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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則慕 -【古代生存手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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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3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馬蹄魂

  時間一晃過去大半個月,楚春月的生意是越來越好,的確,這件事慢慢傳了出去,但是來買的人就越來越多了。而且因為之後很多人都曉得那是什麼東西了,所以也不必女僕一個個來講課,只要直接買了東西就可以了。且因著乾淨褲非常方便好用,勝過原本的方法千萬倍,客人非常多,楚春月忙都忙不過來,每天數錢數的笑開了花,馬上就快要回本了。

  而且每個女僕都敬遵楚春月的意思,告訴別人,這乾淨褲是「楚姑娘發明的」,所以大家都曉得這是楚春月的功勞,也都很是佩服她。

  楚春月的名聲慢慢遠揚,而且不算是壞名聲,至少別人說起,也會說「楚大小姐的堂妹,也是個極為機靈聰穎的,居然發明出了那麼妙的東西」。

  楚流婉的那首詩,除了開始被誇過一段時間,並且在林安夜的崇拜者中廣為流傳後,也再沒什麼新的動靜,一時間,楚春月的風頭幾乎要蓋過楚流婉的了。

  楚流婉自然是極為生氣的,可是越生氣,反而越記不起什麼好詩好詞,只能先任由楚春月風光了。

  當然,除了楚春月的夜紫館之外,更多的關注點還是在林安夜身上。

  林安夜這天就要回來了,大家都夾道圍繞,等待著林安夜凱旋而歸,進入京師。楚春月和楚流婉也去了,大家都擠在街上,楚秋月對林安夜這樣的英雄人物也是非常佩服的,所以帶著小綠一起去了。

  大家在門口等待著,楚秋月對這樣人擠人的狀況倒是比較熟悉,畢竟前世,這樣的情況實在不少。

  小綠卻忽然對楚秋月道:「小姐,我頭昏……」

  楚秋月皺了皺眉頭,看著周圍擁擠的人群,道:「我們先往裡邊走一些吧。人少一點。」

  說著就帶著小綠走出人群,到旁邊的店裡去。

  小綠走到一半,道:「不要吧……驃安校尉馬上就來了,我們這樣也許就看不到了。」

  楚秋月好笑道:「是看驃安校尉重要還是人重要?先去休息一下吧。」

  小綠還是不肯,楚秋月無奈,只好又和小綠從人群中擠了進去。只是這一進一出,卻和楚流婉以及楚春月她們離得遠了。

  楚秋月有些擔心,就見小綠暈暈乎乎的看著外面,看起來很是不對勁。

  忽然,小綠一翻白眼,居然暈倒了。

  楚秋月趕緊扶著她,可小綠年紀比楚秋月大,就楚秋月這個小身子板,哪裡扶得住?小綠大半個身子都倒在楚秋月身上,楚秋月叫苦不迭,只能用整個身子撐著她。

  楚秋月伸出沒被壓住的手,使勁的掐著小綠的人中,沒多久,小綠悠悠轉醒,一雙眸子還是有些迷糊的看著外面。

  見小綠醒了,楚秋月鬆了口氣,卻聽得小綠驚訝的道:「這,這是哪裡?」

  楚秋月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驚駭的看著小綠。

  小綠又道:「我,我穿越了!?」

  楚秋月險些暈倒。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巨大的馬蹄聲,城門也打開了,人群歡呼起來,一沸騰。歡呼聲震耳發聵。

  小綠已經自己站起來了,看著外面,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從遠方而來的那列軍隊。

  小綠道:「那是什麼?」

  楚秋月下意識回答:「是驃安校尉回來了。」

  小綠笑了起來:「校尉……我們怎麼不去看?」

  楚秋月此時哪有什麼心情去看驃安校尉,只盯著小綠,不知道這個「小綠」會做什麼?!

  驃安校尉以及其身後的精兵隊伍越來越近,人們的歡呼聲越來越大,楚秋月看見打頭的那一個人,騎著快馬,一馬當先的衝進了城門。只見那人英姿颯爽,豪氣萬千,大概是因連夜趕來,盔甲都未脫掉,在微微的日光下泛起冰冷的光芒,當真是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他便只是這麼飛速掠過,便引起無數歡呼和尖叫。

  小綠死死的盯著那馬上之人,喃喃道:「真帥啊……」

  楚秋月大感不好,正欲說話,小綠卻忽然撥開人群,衝了出去!

  楚秋月驚叫一聲,想拉住小綠,卻被她掙脫開來。只見她朝著一個有些出來的小男孩奔了過去,那個小男孩是比平常人站的離中間近了些,但是遠不至於會被馬蹄給踢到的程度,但看小綠的架勢,分明是要去救那個小男孩!

  神經病啊,當聖母也要先看條件吧?!

  楚秋月也推開自己前面的人群,眼見著小綠撲到小男孩身邊,把小男孩往人群中推了兩下,自己也因為反作用力而往外面退了幾步。而與此同時,林安夜的馬也到了,小綠還站在正中間,林安夜立刻拉馬,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馬蹄正好踏在回眸的小綠身上。

  然後它向前奔跑兩步,才緩緩停下。

  而小綠已經吐出一口血,砰然倒地,一動不動。

  小綠的忽然出現,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林安夜的馬一腳就踩死了小綠,也讓人不可置信。原本歡呼的人忽然都安靜下來。

  林安夜回過頭,伸手坐了一個手勢,他之後的那些精兵立馬停住腳步,在原地待命。

  林安夜自己下了馬,緊皺著眉頭靠近小綠。這下了馬,更可以看清楚他的容貌,因為征戰所以皮膚不如京城那些公子哥白皙,是小麥色的,微微有些汗,但卻別有風情,給人以莫名的安全感和男子漢氣概。他舉手投足,皆是快捷利落,更襯得他英氣萬千,風流倜儻。

  楚秋月咬了咬嘴唇,因著小綠忽然被穿越,又忽然死去,簡直一時間快要窒息,緩了口氣,楚秋月正準備上前,就見一道綠色的身影忽然從人群中出來了,那人道:「驃安校尉,這是,這是我的侍女。」

  楚秋月莫名其妙,居然有人代替她認領侍女?

  定睛一看,居然是楚春月。

  原來楚春月原本正在底下看著,一看見林安夜的英姿,便立馬傾心,忽然小綠出現,她也吃了一驚,小綠死了,她先是驚訝,左看右看,又沒看見楚秋月,於是趕緊搶先一步來認領小綠,好和林安夜套個近乎。

  林安夜看了看她,皺眉道:「你的侍女,怎麼會無端忽然衝出?」

  楚春月愣了愣說:「呃,她,她似乎是想救人……」

  「救人?」林安夜冷冷道,「那小孩我剛進城門便看見了,自然是確信不會傷到他才繼續前行。」

  楚春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尷尬的笑了笑,說:「是她糊塗,糊塗……」

  大家都竊竊私語起來,紛紛議論著不知道這個小姐存了什麼心思。

  這時候,楚流婉也走了出來,對林安夜行了個禮:「驃安校尉,這是我堂妹,她的侍女也的確是不懂事了些,還望驃安校尉不要責怪。」

  林安夜看了看楚流婉,沒說什麼,只道:「無論如何,是我大昀一條性命,現下我要去拜見皇上,無法延遲,等事情處理完之後,自會去楚府謝罪。」

  「這哪裡是什麼罪。」楚流婉趕緊擺手,心中有些得意,畢竟林安夜看見自己之後,還曉得自己是楚流婉,還說什麼謝罪——肯定是看她的面子嘛!

  楚流婉笑了笑說:「是她自己的錯,死了也應該。」

  林安夜直起身子,冷淡道:「無罪之人,怎應該死?」

  說罷不再理楚流婉和楚春月,叫了幾個下屬過來,去抬小綠的屍體,自己則上了馬,又對兩人說兩句抱歉,再次策馬揚鞭,奔向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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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3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煩人吶

  楚流婉原本是好意想幫林安夜,誰知道對方根本不領情,自己反而被回了一嘴,有些錯愕,尷尬的揚了揚嘴角,裝作不在意。

  楚秋月一直在旁邊看著楚流婉和楚春月兩人鬧騰,既然她們想要接著小綠的死去接近林安夜,自己也就不好打擾了。加上因著小綠的死,她心中很是難過。

  小綠從她穿越來時就照顧自己了,小綠身為丫鬟的時候,年紀也很小,只是家裡窮,只能學著做丫鬟。兩人相處這麼多年,雖然從沒有什麼「情同姐妹」,但是彼此之間,關係自然是好的。

  雖然小姐和丫鬟的分界還是在的,但是這其中感情,是的的確確有的。

  上次楚春月被穿越,她尚可以安慰自己,說是楚春月也許反穿了,也許穿越到別人身上去了,可是這一回小綠死了,是實實在在的死在自己眼前了。

  楚秋月咬緊嘴唇,慢慢走了出來,走到小綠和圍在一邊的楚流婉和楚春月身邊,慢慢矮□子,靠在小綠身邊。

  「呀,秋月,你在啊。」楚春月愣了愣,畢竟剛剛她說小綠是自己的丫鬟,那是亂說的,本來還以為楚秋月不在呢,誰知道原來她還在旁邊,只是不知道剛剛那麼好的搭訕林安夜的機會,怎麼她卻不曉得出來。

  楚秋月心中埋怨那個穿越到小綠身上的人——那個人顯然也是為了吸引林安夜的注意,然後展示一下自己的聖母。那個小男孩根本一丁點危險也無,可是她卻橫衝直撞,根本就是瘋子!

  因著小綠的緣故,楚秋月對這樣讓人無語的穿越者煩透了,順帶著想起楚春月做的腦殘事兒,當下不願理會楚春月,只淡淡的應了一聲,伸出手帕默默的揩掉了眼角的眼淚。

  小綠比她大不了幾歲,正是最好的年紀,上次江倩倩還說該幫小綠張羅一下婚姻大事了,小綠還因此而高興了很久。

  可是她什麼都還沒享受到,就莫名其妙的被穿越,然後死了。

  楚春月和楚流婉見楚秋月的動作,曉得楚秋月是為她難過,心想自己也不能示弱,於是也開始帶了些淚和哭腔道:「小綠是個不錯的丫鬟,怎麼好端端的卻……」

  楚秋月懶得理她們,站起身來,看著遠處林安夜遠走的背影。

  馬蹄聲響,林安夜已經走的很遠了,楚秋月知道這事兒根本不能怪他,那樣的距離,小綠又是忽然衝出去,林安夜除非是神仙,才能拉的住馬在一瞬間立刻停下。

  慣性這種東西,她還是曉得的。

  可是楚秋月還是忍不住心中有些不舒服。

  林安夜事後的舉動和語言,其實也都非常合理,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鬟,已經是非常有禮了——當然,先不論這是楚府的丫鬟,其中涉及朝廷裡盤根錯節的政治關係。

  林安夜無知無覺的前行,逆著光越走越遠,並沒有如一些小說中描繪一般忽然感覺到她的目光,然後拉馬回顧。

  林安夜的下人帶著小綠回了楚府,看見小綠的屍體,其他人也都很驚疑,楚連汀早已早朝廷中等候凱旋而歸的驃安校尉,所以並不在。

  楚秋月本想解釋,但是楚流婉和楚春月已然把這件事情包攬了下來,只見楚春月繪聲繪色道:「哎呀,這事情說來也真是讓人驚訝,小綠忽然就衝了出去,救了一個並沒有危險的小男孩兒,然後驃安校尉的馬匹也到了,停也停不住,所以就一腳踩著了小綠,小綠便一命嗚呼了。」

  「呀,怎麼會這樣?」何相思皺了皺眉頭,道,「小綠不是秋月的貼身丫鬟麼?秋月,當時是怎麼回事?」

  楚秋月道:「我也不知道。小綠開始說她頭暈,後來忽然擠進人群,想去救那個小男孩,我攔也攔不住。」

  江倩倩看著小綠停放在外邊的屍體,歎了口氣:「放在這兒也晦氣,小綠可憐,也沒什麼親人,便把她好生安葬了吧。」

  何相思點點頭,吩咐了下人一通,楚秋月眼見著家丁把小綠的屍體裹了起來,慢慢的抬走,心裡百味雜陳。

  「不過,這也算是觸了驃安校尉的霉頭。」何相思搖頭,「本來好好的回來,風風光光的,無端踏死了一個人,這……」

  楚流婉笑了笑說:「這有什麼呢,反正如果他說起,真的介意這件事情的話,我們就可以說,這證明將軍腳下,鐵蹄一踏,便是萬千帕西人性命呀。」

  楚秋月看了她一眼,道:「小綠並非帕西人,這樣說,未免不妥。」

  「呃,」楚流婉愣了愣,點頭道,「也是,我忘記了。」

  楚秋月道:「小綠是我的丫鬟,是我沒管教好她……如果驃安校尉真的怪罪,我會努力承擔。」

  頓了頓,又搖頭苦笑:「可是我能承擔什麼。恐怕還是會連累叔叔嬸嬸,實在對不起。」

  何相思搖了搖頭:「這是什麼話。只是一個意外,不打緊的。我也只是隨口說說擔心而已。」

  楚流婉插嘴道:「呵,二堂妹你不必擔心。就我看來,驃安校尉對我們,還是很好的,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不然他也犯不著,讓自己的下人送小綠過來呀。」

