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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荷塘詩會
齊峙等了半天,終於把舒清等來了,立刻迎了上去,說道:“左相不要多禮。”再看一眼舒清身旁這個男子,不由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男子真是人間絕色,五官細緻完美,最讓人不能忽視的是他那邪魅惑人的氣質和孤傲凌人的氣勢,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完美交融,很扎眼。
收回審視的視線,齊峙對著舒清問道:“這位就是妳說的名醫吧。”果然所謂能人異士多少總有些不同常人的地方。
舒清輕輕點頭,回道:“正是。他叫宣。”
安沁宣或許覺得她們的對話太過無聊,直接略過舒清,向大床走去,掀開床幃,只見床邊上坐著一個華衣男子,還有一個紫衣男子也站在床邊,焦急的看著床上的人。看見安沁宣進來,兩人都是一驚。安沁宣看見他們,也不免在心裡暗暗讚嘆,溫潤如玉,風華悠骨用來形容他們一點都不為過。
走到床前,看著西烈月平靜的面容,安沁宣不禁心生不悅,她倒是很會享受,左擁右抱的全是俊男才子。
齊峙看見安沁宣面色凝重的盯著西烈月看,也緊張了起來,剛才其他太醫都看過了,束手無策,莫不是月兒這病,連這東隅名醫也救不了?趕緊著急的問道:“宣大夫,月兒她怎麼樣?”
所有人都盯著安沁宣,等待他的診斷,他卻頭也不回,只輕聲說道:“都出去。”他也想知道西烈月在玩什麼花樣。
眾人面面相覷,舒清輕嘆一口氣,上前打著圓場,說道:“各位后主,大夫要給陛下診治,還請各位到外邊休息等候吧。”
齊峙再看一眼昏迷不醒的西烈月,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只得說道:“好吧。”
既然齊峙都說好了,許熾擎和季惜抒只得起身跟著出了寢宮,季惜抒在出去前,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安沁宣,並沒說什麼,也出了寢宮。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後,安沁宣在西烈月的床邊坐下,盯著她依然緊閉的眼,笑道:“妳可以醒了。”
良久西烈月才慢慢睜開眼睛,動了動有些僵直的身體。舒清一定是在整她,這麼久才回來,剛才那些御醫看來看去,估計有一兩個已經看出她裝暈了,可是卻不敢說出來,支吾半天,也難為她們了。
安沁宣遞給她一個枕頭,扶她坐好,問道:“為什麼要暈倒?”
西烈月聳聳肩,笑道:“斐汐渃需要我暈倒我就暈倒咯。”宮裡為陛下診治的御醫,都是精心挑選和培養的,所以想要在陛下親用的御醫上安插自己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而斐后一定不完全相信她是真的中毒,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陵園暈倒,那時人多手雜,她才有機會安排人給她把脈,才會相信她真的中毒,這樣舒清的故事也就更真實。
安沁宣大概也瞭解她的意思,問道:“那妳打算暈幾天?”他現在總算是名醫的身份,起碼要知道病人何時會醒吧。
西烈月想了想,回道:“暈到明天就可以了。如果我沒有猜錯,很快母皇就會請你去給西烈淩看病,你去看看她中毒有多深。”她知道毒發起來是什麼感覺,她不希望西烈淩最後也是死在這幽冥手裡。
看她說得理所當然的樣子,安沁宣輕輕伏下身子,將臉貼近西烈月,低沉的聲音帶著蠱惑,“我可不是妳的臣子,妳這樣使喚我,我能有什麼好處呢?”雖然她現在看起來依然憔悴,他卻仍覺得她很美,他總應該收點利息吧。
西烈月抓住他撩撥自己髮絲的手,嘖嘖笑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慕容家在東隅只能是第二了,你比舒清更會做生意。”一手輕輕撫上安沁宣光潔的額頭,西烈月低聲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和她還有一個關於我的賭局,為了贏,你總該做點事情吧?”
