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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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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莫負寒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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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6:58:44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木寒夏側過頭去,不再看他。然後很快,她面前的陽光被擋住了。

  他的臉俯過來,找到她的唇,輕輕吻著。他的嘴唇有點幹,木寒夏想也許是熬夜的緣故。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一開始,他只是用唇,觸碰摩擦著她。然後慢慢地吻了進去。他的手,也緩緩扶住她的腦後,另一隻手,則握住她的手。

  兩人的臉​​,也靜靜貼在一起。這麼安靜,這麼溫柔的一個吻。可是在炫目的陽光下,木寒夏卻清晰感​​覺到,當他的舌糾纏上來的一剎那,那觸電的感覺,便從舌頭上轟然炸開,一直痛擊到她的肺腑心臟裡。他吻得那麼輕,他的手指無聲插入她的黑髮裡,明明已經多年不見,他卻好像已經這麼吻過她千百遍。而她亦然。

  那是靈魂被觸動的感覺。她知道。無數人從她身邊經過,卻唯有他方可這樣觸動她。

  那是死去的愛情復甦的滋味。她知道。

  其實它從來沒有真正死去。它一直下沉,下沉,沉到連她也夠不到寂靜深谷裡。

  她都知道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吻著她,像吻著唯一心愛的人那樣?

  木寒夏的淚水慢慢掉下來,他察覺了,抬手拭去。然後將她擁得更近,輕聲說:「寒夏,對不起。」

  木寒夏說:「沒有對不起,都過去了。」

  他用臉一直蹭著她,溫柔、強勢又親暱。

  「所以……是肯回頭看我了?」他問。

  木寒夏深吸一口氣,將他輕輕推開一點,說:「林莫臣,不是回頭,無法回頭。我想,是重新嘗試。我現在已經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但是我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給你。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我們,是否真的適合再在一起。我們對彼此而言,是熟悉的,可也都是陌生的。過去這些年,我真的把你這個人徹底放下了。現在,我們即使真的嘗試,也不一定能成功。所以,你確定要這樣?你真的願意?」

  林莫臣靜默了一會兒,笑了:「你問一個溺水的人,要不要最後一根稻草。你說他願不願意?半夜做夢,他只怕都要笑醒。」

  木寒夏的心頭倏地一疼。沉默片刻,她抬起頭,在他的側臉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

  四目凝視,他慢慢笑了。那深邃而清朗的眉眼間,笑意竟然剎那極深。他轉過頭去,不再與她對視。卻拿起她的一隻手,隔著毛衣,按在自己左胸上。

  木寒夏起初不懂,可掌下傳來溫熱,還有不太平穩的心跳聲。

  是他的心跳,竟然在這一剎那加速了。

  「你讓我摸什麼?」木寒夏裝傻說,「我感覺不到。」

  過了一會兒,她卻也低頭笑了。

  ——

  回到何靜家,木寒夏把自己的行李簡單收拾好。何靜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車和人,遲疑地問:「那是林莫臣吧,你們……」

  木寒夏笑了一下答:「阿靜,這些天發生了一些事。我們……還不算正式在一起,但是打算嘗試重新開始。」

  何靜很意外,但是她安靜了一會兒,握住木寒夏的手,笑了:「阿夏,別的我不多說了。這麼多年了,你其實也就他一個。你心裡想什麼,其實我都清楚。那就把握眼前人,好好過下去。我為你感到高興。」

  木寒夏答:「謝謝你阿靜。其實,你昨晚說,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樣子。我何嘗不是?你說你心裡怨著很多人,其實我……這些年,也在怨他。很多時候,不開心的時候,難受的時候,熬不下去的時候,我總是想,怪他,都怪他。

  如果當初他沒有招惹我,如果他肯停在好朋友的位置上。如果我不曾經見過他這樣一個男人,如果我沒有被他愛過,我現在說不定早就很幸福了。不管有錢沒錢,我都會在後來,遇到還算合適的人,然後自己感覺幸福地過一輩子。

  可是不是這樣。我遇上他了。之後再遇到很多人,我也愛不上別人了。我想,就這樣吧。一個人過一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可這些年,不管學業、事業有多順利,不管我感覺自己有多沉穩成熟,可總是覺得,生命裡少了什麼。不,是少了很多。」

  何靜安安靜靜地聽著。木寒夏繼續說道:「你昨天說,羨慕我曾經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活著。可其實很多時候,我也做不到那樣了。在愛情這件事上,要安全、不再受傷,還是冒險去求唯一的圓​​滿,這些年,我一直,讓自己選擇前者。我傻不傻?但是我真的是,不敢。」她握著何靜的手,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希望這一次,他再也不會讓我失望了。原來我們真的……都困在七年前的事裡。但是我想……現在的他,應該不會再讓我失望了。」

  ——

  何靜把木寒夏送下樓。林莫臣走上來,接過行李。何靜說:「喂,林莫臣,好好把握機會,否則別想成為她的男朋友。」

  林莫臣笑答:「當然。必須。」

  何靜笑了,木寒夏對她說:「我先回去了,你這邊整理好,盡快過來。」何靜說:「好。」兩人又抱了一下,才分別。

  木寒夏坐上林莫臣的車,直赴機場。她問:「你跟我一起坐飛機回去,那車怎麼辦?」

  林莫臣答:「讓分公司的人送回來。」

  上飛機後,木寒夏才發現座位已被升成了頭等艙,跟他在一起。

  她昨晚到底喝了酒,坐下沒多久就開始犯睏,剛想拿出眼罩戴上,手卻被他握住了。她側頭看他一眼,他一臉平靜坦然。

  木寒夏把手抽回來:「林莫臣,我現在還不是你的女朋友。只是嘗試開始相處。」

  林莫臣看著她。終於能夠這麼近這麼安靜的凝視,竟覺得她比六年前還要白皙清麗幾分。只是烏黑的眉目間,有淺淡的、自信的神采,這幾句話她說得波瀾不驚,居然帶著幾分從前沒有的倨傲,可又像是成熟男女間欲拒還迎的挑釁。

  林莫臣的心頭就這麼怦然一動,面上卻慢慢笑了,淡道:「沒關係,莊家肯打開我的跌停板就好。我慢慢漲,慢慢追。」

  木寒夏戴上眼罩,也笑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來,輕輕掀開眼罩,首先看到的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知何時,還是被身旁的男人給牢牢握住。她沒有動,抬眸看著他。他昨晚畢竟通宵了,此刻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眉目舒展。

  木寒夏靜靜看著他,看著他寬平的額頭,筆直的鼻樑,還有微高削瘦的顴骨,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卻又似乎改變了許多。一時間,她竟覺得移不開目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頭,看著機艙外一層層堆疊纏繞的雲。

  這些年,她去過很多地方。南美去過,埃及去過,北歐去過。

  哥倫比亞大學去過。那個叫林莫臣的人,在美國從小生活過的地方,她都去過。

  每一段航班,都是一個人。

  可原來人身在孤獨中時,並不會真的感覺到孤獨。

  只是此刻,他終於作伴的這段行程。

  她才察覺,那個不斷獨自旅行的木寒夏,在尋找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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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6:58:56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寧靜的夜晚,燈光柔和。木寒夏坐在病床前,專注地削著蘋果。

  躺在床上的張梓,仔細看著她的神色,笑了:「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木寒夏笑著把削好的蘋果堵在他嘴上:「你不是書呆子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八卦了?」

  「我是想看著你早點嫁出去。」

  「瞎操心。」

  看著他聽話地把小小的一個蘋果吃完,木寒夏才又開口道:「我和他算是重新開始了,觀察磨合吧。不過你知道的,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張梓無奈地笑了:「把你女強人的那一套收起來,這兩件事又不矛盾。」

  木寒夏笑笑不答。
 
  張梓:「那你跟他提後面的計劃了嗎?」

  「沒有。他到底是風臣的董事長,等做成了再說吧。」

  張梓便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又說:「我能理解那個男人的心情。我敢打賭,他現在最在意的事,不是別的,而是什麼時候可以把你娶回家。」

  木寒夏靜默片刻,莞爾一笑:「張梓,我記得你是普林斯頓博士吧,能不能不要這麼像愛操心的居委會大媽啊?」

  ——

  探望完張梓,木寒夏回家。次日一早,她照舊下樓跑步。一出門,就見林莫臣一身黑色運動衣,站在花圃旁。雙手插在口袋裡,抬頭望著她。

  木寒夏朝他溫和地一笑,率先朝前方晨霧中跑去。他很快跟了上來。

  「早。」他說。

  「早。」

  人的感覺,是種奇怪的東西。平時木寒夏一個人跑步,也不覺得有什麼,心情始終平靜。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他,雖然兩人跑步時也不怎麼說話,可是他的存在感太強了,木寒夏的心總是不太寧靜。

