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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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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關就 -【桃花小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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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00:48: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朵

  我去A大的次數多了,葉知秋的同學朋友逐漸認識我,我開始偶爾參加他們的聚會。讀醫的人生活辛苦枯燥,少有樂趣,男生們眼紅我和葉知秋雙進雙出,好似枝椏上那兩隻比翼雙飛的小鳥,都嚷嚷著讓我幫忙介紹外語系的女生。
  
  我自然要籠絡葉知秋身邊的人,於是發揮出了極佳的遊說能力,組織了幾次爬山活動,還真撮合了一對。
  
  莊子然和葉知秋室友孔子沐。
  
  這兩個人幾乎是以哈雷彗星撞地球的速度好上的,令人咋舌。兩人的名字都與古代大家搭上點關系,從名字的逸事聊到美國總統養的狗,再從狗聊到野生動物保護,聊著聊著,就邊聊天邊牽手了。
  
  我有時回想我和葉知秋之間過去兩年的種種,時常有“山重水復疑無路”的錯覺,但兜兜轉轉,我總算能站在他身邊。這過程很辛苦,我挖空了心思,待塵埃落定後,有些羨慕別人的一路順利無波無瀾。
  
  有次吃飯散場後,葉知秋牽著我走在那一對後面,我瞧著前方路燈下那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依偎在一起的兩人,他們已經悄悄拐進漆黑的小樹林談情去了。我翻了翻白眼,不知道為什麼,心上醞釀很久的酸泡浮出來了。
  
  我轉頭責問葉知秋,“葉知秋我討厭你,你看看前面兩個人,兩個禮拜前誰也不認識誰,兩個禮拜後就手拉手呢,可我們呢?我們拖了兩年!我討厭你。”發完牢騷,我就嘟著嘴等著他討饒。
  
  他確實有些懵了,困窘得望著遠去的二人,而後倏然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低下頭額頭貼著我的額頭,溫熱的氣息吐在我的面頰,“笨蛋,沒有牽並不代表不想。還記得高三回校填志願,你蹲在走廊上哭的那一天嗎?”
  
  我紅著臉等他接下去說話,看著他眼裡的星星盈盈亮亮,那顆星星就是我。
  
  “那天我第一次牽你的手,放開你的手下樓梯的時候,我問自己,為什麼時間不能更久一點,哪怕是一點點。”
  
  我癡癡望著他溫柔的淺笑,徹底淹沒在他黑色的柔情裡,而後我猛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緊緊抱住他,任由自己沉淪在他靜水流深的愛裡,“你知道他?那天我也在討厭你,為什麼牽起我就馬上放開,我好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屬於我一個人。”
  
  他抱緊了我,吻了吻我被風吹亂的微長的髮,在我頭頂舒朗一笑,“笨蛋,很久以前我就屬於你了。”
  
  秋月旖旎,桂花飄香,我永遠記得風中的他輕輕說,“笨蛋,很久以前我就屬於你了。”
  
  日子悄悄在指尖溜走,沒有憂傷。我媽常常會時不時發短信關心葉知秋,寒流來了,發短信要我倆多穿衣服,晚上多添條棉被。那時我和葉知秋在圖書館自修,幾乎同時收到她的愛心短信,但我媽人格分裂,發給葉知秋的短信是:小秋,冷空氣來了,被子夠不夠暖和?阿姨給你和桃花買了上好的真絲羽絨被,什麼時候過來拿,順便再來嘗嘗阿姨最近學的煲湯,阿姨就信你的品味。
  
  發給我的只有六個字:滾回來拿被子。
  
  那天中午,圖書館的休息區,裊裊的咖啡霧氣溫熱我們的臉,我懶懶靠在葉知秋的肩膀上,比對著我媽給我倆的短信,口氣有些酸,“這就叫有了女婿忘了兒,葉知秋,你丈母娘的熱情是冬天裡的一把火哦。”

  葉知秋揉著我的髮,嘴裡小聲喃喃,“咱們要蓋情侶被了。”

  我不禁揶揄他,“是呀,瞧你有個多體貼的丈母娘。”

  “誰說不是呢?”
  
  丹桂飄得更遠,校園裡縈繞著那沁人的香。秋色已深,葉知秋也越來越忙,常常整天泡在實驗室裡,飯都顧不上吃,常常是我拎著一大袋的飯菜帶到實驗室給他,順帶也幫他同學,刮風下雨從不落下,人心更向著我了。
  
  我那麼風雨無阻,一是擔心葉知秋的胃餓壞了,二則是收攏人心。我不會忘記袁嬌每天都與葉知秋在一起,一起小組討論,一起功課難題。有時我更羨慕袁嬌,我知道葉知秋很優秀,卻不能全身心體會他優秀努力的一面,那是他在大多數人面前展示的一面。
  
  哪怕他所有的柔情和傾心只獨屬於我一個,我依然羨慕那些能見識他優秀一面的人們。

  我是個貪心的女人,每次在實驗室門口見到他為自己的理想忙碌時,我總是移不開眼。
  
  我遇見袁嬌幾次過,大概是讀書辛苦,嬌嬌小小的臉,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卻依然擋不住眼底下一團烏黑的黑眼圈,朝我靦腆笑笑,人就不見了。我想她寧可去見一見泡在甲醇裡的屍體,也不願意見我。至於陸蕊,除了時不時愛出風頭,三不五時騷擾葉知秋外,倒是沒有太折騰,我想,葉知秋一定是對她說了什麼,這才讓這小女孩收斂了滿身的鋒芒。
  
  日子順心,我跑實驗室也更勤了,就連實驗室的老師也熟悉我,一回生二回熟,我跟老師抱怨自己命苦,任勞任怨不說,我跟葉知秋的愛情還是用福爾馬林澆灌出來的,我算是為了人民的醫療事業犧牲了。老師欣慰得豎起大拇指,封你當A醫大第一模範家屬。
  
  我問老師,“老師,能給發個證書嗎?”
  
  老師拍了拍桌板,“得,老師這就打牛皮癬電話做證去,費用從葉知秋的獎金裡扣啊。”
  
  我一臉鄙視,“老師,摳成您這樣,也怪不容易的。”
  
  老師那千年才變一次的秀才臉,燦爛得笑了。
  
  自打我和老師熟到“我不吃他遞過的零食他就生氣”的地步後,老師愛屋及烏,對葉知秋和他的同學更好了,我的江湖地位就此奠定。
  
  葉知秋忙完了一陣後,正逢我生日,我們倆商量了一陣後,決定去山上看星星,對著星星唱生日歌。
  
  那個星夜,秋寒掛在樹梢上,落葉間,一輪明月當空,幾顆星星遠遠近近得放光,引誘我們袒露心中的星語心願。葉知秋拿出事先買好的小蛋糕,把星星當蠟燭,在星光中許下心願,然後我們對著星空吹氣,一顆泛黃的星辰眨了眨眼,似乎是接收到了我們的心願。
  
  手機裡播放著舒緩的薩克斯歌曲,夜空下,我們彼此抱著旋轉,再旋轉,在拙劣卻悠揚的音樂中,浪漫起舞。
  
  山上回來以後,冷空氣再度駕臨A市,烏雲密布,看起來要下大雨。我忙著考了一天試,剛回到寢室穿上拖鞋,馬上接到孔子沐的電話。
  
  “桃花,怎麼做人女朋友的?葉知秋病了。”

  “啊?什麼病?”

  “發高燒,在醫務室掛水呢,你過來吧。”

  “噢噢,我馬上來馬上來。”

  “快點,袁嬌同學正對你男朋友噓寒問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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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00:48: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朵

  掛了電話,我拖鞋都來不及換,心急火燎得衝出了寢室。此時天邊陰雲密布,雷雨轟隆不止,一如我焦急的心情,心頭布滿烏雲。
  
  我倒是不擔心袁嬌的存在,我只是急著去看看葉知秋。這段時間他總廢寢忘食得呆在實驗室,有幾次深夜一兩點還沒睡,我只好逼他說“你不睡我也不睡”,他無奈放棄熬夜,前兩天又陪我去了趟山上,秋夜陰冷入骨,他怕是著了涼。
  
  想到葉知秋最近有些蒼白消瘦的臉,我越發著急,穿著拖鞋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醫大。此時周遭開始風雨飄搖,豆大的雨點嘩嘩落下,人們四下捂頭找地方避雨,我卻顧不得澆在臉上的雨水,即使視線有些模糊,外套已半濕,我無暇折回去拿傘,徑自奔跑在雨中。
  
  雨一直下,越來越大,雨水匯聚成或大或小的水窪,我也全身濕透,卻不顧一切只想見到他。離A醫大還有大概二百米時,我跑得太急,又穿著寬鬆的拖鞋,結果拖鞋跑飛了兩米遠,孤零零得躺在泥土上。這雙棉質拖鞋是我和葉知秋後來去買的又一雙情侶拖,適合天冷的時候穿,他無條件滿足了我在高復時的願望:陪我一起卡哇伊。
  
  我置身於雨水的世界,冰冷的水不放過我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膚,我渾身瑟瑟發抖,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赤著腳轉身回去撿拖鞋。慌亂走過高低不平的水窪時,我一時不察,只覺得腳底下觸到了什麼尖硬物,隨即感到涼涼的刺痛,我驚呼“啊”,痛得蹲了下來,抬腳撥開襪子一看,倒抽一口氣。
  
  腳底有道刺目的血口子,鮮紅的血正汩汩往外流,隨即紅色被自天而下的雨水染開,血色一片。我不知道水窪下刺傷我的是釘子還是玻璃,我捂著腳痛得緊皺眉,彎腰撿起拖鞋,瘸著腿一步步艱難得向醫大走去。
  
  周遭人影稀疏。走了兩步我驀地停了下來,雨水澆醒了我迷亂的大腦,我開始正常的思考起來。我現在一身狼狽,腳還因為見葉知秋受了傷,要是被他看到,只會越加心疼我。我這樣的行為太孩子氣了些。我抿緊了冰冷的唇,咬了咬牙,轉身就想往回走。
  
  此時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拿出一看,是葉知秋打來的。
  
  我本不該接他電話的,可是此刻我站在空無一路的馬路牆邊,淋成了落湯雞,腳底的血滴在大地上,順著雨水悲傷流走。此時此刻,我是如此脆弱,我想聽他溫暖的聲音,低低喊我一聲“桃花”,讓我知道,我所有付出的愛都值得,值得我勇敢。
  
  我踟躕了幾秒,終於接起了電話,“喂?”
  
  葉知秋的聲音有些嘶啞,更有幾分焦急,“桃花,你在哪裡?”

  我抬頭看了眼漫天的雨水,水正滑過我的嘴角,嘗起來涼涼的,“我…….我在寢室。”

  他聽出了不對勁,“不對,你在馬路邊是嗎?我聽到汽車聲,帶傘了嗎?”

  我猶豫了一會兒,老實說道,“沒……..沒有。”接著我沉默了。

  他在那頭更加焦急,“桃花你在哪裡?你摔跤了對不對?”

  他的焦急讓我如此迷戀如此奢望依賴,我再也壓抑不住,卸下偽裝的堅強,哭著說,“葉知秋我的腳割傷了。”

  “桃花你在哪裡?”電話那頭開始有些吵鬧,有個尖細女聲驚呼“呀,葉知秋你幹什麼?”

  我不知道他那邊發生了什麼,怯怯得報了方位,他最後囑咐我,“站著別動,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雨有些小了,站在一片雨霧中,我揉了揉迷蒙的雙眼,只覺得腳底的疼痛已經麻木,雙肩環抱著乖乖站在原地等他,盡管全身寒冷,可心上卻又團火冉冉燃起,那團火焰名叫葉知秋。
  
  呆站在透明的雨簾中,我明了了,我和葉知秋是各自的火把,我願意為他燃燒全身,他亦願意為我燒盡所有。
  
  癡癡望著遠方的天空,雨水將我淋個暢快,身邊有個急促的腳步聲踏水奔來,我轉頭望去,雨簾中,身著黑色外套的他冒雨向我狂奔而來,雨水亦澆濕他黑色的髮,發燒的他為了我,在雨中狂奔。
  
  我內心湧上一股激流,全身熱了起來,忘了譴責自己的孩子氣和不懂事,只是愣愣得站在原地看著他,流出了眼淚。
  
  他喘著粗氣,全身也已淋濕,臉卻十分蒼白,眉眼間透著焦急。他細細得看了我一眼,皺著眉察看了我的腳上的口子,“腳怎麼樣了?”

  我吶吶得小聲說,“我沒事,一點小傷。”

  他抬起頭靜靜得看我,黑色的眼掩不住對我的擔憂,下一秒,我一把被他拉進了懷裡,他,緊得抱住了我,“下一次不可以這樣亂跑,我沒事的,知不知道?”

  我也緊緊雙手環住他,感受他滾燙的氣息觸碰我冰冷的皮膚,“你生病了不可以不告訴我。”我滿足得笑了笑,“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陪你一起生病。”

  雨中,他輕輕笑笑,低頭吻我濕潤的額頭,“你那麼笨,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葉知秋背著我攔了出租車去醫院,我們兩只病怏怏的落湯雞依偎在車上,彼此的手緊緊握住,心亦緊緊貼在一起。

  我無意中瞥到他手背上青紫微腫的一個包,執起他的手仔細看,驚呼,“你的手怎麼腫成這樣?”