她這是在挑逗他嗎?安沁宣同樣抓住她上下游走的纖手,苦笑道:“只怕我們三人之中,屬狐狸的,是妳。”
兩人就這樣鼻子貼著鼻子,呼吸著彼此的氣息,漸漸的,兩人的氣息都開始不穩起來,西烈月挑釁地問道:“那你還賭不賭呢?”
“我最喜歡有挑戰性的美人,妳,我要定了。”臉上是他招牌的邪肆笑容,安沁宣輕繞著西烈月的耳垂,低低的聲音如醇美的烈酒,醉人而辛辣。
她承認,安沁宣會是一個最好的情人,西烈月享受著他的輕吻討好,嘴上卻不認輸地回道:“我更看好舒清。”
“是嗎?”安沁宣忽然抬起頭,盯著西烈月的眼睛。這是她才發現,原來他迷惑人的,不僅僅是那唇角若有似無的邪魅笑容,還有這雙狹長的丹鳳眼,會讓人深陷其中。
想起殿外還有兩個絕色男子,竟都是屬於她的,安沁宣的心裡莫名的一把火燒的厲害,現在唯有狠狠的吻上這張口吐狂言的唇,才行消他心頭之氣!
陽光明媚的傍晚,殿外盛夏熬人,殿內……
寢宮殿外,齊峙坐立不安地不時看向僅閉的殿門,已經一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出來,不會月兒真有什麼危險吧。
許熾擎也顧不得什麼后主的身份禮儀,在殿外來回走著,心裡的焦急也不亞於齊峙,他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病就病了呢?今天在陵園見到她,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還能安靜站著的,只有季惜抒了,他的心思並沒有放在西烈月的病上面,左相這幾天一直陪著陛下,陛下的身體狀況她應該最為清楚。一出大殿,她就以朝中還有要事為藉口先行離開了,走的時候,步履輕盈,可見,陛下身體,應該無礙。
他擔心的,是那個叫宣的大夫。他的出現,不免有些蹊蹺。聽他的聲音,應該就是那日在殿內呵斥他們的人,如果是這樣,他不僅醫術了得,武功也深不可測,這樣的人,就只是個大夫嗎?
最讓他不安的,是那張絕豔的臉和邪魅的眼,他,看陛下的眼神,絕不像是在看一個病人。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他,季惜抒心中就莫名的湧現巨大的不安全感。
三個人,三種心思,各自煎熬著。這時,大殿的門也緩緩打開。
安沁宣慢慢的走了出來,臉色看起來,比剛才在殿內的時候好了很多。齊峙立刻迎了上去,問道:“宣大夫,月兒怎麼樣?”
安沁宣回道:“她得的是急症,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是嗎?”齊峙大大舒了一口氣,真心讚揚道:“宣大夫醫術果然高明。”說完,就想進去看望西烈月。
“等等。”安沁宣伸出一隻手,攔住了他,邪魅的臉上有些不耐:“你們都回去吧。她還沒有醒,明日才會醒過來。她的病主要是積勞成疾,必須多休息,你們最好不要經常來打擾她。”他不希望他們進去打擾西烈月休息,尤其,是這兩個年輕男人。
“這……”齊峙皺起了眉頭,他只是想看看月兒,這個宣也未免咄咄逼人了。
