的歡喜自是不用細說。

這麼長的時間都等過來了,再等上一兩個月也不算什麼。

陶氏見不得陳元青和許瑾瑜過于親近,咳嗽一聲,隨意找了個借口,喊了陳元青到身邊。

陳元青對自家老娘的那點小心思心知肚明,歉然地看了許瑾瑜一眼,才乖乖去了陶氏身邊。

許瑾瑜也沒把陶氏的小心眼放在心上。

“午宴就快開始了,公公怎麼一直還沒來?”袁氏哪壺不開提哪壺,是有心還是無意,就不得而知了。

葉氏笑容一斂,淡淡地斜睨袁氏一眼:“你既是這麼惦記著,不如親自去請國公爺過來?”

這話說的頗為尖酸刻薄。

哪有儿媳將公公行蹤掛在嘴邊的道理。

袁氏被噎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笑的尷尬極了。心里暗暗懊惱不已。心里想的話怎麼隨口就說出來了,吃的虧還不夠多嗎?

陳元白見袁氏神色尷尬難堪,迅速地皺了皺眉,很快又恢復如常,恭敬地張口道:“還是我去請父親過來吧!今天是麒哥儿滿月,府里沒請別的客人來,我們一家人總該熱鬧地吃一頓家宴。”

陳元白一張口,葉氏心中再不快,也不便隨意譏諷:“你說的也有道理。既是如此,你就去請國公爺過來吧!”

看安國公還有沒有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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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歸來

不出葉氏所料。

陳元白很快就回轉,略有些尷尬地說道:“父親身子不適,說今日不能過來了。”

這當然是托詞。事實是安國公干脆利落地一口回絕了。陳元白多嘴問了一句原因,安國公當時就沉了臉,不耐地瞪了他一眼:“我做什麼事,還用得著向你解釋嗎?”

陳元白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了。

他雖是庶出,卻自幼得安國公寵愛,安國公從未對他說過重話,像今天這般毫不客氣地更是前所未有。

葉氏似笑非笑地看了陳元白一眼,語氣中含著譏諷:“之前我沒讓人給國公爺送信,就是猜出了國公爺今日身体會‘不適’,不會到世安堂來。現在你跑了這麼一趟,應該沒人再疑心是我故意不請國公爺來了吧!”

陳元白:“...”

陳元白一臉尷尬,袁氏也沒好到哪儿去。

葉氏這番話,擺明了就是說給他們夫妻兩個聽的。

有了這個小小的插曲,原本還算熱鬧的氣氛頓時顯得怪異沉悶起來。

安國公和葉氏之前鬧騰的事,早就在府里傳開了。葉氏在世安堂里躲了近一個月,今天是麒哥儿滿月,才肯露面。安國公又是這樣的態度,夫妻兩個之間的爭鋒相對也可見一斑了。

許瑾瑜笑著打起了圓場:“時候不早了,大家的肚子也該餓了,不如現在就開席吧!”

葉氏神色一緩,笑著點了點頭。

......

等待的日子似乎格外的漫長。

自從接到陳元昭的家書之后,許瑾瑜几乎是每天扳著手指算日子,等著陳元昭回來。好在每天要忙著帶孩子。倒也不算寂寞。

天氣漸漸炎熱,很快進了七月。

麒哥儿已經有了三個月大,穿一件繡著麒麟圖案的大紅肚兜,露出白白胖胖的胳膊和腿。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唇紅齒白,生的俊俏可愛。

許瑾瑜現在是一刻都離不開孩子。葉氏也是疼麒哥儿疼到了骨子里。等脖子上的瘀傷好了之后,几乎天天待在墨淵居里。

婆媳兩個相處日久。感情漸漸深厚。說話也比以前隨意了許多。

葉氏最喜歡念叨陳元昭小時候的事:“元昭自幼早慧,三個月會翻身,五個月會坐。七個月會爬,十個月就會走路說話了。我們麒哥儿這麼聰明,一定很快就會喊祖母了。”

邊說邊摸了摸麒哥儿肉乎乎的小臉。

麒哥儿口中吐了個泡泡,咧著小嘴咯咯笑個不停。

葉氏越看越是喜歡。索性從許瑾瑜的懷里抱過了麒哥儿,狠狠地親了几口。心肝寶貝地喊了一通。

麒哥儿還小,自然聽不懂葉氏在說什麼。不過,孩子是最敏感的,能察覺到抱著自己的婦人對自己的呵護和寵愛。紅潤的小嘴咧的更大了。

許瑾瑜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唇角漾起笑意。

就在此刻,芸香一臉喜色地匆匆走了進來,迫不及待地稟報:“夫人。少奶奶,大好消息!將軍已經領著神衛軍進京了!”