  他表情有些異樣,悄然得抽手藏好,“沒事,掛了鹽水都這樣。”
  
  我們到了醫院後葉知秋背著我包扎傷口,還打了破傷風針,我摸摸他滾燙的額頭,知道他燒得厲害,可他卻執意不肯讓我落地,堅持安定好我以後再去掛鹽水。我給尹甜孔子沐打了電話,請他們送身衣服給我倆換,他們不一會打的趕來,孔子沐一臉內疚。
  
  葉知秋在醫務室掛水的時候,袁嬌又是送水又是遞面,我的哥們孔子沐看不過去,把我召了來。之後見大雨迎頭劈來,他只好告訴葉知秋我在趕來的路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帶傘。葉知秋急了,這才打電話過來。孔子沐後來告訴我,他從來沒有見過鎮靜的葉知秋這麼狂躁過,他一把扯掉了手上的針頭,不顧自己39度的高燒,一頭扎進了雨中,背影像是童話故事裡手執寶劍的王子,一心營救心愛的姑娘。
  
  孔子沐說,“桃花,袁嬌那姑娘看得心都碎了,葉知秋真是太帥了。”
  
  那時葉知秋已經在急診室的病床上睡著,蒼白的臉因為高燒,有著異樣的紅色。我輕輕柔柔得撫摸他那依然微腫的針眼處,內心澎湃,我回憶起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那時他一臉清冷得經過我的窗外,神聖到令我仰望,一日又一日,我被他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得向他靠近,再靠近。
  
  而現在我們那麼近,我幸福得握住他的手。
  
  他醒了過來,溫柔得看著我,看得我臉紅心跳,我急急想掙脫開,他卻已反手握住我,“腳還痛嗎?”

  我搖搖頭,微嘟起嘴撒嬌,“打針好痛。”

  “知道痛就好,看你下次還亂不亂跑。”

  我看著他眼中的微波,斂了笑,“葉知秋…….”

  “嗯?”

  “對不起,我總是闖禍……”

  “還有呢?”

  “我老是不聽話。”

  “還有呢?”

  “我總是給你一堆爛攤子………”

  他沉靜的眼含著笑,“命中注定我是給你收拾爛攤子的命,我早認命了。”

  “真的嗎?”

  “嗯,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說你會算命,預言我將來的另一半會讓我離不開她,她不在時牽掛她,常常讓我不得安生。桃花你當時就在打我的主意對不對?”

  我臉紅了紅,把玩著他的袖子,低頭不敢看他,羞答答得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嘛。”

  葉知秋歎了口氣,狀似頭痛得撫了撫額頭,“真糟糕,頭一次知道自己是條蟲。”

  我舞著爪子湊近他,“放心吧,我會溫柔得吃掉你的。”

  他難得的邪惡沖我眨眨眼,“哈,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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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00:48: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朵

  窗外下起了細針般的雨,淅淅瀝瀝。晚間的時候,我迷迷糊糊趴在葉知秋的床榻邊睡著了,夢裡似乎聽到了雨聲,沉沉男人聲,葉知秋溫潤的說話聲,似乎話題都圍繞著我,但最後一切又重歸寧靜。我感到一雙手輕輕撫摸我的黑髮,穿過我黑髮的他的手寬大溫暖,我知道這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是天生的屬於醫者的手。
  
  我在夢中甜甜得笑了。
  
  醒來的時候,我揉著眼發現葉知秋一雙清涼漂亮的黑眼深深得看著我,我的魂瞬時忽忽悠悠,被他勾走了。

  他輕輕抹掉我嘴邊的口水,眼裡流露出寵溺,“睡覺居然還流口水。”

  我臉紅了紅,微微嘟嘴,湊近他不懷好意得眨眨眼,“你不知道吧,我每次見到你都會流口水哦,葉知秋你肯定不知道,在那麼多為你流口水的女生裡,”我再湊近他,近到能感覺他灼熱的呼吸噴在我冷冷的皮膚上,心猛然間悸動著,“我是流得最多的哦。”

  他笑不露齒,伸手把我的髮捋到耳後,爾後突然大手包住我的後腦勺,輕輕一壓,冰冷的唇就貼上我的額頭,他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啄,讓我的心掀起狂風暴雨。

  他在我耳畔私語,“獎勵你的。”

  我羞得躲在他懷裡小聲嗚咽,臉紅得像是海上初升的紅太陽,我聲音細得像蚊子,“這個算我們的……初吻嗎?”

  “笨蛋,當然不算。”
  
  那晚我浸泡在浴缸裡,一點都不在意腳上的傷仍舊隱隱作痛。後來很多人過來看葉知秋和我,孔子沐和莊子然,還有其他幾個跟他要好的哥們,後來是尹苗,邱克文,林北北,還有尹瑞,一幫人在一起打打鬧鬧,孔子沐一張大嘴把我倆受傷的來龍去脈添油加醋得給眾人描述了一番,最後為下午的小插曲配上了“愛的狂奔”一名,我和葉知秋會心一笑,由得他們說鬧。
  
  尹瑞恢復了平時的吊兒郎當,眸間卻不復往日的流光神采,但還是如平時般和葉知秋說說家常,打趣他說,“你這家伙,居然為這麻煩精動凡心。”

  我不服,“喂喂,尹瑞,你說清楚,誰是麻煩精了?”

  尹瑞狹長的眼沒好氣得橫掃我,“需要我點名嗎?”

  我心虛得望一眼大家和躺著的葉知秋,如癟了的氣球,諾諾得說,“還是不用了。”
  
  等葉知秋掛好鹽水,我們一群人出來的時候,已近十點。天深黑,雨蒙蒙,剛走出醫院大門,我們就見到馬路對面的陸蕊衝過馬路狂奔過來,因為跑得太急,差點撞上了一輛轎車,司機探頭出來呵斥她,她渾而未覺,只是狠狠得瞪了眼那司機,朝我們快步跑來,臉色陰冷非常。
  
  “秋哥。”

  葉知秋本來攙著我腿腳不方便的我,見陸蕊差點出了事故,有些焦急擔心,啞著喉嚨說,“蕊蕊你太不小心了,怎麼能這樣橫穿馬路。”

  陸蕊本來神色就有恙,被葉知秋看似呵斥實則關心的話語一刺激,立時泫然欲泣,紅了眼眶,咆哮道,“所有人都知道你生病了,為什麼只有我不知道?為什麼?”

  氣氛陡然間劍拔弩張,她惡狠狠得打量我們一行人,最後更是用我此生見過的最毒辣的眼神盯著我,我被她盯得發毛,下一秒,她就朝我用力衝來,一把推開單腳站立的我,我吃力不住,“啊”一聲,身體後栽,還好邱克文在後面接住了我。
  
  “都是你,都是你,你這個狐狸精桃花癲,你休想纏著我秋哥,休想…….”陸蕊如小蠻牛般推開我,歇斯底裡著,現場眾人均倒抽一口氣,亂作一團。
  
  陸蕊情緒失控,還要撲向我,葉知秋護在我面前,沉著臉很生氣,用前所未有的語調厲聲說道,“蕊蕊你幹什麼?你不是小孩子了知不知道?”
  
  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靜默著,就連尹苗也看懂了一二,不再出聲。我驚魂未定,不由聯想到我媽的惡趣味,母親大人平生最熱愛這種三角甚至四角之爭,但是我不知道,一旦這三四角戀扯到她的女兒,我媽會做何感想,但是她的反應絕對是這樣,“搞不定他別死回來。”
  
  我歎了一口氣,我媽那年代只有純純的兩人的愛戀,她必定不懂“我搞定了他,卻搞不定他的青梅竹馬”這種混亂的情況。
  
  陸蕊見葉知秋生氣,語氣前所未有的重,淚水珠線般滑落,在這個肅靜的夜裡,生出幾分得不到所以狂暴的淒涼,“秋哥你從來不是這樣的?你從來都不罵我,以前爸爸打我你都會給我買好吃的,陪我做作業,為什麼………”陸蕊哽咽了,然後把含著淚的目光緩緩對向我,陰狠而決絕得指著我,“是她對不對?對不對?她究竟有什麼好?我哪點比不上她了…….”
  
  莊子然看不下去,在一旁小聲嘟囔,“桃花為了葉知秋都受傷了。”
  
  陸蕊吼道,“她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
  
  葉知秋沉痛得望著陸蕊,眼底是難以掩去的痛苦,臉色因為生病,越加蒼白,好半會,他緩緩低沉得說,“蕊蕊,我們都長大了不是嗎,秋哥會有自己喜歡的人,自己想做的事,你將來也會有自己喜歡的人………”
  
  “不,我不要,我喜歡的人只有秋哥你………”陸蕊硬生生截斷了葉知秋,用倔強不屈的黑眼珠斜視眾人,最後她一動不動得盯著我,我心底生出幾分涼意,滲入骨髓經脈,“秋哥,你知道你是一時糊塗,你被某些人迷了眼……”耳後她緩緩擦一把淚,倏地犀利得笑了,如一朵悸人的黑夜孽之花,在眾人的瞠目中她俏笑顏開,“秋哥,那你先回去吧,我進去找叔叔聊聊天。”

  笑完後,陸蕊大跨步走入醫院正門,頭也不回。

  那抹意味深長飽含威脅的笑只有真正內心邪惡得人才笑得出,我甘拜下風。我更甘拜下風的是,明明是一個失敗者,又為什麼邁著勝利者的步伐。

  我想,總是以勝利者自居的人,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回來的路上所有人都在沉默,雨滴從房子簷下一滴滴落下,黃色的葉子隨著風起舞落地,躺在偶有汽笛聲鳴起的深夜,安靜得讓人不想說話。

  我知道陸蕊找葉知秋他爸告狀去了,所以心中五味雜陳,一路緊緊牽著葉知秋滾燙的手,那麼多人在場,我不好意思說什麼,發了條短信給他,“狐狸精都很漂亮,我漂亮嗎?”
  
  他回來,“漂亮,但你不是狐狸精,笨蛋。”

  “不要,我就是要當狐狸精。”

  “?”

  “我要永永遠遠得迷住你。”

  看著短信,他勾起唇角,緊緊握住我的手,“好。”
  
  葉知秋病好後,經常過來接送我,我坐在他自行車後,穿梭在校園裡,幸福無比。有一次還遇上了我爸,葉知秋知道違背了我爸的意思,有些尷尬,我爸倒是一本正經的說,“小秋,桃花就多麻煩你了,騎車小心點,哦,還有,這個禮拜天過來吃飯,你阿姨發明了新菜。”我爸頓了頓,看了我一眼,“記得少吃那道菜,通常都……..沒什麼營養。”
  
  我爸仰天長歎的表情真令人心傷,這就是娶到廚房殺手的後果。
  
  日子相安無事,期末考試那段,葉知秋開始有些欲言又止,也更加忙碌,常常望著我不說話,又常常皺著眉,讓我的心七上八下。難道他喜歡上別人了?忐忐忑忑考完試,喝多的孔子沐在飯桌上喝高了,一下子抖出了實情。
  
  葉知秋被學校公派日本交換一年,同去的還有袁嬌。
  
  我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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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含淚花站在實驗室樓下等葉知秋的時候,正下著皚皚大雪,飄飛的雪花在空中跳舞,落在我冰涼的手心上,瞬間融化成了冰水,一切變得太快。
  
  看著蕭瑟的大地,我很低落。再過不久,他將飛向櫻花的國度,365個日日夜夜,我們誰也不能感受誰的體溫和擁抱,只能通過互聯網寄托思念與牽掛。我一想到365這個長長的數字,頓覺北風越加刺骨了。
  
  “桃花…… ”凜冽的風中,他腳步遲緩得走過來,身邊並肩走著正是袁嬌,兩人手裡一疊白紙,似乎在討論什麼。

  見我站在風口上,一臉哀傷得凝視他,葉知秋小跑過來,取下他脖子上的圍巾圍住我凍僵的臉,他的體溫縈繞著我,他呼出的縷縷白汽與我的在空氣中纏綿交織,我突然不能自抑,鼻子一酸,忽的轉過身不讓他看見我掉眼淚。
  
  “桃花 ……..”他在我背後喊著我的名字,這一次卻特別沉重,“你都知道了對不對?”

  我點點頭,他緩緩地將我的身體轉過來讓我面對著他,他的眼中也劃過一道傷感,擦去了我的眼淚,他笑了一下,“又哭鼻子了,大不了我不走了 ……..”

  “不。”我一聲驚呼,倏地得捂住他的嘴巴,深深望著他,瞬間冷靜下來,“不,葉知秋,我不要你為了我放棄你的理想,一年不算什麼,一下子就過去了,我等你回來,但是我…….”我有些哽咽,“我只是有些傷心,我現在就是很想哭,你讓我哭一下就好了,就一下下。”說完,我也不顧我們站在人影稀疏的大廳門前,袁嬌正在不遠外打量著我們,一頭撲到葉知秋懷裡,小聲哭泣。

  葉知秋也不顧別人投來的眼光,顧自緊緊抱著我,低頭親吻我的黑髮。
  
  辟裡啪啦的鞭炮聲迎來了新的一年。

  大年的時候,葉知秋來我家吃了幾頓飯,他一來,我爸媽就很亢奮,一天窩在廚房裡不出來,兩人在廚房裡竊竊私語,不知道一天到晚嘀咕些什麼。

  桃核打探情報回來說,“爸媽已經在規劃騰出一個嬰兒房了。”她也覺得不可思議的頓了頓,“他們剛在吵到底是弄成鵝黃色的還是粉紅色的。”

  我沉吟片刻,霍得站起來走到廚房門口,對著爭得火熱的兩人一錘定音,“粉紅色。”

  兩個人面面相覷終於不爭了。
  
  我爸找葉知秋深談過一次,在書房裡說了兩個小時,兩個人誰都不肯透露內容,葉知秋神秘一笑,敷衍我說,“男人的秘密。”

  盡管好奇泡泡漲滿肚子,我還是聳聳肩不再追問,我媽說的,愛他就給他空間。

  春節過後,葉知秋突然來電話說,“晚上我媽媽叫你過去吃飯,問你想吃什麼?”