  跑了大概半個小時,林莫臣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木寒夏以為他不行了,放慢速度回頭看他。然後就聽到他說:「寒夏,我跑不動了。」話音未落,木寒夏的手就被他抓住了。她撞見他漆沉如墨的眼睛,然後人就被他往懷裡抱。

  木寒夏心尖一顫,這才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立刻淡笑道:「林莫臣,跑步就是跑步,不要想渾水摸魚。」她把手抽回來,加速速度往前跑去。

  林莫臣懷裡落了空,望著她俏麗矯健的背影,半晌,笑了。以前這樣的招數,是百試百靈。他只要半真半假地一出手,她多半會軟在他懷裡,羞怯又開心的笑。現在……他神色淡定地再度追上她。

  終於,一個小時跑完了。太陽也出來了,兩人並肩往回走。

  木寒夏因為很多年都是獨自一個人生活,許多習慣也是小時候被媽媽養成的,一直保持至今。譬如此刻,滿身大汗淋漓時,她習慣性地拿出帶著的毛巾,先擦乾臉和脖子上的汗,又伸到背後衣服裡面,擦個大概,避免風吹感冒。

  林莫臣看見了她習慣性的動作,說:「我來吧。」

  木寒夏一怔,手裡的毛巾已經被他拿走了。

  兩人站在一幢樓宇下的陽光裡,路上也沒有別人。木寒夏背對著他站著,不知怎的,竟微微有些顫抖。眼角餘光,瞥見他低垂沉靜的眉目。他一隻手稍稍拉起她的運動衣,另一隻手拿著毛巾,探了進去。沿著她的肩膀,開始一下下地往下擦。經過她削瘦的背,她的……運動胸衣,然後滑到脊梁,滑到腰上,將她兩側腰上的汗,仔細輕柔地擦乾。

  他明明連摸都沒摸一下,可木寒夏多年未被男人觸碰過的身體,卻竄起陣陣酥麻感,覆蓋整片背部,然後席捲全身。她的臉也有點發燙。

  這時,他的手退了出來,又替她把衣服整理好,說:「好了。」

  木寒夏拿回毛巾:「謝謝。」他卻笑了一下說:「互幫互助,幫我也擦一下,免得我……感冒了。」

  他的背,一如記憶中高大削瘦,但又似乎厚實了一些。木寒夏凝望了幾秒鐘,輕輕掀起他的運動衣,把毛巾探進去,手指觸到了他的肩膀,然後一寸寸地往下擦了起來。直至他的脊骨,他窄瘦的腰。

  他忽然將手伸到背後,抓住了她的手。

  他沒說話,木寒夏也沒動。

  她聞著他背上微微的汗味,還有屬於他的熟悉氣息,一時間竟覺意搖神馳。

  過了一會兒,她把手抽回來,也替他把衣服理好。

  兩人間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他抬眸看著她,隱隱有笑:「今天你煮的粥,夠不夠兩個人吃?」

  「今天沒煮,在外面吃早飯吧。」

  林莫臣答:「好。」

  木寒夏便帶著他,繼續往前面的一家早點店走。

  其實她今天是故意沒煮粥,抱著一種微妙的心思。她望著身旁男人沉靜清雋的眉目,總覺得如果就這麼允諾他登堂入室,她哪裡還壓得住他?

  到了早點店,兩人站在吧台前,木寒夏看著牆上的菜單問:「你吃什麼?」

  林莫臣說:「我吃什麼,不是一向由你安排麼?」說完把錢包遞給她,自己先去找了個卡座坐下。

  他的話令木寒夏有點出神。因為他說的是從前。他的口味極挑剔,一開始都是他帶著她去吃各種好東西。後來兩人好上了,她也熟知了他的口味,再去吃東西,他就省心了,懶洋洋地只讓她去安排。

  他其實一直是個大男子主義十足的人,喜歡讓自己的女人去照顧安排這些事。

  而每每木寒夏點好菜,回到桌前。他總是喜歡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對面。吃完飯後的閒散時刻,他喜歡擁著她看看手機新聞,或者觸碰她的頭髮她的脖子,兩人說一些耳鬢廝磨的話……

  木寒夏收斂心神,點好了餐,付了錢。一轉身,卻見林莫臣坐在一側卡座的內側,把身旁的位置空了出來,手還搭在靠背上。雖然是一身運動衣,卻也顯得氣質矜貴又清冷。

  他看著她,等著她。

  不動聲色地招惹著她。

  彷彿就是當年那個又傲又壞的男人。

  木寒夏的心頭激起陣陣漣漪,她忍著沒有笑,走過去,像是沒察覺他的用意,在對面坐了下來,把錢包遞給他說:「很快就能吃了。」

  林莫臣沒答。

  他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

  「坐進去。」他說。

  木寒夏:「幹嘛?」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上,居然半推半抱地把她挪了進去。木寒夏的腰好麻,只能就範。他這才鬆開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輕輕撫摸她耳邊的碎髮,然後又挪到她的脖子上。他的手指修長而柔軟,木寒夏被他摸得又癢又麻,兩人誰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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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6:59:09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一個早上,就這麼過去了。木寒夏回家洗完澡,到公司時還比較早,沒到上班時間。可遠遠的,就看見陸樟的辦公室門虛掩著,裡面還亮著燈。

  這是稀奇事。陸樟從來不會早到。

  她走過去推開門,果真見到陸大少端坐在電腦後,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看到她出現,他的眼睛瞬間一亮,然後笑了:「呦,這不是師父嗎?捨得浪回來啦。」

  他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木寒夏心頭也是一暖,嘴裡卻淡道:「說什麼鬼話,誰去浪了,我是有事。你怎麼到這麼早,我不在還變勤奮了?那為師就要深感欣慰了。」

  陸樟滿不在乎地答:「呵呵,本少爺向來隨心所欲,想幾點上班就幾點上班。半夜來上班又怎的?勤奮?不好意思,那根神經我暫時還沒長出來。」

  木寒夏又被他逗笑了,轉身想先回自己辦公室,陸樟卻叫住她:「等等。」

  木寒夏看著他:「還有什麼事?」

  陸樟問:「你去江城,見的誰啊?去這麼多天。」

  「一個老朋友。」

  「哦——」陸樟懶懶地說,「男的?是不是你要安排的那個助理?」

  「不是,女的。」木寒夏答得爽利。

  陸樟一聽笑了,伸了個懶腰,彷彿瞬間精神抖擻地坐直了:「女的就好。師父你不早說,哎,她漂不漂亮?比你漂亮不?」

  看他沒一句正經話,木寒夏直接轉身走了。

  上午,木寒夏帶陸樟去巡場,檢查悅家商城最後的籌備情況。今天陸樟居然表現得格外聽話服帖,一路緊跟著她,還主動提了些問題。木寒夏自然耐心教他,一上午兩人就這麼融洽地相處度過了。

  到中午的時候,馮楠給他倆定好了餐廳。是附近一家環境非常優雅別緻的店。馮楠也不敢做的太明顯,雖然定了情侶小包間,但是沒有放玫瑰花和蠟燭,而是裝點得素雅舒適。

  所以木寒夏走進去時,只覺得特別溫馨,也沒察覺什麼異樣。倒是陸樟,對這些吃吃喝喝的地方的門道都很熟,看見紅色情侶沙發和浪漫的裝修,掃一眼馮楠,笑了一下,沒說話。

  馮楠於是知道自己這件事辦對了。

  小包間,一整面牆卻都是玻璃,可以俯瞰整個北京城的景色。此時是午後,陽光覆蓋大地,一望無際的樓宇沐浴其中。木寒夏有點被這勝景震懾到了,走進窗邊,手也按在玻璃上,凝神往外看。

  「很美。」她說。

  陸樟走到她身後,一隻手按在旁邊的牆上,另一隻手也按在玻璃上。再往前一步,就能把她抱在懷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的心居然跳得很快,​​興奮又緊張。他從沒追過年紀比自己大的女人,還是師父,只覺得整個腦子裡都是滾燙的。

