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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回
「他欺負我。」
「我調戲她。」
夏令涴瞪顧元朝,顧元朝無辜回望,異口同聲:「不是。」
「是他調戲我。」
「是我欺負她。」
夏令涴提裙踹人,顧元朝突的跳遠,配合無間。
汪雲鋒面色變換不定,輪流掃視兩人。
夏令涴下意識的想要解釋,一時又想不出自己要說什麼,只喚他:「雲峰哥哥。」很好,每次夏令涴撒嬌或者道歉的時候,才會這麼親密的叫他。
汪雲鋒臉色轉白,這說明了什麼?看看她捏著裙襬發緊的手指,衣裳上沾染的碎泥和細小的石粒,因為打鬧而遍佈紅暈的臉頰,還有頭頂上的劃拉著肥短手腳的烏龜,這不是典型的春情進行中,被人打斷而來不及整理的弱女本色麼!
「咳,」若不是汪雲鋒的眸中那醞釀的風暴太過於嚇人的話,顧元朝是死活不願意插入這兩人之間做炮灰的。他故作輕鬆的道:「我們中間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真的沒有發生?當他汪雲鋒是瞎子?夏令涴那頭髮上的兩片對稱樹葉子頭飾是什麼意思?定情之物?
「噎,」顧元朝覺得這是天大的誤會,那真的只是樹葉。他一個皇子要送人定情之物應該是樹葉形狀的金鑲玉花鈿,或者晶瑩剔透的春意盎然翡翠簪子,而不是隨處可見的、孤零零的、脈絡清晰的樹葉代替。
那太寒酸,說出去太丟皇子的面子了。
不過,環視一下這周圍的環境。青翠的小樹林中,清風溫柔下,一對石凳,一對杯子,加一對點心,還有一對臉頰飛桃花的男女。此情此景,不正好印證了『情之所至,愛意萌發最佳時』的俗語!
汪雲鋒的臉色由白轉青。
夏令涴也看出不對勁了,明顯的,某個奸詐男子刻意誤導了某個善良少年:「你誤會了!別被這個人面獸心的狗熊給騙了。」
看吧,她都親密的稱呼對方為『狗熊』,平時她都只叫汪雲鋒『汪哥哥』而不是『忠犬哥哥』。
顧元朝反駁:「夏猴子,注意你的言行!侮辱皇族可是大罪。」
看吧看吧,他都知道夏令涴的小名就是猴子。這只有他們夏家三房的人才會這麼叫她,連汪雲鋒都不敢如此稱呼,否則就會被夏令涴其他的弟弟妹妹揍成豬頭,不對,是狗頭。
再看看他們在汪雲鋒面前做什麼,濃情蜜意你濃我濃,還打暗號!別以為他經常被夏家姐弟欺負成狗頭,就真的只有狗頭軍師的腦子。
「都給我住嘴!」
夏令涴氣短,還要故作鎮靜的冷笑:「你果然夠狂妄,狗熊公子!」
顧元朝蔑視:「沒有人能夠讓皇族中人閉嘴,除非是皇上。」
汪雲鋒頭頂烏雲籠罩,已經快要怒火中燒了。
夏令涴拍拍裙襬,毫無所覺的頂著烏龜繞開兩人:「這裡是夏家,兩位公子有事的話請移步出大門右拐,那裡有妓院,有茶館,當然還有屠宰場,任君選擇。你們好走,小女子就不送了。」
「等等,」汪雲鋒先前兩步,一把拖住夏令涴的手腕,冷道:「你就不準備解釋?」
夏令涴眨眼:「解釋什麼?」
汪雲鋒極力忍住想要暴跳如雷的舉動,道:「你們方才的作為。」
哦,這下顧元朝來了興致了。別誤會,他不是對汪雲鋒有了興致,他只是習慣性的對看夏令涴倒霉很有興趣。他也自顧自的拍打著衣擺,笑道:「我們方才做了什麼不妥之事?」
夏令涴搖頭:「我們什麼也沒做。」
汪雲鋒捏緊了她的手腕:「我什麼都看到了,休想狡辯。還是你們敢做不敢當?」
顧元朝別有深意的瞥了夏令涴一眼。這神態在女方眼中什麼也不是,在汪雲鋒眼中卻變成了兩個人的心照不宣。他步步緊逼的道:「你們方才擁抱在一起了。」
夏令涴甩手冷笑:「汪哥哥,你這話什麼意思?迫不及待的想要與我劃開距離,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
顧元朝嘴巴呈『O形,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他聽到了什麼?即將婚配的世家弟子與訂婚正妻和正妻之妹間的情緣糾纏!