  楚春月也點頭:「還好我先出去認領了小綠。」

  楚流婉一僵,道:「是因著我,驃安校尉才曉得原來小綠是楚家丫鬟的。至於堂妹你嘛,也就是動作快了一些——這本來應該是秋月該做的呢。」

  這種時候了,兩人還爭些不相干的事情,楚秋月聽都聽不下去了,對何相思和江倩倩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

  江倩倩體貼道:「小綠和你關係一直不錯,服侍你這麼久了,感情肯定是有的。秋月,先下去歇息吧,別太難過了。」

  「嗯。」楚秋月應了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楚秋月一個坐在房裡,想了許多。

  小綠的死極大的刺激了她。以前對於楚春月楚流婉,她只是採取如果過分了就稍微做一點什麼的狀況,但只要兩個人不出格,她也裝作什麼都不曉得,還會幫著點。

  她自己一個小小女孩子的身份,是其中一個原因,但還有的原因,就是她覺得,楚春月除了那次害死小晨之外,其實也沒什麼真正會傷害到她以及家人的舉動。但是現在楚秋月發現,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就算現在楚春月看似安分了許多,但是她真的安分了嗎?恐怕未必。

  現下還是因為小晨那件事對她有些威懾作用,但是她現在開了夜紫館,名聲越來越大,恐怕人也越來越飄飄然,看她現在越來越敢和楚流婉抬槓就知道了。

  楚秋月歎了一口氣,她現在是兩人的妹妹,她能夠做什麼?她要怎麼做,才能讓兩個人真正安分起來,或者說,再也無法得瑟,做亂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剛剛那樣「爭奪男主角」的事情,千萬千萬不要再發生了,不知道她們心思的人還好,像她這樣曉得兩人在想什麼的人,實在是會萬分暴躁。

  一邊思考著,一邊回想著小綠以前的事情,楚秋月當真是累的不行,歎了口氣,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

  等到正中午,楚連汀回來了,他一回來就道:「驃安校尉不小心踩著了小綠?」

  「唔,」何相思點了點頭,「怎麼了,驃安校尉不高興了嗎?」

  「那到不是。」楚連汀搖了搖頭,「他私下對我說,擇日來楚府,因踩死我們家女僕的事情謝罪。」

  何相思驚訝道:「謝罪?這用詞可重了,不過是一個女僕而已……這,這驃安校尉,該不會是說反話吧?」

  楚連汀搖頭道:「驃安校尉年紀雖輕,面上卻冷冷的,不會說笑話,也不會說反話,一看便知是真漢子,何況他從小習武,並沒有在朝中或者商場裡歷練過,只是在邊塞打仗,也不會這些條條道道的事情。」

  「那倒是。」何相思點了點頭,又笑了起來,「想不到驃安校尉居然這麼好。居然因一個女僕而談什麼謝罪。」

  「呵,恐怕也不止這麼簡單。」楚連汀搖了搖頭,「雖然驃安校尉是直心腸的,但是各種勢力,他也是曉得的。因著你父親的原因,何大人,林大人和我素來交好,林家和楚府,雖然地位相距甚遠,但也算是交好的了。驃安校尉雖然其身後林家以及他本身的功績都極高,但是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何況還有你在。」

  「嗯。」何相思點點頭。

  他們兩人說這番話,因著有些隱秘,所以都是在私底下說的,檯面上只說了驃安校尉要來楚府,這可讓楚流婉和楚春月好一陣興奮,楚流霜也是,拉著楚秋月問東問西。當天夾道歡迎驃安校尉的時候,她因睡懶覺所以沒有去,故而沒見到人。

  「怎麼樣,驃安校尉很帥氣吧。」楚流霜笑問,「我在他出征之前見過他,現在不曉得如何了。」

  「沒怎麼看清楚,不過應當是吧。」楚秋月笑了笑,答道。

  楚流霜想起小綠的事情,吐了吐舌頭,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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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36: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來謝罪

  沒過幾日,林安夜果然如約來了楚府,楚府中人已有準備,已經提前吩咐好廚子,做些極好的菜來招待林安夜,也不管林安夜是否會留在這兒吃午飯。

  林安夜進了楚連汀的書房,對楚連汀道:「楚學士,前些日子是我疏忽,今日特來,以示抱歉。」說罷,讓下人帶了一些東西上來以示賠禮,楚連汀趕緊道:「驃安校尉,我昨日已說過,這事只是小事一樁,實在不必校尉勞神。」

  林安夜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看他樣子,似乎的確是不想再說聲麼了。沒話說,那豈不是就是要走?

  才來就走,這……

  楚連汀汗顏。

  頓了頓,楚連汀道:「這樣吧,驃安校尉,知道你今日要來,我特地叫廚房做了一些好飯好菜,你遠征邊塞,恐怕日子過的是極辛苦,是我們這些文官萬萬比不上的。所以只好現在藉機,以此表示尊敬了。」

  林安夜淡淡道:「怎麼會,文或武,皆是為國家效力,皆是為了蒼生百姓,哪有什麼比不比得上?」

  楚連汀一笑:「也是。」

  林安夜點點頭:「既然大人開口了, 便不推辭了。」

  見林安夜答應在此吃中飯,楚連汀笑了笑,藉機問起林安夜邊塞之事,順帶著說了說朝中之事,林安夜雖然是個武官,但學識淵博,說起書本上的知識,雖能背下的遠不及常年浸淫於書本中的楚連汀,但他年紀輕輕,就能結合身邊之事去理解一些書本中複雜的道理,讓人能參悟的更為滲透,甚至也都讓楚連汀有所新的想法,叫人佩服至極。

  之後剛好楚潮生來了,楚連汀順便把他叫了進來,楚潮生與林安夜都是少年人,談起話來自然更加互相能瞭解對方想法,於是交談更為盡興。其間因著楚潮生一些獨特的見解,林安夜更是難得露出笑臉。

  知道楚潮生年紀這麼輕,春天就要以解元的身份去參加會試時也感歎了一番。

  三人這樣一直談著,其樂融融,直到侍女來敲門,說是飯菜已好。何相思也來了,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行了個禮道:「驃安校尉。」

  林安夜回了個禮:「楚夫人。」

  見林安夜模樣俊朗無雙,不卑不亢,何相思自然心下喜歡,何況剛剛林安夜和楚連汀顯然詳談甚歡,於是對楚連汀和楚潮生道:「怎的說了這麼久的話,原本流婉她們還想見見驃安校尉呢。」

  楚連汀曉得妻子和女兒的心思,一笑道:「現在去認識,也一樣啊。」

  何相思掩嘴一笑。

  三人去了大廳,就見其他人已經在了,按理說,看見了一個校尉,其他人都是平民,都是該行禮的,但是林安夜已經說了,他是來「謝罪」的,故而不必多禮。

  飯桌上,楚流婉笑了笑,搶先道:「自上次琉璃樓一別,這是第一次見到驃安校尉呢。」

  琉璃樓就是上次楚流婉第一看見林安夜的地方。

  林安夜回想片刻,點了點頭。

  看他要回想,楚流婉就曉得這個人居然已經忘記了那件事情。點了點頭,什麼都不說,又分明是敷衍。

  這人禮數做的足,看起來客客氣氣,但心裡不知道多傲氣,實在可惱。  楚流婉心中不高興,面上卻是滴水不漏,完全沒有表現出來。

  楚春月見楚流婉吃癟,心裡暗自高興,忍不住道:「素聞驃安校尉待下屬親和,今日一見方知並非只是傳聞。小綠明明是自己不對,卻勞得校尉親自來一趟。」

  林安夜並不受用,道:「我待下屬親和,只因他們同我出生入死,與我來這一趟,並不相干。」

  楚春月「呃」了一聲,道:「呵呵,說的是……」

  這個林安夜,倒也真的只適合打仗。

  楚秋月苦笑一下,心中對他踩死小綠的事情仍然有些疙瘩。

  楚流婉忽然一笑,道:「素聞驃安校尉不僅對佈陣打仗在行,在詩詞歌賦上,也略有造詣,我昨日靈感忽至,想到一首詞,今日念出獻醜,還請驃安校尉指點一二。」

  「指點不敢當,楚大小姐之才華素有耳聞,怎敢班門弄斧……」林安夜道,又看了看楚潮生,一笑,「何況這裡還有個解元。」

  楚潮生也是忍不住笑起來,對林安夜拱了拱手:「多謝林兄抬愛。好啦,堂妹,你先念吧。」

  楚流婉微微一笑道:「這首詞叫《春日宴》。」

  說罷,忽然拿起筷子,對著碗沿輕輕敲擊,卻不是念出來,而是和著筷子所擊打出的節拍,半念半唱道:「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

  楚秋月聽了這首《春日宴》,微微一愣。

  這首詞也是非常有名氣的,而且的確很優美,清新明麗,語淺情深,有民歌風味,故而才會廣受喜歡。

  只是,這詞寫春日開宴,夫婦雙方祝酒陳願。詞以婦人口吻,表達了對自己和夫君的美好祝願,末兩句以梁燕雙棲喻夫妻團圓。

  這詞是好詞,只是以楚流婉的身份來述說,實在不對。

  何況她還特意讓林安夜聽,更是不應該。

  這首詩顯然是對林安夜示意,只是一點也不隱晦,絲毫無少女該有的羞澀。起碼也該用什麼「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之類的吧……

  果然,大家都有些錯愕,林安夜更是一皺眉道:「這詞自是好詞,只是未免不適合。」

  楚流婉笑了笑,似乎早有預料,道:「我曉得,只是說了,昨晚忽而有這樣的感覺。」

  楚春月在一旁冷冷一笑,不說什麼。

  她會背的詩詞實在少的可憐,何況又不知道楚春月有沒有先作過,所以只好一直保持緘默。

  林安夜點頭:「若只是說詞,的確是好詞。詞韻清麗,意境深刻。」

  他當真只說詞,其他一概不論,楚流婉有些尷尬,笑了笑,不再要求他點評這首詞了。

  春日宴風波過去了,大家繼續吃飯,林安夜雖然不是很喜歡說話,但禮數的確做得很足,只要有人同他說話,他總會回答。

  但瞧著他那副冷面樣子,除了楚春月和楚流婉時而搭話兩句,以及楚潮生真的與他有些共同話題,還有誰敢說什麼?

  吃過飯,楚秋月想先回房,身後卻有人叫住她:「楚小姐。」

  楚秋月聽那聲音,知道是林安夜,不由得一愣,轉頭道:「驃安校尉?有什麼事嗎?」

  「那個小綠,可是你的侍女?」林安夜道。

  「啊……」楚秋月微微驚訝,點頭道,「是的。」

  心裡也疑惑,怎麼林安夜曉得了?明明他現在應當以為小綠是楚春月的丫鬟。

  林安夜拱了拱手道:「抱歉了。」

  「……沒事。」楚秋月搖了搖頭,心中五味雜陳,只道,「這事情,委實與您無關。」

  頓了頓,她好奇道:「不過,林公子怎的曉得這事情?」

  「是康夜告訴我的。」

  「林二公子?」楚秋月更是疑惑,林康夜怎的無端說起這個。

  林安夜見楚秋月臉上露出不解之色,解釋道:「康夜同我說,你性子有些古怪,不該惹到你。今日一見,卻非如此。」

  楚秋月心中暗暗好笑,這個林康夜,居然暗地裡說她壞話。雖然看起來不是真的有意,只是為了提醒他兄長。

  楚秋月一笑道:「那恐怕是林二公子誤會了罷。何況,這件事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小綠自個兒衝上去的,怎能怪林公子?我性子雖不算太好,但還是講理的。」

  林安夜點點頭,不再多說。

  楚秋月也微微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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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周子佳

  楚春月的生意蒸蒸日上,真正是風光無限,惹得楚流婉怨恨非常,卻不好發作。

  日子一天天過去,楚秋月只道因著夜紫館的緣故,楚春月終歸是老實了,誰知道這天,忽然楚春月跑回家,對著所有人道:「我……我看上了一個男子。」

  大家都驚疑不定,只楚春月一人高興萬分,大家紛紛問道那人是誰,暗暗又責怪楚春月說什麼「看上一個男子」有些不成體統。

  楚春月道:「夜紫館生意這麼好,自然有不明白其中含義的人來挑釁鬧事兒,我雇了幾個壯漢守門,卻又因一些女子羞澀,只好讓幾個守門的人離得遠遠的,見機再行事。誰知道他們因此尋到了空隙,居然真的離的遠遠的,遠到根本看不到夜紫館的動靜!我原本還不曉得,後來有人忽然來鬧事,我想叫他們過來,他們卻無一人現身,我這才曉得!」

  「好了,別說這些旁支的東西,說重點的。」江倩倩皺了皺眉頭,她心中掛念著女兒的事情,自然無心管這些。

  楚春月只好道:「今日有人鬧事,那幾人又不過來,卻忽然有一個男子,一個人獨挑幾個混混,將那些人打的屁滾尿流,然後翩然走過來,問我道『姑娘,你沒事吧』……」

  說道這裡,楚春月便閉起嘴巴,羞澀的笑了起來。

  大家知道她是因那個男子而折服,楚流婉皺了皺眉頭,道:「那個男子叫什麼名字?」

  不知怎的,聽那人言行,楚流婉竟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噢,他說他叫周子佳——我曉得的,周家,也算是個名門望族了吧?」楚春月得意的說道。

  楚流婉愣了片刻,忽然笑起來:「原來是周子佳。」

  除了楚連平一家,其餘在京城中的人,也紛紛無奈搖頭。

  楚流霜更是笑的差點打跌,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楚春月原本問過旁人,已知周家雖沒有三大家族、尚家、金家、之類的有名氣,但好歹也算是一個大家族了,何況周子佳氣度不凡,長相也算是英俊,又對自己出手相救,兼之眉目裡儘是柔情,楚春月來古代之後,一直受氣,最近雖然因夜紫館名聲大振,卻也少有如此優質的男子示愛——雖然周子佳尚未真的說什麼,但楚春月可以感受到,他的那份脈脈情誼……

  好不容易有個這麼好的男人,楚春月急忙來楚府炫耀,還特地挑在吃飯之時,就是為了讓大家好生羨慕一番,誰知道居然沒有一個人對她表示羨慕,得知周子佳的名字之後,居然還都大笑起來,實在讓她臉上無光!