季惜抒站在齊峙身後,已經感覺到他心中的不悅,再向殿內望去,緊閉的殿門隔絕了所有的視線,依目前的情況看,好像唯有這個叫宣的男人能夠為陛下治療,既然如此,還是先不要和他起衝突的好。
季惜抒走到齊峙身旁,勸慰道:“父君,既然大夫說了陛下沒事,您就放寬心些,回去休息吧,明天陛下醒來,我們再來看望。”
齊峙依然不語,許熾擎也遊說道:“是啊,父君,你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為了西烈月的病,他也不願為此開罪安沁宣,輕嘆一口氣,齊峙點頭說道:“那好吧。有勞宣大夫了。”
說完,三人一起出了寢宮。
安沁宣正打算進入殿內,卻感覺有人站在寢宮門口看著他,回頭一看,是一個藍衫婦人,看見他回頭,婦人進了宮門,拱手說道:“宣大夫,上皇有旨,請您前往泯王府,為泯王診治。”
西烈月還真是瞭解她母親,來得還真快。好吧,估計她也要睡上幾個時辰才會醒,他就去看看那個西烈淩到底毒發得如何。
慢慢步出寢宮,只見那婦人還愣愣的站在原地,安沁宣不耐煩的說道:“帶路。”
“是!”回過神來,女官立刻跟上前去。這大夫遠看已知長的俊俏,不料近看,竟是美豔到了極致,就連她這樣身處宮中多年,看過不知多少俊顏佳人的老奴,今日也失神良久。
舒清回到竹林,已是日落西斜,遠遠的,便聽到竹林裡傳來喧嘩聲,進了竹屋,就看見焰和蒼素不知道又在為了什麼事情鬥嘴,舒清輕笑,怪不得這麼熱鬧。
原本在看熱鬧的軒轅逸,看見舒清回來,一把攬著她的腰,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這幾天為了西烈月,她不是不到天黑都不會回的嗎?
舒清搖搖頭,笑道:“有安沁宣在,用不上我了。”
舒清難得回來得早,軒轅逸也懶得問她宮裡的那些破爛事情,拉著她到飯桌前坐下,心情頗好地說道:“準備吃飯吧。”
看著桌山已經擺了三四盤菜了,都是她平時沒有吃過的菜式,再加上軒轅逸的表情,舒清猜道:“炎雨今天又有新菜式?”
軒轅逸瞟了一眼遠處的廚房,回道:“今天做菜的不僅有炎雨一個人。”
不止一個人?左右看看,舒清笑道:“是菁葮?那我今天回來的可正是巧了。”安排他們一起做事果然是對的,多點機會瞭解,才會互相欣賞,炎雨這樣的大冰塊,會和人比廚藝,這可是難得一見的。
不一會,炎雨和菁葮各自又端了兩道菜出來,兩人看見舒清正坐在桌前看著他們,都不自覺的別開視線,將菜在桌子上一字排開。
看他們都有些尷尬的樣子,舒清輕咳一聲,收回視線,轉而盯著桌上的菜,細看之下。才發現……
菁葮做的————魚頭燉湯、醋溜魚片、香酥魚骨、百合魚尾,全是關於魚的菜。
炎雨做的————宮爆雞丁、貴妃雞翅、香煎雞雜,都是與雞有關的菜。
舒清不禁笑道:“這是全魚宴和全雞宴嗎?”這兩人還真有心思。
濃濃的菜香也把芪焰和蒼素吸引到飯桌前,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芪焰看的目瞪口呆,她還不知道,菁葮還有這個手藝,盯著一桌子好菜,芪焰急道:“可以開始吃了嗎?”
