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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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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9:20 |只看該作者
027 與元缺的交易

    “娘。”寒初藍見狀伸手握住了李氏的手,李氏反握著她的手,長歎一口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說道:“太皇太後對你母妃何止是很差,那是差到無法再形容了。”

    寒初藍不解,“為什麼太皇太後就是那麼的不喜歡母妃呢?不僅如此,連帶千澤都不喜歡,千澤可是她的親孫子呀。藍兒聽說爹是太皇太後最疼愛的小兒子,按理說太皇太後那麼疼愛爹,理應愛屋及烏,對母妃特別喜愛才對的。”

    在她前生經歷的那二十四年歲月裡,她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她村子裡那些特別疼愛某個兒子的老太太,對於那個兒子的妻子兒女也會特別的疼愛。太皇太後卻剛好相反,最疼愛的兒子,她反倒最不喜歡這個兒子的妻子兒女。

    李氏沒有馬上回答寒初藍的問話,而是先警惕地靜聽著外面的動靜,寒初藍明白她在防著什麼,說道:“我讓星月在外面候著,不會有人接近這裡的。”

    “嗯。”

    李氏滿意寒初藍的警惕性,就算是在攝政王府,也不能失去警惕,不要以為這是自己的家,就可以放松,為所欲為,其實攝政王府才是最危險的地方,隨便說點什麼話,都會被有心人聽去。更不要說各方政敵經常會派人潛伏在攝政王的每一個角落裡。夜千澤帶著寒初藍剛剛回來的那個晚上,不就是流雲院遇到了偷聽者嗎?

    “太皇太後不喜歡你母妃,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你母妃最初是送來與當時的老皇上為妃的,也就是澤兒的皇祖父。”李氏低低地把太皇太後不喜歡紫靈公主的原因告訴寒初藍,“老皇上也很喜歡紫靈公主,紫靈公主真的是一個絕色傾城的大美人,不僅老皇上喜歡她,王爺他們也都被她的美驚到,王爺對紫靈公主一見鍾情。”

    李氏是在紫靈公主生了夜千澤才被找來當夜千澤的奶娘,但當年那些風流韻事,她還是知道的,不僅是她,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只是事過境遷了,很多人都不會再提起當年,有些人更是不敢提起。

    寒初藍愣了愣,沒想到上官紫最初是給老皇上當妃子的,也就是太皇太後的情敵了,怪不得太皇太後怎麼都不喜歡上官紫了,有誰會喜歡自己的情敵?等等,王爺他們?難道除了夜沐之外,他那些兄弟也曾經垂涎過上官紫嗎?

    “娘,除了爹之外,那幾位皇伯伯也喜歡我母妃嗎?”

    寒初藍小心地問著。

    李氏輕輕地點了點頭。

    “當年還是皇子的先帝,楚王,陳王以及其他成年皇子都對上官紫心生愛慕之心。藍兒,你看澤兒的容顏,便知道你母妃有多麼的絕色傾城了。澤兒長得像極了你母妃的,這樣一個美人兒,又正值如花似玉的年紀,男人都愛皮囊,試問又有幾個人不被你母妃迷住?不過因為公主是要與老皇上和親的,那些皇子們就算對公主心生愛慕,也不敢有所動作。王爺不過是仗著老皇上的寵愛,對公主的愛慕表現得更明顯一點,老皇上都瞧在眼裡。公主被送來時,並沒有馬上就住進宮裡,而是住在驛站裡,等著黃道吉日到來,才能被安排進宮為貴妃。王爺當年也是和澤兒一樣的年紀,公主則和你一般大,老皇上看到王爺二十了還沒有娶妻,給他指好幾次婚,他都拒絕了,老皇上和當時還是皇後的太皇太後擔心他的婚姻大事,於是老皇上頓生成人之美,自己不再納公主為貴妃,而是把公主指婚給王爺,成就了一樁姻緣。”

    寒初藍一臉的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她倒是欣賞老皇上的成人之美了。太皇太後畢竟是女人,胸襟不像老皇上那般寬大,會記恨著上官紫也正常,可記恨得太甚了,上官紫到最後不是沒有當成她的情敵嗎?為何就不能大度地接納上官紫呢?

    “王爺和公主成親,夫妻恩愛,伉儷情深的,不知道羨煞多少人。特別是王爺的那三位同胞兄長,就算公主成了他們的弟媳,他們也喜歡三天兩頭地往咱們府裡鑽,為的就是能看一眼公主。藍兒,如果你的相公天天跑到別人的家裡,只為多看別人家的媳婦兒一眼,你心裡好受?都不好受對吧?所以公主成為沐王妃後,妯娌之間的關系也很僵冷,不是公主架子大不想和她們來往,是她們怨恨著公主。妯娌之間關系不好就算了,那些個王妃還喜歡到太皇太後那裡告狀,說公主是個紅顏禍水,狐媚胚子,勾走了她們相公的魂。太皇太後對公主本來就有個疙瘩,幾個兒媳婦輪番著進宮到她的面前去哭訴,告狀,久而久之,她也恨上了公主,總是有意無意地刁難公主,偏偏王爺又是個寵妻的主,就像澤兒現在寵著你一般,每次公主受了委屈,王爺都會到太皇太後那裡鬧,這一鬧,非但沒有讓公主和太皇太後的關系好轉,反而更僵。”

    聽到這裡,寒初藍也忍不住長歎一聲。

    她的婆婆美貌天成,這不能怪婆婆,怪的是那些好色男兒,婆婆何其的無辜呀。

    “其實這些,大家忍忍也就過了,最讓太皇太後無法容忍的是皇位一事。”李氏說到這裡,又頓了頓,凝神再靜聽一會兒,確定不會有人走近她的房間,她才低低地繼續說下去,“老皇上當年並沒有冊立太子的,每位皇子都有機會成為皇位繼承人,特別是太皇太後所生的四子,屬於嫡出皇子,大星王朝有個不成名的規矩:如果沒有遺詔,又沒有太子,那麼皇位便由嫡子繼承,沒有嫡子的便由長子繼承。王爺是老皇上最疼愛的嫡出之子,大家都盛傳皇位將會由王爺繼承。老皇上也真的有那個意思,對王爺極盡栽培之事,還對左右近侍說過,待他駕崩後,皇位將傳於嫡出四子。”

    “那後來怎麼不是爹當皇上?”

    寒初藍好奇地問著。

    李氏再次輕歎著,“因為公主。”

    “母妃?”

    寒初藍不明白了,難道是嫌上官紫出身不好嗎?大歷國公主的身份呢,少女的身份,還有什麼高得過公主?

    “公主是大歷國派來的和親公主,太皇太後擔心皇位落到王爺身上,將來再傳給澤兒,國家就成了別人的。”

    “笑話,千澤不也是夜家的子孫,怎麼就成了別人的國家?”

    李氏苦笑著,“但太皇太後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極力阻止老皇上不要傳位於王爺,還說如果老皇上真要傳位給王爺,就要讓王爺休妻,廢掉澤兒的世子之位,永遠都不能繼承皇位。王爺那麼愛公主,怎麼可能會為了皇位而休妻廢子?娘入府的時間也算早的了,在公主懷孕晚期,娘就住進了府裡來,公主的事情,娘可以說一清二楚。”

    就因為她知道當年的宮闈,又救了夜千澤一命,太皇太後才想要她的命!

    “娘,你說那場大火會不會是……”

    “藍兒!”

    李氏低喝一聲,不讓寒初藍說出懷疑來。

    她也懷疑,但沒有證據,所以不能亂說,會招來橫禍的。

    寒初藍趕緊嘌聲,但心底的懷疑越來越深。

    太皇太後有那個錯誤的思想,認為夜千澤這一脈的血統不夠純正,夾著大歷國皇室的血脈,不想讓老皇上傳位於夜沐,可太皇太後又真的疼愛夜沐,當母親的,一旦特別疼愛某個孩子,就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那個孩子。太皇太後肯定是想讓夜沐當皇上的,但上官紫的大歷國公主身份又讓她猶豫,極有可能就為了讓夜沐當皇上,自己暗中出手除掉上官紫母子,讓夜沐再娶……

    寒初藍僅是猜測著,就忍不住渾身打著寒顫。

    這皇家的事呀,還真是件件都充滿著殺機呀。

    “藍兒,這件事,千萬別說出來,沒有證據。”李氏叮囑著寒初藍。

    寒初藍點頭。

    她也明白了公公為什麼那麼愛紫靈公主,還是被逼著娶了周妃,是太皇太後一直不死心讓夜沐當皇上,可惜紫靈公主一死,哪怕夜沐成了攝政王,對於皇位也失去了興趣,他不想讓不是自己愛的女人坐上那個後位。

    先帝雖然以嫡子又是長子的身份順利地坐上了皇位,估計也對夜沐這個當時呼聲最高的皇位繼承者防著吧,再加上先帝對紫靈公主又有愛慕之心,但又不能奪弟之妻,也有可能成為害死紫靈公主的凶手。

    還有那些皇子們……

    寒初藍覺得自己婆婆的死,絕對不是出於一個人之手,肯定是無數人聯手,才燒死自己的婆婆,否則誰能憑一己之力策劃那麼周全的計劃,讓夜千澤父子查探十幾年,還沒有搜集到證據來證明紫靈公主是被人加害的。

    可憐的一個女人!

    還真是紅顏薄命呀。

    “娘。先帝為什麼又要讓爹當這個攝政王呢?”寒初藍擰著眉輕問著,按理說先帝應該容不下夜沐才對。像雍正和他的同胞弟弟一樣,十四阿哥在康熙晚期也是呼聲最高的皇位繼承人,德妃也最為疼愛十四阿哥,希望十四阿哥能繼承皇位,但最後坐上龍椅的人卻是雍正。雍正雖然沒有殺了十四哥,卻將他軟禁起來,其實也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來保住了這位親弟弟的命,如果他不迅速地軟禁起十四阿哥,以十四阿哥沖動的個性,必定會做出造反的事來,那個時候就算他想放過自己的親弟弟也不行了。但軟禁了,十四阿哥失去了自由,就沒有機會做出大逆不道會獲死罪的事情來,不正是雍正護住他性命的一種苦心嗎?當然了,沒有人理解雍正這一番苦心,每個人,甚至是今天的人,都覺得雍正過於無情,無容人之心,一登基就狠斬手足。

    寒初藍記得自己看過的一些書,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裡都有記載著,雍正即位之初,並沒有馬上就狠斬手足的,是他那些手足太恨了,不認可他的皇位,逼得他不得不痛下殺手。換成任何人,自己坐著的椅子被你搶,你還能好脾氣地面對,還能無動於衷嗎?

    但先帝的作為卻剛好相反,他非但沒有對夜沐痛下殺手,竟然還在臨死之前托孤,把年僅兩歲的少帝托給了夜沐,尊夜沐為攝政王,難道他就不怕夜沐一人獨大奪位嗎?

    李氏搖頭,“先帝的心思,沒有人知道,應該是他對王爺這位弟弟也很信任,很疼愛吧。”

    寒初藍擰起了眉,總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弟弟再親都不及子女,先帝不可能是個傻瓜,他臨終托孤夜沐,肯定還有更深一層意思。

    剛剛知道這些當年的宮闈,寒初藍又聽得腦袋一片混亂,一時之間也猜不到先帝臨終托孤的心思。

    “藍兒,你知道了這些,就要對宮裡的那些人提高警惕,保持著防備之心,就算是惠太妃,也一樣。她,怎麼說也是住在皇宮裡頭的人,有時候,她也會被逼著做一些無奈的事。總之,以後沒有什麼事,千萬不要進宮。太皇太後視澤兒為眼中釘,心頭刺,看在王爺的份上,或許她還會再忍著,但你,她隨時都可以要了你的命,現在澤兒又不在府上,王爺平時忙於政事,就算同在宮裡頭,一旦太皇太後動起手來,王爺都趕不及來救你。”李氏如今最擔心的便是寒初藍了。

    太皇太後會把對紫靈公主的恨,轉移到寒初藍身上的。

    “娘,我知道了。”

    寒初藍應了一聲,皇宮那種地方,她才不喜歡去呢,陰陰森森的,不知道冤死了多少人。

    “咚咚。”房外傳來了星月的敲門聲。

    寒初藍淡冷地問著:“什麼事?”

    “世子妃,夫人的藥熬好了。”星月也是淡冷地回著話,寒初藍吩咐她端進來,她便推開了門,侍候李氏的丫環則端著一碗藥走進房裡來。

    婆媳倆的對話自然不會再繼續下去。

    寒初藍親自侍候李氏喝下了藥,她才離開李氏的房間,去書房裡見夜沐。

    李公公在書房門口候著,看到寒初藍帶著星月朝這邊走來,他連忙走下了廊下,迎向寒初藍,恭恭敬敬地向寒初藍行禮,嘴上也客氣地說道:“世子妃,你來了。王爺在書房裡等著呢。”

    寒初藍讓他不用多禮,對夜沐這位近侍,寒初藍客氣中帶著尊敬,別看李公公白面無須的,其實年紀和夜沐差不多大,也算是府裡的老人,其他人都對李公公極為尊敬巴結的。

    李公公迎著寒初藍就往夜沐的書房走去。

    才走了兩步,李公公忽然倒在地上,全身似抽搐,一張臉更是痛苦地扭曲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把寒初藍嚇了一大跳,驚叫著:“李公公。”她人也跟著蹲下身去,意欲扶起李公公,星月迅速地蹲下來,替李公公一把脈,擰起了眉。

    “他是不是毒發了?”

    寒初藍心急地問著,她記得夜千澤說過李公公身上的毒素並沒有完全清除。回京那麼多天了,夜千澤去元府偷藥,去了數次,都沒有偷到能解李公公身上毒素的解藥,而元缺當初送來給她吃的解毒丹又給那幾個同樣中了毒的暗衛服下了,如今一顆都沒有。夜沐從其他大夫那裡討來的解毒丹又沒有多大的用處。

    星月點頭。

    “李公公。”

    寒初藍叫著,李公公不停地抽搐,臉上扭曲得越來越厲害了,在回京的路上李公公也毒發過,寒初藍記得沒有這麼厲害,難道是李公公體內的毒素被壓制得太長時間,這一次是大爆發?那會不會就要了李公公的性命?

    寒初藍的驚叫聲,引來了其他人,書房裡的夜沐也走了出來,看到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的李公公,夜沐臉色大變,一個掠身就掠到了寒初藍的面前,伸手入懷就掏出了一個藥瓶子,蹲下身去,倒出了兩顆藥丸塞進了李公公的嘴裡,又出手如風點住了李公公的睡穴,可是李公公饒是被點了睡穴,還是痛苦不堪。

    夜沐顧不得太多,扶起李公公,匆匆地就走。

    寒初藍跟在他的身後。

    “爹,要不要請大夫?”

    “宮裡的御醫都束手無策,還能請哪個大夫?”夜沐神色沉凝。

    “派人去請元國舅吧。”

    夜沐腳步頓了頓,隨即又加快腳步把李公公扶回到李公公的房裡,把李公公放躺在床上時,夜沐才低冷地對寒初藍說道:“他,不是想請就能請得動的。再說了,他最近又不在京裡,此刻不知在何方,哪能請得到他?”

    寒初藍狐疑地說道:“他在京呀,媳婦今天還遇著他呢。”

    聞言,夜沐扭頭就盯著寒初藍看,陰冷地問著:“藍兒,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寒初藍點頭,“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他來。”

    夜沐的臉色更加的陰黑了,他要安排元缺去接西營那燙手山芋的時候,少帝就說元缺不在京裡了,可夜千澤接了西營之後,元缺就出現了,是他根本就在京裡,還是剛剛才回來?

    “爹,派人去請他來看看吧,李公公身上的毒不能再殘留在體內了,遲早會無藥可救的。”寒初藍勸著夜沐。

    “王爺。”

    這個時候無塵也出現了。

    原來是那幾個同樣中了毒的暗衛也毒發了。

    夜沐把自己懷裡的藥丸掏出來交給無塵,讓他先拿去給那些兄弟服下再說。

    他看著被點了睡穴還很痛苦的李公公,沉冷地說道:“派人去請他,他肯定不會來的,甚至不會露面,這個人有神醫之稱,卻沒有醫德,不是誰都可以請得動他救人。再者,小李子他們中的毒極有可能就是他下的,試問他又怎麼肯幫小李子他們解毒?”

    “爹,總得去試試呀,看李公公的反應,爹剛剛給他服下的藥丸已經失效了。”寒初藍擔心地說道,不管能不能請得動元缺,都得試上一試,否則就只能看著李公公等人被活活地折騰而死。

    夜沐伸手解開了李公公的睡穴,李公公果真又抽搐起來,痛苦萬分地滾下床,嘴角甚至有血絲跡出,夜沐看得大驚,急急地扶起李公公,叫著:“小李子,小李子。”

    他給李公公吃下的藥,真的起不到了任何作用了。

    “爹!”

    寒初藍焦急地叫著。

    夜沐一伸手又點上了李公公的睡穴,把李公公抱上床,然後扭身大步地就往外走,沉聲吩咐著寒初藍:“藍兒,陪爹走一趟元府!”

    “是。”

    寒初藍帶著星月連忙跟著夜沐走。

    吩咐了其他人好好地照顧李公公,夜沐帶著寒初藍匆匆地上了馬車,往元府趕去。

    很快地,公媳二人便到了元府。

    元府的人瞧見夜沐大駕光臨,連忙行禮,有人也急急地進府去稟報。

    夜沐也不等元府的人出來迎接,帶著寒初藍徑直地就往裡走,管家迎來,一邊向夜沐行禮,一邊惶恐地說道:“不知道攝政王與世子妃大駕光臨,奴才迎接遲了,請攝政王恕罪。”

    “起來吧。”管家行禮了,夜沐和寒初藍不得不停下腳步。

    管家謝禮起來。

    夜沐也不客氣,直接問著管家:“管家,本王是來找元缺國舅的,他可在府上?”

    管家想都不想就答著:“國舅不在,奴才也不知道國舅去了哪裡。”元缺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想在元府裡找到元缺很難,就算看著元缺進了家門,也有可能找不到他的,因為他還會從後門出府。

    寒初藍正想說她明明在胭脂鋪看到了元缺,夜沐不著痕跡地阻止了她,她便抿著唇不說話。

    夜沐客氣地說道:“管家,本王找國舅有救命急事,他要是在府上的話,麻煩代為本王通傳一聲。”

    管家還想再說元缺不在,元老爺攜同元夫人走了出來,管家便什麼都不說,把周旋的活兒還給了主人。

    “攝政王,什麼風把你老吹來了。”元老爺呵呵地笑著走過來,寒初藍望去,有幾分眼熟,應該是元缺和元老爺有幾分相似吧,所以看到了元老爺才會生出幾分的眼熟。

    “國丈,打擾了。”

    在元老爺夫妻向夜沐施禮的時候,夜沐也還禮。夜沐還過了禮,寒初藍才向元老爺夫妻行禮,大家見過禮後,夜沐又回到了正題上。

    元老爺給夜沐的答案也是和管家一樣的,“攝政王,真不好意思,缺兒真的不在家裡,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裡去了,已經好幾天沒見著他的人影了。”

    “那個孩子,總是這樣,一年到頭就沒有幾天是在家裡的,教我這個當娘的常常擔心他,想念他。”元夫人附和了一句。

    夜沐淺笑著,盯著元老爺看,說道:“國丈,本王的兒媳婦卻說在今天看到了國舅呀。”

    元老爺一愣,隨即問著:“是真的嗎?”他看向寒初藍,求證著:“世子妃真的看到了缺兒?那個混小子,回來了怎麼還不回家?”他又不好意思地對夜沐說道:“攝政王,老夫是真的不知道缺兒回來了。哦,對了,攝政王找缺兒有什麼事?”

    “本王的近侍中了毒,國舅是神醫,本王想請國舅過府給本王的近侍解毒。”夜沐也不隱瞞,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李公公嗎?李公公中了毒?”元老爺一臉的關心樣,“可是缺兒回了京還沒有回府上,又不知道他會去哪裡,真的不好找,王爺還是先傳御醫給李公公瞧瞧吧。等缺兒回來,老夫馬上就讓他到府上給李公公瞧瞧。”

    這個元老爺根本就是在撒謊!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

    元缺肯定就在府上。

    是那個缺德鬼不肯露面,不想救李公公。

    如果李公公的毒真是他下的,試問他又怎麼可能幫李公公解毒?

    缺德鬼!

    無情郎!

    明明就是個大夫,偏偏不肯救死護傷!

    寒初藍在心裡把元缺罵了一千遍,又懊悔自己以前不知道元缺身上的藥那麼有用,早知道她就把他所有藥都要過來,也不用今天跑到這裡來求助,還見不到他的人影。

    神醫,哼,了不起呀!

    還有眼前這對夫妻,能把元缺養得那般的狡猾無情,這對夫妻也好不到哪裡去。

    夜沐與寒初藍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管元缺在不在府上,此刻他們都見不到元缺的。

    這個結果,夜沐也是早就猜到的。

    寒初藍還心存著僥幸,誰知道那一點點的僥幸卻被現實打破了。

    那個男人的心就是鐵打的,硬度比鋼還要厲害。

    “既然國舅不在,那本王就不打擾了,國丈,告辭。”

    夜沐朝元老爺拱了拱手,帶著寒初藍扭身就走。

    “管家,送攝政王。”

    元老爺吩咐著管家,他與妻子只站在原地看著夜沐離開。

    “爹。”

    寒初藍還是有點不甘心,她覺得元缺肯定在府上。

    夜沐知道她想說什麼,低低地應著:“藍兒,別說了,沒用的,我們又不能搜元府,就算搜,他不肯見我們,也搜不出他來。”

    “可是李公公他們……”

    夜沐抿唇,劍眉攏成了個川字,卻無可奈何。

    快要走出元府的時候,元缺忽然從外面晃進來,看樣子是剛剛回來似的。

    “國舅。”

    管家看到元缺晃進來,有點意外,不過反應還是很快,快走幾步就走到元缺的面前,恭敬地說道:“國舅,你回來了。攝政王來了。”

    元缺已經看到了夜沐,夜沐同樣看到了元缺。

    示意管家不用再解說,元缺笑著走過來,夜沐和寒初藍也停下了腳步,見到他是從外面進來的,寒初藍忍不住想著,難道他真的不在府上,此刻才回來的?

    那她剛才在心裡罵了他一千遍,不是冤枉他了?不過像他這種人,就算冤枉了,寒初藍也不覺得他可憐。

    “元缺見過攝政王。”元缺客氣地向夜沐施了一禮,並沒有自稱為臣,他的國舅身份並不比夜沐的王爺身份低。

    夜沐也向他還一禮,對他保持著禮讓三分,哪怕在暗地裡,你想我置你於死地,我想置你於死地,表面上的客氣還是要的。

    向夜沐行了禮後,元缺淡淡地瞄了寒初藍一眼,寒初藍拿著大眼瞪他,他閃爍了一下深不可測的黑眸,唇邊的笑意有點深,他只是瞄了寒初藍一眼,就斂回了看她的視線,望向了夜沐,客氣地問著:“攝政王大駕光臨,有事找元缺吧?”

    不是救命的大事,這個政敵也不可能找上門來。

    元缺對於夜沐和寒初藍為什麼而來,其實心知肚明的。

    夜千澤數次在深夜潛入元府,想從他的藥房裡偷得解藥,都沒有偷到,他也算准了李公公等人的毒會有近期發作,夜千澤如今不在王府裡,前來向他索討解藥的人必定是寒初藍。

    也真的讓他解中了,來的的確是寒初藍,哪怕還有夜沐,也讓他等到了。

    其實夜千澤那幾次不來,而是讓寒初藍來偷藥的話,寒初藍是能偷到解藥的,當然了,他也不會白白地贈送解藥,得從寒初藍身上討點報酬。

    不著痕跡地又瞄瞄寒初藍那紅灩誘人的紅唇,上次為了救她,他是吻了她,但當時他一心為了救他,根本就沒有體會到吻她的美妙滋味,如今想起來,遺憾不已哪。

    說他無恥也行,他愛她,就想親她。

    “缺兒,你回來了,攝政王的近侍李公公中了毒,攝政王親自前來請你給李公公解毒,你快跟攝政王去看看吧。”夜沐還沒有說話,元老爺就走了過來,以命令的口吻吩咐著元缺。

    元缺哦了一聲,好像是剛剛才知道李公公中毒似的。

    寒初藍又忍不住在心裡把他狠罵了一千遍,可能是她罵得太狠了吧,元缺忽然打了兩個辣辣的噴嚏,他本能地就望向了寒初藍,寒初藍的大眼眨了眨,在心裡想著:不會吧,這麼靈,一罵他,他就有反應了?