  我激動得跳下床,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你媽的祖傳雞湯,我想了兩年多了。”
  
  我媽聽說我要去葉家吃飯拜見未來公婆,當天晚上就拖著我出去買衣服了,雖然我已經有一堆衣服,但我那愛美的媽仍舊覺得更美更好的衣服還掛在百貨商店裡,以我的名義,順便滿足了她自己那可怕的購物欲。
  
  我穿著漂漂亮亮又端莊大方的新衣服就去了葉知秋家,雖然兩年前去過一次,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有些東西已經心照不宣,我很些忐忑。

  我跟葉知秋還那麼年輕,不知道他爸媽對“早戀”是什麼看法,當然最好是沒有看法,我爸大一就偷偷在操場角落抱我媽親小嘴了。

  事實證明,我的忐忑似乎是多余的。到葉家以後,葉媽媽、葉爸爸一如兩年前和藹可親,雞湯一如兩年前鮮美,當時我直勾勾得盯著飄著油香的雞湯,溢美之詞就從嘴裡溜了出來,“阿姨的雞湯,可想死我了。”

  “想喝了打個電話過來,阿姨給你早早給你燉起來,這湯就是要燉得久。”葉知秋媽媽樂呵呵地招呼我,一見我喝個底朝天就給我又盛,讓我喝個痛快。
  
  餐桌上,我發揮自己無人能敵的嘴皮子功夫,把葉知秋一家哄得舒舒服服,笑聲此起彼伏,我繪聲繪色得講述我爺爺當年茅坑下掘寶的陳年往事,我爺爺每天別著“養豬大戶”的勳章出門,而我更是為有這樣一個爺爺自豪,葉家人聽得津津有味,特別是葉知秋爺爺,由我家的故事,聯想到他幾十年的所見所聞,光怪陸離的,匪夷所思的,我聽得入了迷,甚至建議說,“爺爺,現在流行年輕人創業,要不將來我和葉知秋開個小茶館,聘請您和我爺爺當特邀嘉賓,你們二老擺擂台說書,今天你講城市奇俠傳,明天我爺爺農村奇俠記,我想想啊,茶館名字就叫…….超級老爺車,爺爺你說好不好?”
  
  爺爺捻著白須,笑得菊花皺,“好好,你們年輕人不嫌棄爺爺這一把老骨頭就好,”爺爺高舉拳頭,“爺爺陪你創業!”

  “嘿嘿爺爺,你做好工資不高的准備呀。”

  “沒問題,讓我們兩個老家伙吃飽就行。”
  
  那晚的葉家,朗朗的笑聲時不時傳出窗外,葉知秋告訴我,他家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春天的時候我跟葉知秋去郊外的小山上種了一棵樹,山上綠草已經冒出了春芽,我跟葉知秋栽的小樹在綠樹叢中十分的不起眼,風吹來卻隨著成蔭的綠樹一起搖擺,我跟葉知秋都覺得,它會長大長高,陪著我們一起收獲秋天的果實。
  
  不久後葉知秋就走了,跟他一起上飛機的是袁嬌,我在巨大的玻璃窗裡張望碧藍的天,有些迷茫,我悶悶不樂。

  尹瑞陪我一起站著,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就像他擔心你身邊有個我一樣,你們都需要一些考驗。”

  “什麼考驗?”

  “時間的考驗。”

  我突然釋懷了。
  
  雖然有幾個小時的時差,但我們幾乎每個小時都會通過互聯網視頻,他很忙,但再忙都會抽出十分鍾的時間,只為了看我一眼,視頻那頭的他瘦了,經常需要熬夜,有時邊吃飯邊和我聊天,他不喜歡那邊的食物,很想念家裡的小菜,為此,我養成了和他同步吃飯的習慣,去食堂打幾個他最愛的小菜,擺在視頻前,讓他假裝自己在吃這些東西,然後約定一起把桌前的東西吃個底朝天。
  
  我在哄他,他也在哄我,我們都是對方眼裡的小孩子。
  
  日子一天天數著過去,我買了一本日歷,過了一天就打個叉,看著越來越多的叉叉,心裡很歡喜。尹苗已經為我馬首是瞻,因為我的所說所做,全是在幫她,我在幫她減肥。
  
  有一天晚上,我們倆在操場上餵蚊子說心事,她沉默了很久才說,“桃花姐,你說邱克文會喜歡我嗎?我那麼胖。”她那三層下巴很傷感。

  “胖就減肥吧,你受得了一輩子被人嘲笑胖?”

  “可我習慣了呀。”

  “你習慣了老邱不習慣,你願意人家在他背後說,邱克文女朋友很胖很胖嗎?你願意嗎?”

  很久很久,久到我開始打瞌睡的時候,肉嘟嘟的小姑娘猛地爬起來對星星怒吼,“我不願意!!!”
  
  這孩子破天荒的真開始減了。我給她列了個計劃表,概括起來也就四個字:少吃多動。每天早上跑一個小時,晚上一個小時,早餐吃好,中餐蔬菜,晚餐水果,一開始的過程著實艱苦,我陪著她晨跑,結果她一天下來胃口奇好,吃的東西搶都搶不住,兩個禮拜下來,她也就瘦了兩斤,我卻成了皮包骨,為此葉知秋打來電話好幾次,隔著視頻監督我多吃飯。
  
  我打了退堂鼓,尹苗那大家伙對這成果也不滿意,後來我仔細一想,羊毛出在羊身上,應該讓邱克文出馬陪著尹苗減。邱克文本來就是閒人,人生的樂趣就是不斷地折騰,結果爽快地結果督導的任務,表現的比我還積極。
  
  他天生嚮往掌控力,有模有樣,指著尹苗威風上了,“這個禮拜四斤,下個禮拜七斤,減不下來就不要來見我了。”

  尹苗嚇得把櫃子裡私藏的全部巧克力、餅乾、糖果都送了人,送給她東西吃她恨你一輩子,她終於不再是當初餛飩店裡那個小甜甜了。

  我很欣慰的是,她的世界裡,終於沒有了餛飩的位置。
  
  邱克文接掌教鞭以後,尹苗瘦得很快,體重一直往下掉,他媽驚得掉下了下巴。

  他媽也受了鼓勵,出錢給她針灸減肥,雙管齊下後,尹苗掉了六七十斤肉,從原來看不見眼珠子的小肥妞,漸漸出挑得亭亭玉立了,雖然她是單眼皮,但原來她的眼睛還是挺大的,也是有小巴的。
  
  尹苗的春天遲來了,但總歸還是來了。尹苗作為一個傳奇,開始受到同學的追捧,校社團甚至請她去做講座,題目是:肥女要翻身,這個講座當時位列當年十大最受歡迎講座,論壇裡蓋了將近500座樓,邱克文和我作為幕後推手,非常自豪得端坐在台下,欣賞自己的傑作。
  
  邱克文看尹苗也有些不對勁了,頤指氣使的同時會很深情地看著她,尹苗後知後覺,還偏偏每天追著問我邱克文對她有沒有意思,更開始打扮,讓我教她穿衣搭配,我想兩個人都笨,還是需要我在背後推一把。
  
  我給尹苗打電話說,“晚上邱克文在操場等你,他有話要說”,給邱克文打電話說,“尹苗在操場等你個把鍾頭了,大概是有心事,快去找她吧。”

  結果那天晚上兩人乘著月光手牽手回來的,尹苗回來復述說,“邱克文他說我什麼都好,就是表哥不太順眼,他決定湊合她了。”
  
  雖然在一起聚會的時候邱克文經常不給尹瑞好臉色,總是用鼻孔看他,但自從他在足球場上把尹瑞踢進醫務室後,他就開始跟個哈巴狗似的巴結尹瑞,口口聲聲伺候他,此後尹苗,伺候他們一家子,我們因為判定,邱克文前世是做太監的,怪不得這輩子幹起這行當得心應手。
  
  尹瑞談過一次戀愛,是隔壁班的班花,那陣子兩人同進同出,羨煞旁人。莊子然說,“桃花,覺不覺得那女的笑起來很像你。”

  那時我找了翻譯的兼職,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實在無暇顧及這些。那段時間我有點煩,陸蕊同寢室的室友偷偷告訴我,陸蕊幾乎每天都會發一封Email給葉知秋,洋洋灑灑很多字,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麼,看到葉知秋的回復的時候會心情好上一整天,收不到了就會在寢室裡發小姐脾氣,誰也不理,像個刺蝟。
  
  在外語系,陸蕊是出了名的不受歡迎,我是出了名的受歡迎,大家都知道我和她還有葉知秋的事,女生們會很熱心地向我報告她的近況,比如她摔了父親的電話,比如她繼母來看她,她避而不見,比如她又摔了她母親的電話,比如她歇斯底裡地哭訴著,“這個世界誰也不愛我,唯一愛我的秋哥也不要我了……..”
  
  相比大洋彼岸那個袁嬌,我其實更心煩身邊的陸蕊,我能忍受她打我小報告,和我爭獎學金,我卻不能忍受她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埋伏在我身邊,每次對上她陰測測的眼,我都覺得毛骨悚然。
  
  她是我完美生活最大的陰影,令我難以忍受的陰影,總有一天,我要挖掉這塊陰影。
  
  秋天的時候,我攢夠了錢,我媽恰好又要飛日本演出,我死纏爛打了半天,翹了一個星期的課,跟我媽上了飛機。
  
  我想給葉知秋一個驚喜,所以當我笑盈盈得站在他宿捨樓下的電話亭,在電話裡裝作很驚歎地說,“哇,你們宿舍的樓好高,我聽到有人在放爵士樂哎,是你那個喜歡jazz的鈴木小五郎室友嗎?”

  我只聽葉知秋粗重得喘了口氣,沉沉嚴肅地問我,“桃花,你在哪裡?”

  “你樓下的電話亭呀。”

  話音剛落,電話裡一陣忙音。
  
  秋天的楓樹下,我笑靨如花,而他朝我狂奔而來,緊緊地摟住了我。

  他揉著我的髮,像是要把揉進他的身體,他急喘氣,那一刻的他不再是那個冷靜自制的葉知秋,在陌生的國度,思念讓我們瘋狂。

  “桃花,我覺得自己快瘋了。這是真的嗎?”

  我拼命呼吸他身上熟悉的味,抬起頭來沖他眨眼,“是假的,我馬上會消失哦。”

  他緊緊抱住我,“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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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00:49: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朵

    葉知秋和我到了我和我媽下榻的賓館看我媽,我媽笑得花枝亂顫,逢人便介紹,“是我大女婿,對,女婿,醫科大學高材生…….”我媽誇得葉知秋很不好意思,拉著我一起向叔叔阿姨禮貌問好,然後我倆飛也似地衝出了賓館,抱著喘粗氣,額頭頂著額頭甜蜜傻笑。

    那晚我們漫步東京街頭,感受異國繁華的夜,妖嬈的人,倉促的步伐。我們的腳步卻是緩慢悠閒的,手牽手漫步在一群異鄉人中,真實卻又不熟悉,只有手心裡的那個人才最最真切,哪怕是相視一眼,也覺得彌足珍貴。

       我沉浸在幸福裡無法自拔,而葉知秋亦然

    他在背後摟著我看東京上空的星夜,遠眺著名的東京彩虹大橋,我曾經看過的一部日劇裡,似乎是深田恭子扮演的女主角,她就是從這座大橋跳下,巍峨的大橋下嬌小的身影縱身一躍,愛情也在一躍之間,碎成水花。

    我的愛情卻已經燦然開花。

    望著繚亂的夜景,葉知秋袒露最心底的渴望,“桃花,你讓我很想家。”  我懶懶靠在他身上,“我也很想帶你回家。”

    我轉過身來,捧著他略微消瘦卻不失俊雅的臉,調皮地說,“乖,好男兒志在四方,我等著你考取功名,騎著黑馬,抬著八人大轎來娶我。”

    “傻瓜,那你還要再等我幾年。”

    “葉知秋。”

    “嗯?”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說看。”

    “不行,我的秘密交換你的秘密,這樣才公平。”

    “好,交換,你先說。”

    “那我說了啊……..你知道嗎?我十八歲坐在教室那個窗口的時候,每天都在等你看我。”我手環著他的腰,語氣很有些抱怨,“可是葉知秋,你那時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很失望。”

    他深深一笑,露出可愛的虎牙,醉了我的心。

    “傻瓜,我偷看了你那麼多眼,你都沒有發現嗎?”

    我竊喜,紅著眼追問,“啊?真的嗎?你為什麼會偷看我?”