陳元昭回來了?!

許瑾瑜驚喜交加。霍地站了起來:“真的嗎?他真的回來了?”

聲音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芸香笑道:“來送信的是將軍身邊的親兵,真的不能再真了。”少奶奶苦等了一年,將軍終于回來了。

許瑾瑜心中充斥著巨大的歡喜,一時間頭腦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要說什麼是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葉氏也是滿心歡喜,不過,她和陳元昭母子兩個常年聚少離多,早已習慣了,比許瑾瑜要鎮定多了:“元昭得先進宮謝恩,按例宮中還會有賜宴。至少也得等到晚上才能回府。瑾娘你先別急,先吩咐下人把墨淵居里里外外地收拾干淨。”

許瑾瑜深呼吸口氣,終于稍稍平靜下來,按捺著心中的歡喜激動,吩咐芸香和初夏:“你們兩個領著丫鬟們,將墨淵居收拾干淨。還有芸香,記得晚上做上一桌好吃的。”

兩個丫鬟齊聲笑著應了。

自從陳元昭走后,墨淵居里總有些冷清。許瑾瑜溫和的笑容里,也總是帶著几分淡淡的落寞。

今天,這份冷清和落寞卻一掃而空。

陳元昭已經回了京城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里傳開,墨淵居上下所有人都隨著高興起來。

......

他總算回來了。

陳元昭站在金鑾殿上謝恩的時候,心中思緒翻涌。面上的表情還算鎮靜。

這一年的邊關之行,讓陳元昭立下了赫赫戰功,已然壓過了深居簡出的威寧侯,成了真正的武將第一人。

皇上看著高大英挺的陳元昭,心里也十分快慰。那份深藏在心底的驕傲和自豪之情,比以往更濃烈。

以前他只能暗暗地唏噓感慨,這麼好的儿子偏偏只能認安國公為父。他這個真正的父親只能遠遠地看著,偶爾表露出天子對臣子的關切器重罷了。

現在,他已下定決心,昭告天下,認回自己的儿子...此時再看陳元昭,自然更多了几分血濃于水的親近。

兵部尚書抑揚頓挫地宣讀著神衛軍的戰功。

陳元昭神色冷靜,沒有半點春風得意的張狂。眾人看在眼底,不由得暗暗點頭贊許。

皇上看著陳元昭,聲音溫和之極:“元昭,你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回來,朕一定要重重賞你。你不妨和朕說一說你的心願。朕一定讓你如願以償。”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們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陳元昭這份聖眷委實令人羨慕。

得了皇上的器重,還愁沒有錦繡前程嗎?

陳元昭的要求卻大出眾人意料:“臣確實有一事想求皇上。臣的儿子三個月前出世,臣只起了乳名,全名還沒起。還請皇上為孩子賜名!”

眾官員:“...”

不是吧!

這麼大好的邀功機會,陳元昭竟然輕輕放過了。只求皇上為儿子賜名?簡直就是在犯傻!

眾官員看向陳元昭的目光里,充斥著“你怎麼可以這樣”的痛心疾首。

陳元昭恍然不察,平靜地等著皇上的回應。

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竟令皇上龍顏大悅,笑著連道了三聲好:“好好好!朕也正有此意。朕要先想一想,等想好了名字。再命人去安國公府傳旨。”

麒哥儿是陳元昭的儿子。也是慕容氏的子孫。他這個祖父,理當為麒哥儿賜名。

陳元昭眼底迅速地閃過一絲釋然,斂容謝了皇上恩典:“臣謝過皇上。”

邊關路途遙遠。傳遞消息既不及時也不方便。他在兩個月前就知道了安國公被召進皇宮的事。再結合葉氏進宮前的異樣舉動,對皇上的心思也隱約猜到了几分。

剛才他提的要求,是不著痕跡的試探。從皇上的表現來看,和他猜想中的差不多。

對他來說。當然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這意味著他能兵不刃血名正言順地拿回自己應得的一切!

皇上心情大悅,笑著說道:“朕已經命宮中准備宮宴了。今天晚上。朕也要痛飲數杯,一醉方休。諸位愛卿也都留下。”

眾官員立刻齊聲應諾。

主角陳元昭的表現,再一次令人眾人錯愕不已:“啟稟皇上,臣離京足有一年。現在歸心似箭。只想回府和妻儿團聚,實在無心在宮中飲宴。懇請皇上應允!”