    夜沐也在這個時候朝元缺拱手說道:“國舅爺,小李子是為了救本王中的毒,本王不能坐視著不理,宮裡的御醫都對小李子身上的毒束手無策,本王才斗膽地來打擾國舅爺,還望國舅爺看在本王的薄臉上,救救小李子吧。”

    “王爺對奴才們真夠好的。”元缺贊了一句。“元缺剛從外面回京,一路風塵的,有點累呢。”

    意思就是不想幫李公公解毒。

    寒初藍真的想抽死這個缺德鬼!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要拿喬,難道他就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不過他要是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也不會有神醫之名卻沒有神醫的醫德了。

    “本妃能和國舅說幾句話嗎?”

    寒初藍客氣地問著元缺。

    元缺又撇了她一眼,繼而望向夜沐,寒初藍也望向了夜沐,輕聲請求著:“爹,能讓說服他嗎?”

    夜沐想了想,低聲叮囑著:“藍兒,你有把握嗎?如果他提了過份的要求,你得三思而行。”

    “兒媳盡量。”

    夜沐這才放心地點頭,相信寒初藍是個有分寸的人。

    元缺也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才對寒初藍笑著:“世子妃想說什麼?”

    “國舅還是先借一步說話吧。”寒初藍朝元老爺夫婦施了一禮,便自顧自地走到不遠處的一棵樹底下,也不讓星月跟隨。

    元缺跟著她走到了樹底下,他靠著樹身,站在寒初藍的面前,帥氣的臉上還是掛著那抹慣性的笑,眼神依舊深不可測,凝視著這個散發出了少婦風韻的女人。

    “元缺,李公公的毒不能再拖下去了。”寒初藍單刀直入,“請你一定要救他。”

    “他是你什麼人?”

    元缺笑著反問一句。

    “他是我公公的近侍。”

    “你公公的近侍,又不是你的近侍,就算是你的近侍,奴才命賤如泥,死就死了,你何須為了他而勞心?”

    寒初藍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低聲罵著:“元缺,你還是個人嗎?你到底是不是大夫?有你這樣的大夫嗎?大夫學醫為了什麼?就是為了救死護傷,你竟然視人命如螻蟻。什麼叫做奴才的命賤如泥?奴才就沒有爹媽生養的嗎?是從石頭蹦出來的?照你這樣說,我出身貧苦,我的命也賤如泥了?既然這樣,你何必三番四次救我?害我欠你人情!”

    元缺還是一副欠抽的樣子,深深地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道:“你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特例,寒初藍,特例是什麼?特例便是唯一,沒有第二個!”

    寒初藍瞪著他,被他氣得真想又撲倒他,狠狠地揍他一頓,“你說,你要怎樣才肯救李公公?要不要我跪下來求你?”

    元缺笑,“寒初藍,真看不出來,你對奴才都那麼好。”

    “誰像你這般鐵石心腸。”

    “可你對我,就不會這麼好。”

    “那是因為你太可恨。”

    “我對你,自認很好了。”

    “不要扯開話題,我問你,你要怎樣才肯救李公公?”寒初藍不想和他打哈哈,更不想聽他那些帶著情意的話。

    她是人妻,夜千澤的世子妃,別說她不愛元缺,就算她愛元缺,已為人妻的她,也不可能再給元缺任何的承諾。

    她不是那種會紅杏出牆的人。

    “如果我不救他,你會怎樣?”元缺似笑非笑地問著她。

    寒初藍瞪他的眼神更狠了,元缺在心裡苦笑,她對他就是沒有過好態度,每次見面了,幾乎都是用著她明亮的大眼瞪著他。好吧,他承認他是很壞,對每個人都很無情,對她,最初也很無情,可是後來他不是對她很好了嗎?在她身上,他打破了太多的慣例,甚至也像夜千澤一般護著她,寵著她了,她依舊不願意給他好臉色看。

    元缺的心澀澀的。

    他知道,如果他不救李公公,她會恨他,以後見到他,都會視他為敵人,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他可以視人命如螻蟻,她卻不可以。

    她的心呀,到了現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是一片的赤誠。

    而他,越發的愛她這片赤誠了。

    寒初藍一直沒有說話,他不救李公公,她會怎樣?她會怎樣?打他,打不過,殺他,更沒有這個本事,除了怪他無情之外,她還能怎麼樣?最多就是在生意上搶他的生意了,可他有的是錢,他根本不在乎那點生意。

    到了現在,寒初藍才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軟肋!

    元缺有軟肋,便是她寒初藍。

    輕歎一聲,元缺忽然伸手入懷,寒初藍一喜,他願意給李公公解藥?

    元缺的確是從懷裡掏出了一瓶藥,瓶子裡卻只有兩顆的藥丸,他倒出那兩顆藥丸,遞給寒初藍,淡淡地笑睇著她,說道:“只要你吃下了這兩顆藥丸,我就救李公公一命。”

    “這是什麼藥?”

    元缺還是笑著:“你不要管是什麼藥,只要你吃了它,我就馬上跟你到攝政王府去救治李公公,我先說了,去遲了,李公公命喪黃泉,你別怪我。”

    看到元缺拿出藥來要寒初藍吃下去,夜沐和星月都擔心是毒藥,在寒初藍不再猶豫,伸手就要接過藥丸的時候,夜沐和星月撲過來,兩個人異口同聲地低叫著:“不要吃!”

    寒初藍卻迅速地從元缺的手裡接過了兩顆藥丸,把藥丸塞入了嘴裡,直接就咽了下去,還差點咽著,在夜沐和星月撲過來的時候,藥丸已經進了寒初藍的肚裡。

    “藍兒!”

    “世子妃!”

    夜沐和星月都大驚失色,星月扶住寒初藍,心急地說道:“世子妃,快吐出來,快吐出來。”元缺的藥怎麼能隨便吃的?萬一是毒藥怎麼辦?

    “藍兒,快吐出來,吐出來!”夜沐也擔心元缺給寒初藍吃的是毒藥,隨即又瞪著元缺,質問著:“你給她吃了什麼藥?”

    元缺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夜沐的質問。

    寒初藍定定地望著他,朝他做出一個請的動作,一字一句地說道:“請國舅跟本妃走一趟吧,李公公還等著國舅救命呢。”

    說著,寒初藍握了握星月的手,讓星月不用擔心,不管她剛剛吃的是什麼藥,她相信元缺不會要她的命,他要是想殺她,她也不會活到如今。

    “請世子妃帶路。”

    元缺也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所有人都愣了愣。

    夜沐頓時明白過來,知道寒初藍剛剛吃下那藥,是元缺提出救李公公的要求。

    他既感動寒初藍有一顆仁慈之心,為了救李公公,不惜以身試險,和元缺這種無情之人談起了交易,又心疼寒初藍,更擔心寒初藍吃的是毒藥,如果寒初藍有什麼三長兩短,教他如何面對他的稚兒呀?

    藥已入腹,夜沐再擔心也無濟於事,看到寒初藍此刻也沒有什麼事,只得先回府,救了李公公再說。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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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32:10 |只看該作者
028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寒初藍瞪了元缺一眼,轉身就走。

    星月想扶她,被她拒絕了,剛才星月在讓她吐藥的時候也幫她把過脈了,確定她體內沒有毒素流動,元缺給她服下的那兩顆藥丸應該不是毒藥,星月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氣,要是世子妃有什麼事,世子回來會扒了她的皮!

    寒初藍在吃下了元缺的那兩顆藥之後,只覺得體內有股熱流,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不適。

    她也堅信元缺不會毒她。

    雖然她不喜歡元缺,元缺對她有感情,她是知道的,她也不想利用元缺對她的愛意,不想欠他人情,可惜她如今還是欠下了他太多的人情。她中毒,他的著急一點也不比夜千澤少,還想盡辦法為她解毒,不過她上次中毒,神智不清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幫她解的毒。

    夜千澤也說不出個所以來,只知道無缺給了最好的解毒丸都沒有解開她的毒。

    如果元缺要用她的命來作交易,元缺就不會費盡心思地替她解毒了。

    這個男人是很壞,很討厭,但對她的確不錯。這一點,寒初藍無法否認。

    元缺淡淡地笑著,很客氣地跟著寒初藍走。

    “缺兒。”

    元老爺叫了他一聲。

    元缺只是對父親說了一句:“不用等我回來用膳,世子妃會招待兒子用膳的。”

    寒初藍微微地攏了攏眉,還是淡定地走著,她朝元老爺夫婦行了一禮,才帶著元缺率先走出元府。夜沐則客氣地和元老爺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再說句先告辭了,便跟著元缺身後走出元府。

    寒初藍等人還是坐馬車,元缺則是獨自騎馬,雖然他想和寒初藍同坐一輛馬車,但閒雜人太多,無法獨處,既然如此,他還不如騎馬要來得瀟灑。

    一上馬車,星月就板著臉說著寒初藍:“世子妃,元國舅奸詐狡猾,他的藥很多是毒藥,以後不要隨隨便便就吃他的藥。”

    夜沐也說道:“藍兒,元缺的藥是真的不能隨便亂吃的。”

    寒初藍有點無奈地說道:“他只提出了這個要求,如果我不答應他,那李公公他們就沒救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公公等人毒發身亡,而她明明有機會救他們的。“爹,星月,你們也不用太擔心的,我和元缺認識也快有半年了,他要是想殺我,也不會等到現在。就算他給我吃下的是毒藥,也是最慢性的那種,不會一下子就要了我的命。但現在李公公他們是不能再等下去了,元缺說了,再遲一點,李公公等人就會命喪黃泉了。就算是以我的慢性中毒來救馬上就要毒發身亡的李公公,也值了。等到李公公等人的毒解了,我的毒再慢慢想辦法也是一樣的。可以往後拖的事情就往後拖,火燒眉毛的就一定要當機立斷。”

    夜沐定定地望著寒初藍,沒想到寒初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更想不到寒初藍為了救李公公等人,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星月也是震驚地望著寒初藍,在她的世界裡,只有主子們的命才是最值錢的,他們這些暗衛,生來就是為了保護主子的性命,如果要他們拿命去換回主子的命,他們也要義不容辭。可是寒初藍的所作所為卻改寫了她的世界觀。寒初藍眼裡,根本就沒有主子和暗衛之分,在寒初藍的面前,所有人都是有生命的,都是平等的,生命都是無價的,只要有機會,寒初藍就絕對不會容忍任何人犧牲。

    隱隱地,星月的心被激起了漣漪,看著寒初藍的眼神帶著了感動。

    平板著的臉也開始和緩下來,世子那麼愛世子妃,估計就是世子妃這種行事作風吧以及一顆仁慈又不軟弱的心吧。

    “王爺,世子妃體內並無毒素在流動。”

    星月壓下了心裡的感動,恭敬地告訴夜沐,讓夜沐不用因為寒初藍的一番話而擔心。

    夜沐還是親自替寒初藍把了把脈,確定寒初藍沒有中毒,他才放下心來,但他能從寒初藍的脈像中把出了一點不正常來,他望著寒初藍,關切地問著:“藍兒,你是不是覺得體內有股熱流在流竄?”

    寒初藍點點頭。

    “平時有嗎?”

    寒初藍搖頭。

    “你有沒有在學習什麼心法?”夜沐蹙著眉頭問著,總覺得寒初藍體內那股熱流似是真氣流竄,但寒初藍沒有內力,這股熱流便成了熱氣,如果寒初藍承受不住,到了明天,寒初藍說話的聲音估計都會變得嘶啞起來,因為上火!

    寒初藍閃了幾下眼,夜沐的問話讓她忽然猜測著元缺會不會好心地給她吃了什麼對練武功有幫助的神丹妙藥?她看過不少的武俠小說,像茂戟的小說,她幾乎看了個遍,那些男主都會經歷一些奇遇,誤吃什麼增加內力的靈丹妙藥,然後內力突飛猛進的。元缺給她吃的那兩顆藥會不會就是這樣的藥?

    他會那麼好心嗎?

    她又不會武功,要真是那些藥,讓她吃了,不是白白浪費了?

    心裡胡思亂想,嘴上卻回答了夜沐的問題,“千澤有教我練習他的內功心法以及輕功,我只想學這兩種,不過學的時間太短,我現在連瓦面上都還沒有躍得上去,想上瓦面得搬梯子來。”她開始跟著夜千澤學輕功,練習內功心法才十幾天時間,根本還沒有學成,輕功,還飛不起來,內力也還沒有,只不過走起路來比平時要輕快很多。

    “那你現在就按澤兒教你的調息一下,試試能不能把那股熱氣流壓下去?”夜沐也不相信元缺會給寒初藍吃這些藥。

    不過這樣的藥,元缺身上會有,可能性極高。

    元缺師承藥王谷,藥王谷裡面盛產的不是藥便是毒,相生相克,什麼名貴又古怪的藥都有,什麼毒性的毒草也有,元缺的藥丸,大都是從藥王谷采藥草煉制而成。

    寒初藍試著調息了一下,未能把那股熱氣壓下去,她朝夜沐搖了搖頭,說道:“爹,還是那樣,估計那藥性熱吧,吃著會上火。”

    夜沐沉吟著,看寒初藍又沒事,想著自己的內功心法和兒子的不一樣,倒是不敢幫寒初藍理順這股熱流,而且也不敢肯定這股熱流是真氣,有可能是一些女人的補藥,女人的補藥吃著就容易上火的。想到寒初藍上次的腹痛,夜沐更加肯定元缺是給寒初藍吃了女性的補藥。

    “回去後,爹讓人給你送點綠豆糖水去,你吃一些,下下火。”

    “謝謝爹。”

    騎著馬似是悠閒地跟著馬車走的元缺,把馬車內的對話都聽進耳裡去了,哪怕馬車內的人說話很小聲,一般人聽不到,可他內力過於深厚,他想不聽還是聽進去了。對於寒初藍相信他絕對不會要她的命,他頗為滿意,看來自己付出那麼多,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她不會認為他會加害她。

    其實,他也曾經對她下過殺手,只是他終是沒有掐死她,那一次沒有掐死她,以後他都不會再要她的命!

    寒初藍把他的兩顆藥丸當成給女人吃的補藥,元缺忍不住失笑起來,那兩顆藥何其的珍貴,給她吃一顆,她都能受用無窮了,想到她都十七歲了,半點武功根底都沒有,他才給她吃了兩顆。天下間最好的,能增加內力的藥,都給了她。

    這種藥,是谷主煉出來的,一共也就十顆,谷主說他年紀大了,以後藥王谷由他來繼承,一顆都沒有吃,全給了他。他每隔兩年便吃一顆,吃了八顆,再加上他的勤練苦學,才會有今天的渾厚內力。余下這兩顆,他吃不吃都無所謂的了。

    瞧出她的行動較以往要快一點,腳步要輕快一些,猜到她應該在練武,以她現在的身份,雖說尊貴的,但比起在鄉下來說,卻越發的不安全,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捏死她,她如果有點武功防身也是好的,他才會把這兩顆天下習武之人做夢都想得到的藥給了她吃。以這種方式給她也實屬無奈,他過去也給過她不少藥,可她知道他的藥珍貴後,都捨不得用,要是他贈送給她,說不定她給了夜千澤呢。

    嘴角微彎,元缺寵溺地笑著,默默地在心裡說著:寒初藍,你欠我的那麼多了,你說,你該拿什麼來還我呀?

    馬車內的寒初藍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車外的元缺聽到她打噴嚏的聲音,笑意更深。

    一行人很快地就趕回了攝政王府。

    夜沐也無待客之心,領著元缺就朝李公公的房間走去,元缺也沒有怪夜沐待客不周,他心知李公公身上的毒是無法再壓制下去的,如果今天還是不能解毒,李公公和那幾名暗衛必死無疑。

    李公公被夜沐點了睡穴,幾名小太監小心地守護著他,看到夜沐帶著元缺回來了,那幾名小太監如同遇到了救星似的,全都撲跪到元缺的面前,不停地叩頭,連話都激動得說不出來。

    元缺坐到床前去,先是替李公公把過了脈,又翻看過李公公的眼皮,一副要確定李公公中的是什麼毒似的。做盡了裝模作樣之事,他才摸出一小瓶的藥丸來,倒出一顆塞進了李公公的嘴裡,又合上李公公的嘴,在李公公的下巴拍了一下,確定李公公能吞下藥丸。隨即他再解開李公公的睡穴,扭頭吩咐著眾人:“你們都到外面去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驚擾我,我要替他施針逼毒。”

    “吃了解藥還要針灸嗎?”

    寒初藍不解地問著。

    看她一眼,元缺好脾氣地解釋著:“他毒已逼近心脈,就算服下了這種毒的解藥,也還需要用針逼毒。”

    寒初藍哦了一聲。

    夜沐示意大家都出去,他自己也退出去,寒初藍是最後一個出去的,在她要邁出房間的時候,元缺忽然叫住她,“寒初藍,你留下。”

    寒初藍擰眉,“我又幫不到你的忙。”

    “你能幫我拭汗。”

    寒初藍:……

    這大冷的天,他會流汗?

    元缺又瞟她一眼,像是在說,你要是不留下幫我拭汗,我就不施針了。

    這個缺德鬼!

    寒初藍在心裡罵了元缺一遍,無奈地留了下來。

    房門關上後,寒初藍就在桌前坐下,緊盯著元缺的動作,元缺也沒有再說話,拿出他隨身帶著的那一排銀針,就床鋪開,然後一根一根地取出銀針,分別扎入李公公的各大穴位。

    寒初藍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很多和電視裡的不一樣,但又有些相同。

    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不經意地往他的臉上望去,意外地看到他那張耐看的臉上還真的布滿了汗珠,點點滴滴又密密麻麻。

    他還真的出汗了?

    寒初藍摸了摸自己身上,沒有摸到帕子,她不習慣像其他貴夫人那樣隨身帶個絲巾帕子什麼的,四處張望著,想找個布碎什麼的幫元缺拭汗,李公公的房間擺設並不多,她沒有找到布碎,便想著去撕塊被單來當帕子用,忽又想到擦桌子的布,於是她彎下腰去,果真在桌子下面找到了擦桌子的布,她拿起了擦桌布,走到元缺的面前,就想用擦桌布幫元缺拭汗,手伸出了,又縮了回去。

    元缺在救人,她這樣拿擦桌布幫他拭汗不太好吧?

    這樣想著,寒初藍有點良心不安,想了想,還是扔開了擦桌布,改而從自己的內裙撒下了一塊,當成了帕子,小心地替元缺拭著汗。

    在她的手貼著內裙布料觸到元缺的臉時,他偏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寒初藍被他深邃的眼神驚到,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其實也很美,睫毛長而翹,比女人的還要美,而且他的眼睛也很亮,就是眼神太深,探不到底,撞入他的眼神裡,就如同掉進了萬丈深淵的漩渦裡,不僅探不到底,還會暈頭轉向。

    淺淺地,元缺溫柔地笑了笑。

    寒初藍被他這樣一笑,手裡的內裙帕子差一點就要滑落。

    幸好元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施內力在李公公背後猛地一拍,扎在李公公各大穴位上的銀針齊齊被逼出,然後李公公猛吐了一口黑血,在元缺松手的時候,李公公軟軟地倒下。

    “李公公。”

    寒初藍擔心地叫著。

    元缺一邊從她的手裡拿過那塊內裙帕子,自己拭了拭汗,然後把那塊內裙布帕子塞進了自己的懷裡,這是她身上撒下來的,她沒有什麼禮物給他,也不敢奢望她會給他禮物,那就把這塊內裙布塊當成她給他的謝禮吧。

    “他體內的毒已解,休息一下,明天便能恢復正常了。”

    元缺淡淡地說道,讓寒初藍不用擔心。

    李公公已經清醒過來,看到元缺,他相當的意外,隨即掙扎著爬起來,翻身就向元缺施禮,道著謝:“謝謝國舅的救命之恩。”

    元缺收回那些被他自李公公各大穴位上逼出來的銀針,對於向他行禮致謝的李公公,他看都沒有看一眼,只是淡冷地說道:“李公公,你要謝的話,該謝你家世子妃,有這樣一位對下人都能夠一視同仁的世子妃,你們這些當奴才的有福了,在下府上的那些奴才可沒就沒有你們這麼有福了。”

    說著,他又深深地看了寒初藍一眼。

    “李公公,你先起來,回床上好好地休息。”寒初藍扶起了李公公,把李公公扶躺回床上。

    “寒初藍,我要走了,你不覺得你該送送我嗎?”

    元缺淡冷地朝房門口走去,卻提醒著寒初藍。

    看到元缺要走了,寒初藍趕緊松開李公公,李公公便跌躺回床上,寒初藍也顧不上,幾步就追過來擋在元缺的面前,仰起臉看著他,有點著急地說道:“元缺,你才幫李公公解了毒,還有幾個人呢。”說著,她又扭身去打開房門,夜沐等人在房外等著,看到門開了,夜沐關心地問著:“藍兒,小李子的毒?”

    “爹,李公公的毒解了,那幾個兄弟呢?趕緊把他們送到這裡來讓元缺一並幫他們解毒呀。”這尊大佛難請,錯過了這一次,下次就很難再請得到了。

    夜沐一錯開身子,幾名侍衛便扶著幾名暗衛走進房裡,就地鋪了幾張棉被,讓那幾名暗衛躺在棉被上。

    夜沐進來朝元缺深深地一揖,又拱著手請求著:“國舅爺,本王這幾名侍衛也是中了和小李子一樣的毒,本王懇求國舅爺幫他們把毒都解了吧。”

    元缺只是瞟了那幾名暗衛一眼,就望向了寒初藍,淡冷地提醒著:“世子妃,剛才在下只答應你幫李公公解毒,這幾個人可不在在下承諾之內。”

    聞言,寒初藍忍不住又拿眼瞪著元缺,就連夜沐都錯愕。

    寒初藍霍地就回到了元缺的面前,瞪著他,磨著牙說道:“我說過了是李公公他們,可沒有說是李公公自己。”

    元缺依舊淡冷地望著她,淡冷地說道:“可是在下應允的卻是僅李公公一人。”

    “元缺,你……”

    寒初藍又是急又是氣,好半響才問著:“你身上還有剛才那種藥嗎?再給我吃幾顆,然後你把這幾個人也救了。”

    聞言,元缺又是哭笑不得,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她當她剛才吃的是普通的金創藥,要多少有多少嗎?那是全天下都僅有十顆,他吃了八顆,僅余下兩顆,都給了她。現在就算她想吃,他也拿不出來了。

    “拿來吧,就算是一瓶,我也會全都吃下去,大不了我長滿臉的痘痘。”寒初藍伸手至元缺的面前,心急地說道,最後那一句卻是嘀咕。

    “藍兒,不可沖動。”

    夜沐連忙扯了扯寒初藍的衣袖,把她伸出去的手扯了回來,然後他看向元缺,臉上堆滿了真誠實意,請求著:“國舅爺,本王求求你,救了他們吧,本王一定會重謝的。”

    元缺斂回了看著寒初藍的視線,望了夜沐一眼,淡冷地說道:“攝政王,元某可沒有那麼好的體力再替他們施針逼毒。”

    “我幫你拭汗!”