    “我每天上樓,第一眼就找你,那時覺得窗口邊的這個女孩子眼睛好漂亮,我想了很久,最後找到八個字來形容你最合適。

    “哪八個字?”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哇,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你嗎?討厭,你好會裝,我那時整整失望了半年哎。”

  他緊緊抱住我,低頭湊到我耳邊,那熱烈的氣息噴在我脖頸上,讓我覺得癢癢的,似乎空氣中有小火星就此點燃,一發不可收拾,“笨蛋,我才失望呢,那時同學來告訴我,說你說我是書呆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失望。”

    我踮腳用我冰涼的唇吻吻他的側臉,在他耳畔悄語,“他們一定沒有告訴你,我最喜歡書呆子了。”

    他舒心地笑了,略深的夜,江風涼薄,他眼中的柔波裡有我的影子,我們深深望著彼此,情不自禁地雙唇靠近,再靠近,而後,在碰到了彼此溫熱的唇的那一刻,都在心底滿足地歎了口氣,  

    淺淺嘗著,起先是生澀地彼此觸碰,彼此試探,蜻蜓點水一般小心翼翼,生澀地膠在一起。後來這個綿長的吻越來越深入,他渴望的舌笨拙地探入,我踮著腳跟,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回應他,鼓勵他,火熱的唇舌滋潤乾涸的內心,星星之火驅走身在異鄉的思念,這一刻,我們用熱吻膜拜長久的思念。

    真正意義上的初吻,在我們22歲的秋天,東京大橋的彩虹下得到,美好到讓我和他都忘了要呼吸。聽不見橋下汽笛聲,聽不見夜晚的呼吸,眼前只有彼此的存在,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 

    兩個人都是菜鳥,都吻得喘不過氣來,擁著彼此平順呼吸,葉知秋下巴摩挲我的髮,我舒服得閉上了眼睛,好半天他在我頭頂上說了一句話,“桃花,我是個笨蛋,我花了很久時間才確定你喜歡的是我。”

    我繼續閉著眼睛聽他的心跳,“這就是書呆子最討厭的地方,永遠比別人慢半拍。” 

    那晚臨別時,我和葉知秋在賓館樓所在的街角又一次熱吻,誰都捨不得說再見,但最後他拍了拍我的腦袋,佯裝開心地說,“上去吧,明天我來接你。”

    我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放,“那後天呢?”

    他略略沉思,“其實你來得湊巧,明天你在學校陪陪我,後天我向老師請假,這禮拜我就是你的了。”

    “你說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嗯,那就去箱根,我去過一次,真的很舒服,我那時就在想,以後渡蜜月就帶你泡溫泉好了。”

    我最喜歡他這種很認真地說情話的樣子,看起來在陳述一件事,其實說出來的話比那些“我愛你,我心裡只有你”更甜上一百倍,我仰著臉嬌笑撒嬌,“那我們提前過蜜月好了。”

  於是兩個人都隱隱期待著。

    那晚我跟我媽說要跟葉知秋去泡溫泉,還把葉知秋的原話復述了一遍,一邊不露聲色地觀察我媽的臉色,我媽倒是一貫的沒心沒肺,塗著面膜泥躺在床上做雍容貴婦狀,我正狐疑著,我媽幽幽開了腔,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差也差不多了,你們覺得時候到了就ok,不過有些錢不要省,我還不想太早帶小孩。”說完開始閉目養神,不再理我。

    我“哦”了一聲,臉頰上掉下豆大的汗,我媽果然是高瞻遠矚,把我那點小心思全猜了個透,她哪是我爸口中的“蠢婦人”,她根本就是大智若愚,我深深得被我媽的智慧光芒所傾倒。  

    第二天一大早我媽跟團出了門,我只知道她走出去以後又急匆匆開門進來,迷迷糊糊中,看見她在櫃子上放了什麼東西,我也沒在意繼續倒頭睡。結果醒來仔細看清那盒東西,以及桌上的紙條,我啼笑皆非。

    看著安全套那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外包裝,我既覺好笑,又害羞得緊。我媽在紙上留了一行話,“我實在不想太早帶小孩。”

    我笑著搖搖頭,默默把盒子放進了自己不多的行李。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比起那些國內傳統的家長,我媽無疑開創了一個非傳統先河,我突然想起我姨媽曾說過,我媽小時候的外號就是“怪胎”。

     我爸娶了個怪胎,生了一堆小怪胎。

    下了樓葉知秋早就等在大堂,見我下來,馬上笑微微地接過行李,見我臉紅撲撲,還躲閃著他的目光,他有些納悶,“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嗎?”說話間還探手過來,他哪知道我腦子裡正塞滿了我跟他即將發生的綺麗的影像,手掌一觸到我的額頭,我就猶如碰到高壓電般激動地跳開,揮著手胡言亂語,“沒事沒事,剛洗了澡嘛。”

    說完,我臉火辣辣地跑開了,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葉知秋。

    那天我在葉知秋的學校呆了一天,像以前那樣,隔著窗看他穿著白大褂走進走出,只是換了個場所,但無論身在何地,他認真專注的表情永遠不變,醫者之心令他全情投入,每每令我著迷。

     我正癡癡看著時,身後有人輕輕地喊了我一聲,頗有些訝異,“桃花?”

    我轉過身來,袁嬌穿著白大褂,在幾步外小心翼翼打量我,確定是我後,有些不自然,她笑笑跟我打招呼,“好巧,居然會在這裡看到你。”

    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讓我不虛此行,我滿意地回頭看,客氣點點頭,“不算巧,我特意飛過來看葉知秋的。”

    “哦,”袁嬌點點頭,她望了望裡面,“他今天好像事情挺多的。”

    我有些不耐煩,讓開道,但面上還是掛著禮貌的笑,“他說了,讓我等他一天,接下來這個禮拜他就是我的了。”

    我眉角快意上揚,刻意流露出來的洋洋得意,以及話語間暗示的占有權,都讓袁嬌越發不自然,她淡淡笑了笑,就要進門。

    該說的話還沒說完,我自然不會讓她離開,我面無表情道,“袁嬌,我家葉知秋多謝你照顧了。”

    她蒼白的臉回頭瞥了我一眼,微微咬了咬下唇,苦笑望著我說,“桃花你多慮了,葉知秋根本不需要我照顧。”

    她眉目間的惆悵失意我看在眼底,可是這世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情舉不勝舉,我依舊客客氣氣,為此番的示威畫下個終止符,“是啊,他這個人比較喜歡照顧人。”

    袁嬌眉黛間那抹苦味更甚,淡淡掃了我一眼,不再理我,冷著臉進門。

    我不得不承認,我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殘忍的自己,不留情面,殺人於無形,可是殘忍本就是這個世界的屬性之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to be or not to be,我選擇前者。

    其實此番到曰本交換的A大學生有三個人,姓陸,恰好是孔子沐的高中同學,來曰本前我通過孔子沐穿針引線,請他吃了頓飯,那個師兄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要他幫什麼忙,常常把袁嬌的動態通過MSN告訴我。

    不出我所料,袁嬌趁此絕好機會,我又不在旁邊,趁虛而入的意圖明顯,對葉知秋噓寒問暖,知道他不愛吃食堂裡的東西,燒家常菜帶到實驗室給他,趁著節假日還會邀他吃飯話家常,打著“想家很寂寞”的名義,只不過聰明如葉知秋,自然常常拒絕她的好意,再加上我那位胖胖的陸師兄時常煞風景地搶過人家的愛心飯菜,讓那袁嬌很是不快。

    盡管世上趁虛而入搶人夫婿的事情那麼多,我卻堅信不會發生在我和葉知秋身上,因為即便隔著千里,我仍能感覺他牽掛我,就像我所說的,他習慣了照顧我,而難以適應別人照顧他。

    但我太了解葉知秋,他是個書呆子,懷著醫者的本善之心,傷害人從不是他願意做的,既然如此,也只有我出面快刀斬亂麻了。

    那天傍晚我跟葉知秋坐上了新幹線去了神奈川的箱根泡溫泉,我們倆昏睡了兩個小時,到了箱根就馬不停蹄地投宿在半山腰的傳統日式小旅館,我們呼吸著箱根山間曖昧的空氣,渾身蕩然一震,樂悠悠地手牽手泡溫泉去了。

    我們泡的是室外的溫泉,溫泉不遠就是我們投宿的小旅館,寒冷的深秋,我們泡在熱氣騰騰的泉池裡,望著異鄉的月夜,聽著遠處寂靜山谷裡偶爾傳來的鳥叫聲,熱霧裊裊升騰,覺得做神仙也不過如此。

    泡好溫泉,我和他穿著日式和服,回到和式的榻榻米小房間,喝著甜滋滋的曰本清酒,嘗著當地的美食小菜,不需太多言語,光看著彼此就夠了。

    酒醉人微熏,我和葉知秋剛泡過溫泉而紅潤的臉,因為酒精的作用而更加紅,兩個人望著彼此,都有些意亂情迷。

    他已經取下眼鏡,近視眼微微瞇著,白裡透紅間,竟然十分的性感迷人,他朝我勾勾手,拍拍自己的氣概,示意我坐在他腿上,“桃花,過來。”

    我有些暈乎乎地爬過去,坐在腿上,朝著他傻笑,像朵熏紅的小花。

    他凝望我的眼神竟然變得幽深非常,低低地問我,“舒服嗎?”

    我把玩著他寬鬆的衣領,蜷在他暖暖的懷裡,如慵懶的貓咪,“好舒服啊,這裡的溫泉名不虛傳呢。”我自己笑出聲,抬起頭問他,“就確定來這渡蜜月好了,這次當提前考察。”

    酒精在我們的體內彌漫開,像是點起了一把大火,以火燒燎原的姿態,在我們年輕的身體裡掀起一股難以抵抗的巨浪

    我們越吻越深,我的呼吸開始漸漸凌亂,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也在變得急促。這一刻我們彼此凌亂糾纏的呼吸聲混著我砰砰響動的心跳聲,交錯震蕩在我的耳邊,盤旋繚繞在我的腦子裡,深深銘刻在我的胸膛間。

    忽然的,我感覺到我的內衣帶子鬆掉了。我一邊在心裡感歎著葉知秋解內衣扣子的非凡天賦,一邊感受著那雙炙熱如火的手掌緊密的貼合到我的胸前來。被他掌握的那一剎那,我渾身猛的一顫,在有如過到電流一般的顫抖中終於體會到別人為什麼要把共赴巫山這件事描述為騰雲駕霧般的感受。隨著那雙手掌在我胸前微微用力的收縮著,我覺得自己真的有如行走雲端一般,在飄渺和迷蒙中不斷的繼續盤旋、升騰、沉醉……

    我們在彼此如雷如鼓的心跳聲中,結束了纏綿不盡的一吻。我急急的低聲喘息著,有些膽怯的緊張,但更多的是羞澀的興奮。我的衣帶被葉知秋輕輕拉開,衣服一下子沒有了束縛,剎那間從我的肩頭翩然滑落。於是,我的身體於那個翩然的瞬間,再無任何保留的全部呈現在葉知秋眼前。

    我輕輕的無限羞澀的微微抬頭向葉知秋的臉龐看去,在看到他如同燃了熊熊火焰般的熾熱雙眸之後,我的臉頰立刻也隨著那團火灼烈的燃燒起來。我袒露的身體在他炙熱的眼神裡難以抑制的輕顫著,葉知秋溫柔的把我抱進懷裡,用他軟軟的嘴唇貼在我的耳邊輕聲對我說:“我們要不要繼續?”

     我無限嬌羞的緊緊貼在葉知秋胸前,點點頭,然後,憋足了勁終於攢夠勇氣開口對他說:“來時你知道我媽買了什麼給我嗎?”

    “什麼?”

    我湊到他耳邊說出答案,葉知秋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真的?”

    “我媽說不想太早帶小孩,讓我們不要省錢…..”我的聲音漸說漸弱,到最後幾乎已經是成了說給自己聽的呢喃細語。

    葉知秋低低柔柔的笑著,他的笑讓我羞赧得恨不得鑽進水裡,冷卻彼此。

    他細細得凝望我,眼神還有些猶豫不決,似乎內心在劇烈的交戰著,“桃花,我沒想到會這麼早,對不起,我有些喝醉了,我……”他眨了眨迷醉的眼,“你身上好香,我情不自禁,對不…….”

    我倏地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微熏的酒香噴在他臉上,他不發一語地望著我,我捧著他的臉啄了啄他的嘴,“我這次來,帶了份禮物給你。”

    他有些期待,“是什麼?”

    “我自己。你要不要?”

   他看著我好半天,在我感到焦急到不安時,他突然含住了我的唇,呼吸也略略急促,口氣堅定,“要。”

    葉知秋把我輕輕抱起放在榻榻米上,他自己走到我的包包前站了一下,然後他溫柔的覆在我身上,我們生澀得欣賞彼此的身體,好比伊甸園裡初次相遇的亞當和夏娃,短暫的相遇後,如同兩團正在燃燒的烈火,凝合在一起,繼而燃燒起更加狂烈的熾熱火焰。

    葉知秋的綿綿細吻不斷的撒落在我的眉間、鼻端、臉頰、和雙唇上,讓我隨著一個又一個的細吻,慢慢的流失著所有的感覺,只剩下眼前有如雲裡穿梭那樣的一片醉人的怡然和飄渺

    在這片醉人的漂浮中,忽來的一陣微痛讓我不由得輕吟出聲。葉知秋抱歉的吻著我,然後用溫柔不盡的撫摸、輕柔綿綿的衝撞、和夾雜著呢喃細語的熱吻,把我再次送向雲端,讓我在兩個人細密的汗水和緊促的呼吸中,不斷在雲端舒服的輕歎,盡情的漂浮,迷亂的顫栗、動情的低吟。

  這個疼痛和快樂交織的夜,注定讓我終身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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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朵

  水乳交融了一次以後,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在箱根的後四天,我們除了去了去山上大湧谷泉池看裊裊的白煙外,絕大多數時候都呆在房間裡,像是籐條般纏在一起,纏綿到一分鍾也不肯離開,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就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從此不用再長相牽掛。

  甜蜜的時光總是一閃而逝,回東京的路上我無言地靠在葉知秋肩膀上看窗外劃過的風景,離別的惆悵在心底逐漸化開,濃成一幅潑墨山水作。葉知秋則緊緊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到嘴邊親一親,也沉默看風景。

  回動靜那一晚,我們去了我媽的演出,我媽如一隻輕盈的蝴蝶飛翔在熱愛的舞台上,而藝術沒有國界,我能感覺到底下的群眾發自內心的欣賞中國的傳統舞蹈,他們報以了潮水般熱烈的掌聲。 

  台下葉知秋湊過來問我,“桃花,你會跳舞嗎?”