  木寒夏心無旁騖,並未察覺。

  「美吧?」他在她頭頂小聲說,「師父,北京城還有好多更美的地方,我以後帶你去看。」

  他說得真誠,又叫她師父。木寒夏沒察覺異樣,笑答:「好,多謝啦。」

  馮楠看著他倆的樣子,女的清麗灑脫,男的英俊桀驁,站在一起,竟也是一對璧人般。他看著陸樟落在木寒夏腰旁的,那隻蠢蠢欲動卻又不敢上前的手,深深覺得自己再待在這裡,陸樟說不定就要炒掉他了。於是他無聲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聽到門響的聲音,木寒夏回過頭。陸樟動作更快地把手放下來,若無其事地說:「坐下吃飯吧。」

  木寒夏看一眼門口:「馮楠呢?」

  陸樟拿起筷子夾了口菜,說:「那小子還有一堆雜事,別管他,我們吃。」

  木寒夏坐下,看了眼菜色,說:「吃個中飯,幹嘛來這麼講究的地方?隨便吃點好了。」

  陸樟答:「本少爺的中飯,怎麼可以隨便?喂,先說好,明天中午我們去吃日本料理。有家店的壽司我很喜歡。我覺得你肯定也會喜歡的。」

  木寒夏有些無奈,乾脆懶得跟他說了。

  吃到一半,木寒夏的手機響了。她看一眼對面的陸樟,走到窗邊才接起。

  陸樟低頭吃著東西,眼睛卻一直盯著她。

  木寒夏:「喂?」

  林莫臣的嗓音傳來:「喂。」

  木寒夏微微笑了:「什麼事?」

  「吃飯了嗎?」他問。

  「正在吃。」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他笑了:「我也正在吃,跟一群投資經理。不太好吃。晚上你有沒有時間?我來接你吃飯。」

  「今晚不行。」木寒夏答,「我有事。」

  「好。那改天。」

  「好。」

  「summer……」他說,「想你。」

  木寒夏輕輕「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她一回頭,就看到陸樟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看著自己。

  「看我幹什麼?」她坐下繼續吃。

  陸樟說:「誰的電話啊?師父笑得這麼溫柔。」

  「一個朋友。」

  陸樟默不作聲地吃了幾口,忽然笑了,說:「哎,師父,我知道三里屯有家小店特別棒,晚上我們收工了去吃那裡好不好?」

  木寒夏頭也不抬地答:「不行,我晚上有事。」

  「什麼事啊?」

  「我去接個朋友,叫何靜。就是來做我助理的那個人。」

  陸樟恍然:「哦……」

  ——

  等了幾天,晚上卻沒約到她,陸樟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跟幾個朋友去胡吃海塞,吃到半路,他一聲不吭又跑了。

  此時已是夜裡九點多,他一個人開著車,不知不覺竟到了木寒夏住的小區裡。他現在也有些懊惱,早知道……就讓馮楠把她的房子租在他家附近,哦不,最好把他的一套房子給她住,反正他房子多,那樣就完美了。

  胡亂想著,他把車徐徐開到她家樓下不遠,停下了。抬起頭,望著她家的燈,是亮著的。不知怎的,竟感覺到心情一陣溫暖。媽的,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戀母情節了……他低頭點了根煙,打開車窗,慢慢咬著吸著,不經意間,卻瞥見前方不遠處,路的另一側,還停著輛卡宴。

  這輛卡宴,他是認得的。

  他冷冷地盯著,嘖嘖……老流氓這是又出來作怪了?

  結果,過了幾分鐘,果真看到林莫臣下了車。即使以陸樟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三十歲的男人,皮相很好,還會穿衣。一身簡單的黑色大衣,就顯得修長挺拔,氣質不凡。

  林莫臣倚在車邊,也沒有上去,居然也點了根煙,然後抬頭,慢慢抽著,望著木寒夏的窗口。

  陸樟看著看著,突然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親眼看到一個在商場堪稱傳奇的男人,一個連他父親都不得不尊重的男人,卻跟他一樣,守在這個女人樓下。並且陸樟已清晰感覺到,那兩個人之間的糾葛,是他這個後來的人,比他倆年輕了好幾歲的人,根本就無法探知和介入的。

  陸樟吸完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重重戳熄在煙灰缸裡。抬眸依舊盯著林莫臣。

  就在這時,樓宇的門被推開了,木寒夏走了出來。

  陸樟心頭一動,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然而她沒有註意到陸樟的車,只看著林莫臣,然後微微一笑。林莫臣已迎了上去,把手裡的一袋櫻桃遞給她。陸樟看到櫻桃,心裡就罵了句「臥槽」。

  然後兩人說了什麼,木寒夏接過櫻桃,轉身要上樓。林莫臣卻一把拉住她的手,又不要臉地把她扯了回來。然後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放,而木寒夏在他陸樟面前從來淡定自若的臉,竟有些許紅暈,雖然沒與他更親近,但是也沒有掙扎。

  陸樟看不下了去,冷著臉,掏出手機,撥給木寒夏。

  然後就看到木寒夏鬆開林莫臣的手,接起電話:「喂?陸樟。」

  陸樟微微吐了口氣,語氣自若地笑了:「師父,有急事。」

  「什麼急事?」她看了林莫臣一眼,終於轉身走進樓裡。

  陸樟腦子轉得飛快,說:「哦,就是今天我們巡場看的幾個問題嘛,我有些地方不明白,一個是……」

  眼見她已走進電梯裡,看不見了。陸樟才鬆了口氣,胡亂說了幾句話,就找了托詞掛了電話。惹得木寒夏還罵了他一句「沒頭沒腦」。

  是的,他現在可不就是沒頭沒腦嗎?

  陸樟重新抬起頭,恰好看到留在原地的林莫臣也轉身。

  陸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林莫臣似乎若有所覺,抬起眸,就看到了十來米遠外的他。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瞬。

  陸樟面無表情。

  林莫臣卻忽的笑了,也不再看他,徑自上了車。

  陸樟坐在原地,看著他倒車、掉頭,然後開了過來。

  林莫臣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看都沒看陸樟一眼。直至兩輛車錯身而過,林莫臣的嘴角忽的浮現一絲笑意,但他的側臉依然沒有半點表情。

  陸樟卻覺得,自己從沒見過一個男人的眼神,能夠像林莫臣這樣冷酷。

  林莫臣驅車揚長而去。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陸樟卻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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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男人的手指,乾燥而微涼。

  他的臉,他的黑髮,他低沉的笑聲,他懷裡的溫暖。

  他與她,耳鬢廝磨著。身體纏繞,那麼親暱,那麼靠近。

  ……

  木寒夏感覺到心底迸發出的深深愛意,是如此強烈,強烈到要淹沒過她的整個身體。那是一種放縱而無法阻擋的情緒,比與他重逢後的每一刻,都要真實。

  朦朦朧朧,錐心刻骨。

  然後,不知是何時的瞬間,身體冷卻下去了,心也冷卻下去。她抬起頭,就看見一個身影,​​在晨霧中遠去。離開了她,毫無留戀。

  她追著他的步伐,追不上。儘管看不到他的臉,聽不到他的任何話語,可是木寒夏清晰感覺到他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冷酷和決絕。

  某種尖銳的、似曾相識的刺痛,一下子扎進她心裡。她感覺到自己的雙眼已充滿淚水……

  她猛然驚醒。

  抬起頭,一室陽光明亮。望向牆上的鐘:2點整。她籲了口氣,往後靠在老闆椅裡。午休的短暫時間,竟然就這麼趴著睡著了,還做了夢。

  她靜靜地靠了一會兒,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門口傳來敲門聲,何靜穿著職業套裙,還有些拘謹不適應的樣子,笑看著她:「木總,馬上要到會議室開會了。」

  木寒夏也笑了,遞給她個戲謔的眼神:「哦,謝謝啊,我馬上去。」

  會議室裡。

  木寒夏和一眾經理坐著,其中一人低頭看了看手錶,說:「木總,已經快半小時了,小陸總是不是又不來了啊?」

  木寒夏沉吟不語。

  另一位經理卻道:「陸總已經有三天沒來公司了,也沒參加我們的任何會。下個星期,咱們的商場就要開業了,他不來,總是不合適啊。」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但也不好多說什麼。雖說這件事大體是木寒夏在主持,但陸樟再怎麼說是正職,又是太子爺。他現在關鍵時刻突然又掉鍊子,那感覺就像是臨決戰前,主帥跑了,無論是於士氣,還是於此戰的兆頭,都是不妥的啊。