  楚春月氣急,怒道:「有什麼好笑的?!」

  楚秋月見其他人紛紛笑了起來,且言笑間竟似有無奈之意,心下生疑,同時又想:這個「周子佳」,似乎在哪裡聽過……

  啊,是了,那日蹴鞠大賽,跟在八皇子那邊的,楚流霜說過,八皇子那邊,只有八皇子和周子佳還算入眼……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笑的。

  看見楚秋月疑惑的表情,又見楚春月這麼生氣,楚流霜笑嘻嘻的揩掉了眼淚,說:「二堂姐,你別奇怪啦,我當初是說周子佳還算入眼,但並沒有說他人怎樣。」

  說罷,頓了頓,道:「其實這個周子佳,雖然是周家人,卻丟盡了周家名聲。他其他地方還好,只是實在花心,而且喜歡用一個套路,就是英雄救美。」

  「啊?」楚春月驚呼,「什麼意思?」

  「就是他會僱人去綁架、騷擾、鬧事,只為了讓那個他看中的女子陷入困境,然後他再登場,將那些人打退,就可以啦。這樣一來,一般女子,都會為其所折服的!」楚流霜笑道,「他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讓女子對自己傾心的。」

  楚春月卻沒聽出其中的「一般女子」代表周子佳使用這樣的招數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反而還道:「原來他為了讓我注意,還這麼大費周折。」

  楚流婉一笑:「堂妹,你別忙著感動,我記得,我在兩年前,在轎子上,也忽然被人圍了起來,也是周公子出來幫我脫困。只是後來我識破,他臉上無光,就不敢再有所動作。」

  說罷舉著袖子掩嘴笑了笑:「不意他今日,居然又煩到你頭上來了。」

  大家好笑的搖頭。

  江倩倩無奈笑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春月雖然心思多,但終歸不如流婉心思巧,未曾識破對方的小把戲。好在流婉點破了。」

  楚春月辛辛苦苦得來的「如意郎君」被楚流婉給說成了一個蠢極了的男子,而且還曾經對楚流婉動心過——那不就是說自己撿了楚流婉不要的東西嗎?!

  楚春月心中憤恨,卻又不願相信翩翩如玉的周子佳是這樣的人,道:「哦……那三年了嘛,總不會一直喜歡堂姐你呀。」

  「當然不會,」楚流霜插嘴笑道,「誰不知道,周公子才十八,妻妾卻早已成群。而且不論出生不論品性,只要好看,他便收!」

  「誒,流霜,」何相思皺眉,「別在背後說別人這些事情。」

  周家畢竟也是一個值得拉攏的對象,雖然周家是向八皇子一些的,但是本來朝廷中就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所以因言語的得罪而導致交惡這種事情,卻是萬萬不必的。

  楚流霜吐了吐舌頭,笑著閉嘴。

  聽楚流霜這麼說,楚春月宛如被一道雷給劈中了,她說過,一定要男女平等才作數!更何況是和別人共享?!

  當下不再多想周子佳的事情,道:「哦,原來是這麼個混人,那不必提起他了。」

  說罷隨意扯開了話題。

  其他人也曉得她不願再說,都沒再提起周子佳這件事。

  楚春月心裡難過的很,她原本是喜歡江成文的,可是江成文太不解風情,只好作罷;再看林康夜,一看就太小,也沒什麼當男主的潛質;後來好不容易來了個林安夜,誰知道被楚流婉一首《春日宴》搶先了——雖然他似乎對楚流婉也不怎麼上心,但是楚流婉勝算怎麼也比自己大……

  想到這裡,楚春月心中越發煩憂,當下擱了筷子,回了自己的房間。

  +++

  楚春月因為受了周子佳的騙,心裡很是傷心,第二日如往常一般去了夜紫館,待一切打點的差不多,只等客人上門時,周子佳卻翩然出現了。

  看著他一身白袍,氣質不凡,楚春月心中一跳。但又想起昨日楚流婉和楚流霜那些話,硬下心腸,不願理他。

  周子佳不曉得自己以前的破事兒都被抖了出來,還仍自笑著上前,對楚春月道:「楚姑娘,你昨日受了驚嚇,不知道今日如何了?」

  楚春月不願理他,只背過頭,不說話。

  周子佳當他是對自己撒嬌,笑了笑,繼續說:「楚姑娘……」

  話還沒說完,楚春月就道:「你出去罷,以後不用再來了。」

  周子佳驚訝至極,昨日明明見楚春月上鉤了,怎麼……

  楚春月說完那句話,心裡又有一點後悔,但只背著坐在櫃檯後面,久久的出著神。半響,她才發現不對勁——怎麼今日一個客人也無?

  平常這時候,無論是買胭脂的還是乾淨褲的,都很多!

  當然,大家多是來買乾淨褲的,但是因為方便,就順著買了胭脂,畢竟楚春月的夜紫館也有名字了,想來胭脂不會差到哪裡去。

  於是楚春月趕緊轉頭,就見周子佳大喇喇站在大廳中間——這是女子專門進的店,他一個大男人站在這裡,別人哪裡還敢進來?

  是以才一個生意也沒有。

  楚春月又惱他擋了自己才起,又高興他居然還沒走,一時間百感交集,什麼也說不出來,周子佳見楚春月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知道楚春月不如語氣裡所表達的那麼排斥自己,於是趕緊上前道:「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楚姑娘,讓楚姑娘這般不喜我?」

  楚春月嗔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個兒心里門清兒。」

  周子佳一愣,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但面上仍是笑容不變,道:「可是楚姑娘聽了別人說我從前風流舊事?」

  從前風流舊事?

  楚春月微微一愣,說:「嗯。你還知道啊。」

  周子佳無奈一笑:「這都是很早的事情啦。我這段時間一直清心寡慾,只因為感覺有什麼奇怪的事情要發生,好像要遇見真的會讓我付出愛情的女子……」

  楚春月心中一動,想,是了,一些男主,本來就是花花公子,看似浪蕩情場,片葉不沾身,但心裡卻是寂寞的,只因為他從未付出真心……然後,他遇上女主,這時候,他就會為了女主付出一切,當然,包括真心……

  楚春月越想越激動,只覺得自己就是周子佳的真命天女,面上還道:「那你以前那些妻妾呢?你娶了人家,難道卻不是付出了真心?」

  周子佳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啦。我雖然身邊妻妾成群,卻無一人瞭解我,有時候我寧願一個人在書房枯坐一夜,也不願進任何人的房間。她們,都不夠瞭解我啊……」

  楚春月一笑,說:「那是因為你不肯付出真心,別人又怎麼拿真心回報給你呢?」

  說的同時,楚春月心中得意,這樣的台詞她看過不下五六次,現在說起來,根本是輕而易舉。

  於是繼續道:「我也沒有喜歡過別人,但我起碼知道,愛,是互相的,是雙方的。只有你付出真心,才能得到別人的真心。你說你寂寞,只是因為你不懂愛……」

  說罷,還歎了一口氣。

  周子佳說:「竟是這樣嗎?」

  楚春月微笑著點了點頭。

  周子佳卻連連搖頭:「可是那些庸脂俗粉,怎麼值得我付出真心?」

  說罷看向楚春月:「倒是楚姑娘,面如桃花,心如玲瓏,委實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我……我這生也是第一次瞧見……」

  楚春月臉上一紅,說:「好啦,你先出去吧,我還要做生意。」

  周子佳微微一笑,說:「好,那我晚些再來。」

  楚春月嘴上道:「你再來做什麼?」卻又沒有表示拒絕。

  周子佳更是得意,一轉身,笑容滿面的離開了。

  這兩人你儂我儂搬弄台詞,那邊廂來找楚春月的楚秋月卻是酸倒了牙。

  她原本正要來找楚春月,誰知道在門口看見一個男子立在那裡,卻不說話,而楚春月背對外面,也是奇奇怪怪。

  猜到那個男子是周子佳,楚秋月乾脆沒有進去,且看楚春月會怎麼對付周子佳,之後卻聽到了那些話語,簡直連朝食都要讓人嘔出來……

  那一刻,她甚至以為兩人都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不過楚秋月也曉得,楚春月是自鳴得意用耳熟能詳的台詞,而周子佳是打蛇隨棍上,顯然是老手了。

  於是心下感歎,忍不住搖頭。

  再回想一下兩人剛剛的什麼「寂寞」、「真心」、「奇女子」,更是渾身打寒戰,哭笑不得的道:「真是有病……」

  誰知道身後忽然有人道:「什麼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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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37: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玉牌子

  楚秋月嚇了一跳,回頭,卻見是林康夜,他正疑惑的看著自己,而林安夜站在林康夜身後一些地方,眉頭緊皺,彷彿看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事實上,林安夜因為是練武之人,而且武藝比林康夜精純不少,所以較之常人,可以聽的清更遠的東西,剛剛他雖然離夜紫館更遠,但聽的卻格外清晰,是以林康夜還在疑惑,林安夜卻也聽的清清楚楚……

  楚秋月不知道這一層,只當林安夜常常沒事就擺這種苦大仇深的臉,喊了聲「林公子」,林安夜對他微微點頭,算是回禮。

  楚秋月對林康夜道:「林二公子,你怎的在這裡?」

  「哦,我帶大哥出來遊走,路過而已。」林康夜道。

  夜紫館所在的街市位置非常繁華,所以要來京城中遊逛,自然是必經這裡的。

  「哦……」楚秋月點了點頭。

  「誰知道就看見你在你姐的店前偷聽著什麼……」林康夜道,「然後又看見周子佳出來了。」

  「呃,沒什麼,我也剛到不久,見阿姐在和人說話,就先沒進去。」楚秋月轉了轉眼珠子道。

  林康夜點點頭,雖然還是有些疑惑,卻沒再說什麼。

  忽然,林康夜一拍手道:「對了,大哥。」

  林安夜走過來兩步:「怎麼了?」

  「大哥,你上次不是不小心踏死了楚姑娘的丫鬟麼,雖然去楚家謝罪了,卻未向楚姑娘謝罪呀。」林康夜笑了笑,道。

  楚秋月莫名其妙,這個林康夜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好端端的提起那件事,還讓林安夜向她謝罪?!

  林安夜也是看著林康夜,問:「那要如何?」

  林康夜指了指夜紫館:「買份胭脂送給楚姑娘便是。」

  楚秋月趕緊擺手:「不必不必,我現在還用不著胭脂呢。而且讓林公子為我買東西,實在於理不合。上次林公子來楚府,已經足夠了的。」

  林康夜一愣,道:「對哦,你尚未及笄——不知你何時及笄?」

  「還要兩年呢。」楚秋月笑了笑,心中疑惑,這個林康夜,莫不是在拐著彎問她年紀?用意是什麼?