皇上也頗有些意外,不過。卻並未不快或阻攔,很快便笑著應允了:“也罷。你既是急著回府,今日的宮宴不來也罷。等明天,你領著妻儿進宮,朕也想見一見麒哥儿。”

最后一句話,說的大有深意。

陳元昭心里一動,拱手應下了。

至于滿殿的文武百官們,不乏世故老練精明之人。已經從皇上異于平常的表現中咂摸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皇上對陳元昭的態度,已經不能用器重寵愛來形容了!

又要給麒哥儿賜名,又吩咐陳元昭領著妻儿進宮覲見天顏。這可不是臣子能受到的優待。

.......

陳元昭在金鑾殿里還能維持著冷靜,出了金鑾殿后,步伐立刻快了起來。

他甚至沒回軍營,騎上駿馬后,立刻向安國公府疾馳而去。身后跟著以周聰為首的親兵。人數不算多,約莫四五十個人而已。

馬蹄聲沉悶爭氣,騎在駿馬上的親兵一個個目光炯炯,散發出咄咄逼人的氣勢。

原本應該半個多時辰的路程,硬是在兩柱香的時間里就趕到了。

几十匹疾馳而來的駿馬發出的聲響,驚動了門房管事,迅速地看了一眼,頓時喜形于色:“快快快,快些開正門,二公子回來了!”

安國公府極少開的正門,被兩個小廝合力推開了。

疾馳的駿馬在門口陡然停下了。門房管事領著小廝們正要請安,陳元昭看都沒看一眼,利落地下馬,閃身進了府。

這時,周聰領著眾親兵才堪堪趕到。

看著陳元昭消失不見的身影,周聰不由得暗暗好笑。

溫柔鄉是英雄塚,此話半點不假。將軍急著回來探望妻儿,連注定會大出風頭的宮宴都不肯參加了!

......

當陳元昭的身影出現在許瑾瑜眼前的那一刻,許瑾瑜不敢置信地睜圓了眼睛,宛如置身夢中。

冷峻的臉孔像記憶中那般英俊,冷冽的目光只有在凝視著她的時候才會這般溫柔:“阿瑜,我回來了。”

許瑾瑜眼中閃著水光,舍不得眨眼,更舍不得移開目光,就這麼痴痴地看著陳元昭。

陳元昭心情激蕩不休,輕輕地又說了一遍:“阿瑜,你不是在做夢,我真的回來了。”

許瑾瑜全身一顫,猛地扑進陳元昭的懷里:“子熙,你終于回來了...你走了這麼久,我等的都快著急了...”

三百多個日日夜夜,昭思暮盼,今日終于美夢成真了。

他真的回來了,回到她的身邊了。

許瑾瑜滾燙的淚水涌出眼角,滴落在陳元昭的胸前。迅速地滲透了薄薄的衣衫。

陳元昭心中泛起酸楚的溫柔,下意識地摟緊了許瑾瑜,喃喃低語:“阿瑜,是我不好,我說過要在你生孩子的時候趕回來,卻食言了。你一個人熬著把孩子生下來,一定吃了許多苦頭。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許瑾瑜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扑在他的懷里,哭的肆意而痛快。

仿佛要將這一年來的所有思念都化成淚水,讓他清楚地看到她是多麼的想他。

陳元昭俯下頭,用手為她拭去淚水,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阿瑜,你別哭了。我已經回來了,從今以后,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再也不分開。”

許瑾瑜抽噎著嗯了一聲,忽的冒出了一句:“我是不是變丑了?”

陳元昭:“...”

兩人正互訴情衷,正是溫情款款的時候,怎麼忽然扯到這個話題了?

“生麒哥儿之前,我變的又胖又丑。那個時候,幸好你不在京城,不然一定會被我嚇到。等孩子出生了之后,我的身材恢復了不少,不過,還是比以前胖了一些。”

許瑾瑜對自己發胖的一事耿耿于懷,語氣中滿是哀怨:“我現在一定變丑了。所以,見了面到現在,你都沒親我一口。”

陳元昭哭笑不得,索性什麼也不說了,狠狠地吻上她的紅唇。

闊別了一臉之久的懷抱溫暖如昔,親吻熱烈纏綿,凶猛地似要將她吞進肚中。大手不規矩地攀上了她的胸前。

嗯...胖了不止一點點。

陳元昭呼吸急促起來,欲望如星火燎原,迅速地在心頭燃燒。身体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應。

許瑾瑜顯然察覺到了陳元昭的變化,臉頰陡然緋紅,忙捉住他靈活的大手,急促地低語道:“先別急。你才剛回府,婆婆他們肯定很快就會來了,還有麒哥儿,還等著親爹抱一抱他呢!”