  木寒夏也不明白,陸樟到底是怎麼了。前幾天還好好的,特別勤快聽話。突然就跟她玩起了消失,電話也不接,人也找不到。問馮楠,馮楠遮遮掩掩地說,陸總這幾天跟朋友玩去了,他也找不到。

  木寒夏聽了,也有點發火。索性晾了他幾天沒管。誰知現在都要開業了,他也沒回來。

  「小陸總那邊,我去溝通。」木寒夏說,「不等了,先開會。」

  ——

  這是北京郊區半山上的一幢別墅。天空中的星星,竟比城市中繁密許多。周圍森林幽深覆蓋。

  木寒夏把車停在別墅門口。地址還是從董事長陸棟那裡問到的。提到兒子最近的叛逆,陸棟也很生氣,並請木寒夏多擔待。而木寒夏並無怨言,她覺得自己理應去擔待陸樟。

  走到門口,去按門鈴。卻聽到裡頭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還有說話聲。看來陸少爺在開party,人還不少。

  很快就有個年輕人來開門,瞧衣著氣質,也是非富即貴。他見開門是個美女,笑笑:「小姐,你找誰啊?」

  木寒夏答:「找陸樟。」頓了頓說:「我是方宜事業部的副總,叫木寒夏。」

  年輕人看她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然後一下子笑了出來,說:「哎呀,原來是師父啊,蓬蓽生輝,快請進快請進,小陸在裡面頹著呢,師父,就靠你去超度他了!」

  他一口一個「師父」,令木寒夏失笑,跟著他走進去。一路上花園、篝火、泳池……遇見不少人,全是跟他一般大的年輕人,男男女女。偏偏他見一個人還引薦:「這就是小陸的師父,師父來了!」結果所有人都改口叫「師父」,熱絡嘴甜得不行。這令木寒夏微微無奈,也覺得陸樟的這些朋友,都還挺有趣的。

  最後,年輕人把她帶到別墅深處,一樓的一個房間門口,然後小聲說:「他剛剛就在裡面呢。師父,這小子這幾天跟吃了火藥似的,見誰噴誰。您去治他,我就不去觸霉頭。」

  說完他就走了。木寒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裡面似有說話聲。她敲了敲門。

  陸樟冷淡的聲音傳來:「誰?」

  木寒夏輕輕推開門。

  這是個起居室模樣的房間,很大,除了床,還有大沙發和茶几。落地窗外是個小泳池。此刻屋裡只開了一盞燈,昏昏暗暗的。陸樟就坐在沙發裡,大刺刺的樣子,他身旁還站著個女孩,年輕又漂亮。

  陸樟的臉本來陰沉著,看到木寒夏,一怔。

  木寒夏笑了笑,走進去,說:「曠工、躲著我,就是為了在這裡開party?」

  陸樟還沒說話,旁邊的女孩先生氣了,衝木寒夏吼道:「你誰啊你,說小陸幹什麼?」

  「你閉嘴!」陸樟轉頭就朝她吼道。

  女孩愣了一下,心裡委屈極了。她今天本來就是想跟陸樟發生點什麼的,結果剛才話沒說完,陸樟就讓她出去,別吵他。兩人的事還沒扯清楚呢,誰知道又殺進來個女人,陸樟還護著她!

  女孩以為接下來,陸樟肯定要讓自己滾蛋了。誰知陸樟罵完她,卻又忽然把她一扯,扯進懷裡抱著,還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幸福來得太突然,原來陸樟真正的性情這麼暴?女孩都有點懵了。這時陸樟卻抱著她,懶洋洋地開口道:「師父,我不是早說過嗎,我想什麼時候上班,就什麼時候上班。向來隨心所欲。您找到這兒來幹什麼啊?關心我啊?可我就是爛泥扶不上牆怎麼辦啊?要不您還是先回去,別管我得了。這樣您好受,我也好受啊。」

  女孩沒敢出聲。木寒夏看著陸樟的樣子,靜了一會兒,心平氣和地說:「陸樟,能不能讓你朋友先出去,我們談談。」

  女孩橫她一眼:「你憑什麼叫我出去?小陸……」

  「誰讓你跟她頂嘴了?」陸樟說,「她讓誰出去,誰就得出去!滾蛋!」他一把推開那女孩,女孩氣得臉都白了,哭著摔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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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7:00:57 |只看該作者
第94章

  木寒夏一直沉默地在旁邊站著,直至屋內終於安靜下來。陸樟側頭看著一邊,沒看她。但是木寒夏注意到,他的臉頰有些紅,大概也是喝了酒的。木寒夏想,所以他剛才才這樣喜怒無常,一會兒損她,一會兒又護著她罵那個女孩?

  木寒夏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抬頭看著他。陸樟的手指,在昏暗的光線中,微微一動。     

  「陸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難受了?」她溫和地問。     

  陸樟靜默片刻,回過頭來,卻恰好看到她清澄如水的眼睛。滿肚子裡的火,所有的不甘和暴戾之情,竟一點也發不出來,生生悶在心裡。     

  「沒事。」他低聲答。     

  木寒夏一直注視著他,過了一會兒,他竟感覺到一陣莫名的窘迫,移開雙眼,不再與她對視。     

  然後她再次開口了:「小陸,你知道嗎?我從來沒住過,像這裡這麼好的別墅。在北京,這麼一套,至少得兩千萬吧?」   

  陸樟微怔, ​​抬眸看著她。     

  木寒夏一笑:「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並不羨慕你。」   

  陸樟不說話。     

  「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事,受了打擊,現在中途想要放棄。或者是對我們正在做的事,沒了興趣。你覺得即使悅家沒做成,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實質性影響,對不對?這幾天,你曠工了,下面的人,卻依然加班加點,在做最後的衝刺。你不來,大家雖然明面上不敢說,心裡卻會有各種猜測。會覺得,你其實已經不支持這個事了。」   

  「我不是不支持。」陸樟微啞著嗓子說。     

  木寒夏只是微笑:「你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天你肯去在工地跑,去談供應商,去罵或者誇獎那些員工,你在公司的人心中,已經不一樣了。他們開始習慣,眼睛看著你,看著你在的方向。過幾天的開業典禮,哪怕業績成功,如果你不在,對於這些剛剛開始追隨你的人,其實已經失敗了。」   

  陸樟莫名感到動容,動了動嘴唇,沒說話。因為他真的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說我不羨慕你,並不是我不渴望得到那些東西。而是我在人生的路上,不會總讓自己往上看,而是要讓自己往下看。」木寒夏說。     

  陸樟抬眸:「往下看?」   

  「嗯。」她​​答,「所有的勵志的書,所有的商業領袖,都在鼓勵我們往上看,對不對?可其實,不是的。往上看的是目標,往下看的是人生。我高中畢業那年,父母雙亡,我連大學都沒考上,進了超市,當了一名營業員。現在的海歸,昔日不過是個高中文憑。這在你看來,是否是無法想像的?」   

  陸樟眼神閃動,輕聲說:「嗯。」   

  「可那時候,我就跟自己說,要往下看。還有的人,連居住的房子、遮頭的片瓦都沒有。我們超市,還有三十幾歲的大姐,一個人無依無靠,下班還要帶孩子。一分錢要掰成兩分錢花,連坐公交的錢都捨不得出,每天走路上班。我親眼看到有流浪漢,去菜市場猶豫半天,買了一塊錢的熟豆腐乾,直接狼吞虎嚥下去。真的會有人,連吃飯的錢都沒有。而我那時候,每個月還能掙800塊。我就覺得,自己真的要知足。對生活知足,對夢想不知足。你生來富足,不需要費任何努力,就擁有普通人畢生奮鬥渴望的一切。我想你一定朝上看過,想要繼承方宜後,成為像你父親一樣,甚至比你父親更優秀的企業家。我知道你不甘於庸碌,你一定內心是想著的。     

  可是你什麼時候,朝下看過?看公司,你的那些員工——他們不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是你的——他們每天努力辛苦工作,就為得到你的賞識,得到更好的薪水和地位,去回報自己的家庭。悅家若是成功,他們所有的努力,都不會白費,他們就能跟著你在行業裡就能揚眉吐氣。並且能夠自豪地說,我們做的這件事,不僅是商業的成功,還回報了社會。你身為方宜接班人,擁有的不僅是令人羨豔的地位和利益,你還承擔著許多人的未來和責任。你向下看看,去公司看看。他們都已經信任你了,他們在等著你。」   