    寒初藍心急地應了一聲。

    元缺又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這是損耗內力的事情。”這些人的毒本就是拜他所賜,要不是寒初藍親自到元府找他,求他,他都不會現身,根本不可能幫李公公解毒。幫李公公解毒,已經給足了寒初藍和夜沐面子,這幾名暗衛的毒,他是不想再出手了。

    “元缺。”

    寒初藍低叫著,眼底全是一片請求。

    元缺淡淡地別開了視線,不想看到她眼底的請求,就怕自己面對她時會一時心軟,再救了這幾名暗衛。

    “國舅,本王可以用內力幫他們逼毒的,只要國舅把解藥他們服下。”夜沐在這個時候插了一句話進來。想再讓元缺損耗內力逼毒是不可能的了。

    元缺不說話。

    寒初藍滿懷期望地看著他。

    在心底長歎一口氣,元缺說道:“元某人曾經有幸嘗過世子妃的廚藝,覺得世子妃的廚藝真心不錯,如果世子妃肯給元某人用心地做一桌子元某喜歡吃的菜式,再命人送到我府上去,那麼元某可以給他們解藥,至於余下的事情,攝政王自己看著辦吧。”

    這個時候,他還想著吃的!

    寒初藍在心裡又把元缺罵了千萬遍。

    這人呀,病著,毒著,傷著,最好不要等著元缺救命,否則沒死都會被他氣死。

    “好,我現在就給你做菜去!”

    寒初藍一口應承下來。

    元缺瞟向她,折回身子,卻是在桌前坐下,說道:“那元某就等世子妃做好了菜,元某看過了,確定都是元某喜歡吃的,又合元某口味的,元某再給解藥他們服下。”

    說著,他悠閒地自己拿起擺放在桌子上的茶壺,打開來看看,然後把茶壺遞給一名小太監,淺笑著吩咐:“替本國舅重新換過茶葉,本國舅喝了,想喝杯茶。”

    見狀,夜沐的臉色都有幾分的陰沉,但又無可奈何,這位爺就是這種德性,你急他不急,你死,他不死。

    夜沐暗中和這位爺也過招無數次的了,次次都會吃點虧,有這樣的政敵,也足夠讓夜沐寢食難安了。

    寒初藍一刻都不敢停留,急急地就走,給元缺做菜去。

    “世子妃,記住了,元某愛吃的。”

    寒初藍此刻肯定被他氣死了,心頭亂著呢,他倒想知道在她被氣得頭頂冒煙時,做出來的飯菜是否還像以前那麼好吃,是否記得他愛吃的菜。

    他愛吃什麼菜?

    寒初藍不知道!

    她和他同桌吃過飯,可她從來沒有留意過他愛吃什麼樣的菜。

    她只知道他愛吃辣。

    那次她在金玉堂酒樓親自下廚給楊庭軒做菜,故意做了湘菜和川菜,結果把夜千澤和楊庭軒辣得直喝水,而元缺則吃得歡,說他最愛吃辣的。

    寒初藍決定了,就做一桌川菜和湘菜,菜式參照她在金玉堂酒樓做的。

    ……

    十幾個下人手捧著托盤,每個托盤上面都擺放著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菜,十幾個人在寒初藍的吩咐下魚貫而入,然後在元缺面前一一地跪下去,高舉托盤,讓元缺過目,這些菜色是否他喜歡吃的。

    有人遞給元缺一雙銀筷,元缺接過銀筷,就近挾了一筷子的菜吃,覺得味道還是那麼的美味,辣度也夠,再環視一眼眼前十幾道的菜,道道菜都做得很好看,但也都放了辣椒,那股子辣味僅是聞著就讓他流口水,當然了,吃不了辣的人,聞著這股辣味則是受不了,猛打噴嚏。元缺淡淡地笑了,這一回的笑容夾著對寒初藍的贊歎,在這個時候,她依舊能發揮出她的水平,並沒有被情緒影響從而發揮失常,這個丫頭在廚藝上的造詣比他想像中要好太多了。

    一揮手,元缺示意這些人把菜送到元府去,他一會兒回到家中,再獨自品嘗寒初藍親自為他做的飯菜,這是她只給他一個人做的!

    寒初藍在房外微微地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進了廚房後,就只會一心一意地做菜,不會再想其他。她是沒有拜過師,但看過不少關於廚藝的電視,知道做菜一定要一心一意,不能被情緒影響,否則做出來的菜就會大失水准。

    她走進來,剛好就看到元缺自桌前站了起來,見她進來,他笑著:“謝謝世子妃替元某做了一桌子美味佳餚。”

    “解藥!”

    寒初藍只想到解藥。

    元缺倒是沒有食言,把解藥拿出來,倒出幾顆來,遞給寒初藍,吩咐著:“每個人給他們服下一顆。”就算他給了解藥,沒有他施針,那些暗衛身上的毒也不可能像李公公這樣,迅速地被解,而是要慢慢地化解,化解的過程中又磨損著這些人的經脈,等到毒素完全清除後,這些人的經脈盡傷,不會中毒而死,卻也會成為普普通通的人,不能再動武,以後都不可能再當夜沐的暗衛了。

    他願意留他們一條命,依舊是給寒初藍面子。

    寒初藍趕緊接過解藥,親自喂那幾名暗衛服下。

    夜沐要給幾名暗衛再運內力逼毒,命寒初藍送元缺出去,元缺是求之不得。

    等到寒初藍和元缺都離開了房間,夜沐命人找來無塵,打算和元塵一起給幾名暗衛逼毒,無塵不讓夜沐親自替暗衛們逼毒,不僅僅是夜沐身份尊貴,還因為夜沐身邊隨時都會發生危險,夜沐如果替暗衛逼毒,損耗了內力,萬一有人進行暗殺,夜沐連自救的能力都沒有了。

    在無塵的堅持下,夜沐只能作罷,由無塵給幾名暗衛逼毒。

    不得不說元缺真的很狠辣,既讓幾名暗衛從今之後成為普通人,不能再動武,於學武之人來說,這是一種重創,又讓無塵內力大損,沒有調養十天半月都恢復不過來。

    寒初藍送元缺出府,一路上並沒有說話,元缺也沒有說話,只是放慢了腳步,想著這樣能和她相處多一點時間。

    不過就算他的腳步放得很慢,路還是有著盡頭,寒初藍把他送出攝政王府,才向他深深地福了一禮,“元缺,今天,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的。”她和公公都懷疑李公公的毒是元缺所為,一般人給對手下了毒,是不可能會再給對手解毒的,那等於是放虎歸山,於己是後患無窮,但他在她的請求之下,還是答應給李公公等人解毒,雖然過程也讓人很生氣,畢竟他還是幫李公公解了毒。

    寒初藍對他沒有好感,卻很明白能做到這一點不容易,所以剛剛那一禮,她是真誠地向他道謝。

    元缺深深地看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道:“寒初藍,想得到你一句真誠的道謝,還真是不容易呀。”

    說完,元缺輕飄飄地飄走,飄落在他的馬背上,沒有再回頭多看寒初藍一眼,策馬而去。

    ……

    一天之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到了晚上,寒初藍累極,自己燒了洗澡水,洗了個熱水澡。夜千澤在出門前,什麼都沒有叮囑她,獨獨叮囑她洗澡水一定要自己燒,不要經他人之手。

    寒初藍知道夜千澤是被她那次中毒嚇壞了,聽著他那樣的叮囑,她一顆心是暖洋洋的。

    在睡前,寒初藍把夜千澤教她的內功心法練了一遍,才倒頭大睡。

    瓦面上,小五和小七依舊抱劍而躺,在上方守著寒初藍。

    星月和其他人則在其他地方若明若暗地保護寒初藍。

    到了亥時,大地已經一片沉寂,古代的人不像現代的人那麼多夜生活,再加上此刻天氣還是很冷,大家都是早早地就鑽進被窩裡夢周公。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長風苑的正廳屋頂之上,在遠處的小五和小七馬上就察覺到了那道人影,小七留下來繼續保護著寒初藍,小五則是身影一閃,就朝那道人影撲過去。沒想到那道人影也朝他這邊飛來,小五迅速地抽劍,可在人影近前時,小五急急地收回劍,而人影也停了下來,似是較為滿意小五的反應似的,狹長的鳳眸飄向寒初藍的房間,低低地問著:“藍兒睡了?”

    小五恭敬地答著:“回世子爺的話,世子妃已經睡了。”

    夜千澤哦了一聲,“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藍兒平時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睡下的。”她喜歡在睡著畫一些房子的圖紙,他真的沒想到自己的愛妻看似只會種菜種田,實際上像個才女一般,什麼都懂,就算不是完全精通,也比那些自恃為才女的大家閨秀好太多。

    小七看到是夜千澤回來了,想過來請安,不過想到夜千澤的命令,在夜晚來臨時,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和小五兩個人都要留下一個人守在寒初藍的屋頂之上,不能離開。

    小五也不敢隱瞞,把白天發生過的事情,都告訴了夜千澤。

    聽完了小五的復述,夜千澤的俊臉繃了起來,鳳眸裡閃爍著寒光,雙手因為憤怒而握成了拳頭,半響,他身子一閃,轉眼間就沒入了寒初藍的房裡。

    “誰?”

    寒初藍睡意沉沉,聽到有輕微的響動,她馬上就醒過來,一邊低喝著,一邊迅速地自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鋒利的小刀來,人也跟著一躍而起。

    不知道是不是練習了夜千澤的內功心法的原因,寒初藍覺得自己的聽力及警惕性是越來越好了。

    一掀開紗幔,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寒初藍愣了愣,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沒有拿刀的手揉了揉眼,自言自語著:“我是在做夢吧?”

    夜千澤走過來,愛憐地把她手裡的小刀拿開,塞回她的枕頭底下,愛憐地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淺笑著:“你不是在做夢。”

    “千澤。”

    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夜千澤真的回來了,寒初藍一頭扎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他的腰肢,歡喜地說道:“千澤,是你,真的是你,你又回來了。”

    夜千澤也緊緊地摟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發狠地聞著她發絲的淡淡清香,真想把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身體裡與他融為一體,這樣他去哪裡都能帶著她,就不用承受這種分離之苦了。

    “千澤,我想你。”

    手指輕撫著她的發絲,夜千澤愛憐地說道:“藍兒,我也想你。”

    他在西營裡,說什麼話都喜歡說“我家藍兒”,胡九功都被他這句口頭憚氣死吐血了,真罵他不害臊,不是個爺們,整天把個娘們掛嘴邊。

    雖說夫妻倆才一天不見,可是夜千澤覺得分離很長時間了。

    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

    在說話的時候,夜千澤也不著痕跡地用手指搭著寒初藍的手腕,確定她沒有中毒才移開了手指。

    激動了一番後,寒初藍離開了夜千澤的懷抱,望著他,不解地問著:“千澤,你不是去了西營嗎,怎麼還能回家過夜的?”

    夜千澤低首輕戳一下她的紅唇,笑著:“距離也不算很遠,騎馬一個時辰就到了,我想你就回來了,再說了,有那些個無賴在,我在營裡也休想睡覺。”說到這裡,夜千澤的笑意更深了。

    西營那三千殘軍在白天的時候沒有占到他的便宜,到了晚上,月黑風高的,他們更是前僕後繼的往他的將營撲來,想在晚上偷襲他,就算傷不了他,能壓倒他也算他們贏了,他根本就不敢在將營裡宿著。甩掉那班無賴,他往山上竄去,借著山上的樹林避開那些無賴的追尋,又從山的另一端下山,趁那班無賴都往山上湧去之時,牽上自己的馬就悄悄地又得瑟地跑了。

    讓那班無賴今天一個晚上都在山上扒著地皮找他吧,他回來摟著他的愛妻夢周公去。

    “無賴?那些人真的很難收拾嗎?我聽說進了西營的人都會被揍得抬出來,千澤,你沒事吧?”寒初藍後知後覺地要檢查夜千澤身上是否有傷。

    夜千澤捉住她的雙手,低首又戳了她的紅唇一下,笑著:“藍兒,我沒事,他們沒有傷到我一根毛發。不信的話,你就扒光我,好好地替我檢查身體吧。”

    說著,他一把捕捉住寒初藍的紅唇,霸道又深情地吻著。

    寒初藍想說他色,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了,說不說也無防了,他已經用行動來告訴她了。

    深深的一吻之後,夜千澤才滿足地移開了唇,寒初藍紅著臉替他脫下外衣,寒初藍還想再脫時,被他阻止了。

    “藍兒,你今天很累了,早點睡吧。我抱著你就行。”夜千澤說著,愛憐地攬著她倒回床上,但並沒有其他動作,只是愛憐地摟著她,溫柔地說一些情話,用他的溫情變成她的催眠曲。

    寒初藍是真的累了,夜千澤回來了,就在她的身邊,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和平起來,她不再害怕,不再需要在睡覺時都要留三分的警惕,可以安安心心地入睡。

    有夫的感覺,真好!

    “千澤,你明天什麼時候走?”

    “在天亮之前回到營裡。”

    夜千澤輕輕地答著,不能讓那些人知道他晚上策馬奔跑一個時辰回家裡抱老婆睡了,否則那些人也會跟著跑到王府裡來鬧,這樣的話整個帝都的人都不用睡了。

    “你走的時候,叫醒我。”

    寒初藍咕噥著。

    夜千澤撫著她的後背,又輕輕地親了一下她光潔的額,溫柔地說道:“快睡吧。”

    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在他不停的輕撫之下,什麼都不再去想,跟著早就等候多時的周公走了。

    夜千澤摟著她,在她睡著了,他才輕柔地把她扶出他的懷抱,輕輕地放躺在他的身側,看著她熟睡的容顏,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忍不住心疼地在她的耳邊低聲說著:“藍兒,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隨心所欲,再也不用膽戰心驚,再也不用防著這個防著那個,過著最自由最幸福的日子。現在你要承受的苦,我都會記住,以後用幸福加倍地還給你!”

    寒初藍似在夢囈,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夜千澤印上她的紅唇,低啞地呢喃著:“藍兒,我的妻!我愛你!”

    她在他的後方承受那麼多,他一定要加倍努力地在前方拼搏,才對得起她為他所付出的,承受的一切!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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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44:30 |只看該作者
029 殘忍的分析

    西營。

    山上,樹木茂密,伸手難辯五指,卻有無數的人影在閃動著,有些撲到草叢裡,有些爬到樹頂上去,有些一棵樹一棵樹地尋找著,不時有低低的問話聲響起。

    “你那裡有嗎?”

    “沒有。”

    “樹頂上也沒有。”

    “草叢裡連他的毛發都找不到一根。”

    “他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莫非是神仙,遁地走了?”

    “他肯定是躲到哪裡去了,咱們那麼多人追著他,都看到他上了山的,再繼續找,就不信找不到他。”

    “山頭太多,萬一他跑到其他山頭去了呢?他的身法那麼快,山上樹木又多,天色太黑,他一閃,我們都看不到他了。”

    “咱們這麼多人,每一座山上都仔細地找,不可能找不到他的,告訴兄弟們,就算找到天亮,也要扒出他來,咱們今天在他身上一點便宜都沒有占到,還被他吃了十幾個蘿卜,幾斤米。”

    “真看不出來他那麼的能吃,長得斯斯文文的。”

    “那叫做人不可貌相。”

    “都別說了,趕緊找,不找到他,爺爺我就不舒服,咽不下那口氣。”這聲音粗魯,是胡九功的。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繼續在這黑燈瞎火,寒氣陣陣的黑夜裡,把西山折騰得一夜不寧,非要扒出新來的將領不可。

    這三千名雲家殘軍怎麼都想不到他們新來的將領此刻正在家裡摟著美嬌娘,美滋滋地大睡呢。

    ……

    清水縣,楊府。

    軒院裡依舊燭火搖曳,楊庭軒披著厚厚的一件披風坐於燭台下,一個小小的算盤擺放在桌子上,他正在拔弄著算盤,計算著數。

    這幾天,他拿出了一大筆的銀兩和懷雲合伙買了周圍幾個鄉鎮的無主荒地,目前手續已經辦好,就等著開荒成田,引水灌溉了。因為打算在春耕就開始種水稻,什麼都很趕,工人好請,就是挖坑渠的工程有點大,一天半日還完成不了,想進度快,就得多請工人。

    懷雲已經拿不出錢來了,請工人的錢都是他出的。

    他現在就是算一算自己花掉了多少銀兩來完成寒初藍這個計劃。

    知道他要買那麼多的無主荒地來開荒種田,他的家人都極力反對,勸說他不要投入那麼多的資金,怕會打水漂,但他執意而為。

    楊家的財富,就算虧掉了這一筆錢,也不會變窮。

    他做這件事,也不是為了賺錢,只為了寒初藍。

    因為她要這樣做,所以他就盡量去幫她做這件事。他也堅信寒初藍的眼光不會差的,他們改地為田種水稻,除非顆粒無收,否則都不會虧。

    去年的冬天那麼大,下了好幾場大雪,今年的收成應該會好的。

    楊庭軒沒有親自種過田,但楊家也是有些田地的,租給別人種,一年去收點租,也知道什麼樣的情況下,農民的收成會好。

    所以他堅信寒初藍這個計劃不會虧。

    知道這件事是寒初藍的意思,楊老夫人都忍不住在楊庭軒面前抱怨了,說寒初藍就是楊庭軒的劫,沒有寒初藍,楊庭軒或許還會順從家人的意思,找一個好女子成親生子,他畢竟是楊家的獨子,不可能不成親的,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可因為有了寒初藍,楊庭軒就變得很固執了,不願意再娶妻。

    楊家的長輩們打心裡怨怪著寒初藍,覺得寒初藍就是一個紅顏禍水,專門來禍害他們家的獨生子。

    楊庭軒雖然不想娶妻,自己身上的責任他還是記著的,到了一定的年紀,他會挑選一個心地純良的女人,替他生養一個繼承人,他不能給她正室的名份,卻能給她一個平妻身份。這樣在楊府裡,她無疑是唯一的夫人,算是他報答她給他生兒育女了。

    妻子一位,他空著,留給寒初藍。

    哪怕這一生,他都沒有機會娶到寒初藍。

    “公子。”

    木子推門進來,看到楊庭軒還在算帳,忍不住勸著:“公子,夜深了,早點休息吧,這帳可以明天再算的。”他是進來給暖爐添些炭火的。

    楊庭軒頭都不抬,淡冷地應著:“我很快就算完了,算完了再睡。木子,你不要管我了,先去休息吧。”

    “小的先幫公子添些炭火。”

    木子也知道勸不了楊庭軒,唯一能勸得了楊庭軒的人只有寒初藍。

    木子走到暖爐前添了些炭火,確定能燃到天明了,他才輕步地走到楊庭軒的身邊,“公子,這幾天你都在忙著田裡的事,老夫人他們都心疼死了,現在晚上還在忙,白天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老夫人會更加的心疼,然後就……”木子沒有再說下去。

    楊庭軒停止了計算,抬眸看向木子,問著:“然後就什麼?木子,奶奶又在底下說了什麼嗎?”

    木子遲疑片刻,才老實地答著:“公子,寒姑娘現在已經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了,可是公子還是忘不了她,為了她連妻都不肯娶,老夫人他們打心裡怨怪著寒姑娘呢,覺得是寒姑娘害了你。公子如今因為寒姑娘的一個計劃,沒日沒夜地忙著,這不是讓老夫人他們越發的怨怪寒姑娘嗎?小的認為,寒姑娘要是知道了,也不會讓公子這樣日夜操勞的。”

    望著楊庭軒略有幾分憔悴的臉,木子都心疼。在以前,他們的公子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呢……唉,造化弄人,情字害人呀。

    “我在忙著生意上的事,替咱們府上賺錢,我奶奶他們怎麼能怨恨初藍?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暗中使手段逼著千澤休妻的,那樣傷害了初藍,就沒有一點歉意,這事怪不得了初藍,是我自己要和傅姑娘合伙的。”楊庭軒本能地向著寒初藍。

    寒初藍信中是讓懷雲找他談合作,他完全可以拒絕的。

    他沒有拒絕便是他的事,又與初藍何干?

    楊庭軒不希望自己的家人那般怨怪著寒初藍。

    “公子要是肯成親,老夫人他們才不會怨怪寒姑娘的。”說到底還是因為楊庭軒不肯娶妻,就連妾室,他也沒有松口。

    楊庭軒不說話了。

    “公子,你都二十二了,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小的覺得那何家小姐就不錯,配公子挺合適的。”木子小心地提議著。

    楊庭軒撇了他一眼,淡冷地問著:“何家小姐又是誰?”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木子卻見過,代表是媒婆介紹過的。現在他接觸得最多的女性,除了親人之外,就只有傅懷雲。

    木子一塞,知道自家公子是想不起何家小姐是誰的了。

    “木子,去睡吧,我這裡不需要侍候了。”楊庭軒不想再談感情上的事,埋頭再次算他的帳。

    木子無奈地低歎一聲,轉身便走,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楊庭軒早點休息。

    一會兒後楊庭軒算完了帳,可他還是沒有睡意,便解開了披風,躺回床上,扯著被子蓋著身子,然後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封家書,那是寒初藍寫給懷真兄弟的,懷雲給他看後,他就把書信藏了起來,或許是同情他對寒初藍的一片深情吧,懷雲也沒有向他索取書信,任他把那封家書當成他思念寒初藍的一個信物。其實那字跡都是夜千澤的,只不過那說話的口吻像是寒初藍的。

    望著“庭軒”兩個字,楊庭軒的眼神就忍不住放柔。好像她帶笑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回蕩似的。

    把書信貼壓在懷裡,楊庭軒輕歎一聲,自言自語著:“初藍,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聽到你的聲音?原本我是打算過了年後就進京去找你的,如今卻不行了,我得留下來幫你實施你的新計劃。或許,這樣才能讓你一直記住我吧。”

    呢喃完了,楊庭軒又苦笑起來,微微地閉上了雙眸,在腦海裡勾畫出寒初藍的模樣來。

    分隔兩地,卻是他一地的相思。

    心中的苦澀,又有幾個人能體會?

    有時候他也會怨怪著老天爺,既然讓他喜歡上寒初藍,又何必再弄一個夜千澤出來?有了夜千澤,又何必讓他愛上寒初藍?愛上別人之妻,這是何等的一種精神折磨呀。

    他不能用行動去拆散寒初藍和夜千澤,又無法放下對寒初藍的感情,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地愛著,默默地和她合作。

    ……

    黑色的夜晚裡,最適合交談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在某條沒有退路的小巷裡,兩道人影在低聲交談著,夜色太黑,兩個人都是一身的黑衣,其中一個為黑袍,一個是普通的黑色夜行衣,要不是兩個人在低低地說著話,很容易把兩個人混入夜色之中。

    “他已經進了西營一天了,並沒有被抬出來。”

    那個身著夜行衣的男子低低地說道,說話間有幾分的疑惑。“他的武功難不成很高?”

    著黑袍的男子沒有馬上答話,只是沉吟著,半響才問著:“沒有被抬出來,並不代表他就征服了那些人,也有可能被打得受了重傷,沒有人願意抬他出來呢,或者是他長得像個娘們似的,那些人憐香惜玉把他留下,當成男妓用著呢。想想那些人除了采購生活必須品之外,就不被允許進城,都是一些正常的男人,有著七情六欲,七年的壓抑,誰受得了?他們雖愛鬧,卻絕對不會鬧民宅,搶民女,所以……”說到這裡,黑袍男子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爺,那接下來我們要做些什麼?”

    “先靜觀其變吧。”黑袍男子低淡地應著,上次著了夜千澤的道,讓他對夜千澤不得不重新審視,或許在夜千澤妖孽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精明的心,他向來喜歡和精明人打交道……

    “嗯。”

    “你回去吧。”

    黑袍男子輕輕地吩咐著。

    著夜行衣的男人朝黑袍男子施了一禮,恭恭敬敬地應著:“爺,那屬下先回去了,夜深而寒,殿下也要早點歇著。”

    黑袍男子揮揮手,夜行衣不再說話,身子一閃,瞬間消失在黑色之中。

    望望黑色的蒼穹,黑袍男子低沉地喚著:“來人。”

    此刻,周圍靜悄悄的,連打更的都不經過這裡,他忽然喚來人,喚誰?鬼嗎?可就在他音落之後,還真的有一個人從黑色中冒出來,還不知道他是從哪個方向而來。

    那個人冒出來後,只朝黑袍男子拱手行禮,並不說話。他著的本是一襲青袍,但在這麼黑的夜裡,看上去也像黑色的衣袍一般。

    黑袍男子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青衣男子,低沉地吩咐著:“把這封密信送回去,記住,除了主子,不要讓任何人看到這信。人在,信在,人不在,毀信!”