  我點點頭,笑得很有兩分得意,“那當然,在美國的時候我還是啦啦隊的,放了學就去跳舞。”我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葉知秋你不知道吧?啦啦隊的隊員身材都是很好的哦,我的身材好不好?”

  他也沖我神秘眨眨眼,笑得曖昧,“這當然,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回到酒店以後,我在翻看這次拍的照片,我媽趁著卸妝的空擋坐下來,狀似無意地問我,“用了沒?”

  我頭也沒抬,“用了。”

  “還有呢?”

  “用光了。”

  “果然是年輕人。”我媽嘟嘟噥噥,飄進了衛生間,不久之後開始哼起輕快的小調,我想她一定是注意到了我臉上的紅霞,怕我太難堪,才刻意離開。
  
    臨上飛機前,我把心中盤旋很久的問題拋出來,“葉知秋,陸蕊她……對你還沒有死心對不對?”
 
 提到陸蕊,葉知秋神色有異,明顯飽受困擾,“她是強脾氣,說到做到,十五歲那年跟她爸吵了一架,她爸一生氣就說你有本事一輩子別叫爸爸,沒想到後來整整一年,她一聲都沒喊,後來是他爸自己認錯,我們勸了很久,冷戰才算結束。”
  
    他揉了揉額角,忽然澄澈的眼盯著我看,“桃花,請你原諒我有時候對蕊蕊的縱容,我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她不願意接受現實,總是在反抗,到最後受傷的總是她自己。”
  
    他雙臂緊緊環住我,在我肩頭歎了口氣,“我什麼都看在眼裡,但是桃花,我已經把蕊蕊當成親人,我沒法說出決絕的話,畢竟她的童年已經那麼不快樂,我想用我的方式,一點點的讓她接受,接受我喜歡另一個人的事實,你明白嗎?”

  我悵然地擁緊他,點了點頭。

  回學校前我打了個電話給jessica,分享作為成為一個女人的喜悅,此時jessica已經於richard分手,與橄欖球隊的隊員約會了兩個禮拜,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共赴雲雨,顯然她十分不理解我守候三年愛情苦果才送出自己的第一次,抱怨我無能。雖然理念不同,但是並不妨礙我們交換心事,我們就像愛情雨林裡的兩隻小鳥,嘰嘰喳喳,就像18歲時那般,交換著所有的美好感覺。
  
    我精神飽滿回到學校,雖然離開只有一個禮拜,卻覺得已經歷了滄海桑田,我將最完整的自己送給18歲就愛上的那個男人,我無怨無悔。
  
  翹課一個禮拜我落下了不少課,好在同學們體諒我千里探情郎的不易,替我隱瞞的隱瞞,撒謊的撒謊,只是我以為最容易蒙混過關的世界文學選修課,我居然上了老師的黑名單,原因是:翹課加撒謊,期末成績倒扣分。
  
  我欲哭無淚,明明室友已經幫我撒謊搪塞過去,怎麼中間又出了岔子,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們正在找問題時,尹苗扯著衣角支支吾吾出現,“桃花姐,對不起,陸蕊那天問我,我一時口快,就把你去日本找葉哥哥的事情告訴她了,然後…….然後……”
  
  原來如此,那麼一切也就說得通了。陸蕊也選了這老師的選修課,雖然是不同的班級,但卻不妨礙她做小人告狀,這老師是外語學院出了名的古板不留情面,陸蕊這麼陰我一招,我自然死在她的刀下。
  
  我不禁惘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除了專業課她沒有辦法,選修課我選了什麼,就算她不能第一時間知道,但一旦掌握,她就必然改選,明著跟我叫板,永遠要考得比我高,答得比我好,有次我回答的問題正合老師的意,老師在課堂上止不住洋洋表揚了我三次,她啪的站起來,機關槍似的掃出一串與我相悖的理論,話語間偏激自傲,狂言不斷,令的同學們面面相覷,老師秉承寬學術的寬厚之風,點頭聽完,待她坐下,只是稍作點評就不再深究,場面有些尷尬、
  
  陸蕊與我已經水火不容,我一有動靜,必能逼得她跳上三尺,所以我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透露出去,沒想到最後還是死在最天真的尹苗身上,想到未來的日子,突然覺得身在此山中,而不知團團黑霧何時散去。
  
  我自然什麼都沒有告訴葉知秋,我不想讓他擔心我。這天上年級的公共大課,我捧著書百無聊賴的和同學說笑,她喜歡我手上的情侶手鏈,左看右看,我低著頭一臉幸福的笑,“是情侶手鏈,他那個是黑色的,這次在日本買的。”
  
  我坐在教室過道旁,人來人往,我笑盈盈說話間一個鵝黃色身影走過,在我說話時身影滯了滯,等我說完,這個鵝黃色身影在我面前一閃,我剛抬起頭,忽然一個巴掌迎面重重襲來,瞬間我臉疼得像被火燒了一樣,左耳嘶鳴,那一刻,我猶如墜落在地獄,悲憤到無以復加。
  
  兩百人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我被打得楞了幾秒,就在這幾秒間,暴怒到失去理智的陸蕊猛地撲過來要搶我手上的手鏈,我驚叫護住手上的鏈子,“你幹什麼,你理智點好不好?”

  她像是被惡鬼附身,力氣大得嚇人,歇斯底裡地吼叫著,“什麼男朋友情侶鏈,不要臉,桃花癲,你把我秋哥還給我,秋哥才不是你男朋友,你不配,你不配!”
  
  激烈爭執間,跟我比較要好的同班哥們已經衝上來拉開她,而她的指甲尖利,雖然沒有弄壞我的寶貝手鏈,但卻在我的手上抓住兩道鮮紅深刻的抓痕,猙獰而無情的昭示著一個血淋淋事實:陸蕊已經成為我愛情路上最大的絆腳石,有她在,我無一寧日。
  
  壞事傳千里,這樁兩女爭一男的醜事鬧得全校盡人皆知,連我爸也知道了,他打電話來就簡單說了一句,“愛情是帶刺的玫瑰,如果想要玫瑰,就必須忍受刺傷的痛苦。”

  玫瑰的刺,是愛情的原罪。
  
  那晚尹瑞過來看我,我臉上那五個指痕清晰猶在,他淡淡掃了一眼,望向冰冷如水的月華,淺笑自嘲,“我算是看透了,知秋什麼都比我好一點點,只有一點,我絕對比他好太多。”

  我一點即通,也遠眺微白月色,無奈歎了口氣,“是啊,至少你身邊沒有一個陸蕊這樣的青梅竹馬。”

  他語重心長,“桃花,總說你們女人的直覺很准,那麼你相信男人的直覺嗎?”

  “說來聽聽吧,關於你的直覺。”

  “我在想,也許你將來會走得有點累。”

  黑夜中,我一聲歎息,露出疲憊,“何止你,作為女人,我自己就有這種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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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00:49:40 |只看該作者
番外:尹瑞的愛情

  秋十月,窗外陽光透亮誘人,尹瑞則有些痛苦地躺在17號床上,厚重石膏包裹著他骨折的左腳,臃腫礙眼,他再低頭看了眼同樣打著石膏的左胳膊,昨天他才知道自己額頭左上角還有個傷口,想到此,他歎了好大一口氣,等於說自己身體的左半邊都停工整頓了,一場慘烈的車禍居然造成如此均勻的傷口,簡直讓他啼笑皆非。
  
  感覺全身如散了架般,分不清哪裡在疼痛哪裡在麻木,他皺著眉唉聲歎氣,短信聲響起,他有些困難地拿起,是林北北發來的:“幾號床?”

  他慶幸右手無恙,回了個:“17。”

  這一小小折騰,又讓他脆弱的身體拆遷般挪了挪,心裡恨得牙癢癢。
  
  病房裡靜悄悄,隔壁的老頭出去晃悠了,他百無聊賴地盯著鹽水液看,亢長的三分鍾後,門嘩的打開,一個嬌小身影風一般卷了進來,神采奕奕,一身護士服襯得她越發白皙可愛,這就是傳說中的泌尿科實習小護士----林北北。
  
  不說話像百靈鳥,一說話像火雞,她瞪大眼仔細端詳了兩眼他,吃驚地嚷了出來,“哇塞尹瑞,瞧你這死狗樣。”

  他知道自己狼狽,也不惱,還如往常般賣弄性感慵懶的笑,“你見過哪知死狗有我這麼帥的?”

  此時此刻,除了還有張嘴讓他覺得自己還是自己,其他的自己,他想,大概都中場休息了。
  
  林北北手上拎著一袋葡萄,個個顆粒飽滿,顏色喜人,她放下葡萄,拉了凳子坐下,原來的單眼皮在去了趟韓國旅游回來後,成了正宗的雙眼皮,一雙美目劃過他受傷的左額、左手、左腿,她那小臉滿是訝異的表情,“嘖嘖,尹瑞,傷得好均勻啊,”她鬼馬一笑,拍拍他那左腿石膏,“一半全是白的,也算是半個大衛啊,哈哈哈哈。”
  
  看她笑的沒心沒肺,他用僅剩的右手使勁拍了拍她的小腦瓜,身體這一牽扯,又痛得呲牙咧嘴起來,“林北北,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他俊眼微瞇,透著蒼白的威脅,“你等著。”
  
  她越加鬼馬,裝作害怕似的縮了縮,油腔滑調上了,“哎喲,大衛哥哥,人家好怕怕。”

  她的樣子看上去實在可笑又可愛,他受傷而陰郁多日的心情,終於有一絲絲的快樂溢出,笑出聲來。
  
  笑歸笑,不過嘴上依舊是有些抱怨,“林北北,我都躺這三天了你才來看我,你有沒有良心的?大學吃我的喝我的,白把你養那麼好。”
  
  受傷了那麼幾天,來看他的人絡繹不絕,唯獨不見最聒噪的她,他心裡一直納悶。她來了,他原也只是逗逗她,不料話一出口,她愣愣地看著他,下一秒,眼眶居然通紅濕潤了。
  
  她記得上一次她在他懷裡嚎啕大哭,是大四快畢業時候,她失戀,把他的T恤當紙巾,擦了眼淚不說,還擦鼻涕,等她哭得差不多了,他出聲為自己那件陣亡的T恤討個公道,她倒好,剛才的楚楚可憐不見了,又跟小公牛似的蠻橫上了,“不就一件破T恤嗎,本姑娘失戀啊失戀,誰說T恤就不能拿來當紙巾了,你小氣什麼,一件破T恤,賠你還不成嗎?多少錢?”
  
  “580。”
  
  “什麼?尹瑞你錢沒地方花啊你,花580買件紙巾!回頭我賠你包紙巾,我們這件事就算解決了。”
  
  後來厚臉皮的她還真的托人轉交給他一包小小的紙巾,還貼個便條,上面寫著:為什麼你不在本姑娘流鼻涕之前事先通知我這是件貴死人的T恤,你不要臉!這包紙巾拿著,好好檢討!
  
  於是在她的顛倒是非之下,整件事又是他不對了,該檢討的那個呵斥無辜受害的那個,並且大學四年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他覺得頗有意思,每次都一笑而過。
  
  林北北眼眶裡盤旋的淚呼之欲出,梨花帶雨的模樣,自然令尹瑞覺得賞心悅目。她給他掖了掖被子,“我替人家連上了三個晚班,回家就關機睡覺,睡了兩天兩夜醒過來,哪知道你已經跟死狗一樣躺了兩天了。”
  
  說話間一滴晶瑩的淚珠滑下,落在他的被子上化開,他心念一動,認真地擦去她眼角的淚花,一張俊臉卻是維持慣常的玩世不恭,“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真受不了你們娘們哭。”
  
  她猛地抹一把淚,憤恨地瞪著他說話,“是,那麼多娘們為你哭,看你那得意樣,”

  她突然嘴角壞壞一勾,像個山中小邪,站起身來捏出他的俊臉往外拉,然後又上下亂擠,他第一次猶如被縛手腳的小羔羊,被她玩得團團轉。
  
  “林北……”他亂叫,又反抗不得,心裡第一百次哭笑不得,“你…活膩了…了是不是?”

  她玩夠了,摸摸他的頭髮,笑瞇瞇的做安撫狀,捧著臉湊近,眼睛亮閃閃,“尹瑞,你皮膚沒我好哎,摸上去跟粗布似的。”

  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粉嫩的臉,沒好氣的說,“我怎麼覺得你吃我豆腐很開心?”
  
  “是啊,不知道你面前的是泌尿科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盜林北北小姐嗎?”
  
  “知道,都把魔爪伸向骨科了。”
  
  得逞的林北北還故意把眼光瞥向了尹瑞被子下的那個部位,朝他惡劣地擠擠眼,“大衛,那地方沒傷著吧?不舒服一定要說呀。林護士我願意隨時為你提供最專業的服務。”
  
  他無奈咧咧白牙,看著這個麻煩的女人,覺得好生頭痛,可心底卻知道,燦爛日光下的這個調皮女人,已經驅散了他心頭上連日來的陰霾,或許身體的創傷還在以極慢的速度痊愈,但心上囤積的郁結,已經被她神奇驅走。
  
  他陽光一笑,“我才不要實習生,笨手笨腳的。”
  
  這次輪到林北北怔愣了,微微翹著紅唇,扭過頭喪氣地剝起葡萄,然後幾乎是以硬塞的力道把葡萄肉送進他的嘴,氣急敗壞的,“實習生實習生,連你也欺負我這個實習生,看我這個實習生下回怎麼整死你!”
  
  說話間又一顆大粒葡萄肉塞進他的嘴,手勢卻是極其溫柔的。
  
  他忽然抓住她剝葡萄的纖手,收起頑劣不正經的笑,“有人欺負你了?”
  