  陸樟一直不說話。模糊的光線裡,聽她與他促膝而談。     

  「我覺得一個人,無論處於人生的哪個位置,卑微也好,強大也罷,都要有向下看的胸懷,向上走的氣魄。」她 ​​說,「你骨子裡,是這樣的人。我一直知道,你跟我是一類人。你現在去做悅家,做方宜,已不僅僅是為了興趣,為了你父親,而是為了你自己。這是你人生的路。你聰明、果斷、熱情、正直,其實我相信無論你的身旁是否有人教有人幫,或早或晚,你也會走到那樣的一條路上去。」   

  ——     

  這晚,木寒夏離開後,陸樟在昏暗的房間裡一個人坐了很久。     

  她說的很多話,一直在他腦子裡打轉。他是無法想像,這世上有人只拿得出一塊錢,吃一頓飯。他也無法想像,這麼光鮮亮麗的她,竟然曾經是超市營業員。那些他從來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的營業員。恍惚間他發現自己原來沒什麼可傲的,可拽的。這樣揮金如土的青春日子,他總覺得少些什麼。現在他才忽然驚覺,他擁有的是什麼呢?他其實什麼也沒有。     

  她說,一個人無論處於人生的什麼位置,都要有向下看的胸懷,向上走的氣魄。陸樟想著想著,又笑了。她怎麼能說出這麼大氣磅礡的話。那麼纖細柔美的一個女人。     

  他喜歡的女人啊。     

  她說要讓他走到人生那條正確的路上去。可是在她牽引的這條路上,這樣的她,只會讓他越來越傾慕喜歡啊。

  陸樟抬手,摀住了自己的臉。要是哪天,他喜歡她喜歡得不行了,怎麼辦啊?     

  她喜歡的人……     

  她喜歡的那個男人,早已能在商場翻雲覆雨。不是初出茅廬的他。

  ------------------------

  作者:看似平靜溫暖,實則山雨欲來風滿樓。各種伏筆已經悄然埋下。她因為愛暫時回到他的身邊,可他們曾經背道而馳的信念和靈魂,真的已經接近和諒解了嗎?似曾相識的命運輪迴再一次襲來,他又將如何抉擇?誰願兵臨城下傾家蕩產,只為博紅顏回頭?誰遊走在生死邊緣,終令她悲痛欲絕?命運如歌,人生如夢。這一次,他們能否堅定的相愛,能否真正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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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7:01:09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午夜,燈火寂靜。

  風臣的會議室裡,還坐著一群人。林莫臣依舊坐在主位,身旁是周知溯和孫志。

  其實按照董事長的職責,林莫臣根本不需要參與這樣深入的業務討論,只需要列席一些正式的高層會議就好。但他帶出來的人,他帶出來的風臣,一直是目標至上的風格,高效簡明。周知溯他們心裡很清楚,市場不好,風臣需要林莫臣,所以私下就一直拉著他開會。而林莫臣也明了他們的心思,掌握分寸,逐漸介入。

  而底下的人,對這位董事長,向來是又敬又怕。雖他隱退已有好幾年,但是誰沒聽過他在商場的手段?加之他還是個投資高手。所以現在他肯出山,於職員們的心中,像是多了座鋼鐵般的靠山。而且向來風傳林莫臣為人冷漠低調,但現在頻頻見到真人,卻發覺他對員工從來溫和客氣,倒是常對孫志周知溯幾個人沒有好臉色。所以職員們更加感覺出這位最高領袖的魅力所在。

  一位投資部門負責人:「林董,我們已經擬定初步調整計劃。本週,總體資金會按計劃撤出20%左右。另外,從權益投資*部分中,調整出20%到固定收益投資*。此外,股票基金投資將大筆資金調整到藍籌股,和一些市盈率較好的股票。全面調整為穩健投資策略。」

  (固定收益:簡單的,類似債劵、保本基金這樣的投資品種。權益投資:類似股票這樣的波動性較大的投資品種。)

  這樣的投資策略,在如今一片大好的股市情況下,已經算是相當穩健,甚至是過於保守的了。正常情況下,股市即使出現一定幅度的波動,風臣基本也能全身而退。

  當然,如果本輪股市依然上揚,那麼風臣賭的這一把,就會少賺很多錢。在今年的投資市場裡,將會是最吃虧的那一個。

  做這樣的決定,其實除了林莫臣,所有人心中都有些惴惴。

  然而在他們的目光中,林莫臣只是平靜地一頭:「知道了,你們辛苦了。電商的事吧。」

  電商目前是孫志的人,牽頭在負責。比起上一次會議,電商項目的準備更加完善。

  「再有一個月的時間,網站可以上線。」孫志,「當然,宣傳推廣工作,我們會提前爆發,先聲奪人,一炮而紅。」

  林莫臣和周知溯都頭。這也是風臣一向以來的策略。早些年時,進入什麼商業領域,還會先試試水​​,步步為營,逐漸壯大,繼而幹掉市場領導者。現在風臣自己就是國內商業巨鱷和行業領導者。一旦確定目標,要進什麼新領域,基本就是之前無聲無息地窺探,一旦全面啟動,就是「碾壓式」進入,直接幹掉細分行業裡的所有競爭者,蠶食全部蛋糕。

  周知溯最後總結:「今年的投資策略調整,勢必造成集團利潤縮水。那麼電商的開發,就成為新的業務重。我們也投入了集團賬上絕大多數的流動資金,所以這件事關乎集團業務轉型是否成功,也關乎我們的經濟命脈和上市股票的表現。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這樣,才能交給董事會、交給董事長一個滿意的答卷。我是這麼個意思,董事長,你看呢?」

  林莫臣頭,淡淡一笑:「電商這塊蛋糕,我勢在必得。期待你們的表現。」

  ……

  風臣這幫人,真正推進什麼事時,都像狼一樣,又狠又不要命。所以即使這場會議有董事長參加,也開到凌晨才結束。

  職員們都走了,剩下三大巨頭坐在原地。又簡單聊了幾句,林莫臣起身:「上樓了。」

  孫志此刻心情也是緊張忙碌之後的鬆弛,瞅著他含笑問:「都這個兒了,你不會明早……不,今早,還要去跑步吧?」

  林莫臣笑了一下:「當然。」

  這下連周知溯地訝異地望著他。

  「跑步的好處……」林莫臣說,「你們這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只怕體會不到。有空,也去鍛煉鍛煉身體。」

  他說完就走了。孫志和周知溯對視一眼。

  「如果我沒記錯……」周知溯悠悠地說,「他才跑了三天吧。董事長就是董事長,那口氣就像已經跑了半輩子一樣。」

  孫志失笑,道:「得了,你知道的,就算今晚通宵,他也是要去跑步的。」

  兩人都笑了。這在從前,還真是難以想像。比他們都帥都年輕,比他們都要城府老辣、在商場大殺四方的林莫臣,從來不給任何女人半希翼的男人,現在居然天天追著女人去跑步。

  老天爺還真是公平。

  林莫臣回房間後,便看到對面樓上,木寒夏的窗口,燈已經滅了。他先把窗前的那盞燈打開,然後去簡單沖了個澡,躺到床上。

  剛才跟孫志二人的跑步的好處,並非誇大。以前他即使工作到半夜,也不見得能沉沉入睡。現在不同了,只要一沾床,幾乎馬上睡著。跟著她鍛煉的這幾天,竟是數年來睡得最好的日子。

  然而今天並沒有感覺睡著多長時間,持續的鬧鐘聲,就把他從香甜的黑暗中吵醒。他閉著眼,伸手摸到床頭的鬧鐘,關掉。只覺得頭重如石、隱隱作痛。過了一會兒,他卻用手掌按住自己的臉,笑了。

  然後爬了起來。

  ——

  木寒夏下了樓,就見花圃旁照舊站著的他。不過今天他手裡拿著杯咖啡,一口一口喝著。看到她來,他把手裡的紙杯丟進垃圾桶裡。

  「早。」

  「早。」

  他今天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疏懶,深灰色的運動衣,更顯身材高瘦,面孔清朗。待她走近了,他忽然伸手把她拉進懷裡,親了一下。

  木寒夏的心神微微一漾,任由他親吻著。

  他的嘴裡有淡而醇的咖啡味道。是她喜歡的味道。

  等他鬆開了,木寒夏說:「清晨最好不要空腹喝咖啡。」

  朦朧的晨色,林莫臣低頭看著她:「是嗎?」

  木寒夏到底還是笑了,說:「什麼『是嗎』?這麼簡單的事,難道你會不知道?」

  他也笑了。伸手在她脖子上輕輕一碰,指腹摩挲,宛如從前那樣。木寒夏的感覺又癢又麻,竟如同當年般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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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7:01:21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誰也沒話,一切微妙的情緒似在無聲之中。兩人朝前方朝陽中跑去。