    青衣男子接過信,又是拱手行禮,依舊不說話,只不過他一閃身,就像剛才那個夜行衣男子似的,消失不見。

    ……

    夜色越來越沉,時間卻在悄然流逝。

    寒初藍睡到寅時便醒轉了,她一醒來,就急急地去摸身邊,摸到夜千澤溫暖的身體了,她才放下心來,還好,他還在。

    側身,伸手,寒初藍環摟住了夜千澤,忽有大手落下,把她整個人抱起,接著她就完全貼在他的懷裡了。抬眸,寒初藍扯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對上夜千澤垂下來的視線輕輕地問著:“千澤,是我吵醒你了嗎?”

    夜千澤也笑,“我已經醒了,看你還在熟睡中,怕吵醒你,沒想到你也醒了。”偏頭,他又望向窗外,還是漆黑一片,這時候外面傳來了打更的聲音,寒初藍聽到更夫打了四下,知道才是凌晨四點,她在夜千澤的懷裡磨蹭幾下,溫柔地說道:“千澤,才四點,再睡一會兒吧。”

    “再過半個時辰,我就要走了,否則會被人發現的。”夜千澤也想再睡一會兒,有嬌妻在身邊陪著,再寒冷的夜晚對他來說都是最溫暖的。要不是時勢逼人,他真想撇下一切,帶著寒初藍回到張家村去,過回以前的平淡日子。種種菜,砍砍柴,種種田,捉捉魚的,雖然沒有在帝都裡的富貴繁華,卻自由自在的,也不用防著誰和誰。

    聞言,寒初藍反手摟得他更緊了,一張小臉埋進他的懷裡,久久不語。

    她捨不得他走,但又不能開口挽留,他是男人,男人志在四方,他無法在科舉上取得功名,只能在沙場上拼天下。她說過要當他背後的女人,不管他做什麼,她都要支持他,默默地給他鼓勵。

    “藍兒。”

    知道她心有不捨,夜千澤又何償捨得。

    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夜千澤愛憐地吻了吻她的唇,溫柔地說道:“我會趁那班無賴不注意的時候溜回來的。”

    “別。”

    寒初藍忽然阻止他,“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一旦被人發現傳進宮裡頭,不知道又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那些人拿著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當成殺頭大事。”

    夜千澤凝視著她,心疼地說道:“藍兒,昨天真的難為你了。小五都把一切告訴我了,娘沒事吧?”

    提到昨天的事,寒初藍總有一股憤恨,但又不能過份地表露出來,此刻那些人老是盯著攝政王府,她要是敢流露出半分來,都會成為別人拿她開刀的借口。“娘被打了幾棍,受了點皮肉傷,幸好爹去得及時,否則後果真不敢設想。千澤,我想等娘的傷好了,以後我出門都帶著娘一起去,把她留在府上,我終是不放心,像昨天那樣,娘出事的時候,我卻在外面。”

    “她根本就容不下我,容不下娘,娘救了我,她不會感激娘,只會恨娘,然後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娘處死。咱們一家三口,就數娘的處境最危險了。”夜千澤低沉地開口,話裡竟有著蒼涼,似是經歷了無盡的蒼桑似的。“她殺人,最是容易。”

    寒初藍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太皇太後。

    有一個這樣的皇祖母,她真替夜千澤不值。

    “千澤,我想說些事,你聽了不要生氣,好嗎?”

    撫著她的發絲,夜千澤寵溺地說道:“你說吧,我不生氣。”

    寒初藍仰望著他,盯著他的神色看,打算在他生氣的時候,就先給他一個吻,利用柔情來壓下他的怒火,夜千澤鼓勵地望著她,寒初藍才小聲地說道:“娘都把當年的一些宮闈之事告訴我了,母妃之死,你有沒有想過不僅僅是一個人操縱,而是多個人策劃,聯手燒死母妃的?或者,母妃只是連帶的,他們真正的目標是你?”

    李氏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了寒初藍後,寒初藍慢慢地想,慢慢地分析後,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或許那些人真正的目標是夜千澤,上官紫不過是附帶品。她想到李氏說過,當年的老皇上已經和左右近侍說過,他駕崩後,皇位將由夜沐繼承,而夜沐繼承皇位的話,上官紫便是皇後,以夜沐和上官紫的恩愛情況來看,夜千澤必定被立為太子。這樣一來,就是太皇太後無法容忍的,因為上官紫是大歷國的公主,她要是貴為大星王朝的皇後,其子又是太子的話,以後大星王朝的皇位便落入了大歷國皇外孫的手裡,雖說夜千澤身體裡也流著一半的夜氏王朝皇室血液,但也有一半大歷國皇室的血,在太皇太後的眼裡便是血統不純正,大星江山便等於給了大歷國。

    上官紫與大歷國當今帝君的兄妹感情又好,她當了皇後,兒子當了太子,她又思鄉念親人的話,誰能保證她不會勸說兒子與大歷國合為一體?

    這樣的話,太皇太後便會視夜千澤為眼中釘,饒是自己的皇孫,也是必除之人。再加上其他人的挑唆,聯手,說不定那場大火便是這樣燒起來的。

    他們一不做二不休,把上官紫母子都燒死,這樣大星王朝的皇位就不會落入大歷國皇外孫的手裡。至於那些幫手,寒初藍猜測著,應該還夾著情怨在其中。

    李氏說了,當年的那些皇子,都愛慕著上官紫,可上官紫卻成了夜沐的王妃,夫妻倆又恩恩愛愛的,夜沐獨寵上官紫一人,府上連個姬妾都沒有,那些人沒有機會再奪得上官紫,又受不了上官紫和夜沐的恩愛,既然得不到,看著又刺眼,還不如滅了!

    有些人便是這樣,得不到便要毀掉。

    於是乎,便有多人聯手,要了上官紫一命。可憐的上官紫,無非是出身於帝皇之家,擁有絕色傾城的容顏,可這些都是她無法自己選擇的,卻要遭受此禍,她何其無辜呀?

    那些人,就這樣害了一個年輕女子的生命,難道都不會良心不安嗎?午夜夢回之際就不怕上官紫的冤魂找他們索仇嗎?

    寒初藍冷笑,那些人根本就沒有良心可言,這帝都裡,處處是權貴,又有幾個人還有良心的?有良心的人,都是無法在帝都生存下去的。

    皇家人向來最無情。

    夜千澤摟著寒初藍的手臂一緊,寒初藍知道他肯定在生氣,在憤恨,只要提到他的母妃,他都會心痛難忍。

    “千澤,在當年那場大火燒起之前,你還有記憶嗎?你想想,誰最喜歡來咱們的家?就算爹不在,他們也照來不誤的又是誰?”

    夜千澤臉色沉冷,聽了寒初藍的分析,他如茅塞頓開,一直以來,他都是盯著太皇太後,覺得燒死母妃的人便是自己的皇祖母,沒有懷疑其他人。現在他才想到,如果僅憑太皇太後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封鎖所有證據,讓他父子倆至今都沒有掌握到證據,無法替母妃討還公道。

    “八歲前的記憶,我還記得。”夜千澤低低地開口,聲音冷如冰,“最喜歡來我們家的人,我記得是楚王伯父,就是最喜歡著黑袍的那個。我記得出事前,爹奉先帝之命離京辦事,辦什麼事,我不知道,我當時年紀太小,只知道和母妃一起送爹出門,母妃擔心爹,暗中派了師尊一路保護爹的安全。師尊是母妃身邊武功最高的人,派出了師尊,代表母妃身邊缺了個大口,能讓母妃輕易陷入安危之中。可是母妃還是那樣做了,在她的心裡,爹的安危比她自身更重要,她就是這樣,最愛的人是爹,第二個愛的人是我,最後才是愛她自己。”

    “楚王?”

    寒初藍的腦海裡立即浮現了那個滿臉慈愛地關心著夜千澤的中年男人,他喜歡著一身黑袍,特別的與眾不同,家宴上皇親國戚太多,寒初藍並沒有一一記住,但楚王與眾不同,她倒是輕易就記住了這位與公公同為一母所生的伯父。

    當然了,能記住楚王,還因為興寧。

    興寧不正是楚王夜宸的嫡長女嗎?

    興寧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母老虎,能生出這樣的女兒來,夜宸又能好到哪裡去?

    他對夜千澤表露出來的關心,宛如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寒初藍的心又跳了一拍,夜宸會不會是當年大火事件的幫凶?

    “除了楚王伯父,最喜歡來的還有一個人,先帝。”

    夜千澤低冷地再吐出一個人的名字來。

    楚王當年和夜沐一樣,都為王爺,又是親兄弟,兄弟過府走動走動,這很正常,但先帝就不一樣了,就算先帝和夜沐也是親兄弟,可他是皇上,一般來說皇上是不會輕易到大臣的府上去,就算是自己的親弟弟,也不會隨意走動,可是先帝不僅僅走動了,還來得常,這,怎麼說也有點不合常理,也容易讓人猜忌誤會。

    寒初藍長歎一聲,“怪不得太皇太後那般不喜歡母妃了,都是那些人害的。”他們先是用一把把無形的刀,一刀又一刀地把上官紫凌遲,最後才一把火把上官紫燒成灰燼。

    他們得不到,也不再讓夜沐擁有!

    好狠的兄長,好狠的母後,好狠的人心!

    “千澤,你和爹都把主要追查的目標定在太皇太後那裡,過於明顯,非但查不到真相,就算查到了,也沒有證據揭穿,因為圍在太皇太後身邊的那些人,會在底下把一切證據悄無聲息地銷毀,我覺得你應該把追查的目標擴散到所有皇親國戚身上,人呀,做了虧心事,總會怕的,就算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也會有人壓不住良心的煎熬,說出真相來。只要有點蛛絲馬跡,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王府裡的奴才不是被換了新的嗎,是夜沐在雷霆大怒之下處置了那些救火不力的奴才們,還是那些幫凶趁夜沐還沒有趕回來,先一步殺人滅口?

    夜千澤沒有說話。

    他是把太皇太後當成主謀來追查,倒是不曾懷疑過楚王等人。太皇太後不喜歡他是真,楚王等人對他倒是非常的好,那些溫情,難道都是假的?

    夜千澤的心涼嗖嗖的,也在揪痛著。

    他的親人,到底有誰是真心待他好的?

    “藍兒”夜千澤心痛地再次摟緊寒初藍,數次想說話,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要一想到事情的真相或許如同寒初藍分析的那般,他就痛,好像一把把刀把他凌遲了,剜了他的心,還將他的心劃上一刀一刀的……

    有什麼痛楚比自己的所有親人聯手置自己於死地更甚的?

    “昨天娘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有一個問題一直都想不明白,便是先帝為什麼會挑選咱們的爹當攝政王,替他輔助少帝,現在我忽然想明白了。”

    寒初藍不想這般殘忍地繼續分析著極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可她又不得不這樣做,婆婆的死,她一定要幫助夜千澤找出真相來,不能讓婆婆這樣冤死。

    夜千澤松開了摟著她的力道,雖然他此刻正承受著萬刀凌遲,但他依舊靜靜地聽著愛妻的分析。向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或許愛妻的看法及分析要比他來得清晰。他是當局者,圍在他身邊的又都是他的親人,親情往往會迷惑他,讓他看不到真相。

    “爹那麼愛娘,哪怕他現在再娶了,但周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沒有了母妃的存在,爹又怎麼會留戀權勢?他奪位的話,皇後一位不就要給了周妃,太子之位不就要給了瑜兒他們?爹肯定不願意。所以他不會戀權勢,就算他握著朝中大權,也絕對不會奪位,那樣少帝就能安全地長大成人,安安穩穩地從爹的手裡拿回朝政,穩坐他的龍椅。先帝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從幾個弟弟之中挑選咱們的爹當這個攝政王,臨終托孤。”

    如果上官紫的死也與先帝有關的話,先帝就不僅僅是情怨了,更多是為了他兒子的皇位作鋪墊。先帝命薄,坐上皇位不過幾年時間就死了,他死時少帝不過兩歲,傻子都知道一個兩歲的娃兒繼位,面對著個個野心勃勃又有才干的皇叔們,如何穩坐江山?後宮裡雖有兩宮太後,卻是女人家,後宮向來不能涉政,更何況那些皇叔還有幾個是太皇太後的親骨肉,孫子再親,也隔了一代,哪有兒子更親?

    為了保住兒子的皇位,先帝必須選一個自己信得過,又有能力,更不會戀權勢的人輔政。燒死上官紫母子,夜沐失去嬌妻愛子,自然再無心戀權勢,就算給他皇位坐,他還嫌孤獨。這樣一來,夜沐便成了輔政的最好人選。

    或許先帝和太皇太後母子之間還有個什麼交易。

    否則先帝留下的遺詔中,不會讓夜沐輔政到少帝可以真正能獨當一面了才放手,如果少帝沒有本事打理好這個國家,那麼朝政就可以被夜沐一直握住,甚至取而代之。

    這些話不需要寒初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夜千澤已經猜得到了。

    頓時他一張臉煞白起來。

    忽然間,他明白了,為什麼他會遭受到斗笠殺手的暗殺,為什麼夷山一行,他幾乎喪命,原來都是因為皇位。他真正地死了,他的爹就再無念想,再無精神可寄托,那麼少帝的皇位就可以一直隱隱妥妥地坐下去,皇位更不會落到他這個身體裡還流著大歷國皇室血液的嫡長孫身上。

    一切,都是因為那張誘人的龍椅,可是坐在龍椅上的人,難道就覺得孤獨嗎?

    從小,他便知道自己僅是王府世子,是沒有機會成為九王至尊的,母妃也說了,當個閒散王爺要比當皇帝來得幸福,教他不要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對那張龍椅,他,還有他的爹,都不曾肖想過,可那東西卻害了他,害了他的母妃,也害了他的爹,如今還牽連到周妃母子三人。

    夜千澤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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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44:49 |只看該作者
030 處處有財機

    摟著寒初藍的手臂倏地收緊,用力之大之猛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寒初藍知道他此刻心裡難受,就算覺得被他摟得痛了,她也默默地忍受著,一聲不吭,甚至反手摟住他,默默地給他安慰。

    雖說她只是在分析,可僅是分析也教人崩潰,難以承受。那些人可都是夜千澤的親人呀,可他的親人卻一個個地聯手,只為了取他的性命,如果真相果真如此,真不知道夜千澤該如何去承受及面對。

    追查真相,有時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及承受能力,因為真相往往是殘忍的。

    “他們……”

    夜千澤只說了兩個字,就再也無法說下去。

    “千澤。”

    寒初藍心疼地叫著,費力地掙脫了他的摟抱,人跟著坐起來,看到她坐起來,夜千澤馬上也跟著坐起來,大手掀開紗幔,一抄,便把她的衣服抄到手裡,心急地給她披上,嘴裡還不忘說著:“天氣冷,起來就要先穿衣服。”

    “千澤。”寒初藍自己接過衣服披起來,反身心疼地望著他,此刻他的世界天旋地轉了,他竟然還分心關心她會著涼,寒初藍感動得想哭,也心疼得想哭。細看她的相公呀,細皮嫩肉的,像個女人似的,這樣的男子,別說是女人想疼著,就連男人見了都不忍心去傷害,可那些人卻狠心地一再傷害他,一次害不死,還接著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無數次。

    “如果你難受,可以發洩出來。”寒初藍把自己的衣袖卷起來,把手臂伸到夜千澤的面前,說道:“你咬我吧,狠狠地咬,這樣就能發洩了。”

    他現在這個樣子讓她好不擔心,擔心他承受不了,擔心他會馬上就去找那些人興師問罪,然後會落得被人再次聯手殺害。

    一想到這些,寒初藍的心就揪痛起來。

    她知道皇家無情,也僅是從電視上,小說上看到的,自己無法體會和理解,因為她沒有親身經歷過,現在她才知道,皇家的無情遠遠比電視和小說裡寫的要狠。

    有時候明明是無辜的人也會成為人人想誅之的對象。

    “藍兒。”

    夜千澤連忙替她把衣袖放下來,想笑,但笑得比哭還難看,讓寒初藍更加的心疼。認識他至今,也有大半年了,他雖然不是笑口常開的那種,但待人還是很溫和的,她不曾在他臉上看到過比此刻更難看的神情。

    “傻藍兒。”

    夜千澤輕歎著把她摟入懷裡,呢喃著:“我的傻藍兒,我怎麼會咬你的手臂來發洩?我沒事……這點,我還是能承受得起的,再說了,不是還沒有確定事情的真相嗎?或許……”他沒有再說下去,不願意再心存僥幸。

    或許他的身邊,除了母妃留給他的五千暗衛,以及寒初藍和李氏之外,就再也沒有可信之人了。

    他是痛自己的親人有可能都是欲自己於死地的凶手,但他依舊慶幸,慶幸自己身邊還有可信之人,慶幸老天爺給了他一個他可以完全信任,永遠都會向著他的妻子。

    “千澤,你不會馬上就去找他們興師問罪吧?”

    夜千澤松開摟著的她,低首輕輕地親了親她的眼睛,臉上是溫柔的,但眼神卻是陰寒的,“藍兒不要擔心,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的夜千澤了,更不是當年那個八歲的小毛孩,我一定會掌握到證據了,才會找個機會替母妃報仇的。現在他們那麼多人,一個個都圍在老太婆的身邊,形成了包圍圈,也是連鎖鏈,我不能隨意動他們任何一人,一動便是牽一而發,對我非常不利。十幾年我都等了,我不在乎再等下去,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一個個送去向母妃贖罪的。”

    他連太皇太後都不稱為“皇祖母”了。

    “對的,我們現在的能力有限,就算爹是攝政王,或許也培養了一些勢力,但爹始終記著親情,就算他怨著恨著,終究不會狠心,如果我們現在就有動作,只會死得更快。”

    寒初藍認真地說道,“千澤,你在西營那裡好好地努力,那裡或許便是你的起點,你只有強大起來了,才有能力去追查真相,才能還母妃一個公道,才能保護好自己及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我會在你的後方好好地幫你賺錢,雖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權勢和財富都要兼有,否則你有權沒財,還要受人牽制呢,有財沒權也是一樣的。”

    夜千澤再一次用全新的眼神審視著自己的小妻子,寒初藍也不算小了,身高較半年前要高了不少,也長了點肉,就是在他的面前,她還是算小的,他也喜歡她如小鳥依人般依偎在他的懷裡。雙手托著寒初藍的臉,夜千澤忍不住說道:“藍兒,你懂得的實在是太多了,想事情也想得長遠。一般的大家閨秀就沒有你這種長遠的目光。”

    寒初藍笑,她怎麼說也是活了兩世的人,在現代裡又接受過高等教育,現代人的思想當然比古代人要前衛。現代裡一切往錢看,可是相當的現實,那些滿嘴說錢俗,不要事事拿錢來說事,都是空口白話,聽聽就好,當不了真。在現代的都市生活裡,就算是農村,也是事事要錢,沒有錢,還真的不行。寒初藍從來不會否認自己不愛錢的,不過她堅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絕對不偷不搶不騙不貪,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換取。

    “我已經在南城區買了一棟房子,前面有個小院子,後面也有後院,開酒樓不錯,也能當成客棧,反正就是吃食住宿,先把生意做起來,等賺回了本錢,再另外開分店,像金玉堂那般有不少的分號,處處賺錢,鄉下裡,我們還有那麼多的土地,種蔬菜瓜果,種水稻,都可以拿來換錢的。所以,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你娘子我最喜歡的就是賺錢了。”說到這裡,寒初藍忍不住又笑了笑,歎著:“不過半年時間,我的心境也變了。以前我的要求很低,只想努力地讓我們一家三口吃飽穿暖,刮風下雨時,不用跑到別人家裡受白眼,現在我的胃口也大了,追求著更多。不過人就是要不停地前進,不能原地踏步,更不能往後退,這叫做上進心。”

    夜千澤寵溺地又親她一記,想起當初刮風下雨時,一家三口跑到張四家裡避雨,受盡了四嫂的白眼,寒初藍當時很有骨氣,馬上就走。

    從那時起,他便知道他的娘子是個有骨氣的人。

    “錢的事,我不擔心。”夜千澤還是替她把衣服穿上,怕她著涼,她可是最怕冷的那個。“我母妃有很多嫁妝的,早在我很小的時候,母妃的嫁妝便轉到我的名下了,交由那些暗衛們打理,如今分散在全國各地。”

    寒初藍聽得兩眼一亮,“這麼說,你很有錢?”

    “反正不會窮。”

    “那你當初還裝得那麼窮!”

    “隱世隱世,不窮如何能隱世十二年?”夜千澤笑了笑,“這也是他們的意思,要讓我體驗窮人的生活,不讓我變成個紈褲子弟。”

    寒初藍點頭,也是,如果夜千澤逃命在外,依舊擁有大量的財富,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差奴使婢的生活,他永遠都無法成熟起來,也無法獨當一面,更不要談追查母妃死亡的真相了。

    “千澤,你還沒有說西營那些人如何呢?你有把握征服他們嗎?我聽你開口閉口那班無賴的,他們真的很難纏?”寒初藍轉移了話題。從她打探來的消息中,西營只有三千名將士,但相當的難纏,個個狂傲囂張,又高手如雲,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她很好奇,這班無賴是怎麼的無賴法?有多麼的難纏?寒初藍的兩眼亮晶晶的,像兩顆黑珍珠似的,骨碌碌地轉動,宛轉間流動著的都是耀眼的光芒,夜千澤愛極她這個樣子,她只有對一件事上心了,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估算著時辰,還有些許的時間可以解答愛妻的好奇,夜千澤便把他昨天到了西營後所遇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寒初藍聽完後,忍不住笑著:“這群逗比,比無塵等人更好玩。”

    逗比?

    逗比是什麼意思?

    夜千澤又從愛妻的嘴裡學到了一個新詞。那三千殘軍原來不叫無賴,叫做逗比。

    “千澤,你說他們不把朝廷放在眼裡,明明就三千人,為什麼敢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寒初藍又發揮她活了兩世都不算笨的腦袋,開始分析著。好在她在現代裡愛看書,什麼書都看,就算她沒有什麼大本事,看書看得多了總是有好處的。“朝廷要是派炮兵去消滅他們可是輕而易舉的。”

    夜千澤沉凝著,他也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怕朝廷,甚至是怨恨著朝廷,才會對朝廷安排去的將領整治,暴打。

    “估計是他們心裡只記著雲將軍的好吧。”

    “雲將軍有這麼好的軍隊,怎麼還會戰死沙場?戰神當年以少勝多,血戰到底,都沒有戰死沙場呢。”寒初藍覺得能練出這樣英勇的軍隊的人,肯定是很會用兵之人,這樣的用兵奇才又怎麼會隨隨便便就意外地戰死呢?那不是連戰神都不如了?戰神的軍隊雖然也厲害,卻沒聽說能有雲家軍這般厲害,只不過戰神幸運,百戰百勝而已。

    不過戰神身為一個女人,能有這樣的功勳,寒初藍也覺得她非常了不起了,她是打心裡欣賞著戰神的,哪怕戰神是自家男人的政敵。

    “千澤,你說雲將軍的意外戰死會不會與朝廷有關?例如糧草供應不足,或者是軍火不夠先進,或者是被人算計,抑或是被奸臣陰了一把,我就聽說戰神當年與東辰帝君那一場血戰就是遭奸臣所害的。”

    夜千澤越發沉凝了,雲飛揚戰死的時候,他已經隱居於張家村了,年紀又小,根本不知道原因,就連他爹都不知道。

    “最傷將士們心的,無非便是他們在戰場上流血流汗,拼死殺敵,卻有人在背後猛給他們刺陰刀,讓他們的兄弟枉死。”

    寒初藍忽然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場電視,那是說明朝最後一位皇帝崇禎的,駙馬領兵在外面殺敵,公主在皇城上日夜守望,盼著郎歸,當駙馬打了勝仗後,飛騎捷報,滿朝高興,但在君臣高興之時,奸臣就開始作怪了,擔心駙馬功高了,還朝了,影響自己的利益了,有些還被清朝收賣,在皇帝面前極盡饞言,朱由檢又是個疑心極重之人,袁崇煥不就是死於清朝的離間計,朱由檢的疑心之下嗎?