  「哦……」林康夜點點頭,不再說話。

  林安夜道:「雖是如此,康夜說的倒也沒錯。」

  然後他沉吟道:「勞煩楚三小姐在這裡等我片刻罷。」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楚秋月和林康夜面面相覷,楚秋月道:「林公子做什麼去了?」

  「我怎的知道?」林康夜也不解的搖了搖頭,「可能是去幫你買東西了吧。」

  「啊?」楚秋月愣了愣,說,「若真是這樣,那我怎麼受得起?算了,我先走了,你一會兒就和你兄長說我有事去了。」

  說罷就想跑。

  林康夜道:「誒,你跑什麼,什麼受得起受不起的……我現在才發現,你這麼死板呀。」

  楚秋月好笑,不願與他理論,只說:「若林公子送我東西,豈不是讓人誤會,說了閒話?」

  「我也就是隨口說說,大哥雖然常年征戰,不拘小節,但這些事情,還是曉得分寸的,你緊張什麼。」林康夜好笑道,「等一等吧。」

  「唔,也是。」楚秋月點點頭,沒再說要走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林安夜回來了,只見他手中拿著一塊牌子,這個牌子以玉做成,通體碧綠,模樣新奇,有些奇怪。林康夜看了那牌子,道:「咦,這不是阿姐給的牌子嗎?」

  林康夜口中的阿姐,就是林安夜的妹妹,林康夜的姐姐,叫林落清。林落清年僅十六,卻已經入宮。

  「嗯,這是上次娘進宮,阿姐給娘的牌子,說是什麼宮中的驚蟄遊園賞花會可以用的。」林安夜道。

  林康夜點了點頭:「是了,娘身子不舒服,所以最近都不會去了,讓我和大哥若是看見合適的人,便可以給她。這賞花會,自然是眾多女眷遊樂的,只是太后和皇后興許也會在,你去,也不錯。」

  「啊?」楚秋月愣愣的看著那塊牌子,她怎麼樣也沒想到,林安夜居然是給了她一塊入宮看賞花會的牌子,這東西,怎麼說呢……說貴重,一塊玉牌子,倒的確沒什麼貴重,而且也不會讓人浮想聯翩,但是說不貴重,又是萬萬不可能的……

  楚秋月擺了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林公子,多謝你了,只是我不懂那些繁瑣的禮數,如果真的要進宮,那必然要學的。我性子懶,自是不願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真的不能要。」

  林安夜淡淡道:「你家中姐妹眾多,如果你不想要,大可以給別人。」

  說罷,把牌子遞給楚秋月。

  林康夜也道:「是呀,反正只是遊園賞花會,去的人可多了,起碼也有幾十個吧,何況又並非你都不認識的……比如上次,我記得蹴鞠大賽上,司馬二小姐坐在你後面吧?她應當也會去的。」

  ……司馬蓮要去?

  那她更不會去……

  楚秋月心中只想拒絕,但想了想,反正接了下來也沒事,在路上推推搡搡,反而讓人奇怪。於是不再多說,只道了謝,接了過來。

  何況這林安夜估計也是覺得小綠的事情還是需要給她一些賠償,她若不接,也是太不懂事了。

  既然已說完話,林安夜和林康夜便告辭了,走之前,林安夜微微頓足,回頭對楚秋月道:「楚三小姐你若去了,定需小心。」

  楚秋月微微一笑:「嗯,多謝林公子了。」

  林安夜點點頭,跟著林康夜往另一邊走了。

  因著林安夜離開京師好些時間之故,林康夜為了讓他多熟悉一下,便帶著他四處轉悠,偶爾居然還有百姓在那日林安夜踏馬而歸時,仔細瞧見了林安夜的長相,所以這會兒還認了出來他。

  但林安夜板著臉,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是以大家也不敢上前打擾。

  楚秋月見那兩兄弟漸行漸遠,林安夜周邊空氣都冷的好像凍結了似的,好笑的搖了搖頭,進了夜紫館,楚春月還在發愣,見楚秋月來了,連忙回神,道:「咦,秋月,你怎麼來了?」

  「哦,沒有,是大堂姐讓我來看看你。」楚秋月道,「她說我反正也沒事,不如過來陪著你,你心情不好吧。」

  楚流婉其實是有意讓楚秋月來刺激楚春月,楚秋月橫豎閒著沒事兒,乾脆就答應了。

  不過看楚春月現在紅光滿面的樣子,哪裡有半點不高興的影子?

  楚春月果然搖頭道:「我哪有什麼不高興?不過有些無聊。」

  說罷又一個人撐著下巴發呆。

  楚秋月點點頭,不再多說,陪著楚春月坐了一會兒,也回了楚府。

  楚秋月心中盤算著,要把那塊玉牌子給楚流婉,至於怎麼來的,就按照實情說。反正本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結果楚秋月回到楚府後,楚秋月去了楚流婉的房間,敲了敲門:「堂姐?」

  楚流婉打開門,楚秋月就見楚流婉喜氣洋洋的正在房間裡挑揀衣服,見她來了,楚流婉笑著道:「你來了正好,來,幫堂姐看看,你覺得那件衣服比較好看?」

  楚秋月疑惑道:「堂姐,你要去做什麼?」

  「驚蟄遊園賞花會!」楚流婉興高采烈的說,「這可是我第一次拿到宮中遊園會的牌子呢!」

  說罷從衣服裡拿出一個碧綠的牌子,和林安夜給的一模一樣。

  楚流婉這麼高興,不是沒有原因的。

  楚流婉雖然在京城中極富盛名,但到底招人妒忌,且楚府並非甚麼百年大家,與朝中亦無任何親戚關係,原本何相思姐姐是宮中妃子,但才進去不滿一月,就染病身亡,所以與後宮沒什麼大的牽連。

  這遊園賞花會,一般是後宮中眾妃嬪帶著自個兒的一些親戚女眷來,同時其中各種鬥爭糾結,穿衣行為說話,無一不是讓人抓住把柄的東西,所以很是複雜。

  楚流婉自然一直是沒機會的。

  雖然五皇子、林康夜他們倒是可以弄到,可是他和楚流婉之間一直是不清不楚的關係,大家也都看在眼裡,如果他給了,就讓人說閒話了……

  「咦,表姐,你怎麼拿到了這牌子?」楚秋月微微一愣,道。

  楚流婉笑了笑說:「是司馬蓮給我的。」

  原來之前司馬蓮因著妹妹的原因,一直幫楚流婉向同在宮中做妃子的姐姐要牌子,但現在因為楚潮生的關係,自然就不管那些了,於是幫楚流婉弄了一塊牌子來。

  楚流婉真是高興的很,心中連帶著感謝了楚潮生,也感謝了楚秋月——其實這牌子原本橫豎該給楚秋月,畢竟她才是楚潮生親生妹妹,但楚秋月並非京城人士,許多規矩都不懂,自然不好去了。

  何況楚秋月的性子,楚流婉也曉得,她雖然偶爾有些奇怪的聰明,但是的確是個不爭不搶之人,所以順口問道:「呀,其實這牌子應該給你的,只是我怕你不習慣去宮中……堂妹,你想去嗎?」

  「哦,不了,我不去。」楚秋月搖了搖頭,想了想,掏出林安夜給的那塊牌子,「堂姐,你一個人去到底是不好,我剛剛在街上偶然碰見了林公子和林二公子,他們母親不舒服,不能去賞花會,所以正好把牌子給了我。我本打算給你的,但既然你已經有了,便把這個牌子給其他人吧。」

  楚流婉愣了半天,才道:「啊……這樣。」

  然後道:「既然如此,你與我同去便是了。」

  「堂姐,你也說了,我懂規矩的,可別給叔叔丟人了。」楚秋月搖了搖頭。

  楚流婉笑道:「這有什麼關係?你只管跟著我做就是了。」

  楚秋月心下瞭然,敢情對方打算把自己當一個綠葉,於是道:「要不這樣吧,等阿姐回來,我問她去不去。」

  聽到楚秋月要讓楚春月去,楚流婉心中大為不快,自己和楚秋月這種標準女配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但是要和楚春月去……卻是……

  但又不能說什麼,只好道:「嗯,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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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3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甜蜜語

  楚春月從店中出來,心情正好,原本打算就這麼回家,卻見周子佳正在拐角處等著自己。

  臉一紅,楚春月走過去,道:「你怎的還在這裡?」

  周子佳笑了笑說:「自然是等人了。」

  「……誰?」楚春月明知故問道。

  「等一個,我等了十八年的人。」周子佳笑嘻嘻的說。

  楚春月嬌嗔道:「你就會說好聽的話,我才不信你!」

  說是這麼說,言語中的一切已經將她的心事都表露了出來,周子佳哪裡會不曉得,這樣的事情他都看到習慣了,故而只是一笑,道:「好吧,我不再說好聽話了,以後光做不說。」

  楚春月一笑,不說話。

  周子佳道:「我剛剛在街上隨意亂逛了一會兒,看見了一樣東西,極為適合你,所以買下了。」

  說罷,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白玉簪。

  只見那白玉簪雕刻極為細膩,玉質圓潤,通體潔白,上面刻著一朵蘭花,大抵是有「玉質蘭心」的意思在裡面。

  楚春月見那玉簪子果然不錯,就連她這個外行也可以看出價值不菲,伸手輕輕抹了抹,那玉溫和潤潔,很是滑膩。

  「這玉恐怕不便宜吧……」楚春月雖然伸手摸了摸,卻並未接過來,而是道,「你花大價錢給我買這個,做什麼?」

  「常言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也要說,易得千金玉,難得如玉娘。」周子佳笑了笑,道,然後探過身子,把那玉簪子插在了楚春月的頭髮裡,黑髮白玉,甚是好看。

  周子佳滿意一笑,道:「果然適合你。」

  楚春月現在完全變成了小女人,只笑著,卻說不出什麼話。

  「對了,明日是驚蟄,我有一個好去處,你要不要同我去?」周子佳道。

  楚春月一愣,道:「我……我和你兩人?」

  「嗯,踏春去。」周子佳點頭,「你不願嗎?」

  「這倒不是……」楚春月在心裡盤算著,明日倒也沒什麼大事,騙其他人說自己來夜紫館便是了,夜紫館也有下人打點,也出不了什麼大狀況……只是周子佳應該不會趁著無人,對自己做什麼吧?

  周子佳看著楚春月,似乎毫無差距。

  楚春月看了看周子佳那張英俊的臉,想,他怎麼可能對我用強?恐怕是我自己多想了,何況如果他沒有,兩人就是正常發展,如果有了,那就是虐戀情深……反正最終兩個人都要愛上的,端看是親媽還是後媽操縱全局了。

  想到這處,楚春月一笑,道:「好,我答應你。什麼時辰?」

  「明早我就來夜紫館接你,掌燈之前必然送你回楚府。」周子佳見楚春月答應了,心中微喜,道。

  楚春月點頭:「那好。」

  周子佳笑道;「好啦,你答應了,那就好,我還生怕你不肯呢。」說罷招來了人,讓他們抬著轎子送了楚春月回家,自己則道:「我家中還有事情待我處理,何況恐怕之前我與楚家大小姐有所誤會……我就先不去了。」

  說到這裡,楚春月心中微微一動,道:「對了,我堂姐說你也曾僱人欺負她,然後才出場,是真的嗎?」

  「是真的。」周子佳點頭。

  楚春月臉色一沉,正待發作,周子佳繼續說:「但是我已同你說過了,我以前,都只是一時糊塗,總覺得這個好看,便要這個,那個好看,便要那個,如今,卻是萬萬不會了。」

  楚春月一喜,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以前只是看上我堂姐長得好看?」

  「嗯。」

  「那……我堂姐那麼有才華,你恐怕也有所欽佩吧?」楚春月面上笑著問,心中卻想,如果周子佳回答「是」的話,那她就要翻臉。

  好在周子佳最懂得察言觀色,尤其是需要討好的女子的臉色,他瞭若指掌,只道:「還好吧。楚大小姐固然有才,只是,我怎會只因才華喜歡上一個女人呢?這恐怕是不大現實的吧。何況,楚大小姐,但比之你,卻少了幾分心思,這夜紫館紅紅火火,誰人能及?」

  周子佳字字句句說到了楚春月心坎上,楚春月笑著道:「好啦,就你會說話。」

  說罷一笑,上了轎子,轎子啟程前,還忍不住伸手撩開了轎簾,側頭看了看旁邊,見周子佳還在原地,更是歡喜。

  周子佳遠遠的站在後面,見轎子遠走越遠,微微一笑,轉身邁開了步子。

  +++

  楚春月一回到家,楚秋月就走了過來,只道:「阿姐,你以前不是提過想入宮看看嗎?這回卻有機會。」

  楚春月一驚,道:「什麼?」

  「明個兒是驚蟄遊園賞花會,宮中太后、皇后、各個妃嬪都要去呢。司馬蓮這次給了大堂姐一塊入宮的玉牌子,而為了小綠的事情,驃安校尉林公子也給了我一塊,我不大想去,便給你吧。」說罷掏出了那玉牌子,還一邊仔細吩咐道,「阿姐,你去了那兒,可千萬安分些,記得跟著大堂姐,她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她不做的,你千萬別擅自行動。」