陳元昭不怎麼情願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聲音低啞:“麒哥儿人呢?”

“剛才被奶娘抱出去了,我這就讓奶娘抱過來。”許瑾瑜迅速地推開陳元昭,整理凌亂的衣襟,才揚聲喊了奶娘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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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久別

當麒哥儿被抱到面前時,陳元昭心中震撼極了。

這是他的血脈,承襲延續著他的生命。因為他,這個小生命才有機會來到世上。

這一刻,他忽然原諒了安國公多年對他的冷淡。

不是自己親生的,怎麼可能打從心底生出近乎謙卑的歡喜和激動來?

麒哥儿還小,沒到認人的時候,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小拳頭塞在嘴里吮吸著,嘴角邊有一些可疑的亮晶晶的液体。

在戰場上冷靜自若殺人不眨眼的陳將軍,站在三個月大的孩子面前,竟然手足無措起來。

許瑾瑜被陳元昭僵硬的神情逗樂了:“你傻站著干什麼,孩子出生三個月了,你這個當爹的還是第一次見他,還不快些抱抱麒哥儿。”

陳元昭嗯了一聲,笨拙地從許瑾瑜的懷里抱過麒哥儿。

孩子軟軟小小的,陳元昭手腳僵硬的抱著孩子,就像是捧著珍貴易碎的珍寶,就這麼干巴巴的捧著,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麒哥儿習慣了溫軟的懷抱,被這麼抱著顯然不太舒服,小嘴動了動,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響亮的哭聲把陳元昭嚇了一跳,慌亂不已地抬頭:“阿瑜,他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哭起來了。”

許瑾瑜笑著安撫緊張的陳元昭:“別慌,大概是你抱的不舒服,所以才鬧騰。他就是能哭能鬧,習慣了就好了。”

說著,從陳元昭的手中抱過麒哥儿,一邊低聲哄著,一邊輕輕拍著麒哥儿的后背:“麒哥儿乖。別鬧了。剛才抱你的是你爹哦!別看他一臉冷冰冰的,其實他最溫柔善良了。”

溫柔善良?

這兩個詞語用在陳元昭的身上怎麼那麼奇怪?

一旁的初夏芸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偷笑起來。

陳元昭也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說了句:“等孩子大了,這些話可不能再隨意說了。”

麒哥儿躺在熟悉的懷抱里,哭聲果然漸漸小了。許瑾瑜松口氣,這才有心情抬頭衝陳元昭一笑:“這倒是奇怪了。為什麼不能說給孩子聽?”

陳元昭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膛。油然說道:“身為父親,總得維持几分威嚴和尊嚴。”

話還沒說完,許瑾瑜便毫不客氣地將麒哥儿放回他的手里:“什麼威嚴尊嚴。你小時候吃的苦還不夠麼?打算也這麼對自己的儿子嗎?休想!現在開始天天練習抱孩子,不准再板著臉。”

陳元昭:“...”

耳畔響起初夏等人的輕笑聲。

陳元昭深深覺得夫綱不振,想板起臉孔,可看著許瑾瑜看似嬌嗔實則歡愉的俏臉。看著扭動身子作勢欲哭的麒哥儿,一顆心忽然變的又綿又軟。不自覺的乖乖按著許瑾瑜的吩咐。調整好抱孩子的姿勢,笨拙又輕柔地拍著麒哥儿的后背。

麒哥儿哭了兩聲,大概覺得抱著自己的男人還算不錯,也不再哭了。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陳元昭。口中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陳元昭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溫暖柔軟,俯下頭,在那張白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沒掌握好力道。親的太重了。

麒哥儿又不樂意了,扯著小嘴又哭鬧了起來。陳元昭手忙腳亂的哄著。然后,神色很快僵住了。

一股溫熱的液体在衣襟上迅速的暈開,滴落到了地上。

這個臭小子,竟然尿了老子一身。

許瑾瑜看著陳元昭的臭臉,忍不住笑了:“孩子給我,你進去沐浴換身衣服再出來。婆婆知道你回府,也該很快就過來了。”

陳元昭臭著臉去沐浴更衣。

......