“還有一道菜,我去端進來。”炎雨仍是冷冷的聲音,不過輕快的腳步說明了他的好心情。
趁著還沒有開始吃飯,菁葮特意走到舒清旁邊,向她說明詩會的事情:“舒清小姐,詩會的事情已經準備好了,各地趕來應試的考生已經收到請柬,還有各大平民書院也已經送去請柬,尹宜,邱桑都點頭參加了。”
為了說動她們兩個,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好在按照舒清小姐說的,對症下藥,最後才能手到擒來。
“做的好。”這幾天一定忙壞她了,讓她在身邊坐下,舒清淺笑道:“不過,還有一個人,請到她,才是萬無一失。”
這個人,她也是前兩天才想起來了,雖然不容易請,但是有她相助,這事就是事半功倍了。
能得到舒清小姐這麼高評價的人,一定是個很不一般的人,還有幾天詩會就要開始了。一定要抓緊時間才行。菁葮一邊解下腰間的圍裙,一邊問道:“是誰?我馬上去請。”
舒清好笑地搖搖頭,菁葮做事,真是說做就做,這一桌子美食,一口都沒有嚐,就要跑出去。這時炎雨也端著最後一道菜進來,舒清拉著菁葮的手,把她拉到飯桌前,笑道:“菜上齊了,先吃飯。”
菁葮卻還是遲疑的站著,勸尹宜和邱桑,她就花了好多天,現在還不知道要請的是什麼人,她哪裡有胃口吃飯。
舒清見她遲遲不動,壓著她的肩膀坐下,笑道:“坐下吧,那個人,必須得軒轅陪我去才行,所以好好吃飯,請人的事情,明天再說。”
她要親自出馬?軒轅逸也好奇起來,是什麼大人物,還非得他陪她去請不可?
這個疑問不僅軒轅逸有,所以人都很疑惑,只是舒清只招呼他們吃飯,卻不打算說明白,好奇心被吊著,這頓飯,估計只有舒清吃的最為舒暢了。
***** ***** *****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日出,能比得上海上的日出,那種一覽無遺的廣闊和天水一線的交融,足以讓人嘆息。
南海邊的沙灘上,一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女,並肩坐著,沒有交談,臉上的笑容平靜溫暖,靜靜地看著天邊已經微紅的雲彩。沒有緊緊交握的雙手,沒有相互依偎的親昵,然而歲月沉澱的感情卻彷彿最上好的美酒一般,根本不需入口,就已經可以感覺出它的醇美。
兩人身邊不過數丈,還坐著一對年輕男女,不,準確的說法是,一坐一臥。女子將頭枕在男子的腿上,身上蓋著藏青色的披風,男子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為她遮擋迎面而來的海風,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一老一少兩對人彷彿對方不存在一般,就這樣誰也不干涉誰地等待著朝陽地升起。
雖然太陽還沒有升起,但是被映紅的天際已經宣告著這美麗的一刻即將來臨。軒轅逸抬眼看了看天際的紅霞,輕拍舒清的臉頰,說道:“清兒,太陽出來了。”
昨夜她說今早要和他一起到南海看日出,他就猜到她必是有什麼用意,果不其然,他們才到半個時辰,這對老者就到了。他們應該就是清兒一大早趕來的原因吧。
舒清輕輕回道:“恩。”眼睛不情願地慢慢睜開,軒轅逸將她扶起來,為她將披風繫好,即使是夏天這海邊的晨風也涼得很。
太陽正一點一點爬出海平面,隨著水波的蕩漾,彷彿是大海將它慢慢托出水面。這時候的陽光雖不刺眼,去也足夠照亮天際。舒清輕聲吟道:“太陽初出光赫赫,千山萬山如火發。一輪頃刻上天衢,逐退群星與殘月。”
豈知,她話音才落,卻換來一聲不大不小的輕笑。
舒清看向不遠處的老人,禮貌地問道:“老人家,您笑什麼?”
婦人並不看她,依然注視著緩緩升起的太陽,笑道:“我以為姑娘妳是來睡覺的,想不到,姑娘還真是來看日出的。而現在看了,姑娘卻不止是來看日出的。”
這對年輕人,她一來就看見了,一向討厭被人打擾的她,卻沒有轉身離開,只因他們身上流露出淡淡的幸福感,讓人看著很舒服。原來以為女子只不過是附庸風雅,陪同心愛之人來看日出而已,想不到,女子還有些才氣,那詩聽起來韻腳勉強,且直接白話,卻把太陽初升時的樣子描述得淋漓盡致,最後兩句,竟隱含著不少霸氣和狂傲。她會出現在這,應該不會是為了這初出的太陽吧。
舒清輕輕揚眉,看來今天來找她或許真的是找對了,從一首小詩中就能看出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不過這也說明,在她面前耍心思,是一件很不智的事情,舒清也不繞彎子了,直接點頭笑道:“是啊,今天是來陪人看日出的。”
老人假裝不知,回道:“他?”