「還是,破壞我的名聲之後讓你安心的娶了別的女子的同時,再藉機讓我委身下嫁?好成全一樁娥皇女英的美事。」
顧元朝暗笑,那是每一個男子的夢想,雖然也不是不可實現。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沒說要娶令寐。」
夏令涴頓覺委屈,不顧一切的道:「那你來我家做什麼?你方才在我家花園裡與誰說話?」
顧元朝恍然大悟,原來被捉姦的不是他與夏令涴,而是汪雲鋒與夏令寐。這夏猴子倒打一把的本事不錯,就是心腸有些軟。開始見她之時居然會為了一個妾室的死活而鬱鬱不歡,實在不應該。若是她願意拿出現在這一半的氣勢和勇敢,來面對無關之人的生死就好了。
「我,」汪雲鋒只覺腦袋上的烏雲有閃電的趨勢,明明是他逼問這對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男女,怎麼轉眼變成了他被對方審問了?世道變得太快了點吧!
「你肯定誤會了!」顧元朝忍不住又插一竿子,汪雲鋒只差眼淚汪汪對對方的不記前仇而感動。
「他們兩人即將定親,夏小姐作為他未來的小姨子沒有資格詢問,甚至於指責他們。」汪雲鋒那虛假的眼淚還沒湧出來就收了回去。他錯了,這七公子果然如很久很久以前一樣,殺人從來不用血刃。
顧元朝好心捏起夏令涴頭上的烏龜,敲打下烏龜殼,笑得十分的惡劣:「夏令涴小姐,兩情相悅的情人偷偷見面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悠哉悠哉的邁出這片密林,清唱:「此情只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啊……」
多日以來就壓抑著思念和苦悶的夏令涴頓時被這麼一句話語給擊潰了平靜的面具,『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討厭你,我不要再看到你了,你騙我。你從小到大一直都在騙我,你說過只願意娶我的,可你轉頭就去跟堂姐一起賞花……」
汪雲鋒手足無措:「我,沒有。涴兒,別哭,涴兒……」緊緊的擁抱,低聲的輕哄,任由對方拳打腳踢發洩自己的怨氣和怒氣。
略帶著夏日的酷熱而來的是,一句顫聲:「雲鋒,你抱著她做什麼?」
夏令涴一驚,差點跳起來,肩膀卻被汪雲鋒死死地壓住裹在懷裡一動沒發動。這在來人的視線中,則是相親相愛之人太過於專情而對外界不聞不問了。
「令涴,你準備在我未婚夫的懷中呆到什麼時候?」夏令寐踩著無數的碎石上前幾步,石子尖銳的稜面割著腳底如扎入心口,鈍鈍的疼。
夏令涴整個人嚇得面如土色,掙扎更甚。自己暗地裡躲著傷心就可以了,被汪雲鋒瞧見了也無事,可是她不要被堂姐上演一齣『捉姦』的戲碼,這樣讓她覺得無地自容。她已經極力忍耐自己去反抗父母,也極力在外人面前表示出自己真的只是與汪雲鋒只是尋常的兄妹,而不是情投意合的情人。可是偶然瞧見汪雲鋒與夏令寐在一處的情景還是會讓她下意識的躲避,似乎這樣就可以不痛了,也當做自己真的不在意。
可是現在……她想要起來,想要掙脫,告訴夏令寐事情不是她看到的這樣,她並沒有想過要破壞他們。
夏令寐突的上前,猛的去扯夏令涴:「你們還不分開。」