    那電視裡的駙馬在大軍缺糧之時,將領連催軍糧,奸臣卻極盡抵毀,說駙馬仗著打過了勝仗,用糧用得比他人多,反正就是極力抵毀之事,最後駙馬知道了這些事,痛哭地問著太子殿下,別人不知道他,難道負責給他征糧的太子殿下還不知道嗎?可是太子殿下當時也無能為力。再後來的戰事,明朝節節敗退,將士們沒有吃的,沒有力氣抗敵,兩軍交戰豈有不敗之理?再厲害的將領,都無能為力呀。

    那些用著自己的鮮血去保衛自己的國家,保護著皇上江山龍椅的將士們,他們不是死於敵人之手,而是死於自己人的手裡。

    寒初藍沒有把那部電視看完,也不知道那部電視叫什麼名字,但僅是那一點點的場面,足夠讓她噓唏不已。

    雲飛揚那麼厲害,他的意外戰死,是否也像電視裡放演的一樣?不是死於敵人之手,而是死於自己人的手裡?

    他的下屬們心明如鏡,若於沒有證據,所以只能在心裡怨著,恨著,就不把朝廷放在眼內,不願意再為朝廷效力,但他們的忠心依舊在的呀,他們這般狂傲無理,惹事生非,無非是希望朝廷能重新把他們納入眼內,然後還給他們的雲將軍一個公道,以告慰英靈。

    “藍兒。”夜千澤忽然受到了啟發,知道自己該怎樣去真正地征服那三千雲家殘軍了,他沒有把自己受到的啟發說出來,只是欣喜地把寒初藍重新帶入懷裡,狠狠地吻了幾遍,吻得寒初藍差點情動想撲倒他,又不能,因為他馬上就要趕回西營了。

    捕捉到他的欣喜,寒初藍心底明白,自己的猜測,或許又一次猜中了。

    滑下床,寒初藍替夜千澤拿來了衣裳,親自替他穿上,一邊幫他整理衣裳的時候,一邊叮囑著:“千澤,你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行事,如果那些人真的收服不了,你也不要逞強,不過我對你有信心,你一定能成功的。還有,一個星期回來一次就行了,不要天天跑回來,容易被人發現,你也累,我會心疼的。我在家裡,你也不用擔心,你娘子一直都不是任人欺負的主。”

    包著她雙手,夜千澤不捨地又低頭戳吻一下她的臉,愛憐地說道:“藍兒,我對不起你,才分離三個月,團聚了還不足一個月,又要分開了。”

    “不要說這樣的話,我不愛聽。”

    夜千澤笑,知道她心有不捨,但總是堅強地承受著分離的痛,默默地支持著他。

    有妻如此,他知足了。

    “一個星期指多少天?”夜千澤不著痕跡地問了一句。

    “七天。”

    夜千澤記住了,一個星期為七天。

    “披上這件披風,清晨特別冷。”寒初藍拿來了一件披風,踮著腳把披風披到夜千澤的身上,又仰著頭,細心地幫他系上帶子。

    “藍兒,天色還早,你回床上再躺會兒吧,早飯什麼的,你別再自己動手了,讓星月做,你可以多躺一會兒。”

    “嗯。”

    寒初藍隨口應著,只想讓他放心地出門。

    夜千澤又把她狠狠地摟了一次,才轉身離去。

    寒初藍連送他到房門口都沒有,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著他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門關上了,她依舊默默地站在那裡。

    夜千澤悄然離開後,寒初藍沒有再回到床上躺著,她衣服都穿戴整齊了,懶得再睡,一會兒又要重新穿衣服,她嫌麻煩。

    穿越也有大半年了,至今她都還嫌古代的衣服麻煩,穿了一件又一件的,像包粽子。

    她在桌前坐下,又拿來了筆和紙,在紙上勾勾畫畫的,計劃著把昨天才買到的房子好好地裝修一下,這樣才能投入使用。

    對了,她的廚子還沒有請到呢。

    這帝都那麼大,人才必定不少,就是她不知道該去哪裡挖掘人才為己使用。她的酒樓共有兩層樓,樓下,她打算推出自助餐,價錢方面便宜一些,適合大眾,樓上才供給那些談生意呀,約會呀的人使用,也就是設有雅間的,但她還想劈出一些房間來當成住宿使用,這樣一來,房子不夠用了。所以她想加建一層樓,把三樓當成住宿的地方。

    這樣又需要一筆錢!

    算了一會兒,寒初藍決定先做酒樓使用,等到賺了錢再加建三樓。

    還有一點,目前天氣冷,自助餐都是先炒好了菜,擺放在大盤裡讓食客自己挑選的,容易冷卻,她還得想個法子保溫才行。

    這種天氣,她覺得吃火鍋最好,可是古代沒有電磁爐,又沒有煤氣灶,吃起火鍋來就有點麻煩,如果用煤炭的話,稍不注意,就弄得滿屋子都是煙,嗆死人。不過用煤炭保溫倒是可以的。

    火鍋,她可以先把湯底和難以煮熟的肉類弄好,只給客人一些容易煮熟的菜,讓客人喜歡什麼菜就放什麼菜,想吃多少就放多少,也算是火鍋了。就是煤爐擺在桌子上顯得不好看,除非她能在桌子中間挖個洞,把煤爐塞進去,還要剛剛好,不會掉,這樣才能推出她的火鍋。

    僅是想著,寒初藍就覺得開酒樓的工程浩大,她一個人弄不過來,一定得找個老實的,又對帝都很熟悉的人幫她的忙才行。

    攝政王府裡有不少人可以幫她的忙,但她不想過於明目張膽的,防著宮裡那些人找她麻煩,自己身邊的人,數來數去也就是星月這幾個人,他們是可以幫她一些忙,但未必對帝都很熟悉。

    她該找誰幫她的忙?

    對了,陳王府的大郡主夜錦英!

    寒初藍對夜錦英的印象非常好,又知道夜錦英是夜千澤眾多堂兄姐弟之中唯一對夜千澤真心的人,而且夜錦英能忍,更不是笨蛋,可以幫她的大忙。

    想到這裡,寒初藍決定天亮了就去找夜錦英,說服夜錦英加入她的闖業隊伍裡,也能幫夜錦英改善一下生活,庶女在府上的例錢應該很少吧,看夜錦英的穿著就知道了夜錦英錢包裡餓得扁扁的,那天家宴穿的衣服雖說也不錯,但明顯就是舊的,應該穿了好幾年吧。只要夜錦英幫她,她好,夜錦英也好。

    天一亮,寒初藍隨便地吃了點早飯,帶著星月,先去給周妃請安問好,周妃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應該是昨天經歷的風浪是她溫柔的心髒無法承受的吧,又或許是太皇太後第一次對她無情,讓她大受打擊吧,寒初藍請安後,她並沒有留寒初藍下來說說話,寒初藍也沒有太多時間陪周妃說說話,兩個人的思想不一樣,感情上也還沒有很親近,往往是話不投機的。

    從周妃的院子裡出來,她又去了李氏的院子裡問過安,又幫李氏上了藥,才帶著星月出府。

    夜沐今天依舊上朝去,就算昨天經歷了那麼多事,他表面上還是維持著老樣子。

    他還是有老練的一面的。

    趕車的依舊是小七。

    寒初藍一邊上車,一邊吩咐著小七:“小七,去陳王府。”

    小七不說話,等寒初藍和星月都上了車,他才跳上馬車,准備趕車,管家從府裡追出來,快步地跑下台階,叫住小七,恭敬地問著馬車裡面的寒初藍:“世子妃要去哪裡?”

    寒初藍打開車門,探出半截身子來,溫聲答著管家的問話:“姚叔,我去陳王府,府裡要是有什麼事要找我的,讓你去陳王府找我便是。”

    管家也就是姚叔恭敬地應著,他追出來就是想知道寒初藍要去哪裡,要是再遇著突發事件,他差人去找,也有個地兒找。

    對於寒初藍天天往府外跑,姚叔都是半句不多問的,他知道寒初藍是貧苦出身,做慣了事兒,是不習慣呆在王府裡做女紅的,他甚至懷疑寒初藍不會女紅,嘻嘻,咱們的寒初藍也真的不會女紅。再說了,夜沐對寒初藍也很包容,當然是看在夜千澤的份上,周妃倒是覺得寒初藍身為世子妃天天往外跑,不太好,但她又不好過份地干涉,怎麼說她都是後母,她怕自己干涉了,會惹來夜千澤的不快,夜千澤對她冷淡至極,從回來到現在就沒有來過她的院子裡請過安問過好,雖然夜千澤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她也知道在夜千澤心裡是怨怪著夜沐娶了她。

    在這種關系下,試問溫柔婉約的周妃又怎麼敢管寒初藍。

    “世子妃回來用午膳嗎?”

    寒初藍想了想,答著:“這個說不定,姚叔,你不用擔心我的,長風苑裡也有小灶,我自己可以做點吃的。”

    姚叔便不再問了。

    寒初藍看到姚叔不再問了,便關上了車門,讓小七趕車。

    很快地,便到了陳王府。

    寒初藍跳下馬車,領著星月走上台階,守門的侍衛習慣性地攔下了來人,寒初藍拿出星月幫她准備好的貼子,她自己是不喜歡弄這些的,這古代人拜訪可不像現代那般隨意,一個電話打來告知一聲便行,他們得用貼子。

    把代表自己的貼子遞給侍衛,侍衛一看原來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連忙向她行禮,寒初藍客氣地讓侍衛不用多禮。

    一名侍衛站起來後,扭身就進府裡去了,片刻後便看到一名管家模樣的瘦削中年男子匆匆而來,看到寒初藍後又是施了一禮,才自我介紹說自己是陳王府的管家,恭恭敬敬地把寒初藍領進府裡去。

    寒初藍還是第一次進陳王府。

    陳王府也和攝政王府一樣,都是園林式的府邸,假山噴泉,亭台樓閣,曲徑回廊,處處是景,而且很奢華,相對於陳王府來說,攝政王府還算簡陋的,奢華程度更是不及陳王府。那是夜沐因為無心再經營自己的家,除了重建長風苑和流雲院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保持著十幾年前的模樣,自然不能和年年修葺的陳王府相比。

    管家把寒初藍領進了叫做迎客樓的正廳裡,有名中年美婦正在悠閒地品著香茗,吃著點心,顯得很是清閒,看她一身錦衣綢緞,頭上珠環玉佩的,頗有幾分的貴氣,又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氣魄,可以看出她的地位,這位便是陳王的正妃。

    還有兩名宮女在她的身前垂首而立,等候差遣。

    管家把寒初藍領進正廳裡,朝她拱了拱手,恭敬地稟報著:“王妃,攝政王府的世子妃來了。”

    陳王妃一副現在才看到寒初藍的樣子,一邊笑著,一邊不好意思地說道:“哎喲,侄媳來了,快,請坐。”說完了,她又去吃她的點頭,視線都沒有再對著寒初藍。

    她瞧不起寒初藍。

    想她們這些妯娌們,都是名門望族,大家閨秀,寒初藍不過是鄉下種菜的,也配與她們為伍?不過是仗著夜君昊那個妖孽的幾分寵愛,才能博得世子妃身份,但在她們這些人的眼裡,寒初藍還是無法和她們相提並論的。

    瞧,這鄉下人就是不會做,登門拜訪,連個信禮都沒有。

    不過就算寒初藍備了禮前來,估計陳王妃也不會看上一眼的。

    寒初藍知道陳王妃不待見自己,她也不在乎陳王妃對她的態度,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星月就站在她的身邊。

    陳王妃只顧著吃自己的點心,喝自己的茶,偶爾還會和身前的兩名宮女說幾句話,就是沒有和寒初藍說話,也沒有讓下人給寒初藍奉茶,完全是視若無睹。

    寒初藍也不怒,等她悠閒地品完了一杯香茗了,寒初藍才有禮貌地開口:“王妃娘娘,初藍冒昧前來,打擾了王妃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初藍又是才回京,什麼底子都沒有,連個信禮都沒有備著,也一並請娘娘恕罪。”

    禮,寒初藍會送的,但不是送給陳王妃這些瞧不起她的人。

    這些人瞧不起她,就算她送了禮,這些人也會糟蹋她的禮,她何苦破費還要遭人踐踏尊嚴?

    寒初藍的臉皮反正也不薄,也不怕陳王妃說她小家子氣。

    陳王妃一臉的驚訝,望向寒初藍,問著:“侄媳,你還沒有走呀?本妃還以為侄媳走了呢。你剛剛說什麼來著?信禮?侄媳,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都是自家人,哪需要什麼信禮,你要是送信禮,本妃還要生氣呢,太見外了。”

    “也是,咱們都是自家人。不過初藍是晚輩,這第一次登門打擾了王妃娘娘,初藍還是覺得心不安的,初藍也不知道該送什麼,也沒有什麼可以送,不知道王妃有沒有喝酒?初藍自己釀造葡萄酒,葡萄酒很適合女人喝,等釀造好了,差人給王妃送一瓶來,當作是初藍送給王妃的信禮。”葡萄酒,她才命人買了葡萄回來,剛剛開始釀,沒有那麼快釀好。古代的葡萄也很難賣,材料不足,她釀得也很少。

    送酒,寒初藍倒是不吝嗇,最好就是送給陳王妃這些貴夫人喝,幫她喝出個名聲來,名聲越大,她賺錢越多。

    陳王妃笑著,“本妃平時也有喝點酒,酒量倒是不錯。原來侄媳還會釀酒呀,你們鄉下人就是能干,什麼都會做。你說那什麼酒?葡萄酒?本妃倒是聽說過,就是沒有機會喝過,好喝嗎?適合女人喝的?女人喝了會不會變得更美更年輕?”

    在大星王朝裡葡萄酒只有宮廷裡的一品夫人才有機會品嘗,也就是太後,皇後以及四妃,其他人都沒有資格品嘗,因為太少了,物以稀為貴嘛。

    寒初藍笑著:“葡萄酒又不是美容湯。王妃想保持著容顏,應該喝美容湯。”

    “美容湯?侄媳,難道你也會做?”陳王妃來了興致,像她們這樣的女人,衣食無憂,又要與眾多女人爭寵,容顏便是她們的第二生命,誰都想青春永駐,容顏不老,她們每天花大量的時間來化妝,吃各種據說能保容顏不老的湯藥。

    “會做是會做,就怕原料不齊全,而且侄媳做的美容湯,不是一天兩天就有效的,需要長期喝。”美容湯嘛,她這樣精於廚藝的人,自然會做不少。

    對了,她又多一條可以賺錢的財路,就是專門在她的酒樓裡推出美容湯,保證能吸引不少女性。

    陳王妃笑著:“初藍,你真的會做美容湯,有效嗎?”看吧,聽說有美容湯了,陳王妃對寒初藍的語氣都顯得親近些了。

    寒初藍笑得精明,“王妃可瞧見了我娘李氏,她的年紀應該比王妃大吧,王妃看她的皮膚保養得多好呀,就算在鄉下呆了十幾年,依舊吹彈可破,其實我娘以前的皮膚沒有現在這般光鮮的,是侄媳過門後,經常給她做美容湯喝,才讓她容光煥發的。”她也的確經常給一家人煮湯,都是做一些營養湯,有些也是具有美容作用的。

    陳王妃知道寒初藍指的是夜千澤的奶娘李氏,她倒是沒有見到回京後的李氏,不過聽人說過李氏還像十幾年前一樣年輕貌美的。此刻聽到寒初藍的話,陳王妃就心癢難耐,她最近臉上長斑,雖然每天精心化妝後看不出來了,可那些斑還是她的一塊心病,她迫切地想怯斑,京城裡的大夫,她私底下都拜訪過了,都沒用。元缺,她又請不動,寒初藍要是會做美容湯,說不定就能幫她把斑怯掉呢。她也聽說過寒初藍的廚藝很好,據說廚藝好的人,都懂得食療。

    “那個,初藍侄媳,你那個美容湯怎麼做的?”

    陳王妃溫笑地問著,看到寒初藍坐在那裡,連杯茶都沒有奉上,她馬上吩咐著左右的奴才:“看茶!”

    不久後便見一名宮女給寒初藍奉上了香茶。

    寒初藍隨意地品嘗了一下宮女奉上來的香茶,茶葉是普通的山茶,還是舊茶葉,遠遠不如楊庭軒沏給她喝的茶,知道陳王妃僅是想知道美容湯的做法,並非真心待她為侄媳,為客。

    她依舊不怒,也不著急美容湯的事,端著茶杯,一邊呷著茶,一邊對陳王妃說道:“王妃,這是什麼茶葉,泡的茶還真好喝,苦苦的,澀澀的,侄媳就喜歡這樣的味道,茶水往往是先苦後香的,嘗過了苦澀的滋味才能品出茶的香。”

    陳王妃干笑著,“想不到侄媳喝茶也能說出一番理來。”

    寒初藍笑笑,把茶杯放下,狀似無意地說道:“侄媳在清水縣的時候,天天喝著極為上等的碧螺春,倒是能品出茶的茶香。”

    陳王妃又干笑兩聲,不答話,心裡冷哼著:就憑你也能喝到極為上等的碧螺春!

    人家楊庭軒還真的是天天沏了極為上等的碧螺春給寒初藍喝呢。

    “哦,對了,王妃,侄媳今天來是找大郡主錦英姐姐的,家宴的時候,侄媳帶著瑜兒去方便,不認識路,多得錦英姐姐指引,侄媳一直感激於心呢。”寒初藍說明了來意,至於陳王妃心急想知道的美容湯,她今天暫時不做。

    先找夜錦英談正事。

    早就知道寒初藍來陳王府是找大郡主的,陳王妃心裡有不悅,也忍不住諷刺著:真是什麼樣的人和什麼人的作堆。寒初藍就算成了攝政王府的世子妃,論身份地位,一點都不比她們這些王妃差多少,寒初藍大可以結交那些身份高貴的王妃命婦,大家閨秀,可是寒初藍偏偏要結交像夜錦英這樣的庶女,真是給了寒初藍高貴的身份,骨子裡頭還是下賤的!

    陳王妃淡冷地應著:“錦英呀,應該會在吧,她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本妃派個奴才帶侄媳去找她。”說著吩咐身前的一名宮女,“小雨,帶世子妃去找大郡主。”

    被喚作小雨的宮女福身應是。

    陳王妃還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小雨給寒初藍帶路後,不要馬上回來,留在夜錦英身邊,聽聽寒初藍和夜錦英談些什麼。

    寒初藍站了起來,朝陳王妃道別,嘴裡還說著:“王妃,一會兒回府,侄媳就親自給王妃做美容湯,然後差人給王妃送來。”美容湯的做法,她自然不會告訴陳王妃,她還想在酒樓推出美容湯好賺錢呢,做法要是告訴了陳王妃,就不好賺錢了。

    她的酒樓最快也要一個月後才能正式營業,這一個月,她可以免費給陳王妃做美容湯,陳王妃連喝一個月的美容湯,多少都會有效果的。她瞧出陳王妃的臉上粉太厚,應該是長了斑什麼的,那是內分泌失調,調理調理還是能怯掉的,就算不能完全怯掉,也能減輕。

    寒初藍慶幸自己前世喜歡做菜,從電視裡,書上,網上學到不少,經過她不斷的實踐練習,才會有此刻的她。

    她未能像其他穿越者那般,帶著千百般技術穿回古代混得風生水起,她唯一帶著來的便是廚藝和她前生的心性。現在看來她的廚藝能幫她帶來不少財富呢。

    為了夜千澤,寒初藍覺得自己還要加倍努力,苦練廚藝,最好就能成為天下第一廚!

    貌似,她什麼都想天下第一呢,想當天下第一商,又想當天下第一廚……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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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45:47 |只看該作者
031 女人要自強!

    陳王妃回給她一記虛假的笑,像是把她剛剛說的美容湯都當成了吹牛似的。寒初藍沒有再和陳王妃多說一句話,在那名叫做小雨的小宮女帶領下離開了迎客樓。

    夜錦英住在一個叫做璃院的小院子裡,是陳王府裡最偏僻的院落,屬於四合院的那種,因為院子小,房子也顯得很狹隘。裡面住了夜錦英,她的奶娘陸氏,還有兩名小丫環,算上夜錦英一共也就四個人。

    院子裡不要說假山噴泉了,連花花草草都沒有,只在左右分別種了兩株玉蘭花,院子的左手邊還有一口井,井邊用磚石圍砌起來,旁邊還有一大塊的石頭,石頭表面上光光滑滑的,應該是被夜錦英當成了洗衣石用,長年累月的搓洗,讓石頭表面光光滑滑的。

    穿過垂花門就能看到正堂屋,那是作為會客用的,偏廳便當成了小餐廳,璃院裡的人都在那裡吃飯,夜錦英出身低下,她在下人面前也不擺架子,在璃院裡主僕不分,像一家人一般。然後便是正房,夜錦英居住,她的奶娘住在東廂房裡,兩名小丫環住在西廂房裡。

    各王各府裡的奴才大都是宮裡安派來的,但也有王府自己選買進府的小丫環,或者家生子。一般來說皇子皇孫身邊都會有宮裡派來的奴才侍候,夜錦英因為是庶出,又不受嫡母待見,父親兒女眾多,更不記得她是老幾,親娘因為是姨娘,她連叫一聲娘都不行,得和其他下人一樣稱自己的親娘為姨娘,還不能住在一起。她的親娘又忙著照顧她的弟弟,忙著爭寵,便沒有時間管過她。

    在陳王府裡,夜錦英只有在逢年過節時才會被家人記起來,平時連陳王妃身邊的一名宮女都不如。更不要說有宮女侍候了,陳王妃只派給她兩名笨手笨腳的小丫環。

    院子裡的那些空地方,除了鋪有磚石的,其他空地方都被夜錦英翻松了泥土,在上面種了一些小青菜,不過此刻的天氣太冷,她種下的青菜都被冷死了不少。

    寒初藍還沒有進入璃院,就先聽到了院子裡傳來了罵人的聲音,是一道她完全陌生的聲音。

    “這些胭脂就是國舅爺送給你的?憑你,也配得到國舅送的東西吧?夜錦英,你怎麼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不過是庶出的一個賤人,也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興寧姐姐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還真有其事。說,你是用什麼手段勾引了國舅的?”

    那道罵人的聲音很尖,也夾著濃濃的稚氣,應該年紀不大。

    夜錦英沒有說話。

    “靜寧郡主,大郡主不是那樣的人。”夜錦英沒有說話,有一道頗為蒼老的聲音小心地替夜錦英向那個罵人者辯解著。

    “啪啪!”

    兩記響亮的耳光傳出來,寒初藍加快了腳步,越過了小雨,搶在前方,她快步地朝正堂屋走去。

    那個替夜錦英辯解的中年婦女被打了兩記耳光。

    “主子在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賤奴才插嘴!”

    寒初藍走進屋裡,看到的是夜錦英站在廳前的那張桌子前,一名錦衣華服,還披著一件大紅色披風的少女坐在桌子前,那少女很年輕,大概只有十二三歲左右,在寒初藍的眼裡完全還是一個孩子,但她那囂張的樣子卻和興寧同出一轍。在她的身邊站著兩名宮女,那兩名宮女正嘲諷地看著一言不發的夜錦英。

    在少女的腳下還跪著一名中年婦女,是夜錦英的奶娘陸氏,她剛剛替夜錦英辯解了一句,就挨了打,或許是被欺負慣了吧,少女一發怒,陸氏本能地就撲跪在地上,害怕因為自己的插嘴替自家姑娘招來更多的誤會及欺負。

    地面上還有撒滿了胭脂水粉。

    “你是誰?進來干什麼?”