“不是,他是陪我看日出的。這裡只有四人,我自然,是來陪您看日出的。”
婦人在心裡輕笑,這小女子,倒是坦誠,“姑娘妳繞了一個大圈子。”每年上門求教解惑的學子太多了,她也老了,近幾年,她已很少見客,也很少指正學生,只有每月十五,她才會到康寧學院和學子們一起研討學問。
舒清微撐著頭,反問道:“那不知道,我這個圈子,繞得對不對?”
婦人一怔,不禁大笑起來,不知不覺中,她竟已經和她說了這麼多話了,誰能說,她這個圈子繞得不對。婦人心中對這聰穎的女子頗有些好感,於是笑道:“好,妳既然如此有心,我就與妳討論討論,妳有什麼疑難,說吧。”
就等妳這句話,舒清微微拱手行禮之後,才淡然問道:“我只有一個疑問,不知您對‘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如何看?”
怎料她才說完,婦人一直注視著朝陽的眼立刻轉了過來,舒清馬上感覺到自己被一雙犀利而深沉的眼眸盯著,舒清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點頭,嘴畔的笑靨仍是淡淡地綻放著,眼睛也帶著求教與坦然與那道迫人的視線相對。
兩人就此對視,時間不長,卻也是一場意志的較量。婦人收回視線之後,並沒有回答舒清的問題,而是牽著身邊人的手,離開了這片海灘。
舒清有一瞬間的呆愣,難不成,是她的方式太直接了?
軒轅好笑地拍拍舒清的臉,說道:“追吧。不然她可走遠了。”想不到婦人身邊一直坐著默不做聲的白髮男人,竟然還是高手,他只是輕輕攬著婦人的腰,就能飛躍而去,還如此的瀟灑。
既無奈又有些自我調侃,舒清環上軒轅逸的腰,笑道:“好吧,人應該具有死皮賴臉的精神。”
軒轅逸輕刮了一下舒清的鼻子,他終於知道她為什麼非要他陪她來不可了,既可以當她的抱枕,又可以為她賣腳力,軒轅逸雖然心裡有些憋屈,但是也只得努力追上去了。
一場追逐,並沒有進行多久,一會他們就跟到了一座簡樸的木閣樓前,這樣的人住在這種地方,確實是相得益彰。舒清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緊閉的柴扉說明,她並不受歡迎。
軒轅逸低笑,他倒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如此不買舒清的帳,手輕輕環胸,軒轅逸好奇地問道:“她是什麼人?”
舒清也覺得傷腦筋,如果能有多些時間,她或許還是可以扣開這扇木門,只是離詩會,還有三天而已,她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要如何說服她?
盯著眼前高聳的大門,舒清一邊想著怎麼才能進去,一邊淡淡地回道:“孟衍穎,為師,為學者。”
孟衍穎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十六歲就已經享譽京城,成為康寧學院最年輕的講師,四十多年了,她的學生遍及海域各個領域。因為她的才華,她多次被邀請進入皇家學府教授,但是她都拒絕了,一直致力培養平民,所以在平民學子心中有著崇高的地位,這也是她來找她的原因。但是舒清並不打算在她的門前歌詠她的生平,她還在想著如何才能扣開眼前這扇看起來並不結實的木門。
正在她思索的時候,木門卻緩緩打開了。孟衍穎和剛才那個白髮男子對面而坐,仔細看來,男子雖然髮絲全白,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皺紋,看起來依然俊朗,且有些道骨仙風的感覺。
舒清與軒轅逸對看一眼,邁步走了進去,果然所謂高人,從來都是難以琢磨的。
孟衍穎接過白髮男子遞過來的清茶,由上至下的打量了舒清一眼,才平淡地問道:“妳是朝廷的人?”