夏令涴驚懼非常又隱隱羞愧,夏令寐捏著她的手臂就好像地獄中那冰冷的鐵鉗,勢要將她拖離多年的溫暖守護回歸到現世的茫然和恐懼。她借力掙扎,用手去推開汪雲鋒,破碎的步子踩在他的腳面:「放開我,汪哥哥,你要害死我了。」
「令寐,你清醒些吧,我說過——我不愛你!」汪雲鋒抓開夏令寐的手指,兩個人的指尖一個用力得發白,一個死磕到發青,如拔河的兩方爭奪著中間的寶物。
「你現在不愛我,以後遲早會愛上。」夏令寐絲毫不退讓,從小習武的她性子開朗,臂力也相當嚇人,就算面對著男子也絲毫不退讓,這讓她沒有尋常千金小姐的懦弱和膽怯,反之,她的英姿颯爽會讓人眼前一亮,從而忽略了她的驕縱和強勢。
汪雲鋒喝道:「再一次的告訴你,我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就算爹爹他們讓我娶你,我也不會去拜堂,你自己可要想清楚,這種事情不能兒戲。」
「你以為你可以違背父輩的意願?告訴你,就算你不拜堂,我也有幾十種法子讓你隨我洞房。」
「你……不可理喻。」有哪位千金小姐會這樣對男子說話?就算她身邊的武夫這麼寵著她,也不代表汪雲鋒會如此。
夏令寐另一手揪著夏令涴的耳廓,在對方的驚痛中逼得汪雲鋒不得不放手:「我看是你太愚笨。這麼多年了,我對你的心思所有人都知曉,論家世地位和容貌才學我那一樣配不上你,讓你如此嫌棄我。」她挑起夏令涴痛得冒冷汗的頭部,看汪雲鋒看清楚那一張稚嫩的臉頰:「還是你只是被她所哄騙?你不會真的以為她是純善如白紙的少女吧?你可知道這個家族裡面眾人是如何『稱讚』她的?」
夏令涴一震,輕聲道:「堂姐,你鬆開,我不想與你爭吵。」
夏令寐嗤笑:「怎麼,就這麼一句話即讓你換了一副面具!我本以為你不在意雲鋒哥哥的,畢竟這麼多年了你根本沒有回應他的真心,不對麼?」
夏令涴心中暗痛,可這麼多年的書院教育著她行色不能太露,她也謹遵教誨。故心裡哪怕對汪雲鋒依賴,她也必須自己去面對家族中加注的重擔,而不讓自己露出軟弱來。
多年前,就是因為她的軟弱差點讓自己與夏令乾喪生在那車伕的刀下。若是,當時她狠得下心拿著石頭砸死了那車伕,哪裡會在之後被對方驚嚇,他們會很快被家族中的人找到盡快回家,擔憂過甚的母親就不會早產從而讓剛剛出生的弟弟早夭。雖然大家都說那不是她的錯,是柳氏在暗中作了手腳,她一開始就謀劃了讓車伕綁架他們三姐弟,並借此故意去刺激娘親想要一箭四雕,從而讓柳氏腹中的孩子成為夏三爺的唯一兒子。當時,夏令涴一直都覺得那是她的錯,是她太心軟,不夠堅強,不敢承擔責任,才導致了家裡的慘劇。所以從那之後,她永遠都是以保護者自居,帶著那輕笑的假面成長在這偌大的家族之中,成為裡面最善解人意的千金小姐。
只是,畢竟年紀太小,維持不住虛假微笑的她會忍不住讓自己調皮活潑的性子冒一下頭。這些,外人不知曉,幾位靠得極近的姐妹們卻是知道的,並且大家都深得體會,因為世家千金中每一位都是這樣慢慢長大的。而夏家家大業大,女子們學習管家之中,難免涉及到一些後院爭風吃醋和明爭暗鬥,大家在維持自家內院和平假象之時也都要面對與幾房姐妹中的相互攀比。
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敵人。