母子相見,又是另一番情景。

葉氏迫不及待地打量陳元昭几眼,待確定陳元昭安然無恙之后,暗暗松了口氣,揚著笑臉說道:“元昭,你此次離開京城足有一年,總算是平安回來了。這次回京之后,就安心待著,別再領軍出征了。”

等陳元昭認祖歸宗成為皇子,領軍打仗這麼危險的事,大可以交給別人,輪不到他的身上了。

陳元昭和葉氏之間的心結不是一年兩年,也不是靠一兩次談心就能徹底消融。

面對葉氏的關切,陳元昭表現的不冷不熱:“領不領軍出征,得看情勢而定,不是我能做主的。”

葉氏碰了個軟釘子,也不生氣,又笑著看向許瑾瑜:“元昭一路奔波回府,肯定十分疲倦,早些吃了晚飯歇著吧!接風的家宴就不必了。”

許瑾瑜几乎是瞬間就洞悉了葉氏的心意。

葉氏和安國公原本還能勉强維持著表面的平和,現在卻是彼此敵視爭鋒相對。明明同在安國公府里,竟然一直都沒碰面。所謂的接風宴,免不了又要和安國公較勁生氣,索性省了,大家都落個清淨。

“婆婆說的是。”許瑾瑜柔聲應了:“天都快黑了,再命廚房准備飯菜請眾人都來赴宴,確實忙亂。”

至于陳元昭...巴不得現在就天黑“休息”,哪有心思和安國公父子周旋。聞言毫不猶豫地點頭表示贊成。

葉氏略一躊躇,張口問道:“元昭,你今日在金鑾殿上面聖,皇上對你可有嘉獎?”

陳元昭輕描淡寫地應道:“皇上允我提一個要求,我便求皇上為麒哥儿賜名。皇上已經答應了,還讓我明天領著阿瑜和麒哥儿進宮。”

葉氏聽了這番話,眼眸頓時亮了起來,語氣里有壓抑不住的激動:“皇上真的答應你了嗎?那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呢,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這是皇上決定的事,其他人哪有反對的余地。”陳元昭眸光微閃,淡淡說道。

一語雙關!

不僅是葉氏,許瑾瑜也聽懂了陳元昭的話中之意。

看來。明天的皇宮之行,關系很重大啊。

陳元昭似是察覺到許瑾瑜的緊張忐忑,安撫地看了許瑾瑜一眼。不用擔心,一切都有他在。

......

葉氏和儿子分離了一年,現在見了面,几乎有問不完的話。

“元昭,你這次在邊關打了不少仗吧!神衛軍死傷的多不多?”

“不多。”

“當時你讓人送家書回來。說你受了箭傷。可把我給嚇壞了。硬是憋了几天都沒告訴瑾娘。整日整夜的擔心你。你現在的傷勢都好了嗎?”

“好了。”

“麒哥儿洗三禮的那一天,皇上特意賞了如意長命金鎖。麒哥儿現在就戴在脖子上呢!皇上想看看麒哥儿,還要給麒哥儿賜名。明天你可得早點進宮。”

“嗯。”

一個絮絮叨叨,一個話語簡潔。

一個興致勃勃,一個眉宇間已經隱隱有了不耐。

在陳元昭翻臉攆人之前,許瑾瑜及時的笑著張口打圓場:“天色不早了。晚飯也該備好了。婆婆留在墨淵居里一起吃晚飯吧!麒哥儿可是片刻都離不開祖母呢!”

葉氏欣然應了。

陳元昭沒吭聲,既不贊成也沒反對。

許瑾瑜笑盈盈地看向陳元昭。柔聲道:“子熙,這一年來,你不在我身邊。婆婆一直照顧我陪著我。我生麒哥儿的那一夜,婆婆待在產房里。寸步不離。我打從心底里感激婆婆呢!”

陳元昭的神色頓時柔和了許多,衝葉氏扯了扯唇角:“母親辛苦了。”

雖然只是一抹清淺的笑意,也足以令葉氏歡欣動容了:“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有什麼辛苦的。當日你離開京城的時候,特意將瑾娘托付給了我。我既是答應了你,就一定會盡心盡力。”

頓了頓,葉氏發自肺腑地嘆道:“能娶到瑾娘,真是你的福氣。”

都說婆媳是天生的敵人。因為她們擁有同一個男人,都希望自己才是第一位。可到了葉氏這里,卻正好反過來。陳元昭對她冷漠疏遠,幸好有許瑾瑜時常從中勸慰,母子之間的關系才漸漸融洽起來。

許瑾瑜的細心体貼,也令葉氏覺得舒服。如今看許瑾瑜,真是怎麼看都覺得順眼。

陳元昭生平第一次覺得葉氏說的話很順耳:“我也是這麼想的。”

許瑾瑜被誇的不好意思了:“快別這麼誇我了,我都快臉紅了。”

陳元昭和葉氏一起失笑。

......

晚飯后,葉氏並未多逗留,很快就離開了。

陳元昭咳嗽一聲,催促道:“阿瑜,天都黑了,早點洗了睡下吧!”