    少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寒初藍。

    寒初藍卻剔了剔眉,她以為欺負夜錦英的又是楚王府的人,沒想到卻是陳王府的靜寧郡主,為陳王妃所生,屬於嫡出,所以被封為靜寧郡主,是夜錦英這樣的庶女無法相比擬的。

    靜寧郡主在家宴上也見過寒初藍,在寒初藍認出她的身份後,她也記起了寒初藍。家宴上,皇親國戚那麼多,寒初藍無法一一記住,她只挑年長的記,像靜寧郡主這種小孩子,她沒有花太多心思去記,但所有皇親國戚卻記住了她。

    “你來做什麼?”

    就算認出了寒初藍的身份,靜寧也一臉的不客氣,冷冷地質問著。

    寒初藍走到夜錦英的身邊,先是看了一眼一直隱忍著不發作,任由妹妹欺負的夜錦英,寒初藍在心裡長歎一聲,這個大郡主實在太能忍了,都說泥捏的人都有三分性子呢,夜錦英連泥捏的人都不如。

    上次她說了那麼多,敢情是夜錦英沒有放進心裡去,左邊耳進,右邊耳出吧。

    “本妃來拜訪錦英姐姐。”

    寒初藍淡淡地答著,明亮的大眼瞟著靜寧郡主,靜寧瞧不起她,不拿正眼看她,她也不拿正眼看靜寧群主。

    “本妃?一個鄉下賤人也配稱本妃,真是笑死人了,昊哥哥分明就是瞎了眼,才會要你這樣的賤人。”靜寧小小年紀,嘴巴也毒得讓寒初藍驚訝。

    寒初藍貴為攝政王府世子妃,她本來是不喜歡端架子的,更不喜歡自稱本妃,不過在一些人面前,她就要端架子,自稱本妃,利用她的身份壓別人一等。

    聽了靜寧的諷刺,寒初藍笑,笑得很燦爛的那種,她很明白,當別人想氣自己的時候,最好就是笑,因為別人氣你就是想看到你被氣死的樣子,她笑的話,別人的目的就達不到了,反而會把對方氣到。在張家村裡,寒初藍又不是沒有被別人諷刺過,又不是沒有吵過架,對付靜寧這種小角色,她有足夠的把握能斗敗!

    果然,看到寒初藍被自己諷刺了,不但不生氣,反而笑,還笑得那般燦爛,靜寧氣得臉都紅了。現在的寒初藍容貌已經完全長成,風華綻放,笑起來能傾倒眾生,為她添無限的風采,靜寧這樣的小美女在她笑起來的時候,都黯然失色。

    “靜寧妹妹,本妃還真的能稱本妃呢,你說怎麼辦?本妃就有這個資格,就配自稱本妃,你昊哥哥的眼睛也沒有瞎,就是要我這樣的人。”寒初藍笑著回應靜寧的諷刺,覺得靜寧和興寧才像一對姐妹,兩個人都是趾高氣揚,目空一切,被家人寵壞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是賤人,就數她倆最高貴似的。

    “你……你休想本郡主承認你。”

    靜寧哪能應付寒初藍的反攻,一氣之下竟然說了一句讓寒初藍可以笑掉大牙的話。

    寒初藍呵呵地笑,笑得靜寧的臉一片紅一片綠的煞是好看。寒初藍就愛看靜寧這張臉,像個調色盤似的,想要什麼顏色都能調出來。

    “本妃又不用和靜寧妹妹住在一起,何須靜寧妹妹承認?靜寧妹妹說話真逗。”

    寒初藍一邊說一邊呵呵地笑。

    靜寧氣得無話可說,只能拿著眼瞪著寒初藍,可她的眼睛不及寒初藍的大,就算比瞪眼,還是輸的那一方。

    “錦英姐姐,來,咱倆坐下好好地聚聚舊。”

    把靜寧氣得想罵人又不知道怎麼罵人了,寒初藍才親熱地拉著夜錦英在靜寧的對面坐下。

    夜錦英到現在依舊是一句話都不說,秀氣的臉上平平板板,無風無浪,像星月。寒初藍想著她和星月會不會是一對孿生姐妹,怎麼都喜歡板著臉。

    寒初藍拉她坐下,她的臀部才碰著凳子,靜寧就罵著:“本郡主坐在這裡,你也敢坐?你配嗎?”

    夜錦英馬上就想站起來,寒初藍用力地把她按坐下,忍不住用她的大眼戳了夜錦英一下,這個夜錦英也太能忍了吧,還有她是長姐,哪怕是庶出的,靜寧也不能這樣對她,她就不能有點骨氣嗎?一味的委曲求全,只會讓靜寧爬到她的頭上拉屎撒尿。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萬惡的嫡庶之分!

    寒初藍在心裡狠狠地罵著這個不平等的社會,又一次慶幸夜千澤對她是真心疼愛,堅持著要給她世子妃身份,才讓她能光明正大地和這些皇子皇孫對罵,要是她僅為妾室,隨便一個人就能把她壓死。

    “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桌子,自己的凳子,也不知道誰配坐呢。”寒初藍淡冷地刺了一句,覺得靜寧比興寧更可恨,興寧和夜錦英僅是堂姐妹,而靜寧和夜錦英卻是親姐妹,靜寧又是妹妹,妹妹不敬長姐,還聽了外人的話就跑來欺負自己的長姐,實在是可恨。當然了,寒初藍最恨的便是夜錦英這個忍者神龜。

    “就她這樣的破桌子,破凳子,誰稀罕坐!”

    靜寧嘲諷著。

    “嬤嬤,你起來吧,這地板涼呢。”寒初藍給星月使了個眼色,示意星月扶起陸氏。

    靜寧身邊的兩名宮女都瞪著星月,好像在警告著星月不准去扶陸氏似的。

    星月的臉繃得緊緊的,接到寒初藍的示意,她微彎著腰就把陸氏扶起來,陸氏不敢起來,但力氣不敵星月,還是被星月扶了起來。

    “靜寧妹妹現在坐的就是破凳子呢,你說誰稀罕了?”

    寒初藍瞟了靜寧一眼,又瞟一眼地板上的那些胭脂水粉,不用問也知道是靜寧毀了的。

    都是那個該死的元缺,把夜錦英這個無辜之人扯下了水。

    剛才她都聽到了,這些胭脂水粉應該是元缺送給夜錦英的,她昨天也看到了元缺買了胭脂水粉,只是沒想到元缺會送給夜錦英。

    元缺明明不喜歡夜錦英,卻讓夜錦英成了他那些愛慕者的眼中釘,肉中刺,雪大姑娘被興寧整,她是聽說了的,雪大姑娘可是純郡王府嫡出的,都承受不起這些高貴郡主的報復,試問夜錦英一個小小的庶女又如何承受得起?

    靜寧一愣,隨即氣憤地站了起來,哼著:“本郡主就是不稀罕。”

    在寒初藍面前占不到半點便宜,靜寧也被氣得不輕,站起來罵了一句後,就帶著自己的宮女走,不經意地看到了小雨,她也一並叫走,還說了小雨幾句:“小雨,你是母妃身邊的人,像她那樣的人,是沒有資格讓你帶路的。走,不要在這裡,看著這些賤人就覺得眼睛都骯了。全身都是鄉下的豬屎味!”

    “鄉下人怎麼了?”

    寒初藍有點怒了,冷冷地駁了一句。

    已經走到屋門口的靜寧忍不住又頓住腳步,扭頭鄙夷地瞪著寒初藍,不屑地說道:“鄉下人就是賤,上不得台面,全身都骯,都臭,不是豬屎味,就是牛屎味,像你們這種只知道種田的賤人,看著就是髒了我的眼!”

    寒初藍霍地站起來,幾步就跨到靜寧的面前,靜寧身子骨高佻,才十三歲幾乎能和寒初藍平視了。看到寒初藍忽然跨到自己的面前,氣勢洶洶的,靜寧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兩步,防備地瞪著寒初藍,警告地問著:“你想做什麼?賤人,你要是敢動本郡主一條毛發,本郡主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你有什麼給我吃?有什麼讓我吃不完兜著走?動你?動你我還嫌弄髒了我的手呢。鄉下人怎麼了?怎麼上不了台面?沒有我們這些鄉下人,你們這些自以為高貴的人吃什麼?吃你的錦衣玉帛嗎?吃你的金銀珠寶嗎?你們吃的五谷雜糧哪一樣不是鄉下人種出來的?沒有了鄉下人,你們都喝西北風去,要是老天爺不刮西北風你們連西北風都沒得喝!我說我們鄉下人那麼辛苦地種田種地,種五谷雜糧養活你們這麼多人,你們卻不知感恩,反而瞧不起我們鄉下人,還不如養一條狗,一頭牛呢,養條狗,狗看到我們還會擺擺尾,養頭牛,還能幫我們做事,你們能做什麼?飲水都還不忘挖井人呢,你們這些忘恩負義之人,連豬狗都不如!”

    寒初藍活了兩世,都是農村人,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這些人瞧不起農村人。

    農村又怎樣?在現代裡,農村的空氣比城市清新,沒工作,能種田種地也餓不死,不像城市人,一失業,就面臨著斷糧斷水的危機,農村人有田有地,自己建個房子,哪怕是泥磚瓦房,也寬敞明亮,不比那些只能占幾十平方的城市人好?一輩子都要為房子而活,等到還完了房貸,房子又差不多到期了,下一代又要為了房子繼續賣命,難道就真的比農村人好嗎?

    寒初藍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鄉下的而自卑,她是自豪!

    “你……我們有錢,有錢什麼都能買到!”

    靜寧回了一句。

    寒初藍冷笑著:“如果鄉下人都不種田不種地了,你們有錢又去哪裡買糧食?沒有鄉下人,你們都活不了,不要以為自己投胎投得好,就很了不起了,靜寧,我告訴你,你什麼都不是,你不過是一條依賴著鄉下人生活的寄生蟲!”

    靜寧的臉都綠了。

    屋裡靜悄悄的,再也沒有人說話。

    “我,我告訴母妃去,你欺負我!”

    良久,靜寧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叫嚷著扭身就跑。

    她身邊的兩名宮女都投給寒初藍一記敬佩的眼神,然後才追著靜寧的身後離開了璃院。

    “有種的就不要走,咱們大戰幾百回合,咱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我就不叫做寒初藍!”

    寒初藍是真的很生氣,靜寧主僕三人都跑了,她還要跨出屋外,沖著靜寧的背影罵了一句。

    星月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世子妃被氣成這般。

    靜寧的話也真的觸怒了寒初藍。

    回到屋裡,寒初藍氣憤地在夜錦英的身邊坐下,夜錦英默默地給她倒了一杯水,茶水還是熱的,應該是夜錦英的丫環沏給靜寧喝的吧,靜寧當然喝不下夜錦英這裡的粗茶,此刻剛好給寒初藍潤潤嗓子。

    接過夜錦英遞過來的茶水,寒初藍一邊喝著茶,一邊抱怨著夜錦英:“錦英姐姐,我上次和你說了那麼多,你怎麼就沒有聽進去一點兒?就算你是庶出的,也不能讓他們這樣任意欺負。”

    夜錦英不說話。

    等到寒初藍喝完了一杯茶後,她才淡冷地說道:“靜寧是母妃所出,又和興寧交好,我又有什麼條件去反抗她們的上門尋釁?我,畢竟還要依賴著陳王府活下去。”

    寒初藍心一酸,古代的庶女生活還真的很酸楚。

    被嫡出的壓著,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饒是被欺負得死死的,因為沒有獨立的能力,還得忍受,只求有個棲身之所,有點吃的裹腹,畢竟她們不同於鄉下的村姑,再苦都還有點薄田可以種種,只要努力點,還有希望獨立起來。

    伸手握住了夜錦英的手,寒初藍心疼地說道:“錦英姐姐,難為你了。都是元缺那個缺德鬼害的,如果不是他,你也不會遭受到這些。他就是個混蛋,無情至極,你已經過得夠苦的了,他還要讓你成為眾矢之首。”

    提到元缺,夜錦英又深深地凝視著寒初藍,元缺對寒初藍的一片深情,她僅是見過數次都瞧出來了,元缺還為了寒初藍,不惜利用她來保護寒初藍。

    寒初藍人美,性子也較為強悍,屬於那種只要她占著理,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照拉下馬的那種人。容易吸引著別人的視線,哪怕她有時候不識規矩,可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卻又讓人看不到她的失禮之處,甚至隱隱中看到她身上流露出一股霸氣,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好像她不是鄉下的貧苦小農女,而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

    “初藍,昨天你和攝政皇叔到元府去請元國舅救人一事,姐姐都知道了,你沒事吧?”錦英在關心寒初藍的時候,語氣依舊平板淡冷。“他給你吃的是什麼藥?你有沒有不舒服?”

    “沒事,反正死不了。”

    寒初藍答著。

    “錦英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改變你的現狀?”

    寒初藍不想在元缺身上扯下去,扯開了話題。

    夜錦英微愣一下,卻是抿唇不語。

    改變現狀?

    她怎麼改變?

    她也曾經努力過的,可是沒用。

    不管她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她是個庶女的事實。她親娘就算生了兒子,也還是妾室身份,自己的兒女都不能叫自己娘,都要記在王妃的名下,都是王妃的兒子,王妃自己也有兒女,對於庶出的兒女都很冷淡,她的親娘總是千方百計地去照顧她的弟弟。她沒有人支持,沒有後盾,嫡母又不喜歡她,她除了忍受一切之外,她還能改變什麼?

    任何一個人,她都不能得罪,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想討好。

    半響,夜錦英才低低地應了一句:“我想過,但沒用。”

    陸氏心疼地叫了一聲:“大郡主。”

    夜錦英站起來,也是一臉的心疼,輕摸著陸氏被打的臉,心疼地說道:“奶娘,又害你受苦了。是我沒用,總是連累你們,你們三人跟著我,過得都比其他人差,在府裡也抬不起頭來。”深宮禁苑裡的下人也是看主子的,主子地位高,下人也跟著水漲船高,人人巴結討好,主子沒地位的,下人會比主人更慘,處處被欺,被擠,干的活永遠比別人多,吃的永遠比別人少。

    這是宅斗中最常見的現象。

    也是最現實的。

    “錦英姐姐,找點冰塊給嬤嬤敷敷臉吧,都腫了,一個丫頭片子出手都那麼狠。”寒初藍同情地看著陸氏。李氏也是奶娘,卻比陸氏好太多了,說到底還是嫡庶之分害的。

    夜錦英神色黯然,“我這裡沒有冰塊。”

    寒初藍望望外的天,陰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雪的樣子,這裡的冬春兩季都特別的冷,“好像想下雪了,要是下雪了,倒是能捧一把積雪來消腫,沒有積雪,那就打盆冷水來洗洗吧。”

    夜錦英覺得她說的話有理,就想去給陸氏打盆冷水,陸氏連忙阻止她,說道:“大郡主,奴婢自己去打冷水洗臉,你還是在這裡陪世子妃說說話吧。”她奶大夜錦英,又留在夜錦英身邊照顧了二十幾年,夜錦英這個小地方就沒有招來過真正的好人,如今這位世子妃,不僅身份尊貴,又是個好人,她希望夜錦英能和寒初藍好好地來往,對夜錦英來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聽了陸氏的話,夜錦英便喚來了她的小丫環,吩咐小丫環照顧好陸氏,她回到桌前坐下,寒初藍又說道:“錦英姐姐,你要是不改變你的現狀,不僅你苦,跟在身邊的人也苦不堪言,難道你真想一直這樣忍耐下去嗎?”

    “弟妹有什麼好方法能幫到姐姐的?”

    夜錦英在沉默了一會兒後,總算問了出口。

    寒初藍今天找來,絕對不是來看看她這麼簡單。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就算寒初藍對她沒有惡意,看得起她,她還是堅信,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都是有目的的。

    不得不說夜錦英把人情世故看得很剔透。

    寒初藍笑了笑,就喜歡夜錦英的剔透,她也不打算隱瞞,直接就說道:“初藍有個計劃,想和姐姐合作,姐姐先聽聽,如果願意的話,初藍願意給姐姐一些分成,讓姐姐有條件也有能力改變現狀。”

    夜錦英望著她,淡淡地說:“弟妹請說。”

    “初藍已經在南城區買了一棟房子,打算用來開酒樓的,我需要請一個人幫我的忙,就是幫我管理酒樓,談談生意,這個人一定要非常熟悉帝都的才行,也要熟悉帝都所有權貴,初藍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都不熟,做起生意來肯定不及本地人熟稔。初藍認識的人也極為有限,難得與姐姐一見如故,姐姐的為人,初藍又是信得過的,所以便想請姐姐幫初藍這個忙。初藍不會讓姐姐白忙的,每個月會給你薪水,還給你一些分成,讓你年底時能領一筆分紅。姐姐在這府裡頭,經濟上應該很拮據吧。姐姐要是肯和初藍合作,便等於有了收入,不再需要領那點少得可憐的例錢過著緊巴巴的日子。人呀,一旦有了錢,腰骨就硬氣了,說話都大聲一點。姐姐不就可以改變現狀了嗎?”

    她無法幫助夜錦英改變庶女的身份,但她能讓夜錦英在經濟上富裕起來。

    夜錦英肯定是個能干的人,她相信經過她的改造,夜錦英也會從一名小小的庶女變成發光體,吸引一些懂得欣賞女人內在美的男子眼球,說不定還能幫夜錦英找到一樁好姻緣呢。

    “弟妹要開酒樓?”

    夜錦英有點吃驚地問著寒初藍。

    寒初藍點頭。

    “弟妹也像姐姐一樣經濟拮據嗎?昊兒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以攝政王府的權勢來看,弟妹應該不窮才對的,還要去開酒樓賺錢嗎?”

    寒初藍笑,“我在王府過得好好的,經濟上也不拮據,不過我還是喜歡自己賺錢,不想依賴任何人。女人要自強,不能一輩子依賴著男人而活。這樣就算離了男人,依舊活得風光,活得瀟灑。”

    女人要自強?

    “錦英姐姐,雖說你是個庶出的,但庶出的一樣可以強大起來,只要你肯去努力,就有希望,你要是強大起來了,就不會再被人欺負了,也能保護你身邊的人。姐姐應該不想看到剛才的事情再發生吧,如果姐姐肯幫初藍的忙,初藍沒有辦法改變你庶出的身份,但能讓你在經濟上強大起來,人都是現實的,有錢便是大爺,到了那個時候,你身邊的人就不用再受苦了。”寒初藍勸著夜錦英,努力地要說服夜錦英和她合作,幫她的忙。

    “弟妹,姐姐沒有做過賣買,真能幫到弟妹嗎?”

    “姐姐熟悉帝都吧?”

    夜錦英點頭。

    “姐姐也認得那些權貴吧?”

    夜錦英又點頭。

    “姐姐是不是經常幫王妃買東西?”

    夜錦英還是點頭。

    陳王妃喜歡把她當成下人支使,什麼東西都讓她去買。

    “姐姐經常在大街小巷,大鋪小鋪穿梭,應該是見多識廣,練就了一顆玲瓏之心,什麼都能看得透,再加上談賣買的經驗多了,就會談生意了。雖說我開酒樓,是開門做生意的,但原材料需要采購,有采購就要有人出面與原材料方商談價錢,在這方面,初藍覺得姐姐能勝任。而姐姐熟悉帝都,便知道哪裡的物價廉美,姐姐認得那些權貴,知道誰惹不得,這樣談起生意來,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寒初藍細細地分析著夜錦英的有用之處。

    夜錦英有點意外地瞅著寒初藍看,這個女子把她看得很通透,兩個人不過見過數面,對方就把自己了解得如同她本人一般。

    再聽寒初藍的分析,夜錦英忽然覺得自己很值錢,能幫寒初藍很多忙。

    “不過弟妹,姐姐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這樣出面去幫你管理酒樓,有失體統,母妃要是知道了,又會治我的罪。”夜錦英也說出了不方便之處。

    她經濟上真的很拮據,她每個月的例錢少得可憐,不管她怎麼省吃儉用,都不夠用。

    要是能和寒初藍合作開酒樓賺錢,對她來說的確是人生一大轉機。

    但她也不能忽略自己的身份。

    寒初藍眨了眨眼,她還真的忽略了這一點。

    她以前也是拋頭露面的,可她是已婚身份,也不會被人說什麼,最多就是說她家男人沒用,要她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賺錢而已。

    “世子妃,奴婢有一計,可以幫得到大郡主。”一旁的星月忽然說道,兩個女人立即望向她,寒初藍示意星月說出來,星月才說道:“大郡主去酒樓的時候,就貼一張人面皮上去,這樣就沒有人能認出大郡主的身份,離開酒樓便撕開人面皮,也沒有人知道大郡主是酒樓裡的掌櫃。”

    寒初藍和夜錦英對望一眼,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錦英姐姐,你每天有多少時間是自由的?也就是不用做其他事的。”

    寒初藍還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夜錦英經常要幫陳王妃買東西,萬一夜錦英在酒樓的時候,陳王妃剛好找她,怎麼辦?

    “母妃隔三天就會讓我幫她買一些東西,除此之外,我做什麼都沒有人管的,就算我在這座王府裡消失了,估計他們都沒有留意到,自由的時間還是很多的。”

    “那就好了,你算准時間,要幫王妃買東西的時候,就留在府裡,等到幫王妃買完了東西,你再回酒樓,我還會請一個掌櫃的,酒樓裡的一些基本事情都由掌櫃解決,這樣姐姐就更自由一些,不用時刻在酒樓裡,初藍也會盡量去打理。”

    夜錦英細細地想著,想完了便笑了起來,主動地握住了寒初藍的手,由衷地說道:“初藍,昊兒沒有愛錯你。”

    寒初藍笑著:“這麼說,姐姐是答應和初藍合作了?”

    夜錦英笑:“難得弟妹這般瞧得起姐姐,這般的信任姐姐,姐姐要是再推卻就顯得不識好歹了。不要說你還給我錢,就算不給我錢,沖著你對姐姐的信任,不嫌棄姐姐是個低下的庶女,姐姐也一定幫你。”

    “姐姐不要貶低自己,在初藍的眼裡,眾生平等的。”

    “看得出來。”

    對寒初藍,夜錦英也生出了欣賞。

    ……

    “母妃,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訓夜錦英那個賤人,她聯合外人欺負我,就是昊哥哥帶回來的那個農女。”

    靜寧捉住陳王妃的一邊手臂不停地搖晃著,告著夜錦英的狀。

    陳王妃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寵溺地笑著:“是你又去欺負她了吧?”

    靜寧冷笑著:“元國舅送了胭脂給她,興寧姐姐很生氣,視她為死敵,母妃也知道女兒和興寧姐姐感情不錯,興寧姐姐不好到我們家裡來找茬,女兒自然要替興寧姐姐出氣,就她那樣的哪配得起國舅?”