  不得不承認,男人的體力恢復速度還是很快的。起初幾天,他雖然能與她並肩,但跑完明顯還是挺疲憊的。現在,他卻顯得很輕鬆了。

  兩人跑完了一個時,照舊去老地方吃早餐。林莫臣問:「今天是周末,有什麼安排?」

  木寒夏答:「上午十點要去公司開會。你呢?」

  「昨天抓緊時間,把今天的會都開完了。」他看著她答。

  木寒夏沒話,過了一會兒,笑了。

  林莫臣:「待會兒陪我去個地方?」

  「好。」

  等木寒夏回家洗完澡下樓,就見林莫臣已經開車過來等著了。上了車,沒開多久,就到了目的地。木寒夏下了車,望著眼前有些熟悉的建築,微微失神。林莫臣已將她的肩一摟:「上樓。」

  是他曾經的那套房子,後來木寒夏一個人出差來北京時,也住過一段時間。許是因為高檔住宅採用石材外觀,這麼多年過去了,樓宇看起來竟不顯半陳舊,依舊顯得雅緻低調。只是樓體的顏色,似乎終究還是略深了些。

  林莫臣掏出鑰匙打開屋門,迎面所​​見一切家具陳設,竟與木寒夏記憶中一模一樣。室內乾淨而整潔,應當是定期有人來打掃。

  林莫臣牽著她走進去:「坐。」

  木寒夏問:「今天來有什麼事?」

  「拿東西。」他從櫥櫃裡拿了瓶礦泉水給她,然後走進了房間裡。

  木寒夏坐在沙發上,看到旁邊搭著的還是那條薄毛毯,竟也不顯陳舊。她拿起,凝神看著,輕輕觸碰。這時林莫臣拿著個文件袋,走了出來。

  「這裡離風臣也挺近的,你怎麼不住?」她問。

  他笑了笑,答:「因為這裡離你家要遠一些。」

  「是嗎?」

  「嗯。從這裡步行到你家,需要25分鐘。從風臣集團過去,只需要15分鐘。」他不急不緩地答。

  木寒夏:「哦。」

  林莫臣在她身旁沙發坐下,凝望著她,:「以前一直沒問過你,當時一個人在這裡住,習不習慣?」

  木寒夏微微一笑:「還好。當時就是覺得,這房子太大了,裝修又這麼好,一定很貴。住在這裡的時候一直特別小心,想著不要把哪裡碰壞了。」

  林莫臣靜了一會兒,說:「傻姑娘。」

  木寒夏竟只覺得心口微微疼了一下,可那疼已經是遙遠而隱約到可以忽略的了。她低頭平靜地笑著,站起來,走到屋子裡四處看了看。林莫臣起身,跟在她身後。

  到了主臥門口,她駐足。這是林莫臣的房間,以前她也沒在這裡面住過。一切裝飾還是記憶中簡潔冷硬的樣子,她一抬眸,不經意間瞥見櫃子旁還放著個整理箱,箱子上貼了個便籤:「summer。」

  木寒夏看了林莫臣一眼,他臉色沉靜。她走過去,輕輕打開箱子,裡面卻是一堆零碎物件,都用透明塑料袋封了起來。譬如一把木梳,一塊毛巾,女式棉睡衣,廉價的水鑽髮卡,一支筆……

  當年的那個女孩,是有些心機,和說不出口的羞澀期盼的。所以離開這裡時,卻故意留下了很多東西。讓他的家裡,處處都是自己生活過的痕跡。她想下次住進這裡時,或許可以繼續使用……

  木寒夏闔上箱子,輕笑著:「這些東西都沒用了,你還留著幹什麼?」

  林莫臣沒答。他從背後抱緊了她。

  木寒夏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帶她到這裡來。然而他是男人,她是女人,當他低頭沿著她的耳垂,細細親吻的那一刻,她還是感覺到心在顫抖。她一動未動,林莫臣向來是善於觀察的男人,見她並不抗拒,他拉著她順勢坐到床上,令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後低頭吻她。

  木寒夏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深深吻著。他嘴裡的味道清淡而熟悉,比起前幾次的溫柔熱烈,他今天開始使用技巧。纏著她的舌,一圈圈地逗著咬著。手也滑入她的衣服下擺,並不急著往上,而是停在她的腰間,用指腹非常輕非常輕地摩擦著。

  明明不規矩,卻又顯得紳士溫柔,沉穩有度。

  然而那麼輕的動作,令木寒夏感覺到一陣陣過電般的戰栗感。喉嚨也有點發乾。是因為她的身體太久沒有被人觸碰過,還是因為林莫臣的技巧太高超?只是這樣稍稍一挑逗,她竟已感覺到久違的情慾滋生。然而林莫臣的侵略才剛剛開始,他的眼裡似有笑意,低下頭去,沿著她的脖子往下吻。手也慢慢往上滑,停在柔軟飽滿處,輕而易舉地整個包裹揉捏著(作者:嘿嘿嘿。。)。

  「為什麼,讓我等了這麼久?」他在她耳邊低聲。

  木寒夏的心一顫,清晰感覺出,他的動作加重了,竟明顯帶著懲罰意味。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伸手想要推開他。可他不讓,抬頭就堵住她的唇,終於開始狠狠地吻,手指也撩撥得越來越用力越來越急。木寒夏只感覺到腦海裡似有一道白光閃過,他懷裡那麼濃烈的男性性感氣息,他帶來的那麼強烈而刺激的快感,幾乎如潮水般要將她吞噬掉。她差點呻吟出聲。

  他太危險,他太蠱惑,他太有耐心。

  哪裡是二十六歲時年輕氣盛的林莫臣可比的?

  木寒夏從他懷裡掙脫,站起來,紅著臉:「行了,就快十點了,我得去開會了。」

  林莫臣的一隻手還撐在床上,眼眸裡有些濃得化不去的色彩,盯了她一會兒,自嘲地笑了。

  他本來沒打算跟她在這裡發生什麼,然而剎那情動。

  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剛才觸手所及,竟一如記憶中柔軟細膩。明明此刻,他已被她撩撥得衝動慾死,可今天能夠與她親近如此,他那顆向來貪得無厭的心,竟然如同二十歲出頭的毛頭伙子般,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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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7:01:34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一切躁動,平息於沉靜的心。所有不安定,掩藏於彼此溫和的笑容中。

  林莫臣開車把木寒夏送到公司。她週末還來加班開會,是要為下周悅家的開業,做最後的商議準備。

  十點整。

  會議室裡,事業部的骨幹已經坐滿。大家熱烈的討論等待著,但其實很多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因為長桌首座還空著。

  木寒夏坐在首座右手邊第一個位置,神色自若。

  那晚闖入陸樟的別墅,「說教」了他一番後。兩人已有兩天沒有聯繫過,陸樟也沒來過公司。但是昨天夜裡,她把會議時間地點,短信發給了他。也叮囑過馮楠,務必傳達到。其實他若真的不來,木寒夏堅定推進悅家和整個計劃的心,也不會有一分一毫的改變。但隨著時針一分一秒推移,她的心中竟也有些許期待和怔忪。

  陸樟是否值得她掏心掏肺地相助,就看今天了。

  10點過5分。

  木寒夏抬起頭,宣布會議開始的詞句已在嘴邊。

  一聲輕響,門被推開。在這一剎那,時間竟真有停滯之感。所有人同時抬頭,看到西裝革履面容沉肅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大家幾乎同時鬆一口氣,有些沉不住氣的,甚至嘴角露出釋然笑容。

  木寒夏盯著陸樟。

  她還從沒見過他打扮得如此齊整的樣子。短髮梳得一絲不亂,質地極其精良柔軟的黑西服,筆挺乾淨的白襯衫,埕亮規整的皮鞋要知他以前即使穿皮鞋,也是休閒潮款。他甚至打了條暗紅條紋領帶。須知商場中人,面臨開業這樣的事,多少還是看重兆頭的。總裁的領帶是這樣略喜慶的顏色,會有不少人注意到。

  木寒夏眼中浮現隱約笑意。

  他與她四目相對。這一瞬間,他的眼神竟然是沉靜如水。昔日的懶散和跳脫一掃而光。他的一舉一動也顯得乾淨利落,拉開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只淡道:「開會吧。」