自以為這麼說已經很含蓄了。可在場伺候的丫鬟們誰能聽不出其中的意思?各自扭過頭偷笑,尤其是初夏,笑的格外促狹。

許瑾瑜的俏臉迅速染上了兩抹嫣紅。

可分別了這麼久,陳元昭“急”一些也是難免。就是她,也覺得身体里涌動著羞人的情潮,想投入他溫暖的懷抱里。

當然了,在丫鬟們面前,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

許瑾瑜故作鎮定地應道:“我這就去沐浴。初夏,你和芸香去准備熱水。”

初夏忍著笑,一本正經地應下了。在准備好的熱水里,貼心地放了許多花瓣。許瑾瑜沐浴后,全身散發著清冽的香氣。

陳元昭深幽的眼眸緊緊地盯著許瑾瑜,眼底閃出久違的熟悉的火苗:“阿瑜,過來。”

那專注又火熱的眼神,就像是餓了許久的餓狼,忽然看到了美味的肉一樣。

許瑾瑜臉頰緋紅,眼神氤氳,輕輕地走到陳元昭面前。

陳元昭再也忍耐不下去了,迅速地將她摟進懷里,灼熱的唇舌貪婪地吮吸,大手探進薄薄的衣襟里,握住柔軟豐滿的一個,因為太過情急,手勁稍稍重了一些。

許瑾瑜情難自禁地低低呻吟:“輕一點,痛...”

話還沒說完,便被陳元昭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

紗帳遮住了一室的旖旎。

結實的木床發出輕微的聲響,夾雜著歡愉的隱忍的喘息。因為分別的太久,几乎很快就達到了頂峰。

......

許瑾瑜香汗淋漓,胸膛起伏不定,呼吸不穩。

剛才的交歡短暫而激烈。或許是生育過后,身子比以前更加敏感的緣故,竟是比新婚的時候更纏綿歡愉。

陳元昭略略休息了一會儿,又有了精神,從身后摟緊了她的身子。光裸的身体相貼,稍微一摩擦,又躥起了令人酥麻的熱流。

許瑾瑜清楚地察覺到他的欲望緊緊地抵著自己,紅著臉嗔道:“你就這麼著急麼?回來之后,我還沒好好和你說過話呢!”

先是孩子,然后又是葉氏,兩人一直沒來得及說些私密的悄悄話。

剛一獨處,就急不可耐地將她抱上了床榻。

陳元昭低低一笑,溫熱的氣息在她敏感的耳后吹拂:“有什麼話以后慢慢再說也不遲。”說著,又欺身壓了上來。

小別勝新婚,久別更是如狼似虎。

這一夜,許瑾瑜被陳元昭翻來覆去的糾纏不休,嗓子都叫啞了。

臨近五更時,饜足的陳元昭才放過了許瑾瑜,摟著筋疲力盡的她入眠。

似乎才閉上眼,還沒睡熟,就聽到響亮的啼哭聲。

許瑾瑜立刻就驚醒了:“麒哥儿!是麒哥儿在哭。”

陳元昭也被吵醒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奶娘是怎麼照顧麒哥儿的,怎麼一大早的就任由孩子哭個不停?”

許瑾瑜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麒哥儿平日都是跟著我睡的。昨天晚上...沒辦法讓奶娘抱了去睡,大概是不習慣,所以才會哭鬧。你快些起床穿衣,我也要起身了。”

陳元昭見許瑾瑜一臉疲倦,心中十分不舍:“你昨夜几乎沒睡,還是趁著這個時候睡會儿吧!過會儿還得進宮,你這樣子哪能撐得住。孩子就讓奶娘抱著...”

話還沒說完,門外的啼哭聲陡然變的更響亮了。

心情急切的許瑾瑜哪里聽得進去,立刻起身穿衣。下床的時候,雙腿綿軟,差點沒站穩。床上一片狼藉,也來不及收拾了。許瑾瑜索性催促陳元昭將床鋪掀起放在一旁。

這個臭小子!一大早的就來搗亂。

陳元昭心中頗為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隨著一起起身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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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進宮

哭鬧不休的麒哥儿,到了許瑾瑜的懷里,很快就消停了。

“麒少爺只肯認少奶奶,奴婢的奶他不太肯吃。”奶娘無奈又歉然地說道:“奴婢抱著麒少爺哄了大半夜,可他一直鬧著不肯睡。奴婢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抱著麒少爺過來了。”

許瑾瑜聽的心疼極了,不假思索地說道:“從今晚起,麒哥儿還是跟著我睡好了。”

陳元昭:“...”