  她嘟起嘴,停下來不說話,還是剝著葡萄,搖搖頭苦笑,“算了,葉知秋比我還慘,忙得晚飯都沒時間吃。”她用紙巾擦去他臉邊的葡萄汁,“不過誰能像桃花一樣天天給我送飯啊。你們男人真是好命。”
  
  某個男人也唉聲歎氣,“誰說都好命了?看看你面前躺著的這個。”
  
  “你那麼多紅顏知己,你叫什麼叫?”
  
  “你晚飯去哪吃?”
  
  “你問這個幹什麼?一般在醫院食堂吃,這段時間太忙老吃冷菜,干脆在家裡帶,不過偶爾上葉知秋那蹭飯吃,桃花現在廚藝不錯了。”
  
  “嗯,是不錯,她這幾天來孝敬過我了。不過我說你,你什麼時候孝敬我?你就想用這一袋爛葡萄打發我這傷病員?”
  
  “你想我孝敬你什麼?看在你大學養我的份上,說,姐姐一一滿足,姐姐有錢了。”
  
  “那先從雞湯開始吧。桃花廚藝不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雞湯老能燉成烏骨雞湯,真不曉得葉知秋怎麼給喝下去的。”
  
  “我看葉知秋喝得挺開心的呀。”
  
  “笨,是個人都知道那不是湯,一股子中藥味。”
  
  “葉知秋根本不是人好不好……..”
  
  “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他是神嗎?”
  
  “那我在你眼裡是什麼?”
  
  “大衛啊。”
  
  “那你比較愛哪個?”
  
  林北北托腮想了想才回答,“神早就被桃花訂走了,只好疼疼你這個沒人愛的大衛了。”
  
  不久以後,泌尿科的護士們都注意到小實習生林北北同志一得閒就往骨科跑,每天手上還拎著熱乎乎的營養湯,有好事者見她進了703號房,回頭問骨科護士一打聽,才知道裡面住著個車禍骨折的大帥哥,林北北噓寒問暖的對像就是他。
  
  有一天休息時間,前輩們自然在更衣室裡逮住她不放,逼問那帥哥是否就是她的那位阿娜答,林北北同志自然直搖頭否認,篤定地表示,“不是不是,他有錢人,大學的時候占了他不少便宜,現在報恩。”
  
  “那以身相許得了。”
  
  “就是就是,北北試試嘛。”
  
  望著女人們犬夜叉般的八卦臉,林北北抱著煲湯,靠在衣櫃上真情流露,“我跟他做朋友就很開心啦。你們不知道,高中的時候我看他一眼就很滿足了,後來認識了就覺得有一個極品帥哥做朋友好威風啊,”她不屑地撇撇嘴,“其實帥哥也就這樣啦,能摸的地方我都摸過了,一般般,我見到心都不跳了,我就欣賞他錢多,請客特別大方,脾氣也好,比哈巴狗還好欺負。就是嘴巴壞一點……….”
  
  眾多女人一副了然在心的表情,鳥獸散的時候有女人低聲喃喃,“聽到了沒有,北北說她心都不跳了…….”
  
  “聽到了沒有,她說她該摸的地方都摸過了…….”
  
  在林北北顧自沉浸在多年來的思緒中時,她所不知道的是,女人們常常是聽重點亂下結論的,於是不久以後,泌尿科小護士林北北暗戀骨科帥傷員尹瑞的消息在護士中間火速傳播開,也終於傳到了當事人尹瑞的耳裡。
  
  尹瑞是從桃花口裡聽到這個傳聞的,林北北的室友是腦科的,自然認識桃花,兩人沒事就嚼嚼醫院的八卦,這次萬年女配角林北北終於搖身一變,坐上了女主角的寶座。
  
  尹瑞聽了以後也只是淡淡一笑,接過桃花削成塊的蘋果,慢條斯理得嚼咽著。桃花卻不放過這次機會,索性趁著這個時機開門見山,“我說尹瑞,你該不會對我還留有舊情吧,你別吊死在我這棵桃花樹上,你得往周圍看看,你要知道有人雖然不知道自己在等你,但其實她在等你,她喜歡你的錢。”
  
  尹瑞咽下最後一口,接過桃花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嘴,瞥了眼桃花迫切的眼神,終於不再沉默,“大四那年情人節,我買好玫瑰花在她樓下等她,結果你猜怎麼了,她下來說尹瑞你看上我們樓誰了,你今晚有約會啊,真巧了,我也要和我男朋友去約會。”他嘴邊一絲難掩的苦笑,“結果當著我的面摟著那個長滿青春痘的家伙走了…….”
  
  他深陷在大四那個混亂不堪的時期中,破碎離別不斷上演。桃花離開,葉知秋終日泡在實驗室裡形單影只,刻意把自己埋在寂寞裡不出來,尹苗和邱克文不時分手又復合,復合又分手,林北北失戀日日找他請客吃飯,只有孔子沐和莊子然雙宿雙飛到最後,也算是黑白電影裡的斑斕片段。
  
  桃花苦笑搖頭,“誰讓你這麼招蜂引蝶了,她根本沒往那處想,她根本不認為你會喜歡上她。你既然有這個心,幹嘛不把當初對我的坦白用到她身上,窩囊廢。”
  
  “你以為我沒說嗎?大學這幾年我被她使喚這使喚那,一點怨言都沒有,再蠢的女人都應該知道了,她倒好,逢人便說,有個帥哥當朋友很威風的,錢多還聽話,比男朋友還好。”他忿忿地回憶求學時期的那些窘事,不由咬緊牙關,“我遲早被她氣死。”
  
  桃花撲哧一笑,數落上了,“我說尹瑞,你比葉知秋還溫吞,搞定了那麼多女人,硬是沒有搞定一個林北北,你白在女人堆裡混那麼多年了。”
  
  躺得久了,他有點累,稍稍側了個身假寐,“一個林北北就夠讓我折騰了,其他女人還是算了吧。”
  
  桃花以為他睡著,不料半晌後他那微薄的唇動了動,“我不能白被她欺負那麼多年,她總要給我個名分的。”
  
  桃花笑哧哧地走出了門,腳步輕快,像是叮叮咚咚的小曲子,終於奏到了終場。
  
  那天傍晚,朝霞如火鳳凰般盤踞天空,窗外楓葉映紅了人的臉,窗內林北北怒髮沖冠,啪的打開櫃子上保溫杯的蓋子,一把倒入了尹瑞的尿盆,一臉凶悍地送到他面前,生氣時的倔強表情尤其讓人移不開眼,“吃,你吃,以後她送的東西你全給我倒到尿盆裡再吃。”
  
  一鍋好東西毀在她手裡,他倒是毫無惱意,眉也不挑,“不就是一個女生送的嗎?你幹嘛這麼生氣?”

  她有片刻的心虛,卻還是鼓著腮幫子強撐著,“憑什麼你喝她的不喝我的,我燉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好。”
  
  “你的已經全在我肚子裡了,再說這也不是她送的湯,這是我媽給我准備的夜宵。一鍋好銀耳毀在你手裡你知道不知道?”
  
  林北北雙頰騰地緋紅一片,媲美窗外如火楓葉,青春盎然,她訕訕地放下了尿盆,緩緩坐下低頭認錯,聲音小得像是蟲叫:“你別跟你媽說。”
  
  隨即抬起頭來追問,“我明明看到那狐狸精放下這個保暖杯的啊?”
  
  他笑了笑,“櫃子上的水杯被她打翻了,你來得時候她正擦水,笨蛋。”
  
  林北北不由躲避他的目光,紅著臉給他掖被子,最後無事可幹,還拿起畫筆在他左手石膏上寫了“林北北到此一遊”幾個字,令的尹瑞臉上浮起好幾根黑線。
  
  他縱容她這孩子般的行為,沉聲喝令,“還不把你尿盆裡的醋倒了,擺那酸死我是不是?”
  
  她楞了一楞,腦子沒轉過來,“什麼醋?明明是銀耳湯。”
  
  “原來是湯,可被你剛才摻了那麼多醋,早酸了。”
  
  “你….”
  
  “你什麼你,你要不承認剛才在吃醋,你就把這盆裡的東西全喝下去。”
  
  林北北眨眨眼無法,白了他一眼,“吃醋就吃醋,反正我也不是頭一回吃了。”說完,悻悻地拿著盆離開,呆在衛生間後半天,出來的時候臉上濕漉漉的,髮絲也濕了幾根,想來是用冷水澆滅臉上的熱火。
  
  尹瑞明白,她再躲,終究是騙不了自己的。終究有一天,他要給她,她也要給他,各自一個名分的。
  
  拖了這幾年,葉知秋和桃花都登記了,莊子然意外懷孕了,朋友們都有了歸宿,她和他,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尹瑞出院那一天,朋友們來接他出院,林北北更是跟同事調了班,早早過來給他辦手續,這段時間尹瑞媽媽挺勞累,林北北早就拍著胸板承諾把他照顧好,尹媽媽心中有數,自然是一萬個放心。
  
  孔子沐和邱克文兩個大男人合力,把他送回他在市區的單身公寓,約好了晚上一堆人過來熱鬧熱鬧,慶祝他出院回家。
  
  他在床上坐著,翻閱著最近的信件,小廚房裡她七上八下的調子忽遠忽近傳來,令這個單身小空間,冷冷的色調洋溢開家的溫暖。
  
  他忽然希望自己的人生應該完整了,在經歷死亡,挫敗,傷痛,孤寂過後,他終於承認這個呆在他身邊最久,常常令的他啼笑皆非的女孩,是那樣的適合他,令他發自內心感到滿足和快樂。
  
  “啊!!!!!!!!!”廚房裡一聲淒厲的殺豬叫,而後她登登登地跑了進來,惶恐不定,見到他,猛地跳上了床,蹲在他身邊,手環住他的脖子,“你……你這裡有蟑螂。”

  他聞著她身上清潔劑的味道,搞不清楚是什麼味,笑微微看著她,眼裡有柔波流瀉出來,“怕什麼,它們在歡迎未來的女主人啊。”
  
  她愣了愣,啪的坐在他完好的腿上,仿佛聽到了更為驚恐的事,看著他怯生生的,始終不敢開口問,“啊”了一聲。
  
  懷裡暖香在抱,他環住她的腰,一反往常的吊兒郎當,很認真地沉聲問她,“我們倆的事你准備拖到什麼時候?我媽都問我了。”
  
  “我……我們倆能有什麼事啊?你和別人才有事吧。”坐在男人大腿上,他依舊死鴨子嘴硬,哪怕心裡的那個地方,已經撲通撲通聲如擂鼓,隱隱期待又在害怕。
  
  “我和別人有事?姑奶奶,我除了大二那年跟隔壁的陳凡好了兩個月,剩下的時間全是跟你耗著,要不就是‘尹瑞,今天我飯卡被偷了,你請我吃一個禮拜’。要不就是‘尹瑞,我搬寢室,早上八點過來。’你記不記得我們自修結果你那個來了,我跑去給你買衛生巾的事?我一輩子記得那服務員的表情。”他湊近她,逼視她,“我這個外人眼裡的花花公子,最青春的歲月全被你這家伙占有了,你要不賠我那些日子,要不讓我占有你下半輩子,你選一個吧。”
  
  片刻的難以置信以後,她忽然笑如春花開,頂著他的額頭,笑得調皮,“呀,姓尹的,原來你對我虎視眈眈了呀,早說嘛,害我吃了那麼多年的飛醋,我醋一吃多,我就越想折磨你,你自找苦吃的。”
  
  膽小如林北北,罕有地貼近他性感的唇,用軟軟的唇摩挲他長了鬍渣的下巴,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胸膛在起伏,她幽幽開了腔,“其實我對你,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就是留了最後一招沒用,你猜是什麼?”
  
  “我早猜出來了,但是現在我不方便。”
  
  “是啊,就是這樣我才開心,因為你現在的殘樣,才讓我勇氣接收你,我吃你那麼多年白食,其實最可口的東西一直沒有嘗到,老天啊,你終於是我的了。”
  
  “傻瓜,每天我都在暗示你吃我,你到今天才明白過來,叫你笨蛋,可真是侮辱了全天下的笨蛋。”
  
  “嗷,笨蛋想吃你。”
  
  “去把門鎖了,我媽有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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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00:49:56 |只看該作者
番外:葉知秋獨白一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高三上學期開學第三天,全年級剛結束一場摸底考,數學老師找我核對分數,我下了樓,過了轉角就看見了她,第一眼,我只能說,眼前一亮。
  
  那天太陽光很輕柔,她靠在數學辦公室旁的柱子上,側臉的弧線很漂亮,膚色白皙,甚至透出微微的粉紅,梳了個麻花辮,耳邊幾縷細碎的頭髮隨著風微微飄動,一身淡藍連衣裙,像是風中的一個瓷娃娃。
  
  美得像一幅油彩畫。
  
  我不自覺多看了她一眼,她自然沒有看見我,而是低頭專注於手中的一張考卷,我在幾步外就能見到很多紅色叉叉,卷子上“25”的單薄分數尤其醒目。她顯然很失落,口中念念有詞,我經過她的時候,聽到她口中一串含糊的英文,我只聽清了“fuck”。
  
  初見她給我的印像,我想,唯有那美麗的側臉,25分,以及那聲咬牙啟齒的“fuck”。
  
  第二次見到她,已經是一個禮拜後了。我早上趕去上課,甫一上樓,遠遠就看到了窗口邊的她,讓人印像深刻的側臉,長長的垂辮,我怔了怔,而她已經把目光緩緩移向窗口,那一瞬,我竟有些窒息,她有雙很漂亮的大眼睛。
  
  被那麼一雙清澈的眼睛盯著,我的心幾乎是劇烈地跳了一下,像是要蹦出胸腔,慌忙移開了眼。我居然是落荒而逃。
  
  我知道她看到了我,並且對我印像很糟糕,因為她說我是“書呆子”。那天中午午休時間,同班幾個女生站在我桌前替我打抱不平,“葉知秋你不要生氣,隔壁班那個從美國來的轉學生數學考了年級倒數第一,心理不平衡,從美國來又怎麼樣,以為自己了不起啊?居然敢污蔑你……..”
  