  楚秋月吩咐完了,卻見楚春月愣愣的,並未如她想像般高興的搶過牌子。

  她哪裡知道,這驚蟄遊園賞花會的時間和周子佳約她踏青的時間恰好衝突了,她現在正在掙扎呢。

  想了想,楚春月問:「除了太后、皇后、妃嬪,其他人不去麼?皇上和皇子,還有大臣。」

  楚秋月道:「後宮之地,其餘男子怎麼會去?至於皇上和皇子,他們也不會去的,這都是女眷的活動。」

  楚春月點點頭:「如此……那我不去了。」

  「啊?」楚秋月一愣,「怎麼?」

  楚春月道:「明天夜紫館可能有幾單大生意,一定要我在旁邊多看這些,那些嚇人笨手笨腳,哪裡會做?」

  楚秋月這回倒是驚訝了,她怎麼樣也想不到,為了夜紫館的生意,楚春月居然放棄了一個高幾率遇見美男的場景。

  要知道,皇上和皇子只是一般不會去,但事出意外的話,也有可能的。

  何況楚春月完全可以搞一些「迷路」、「失足」、「崴著腳」之類的戲碼來增加遇見美男的幾率的。

  見楚春月這麼說,一直在旁邊不高興的楚流婉立馬高興了起來,對楚秋月道:「是呀,既然這樣,秋月,你陪我去吧。」

  楚秋月「哦」了一聲,無奈的歎了口氣。

  當天楚秋月都陪著楚流婉挑揀衣服,楚流婉還買了胭脂,畫了不輕不重的妝,楚流婉還說要幫楚秋月挑衣服,挑的卻都是樸素到不行的衣衫,楚秋月沒什麼所謂,只點點頭,自己撿了一個持久些的香囊。

  第二日正值驚蟄,蘭蕙芬,瑞香烈,桃始夭,玉蘭解。櫻桃始葩,逕草綠。紫荊繁,杏花飾其靨。梨花溶。李能白。薔薇蔓,棣萼韡韡。楊入大水為萍。海棠睡,繡球落。

  花開正好,花開正早。

  同樣,當日下午,便是宮廷中的驚蟄遊園賞花會。

  知道楚秋月和楚流婉要去宮中,何相思和江倩倩都很是驚訝,何相思更是細細交代一些規矩,讓楚流婉和楚秋月謹記,其實楚流婉早就知道了的,她無數幻想自己可以入宮的,這會兒當然知道,楚秋月卻是細細聽著,生怕自己出了差池。

  其實現在想想,自己去也未必不好,如果楚春月去,指不定弄出什麼事兒呢。

  因著牌子是司馬荷給的,所以司馬下午剛好一併來接了楚流婉,知道楚秋月也有牌子之後,便把楚秋月一起帶上了,楚秋月心中有些忐忑,楚流婉卻是興致勃勃。

  司馬荷正坐在轎子裡,看見了楚流婉,微微一笑,見了楚秋月,道:「這便是楚公子的親二妹了吧?真可愛。」

  知道這是客套話,楚秋月笑了笑,只道:「司馬小姐。」

  司馬荷不如楚秋月的拘謹,也不如楚流婉的期待,她常常去賞花會、賞雪會、賞月會……反正後宮女人那麼多,大家都無聊,只能多舉辦一點類似的活動來活絡活絡氣氛。

  「司馬二小姐呢?」楚流婉看了看四周,問道。

  司馬荷一笑:「蓮兒她自己一個人先去了。」

  「哦。」楚流婉曉得司馬蓮還是對自己有所間隙,不願與自己同乘車,笑了笑,不再說話。

  司馬荷轉了轉眼珠子,道:「流婉,你今年也及笄了,可有意中人沒有?」

  楚流婉一愣,笑了笑,嬌羞道:「怎麼問起這個了?」

  「就是問問。」司馬荷溫和一笑,「你不願回答也沒關係的。畢竟這些心思,總是不好對外人說的。」

  楚流婉笑了笑,並不接話。

  她曉得,這個司馬荷,是在幫自己的妹妹套話,可是事實上,楚流婉自己也沒想好要和誰在一起啊。

  雖然追求者眾,但草包為多,不予考慮。林康夜現在看了自己那副樣子,後來再見到自己,也都是一副尷尬的模樣,所以也可以排除,尚青楓一直對自己客客氣氣,也沒什麼好想的,現在她比較滿意的,也就只有五皇子和林安夜了。

  當然,林安夜更甚一籌,只是看起來,林安夜對她並無意思——當然,只是目前暫時的。

  要知道,身為女主角,那就是開金手指不解釋,林安夜看起來就是冰山男主或者男配,但總有一天會被自己和煦如春風般的溫柔給征服——當然,前提是林康夜沒有嚼舌根。

  不過林康夜好歹也是個男人,應該不至於如此,雖說林安夜對她冷淡,但也不見嫌棄,所以不必擔心。

  楚流婉被司馬荷的一個問題又勾起了無限心思,長歎一聲,望著窗外發呆。

  楚秋月心中還在回憶何相思說的規矩,這個那個的,麻煩的很,但一定要遵守……她反覆複習,生怕自己做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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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玉簾出

  三人到了宮中,撩開了簾子,讓侍衛掃了一眼,然後出示了三枚玉牌子,便從後面進去了,這皇宮與楚秋月前世所見故宮非常不同,雖然一樣紅牆綠瓦,氣勢恢宏,但看格局、位置什麼的,都不同了。

  而且這宮裡居然有專門可以入後宮的門,豈不是方便給皇帝戴綠帽?真是奇怪……

  「誒,司馬小姐,這個門一直都在的麼?」楚秋月問道。

  司馬荷笑了笑說:「不,只有類似今天這樣的情況,才會打開,然後派侍衛守著,往日都是緊鎖著的。就連母親、姐妹想要進來看,也要事先申請,重重批准,方得入後宮呢。」

  「原來如此。」楚秋月點點頭,不再多問。

  這宮中飛簷斗拱金碧輝煌,盤旋曲折,錯落重疊,直叫楚秋月挪不開眼,楚流婉也瞥了幾眼,越發覺得五皇子是不錯的,只是如果五皇子輸給八皇子……如此一來,又是一番苦惱。

  馬車越往裡,越可見沿途花卉增多,芳香撲鼻,煞是好看。

  幾人下了馬車後,就見大家都正陸陸續續的來了,全聚在一個門外,這都是來自宮外的女眷,因為不能一個一個進去,那未免太不成體統,所以都是讓她們在這門口先等著,待時間一到,就一起進去,如果有人晚了,那就不得再入內了。

  司馬荷領著楚流婉楚秋月下了馬車,立刻引起一些人的目光,當然,一些是看司馬荷,一些則是看楚流婉。

  楚流婉心中暗自得意,脖子仰的很高,這其中很多人,她都是認識的,以前一起參加過宴會詩會什麼的,比如那個正在瞪著自己的黃衫女子,叫劉仙月,姐姐是劉貴妃,自持才華不錯,卻每每輸給楚流婉,每次輸給楚流婉之後,劉仙月都會皮笑肉不笑的說:「流婉你真是好才華呢,如果在宮中那些遊園會裡,也可以聽到你大放異彩就好了。」

  意思卻是暗示楚流婉一直不得參加這樣東西。

  其他人也學到了,每次有意無意的拿這件事明朝暗諷,也夠讓楚流婉鬱悶的了。

  這一回她們忽然看見楚流婉和司馬荷一起來了,當然是驚訝萬分了。

  不僅驚訝,而且憤恨。

  楚流婉對著劉仙月微微一笑,氣的劉仙月直跺腳,然這宮中之中,又怎敢多說什麼?

  一邊司馬蓮見姐姐來了,迎了過來,對司馬荷道:「姐姐,你來啦。」又看了看楚秋月:「咦,楚小小姐也來了?」卻是把楚流婉當做了透明人。

  楚流婉心中微微惱怒,卻並不表露,只是一直微笑著——不招人妒是庸才。

  時間到了之後,大家一齊進去,就見眾位妃嬪已經在了。正眾星拱月的圍繞在太后和皇后身邊,嘰嘰咕咕說個不停。

  原本楚秋月見到其他人,她們已經夠花枝招展的了,再看宮中妃子,更是如此,雖不是濃妝艷抹,只是所帶首飾所穿衣物,無一不是極為富貴之物,金光閃閃,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她們倒不是多喜歡金飾,畢竟金飾這種東西,非常難戴,你一定要有足夠氣場壓住,如果可以,那就是富貴之像,顯得雍容大方,如果沒戴好,衣服沒配好,氣質不夠,那可糟了,完全就是暴發戶的樣子了。

  而且戴金飾,對皮膚和妝容的講究很大,其中關係,分外繁雜。

  而這麼麻煩的東西,大家都戴,無外乎是為了兩點,一是太后她老人家喜歡,二是金飾這東西,好些的,大多是皇上賞賜的,戴的好了,就可以顯示自己受到的恩寵。

  不過讓楚秋月咂舌的還是這些妃嬪的年紀,上至三十四,小的估計也就才及笄,雖然知道後宮一向如此,但看起來,還是挺觸目驚心的。

  這個太后,頭髮已經花白了,但是保養得卻很是,臉上雖有皺紋,但皮膚還是很好的,笑起來慈眉善目,咋一看,居然還有點像還珠格格裡面的老佛爺……

  大家都行了禮,太后見大家都來了,微微一笑:「都過來吧。」

  一行人於是往那邊走去,楚秋月亦步亦趨的跟在楚流婉身後,老實說,她還挺丟臉的,因為這些光鮮亮麗的人中,她穿的是最寒酸的,臉上素顏不說,頭上也只插了一根小小的白銀墜梅的簪子。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這麼多人爭奇鬥艷,卻又並非只是一味的打扮自己,還要注重不要太出風頭了之類的,想想也很麻煩。楚秋月其實這麼寒酸,反而扎眼,好在她年紀非常小,身邊又是一個搶盡目光的楚流婉,是以大家並未注意到她,也沒什麼人對她的打扮有非議。

  遊園會是在御花園中,今天皇帝他們應該不會來,御花園足夠大,或者說,大的嚇人,其中各種花都有,無論合乎不合乎常理,工藝高超的園丁都可以將其努力栽培存活,即便不能,在今天,也會讓它保持美麗的樣子的。

  道路比較窄,但是很長且曲折,除了領頭的宮女之外,太后走在最前面,周圍跟著皇后和幾個喜歡的妃子,司馬荷與司馬蓮兩姐妹一直很得太后寵愛,居然也走在她身邊,楚秋月走在後頭,就見太后身邊的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只把老太后的臉笑出了褶子。

  楚流婉雖然也很想讓太后注意到自己,無奈她也不敢硬是擠上前去,那樣未免太不合乎規矩,只好老老實實的走在後頭。

  楚秋月沒認識的人,便專心賞花,這時候梅花已經三三兩兩開敗了,相反桃花逐漸佔滿指頭,千朵萬朵壓枝低,杏花、梨花、玉蘭亦都開好,掛滿枝頭,奼紫嫣紅,簡直要迷了看花人的眼睛。

  在外邊可看不到這麼好的景色,楚秋月心情愉悅,帶著笑看,楚流婉見楚秋月高高興興的,全然不曉得自己的鬱悶,心裡更是不痛快。

  好不容易走了一會兒,太后累了,便在周圍的一個亭子裡休息,這亭子極大,且亭子之外也有石凳石椅,顯然是專門為在這遊園會準備的,大家紛紛落座,只聽得太后道:「花開正好,花香濃郁,新年瑞雪多,則花開愈發生機勃勃,大家便按著慣例,做幾首詞曲,賞賞樂吧。」

  說罷,對身邊的皇后道:「皇后,你先做一曲吧。」

  皇后低頭說了是,望著滿園春花,沉吟片刻,道:「花色漫天,瑞雪豐年,昀正厚,昀正好,天下喜開顏。」

  這皇后作的詞極為平淡,卻句句是在誇獎昀朝現在繁榮,皇上治國有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之事,不愧是一國之母。

  太后笑了笑,道:「你呀,還是這樣,一點不肯僭越。大家便別這樣了,賞花而已,隨意,隨意。」

  皇后一笑,說:「既然太后開口了,大家便隨性一些。」

  之後大家紛紛張口,楚秋月那個愁,她作詩詞,可真不是一般的糟糕,好在一些人水平也的確不高,而且,她不張口,也未必有人主動讓她說。

  楚秋月轉頭看了看楚流婉,就見楚流婉死死的盯著一株桃樹,彷彿要用眼神把它打穿了似的,然後只見會說的人都說完了之後,楚流婉乘隙站了起來,道:「小女楚流婉,現拙了。」

  太后道:「哦?楚流婉?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是京城第一才女呀。那首『梅花』可是你作的?我很喜歡呢。」

  楚流婉一見太后喜歡自己,歡喜的眼睛都快瞇了起來,道:「正是小女拙作。」

  太后一笑:「不必謙虛——來,你快作吧。」

  楚流婉點了點頭,道:「滿樹如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

  大家聽了前兩句,都忍不住點頭,聽了後兩句,便微微愣住,太后道:「這後兩句,作何意?」

  「這是說,天上的仙桃,要千年才可有果實,但千年之後,人間已是另一番風情。我只是望著梅花已敗,桃花灼灼,才有所感而已。」

  楚秋月聽了那首詩,微微發愣,她可不知道這首詩是不是前人所作,最後兩句,也的確沒懂。

  太后微微點頭:「立意倒是很新。」

  說罷一笑:「確然是好詩。」

  楚流婉正在得意,那劉仙月和周圍幾個朋友可是氣死了,正對著楚流婉瞪眼,楚流婉挑起嘴角,回之驕傲的一笑,更讓幾人氣的直翻白眼。

  楚流婉正打算趁熱打鐵,說些好聽的讓太后開心,卻聽的遠處傳來一陣清雅,卻有些熟悉的聲音:「太后,我來晚啦。」

  楚流婉和楚秋月都是一驚,回頭,就見來人居然是玉簾!