麒哥儿跟她睡,那他要怎麼辦?難道要淪落到和儿子搶媳婦?

陳元昭擰起了眉頭。

奶娘很快退下了,許瑾瑜略略側過身子,解開了衣襟。麒哥儿熟稔的找准了地方,張口小嘴,奮力地吮吸起來。

陳元昭的目光落在許瑾瑜胸前的白皙柔軟上,看著麒哥儿心滿意足的吮吸的樣子,心里別扭起來,忍不住問道:“阿瑜,不是有奶娘嗎?你怎麼還親自給孩子喂奶?”

許瑾瑜溫柔專注的凝視著孩子,一邊隨口應道:“奶娘喂奶怎麼比得上我親自喂養孩子親近。”

陳元昭抿緊了薄唇,不怎麼樂意地張口:“你這樣帶孩子太辛苦了,以后還是讓奶娘多帶一帶吧!女儿要嬌養,儿子養的這麼嬌慣可不好。晚上就讓他跟著奶娘睡!”

麒哥儿對自家親爹的大放厥詞充耳不聞,兀自吃的歡快。

許瑾瑜抬起頭,嬌嗔地瞪了陳元昭一眼:“麒哥儿還這麼小,跟著親娘睡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就成嬌慣了。這三個月來,都是我帶著他睡的。你若是不習慣和孩子一起睡。晚上就睡書房去!”

陳元昭:“...”

為什麼他有種儿子出生了自己就失寵了的錯覺?!

許瑾瑜看著陳元昭繃著的臭臉,不由得莞爾失笑,調侃道:“瞧瞧你,這麼大的人了,該不會是吃自己儿子的醋了吧!”

“當然沒有。”陳元昭口是心非的否認:“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以后一邊帶孩子,一邊還要應付我...”

許瑾瑜聽的臉頰緋紅,啐了他一口:“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什麼。”

那動人的嬌羞模樣。令陳元昭心神蕩漾。眼眸暗了一暗,盯著她胸前的目光灼熱起來。

許瑾瑜被他這麼看著,也覺得全身酸軟酥麻。

不過。只一剎那,理智便迅速回籠。今天還要進宮,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正在給孩子喂奶,絕不能當著孩子的面胡鬧。

許瑾瑜索性轉過身。只留給陳元昭一個背影。

陳元昭有些氣悶,想去練功。卻又舍不下妻儿,就這麼默默地陪在一旁。

......

將麒哥儿喂的飽飽的,換了衣服,收拾的干淨漂亮。許瑾瑜自己也匆忙地沐浴更衣。

昨天夜里應付索求無度的陳元昭。耗盡了她所有的体力和精力。泡在熱水里,全身的酸痛緩解了不少,舒服地簡直不想起身了。

不過。今天要進宮覲見皇上,說不定還要去見葉皇后。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許瑾瑜用過人的自制力,逼著自己從熱水中起身。初夏伺候她更衣時,免不了會看到許瑾瑜身上的種種印記。

胸前后背也就罷了,穿上衣服總能遮住。裸露在外的耳后和脖子上的痕跡要怎麼辦?

“姑爺也真是的,明知道今天要進宮,也不知道收斂些。”初夏忍不住絮叨了几句:“現在天這麼熱,穿的都是領口低的夏裙了。這麼多印記要怎麼遮掩?”

許瑾瑜和陳元昭新婚的時候,這樣的痕跡几乎天天都有。初夏一開始比許瑾瑜還尷尬不自在,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許瑾瑜臉頰有些發燙,故作鎮定地吩咐:“用脂粉遮一遮,再挑一件領口高一些的衣裙就是了。”

也只能這樣了。

初夏忙碌了許久,“收拾”好的許瑾瑜總算勉强能見人了。

陳元昭依舊一身玄色武服。仔細一看,衣襟和袖口都被磨舊了。

許瑾瑜看在眼里,有些歉然:“這几個月忙著帶孩子,沒來得及為你做新衣。你怎麼穿著這一身半舊的衣服進宮。婆婆前些日子讓府里的繡娘給你做了十几身新衣呢,你快些去換一身新的吧!”

領軍打仗的人最耗衣服,許瑾瑜之前做了許多新衣,讓人帶到邊關去。自從麒哥儿出世之后,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孩子身上,無暇再為陳元昭做新衣。

“不用換。”陳元昭不以為意地說道:“我又不是女人,用不著天天穿新衣。”

“可今天是要進宮面聖。”

“時候不早了,快走吧!”