  那天我總算知道,她有個很別出一格的名字:陶花源,讀音與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記相似,我聯想到那天畫一樣的美景,以及她獨特的名字,至此深深地記住了我所知道的關於她的所有的信息。
  
  那段時間,她是全年級男生女生議論的焦點,她的美麗、留學經歷、糟糕的數學成績,以及稱我是“書呆子”,無一不被人掛在嘴上說笑。我嘴上不說,心裡也明白,她的受人矚目與我多少是離不開關系的。
  
  後來的日子,我不得不每天經過她的窗口,奇怪的是每次她都會偏頭看我,那雙眼瞳黑白分明,蘊涵著點點小心翼翼,每次都會不期然地撞入我視線,令的我不得不移開眼,假裝鎮定地離開她的窗。
  
  奇怪的是,我也開始在人群裡不由自主地尋覓她的身影,想見到她,但又隱隱害怕見到她。
  
  總有那麼幾次,我們的視線還是會在來往的人群中遇上,那時,我的心就會被什麼狠狠一撞,匆忙到只能別開眼。她眉目如畫,而我不免自嘲,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眼裡,我不過是一個奇怪的令她產生好奇的書呆子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不久以後,我跟她在數學辦公室再次近距離相遇,只不過她的境況有些糟糕,被老師批得體無完膚,低垂著頭,抿緊唇,耳根已經成了粉紅色的貝殼,令我震驚的是,老師提到了我,而她惶恐地說,“是,秦老師我錯了,我不了解葉同學,我真的錯了…….我現在很尊敬他的。”
  
  老師在交代競賽任務,而我竟然充耳未聞,聽著她在幾步外怯怯的聲音,心上竟然泛起絲絲的內疚感,我猜她是個坦率的女孩,卻由於不懂隱藏,而飽受困擾,而她很大部分的困擾,我猜是來源於我。
  
  她臨走前看到了我,迅速低頭離開,而我的心湧起什麼,找了個藉口,追了出去。她看起來心不在焉,遺落了卷子,我撿起來喊住她的時候,風中的她像是易碎的娃娃,唇依舊緊抿,蒼白脆弱,幾乎是逃也似的跑開了。
  
  目視她遠去的背影,我的心不知為什麼,無端的一陣失落。原來相逢一笑,竟也是奢望。
  
  高三的日子緊張有序,對我來說,無非學習、競賽、考試,我按部就班地朝著自己的目標生活學習,只有在經過她窗,遇上她凝視我的目光時,心跳才會突突失常。她的五官精致,眼睛尤其漂亮,含水眸光,帶著一點少女的憂愁,總誘人深陷於那片黑色之中,可我卻不敢對上那雙眸子。
  
  春天來臨的時候,偶然見她笑顏如花,對著一個同班男生說話,我竟然十分羨慕,那一刻,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她。
  
  那種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而另一個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形,大概就是所謂的暗戀吧。
  
  已經臨近高考,所有人都在為大學衝刺,雖然是隔壁班的同學,我卻認為我和她一輩子也不會說上話。不過似乎是老天聽到了我的渴望,在那個春意盎然微風拂面的學校後花園,我們並肩而坐,終於說上話了。
  
  我撿起她的紙飛機,看到身後的她的時候,坦白的說,竟比以往上台領獎還要緊張萬分。她莽莽撞撞地靠近我,在我以為她又要落荒而逃的時候,她竟然坐下了。我一輩子都記得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沒有要勾引你的,是飛機自己飛你身上來的,是它…..”
  
  我莞爾失笑,看著她緊張的神色,聽著她胡亂的言語,心裡那空虛失落很久的一角,終於開放出一朵欣慰的花。
  
  那天我們聊了一節課,她的邏輯很奇特,我半年的笑聲都沒有那節課多,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有趣的女孩。臨走時,她把她的紙飛機送給了我,還多次囑咐我不要拆開看,可是我沒有聽她的話,我渴望了解她,回家以後我小心地把飛機拆開了,然後我看了試卷上那血紅的“40”分,啞然失笑了很久。
  
  後來我把紙飛機恢復原樣,藏在我的抽屜裡,那個抽屜放著我從小到大最珍愛的東西,每當我做題累了乏了,我都會把那架飛機拿出來端詳一遍,看著機翼上那可愛的“made by 陶花源”,在深夜裡笑得像個傻瓜。
  
  後來令我竊喜的是,老師安排我們一起參加英語比賽,我因此有了更多與她獨處的機會。我逐漸地開始了解她。她出身知識分子家庭,興許是父母自由教育的結果,她生性隨意不羈,激動時會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傻事,所以格外會闖禍,骨子裡竟有幾分俠骨柔情,也正因為她那天生的俠骨,讓她認識了我的鄰居-----尹瑞。
  
  有時我在想,她這樣熱情活潑的女孩子,心上的白馬王子,怕就是尹瑞這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男生吧。
  
  我這樣一個書呆子,能跟她做朋友,已經感到滿足了。
  
  快比賽的時候我出水痘,在家休養的時候,出人意料的是,她泛著淺淺笑意踏進我家的門,身上一股夜來香的清香,那一刻我的內心無法用語言形容,只能說,受寵若驚。
  
  我怕水痘傳染她,可她卻說,“葉知秋你放心吧,我已經得上水痘了。”我內疚難當,而在我家的書房裡,她一見我家的骷髏標本,嚇得抱住了我,胸膛感受她軟軟的身體,她身上美好的凸起緊貼著我,我只覺全身血液直沖大腦,她發絲的味道撲入我鼻尖,我完全不能思考。
  
  那晚我很開心,事實上,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很開心。她的邏輯天馬行空,說的話做的事永遠出人意料,還為我家的標本取了個名字,貞子爸爸。後來在她負氣離開的那一年多裡,在我煩悶之極的時候,我就會悄悄走到貞子爸爸面前,對著“他”說說話,回憶她銀鈴般的笑,把自己包裹在層層黑暗中,我的心才會得到一點救贖。
  
  送她回家以後,我情不自禁溢出的傻笑還是被我媽捕捉到了,她也只是笑笑不追問,說了句,“抽屜裡的東西放好,前兩天你表弟差點把那架紙飛機撕碎了,還好我搶了下來。”
  
  我大驚失色,回去翻出紙飛機,長舒一口氣,還好只是多了幾道淺淺的折痕。
  
  那之後,我把抽屜上了鎖。
  
  回學校以後我聽說她那晚是跟在尹瑞後面找到我家的,謠言四起,我竟也搞不清她究竟是為了我跟蹤尹瑞,還是以探望我為藉口,實則是想知道尹瑞住在哪裡。從她的言行舉止判斷,我隱隱覺得是前者,因為她對尹瑞似乎並無好感,言語很是生疏。
  
  可是歌裡唱著,女孩心男孩不要猜,也許女孩子都喜歡欲擒故縱,心裡明明喜歡,嘴上卻倔強不說,就比如我,明明想看她,卻每每假裝移開眼。
  
  我墜落於她制造的雲裡霧裡中,時而雀躍,時而失落,一次次告訴自己,能做朋友,已經是我最大的榮幸。
  
  我們倆比賽取得了突破性的成績,學校把我們倆的合照擺在了櫥窗上,每次經過那裡,我都會偏頭遠遠望一眼,照片中她笑語嫣嫣的樣子映進我心裡,我想,即便青春散場,這段回憶卻只屬於我和她,足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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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00:50:10 |只看該作者
番外:桃核的故事
  
  初三的一個寒夜,桃核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了這麼一段話:許星河,你竟敢不收盧甜兒的禮物,不吃魯悅做的愛心布丁,不和郭襄襄說話,你弄哭了我所有的好朋友,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生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許星河作為蟬聯三年年級第一寶座的學生,加之出身富裕家庭,外形又稱得上英俊挺拔,一出教室門,猶如高貴王子出巡,引得女孩子們頻頻望向窗口,送去縷縷秋波,卻因他冷漠高傲的表情,而碎了一地的芳心。
  
  桃核也是普通女孩,青春期裡,見到優秀酷帥的美少年,兩眼也會飄出紅星星,經過許星河時,也多瞄兩眼。不過不同於其他女孩偷偷摸摸地打量,桃核總赤裸裸地從頭到尾看許星河,哪怕心跳得有些快,她想,既然要看,就大大方方看,難得有帥哥在前,自然要多飽飽眼福了。
  
  見過姐夫葉知秋這樣出類拔萃溫文爾雅的年級第一,桃核漸漸看不順眼自己學校的這個年級第一。桃核覺得他太不gentleman。
  
  原因無他,只因為許星河同學不收盧甜兒的禮物,不吃魯悅做的愛心布丁,不和郭襄襄說話,而這三個女孩子是桃核同學在這個初中最好的朋友,桃核很氣憤。
  
  小姑娘心事遮不住,於是每次見到許星河,桃核就上下瞪視他,許星河同學雖然仍舊維持酷酷的冷漠表情,但投射過來的目光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桃核就這樣瞪了他半年,之後許星河以全校最高分考進A中,而桃核則以優秀的文科成績,吊車尾的數學成績,勉強擠入了A中的大門。
  
  陶何生看見自己的名字和許星河在同一班級下的時候,拳頭攥緊,雙眼噴火,小宇宙膨脹放大,太好了,許星河同學自己送上門來被虐了。
  
  桃核同學聯想到她媽第九次收看的“新白娘子傳奇”,瞬間有種成為法海大師,下界除妖的使命感。
  
  開學後,倒數第一和正數第一成了同桌,本來老師的原意是大家互相幫助,不過兩個第一名屁股剛一落座,他無視她,她上下瞪他,都冷冷別開了眼。
  
  高一開學半個月,5班幾乎所有人開始熟悉打鬧,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唯有兩個人,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桌,互相漠視對方存在,誰都不理誰。
  
  許星河是何等自傲的男生,初三的時候被桃核瞪了半年,莫名其妙了半年,到了高一,這下可好,頻頻上下不加掩飾地瞪他,漂亮的小臉蛋盛滿了對他的鄙夷,對誰都笑得和熙燦爛,一見他來,表演變臉似的,冷淡之極。
  
  女人都是人來瘋,他是男子漢,漠視她總行吧。
  
  兩人都性格堅韌,整整三個禮拜沒有說話,在全班都習慣這一桌的沉寂後,三個禮拜後的某一天,這一桌又走向另一個極端,開始唇槍舌戰,戰火之激烈程度,令全班人咋舌。
  
  起因是坐兩人前面的胖子夏亮中午啃了兩個桃子,把啃剩的桃核放在桌上,窗外一隻蒼蠅嗡嗡飛進來繞著飛了兩圈,許星河計上心頭,有意大聲說道,“夏亮,把你桌上那倆爛桃核扔了吧,招蒼蠅。”
  
  本來這句話也沒錯,可是聽在陶何生同學的耳裡,則頗有歧義。本來火氣就盛,結果這許星河擊中她的痛腳,桃核一下子成了隻刺蝟,啪的把手裡的三本書重重摔在桌面上,聲音如此之響,全班人都安靜下來。
  
  “son of bitch,fuck your asshole……”一出口就是一串英文罵人的話,所有人都懵了。
  
  所以,事情就是,桃核對許星河人生裡說的第一句話就是:son of bitch ,fuck your asshole,當時許星河同學微瞇眼,也同樣不客氣地回贈了一句,“bitch.’
  
  這個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後來發展成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當然絕大多數都是刺蝟桃核同學挑起的。
  
  “喂喂,看到三八線沒有,你的豬肘子再伸過來,我就用筆戳你。Understand?”
  
  “我即使沒伸過來你也在戳我,這已經是今天第四次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用圓珠筆,用鉛筆行嗎?可憐可憐我的T恤,女人!”
  
  “我幹嘛要可憐你,花蝴蝶,騷包,每天一件衣服,你騷給誰看?”
  
  “呵,不好意思,騷給每個人看,就是不給你看。”
  
  當然吵架的結尾總以桃核同學受氣告終,於是挑釁來得越加頻繁,戰況也更加激烈。許星河寫作業的時候故意撞他一下,讓他寫歪字,他半個身子趴在桌上給胖子講完題要坐下,她已經抽掉他的凳子,幸好他運動神經發達,及時抓住桌沿,才免遭一劫。
  
  不過他自詡紳士,不跟小女生計較,反而覺得每天上學的日子挺無聊,跟這個看起來笨笨的漂亮女生拌嘴鬥法,心情也算愉悅,日子也就一天天很快的過去。
  
  轉眼過了一個多月,這天下午許星河去參加課後競賽輔導,回到空蕩蕩的教室才發現桃核一個人仍舊傻傻坐著,擰著眉頭發愣,看起來坐立不安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大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教室裡僅剩的兩個男生。
  
  他走進來和那兩個男生打了招呼,兩人瞥了眼他們,結伴而出,教室裡僅剩他們倆。
  
  桃核一見他走進,臉色先是鐵青,而後突然又湧上紅潮,心神不定地看窗外的風景。但許星河看得出,她在緊張,因為每次她一緊張,就開始把手指頭繞成麻花狀。
  
  他顧自收拾書包,“你還不回家?”
  