  她與往日一身丫鬟打扮全然不同了,相反,穿著一身淡粉色衣裳,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原本也還算清秀的面容,在華美衣裳以及首飾的映襯下,顯得容光煥發,身後的桃花朵朵,簡直稱得上人面桃花相映紅。

  而且,說真的,玉簾會忽然出現在這裡,非常不合理,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她不可能再從宮外進來,那麼難道她是在宮中的?看她這樣,又不像是宮女。

  太后見了她,微微一笑道:「玉簾,你剛剛怕是又在做東西了吧?還不是為了哄我開心?我不怪你。」

  玉簾微微一笑,走了過來,跟皇后以及妃嬪請了安,只見大家似乎對她都很熟悉了,而且她這麼受太后喜歡,也似乎無一人妒忌,都笑容滿面的同她回禮。

  來自宮外的人,不止楚流婉和楚秋月疑惑,其他人也是驚訝萬分,楚秋月感覺到了身邊楚流婉整個人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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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搶風頭

  太后看了看其他人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其實我今日,也有向大家介紹玉簾的心思。玉簾原本是五皇子的侍女,那日我人不大舒服,玉簾幫著伺候我,見我沒什麼精神,就說了個故事,我聽的起興,病也好了大半,後來乾脆向五皇子討了玉簾,讓她在身邊伺候著,說說故事。其他人也聽著了,每到一定的時辰,大家就都來聽呢!」

  太后撫著玉簾的肩膀,笑著道:「那些故事可新奇的緊,玉簾見我喜歡,還會拿刺繡來繡些小人兒給我看,跟故事裡的人物一一對上了,可有趣。這會子來晚了,也是因為在做那些。」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著。

  其實她們到也未見的是多喜歡,只是太后感興趣,她們能不感興趣嗎?

  楚流婉臉色青黑,只想,玉簾那日本該是被何相思給攆走了的,聽何相思口氣,是派人把她丟到了城外郊外去,她穿的又很少,身上又沒有什麼錢財,郊外人煙稀少,後來沒多久便大雪紛飛,她必然給凍死了。

  誰知道這丫頭居然沒死,還命好的勾搭上了五皇子,實在氣人。不過這也證明她沒冤枉玉簾,玉簾果然是和五皇子有點什麼的,不然五皇子怎的無端收了她當侍女?而且後來她和五皇子還見過幾次,五皇子卻都有些疏遠,不如以前熱情,也沒告訴她自己收了玉簾的事情,恐怕必然是玉簾告訴了五皇子自己如何對付她的!

  這也就罷了,她心心唸唸了好久的皇宮,居然眨眼就被玉簾給攀上了,還直接是最大的老太太!這可不得了,以後不管誰登基,玉簾現在和太后還有皇后關係好,反正也威脅不到她的。

  那也不用像自己,心驚膽戰的了。

  正想到此處,玉簾便忽然回頭瞧楚流婉望了兩眼,微微一笑,道:「楚大小姐作的詩詞我可是聽到了呢,的確不錯,那我也來獻醜啦?」

  楚流婉道:「呵呵,哪裡。玉簾姑娘說便是。」

  那玉簾衝著她冷冷一笑,轉頭面向太后,又換了個甜美的樣子:「

  問君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這首詩作的當然好,楚秋月心頭一跳,知道這根本是李白的詩句!

  她側頭往楚流婉望了一眼,果然見楚流婉目瞪口呆,但玉簾卻看也不看她,念完後盈盈一笑:「作的不好,太后可別怪。」

  太后笑道:「你這丫頭,這怎會不好?好的很呢,好得很呢!」

  玉簾高興的笑了笑,忽然扭頭道:「對了,太后,您不是極喜歡那首《梅花》的嗎?我一直心裡有個想法,這會兒見楚大小姐在了,那就說一說吧。」

  太后瞧了楚流婉一眼,對玉簾道:「你說便是。」

  玉簾笑嘻嘻的對楚流婉道:「要我說,那首梅花,有一個地方,可不好。『洛城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全詩自然是很好的了,可是既然這試是來詠歎梅花高潔的,又何必只『洛城』?洛城梅以美出名,天下皆知,文人墨客,無人不曉,又哪裡是『凌寒獨自開』呢?」

  太后邊聽邊點頭,道:「玉簾說的沒錯。」

  楚流婉並不接話,臉色鐵青的站在一邊。

  玉簾見太后點頭,一笑,繼續說:「所以,我認為,『洛城』二字,應當改為『牆角』。天下梅花,品性皆是一樣,就算楚大小姐是因聽了從洛城歸來的友人描述洛城的景象之後,所感而寫了這首詩,也不必真的用『洛城』。用『牆角』二字,才可以很好的體現出梅花的品行,不止洛城,天下皆是也。」

  聽了玉簾的話,太后連連點頭:「牆角這二字,改的的確好,的確好!」

  其他人本就是一門心思應承太后的,太后說好,她們自然也是說妙了,何況許多人因楚流婉風頭太盛,早就懷恨在心,現在看玉簾將楚流婉是打壓的抬不起頭,哪裡有不說好之理?當下拚命誇獎玉簾,同時話裡帶話的說楚流婉不夠仔細什麼的。

  楚秋月在一邊聽著真是好笑,楚流婉將王安石的詩改動了,玉簾又改回了……

  只是她現在可沒什麼笑的心思,玉簾現在明顯是穿越了的,而且似乎還有原本玉簾的記憶,不然也不至於這樣找楚流婉的麻煩,而且她還曉得去找五皇子,更證明是有玉簾的記憶無疑。

  楚流婉一直站在旁邊,剛剛才被誇獎,風頭無限,現在又立刻一落千丈,這後宮之中跟紅頂白的風氣,真是比任何一個地方都來的明顯。

  她不言不語,倒不是無話可說,只是心中害怕玉簾說出自己曾讓玉簾再冰天雪地中跪著的樣子,如果這事她直接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了,這些可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大小姐們,其中不少還是自己的對頭,那這件事,必然盛傳京師,到時候雖然未見得影響多大,但總有影響。

  是以楚流婉一言不發,只冷眼看著,那個劉仙月笑的最得意,只能說,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玉簾卻不再看楚流婉,只笑著站在太后身邊,兩人喁喁私語著,太后知笑著點頭,可見對玉簾的寵愛。

  其他人看著,眼裡也紛紛露出羨慕的神情。

  太后對玉簾道:「誒,趁著大家都在,你再說一回那故事吧。」

  「啊?嗯,好。」玉簾點了點頭,「不過有些人都沒聽過前面呢,我還要先把大概內容說一說。」

  說罷,看了看四周,尤其注意看了看楚流婉,笑著說:「我說的這個故事呢,叫西遊記,說的是四個師徒,去西天取經的故事……」

  楚流婉和楚秋月同時睜大了眼睛,不錯楚流婉是呆呆的看著玉簾,楚秋月則很快就收斂了神情,生怕被別人看出端倪。

  玉簾看見楚流婉的神色,得意一笑,繼續解釋了一通,果然與吳承恩的西遊記無異。

  其實原本楚秋月還是很佩服的楚流婉的,畢竟記得那麼多詩詞也不容易,可是現在她更佩服玉簾,居然連西遊記都記得清清楚楚,好多什麼妖怪啊,她都理的門兒清,基本上楚秋月就只記得四個師徒,還有什麼白骨精、女兒國國王、蜘蛛精之類的比較有名的妖怪了。

  那玉簾把前情稍微交代了一遍,不過似乎刪除了一些吳老原本對社會的不滿的諷刺部分,所以太后她們聽的還是很開心的,大家也都感興趣了起來。

  「上回我說到『屍魔三戲唐三藏,聖僧恨逐美猴王』這回要說的,便是『花果山群妖聚義黑松林三藏逢魔』……」只見玉簾臉上帶笑,聲音卻抑揚頓挫處處迭起,感情拿捏的不是一般的好,就連楚秋月這個大概知道劇情的都聽的很是入味,更遑論這些幾乎沒聽過這類故事又無聊到發毛的後宮妃子們了。

  估計全場,也就只有楚流婉一個心不在焉了。

  玉簾這一講就是半個時辰,她自己說的是口乾舌燥,大家聽的也是口乾舌燥,聽完之後,都意猶未盡,連連說好。之後草草把剩下的遊園部分看完了,大家還對玉簾的故事唸唸不捨。

  可以說,這一次驚蟄遊園賞花會,玉簾成了最大的贏家,而楚流婉很不幸的是其中一塊跳板……

  無怪乎她從頭到尾臉色青黑了。

  外邊春意融融,萬紫千紅,她一人沉著臉,倒也讓人不喜。是以太后之後沒再跟楚流婉說過話,讓楚流婉更加不爽。

  一場遊園就這樣落下帷幕,楚秋月是看的挺開心的,至於這個多了一個的穿越者,楚秋月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

  一來,自蔣小強、楚春月、楚流婉、小綠這四個穿越者之後,她已經淡定了,何況,她本人也是一個穿的……

  二來,這玉簾現在在皇宮裡,除了和楚流婉,最多牽扯上何相思之外,跟自己關係也不大。這玉簾雖然似乎有之前玉簾的記憶,但是似乎只是想對楚流婉稍作懲戒,殺殺她的威風,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所以,這第五個穿越者,好不容易不是自己身邊的人,楚秋月又怎會自尋煩惱,一個人悶悶不樂呢?

  楚流婉可鬱悶了,回去的路上一直沒有說話,司馬荷曉得是怎麼回事,笑了笑,也並不搭話。

  兩人回了家之後,何相思問楚流婉遊園會如何,楚流婉笑了笑,說:「還好,我作了一首詩,太后直誇不錯。」

  這卻是報喜不報憂了。

  何相思樂的摸了摸楚流婉的腦袋。

  楚秋月在一旁聽著,也不揭穿她。

  楚秋月現在比較在意的事情,是不曉得楚春月去哪裡了。

  本來上次在夜紫館門口聽到那些話之後,她就很擔心,怕楚春月這個沒什麼腦子的,一下子腦袋發熱,認為周子佳是命中男主角,就跟他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原本打算一回來就勸她的,可是被遊園會的事情打了岔,就耽擱下來了,原先是現在要說的,可是楚春月卻還沒有回來,實在奇怪。

  時間越來越晚,連何相思與江倩倩都開始疑惑了,準備派人去找楚春月,誰知道楚春月就神清氣爽的回來了,她臉帶春意,毫不遮掩。

  江倩倩皺了皺眉頭,道:「春月,什麼好事,讓你開心成這樣?」

  楚春月一笑,說:「沒什麼,做成了一筆大單子。」

  江倩倩便不再多問,點了點頭。

  可楚秋月卻曉得,事情可沒有這麼簡單,滿腹心事的吃了飯,就去找楚春月,楚春月正坐在池塘邊哼歌,楚秋月細細一聽,似乎是什麼「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楚秋月一哆嗦,無奈上前:「阿姐。」

  楚春月聽得有人來了,趕緊住了嘴,回頭道:「咦,秋月,你怎麼來了?」

  「阿姐,你莫瞞著我,我昨日早晨去找你的時候,聽見你和周公子的對話了。」楚秋月開門見山的道。  楚春月一愣,臉上紅了紅,說:「……怎麼啦。」

  楚秋月氣道:「什麼怎麼啦,阿姐,周公子是怎樣的人,大堂姐和流霜可都是告訴你了的,你怎的還去跟他說話?我看你樣子,懷疑你今天根本沒去店裡——你該不會去和周公子單獨見面了吧?」

  楚春月一驚,道:「你可別亂說!」

  「那你告訴我,是不是?」楚秋月不依不饒的問。

  楚春月眼珠子亂轉,說:「是。」

  楚秋月坐在她身邊:「我就知道。阿姐,你幹什麼和他出去?他名聲這麼不好,難道你就不怕吃虧?」

  楚春月心想,我還嫌他今天太本分了呢,連我手都不敢碰,道:「傳言這種事情,實在不可信。我今天和他出去,知道他是非常老實的人,我特意暗示他,他還不敢靠近,連抱我都不敢。縮手縮腳的。」

  楚秋月一聽,這個楚春月,還真是……!