舒清並不避諱,直言道:“是。”
她有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年輕人了,自我而不自大,平和而不輕浮。這次朝廷倒是派了一個像樣的人過來,雖然她還是不會去教授世家子弟,但是一句“為師為學者”正中她的心意,她想聽聽,能問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人,會給她什麼驚喜。收回視線,輕晃手中的茶杯,孟衍穎說道:“好,給妳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好妙的一盞茶。可以一口飲,亦可以輕品淺酌。
在這樣的人面前,所有的故弄玄虛都是枉然,她心如明鏡,自己也就無需繞什麼彎子了,舒清拱手,深深鞠禮之後,說道:“既然如此,還請賜教:老師授業解惑四十餘年,正是為了教授學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一個人困窘之時仍不放棄個人修養,能夠胸懷天下。而在顯達的時候,也能以天下為己任,盡自己的能力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
舒清微微停頓,孟衍穎卻並沒有因為她自稱學生而制止,白髮男子微微挑了一下眉,她一向對那些所謂的朝廷重臣,世家子弟不屑一顧,更別說讓她稱學生了,這個相貌平平卻風度頗佳的女子,是十年前繼季悠苒之後的第二人。
舒清停頓,卻不是為了要窺視孟衍穎的神色,反而側身看向已經漸漸升高的烈日,依然平靜地說道:“然而,在其位,才能謀其政。自古以來,都是官位世襲,即使是有心兼濟天下,平凡人家的子弟也是沒有資格的。但是現在朝廷開了科舉,科舉考試無疑是一種公平、公開及公正的方法,改善了用人制度。它給了有志之士為國效力,為民請命的機會。學生希望,老師能幫助她們,把握這次機會。這不僅是她們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也是平民能夠有機會向朝廷傳遞民意的機會。三日後,巳時,十里蓮塘詩會。希望老師能夠光臨。”
孟衍穎手中的茶久久地端著,舒清卻也不再繼續說下去,這樣的寧靜直到孟衍穎緩緩喝完最後一口,冷淡地打破:“時間到了,你們走吧。”
舒清拉著軒轅逸的手,淺笑著說了一句“告辭”,便悠然離開。
白髮男子轉過頭,看了一眼翩然而去的墨青身影,拿過孟衍穎的茶杯,低低地嘆道:“妳被說動了。”這是肯定句,別人或許看不出她平靜下的波瀾,他卻隨時都能感受到。
孟衍穎並不否認,笑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很重要的人物嗎?記得那女子提過科舉,想了想,白髮男子說道:“如果我沒猜錯,她就是那個推行科舉制度的左相,舒清吧。”
他還記得那個“科舉”剛開始出告示的時候,她可是整整沉思了三天之久,眼中的炙烈幾乎嚇到他。她一直感嘆,平民才子的智慧和心胸,若能用來為國效力,那該是如何的光景。如果那個女子真的是推新舉的左相,難怪她會被說動了。
“一輪頃刻上天衢,逐退群星與殘月”。希望,她真的能如她詩中所說的一樣,能夠托起烈日,驅散群星殘月。輕嘆一聲,孟衍穎既沉重又懷著希望地嘆道:“希望她真有能力為海域打開新的格局吧。”
舒清攀著軒轅逸的手,兩人瀟灑地離開了這座木閣。
軒轅逸微微皺眉,孟衍穎始終面無表情,也不搭話,既不反駁,也不贊同,這讓人很難看出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看舒清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軒轅逸問道:“妳認為她會去?”
舒清輕輕聳肩,並不是很在乎的樣子回道:“不知道,我盡力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該說的,已經說了,孟衍穎並非俗人,不需所謂三顧茅廬來彰顯身份,她若願意,自然會去,不願就算長跪不起,也是枉然。她能去,固然是錦上添花,若是不能,那她也只能再想辦法了。
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睡個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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