  木寒夏心中無聲動容。認識了他這麼久,這一刻,他像一個真正的年輕領導者了。

  現場氣氛彷彿因為他的言行他的氣場,也有些聳動。然後負責項目的經理立刻笑著,開始匯報了。

  木寒夏抬眸看著前方,嘴角卻終於彎起。

  會議結束後,木寒夏一個人來到悅家商場。此時正是傍晚,夕陽餘暉照在嶄新的建築上。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最後的衝刺。

  她抬頭盯著招牌看了一會兒,剛打算進去,就聽到身後傳來個聲音:「發什麼呆呢?」

  木寒夏笑了,說:「如果我說有些忐忑,你信嗎?」

  陸樟站到她身旁:「信,怎麼不信。你又不是看破紅塵的聖人,而且你畢竟才29歲。」

  木寒夏瞥他一眼,笑了:「才29?謝謝。」天天念她老女人的傢伙,今天真是轉了性了。木寒夏心想,看來罵一頓還是有好處的。不過這話就不必對他講了。

  陸樟雙手插褲兜裡,也抬頭望著。他本就高大俊朗,今天穿得這麼得體,又不苟言笑,竟也像是個沉穩的男人了。

  他忽然說:「carol。我如果走上那條路,你會陪著我一起嗎?」

  「你說呢?」她答,「當然會。」

  陸樟笑了一下,那笑格外溫和,看得木寒夏心頭一軟。

  「走吧。」他朝悅家大門抬抬下巴,「你走在前面,以後,我會一直跟著你。」

  木寒夏這下真的被他率直的話語感動了,她望著他烏黑桀驁的眉目,笑了一下,說:「不,陸總,你是走在前面,我跟著你。」

  陸樟的眼神微微有些變化,他低頭笑了,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語氣格外嚴肅:「好!師父,我們手牽著手進去,今後共看河山,乘風破浪!」

  木寒夏知道他又​​開始吊兒郎當了。同樣是男人的手,卻跟林莫臣完全不同。他的手很熱,動作也毫不溫柔,很隨意地抓住她的手指,握得很緊。木寒夏直接掙脫了,說:「看就看,牽什麼手,胡鬧。」說完神色淡然地先往裡走去。

  陸樟看著她的背影,想:她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的女人呢?別的男人,哪怕是徒弟,連手也不讓碰一下嗎?那個男人有什麼好?不就是牛逼嗎?除了牛逼,林莫臣有什麼好?

  他快步追了上去,跟她並肩走著。兩人看了幾家商舖後,他站在她身後,慢條斯理地問:「師父,你覺得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麼?什麼樣才算是你心中的好男人?」

  木寒夏看了他一眼:「問這個幹什麼?」

  陸樟雙手交握放在腦後,閒散地笑笑:「我不是要洗心革面,重新樹立人生目標嗎?」

  這個理由,木寒夏還真是認可的。她想了想,把腦海中最早冒出的答案說出來:「正直、善良、寬容,有擔當,有社會責任感。這種男人,才是我心中最好的男人。」

  陸樟笑了:「哦,這樣啊,好啊。」想了想又問:「那需不需要很牛逼?必須在商場呼風喚雨,人稱鬼見愁那種?」

  木寒夏被他逗笑了,卻答:「別人不需要。但是你身為集團接班人,即使不能呼風喚雨,但也一定要很牛逼。」

  陸樟「切」了一聲,但心情卻變得好起來。

  而木寒夏繼續視察著店鋪,剎那卻有些分神。陸樟的問題,忽然令她想起很久前,林莫臣就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木寒夏,我們都不是彼此的良配。

  工作結束後,陸樟本來想找藉口約木寒夏吃飯,結果她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

  天黑了,想要找她吃飯的人,不止陸樟一個。

  林莫臣站在風臣頂樓的辦公室裡,拿起手機。電話接通那一刻,眉宇間便帶上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喂?吃飯了嗎?」

  那頭的木寒夏似在戶外,有些嘈雜聲響。她停了一會兒,才答:「莫臣,我今天有事,回頭再約。」

  林莫臣說「好」。

  掛了電話,又站了一會兒。他按下內線電話,助理很快走了進來。

  「木寒夏今天去哪裡了?」他問。

  助理神色不變:「她今天在方宜開完會後,就又去仁善醫院了。張梓的病情還算穩定。」

  林莫臣點了點頭,抬眸看著滿城漆黑的天色,還有下方寂靜的燈海。

  他走近了她的身旁,卻還沒真正走進,她那顆玲瓏剔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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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7:01:46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商場裡所有的燈都亮起,盈盈湛湛,金碧輝煌。

  數百家店鋪、遊樂設施、大型超市……都已裝修完畢、準備就緒,只等明天開業日的來臨。

  木寒夏和陸樟站在商場最高樓層的玻璃欄杆旁。從這裡往下俯瞰,整間商場彷彿都在他們腳下。木寒夏發現,自己其實喜歡這樣的感覺。喜歡站在高處的風景。

  她稍稍有些分神。林莫臣應該更是這樣的人吧。

  巧的是,此刻伴在她身旁的陸樟,也想到了林莫臣。不過他想到那個老流氓,是因為透過這家商場的玻璃穹,遠遠可以望見隔著幾條街,風臣同地段的一家商場。

  「哼……」陸樟似笑非笑地,「咱們這家商場準備得這麼好,明天肯定能把對面的風臣幹掉!」

  木寒夏卻微笑著:「不一定。」

  陸樟:「你不是過能幹掉嗎?」

  「我的是三個月內。現在加上籌備時間,剛過了兩個多月。」木寒夏答,「我們這家店,模式很新,風臣又一直在同地段佔據絕對優勢,顧客改投我們的商場,或許需要時間。所以明天開業,運氣好的話,業績會大爆。但也有很大可能,業績平平。但是沒有關係,慢慢來,我們靠的是口碑傳播。一個月內,業績反超風臣,應該沒有問題。」

  ——

  「明天,你們的業績會大爆。」林莫臣說。

  夜色流光中,木寒夏望著主駕駛位的他,微怔,然後笑了:「我今天還跟人,明天很可能業績平平。口碑的傳播發酵和顧客群的培養,還需要時間。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林莫臣今天白天還在公司開會,所以依舊是西裝革履。只是領帶解開了,襯衫領子也微微敞開。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盤上,這麼簡單的動作也顯得沉穩清貴。

  「實體經濟不振,消費者其實很需要刺激。你的模式滿足了都市人最渴望的心理,而且前期宣傳你也做得還算到位。雖然時間上倉促了,但業績爆到方宜普通店業績的兩倍,應該沒有問題。」

  木寒夏:「當真?明明是我這邊的店,我反而沒有你那麼樂觀。」

  「當真。」他斜瞥她一眼,眉目間也帶上了一笑意,「當然,如果這家店如果是我來操盤,用你的創意,業績會做到更高,大概能做到方宜普通店的3倍。」

  木寒夏輕輕「切」了一聲。但直覺告訴她,他說得出,就做得到。

  聽到她這句久違的口頭禪,林莫臣的心情竟變得莫名的好。他在紅綠燈前停下,轉頭看著她:「你不信我的判斷力?要不要打賭?」

  木寒夏現在可不是當年直來直去的姑娘了,淡定地看著他:「你想賭什麼?」

  他靜靜笑著:「如果明天業績到不了你們普通店的兩倍,就是我輸了。隨你開條件。如果超過了,就是我贏了。」

  木寒夏:「然後呢?」

  「你就陪我去日本旅行幾天。」

  他的話得平平靜靜,卻似一塊石子丟進木寒夏的心湖裡,一圈圈的漣漪無聲擴散開。他的心思,她能不明白?