  於是到:「阿姐,你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呀,怎麼可以故意讓別人抱你?這算什麼!」

  楚春月不耐煩道:「迂腐!你不知道嗎,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

  「這個道理我聽都沒聽過,我也不想知道。阿姐,我不曉得你哪裡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理論,但是你自己心裡也知道你做的不對,不是嗎?」楚秋月質問楚春月,「否則剛剛娘問你去哪兒的時候,你就不會撒謊。既然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做錯了,為什麼不改正呢?」

  楚春月笑了笑,說:「我做錯了?我可沒做錯。我不說,只是怕他們受不了,然後又叫人拿戒尺打我。」

  楚秋月怒道:「阿姐,你什麼意思,你還記恨上了?上次那件事,小晨的死,你敢說你是對的?你敢說你不該被打嗎?」

  楚春月一哽,說:「什麼嘛,應該是素質教育,知道嗎?體罰什麼的,最不應該了!」

  連素質教育都被楚春月污蔑城這樣,楚秋月真是哭笑不得,的確不該體罰,可是問題是,哪個學生可以做出害死人這樣的事情啊?如果真的做了,那就不是體罰的問題了吧?而是交給法律制裁!

  楚連平和江倩倩千辛萬苦壓下這件事,也好在兩人原本對下人就好,小晨親人才肯息事寧人……這楚春月還不知好歹!

  楚秋月知道跟她說說不通,當下道:「阿姐,我也不多說什麼,反正你也只會說我迂腐。但是我要告訴你,不管怎麼樣,周公子有那麼多妻妾的事情,是真的,不是傳聞。我記得阿姐你以前老是大肆宣揚男女平等,那麼,你怎麼可以容忍和那麼多人一起分享一個丈夫呢?」

  楚春月愣了愣,隨即笑道:「你放心好啦,他不是真的喜歡那些人。」

  「不管是不是真的,可是,明媒正娶,可是真的。」楚秋月提醒楚春月,「何況周公子髮妻是金家小姐,他可不可能為此休了髮妻,要知道,那可關係大的很。」

  楚春月心中剛被楚秋月說的愈發煩躁,只擺了擺手:「好啦,我曉得了,你別說了。」

  她要是這麼容易就被說通,那才見鬼呢!

  楚秋月心中暗自搖頭,道:「嗯,我就說這麼一次。下次如果我再撞見,那我就直接告訴爹娘了。」

  說罷,一轉身,走了。只餘下空氣中淡淡的香囊散發出的香味。

  楚春月在後頭,看著楚秋月的背影目瞪口呆,心道,這個好妹妹!居然這樣阻礙姐姐追求真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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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流婉意

  因著玉簾那件事的原因,楚流婉氣的不行,乾脆趁著這次躍鞠大會上,和五皇子見面時,第一次與五皇子主動搭話——以前可都是五皇子先開口,而她要保證矜持的。

  「五皇子。」楚流婉盈盈一拜,五皇子趕緊道:「你我這麼熟了,這裡又是私人地方,還行什麼虛禮?」

  楚流婉歎了口氣,望著牆邊的桃樹,不語。

  五皇子何等心思,自然曉得楚流婉在歎氣什麼,但只裝傻:「楚小姐在歎氣什麼?」

  「五皇子,不瞞你說,我在想我那個侍女。」楚流婉搖了搖頭,道,「就是玉簾。」

  五皇子一笑,道:「哦,是她。」

  楚流婉回過頭,有些嗔怪的道:「五皇子,為何你將玉簾納入你門下,卻不告訴我?」

  五皇子道:「那日大雪,誰知玉簾半爬半走的來了我府上,開始家丁還攔著她不讓她進來,也虧得我從外面來,正好看見她。那時候她靠在外邊,身上都已有一層雪了,我曉得她是你貼身侍女,就讓她進來了,還讓下人幫她梳洗了一番。我問她怎麼變成這樣,她說是自己做錯了事情,結果被懲罰了。」

  說罷,意味深長的道:「我問她做錯什麼,她卻不肯說,只說,她自己自找的。全怪她因為仰慕我,所以主動藉機同我說話,卻讓小姐不高興了。」

  楚流婉額頭落下冷汗,心道玉簾果然告訴了五皇子,面上卻是愁苦之色,道:「玉簾卻是誤會啦。」

  「哦?」五皇子挑了挑眉頭,道,「怎麼說?」

  「其實我的確惱了玉簾,卻不是因為這件事情。五皇子如此風姿,玉簾仰慕你的事情,我一直曉得,她同你說話,於我也無甚影響,我何苦發怒?只是玉簾自己口無遮攔,我聽見她與下人說什麼自己同五皇子說著了話,五皇子很喜歡她之類的事情,一怒之下,就罰她在我屋子門口站半個時辰,當然,還塞了個香囊給她——誰知道她居然這麼不服教,嚷嚷著『我去找五皇子!』就跑了,我擔心她生事,派著下人去找了,誰知道跟丟了,後來就一直沒見著她。還擔心了很久呢。」

  說罷,半真半假的揩了揩眼角。

  五皇子但笑不語,道:「原來如此。那之後玉簾只求我收了她當侍女,我也無所謂,就讓她留了下來,誰知道她又求我別告訴你這件事情,我這段時間很忙,也沒時間告訴你,所以就耽擱下來了。後來她進了宮,我更是忘記了。」

  「對,如果她進了宮,我恰好又去了驚蟄賞花遊園會,那我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呢。」楚流婉嗔怪的看了一眼五皇子,「玉簾說的話,五皇子倒是非常相信。」

  「怎麼會。」五皇子一笑,「如果真是如此,我就不會現在還在這裡和你言笑晏晏了。我終究還是信你多些,只是曉得你的性子,你天性善良,恐怕玉簾犯了再大的錯誤,也不會真的想傷害她,所以才留著她。」

  五皇子這麼一說,楚流婉心中的大石頭可算落了地,心中對五皇子好感更增。

  又想,那玉簾現在雖然是在皇宮之中,可是她總要嫁個男人攀附,那麼五皇子無疑是很好的選擇。如果這樣,自己恐怕就壓不住玉簾了。

  就算和她也嫁給五皇子,那以後也只能是不斷的和玉簾鬥智鬥勇,何況玉簾看起來比她還厲害——她記憶力已經很強了,也算看過許多書,可是能像玉簾那般,將西遊記記得清清楚楚,還可以挑揀能說出口,或者不能說出口的情節的,她可是做不到。

  為今之計,只有……

  楚流婉沉吟片刻,對五皇子行了個禮:「五皇子,今日叨擾了。既然玉簾去意已決,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何況她在宮中,我也希望她能過得好吧……」

  「嗯。」五皇子微微一笑,「你不在意就好。」

  楚流婉點點頭,道:「我先離開了。」

  五皇子點頭:「嗯。」

  楚流婉一笑,轉身離開,心中因為自己新湧現的大膽想法而興奮不已。

  回到楚府,楚流婉便逕自進了何相思的房間,同她說了自己的想法。

  「什麼,你要入宮?」何相思驚呼,「你怎的忽然有這個想法?」

  現在皇帝已經是五六十歲了,雖不至於垂垂老矣風燭殘年,但是也已經是很老了,何況後宮現在妃子可不少……

  她這個如花似玉天賜的女兒,怎的好端端放著那麼多好男子不要,想要入宮?!

  楚流婉一笑,安慰母親:「娘,這有什麼不好呢?我今年便及笄了,剛好趕上三年一次的發帖子的時間。以爹的身份,自然是可以拿到一份帖子的,再讓我進宮去選,我也必然能被選中。」

  何相思搖頭道:「我當然知道你能被選中,可是你為什麼忽然想要入宮?流婉,你可千萬別一時衝動!我曉得宮中很好,富麗堂皇,錢財不盡,只是那深深宮闈……」

  因著是後宮話題,唯恐隔牆有耳,何相思低聲道:「你又何苦去其中爭鬥?流婉你雖然油菜花,但是那其中的勾心鬥角,實在非你所能想像!更不是你可以應付的來的!你去那後宮之中,又爭奪什麼?就算搶來富貴萬千,也無非使用啊。」

  「娘,不必擔心。」楚流婉一笑,「我自然是可以應付的。就算後宮爭鬥複雜,我至少也能明哲保身。」

  何相思還是不允許:「就算你可以,可是你巴巴的過去,又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楚流婉瞇了瞇眼,「那後宮,除了數不盡的錢財之外,更多的,是權力。」

  「……什麼?」何相思皺眉,「再大的權力,也是在後宮之中使用。就算你爬得再高,又能如何?何況代價如此之大,稍有不慎,一摔下來,就是粉身碎骨!」

  說罷,何相思語重心長道:「流婉,你以前從未提過有這樣的想法,怎的今天忽然這麼說?告訴娘,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流婉便把今日在宮中的事情告訴了何相思,只是沒說玉簾被穿越了——當然也不可能說。她只說了玉簾現下攀上五皇子,又得太后喜愛,全憑一張嘴,而且還對自己記恨在心……如此種種,全告訴了何相思。

  何相思聽完,也是驚疑萬分,只道:「怎會如此……」

  然後搖了搖頭:「就算如此,你也不必為了她而入宮啊。」

  楚流婉道:「娘,你也曉得的,我這人,其實現在也沒什麼特別看的上的男子,只是到頭來還不是要嫁人?既然如此,我入宮又有什麼關係呢?」

  何相思歎了口氣,道:「你雖然有主見,這件事情卻事關重大,先這麼說吧,等我和你爹商量。」

  楚流婉見何相思被自己說動了一些,於是點了點頭:「嗯。」

  其實入宮,倒也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除開何家之外,楚家並沒有與甚麼皇親貴族有關係,這樣終究只能是昀朝史上一晃而過的小家族,如果楚流婉可以入宮,再好運些,生下一兩個皇子,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何相思恍惚中想到了好處,可是定了定心神,對女兒又有些不捨,她和楚連汀可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想法!

  何相思歎著氣去找了楚連汀,告訴了楚連汀這件事,楚連汀皺著眉頭正思考著,忽然外面就有人敲門:「老爺,姐姐。」

  原來卻是孫瑟纖。

  楚連汀讓她進來了,孫瑟纖臉上有些不安,看了看楚連汀,又看了看臉色不好的何相思,老實道:「老爺,姐姐,我剛剛路過,剛好聽到了一些對話。我想……其實流婉入宮,挺好的。」

  孫瑟纖的想法很簡單,楚流婉入宮,十年之後,必然有所作為,那時候,楚源初也夠大了,那麼,楚流婉在宮中,可就是為楚源初多鋪了一條路啊!

  孫瑟纖只想著楚源初好,也沒想到其他的顧慮,就趕緊上來說了,誰知道她這麼一說,反而讓何相思大為不快,只皺著眉頭說:「這事情我和老爺自有商量,不干你的事情。何況,你說流婉該當入宮,又是為什麼,憑什麼?」

  「姐姐,你以前不是老說麼,流婉這孩子,雖然年紀小,卻是顆玲瓏心,她每次說什麼,你都會答應的。這次幹什麼例外呢?流婉自有她的考量的。我,我雖然是姨娘,卻也很是喜歡流婉,很認為她是可以有番作為的。」孫瑟纖還怕自己說的不明白,又道,「比如說吧,假如是煙波那孩子說要入宮,誰會同意?她那麼呆,入了宮,不過是自討苦吃。但流婉……那可是大大的不同啊!」

  踩著自個兒的親女兒捧楚流婉,只是為了楚源初,孫瑟纖的心思,何相思也是曉得的,只是也懶得點破。

  她也不說話了,只看著楚連汀,卻憑楚連汀做主。

  楚連汀沉吟片刻,道:「再說吧。等發帖子的時間到了,那時候流婉還這麼想的話,我就弄張帖子來……接下去的,就看天意了。」

  何相思也覺得先這樣吧,點了點頭,對孫瑟纖說:「妹妹,我下去了,你呢?」

  孫瑟纖趕緊點頭:「嗯。我也走。」

  說罷就跟在何相思後頭趕緊走了。

  楚流婉曉得父親沒怎麼阻止,曉得楚連汀終究還是認同的。楚連汀到底是做官的,誰不想繼續往上爬,不想為楚家光宗耀祖?原本如果楚流婉一點也不想入宮,他是決然不會逼迫的,只是如果楚流婉想入宮,那他也決然不會阻止。

  如此一來,楚流婉的主意算是打定了,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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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38: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康心動

  時間很快便到了春闈,楚潮生這幾日挑燈夜讀,沒事就看著竹子、花花草草、藍天白雲發呆,原本清朗的一個人,現在憑空多了幾分呆氣,倒讓楚秋月無端想起了同樣有些木訥的江成文。

  不過看他這樣子,莫非是在效仿前人,來個「格物致知」?