陳元昭不由分說地從許瑾瑜的手中抱過了麒哥儿。有了昨天的經驗,陳元昭抱孩子的姿勢已經熟練了不少,至少不會再像捧著長刀一樣了。

吃飽喝足的麒哥儿,心情頗為不錯,也沒怎麼鬧騰,乖乖地躺在陳元昭的懷里。

許瑾瑜看著這一幕,眼睛莫名地有些酸漲。

等待了一年的渴盼和心酸,都在這一刻化為溫暖和滿足。

陳元昭凝視著許瑾瑜眼里的水光,心里也覺得酸澀,伸出手喊了聲:“阿瑜,隨我一起進宮。”

許瑾瑜定定神,輕快地應了一聲。快步走上前,挽住陳元昭的手。

......

“夫人,二公子已經領著二少奶奶和麒少爺坐上馬車走了。”

珍珠輕聲稟報。

葉氏坐在梳妝鏡前,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珍珠有些疑惑不解地抬頭看了一眼。

光滑明亮的銅鏡里,清晰地倒映出葉氏脂粉未施的素顏。

葉氏最重視容貌,每天必要精心裝扮才肯出現在人前。今天起床后,葉氏卻一直坐在銅鏡前,並未命人為她梳妝。

當然了。即使不涂脂抹粉,葉氏也依然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這一點,無人能否認。

不過,到底是年過四旬了。額上和眼角都有了細細的紋。

葉氏就這麼定定地看著鏡子,目光似穿過了那個厚厚的銅鏡,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那個情竇初開。一心盼著嫁給姐夫的閨中少女。

一轉眼就是二十多年。漫長的歲月在她的心里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痕。容顏依然美麗,一顆心卻已疲憊蒼老。

她心中最牽掛的就是陳元昭的親事。

現在,陳元昭娶了心愛的女子。有了儿子。今日進宮將會和皇上父子相認,成為大燕朝的皇子。將來有一天,陳元昭會成為儲君,坐上龍椅。成為大燕朝的天子。

再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她...也可以了無牽掛地走了...

“夫人,你怎麼了?”珍珠的聲音顫抖而緊張:“好端端的。怎麼忽然落淚了?”

她哭了嗎?葉氏茫然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兩行淚水靜靜地滑落在臉頰。臉頰蒼白而憔悴。

葉氏忽然對這個軟弱的自己憤怒了起來。用力地擦了眼淚,深呼吸口氣說道:“沒什麼,我想一個人待著。你先出去吧!”

珍珠憂心難掩地看了葉氏一眼。鼓起勇氣勸慰:“奴婢不知夫人為了什麼事難過。不過,如今二公子已經回了京城,不管有什麼煩心事。夫人都可以和二公子一起面對。”

一起面對?

要怎麼面對?

陳元昭做了皇子,她這個紅杏出牆的生母苟活于世。只會讓人恥笑,只會讓陳元昭也被人瞧不起,只會成為陳元昭登上皇位時的絆腳石。

她舍不得死,可她不能不死!

葉氏劇烈跳動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珍珠,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心里有些不痛快。一個人靜一靜就會好了。”

這樣的葉氏,才是珍珠熟悉的那個冷靜自制的安國公夫人。

珍珠稍稍松了口氣,默默地退了下去。

走到門邊時,葉氏忽的張口叫住了她:“今日若是有管事來稟報事情,讓她們都暫且退下,有什麼事明天再來稟報。沒我的吩咐,不准推門進來。”

珍珠已經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夫人今天實在是太奇怪了。為什麼她有種莫名的忐忑不安?

......

陳元昭和許瑾瑜坐著馬車進宮。

下馬車的時候,陳元昭抱著孩子的模樣太驚悚了,眾人簡直看直了眼。

許瑾瑜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聲說道:“子熙,孩子還是讓我抱著吧!”讓一個大男人這麼抱著孩子,確實很奇怪。更何況,還是素來冷面示人的陳元昭。

陳元昭卻不以為意:“麒哥儿這麼沉,還是由我抱著吧!”

他是体恤許瑾瑜,絕不是因為覺得抱孩子新鮮有趣!

許瑾瑜早就習慣陳元昭的別扭和口是心非了,抿唇一笑,索性也不再吭聲了。

到了崇政殿,根本無需人通傳,趙公公早已等在殿外,殷勤地笑著迎了過來:“將軍總算來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早已等候多時了。”

對于葉皇后也在崇政殿的事,陳元昭竟也沒覺得詫異,只低聲叮囑許瑾瑜:“不用怕,一切都有我在。”

許瑾瑜嗯了一聲,心里的些許緊張不安煙消云散。她挺起胸膛,隨著陳元昭一起踏入崇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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