  她笑了一下:「想得美。我最近這段時間,只會越來越忙,哪裡騰得出時間。」

  他安靜地開了一會兒車,忽然又說:「如果去不了,那就換一個簡單的賭注。」

  木寒夏說:「什麼賭注?」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淡道:「我如果贏了,你就叫我一聲『老公』。」

  這回,木寒夏半陣沒話,過了一會兒,臉真真切切地燙了起來。

  ——

  悅家開業日。

  林莫臣照舊在風臣總部裡,看下面的人提交上來的投資報告和電商報告。他不動如山,主管商場生意的孫志卻有些坐不住。孫志一大早在悅家轉了一圈後,就跑來找林莫臣了。

  「生意太好了!都快人山人海了!」孫志喝了一大口茶,感嘆道,「林董,方宜這家店,只怕要創下他們全年最高單店業績記錄了。」

  林莫臣眉頭微微一揚,只是一笑。

  孫志看著他的神色,試探性的開口:「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這第一家店,我當然也希望木寒夏順順利利的,旗開得勝。咱們屈服也屈服了,讓路也讓路了,是吧。不過,他們的模式這麼成功,今後肯定全國範圍內推廣。那就會對我們這一塊業務造成衝擊了,競爭在所難免。那我們怎麼辦?」

  林莫臣坐在老闆桌後,抬頭看著他:「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孫志:「這個意思是……」

  「自由競爭,各憑所能。風臣的商業地產定位與他們不同,走高端精致路線。他們的模式新,在投入和品質上,與我們還是有差距。正常競爭環境下,風臣只怕還要略勝一籌。但業績蛋糕被他們分走一塊,那也是她的本事。」林莫臣說。

  雖大老闆一貫冷傲的語氣裡,還是帶上了罕見的欣賞和寵溺——對他自己的女人。但孫志聽完這話,心頭卻是一鬆,踏實了。他笑著:「那就好。真的,我還真怕你這回愛美人不愛江山,真的把商業地產這塊全部拱手相讓呢。你捨得,我們多少還是捨不得。」

  林莫臣笑了笑,答:「怎麼可能?我不會這麼做,她也不需要。」

  「那是那是……」孫志笑嘻嘻地,「我不是怕萬一兩家公司利益衝突,咱們男人夾在中間,為難嗎?」

  「不存在。」林莫臣,「她不會做任何真正傷害到風臣利益、我的利益的事。呵……你不了解她,她看起來也許比以前沉穩有心計了很多。但骨子裡,還是那個耿直的、容易心軟的女人。以前她下不了手的那些事,現在照樣下不了手。」

  這一天,方宜旗下的第一家悅家商城,營業到晚上10點結束。單日營業額創下全年新高,達到方宜普通店最高業績的200%,差一就追平風臣商城的單店最高業績。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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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7:01:57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陸樟坐在辦公室裡,正翹著二郎腿,在接父親的電話。

  「嗯……今天業績是不錯。」他懶洋洋地,「還行吧,爸你也別太高興了,心血壓升高……好好好,我烏鴉嘴還不行嗎?知道,我會感謝我師父的,待會兒就請她去吃飯。謙虛?謙虛兩個字怎麼寫我不知道。嘿,你別又生氣啊,逗你玩的。好了,掛了,您快去遛狗吧,我馬上去尊師重教。」

  掛了電話,陸樟簡直是身心舒泰。業績爆成這個樣子,超出他和木寒夏的預料,也超出所有人預料。從下午開始,他就開始接到各大合作企業負責人道喜的電話。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事,他多少也有些飄飄然。

  他看了看錶,10點半了。像木寒夏這種老黃牛,肯定還沒走。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她的辦公室門口,卻是一怔。門關了,燈也關了。人居然走了。

  正好身邊走來馮楠和幾位經理,笑著對他:「陸總,今天大夥兒都沒有好好吃飯呢,您是不是請我們去吃個宵夜,慶祝一下啊!」

  陸樟答:「行啊,等會兒,我打個電話。你們先定地方。能叫多少人,叫多少人。」

  大家一片歡呼。陸樟卻走到一旁,靠在窗邊,撥通木寒夏的手機。響了幾聲,她才接起。她那邊很安靜,嗓音也柔柔和和的說:「喂,陸樟。」

  陸樟笑了,抬頭看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燈:「去哪兒呢?大夥兒等著你吃宵夜呢。」

  木寒夏頓了一下,說:「我就不過來了,這邊有朋友。改天我再請大家。」

  陸樟盯著燈,笑容不變:「這樣啊,什麼朋友啊大半夜的?」

  電話那頭,木寒夏正站在水流盈盈的護城河邊。手扶著漢白玉欄杆,頭頂是深黑的夜空。身旁綠草寂靜,林莫臣就站在她身旁,似是安靜地眺望著遠處。

  她並不想跟陸樟多談,剛要含糊帶過,卻聽陸樟放低了聲音:「師父,今天這個日子,你不陪我慶祝?」

  木寒夏怔了一下,剛要開口說行,我趕過來。冷不丁林莫臣忽然就側過頭,用力地吻住了她。他的唇染著夜色的微涼,嘴裡卻是濕熱的。木寒夏未出口的話變成了嚅喏的聲音。她伸手想推開他,可林莫臣多壞的人,抱住她的腰,吻得更用力。他的眼睛裡映著夜光,看不出是否在笑。然後他拿走了她的手機,輕輕「呵」了一聲,直接關機。木寒夏哭笑不得,想搶哪裡搶得回來。他把手機收進自己口袋,低頭繼續吻她。木寒夏開始還不滿地推他,後來心想算了算了,安靜地與他在護城河邊相擁著,享受這個吻。

  陸樟正等著木寒夏的回答,那頭卻突然沒了聲音。然後就是些細碎的聲響。可是林莫臣的那句「呵……」他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手機裡傳來盲音,他靜靜地看著。這時有人探頭過來,見他打完電話,笑著問:「陸總,可以去吃了嗎?」

  陸樟笑了笑,雙手往褲兜裡一插,走了過去。然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住,等走到眾人中時,又有人寒暄問他想吃什麼。陸樟突然就變了臉,幾乎是大吼道:「吃你妹啊吃!」

  眾人面面相覷。他卻已寒著臉,大步一個人下了樓。

  ——

  夜色清澈,木寒夏與林莫臣在護城河邊,繼續踱著步。今晚是他帶她來這裡的,是以木寒夏才知道,原來北京城中還有這樣幽靜古意的去處。木寒夏想起他剛才不由分打斷陸樟的電話,到底有些不滿,說:「你剛才幹嘛掛我電話?」

  林莫臣答:「你說呢?」

  木寒夏靜了一瞬,問:「醋了?」

  他答:「嗯。」

  木寒夏看著路燈下兩人的影子,說:「那你也不能掛我電話。」

  他看著她,不答。於是木寒夏知道,他哪裡會是肯聽女人話的男人。她靜了一下,倒是笑了:「以前從來沒見過你吃過醋。」

  他也一笑:「以前你整顆心都撲在我身上,哪裡還有別人?」

  他的嗓音在夜色裡低沉微啞,木寒夏一怔,過了一會兒:「我心裡愛情那塊位置,除了你,也沒有過別人。」

  他在她身後沒話。

  又走了兩步,他突然抱住她。

  「夠了。」他在她耳邊輕聲,「這就夠了。」木寒夏低頭不語,他的聲音裡卻明顯有笑意。這麼深的時分,護城河邊並沒有別人。他拉著她,竟將她扣在石塊堆砌的牆壁上,低頭吻著,問著:「summer,你賭輸了,要叫我什麼?」木寒夏想推開他不理,他卻越吻越深,頭也埋在她的衣領裡,低聲哄道:「以前就沒叫過,現在叫一聲,讓我心裡也滿足一次……」

  木寒夏都被他親笑了:「你是堂堂風臣董事長,怎麼能這樣……鬆開啊。」

  兩人就這樣站在夜色流水旁,耳鬢廝磨、淺笑低語。六年了,木寒夏竟頭一次體會到這樣甜蜜愛戀的感覺。他的黑髮在夜色裡柔軟微涼,他的眼睛裡映著模糊的她。這一刻,真真正正像回到了從前,兩個人心無隔閡地靠近著。

  ——

  夜色已經很深。

  林莫臣載著木寒夏,在回去的路上。她的臉頰還有些緋紅,而林莫臣得到了贏來的賭注,眼中始終噙著笑——雖然只是在他懷裡,很輕很細的一聲。

  漸漸的,已經可以望見兩人各自住的建築。

  林莫臣忽然開口:「今晚去我家?」

  木寒夏心裡咯噔一下,因為剛才的親暱,她的身體的確也還在發燙。她垂眸答:「不去了,我晚上還有工作。」這是實話。

  林莫臣靜了一會兒,笑了:「什麼工作,這麼重要?」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林莫臣的一隻手撐在車門上,手指抵著下巴,過了一陣,問:「你這次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木寒夏怔住。安靜了一會兒,才答:「等合適的時候,我跟你詳說。」

  她轉頭望著他,卻見他臉色平靜地看著窗外,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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