  楚秋月安慰楚潮生道:「大哥,你也不必這麼緊張嘛,能這樣,已經是不錯了。」

  楚潮生一笑,道:「學海無涯,哪有什麼不錯?」

  楚秋月吐了吐舌頭:「好啦,我不和你說這個。不過大哥你年紀尚輕,功名這種事情,確是急不來的。」

  楚潮生道:「我年紀也未見得多輕,你看林公子,只比我大一些,卻已披甲執搶,上陣殺敵,血染黃沙了。年紀,並不是最好的借口。」

  「那到也是。」楚秋月點了點頭,「不過,打仗畢竟和科舉不同。打仗憑的是真實力,可是科舉卻還要考量各方面,科舉之後,若成績很好,便是直接入朝為官的呀,大哥年紀輕,考官亦不會放心呢。」

  楚潮生笑了笑,說:「我曉得。」

  之後果然放鬆不少,又恢復了常態,等到春闈開始那日,楚連平江倩倩還有楚春月楚秋月他們都去了附近,只是考場附近守衛森嚴,高度警戒,老遠便進不去了。這春闈是考三場的,每場三日,一算便要九日,是以大家並不一直等待,只是輪流著接送。

  其實楚潮生這麼大了,哪裡需要接送?只是大家過於關心罷了。

  楚潮生考完之後,也沒人問他成績,只讓他多吃些,保持好的睡眠,這樣子,到讓楚秋月恍恍惚惚的想起了現代的高考。

  這段時間,原本楚秋月和楚流婉皆以為玉簾會掀起軒然□,不過奇怪的是,除了入宮過的人之外,還是沒什麼人曉得玉簾的。恐怕是玉簾待在宮中,不得出去,才華也無法外洩,所以並沒有什麼大動靜。

  這也讓楚流婉微微放心——總算玉簾棋差一招,她一心想攀龍附鳳,結果反而也成了束縛,沒有威脅到自己。

  至於她自己嘛,以後就算入宮,也有辦法讓自己詩詞外露,風光不減。

  不過上次玉簾糾正她的那個「牆角」,倒是被大肆宣揚了,這也是讓玉簾微微出了一下名頭的事情,好在雖然這詞改的巧妙,但終歸這詩是楚流婉自己做的,所以沒甚所謂。

  春闈一過,楚潮生便開始等待成績了,最後果然沒中,但無人氣餒,只因楚潮生那份答卷偶爾被皇上看見,當朝皇帝看完後一笑,道:「惜此人但缺歷練,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之後還打聽了楚潮生的名字,這事傳了出來,來巴結楚潮生的人,可一點不少,但楚潮生倒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雖會見客應酬,卻也從不因此沾沾自喜或得意。

  楚秋月問起這事,楚潮生就一笑,道:「這是林公子教我的。」

  「啊?」楚秋月有些驚訝,「他教你的?」

  「嗯,他同我說,這官場應付,總不可免,只是那些人講話,你便當他們唱歌,他們送禮,你便當租借了好物,他日總是要還的。如此一來,果然很好用。」楚潮生笑著道。

  「哈,」楚秋月也是笑著搖頭,「真是想不到,林公子看起來這麼嚴肅,卻有這樣的心思。」

  楚潮生也道:「可不是嘛,而且最妙的是,他對我說這些的時候,還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好像他說的只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楚秋月一笑,不再與楚潮生談論科舉之事,只道:「大哥,現在人人巴結你,司馬家對你很是滿意,恐怕司馬大小姐,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大哥,你現在如何想了?」

  楚潮生笑了笑,道:「現在成績既然已經發下來,我自然要再回水禮城寒窗苦讀三載了,何必說這些?一切到時候再說吧。三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的。」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

  的確,他們來楚府住的也夠久了,楚連平的生意也耽擱的夠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店中夥計該造反了。

  只是問題是,不知道楚春月的夜紫館該怎麼辦?

  楚春月是決計不放心自己離開只讓下人打理的,她可在乎這店在乎的很,又覺得夥計都不如自己聰明,所以很是無奈,鬧騰一通,最後又一番商量,楚連平和江倩倩答應了楚春月待在這兒。

  楚秋月看著楚春月高高興興的模樣,總覺得她會這麼想留在京城,恐怕不止是夜紫館的干係。心念一動,楚秋月無可避免的想起了周子佳。

  只是自從上次楚秋月對楚春月說了周子佳的事情以來,楚秋月就沒有再看見過周子佳了,有時候偷偷去夜紫館,也沒看見楚春月與周子佳你儂我儂,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多想了?

  楚秋月正疑惑,那邊楚流婉忽然叫來楚秋月,道:「秋月,你過幾日就要走了,我們今日上街去,好不好?」

  楚秋月愣了愣,覺得也不錯,買點什麼京城特產之類的回去也挺好,於是點了點頭:「我去叫阿姐,二堂姐和堂妹。」

  「哦,不用啦,」楚流婉道,「就我們兩人,可好?」

  楚秋月曉得楚流婉大概是想藉著上街,做些什麼,於是點了點頭,跟著楚流婉出了門。

  楚流婉帶著楚秋月去了繁華的街市,倒也沒什麼其他動靜,只是很正常的和楚秋月一起挑著首飾,還有一些小玩意兒。

  楚秋月微微放心,卻見前方一道熟悉的人影,仔細一看,居然是林康夜。

  楚秋月還沒想好要不要叫他,就見楚流婉已經輕聲開口:「林二公子。」

  林康夜聞聲回頭,道:「啊,楚大小姐。」

  說罷走了過來,又看了看楚秋月:「楚小姐。」

  楚秋月點了點頭:「林二公子。」

  三人面面相覷,感覺很是怪異,楚流婉忽然掩嘴而笑,道:「我前些日子剛好在一個宴席上碰見了林二公子,告訴了她你們要回水禮城之事,林二公子有所感,我正好約著他出來一趟,為你餞行。」

  林康夜對著楚秋月一笑:「你要走啦,怎麼也沒告訴我。我們也算認識了,若不是碰著楚大小姐,我還甚麼都不知道呢。」

  楚秋月卻愣住了,微微瞥了一眼在旁邊笑呵呵的楚流婉,心中一動,猜到楚流婉很可能是想撮合自己和林康夜!

  天啊……

  楚秋月一個頭兩個大,這楚流婉真是吃飽了撐的得慌,以前吊著林康夜,後來見沒戲了,居然還要把自己推給林康夜嗎?

  林康夜終究不如楚秋月心思細膩,似乎是一點沒感覺出來,還對楚秋月道:「楚小姐,我們雖算相識,不過細說起來,還真是不如何熟悉……不知道你今日打算去哪兒?」

  楚秋月心道,你也知道我們不熟啊……面上笑了笑:「我也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呢,只是打算和堂姐一同逛了街就回去。還要收拾行李呢。」

  「嗯……」林康夜張了張嘴,正打算說話,楚流婉就打斷他,道:「啊呀,我忽然想起還有一事要做,非常緊急,林二公子,我堂妹就交給你了,你帶著她在這裡逛逛。如果我趕得及一會兒就回來,如果不行,就勞煩你送她回楚府了。」

  林康夜一愣,然後點頭道:「自然可以。」

  「誒,堂姐……」楚秋月大窘,想拉住楚流婉,楚流婉卻一笑,翩然遠去了。

  楚秋月又不好撒腿追上去,只回頭看著林康夜:「你啊,真是的。」

  林康夜原本還在思考要帶楚秋月去哪兒玩——要知道這地方可不好選,他們兩人孤男寡女,雖說年紀都不大,身後還有下人,可是終究不好,所以一定要在熱鬧些的地方,免得別人亂說閒話。

  也虧得京城風氣較為開放,並非所有男女走在街上並肩行走別人就會以為他們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更多的也許只是朋友,或者知己一類的——當然,婚後,那可不能與別的男子這樣亂走了。

  兩人一個沒有及笄,一個也未行冠禮,還長著娃娃臉,兩人這樣,自然是沒什麼讓人注目的地方了。

  只是忽然聽楚秋月這麼一說,林康夜愣了愣,道:「我怎麼了?」又有些不開心的說:「你對別人都是和和氣氣,對我就凶神惡煞的。」

  楚秋月好笑:「這也叫凶神惡煞?也罷,我跟你說,我就是這麼凶神惡煞的,你要小心些,不然我該一直這麼對你凶神惡煞的了。」

  「什麼意思?」林康夜還是沒搞懂。

  楚秋月解釋道:「我大姐是今日特地邀我出門的,卻無端多了一件事情出來要做,你覺得可能嗎?還特意約好了你……」說罷,歎了口氣,「恐怕她是故意的。」

  林康夜一愣,道:「那她的意思是……」

  「當然是……想做媒啦。」楚秋月盡量委婉的說,「所以我剛剛才說,如果你不小心些,還是每次我姐姐說什麼,你就一股腦相信,以後可就要一直對著我了,對著『凶神惡煞』的我。」

  林康夜臉微微一紅,道:「我可沒有一股腦聽你堂姐的話,只是替你餞行是必要的啊……再說,不過是娶個河東獅,也沒什麼大礙……」

  楚秋月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也算是盡量溫和賢淑了,居然還被說成是河東獅,這林康夜,到底在想什麼啊?!

  於是一笑道:「隨便你啦,不過我可不想嫁你。」

  說罷,左看右看,道:「你說要帶我去哪兒?我可不識得什麼路。」

  看了半天,身邊的人卻沒有回應,楚秋月一愣,扭頭看向林康夜,卻見林康夜沉著臉站在那兒,臉頰微微鼓起,那似乎是他每次生氣時都會有的標誌。

  咦,林康夜生氣了?

  楚秋月一愣,林康夜生什麼氣啊,她剛剛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麼?

  再一想,她剛剛似乎說的,只有那句「隨便你啦,不過我可不想嫁你」吧?!

  囧,這個小正太,該不會真的因為心靈受了楚流婉的傷害轉而喜歡上了自己吧?那也太囧了……

  果然,一直沉著臉的林康夜道:「你為什麼不想嫁我?」

  楚秋月「呃」了一聲,說:「也沒什麼什麼為什麼的……」

  這段話極為繞口,也虧得她說得出來……

  林康夜道:「總有個理由!」

  楚秋月見他氣勢洶洶,心想,如果林康夜真的喜歡她,那她也太悲劇了吧,林康夜喜歡楚流婉的時候,那可是低聲下氣聞聲柔和的,哪像現在,變本加厲的對自己放臉色了……

  楚秋月沉吟片刻說:「你真的想聽?」

  林康夜點頭:「當然!」

  「那好,我告訴你,因為你那時候把球踢我臉上還凶我!」楚秋月瞪大了眼睛,不急不緩的說。

  「……」林康夜目瞪口呆的看著楚秋月。

  楚秋月微微一笑:「怎麼樣,理由夠充分了吧?」

  林康夜嚥了口口水,說:「可是,可是,那都是很早的事情了,你,你怎麼還記得……」

  看著林康夜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楚秋月忍俊不禁道:「我當然記得。我最記仇了。」

  林康夜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說什麼,只是鬱悶到不行,看著他這個樣子,楚秋月心裡都快笑死了,但面上還是只隱隱帶著笑意。

  其實吧,她說的,倒也不是全然是假話。

  林康夜一開始給她的印象就不好,之後也沒好過,兩人一度交惡,後來逐漸改善,楚秋月也是抱著「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心思而已,從來沒有往情情愛愛這個方面上去想。

  在她眼中,林康夜不過是一個沒長大的小鬼而已,怎麼可能會想那麼多?

  誰知道林康夜自己卻……

  不過也真是小鬼,說喜歡或者不喜歡,還真容易……

  小風波過去,林康夜也沒鬧騰了,只問:「你想去哪兒?是想繼續逛街呢,還是去踏青——這個我不大支持,我們兩人去踏青,恐怕不大好。」

  「怎麼?」楚秋月愣了愣,「為什麼不大好?」

  林康夜道:「唔,不瞞你說,我以前偶爾看見過有人在山林私密的地方,做些不乾不淨的事情……」

  楚秋月睜大了眼睛,心想那些人可真奔放,不過也是了,雖說古代整體民風相對保守,可是越壓抑就越有人想反抗,所以反抗出來的人,就更加奔放……

  楚秋月四處瞧了瞧,都是些逛過了的街景,不免有些膩味,於是道:「現在這時節,估計去的人也少了,而且大清早的,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我們也別去太裡面了,就去外邊瞧瞧,好不?」

  林康夜點了點頭:「嗯,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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