    陳王妃愛憐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說道:“傻丫頭,你和興寧再好,好得過你和錦英的關系嗎?你們才是親姐妹呢,就算她是庶出的,也還是你的姐姐,要是她真有那個福份被國舅看上,對我們府來說未償不是一件好事,就是便宜了錦英,她還真的配不起國舅。”

    大人們想的事情和靜寧這種小孩子想的又不一樣,元缺的身份炙手可熱,誰家有閨女的不想和他結親?要是夜錦英真能被元缺瞧上,娶為妻,就算不能為妻,撈個側室位置,也讓陳王府臉上有光,撈到不少好處,至少他們有病有痛的時候,元缺不可能袖手旁觀。

    “母妃,她怎麼能爬上去?她應該老死在璃院,讓她一輩子嫁不出去!”靜寧忿忿不平地說道。“母妃,我不管了,那個農女罵我,你得替我出口氣。”

    陳王妃微微地皺起了眉頭,這個寒初藍不是盞省油的燈,她早就瞧出來了,在家宴上,她駁得興寧和雪大姑娘啞口無言,可見寒初藍牙尖嘴利的。一般情況下,陳王妃並不想和寒初藍鬧僵。聽了女兒的話,她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靜寧,那丫頭瞧著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是不是你說了什麼過份的話得罪了她?靜寧呀,記住母妃的話,不管她的出身如何,她現在是你攝政皇叔府裡的世子妃,卻是不爭的事實,皇上都承認了,稱她為嫂嫂的,那身份擺在那裡,你還是少惹她為妙,你忘了在家宴上,她是如何駁得興寧無話可說的嗎?”

    “母妃!”

    靜寧不依地叫著。

    “好了,母妃知道你是討論錦英,這樣吧,母妃就把她打發到莊子去,你就眼不見心不煩了,你最要好的興寧姐姐也就不用擔心她搶走國舅了。就她,母妃也不抱希望,不敢指望她能替陳王府帶來多大的好處。”

    靜寧想了想,才有點不甘心地說道:“還是便宜了那個賤人。”

    母女倆都想不到她們容不下夜錦英,要把夜錦英打發到莊子裡去,反倒給了夜錦英崛起的機會。

    ……

    西營。

    夜千澤神清氣爽地從他的帳營裡走出來,妖孽般的俊臉上掛著如朝陽一般的笑容,狹長的鳳眸因為他的笑而微微地瞇著,卻無損它的風采,迷人至極。

    胡九功蹲在不遠處,手裡端著大碗,碗裡盛著滿滿的一碗蘿卜粥,他正在無精打采地扒喝著。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無精打采地扒喝著碗裡的粥,每個人的眼底都有著明顯的黑眼圈,一邊喝著粥時,還一邊打著哈欠,仿佛一夜未眠。

    事實上,這些人也是一夜未眠。

    為了整治夜千澤,想著找到了夜千澤,又圍攻夜千澤,定要把夜千澤揍一頓,再通知攝政王府的人來把夜千澤抬出西營,他們昨天晚上一直在幾座山頭上進行地毯式的尋找,找著夜千澤的身影。

    可是他們找了一整夜,不僅沒有睡覺,還被寒冷的刺風喂得飽飽的,也沒有找到夜千澤,此刻看到夜千澤神清氣爽,精神抖擻的,而他們卻困得要命,就算給他們龍肉吃,他們也覺得不好吃了,因為他們想睡,很想睡!更加生氣!

    憑什麼他們困得要命,夜千澤卻神采奕奕?

    “胡將軍,喝粥呢。”夜千澤走到胡九功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笑問著。

    胡九功抬眸瞪他,又低頭喝他的粥。

    夜千澤笑笑,也不打擾他繼續喝粥,望向遠方的空地上,士兵們正在操練。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經驗豐富,不同於新兵,夜千澤明義上是來練兵,其實就是來收服這些人的心,練兵,無須他操心的。

    胡九功吃喝完了碗裡的粥,冷不防就把碗朝夜千澤的身上砸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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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46:05 |只看該作者
032 崛起吧!

    夜千澤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隨意地一甩衣袖,胡九功砸來的那只碗非但沒有砸到他,反而被夜千澤的衣袖勁風甩回了胡九功的頭上,對了,就是頭上,像一頂帽似的套在了胡九功的頭頂之上,可惜了碗不夠大,未能把胡九功整個頭都套住,不過也夠可笑的了。

    不遠處的那些士兵就很放肆地笑了起來。

    才來了一天,夜千澤就摸清了這些人的相處方式,將與士如同親人朋友一般,將領毫無架子可言,士兵們會敬重將領,但是敬不是怕,不像其他將士那般,士兵們害怕將領。

    胡九功想偷襲夜千澤不成功,反遭夜千澤戲弄,氣得他臉都綠了,頭一甩,就想甩掉那只碗,夜千澤涼涼地說道:“胡將軍,碗摔壞了,你午膳用手抓著飯來吃嗎?或者打算和我共用一個鍋?”

    胡九功趕緊伸手去撈那只被他從頭上甩掉下來的碗。

    他接住了碗,就朝不遠處的一名士兵扔去,嘴裡說道:“幫你胡爺爺接住。”人卻朝夜千澤撲來,出掌就劈向夜千澤。

    又來!

    昨天被他戲過了,還不死心嗎?

    夜千澤如同謫仙一般,輕飄飄地一飄,胡九功重重的一掌連他的影子都劈不到。

    “胡將軍力大無窮,拳頭如山,帶著千斤重的力,可惜出力太大,回收的時候就有點措手不及,換起招來,更比別人慢半拍,遇著比你更慢的人,你有勝算,遇著高手嘛,胡將軍到最後只有挨打的份了。”

    夜千澤閃到一邊後,淡淡地說了一句。

    輕易地就指出了胡九功存在的缺點。

    昨天的交鋒,夜千澤雖說一直在躲閃,也把這些人的優點,缺點摸清了七八分。這三千人裡面也的確是高手如雲,但每個人都存在著自身的缺點,夜千澤也知道人無完人,誰都會有缺點,像他也有不少的缺點。這些人過去能把那些新將領打得落花流水,讓那些人聞西營而變色,是因為這些人擅於組合,把每個人的優點缺點組合在一起,取長補短,便讓他們無懈可擊。如果是單獨作戰,一般的高手,他們還是能對付的,要是遇到像他這樣的高手,就只有挨打被殺的份了。

    他打算征服了這些人後,好好地改造一番,讓他們組合時無懈可擊,單獨作戰也能讓敵人色變。

    像胡九功這種力氣大,使得一手好槍法的,要是在動作和輕功上再下苦功夫,這樣不僅對他的攻城有很大的幫助,就連馬上功夫也會大有進步,單獨作戰也不會輕易被人戳著缺點。

    還有胡九功脾氣有點躁,這也是他的缺點。

    過於暴躁的人易被激怒,就容易落入別人的圈套。

    就算這些人分開來作戰,在夜千澤的眼裡都存著缺點,但相對於其他軍隊來說,他們還是強者中的強者,緣於他們的狠!

    他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狠命的殺招。

    胡九功倏地停止了動作,落回原地上,略有點意外地瞪著依舊風流倜儻的夜千澤,他一向都是這樣對付敵人,而敵人也大都死於他的長槍或者重拳之下,他也知道自己換招和回收的速度不夠快,因為他每次出招都是要打敗對手,所以出手時根本就沒有想到過要回收力氣,便自動忽略了這個缺點,至於換招嘛,他經常一招就取了敵人的性命,再一招又殺一人,換招稍微慢一點,貌似也可以忽略。

    此刻聽到夜千澤的話,他忽然覺得自己過去遇到的都是沒用的人,正如夜千澤所說,遇到一流的頂尖高手,他能取勝嗎?

    以前跟著雲飛揚馳騁沙場,殺敵無數,這些人都養成了一種倨傲的心態,以為在戰場上,只要將領安排得妥當,他們配合得好,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饒是分開單獨作戰,也能獨當一面,不曾想到有一天面對著一流的高手時,他們會不堪一擊。

    “夜將軍認為大胡子的缺點該如何去彌補?”

    余許忽然從他的帳裡走出來,同樣頂著兩個黑眼圈的他,就比胡九功顯得有風度多了,也更加的沉穩老成,不愧是這三千人敬重的老將。

    “在動作上加速,如果這個無法再改變的話,就只能加強練習輕功了,我瞧著胡將軍的輕功也不弱,只要再苦練下去,也能彌補一下。”夜千澤淡淡地答著,人又飄回到胡九功和余許的面前,其他四位將領都冒了出來。

    夜千澤鳳眸微閃,這六個人對他是否有點改觀了?竟然都冒了出來。

    “余將軍昨天問過我是否師承無影門,我還不曾回答余將軍,其實我沒有師門,我一身所學全都是我母妃身邊一人所教,余將軍眼裡的無影身法,不過是我平時和猛獸嬉戲,從猛獸的動作裡悟出來的,再配合上我的內力及輕功,在余將軍眼裡便成了無影身法。每個人,不管武功有多麼的厲害,他都會存在著缺點,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裡,再利用自己的優點來彌補,形成了自身的取長補短,就等於把自己包圍在安全地帶,只要罩門不被破,就不會輕易受傷。”

    六個人對視一眼,認可夜千澤的說法。

    雲將軍就是這樣安排他們作戰的,取長補短。

    沒想到夜千澤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扭頭,夜千澤又看向遠方正在操練的一些士兵,余許帶領的那五百名騎兵,馬上功夫相當了得,每個人不管是長槍還是短刀,都能靈活運用,輕松殺敵,但有一點是騎兵們都難以避免的,也是騎兵們最大的弱點,便是馬。

    騎兵對騎兵,大家都是馬上功夫,對馬沒有太大的影響,但騎兵對上戰斗力很強的步兵,就容易被步兵膠著,步兵如果專砍戰馬,那麼騎兵的戰斗力就會大減,而且步兵膠著了騎兵,騎兵也就不靈活了,所以騎兵不僅要擅於保護自己的戰馬,還要擅於平地作戰,不能僅僅在馬背上下死功夫。

    隨著夜千澤的眼神望去,余許客氣地問著:“敢問夜將軍,騎兵有什麼問題嗎?”

    夜千澤同樣客氣地答著:“余將軍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千澤看出的問題,想必余將軍也知曉,千澤就不用多說了。千澤相信余將軍已經在改進騎兵的作戰術。”

    余許看夜千澤的眼神又深了深,隱隱也有了些許的贊許,雖然夜千澤沒有說出來,他也沒有再問下去,他敢說夜千澤看到的問題也是他這幾年來一直努力改進的。

    接下來,余許又和夜千澤一一討論著其他人的優點缺點,夜千澤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他的看法也都讓那些人如同茅塞頓開,瞬間覺得眼前一片明朗。曾經苦苦地糾結的問題,原來就那麼的簡單。

    一整天下來,夜千澤似乎就融進了這群人之中。

    他沒有實戰經驗,不過書看得多,紙上談兵還勉勉強強,在雲家軍面前,他也不需要有實戰經驗,有紙上談兵就足夠,因為這些人都經驗豐富,只要他稍加提示一下,這些人馬上就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夜千澤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將軍撿得相當的便宜,不用操練一天,帶出去的兵就足可以傲視天下群兵。

    不過想真正融入這群人之中,夜千澤知道還需要時間,還需要他用實際行動來“說服”這一群人。

    寒初藍提醒過他,這些人眼中無朝廷,應該不是無朝廷而是恨著朝廷,當年雲將軍的死有可能是遭到暗算的,但朝廷並沒有追查雲將軍的死因,無法告慰雲將軍的英靈,這群人就打心裡抵觸著朝廷,才會一直和那些新來的將領作對,跑到東營去打架。

    他要讓人去深入調查一下雲飛揚的死因,還有這些人的根底,除非這些人都是孤兒,否則就會有親人,有親人,就需要安排。而這些朝廷都沒有安排,如果他能把這些人的家人都給予妥善安排,說不定就能讓他們心懷感激,他再加倍努力地付出,與他們同甘共苦但又要表現出領導的霸氣,能征服他們,這樣才能讓他們慢慢地臣服。

    對付這些人就要用真心,用真情,用武力,用霸氣,用德行,但又不能高高在上。

    只要他做到了這些,這三千雲家殘軍今後就歸他夜千澤所有了。

    傍晚時分,夜千澤拿著一把鋤頭朝菜地走去。

    所有人都看著他,沒有人阻止他的動作,卻個個都盯著他看。看到他熟練地鋤地,翻松泥土,把菜地辟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找來木桶,挑來了水,把菜地都澆濕了,才撒上菜籽。

    “這種天氣,能長出菜來才怪呢。”史長治望了望灰沉沉的天,這幾天的氣溫還是很低,就算沒有下雪,每天清晨都結著厚厚的冷霜,菜籽一冒頭,就會被霜打死,夜千澤等於是白忙一場。“夜將軍種的是什麼菜。”末了,史長治才問了一句。

    “菜心。”

    夜千澤應著,人卻沒有停下來,他去伙房裡抱了幾把稻草出來,一一鋪在菜地面上,這才淡冷地對史長治說道:“現在才撒下菜籽,預防霜打,菜籽不長,鋪上稻草,保持著地面上的溫度,霜落下來,又是落在稻草上,不會凍壞菜籽。等到菜籽發芽了,再搭個棚,同樣鋪上稻草,這樣無論是雪還是霜,都打不死菜了。氣溫實在太低的話,可以把菜棚暫時封閉住,等到天亮了,再拆封,讓空氣流通,菜依舊能長。”

    史長治聽了他的解說後,愣了愣,隨即又是驚喜又是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腦袋,說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那麼簡單的事,他竟然沒想到。“夜將軍,沒想到你還真的會種菜,說得頭頭是道的,我看夜將軍的動作也是相當的熟練,聽說夜將軍的娘子是個農女,在鄉下種菜為生的,夜將軍也老是說夫人聰明能干,想必這個辦法是夫人想出來的吧。”

    夜千澤畢竟是世子,哪怕在鄉下十二年,骨子裡頭還是有著貴氣的,他或許會種田種地,絕對不會花太多的心思在種田種地上。

    夜千澤溫柔一笑,鳳眸閃爍著,答著:“是我家藍兒想出來的。我家藍兒的確很聰明能干。”

    走過來的胡九功一聽到他提到寒初藍,就忍不住斥著:“夜將軍,你能不能爺們一點?一提到你家藍兒,就柔得像一灘春水似的,我大胡子瞧著就地渾身起雞皮疙瘩。自己長得像個娘們似的,還要比娘們溫柔,嘖嘖……我的雞皮疙瘩掉滿地了。”

    說著,胡九功還故意抖了幾抖。

    夜千澤也不生氣,只是走到胡九功的身邊,圍著他轉了幾圈,視線一直盯著地面上,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似的,讓胡九功有點摸不著頭腦,本能地問著:“你在找什麼?我身邊有黃金嗎?告訴我,我好槓把鋤頭來挖。”說著,胡九功就擼起了袖子,一副打算甩開膀子挖黃金的架勢。

    “千澤找找胡將軍身上掉滿地的雞皮疙瘩,想看看胡將軍這個雞的皮是怎樣的。”夜千澤說得一本正經的,胡九功抽臉,其他人又放肆地笑了起來。

    “我不是雞!”

    胡九功吼著,滿臉的大胡子因為他的生氣而在顫抖,每次想諷刺夜千澤,都被夜千澤刺了回來。

    “不是雞怎麼會有雞皮?”

    “那是形容詞,懂嗎?”

    “哦,形容詞呀,那胡將軍干嘛不說鴨皮,牛皮,羊皮,鳥皮的?”

    胡九功:……

    “夜將軍,別逗老胡了,他就是嗓門大,有一身牛力,是沒有腦的。”余許淡淡地插上一句話來,帶開了話題,論口才,胡九功怎麼可能是夜千澤的對手?

    夜千澤笑笑,給余許面子,不再逗著胡九功。

    他槓起鋤頭,挑上木桶,就朝自己的帳蓬走去,那些人沒有跟著他,看著他把農具放好,然後鑽進了帳蓬裡去。

    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隨之悄無聲息地圍過去,形成了圍攻,打算又來一次偷襲。

    “今天晚上弄點什麼吃的?真想念我家藍兒的廚藝呀。我瞧著伙房裡有紅薯,也有面粉,就學學藍兒,弄點炸紅薯餅吃吃。”

    幾個人才走近,就聽到了夜千澤自言自語的聲音。

    炸紅薯餅?

    好吃不?

    數個問號在他們的腦海裡升起來,等到他們回過神時,夜千澤已經飄出了老遠,好聽的聲音傳回來:“久不上戰場,警惕性弱了不少。諸位打算一直窩在這裡,不想重返戰場,重拾男兒雄風嗎?”

    余許臉色一凝,定定地望著飄遠的夜千澤。

    夜千澤高大,俊美,他飄起來的時候,就如同謫仙一般,要氣質有氣質,要飄逸瀟灑就有飄逸瀟灑,僅是背影就散發著無盡的魅力。

    西營裡的人也不是沒有見過美男子,可像夜千澤這般俊美的男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夜千澤過於俊美而顯得陰柔,看上去就像個女人似的,這也是昨天他一進來,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個娘們。

    夜千澤丟回來的那句話,就像東海龍王的定海神針一樣,把所有人都定住了,六位將領以及周圍那些士兵,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們是軍人。

    是軍人都會想著重返戰場,保家衛國,重拾男兒雄風,可是……

    朝廷也想他們重返戰場,可又不放心他們,因為他們不接受朝廷派來的新將領,也不願意被編排進其他軍隊中。所以自七年前與大周國的血戰之後,這七年來他們都一直窩在這裡,看似是自由自在,其實就是被朝廷軟禁在這裡。朝廷是打算征服不了他們,就慢慢地磨滅他們的雄風,毀了雲將軍的一片心血。

    朝廷總是這樣,再重要的人,一旦不能為己所用,就會用盡各種手段去毀之!

    但讓他們為了重返戰場而接受朝廷,那雲將軍的血仇怎麼辦?七年了,朝廷都沒有追查過雲將軍的死因,對外統一說是戰死沙場,只有他們知道雲將軍不是戰死,而是被人用了慢性毒藥,一步一步毒死的。一支軍隊,主帥如同軍魂一般,主帥一旦戰死,那支軍隊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容易被人攻散。

    這便是雲飛揚必死的原因。

    當年暗害雲將軍的是誰?他們始終猜不到,也查不到。

    上陣殺敵,他們可以,讓他們像包公那般調查審案就不行。

    他們唯一能奢望的便是朝廷,可是當年的朝廷,少帝不過幾歲,夜沐又沉浸在喪妻失子的悲痛之中,兩宮太後久居深宮,操持政務的是幾位重臣及楚王陳王兩位宗親王爺。後來,夜沐真正管理朝政後,在夜沐前來西營向他們討招之時,余許曾經和夜沐說起過雲將軍的死,夜沐承諾過會調查,但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沒有一個結果,不能不說讓他們失望,失望積累便成了怨恨。

    夜沐需要調查的實在是太多了,他要查燒死妻子的真凶,又要查找夜千澤的下落,還要查雲將軍的死。這些疑案都是高手背後策劃操縱,很多痕跡被人惡意地抹掉,讓他的調查如同一團亂麻,找不到頭。

    夜千澤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但他的話就像一塊巨石擲入了大湖之中,激起了層層的漣漪。

    ……

    好香。

    伙房裡飄出了香味。

    “夜將軍做著什麼好吃的,真香,我瞧瞧去,也學上兩招。”史長治一邊說著一邊朝伙房掠去。打算把夜千澤的晚餐搶了。

    “就你那樣能學上半招算不錯了,要學應該是我這種聰明絕頂的人去學。”

    公孫程陰陰地說一句,人也跟著掠往伙房。

    “你倆都是笨蛋,爺爺我才是一學便會的人。”胡九功不甘落後,更怕前面兩個家伙搶光了好吃的,趕緊追去。

    “余兄,你瞧瞧他們,聞著了香味,就像餓了幾百年的餓鬼似的,不行,我得去教訓他們一番。”

    徐周找了一個借口跟著走了。

    申不害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像是驚喜地說道:“余兄,灶王爺顯靈,咱得去拜會一下。”說著,裝模作樣地朝伙房走去。

    余許淺淺地笑著,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的一點胡子,說道:“想去搶吃的直接說出來,何須拐彎抹角找盡借口。”

    說著,他身子一閃,比前面那幾個家伙更快,竟然搶先一步掠入了伙房裡,那幾個家伙愣了愣,余許也太猛了吧。

    余許淡淡的聲音刺進他們的耳裡:“搶吃的,動作要快!”

    音落,五道人影就像猛虎一般,全都撲進了伙房裡。

    那些士兵也跟著不客氣地攻入伙房。

    夜千澤這一次無法連鍋一起端著走,因為紅薯餅被他撈起了大半,鍋裡還殘留著幾塊,要是連鍋一起端走,只能吃油。

    聽到動靜之後,他趕緊棄鍋,端起盤子裡的那些紅薯餅,七閃八閃的,就掠出了伙房,那群逗比撲到灶前,動作快的,還能從油鍋裡撈到一塊紅薯餅,顧不得太燙,撈著了就趕緊往嘴裡塞去,要是不吃,會被他人搶去。

    “真香!”

    撈到一塊紅薯餅的余許,啃咬了一口,雖然燙得嘴巴有點難受,還是忍不住贊了一句。

    他們會烤紅薯,會煮紅薯,就是沒有炸過紅薯,原來炸紅薯餅這般好吃。又香又脆,表層還有一點點的蔥花,更添香味,明明是油炸的,很多油,可是吃起來的時候卻不覺得油膩。

    “余兄,分我一點。”

    沒撈著吃的徐周,飛快地從余許的嘴邊撕走了半塊的紅薯餅,飛快地就往自己的嘴裡塞去。

    “臭小子,我的餅你也敢搶,兄弟們,揍他!”

    余許笑罵著。

    眾人卻是朝他撲來,想學徐周。

    見勢不妙,余許趕緊像夜千澤那樣,逃之夭夭。

    胡九功在鍋前,拿著那個鍋鏟,在鍋裡撈了半天,除了油還是油,什麼都沒撈著,又聽得那些嘗過了紅薯餅味道的兄弟們說真香,真好吃,他的心頭如同萬只螞蟻在啃咬一般,癢得難受。

    那什麼炸紅薯餅那般好吃,夜千澤干嘛不多炸點?

    不行,得去搶點來嘗個味道。

    胡九功轉身就走,在轉身的時候傻了傻眼,伙房裡除了他,就再無一人了。

    眨眨眼,胡九功明白了,兄弟們都去追著夜千澤搶吃的了。

    奶奶的,又遲了一步!

    瞧見伙房裡還有紅薯,胡九功粗聲粗氣地嘀咕著:“不就是炸紅薯嗎?你九功爺爺也會。”

    一邊嘀咕著,他一邊去拿紅薯,冼干淨後,就把整條紅薯都扔進了油鍋裡,就在灶前美滋滋地添柴火,美滋滋地等著吃美味的炸紅薯。

    一會兒後,胡九功從油鍋裡撈起了紅薯,有點得瑟地笑起來,那滿臉的胡子隨著他的笑在顫動。

    不過當他美滋滋地啃著他自己炸的紅薯後,他覺得除了有油氣之外,卻沒有夜千澤炸出來的那種香氣,而且他的紅薯還沒有炸熟,半生不熟的。

    他有點悶悶地,又灰頭灰臉地走出了伙房。

    那個娘們躲到哪裡去了?

    才出伙房,有塊什麼東西朝他劈臉砸來,胡九功本能地就伸手一揮,誰知道夜千澤的聲音涼涼地傳來:“胡將軍,那塊紅薯餅是送給你吃的。”

    紅薯餅?

    胡九功趕緊去撈,其他人還想和他搶。

    這一次說什麼都不能被別人搶了去。

    胡九功發揮出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出手如風,快如閃電,搶在別人之前撈回了夜千澤砸過來的那塊紅薯餅,一邊把紅薯餅往嘴裡塞去,一邊得意地笑著:“你胡爺爺的東西也想搶!”