從夏令寐表示出對汪雲鋒的志在必得的宣言起,本被汪雲鋒保護得滴水不漏的夏令涴第一次知曉,她與夏令寐的不同。
她不夠坦白,哪怕每一次被汪雲鋒溫柔的擁抱她也不敢表示自己多麼的喜歡這個懷抱;她也不夠膽大,她的膽大妄為為童年生活增添了太多悲哀和苦痛,她不敢如夏令寐那樣說『汪哥哥是我的,不許別人搶!』她更不懂如何利用家族權勢為自己謀取利益,夏令寐可以跟自己爹爹說汪夏兩家聯姻是猛虎添翼,夏令涴卻不能跟夏三爺說『我嫁給汪哥哥之後會讓他成為爹爹的助力』。
她從小就被貼心的汪雲鋒寵溺慣了,他捨不得為難她,捨不得傷害她,捨不得看她為了自己的深情而被旁人非議。他的一切捨不得,都成了她縮在龜殼裡面的理由。
汪雲鋒對夏令涴的一退再退,夏令涴的一躲再躲,讓他們看不到夏令寐的步步謀劃和隱藏緊逼,從而一錯再錯。過去的所有結成了一張稠密的網,將他們困在了網中央不得掙脫不得反抗。
「令涴,堂姐也不想與你決裂。這不符合我們的家族利益,為了一個男子,不值得。」
汪雲鋒目光一凌:「令涴不會為了家族而放棄我的。」
夏令寐噗笑:「你拿著我們姐妹當作什麼?任你選擇的麼,我們憑什麼放棄家族就為了與你在一起。你總是信誓旦旦的說非令涴不娶,可以。你在這之前與我攤牌算不得什麼,你有本事去我的爹爹面前退婚,去令涴的爹爹面前說你要毀掉我夏令寐的婚事改娶夏令涴。」她執起夏令涴的手,故作高傲的道:「從小到大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沒有替你拿過什麼主意,這一次,我來做主。若是他敢在我們兩位爹爹面前說舍我娶你,並且願意為之承擔後果,我無話可說。我就當這麼多年的真心付出都拋向流水……」
「若是他不願意,那麼他對我這些年的情意就禁不住考驗。姐姐,你想要告訴我的是不是這個?」夏令涴瞬間就明白了堂姐話中的意思,心中的鬱結越發濃郁。她哪裡不知道對方的意思,這是夏令寐逼著她主動放棄汪雲鋒,也是逼著汪雲鋒走入絕路。她想要逼死他們兩個,讓他們不管有沒有情誼都沒法在夏家抬頭做人:「這事跟我……」沒有關係。她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而將汪雲鋒的一輩子名望都給毀了。她情願忘了他,捨棄他,也……
夏令寐嘴角一抹冷笑,打斷了夏令涴的反駁:「我知道。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她反覆強調,她知道,她是真的明白夏令涴對哇汪雲鋒的依賴,也明白汪雲鋒對夏令涴的嬌寵,可她不願意因此而放棄,不願意輕易的服輸。所以,她更加不會在這種重要的時刻,讓夏令涴反悔。
武學中,就算是一擊必勝也是必須打在致命處。
她只是再一次的面對汪雲鋒,挺起身板讓自己顯得勝券在握,問他:「你敢不敢?」
敢不敢在父輩面前承認你真心愛著的是夏令涴,敢不敢將面對兩家父輩的怒火而承擔下一切並保護好夏令涴,敢不敢在用自己的前程來換他們的姻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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