  她仍舊別開眼不看他,很不耐煩,“你快滾。”
  
  他搖搖頭,女人可真是綿裡藏針,永遠不知道她們的腦袋瓜在想些什麼,他瀟灑地背上包離開,可走到門口心一軟,回頭瞥了她一眼,發現她六神無主地凝視著他,大眼水汪汪,像是渴求幫助的迷路小鹿,那一刻,他的心砰然一動。
  
  於是腳步不由自主得往回走,走到她面前,狀似不耐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這一問令她眼眶濕潤,微翹長睫像是沾了露水,一扇一扇間,好是楚楚可憐。她猶猶豫豫了好半天才答道,“我….我回不了家?”
  
  “你沒帶鑰匙?”
  
  “不……..不是,我褲子…….髒了。”
  
  聰明如許星河自然馬上悟到事情的原委,突然知道女生最私密的事,讓他這個害羞的少年也愣在原地,好半天不知如何反應。空曠的教室,臉紅的少男少女,一個臉低垂,一個眉微蹙,均有些不知所措。
  
  窗外傳來如潮的音樂聲,時不時伴著喝彩聲,這是各個班級為校藝術節准備節目,在日落前,人群還不會散去。
  
  許星河迅速打量了眼彼此,她穿著毛衣,幸好他裹著外套,於是二話不說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扔給她,轉過身去喝令她,“快圍上,跟我來。”
  
  這種尷尬的情形下,自然沒有第二個選擇,桃核訕訕地站起來,感覺一股溫熱的液體又從身體流出,低頭一看,椅子已經沾上一圈紅色,臉羞成了紅蘋果。
  
  許星河見她沒動靜,微微側身一掃,見她低首看著椅面,呆若成雞,遂不耐煩地扔了包餐巾紙給她,頭也不回地說,“快點,我在外面等你。”
  
  幾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到走廊,大口喘粗氣,就剛才那小小的功夫,額頭竟泌出了汗。
  
  那天她坐在他的後座,鵝黃色毛衣下圍著他深藍色的外套,他騎車帶著她,飛速離開熙攘的校園,祈禱誰也沒有發現他們的驚慌。
  
  這之後少男少女的心事都有些變化,依然經常為了三八線吵架,她頹敗以後,索性冷戰,這是他又充當挑事者,她寫字的時候撞她,她瞪過來,他愉悅地把眉一揚,嘴邊勾出壞壞的笑,氣得她狠狠踩他的腳。
  
  只不過每月有那麼幾天,他是溫柔的,通常什麼都不說,戳戳文曲星上的日歷,暗示她那幾天快來了,記得帶什麼可別再忘了。
  
  這時的桃核會又急又羞,壓低嗓門吼他,“你知不知道女生的生理期是不准的?不懂不要亂戳日歷。”
  
  許星河嘴角微微一彎,側臉遮住了不小心溢出的調皮光芒,低頭繼續手中題目,“也差不了多少,上兩次的這個時間段,你書包左邊那個小袋子都會特別鼓。所以我想,”他酷酷抬起頭,“你這個月是不是又忘記什麼了?”
  
  某個女人還真的忘記了,那天戰戰兢兢坐在位置上一動不敢動,回到家馬上把東西塞進書包,結果第二天,姨媽真的如期到來。
  
  那天量特多,桃核一天沒敢動,去了幾次廁所,中午時分,接收到許星河不懷好意的眼光後,桃核氣憤地站起來,一腳踩下,許星河同學痛得直哼哼,卻不敢大肆叫喊。
  
  許星河忍痛沒叫出的原因是,那時全班換位置的呼聲極高,更有幾個女生欲染指許星河旁邊這個位置,數次以兩人關系惡劣為由跟老師打小報告,老師處於密切關注事態發展中。
  
  好在許星河神力通天,又很能忍痛,桃核私底下踹一腳,掐他一下,他眼睛眨都不眨,再加上逼著桃核啃數學,不學就把她被姨媽關照的日子公之於眾,桃核被抓了把柄,只好含淚捧起數學書,一鬱悶就開始在他的書上亂畫畫。
  
  兩人就這樣打打鬧鬧了一年,桃核同學的數學成績在許星河的脅迫下,終於從全班倒數第一,上升到倒數第十五,而他們班有40個人,桃核同學的數學終於混上中小水平了,在得知成績的那一天放學,桃核買了兩根棒棒糖,偷偷尾隨著許星河去了車棚。
  
  車棚裡已經沒什麼人,三三兩兩的自行車分散停放著,許星河正低頭開鑰匙的時候,余光瞄到桃核的小腦袋從牆後探出,大眼睛閃啊閃,像是晚上的小星星。
  
  他微微一笑,直起身沖她招招手,待她走進,面無表情地說,“你跟著我幹什麼?”
  
  桃核搓了搓衣角,慢吞吞地拿出兩根棒棒糖,一根草莓味,一根檸檬味,扭扭捏捏地說,“今天方老師表揚我了,這個,謝謝你。”
  
  他也不客氣,一把拿過檸檬味棒棒糖拆開來塞進嘴裡吃,桃核眉開眼笑,也笑瞇瞇地拆開草莓味的包裝,心滿意足地嘗著甜味,心裡也甜開了一片。
  
  車棚旁人影稀疏,樓上有流暢的鋼琴聲流瀉出窗外。許星河把棒棒糖在嘴裡轉了兩下,忽然看著她,松開嘴道,“這個不好吃,我要吃你的。”
  
  然後很霸道地扯開她的手,趁她目瞪口呆之際,一把拿過她含著的棒棒糖放進嘴,滋滋有味地含在嘴裡,“嗯,這個味道還不錯。”
  
  桃核處於巨大的震驚中,他叼著她的棒棒糖,一把把自己的棒棒糖塞進她的嘴裡,很殷勤地說,“嘗嘗我的看。”
  
  桃核只覺得腦袋轟隆一聲響,臉像是塗了紅色的油彩,大叫道,“許星河你好惡心。”然後一把把自己口中的草莓味棒棒糖胡亂塞進了許星河的嘴裡,轉身飛奔離開。
  
  桃核同學就這麼被騙去了人生中第一個吻,卻渾然未知。等到高三畢業許星河在學校小樹林吻得她暈頭轉向後,桃核捶著他的胸,氣呼呼罵道,“我的初吻,我的初吻就這麼被你這流氓奪走了……fuck you !!!!!”
  
  許星河緊緊抱住她,在她的耳旁邪惡吹起,“笨蛋,你的初吻高一就沒了…….還有,以後誰fuck 誰還不知道呢,baby,以後只許在我面前說 fuck you,聽到了沒有?”
  
  桃核的爸媽後來捶胸頓足,他們生的兩個孩子,原來都是早戀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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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 00:50: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朵

  那幾個晚上我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即使臉上的掌印已經漸漸褪去,光潔如初,我卻仍覺得陸蕊手掌揮來的力度猶在,每每夜半醒來,總覺得左臉火辣辣的,這種當眾被扇巴掌的恥辱猶如百爪撓心,讓我不得清淨。

  我煩悶了好幾天,在在外語學院樓,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我又成了流言女主角。

  我爸是文學院院長的秘密也被哪個知情人士捅了出去,這下可好,居心叵測的人興風作浪,稱陸蕊也值得同情,作為葉知秋的青梅竹馬,被我橫刀奪愛,這一巴掌也算是長期鬱結的宣洩了,這個陶花源什麼都有,誰知道她當初用了什麼手段,要不然陸蕊怎麼會這麼激動?肯定是事出有因。

  外語學院人事復雜,女生爭風吃醋的事情不絕於耳,見不得別人好的大有人在,一時間有人同情有人冷嘲熱諷。

  處於漩渦中心的我,下完課就趕緊離開,一刻也不願意呆在這是非之地。

  我還是跟葉知秋照常視頻打電話,盡管內心千瘡百孔,但在他面前,依舊是那個活潑開朗的桃花。

  可盡管我跟朋友們叮嚀了好幾次,不知道誰沒有忍住,這件事情還是傳到了千裡外的葉知秋的耳朵裡,他立即打電話給我。

  電話那頭的他嗓音低啞,低低喊了我一聲,“桃花......”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我都知道了。”

  千言萬語都蘊含在他這一聲“桃花”裡,滿腹委屈的我,心潮湧動,瞬間有淚悄然滑下。

  “桃花,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的語氣含著沉重的內疚,我於心不忍,一把擦去臉上的淚,裝作沒事似的撒嬌道,“討厭,以後我都要你保護,你居然說這種話,當心我不要你。”

  說出這句話以後,他在那頭沉默了很久,我咬著下唇正害怕自己說錯話時,他動情的聲音從那頭緩緩傳來,“桃花,我不能想像自己沒有你的日子。所有……不要離開我好嗎?”

  他幾乎是央求的聲音牽動了我的心。

  我淚如雨下,順著臉頰,流進了我的嘴角,我幾乎是用盡力氣得對他說道,“你解決好你的蕊蕊妹妹,我就不離開你。”

  幾天後陸蕊的室友悄悄打電話給我,說陸蕊接了個葉知秋的電話後哭了很久,眼皮都哭腫了,嘴裡還喃喃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全世界都拋棄我了…..為什麼她可以擁有那麼多,我卻一無所有 ……”

  掛了電話,我站在陽台很久,遙望蕭瑟的秋景,巴掌大的葉在秋風掃蕩中遲遲不肯落地,就像有些人,死死抵抗著命運,把自己困在自己織造的繭裡,別人進不去,她也出不來。

  我覺得有些冷,環抱雙肩感受寒風的瑟瑟冷意,問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擁有太多微笑,而忘了很多人在角落裡哭泣。

  難道微笑太多,也是種錯誤嗎?

  我的心多了一份憐憫。

  相較於之前對袁嬌的示威,對於陸蕊,我破天荒的選擇了沉默。

  一個多月過去,十一月第一個周末早晨,我在家睡得迷迷糊糊,電話叮鈴想起,接起來喂了一聲,熟悉到骨髓裡的浪蕩男聲飄入耳,“我最美麗的小花,到窗口來,看哥哥給你帶了什麼。”

  這妖孽的聲音甚至比尹瑞更甚,且一年比一年蠱惑人心,我立時醒轉了過來,赤腳往窗外一看,他,從小到大騙過女孩香吻無數,碾碎芳心無數,卻從來都能做到游走花叢而不粘一滴露珠的魏易揚,正在窗下沖我拋飛吻。

  看他那騷包樣,我翻了翻白眼。

  這個浪蕩子,幸運兒,外型上集合了父母的優秀基因,多金,帥氣,聰明,貼心,最懂女兒心。

  尹瑞這花花公子,到他這花花公子鼻祖面前,簡直是自取其辱。

  樓下的他以風流倜儻的姿勢倚靠在他的銀色轎車旁,大冷天的,裡面一件白襯衫,外頭罩一件剪裁利落,線條硬朗的黑大衣,髮絲隨風飄動,讓人以為他是剛從哪個紅地毯下走來的偶像明星。

  當初確實有不止一家模特公司找過他,可他骨子裡是個極為傳統的人,認為一個男人就應該有一技之長,所以去了法國攻讀建築設計,這幾年裡,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見我撩開窗簾望他,他朝我風騷地招招手,打開後車蓋,我看到了一車廂的純白絨毛玩具,不用親眼見我就能想像,一個帥氣十足的男人泛著童心未泯的笑容,殺傷力該是多麼的強大。

  車廂裡所有毛茸茸的東西全都被桃核扛走了,我蹲在小區花園裡,望著桃核一跳一跳跟在做幫工的爸媽後面,那甜甜的笑,讓人以為她擁有了全世界。

  20歲時我還在做著讓一堆洋娃娃填滿我小房間的夢想,只不過時過境遷,22歲時,這個夢想已成了桃核的夢想,我有了其他的夢想。

  “小花,我花了那麼多運費給你從太平洋那頭運過來,你就這表情?你好歹假裝激動滿足你年邁老哥哥的心嘛。”

  魏易揚,我情同手足,小時候還一起脫光在浴盆裡打架的乾哥哥,一身低調名牌,忽然做了個很不符合身份的動作----他也蹲了下來,蹲在我身旁,好整以暇地望著我,我也笑微微望著他,都已成年的我們,立時都有種時光倒流,回到童年的錯覺。

  我去美國前的兩年時間,就住在他家。

  雖然魏叔叔魏阿姨待我如己出,但十一二歲的年紀,已經懂得思念這種東西,每每在學校裡看到同學親暱牽著父母回家,我的心情就會無端的很糟糕。

  這種難受的心情很難排解,魏叔叔魏阿姨那時正處於事業的關鍵期,常常深夜加班未回,於是只有小阿姨,孤獨的燈光,陪著我和他。

  常常會出現這樣的場景,我一臉黯然地蹲在床邊燈下,手在地板上畫圈圈,而他默默走進,也蹲在我身邊,摸摸我的頭,像個小大人問我,“小花花畫什麼呢?”

  “爸爸媽媽還有妹妹。”

  “沒有我嗎?”

  “沒有,我不想哥哥。”

  “小花以後會想哥哥嗎?”

  “會,但是現在比較想爸爸媽媽和妹妹。”

  然後他就會不發一語地陪在我身邊,直到我們蹲得腳酸發麻,然後他就會牽著我的手去偷聽小阿姨如雷的鼾聲。

  幼時那些個荒涼的夜晚,我們小小並肩的身影倒映在燈下,是我童年難以抹滅的溫暖記憶。

  入冬的冷風吹在人臉上有些刺痛,但太陽暖暖的,沒有血液聯系的親情也是暖暖的。

  我們微微瞇眼,都沉淪在遙不可及的過去,可人再強大,終究無力挽留時間,以及逝去的人。

  我轉頭仔細打量他清俊的眉眼,他朝我挑挑如墨的眉,笑得勾魂,他越來越有男人味了,少年時的哀傷憔悴已經不見,我卻不知他心上的傷口是否愈合。

  或許淡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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