    “胡將軍剛才出手如風,快如閃電,伸縮自如,不過在轉眼之間,如果都能保持著這樣的速度,那麼胡將軍以後再攻城,就更容易了。”

    啃著香噴噴的炸紅薯餅的胡九功,聽了夜千澤的話,才記起自己剛才的動作還真的是神速。

    頓時胡九功對於彌補自己的缺點充滿了自信,因為他有那樣的速度。

    “夜將軍,這餅怎麼做?真香,誰教你的?”史長治忍不住問著。

    夜千澤一臉溫柔,瞧著他這個樣子,胡九功趕緊溜走,懶得聽他的口頭憚,果真,夜千澤深情而溫柔地答著史長治:“我家藍兒教的。”

    ……

    夜,依舊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風,依舊是寒風,呼呼地吹著,聽在人的耳裡,如同鬼哭狼嚎,聽者驚悚。

    西山上尤其的寒冷。

    夜千澤像昨天晚上那般,往西山上掠去,不敢縮在營中。別看他和這班無賴相處了一整天,看似融融洽洽的,這班無賴還不曾打消過揍他,撲倒他,睡了他的念頭。他可沒有傻到會縮在營裡,這樣的話,他敢說到了明天,他會被脫光光的,繞著那大塊的空地裸奔,更怕自己清白難保!那樣的話,他無顏回去見他家藍兒了。

    胡九功等人在他往西山上掠去的時候,馬上就追趕而來。

    山上樹多,天色又黑,夜千澤是個習慣了在山上奔跑的人,胡九功他們哪能追上他,才上山,就失去了目標,不知道夜千澤藏哪裡去了。

    “爺爺的,又讓他躲起來了,想睡他真難!”

    胡九功的聲音。

    “老胡,你還想睡他,沒聽他昨天說過嗎,他家藍兒可是個厲害的,你要是睡了他,小心你傾家蕩產都不夠賠。”

    這是史長治戲謔的聲音,他對夜千澤口裡的藍兒相當的感興趣,很想親眼目睹一次藍兒的風彩。他想,能讓夜千澤這種妖孽掛在嘴邊的女子,必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走,去攝政王府!”

    余許忽然叫道。

    另外幾個人應著他,“去攝政王府干嘛?睡他老子去?”

    “笨,藍兒呀!”

    幾個人恍然大悟,嘿嘿地笑著就要下山,夜千澤涼涼的聲音忽然響起,似是從天際邊飄來:“有這樣的閒心,何不想想如何強大起來,強大了,才能有資本與朝廷談條件,才有能力替雲將軍報仇雪恨,才能重拾當年的威名,諸位可是雲將軍殘存的一點心血,難道諸位願意看著雲將軍這一點心血也慢慢地枯萎,直至消失嗎?雲將軍泉下有知,死也無法安心呀。”

    所有人又是一僵。

    夜千澤在黑暗中把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自己猜測得極對。也明白了雲將軍之死就和他的母妃一樣,是死於不明不白之中。

    “兄弟們,咱們是男兒,男兒就該雄才大志,大展男兒雄風,為了咱們的男兒雄風,崛起吧!”

    山中,寒風依舊呼嘯著,夜千澤低沉有力的話,隨著寒風的呼嘯,一遍又一遍地灌進了這些人的耳裡,砸入他們的心頭。

    崛起吧!

    崛起吧!

    雲將軍殘存的心血,不能就這樣被毀了!

    夜,漸深。

    氣溫更低,更寒。

    眾人心頭卻燃起了一把火,熊熊地燒著。

    西山變得前所未有的沉寂,是沒有人聲的沉寂。只有大自然的泣聲在回蕩。

    每個人都默默地下了山,默默地回到帳蓬裡。

    或躺下深思,或坐於燭前深思。

    夜千澤的話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對,他們是男兒。

    熱血男兒,上過戰場的熱血男兒,無數次用他們的鮮血,用他們的血肉之軀保家衛國。饒是如今怨恨著朝廷,在戰事已起的今天,他們依舊迫切地想上陣殺敵。他們怨的是朝廷,而不是天下百姓,更不是他們的國與家,他們希望可以繼續保家衛國。

    當年投入雲將軍麾下,圖的不是將來功成名就,而是一句話:參軍衛國,青春無悔!

    夜千澤從山上下來,沒有回到他的主將營裡,而是去了余許的營裡。

    那一夜,寒風如歌似泣。

    那一夜,西營前所未有的安靜。

    那一夜,所有的帳蓬裡,燭火燃燒至天明。

    那一夜,夜千澤和余許談了一宿。

    是繼續維持著原狀,成為人人心目中的無賴,惡魔軍隊,過去的功勳成為歷史,隨著歲月流逝,被層層灰燼掩沒,還是重拾雄風,崛起!繼續垂名青史,是西營三千雲家殘軍的抉擇之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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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46:21 |只看該作者
033 好一個貴妾呀!

    最黑暗的黎明時刻過去了,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似乎會有一輪朝陽從地平線躍出來。

    進入冬季後,天色一直陰沉,不是雨,便是雪,人們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過太陽了。在休了很長時間的年假後,太陽公公總算捨得露露臉了。

    隨著天色漸亮,露頭的朝陽一躍而起,升上了天空。

    雖然寒冷依舊,可看到久違的陽光,人們還是覺得今天是個好天氣,再冷也要出門曬曬太陽,見見光。

    寒初藍卻覺得今天的日子不好。

    一大清早,她就在廚房裡弄著早膳,早膳弄出來了,還沒有吃進肚裡去,宮裡便有人前來傳旨,說太皇太後老人家想念嫡長孫媳婦,宣她進宮陪陪老人家說說話。

    想她個毛線!

    寒初藍在心裡嘀咕著。

    太皇太後這個老巫婆今天又想著什麼法子來折騰她了?

    還有,老巫婆能不能不要這麼的虛偽,讓她進宮去折磨她就直說嘛,不喜歡她又是人人都知道的,何必惺惺作態?

    “世子妃,奴才備了轎,就在王府外面,請世子妃隨奴才進宮吧,別讓太皇太後老人家久等了。”來傳話的那名太監看似恭敬,實則是在命令著寒初藍,看到寒初藍身前系著一條圍裙,又是從廚房裡出來的,他就瞧不起這名世子妃。

    有哪家王府的世子妃像寒初藍這樣,自己做早膳,還連同奴才們的都一起做了,當奴才的就在外面等著吃。

    大家私底下都在說,攝政王府的世子妃,當了世子妃也還是個小農婦,沒有一點貴氣,估計也無法承受這樣的貴氣,早晚都會給整成個妾室,更甚者是遭到休棄。

    雖說現在世子爺對她疼得緊,愛得緊,但男人嘛,總是貪圖新鮮的,新鮮感一過,世子爺說不定就不要寒初藍了。世子爺剛回來,也不好就拋棄糟糠之妻,過得一年半載,再休妻,估計就沒有多少人會說了。麻雀畢竟是麻雀,就算飛上了枝頭,也變不成鳳凰的,這是現實!

    寒初藍今天自己包了餛飩,弄了一個清晨,才剛剛把餛飩倒入鍋裡煮著,還沒有煮好呢,她想著,怎麼也要吃上一碗了,才能進宮去,否則等她回來,都教小七他們搶完了。再說了現在是用早膳的時間,太皇太後就把她叫進宮裡去,絕對不會好心地叫上她一起用早膳的,讓她像第一次那樣看著太皇太後吃嗎?餓著的人,看著別人吃東西,就算定力再好,也會引不住嘴饞,老太後說不定就想是看她出丑呢。

    “公公,麻煩再等等。”

    寒初藍淡淡地應著,伸手就想去摸自己的錢袋,記起錢袋還沒有帶上,便扭頭看了跟著她出來的星月一眼,星月明白她的意思,掏出了一個荷包,走到傳話的太監面前,星月把荷包塞進太監的手裡,客氣地說道:“公公,再等等吧,世子妃還沒有用早膳呢。”

    太監掂了掂荷包的重量,估算著荷包裡的銀兩,覺得還不錯,才笑著:“那就請世子妃動作快一點,宮裡的主子們都還沒有用早膳呢,奴才們就不更用說了。”

    “世子妃,小餃子煮好了。”

    另一名女暗衛走出來,提醒著寒初藍,她叫彩月,年紀比星月小了兩歲,個子也沒有星月高佻,不過容顏一樣的出彩。寒初藍覺得夜千澤身邊的人,男的帥,女的美,都是人中龍鳳。

    寒初藍一邊轉身往廚房裡走回,一邊糾正著彩月的叫法,“那不是小餃子,那是餛飩。”

    “奴婢瞧著和小餃子差不多。”彩月嘀咕著,世子妃就喜歡搗鼓一些好吃,但他們平時又極少吃到的食物,而且世子妃的廚藝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的好。

    他們幾個入了長風苑還沒有半個月呢,個個的嘴巴都讓世子妃養得有點刁了,要是世子妃沒空做吃的,便由她們這幾個做,或者直接讓王府的膳房送來膳食,可是每次那兩位爺們,小五和小七都在坐在樹梢上,一邊吃著一邊抱怨著:“沒有世子妃做的好吃。”

    寒初藍回到灶前,看到鍋裡的餛飩翻滾了,便說道:“是煮好了,可以開吃了。”音落,十一個碗齊刷刷地擺在了灶台上,一字排開,甚是好看。

    “再添多一雙碗筷吧,請那位公公吃,當差的人也夠苦的。”寒初藍一邊吩咐著彩月,一邊把煮好的餛飩連湯水一起滔進碗裡。

    小五和小七是爺們,她就給他們倆添得多一點。她的飯量不算大,她這一碗是最少的,那八個美女們,雖說也和她一般差不多的年紀,可人家是練家子,吃得自然也就比她多了。

    “彩月,這一碗先給外面那位公公送去。”寒初藍示意彩月把盛滿了餛飩的那一碗給外面等著她進宮的傳說公公送去。

    “傳個話就能吃上世子妃的做了一個清晨的小餃子,真有食福。”彩月嘀嘀咕咕著,寒初藍都懶得再去糾正她的叫法了。

    寒初藍又找來了兩個小鍋,分別給李氏和周妃盛了一小鍋,讓人給兩位婆婆送過去,雖說不是什麼好吃的,卻是她的一點心意。她也認為周妃沒有吃過餛飩,剛好讓周妃嘗個鮮。

    傳話的太監倒是沒想到寒初藍會請他一起用早膳,從彩月手裡接過了那碗餛飩,他很好奇地問著:“這是餃子還是?”

    “我家世子妃說了叫餛飩。”

    太監哦了一聲,他聽說過這種小吃的名字,倒是沒有嘗過。在宮裡頭當差,也沒有多少機會吃上市井小吃。

    嘗試地吃了一口,太監覺得味道真不錯,不僅是餛飩好吃,連湯水都很好喝。

    小五和小七從廚房裡端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像往常一樣躍上樹梢上,坐回老位置上,吃得叫做一個狼吞虎咽。

    太監看得眼有點直,這長風苑裡面的人怎麼一個個都沒規沒矩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寒初藍不像個主子,這些當下人的也不像個奴才。不過,貌似,太監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倒是自由自在的,讓他頓生了幾分的羨慕。

    他在慈慶宮當差,出了慈慶宮,就會招來其他人的羨慕,但在慈慶宮裡,他卻要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做錯了事,招來責罵,這還是小事,最怕的就是項上人頭不保。別看老太後有時候挺和氣的,砍起人頭來,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說推出去斬了就是推出去斬了!

    星月等人都是各自端著碗走出來,找個地方蹲下來就吃著她們的早膳,明明屋裡有桌子坐著,她們也不坐,就喜歡這樣無拘無束的。寒初藍這個當主子的也不管他們,她倒是不會蹲著吃,而是進屋裡坐在桌前,慢騰騰地吃。

    大家都是肆無忌憚的,太監干脆也放肆一回,不再客氣,就地蹲下來,頂著剛剛升起來的朝陽,吃著他認為是最好吃的小吃——餛飩。

    ……

    慈慶宮。

    寒初藍猜得沒錯,太皇太後此刻真的在用早膳,她的早膳比起寒初藍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要改變了很多,全都是換成了清淡又不失營養的,再也沒有了油炸食物,也沒有大魚大肉,油氣盡量減少。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太皇太後最近沒有再拉肚子了,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當然了,這個功勞,她是歸咎到元缺身上去的,至於寒初藍這個提議她改變膳食的功臣,被她自動忽略了。

    陪著太皇太後用早膳的還有三位美女,一個是楚王府裡的興寧郡主,一位是陳王府的靜寧郡主,兩個人都是太皇太後的嫡親孫女,又都貌美如花,在太皇太後面前同樣的知詩識禮,太皇太後對這兩位孫女也較為疼愛,特別是興寧,她一心想用興寧來拴住元缺,對興寧也就較其他孫女兒要好一點兒。

    另外一位少女的年紀較興寧要輕,較靜寧要年長,十五六歲的樣子,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她穿的不是宮裝,代表她不是皇子皇孫,但她身上的華麗服裝也詔示了她的身份尊貴。

    “太皇太後,這粥好吃。”那個少女優雅地吃了兩口粥,便對太皇太後說道,聲音軟軟的,很好聽。太皇太後關愛地望向她,慈笑著:“燕兒,要是覺得這粥好吃,那你就多吃點。”

    喚作燕兒的少女輕輕地嗯了一聲,還不忘向太皇太後道謝:“謝謝太皇太後賞賜。”

    她是太皇太後娘家侄子文定侯庶出女兒司馬燕,太皇太後是她的姑祖母。她雖為庶出,因為太皇太後較喜歡她,在文定侯府裡的地位和待偶和嫡出的子女相同,算是較為幸運的一名庶女。她很清楚自己能比其他府上的庶女過得好,是因為太皇太後的喜歡,所以只要有機會進宮,她都會極力地討好太皇太後,照顧好太皇太後,努力地替自己換來更多的好處。

    “不就是一碗青菜粥嗎?皇祖母,孫女怎麼就沒有吃出好味道來?”一旁的靜寧不太喜歡司馬燕,聽到司馬燕贊著粥好吃,她忍不住諷刺著。

    以前皇祖母的早膳都有很多好吃的,現在卻都是一些清淡的,吃的什麼粥呀,青菜粥!這樣的粥,她一名小小的郡主都不吃,堂堂太皇太後竟然就吃這些早膳。

    靜寧有點後悔陪著興寧進宮向太皇太後告寒初藍的狀了。

    雖說能陪著太皇太後用早膳是一種榮幸,可吃的都是不好吃的,靜寧覺得自己是在受罪,虐待她自己的胃。

    太皇太後冷冷地撇了靜寧一眼,興寧趕緊在桌下輕踢了靜寧一腳,靜寧心知自己說錯了話,一斂心神,惶恐地垂下眼眸,惶恐地說道:“皇祖母,靜寧,靜寧,細細地品嘗,覺得這粥也真的好吃。”

    司馬燕看到靜寧面前的那碗青菜粥幾乎沒有動過,溫聲笑著:“靜寧妹妹覺得粥好吃,怎麼都不吃呀?”

    太皇太後又撇了一靜寧一眼,靜寧更加的惶恐不安了,趕緊拿起了勺子,也不管那粥好不好吃,緊張地吃起來。

    直到她吃完了一碗青菜粥,太皇太後才哼了一聲,斥著:“靜寧,你是越發的不懂事了,哀家得提醒提醒你母妃,教她不能太寵著你。”

    靜寧垂著眼眸,惶恐地應著:“謝皇祖母教訓。”

    太皇太後看她不敢再口出諷刺之言了,才斂回了瞪著她的視線,繼續用著她的早膳。

    “燕兒,你的廚藝如何?”

    太皇太後忽然問著。

    司馬燕恭敬地答著:“回太皇太後的話,燕兒不擅廚藝。”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也是,你們這些出身的女子,沒有幾個精於廚藝的。都是有身份,有奴才侍候著的,身份尊貴,這一點不是那個寒初藍能相比的。”

    三個少女面面相視,沒有人接話。

    “女人呀,只要記得三從四德就行了。”

    “太皇太後(皇祖母)教訓的是。”

    三個少女異口同聲地答著。

    太皇太後慈祥地笑了笑,說道:“別拘謹了,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沒有吃飽的就繼續吃。”

    三人不約而同地搖頭。

    她們用膳的時候,習慣了量少,隨便地吃上幾口,就不會再吃。也因為這樣,她們的身材都保持得很好,特別是司馬燕的,本來就是黃蜂腰,又苗條,真的是腰如弱柳,刮大風的話,都怕她被大風刮走。

    “你倆個丫頭一大清早的進宮來,找皇祖母告誰的狀?”

    命人撤下了早膳,太皇太後在司馬燕和興寧的扶持下走出了偏廳,在正廳中間的那張圓桌子前坐下來,笑睨著興寧和靜寧,溫和地問道,“是不是又有人得罪了興寧?”興寧和靜寧還有雪大姑娘最是交好,雪大姑娘因為在家宴上被元缺多看了一眼,遭到了興寧的報復,兩個人更是絕交,斷了友誼。而靜寧因為年紀較小,喜歡跟著興寧一起,是興寧的跟班,興寧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兩個人一起進宮來,太皇太後敢說絕對是興寧的主意。

    姐妹倆對視一眼,興寧撒嬌地搖晃著太皇太後的手臂,不依地嬌嗔著:“皇祖母,興寧是約著靜寧一起進宮來給皇祖母請安的,不是來告誰的狀的。”

    太皇太後愛憐地輕點一下她的俏鼻子,笑著:“缺兒又不在哀家的宮裡,你這丫頭真有良心來給皇祖母請安?”

    “皇祖母!”

    興寧嬌羞地低叫著。

    “國舅理都不理興寧,一門心思就是去討好錦英姐姐。皇祖母,興寧的心意,皇祖母是最清楚的,要是國舅真的喜歡上了錦英姐姐,那興寧怎麼辦?”說到心事,興寧就苦下了一張美臉,眼圈兒甚至紅了起來,顯得楚楚可憐的。

    “就是,皇祖母,國舅是興寧姐姐的,不能讓錦英那個庶出的搶了,她哪裡配得上國舅,我看她分明就是使了妖術勾了國舅的魂,還有昊哥哥帶回來的那個小農女,她罵我!幫著錦英那個庶出的,皇祖母,您老人家一定要給孫女們討個公道回來,不能讓一個鄉下出來的騎到孫女們的頭上來。”靜寧附和著興寧的話,告起了寒初藍的罪來。

    “缺兒呀……興寧,皇祖母是真的想給你倆指婚的,可是缺兒愣是不表態,他什麼樣的性子,你也是知曉的,他不答應,皇祖母給你倆指婚也沒用。至於寒初藍嘛,你們不要和她正面沖突,那丫頭是個得理不饒人,又牙尖嘴利的。”就憑興寧和靜寧兩個,根本就不是寒初藍的對手,就連她老人家,要是沒有占著理兒,都不敵寒初藍的利嘴,就算占著了理兒,也會被寒初藍說得她沒理。

    那女子,她是欣賞的,可她又容不下。

    她容不下的人……太皇太後的眸子冷冷地閃爍了幾下,射出寒光,她會慢慢地讓她容不下的人消失於這個世上!

    喬依兒走進來,走到太皇太後的身邊,恭敬地稟報著:“太皇太後,君昊世子的世子妃來了。”

    太皇太後淡淡地笑著:“是她一個人來的嗎?媚兒有沒有跟著?”

    喬依兒答著:“周妃沒有跟著,就她以及她身邊那位高個子丫環。”

    “嗯。”太皇太後似是頗為滿意,吩咐著喬依兒:“讓她帶著她的丫環都進來吧。”

    “是。”

    喬依兒恭敬地應著,然後退出了屋外,親自走出慈慶宮,客氣地把寒初藍主僕倆領進慈慶宮。

    寒初藍帶著星月一進屋裡,就瞧坐在桌前的太皇太後恭恭敬敬地行禮,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寒初藍心想著,這一次不知道要跪多長時間。她才腹誹完就聽到太皇太後溫和地淺笑著:“起來吧。”

    今天的太陽真是從東邊升起來的嗎?

    寒初藍一邊謝恩,一邊站起來,又一邊在心裡腹誹著久沒有露面的太陽忘記了升起來的方向,從西邊升起的。否則老巫婆不可能對她如此的溫和,還對她笑著呢。

    “用過了早膳嗎?”

    太皇太後的問話依舊溫和帶著淺淺的笑,讓寒初藍捉摸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謝太皇太後的關心,初藍用過了早膳。”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朝寒初藍招手:“近前一點,讓哀家好好看看你。”

    寒初藍防備心開始升級,這老巫婆對她越是溫和,越是慈愛,便越是有鬼!

    心裡有著懷疑,防備積成了網,把寒初藍整個人都籠罩起來,但她還是走上前幾步,溫順地站在太皇太後的面前,太皇太後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贊著:“真是不錯的美人兒。”

    “謝太皇太後的誇獎。”

    “燕兒。”

    太皇太後忽然望向了司馬燕,笑著叫了一聲。

    司馬燕連忙應著。

    興寧和靜寧在寒初藍進來的時候,就別開了臉,好像不想看到寒初藍似的,寒初藍也沒有和她們打招呼。在身份上,她壓得過兩位郡主,她沒必要主動去打招呼。

    “這位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寒初藍。燕兒,你得向她見見禮。”太皇太後還是笑容滿面的,寒初藍看到她的笑很慈祥,慈祥得讓她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

    今天的老巫婆沒有吃錯藥吧?還是她也被人換掉了靈魂,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司馬燕溫柔地輕移蓮步,走到寒初藍的面前,朝寒初藍福了福身,軟綿綿的聲音嬌滴滴的,能讓男人聽著骨頭都酥軟,“司馬燕見過世子妃。”

    寒初藍客氣地還了一禮,對司馬燕沒有什麼印象,但兩個人肯定是見過面的,在家宴上。

    此刻能在慈慶宮裡陪著老巫婆的人,身份肯定不低。

    寒初藍在腦裡搜索著記憶,想記起司馬燕的身份。

    家宴上皇親國戚實在是太多,請原諒她絞盡腦汁地去想,都無法想起司馬燕的身份。

    “初藍,燕兒是哀家的娘家侄孫女,也就是文定侯的女兒,雖是個庶出的,倒是知詩識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溫柔嫻熟,一點都不輸於哀家這些嫡出的孫女兒。”破天荒地,太皇太後向寒初藍介紹著司馬燕的身份,還把司馬燕狠狠地贊美了一番。

    寒初藍細細地看了司馬燕一眼,知詩識禮,她不知道,琴棋書畫,她也不知曉,不過司馬燕是個美人,倒是事實,至於溫柔嫻熟嘛,她瞧著弱不禁風的司馬燕,總覺得怪怪的,不似周妃的溫柔那般自然,或許是個表裡不一的蛇蠍美人。

    等等,司馬燕是太皇太後的侄孫女兒?那不就是和太皇太後同一個家門出來的?

    太皇太後就是個表裡不一的蛇蠍美人,司馬燕肯定也不是個好東西。

    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後把司馬燕介紹給她認識,打著什麼樣的鬼主意。

    “嫂嫂,燕妹妹是個庶出的,都知詩識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嫂嫂應該比燕妹妹好很多吧,不知道嫂嫂會不會作詩?琴棋書畫精通多少?”興寧在一旁淺笑地問著,話說得溫柔,卻是落井下石,字字句句都在諷刺,不僅點出司馬燕是個庶出的,再怎麼討太皇太後喜歡,也不如她們這些嫡出的皇孫女高貴。又諷刺著寒初藍樣樣不如司馬燕一個庶女,根本就配不上夜千澤。

    寒初藍很老實地答著:“嫂嫂要讓興寧妹妹失望了,嫂嫂不會作詩,不會彈琴,不會下棋,不會畫畫,哦,也不是,嫂嫂會素描,算得上會畫畫。”

    屋裡的人哄地就笑了起來。

    寒初藍也不生氣,更不會覺得丟臉,老實地站在那裡,老實地看著她們笑她樣樣不精通。

    她是不會作詩,只會念詩,唐詩三百首,她可以背五百首出來。她不會彈琴,連唱歌都不會,因為她五音不全,她只喜歡聽音樂。至於棋嘛,這個寒初藍有點丟臉,連小孩子玩的那種軍旗,她都是下十次,就輸十二次的那種,輸到連小她五六歲的孩子都不願意和她走棋,嫌沒有挑戰性。畫畫嘛,還是不錯的,至少她的素描就很好。

    “素描?什麼是素描?”

    太皇太後笑過之後,有點好奇地問著。

    “也是畫畫,就是畫畫的手法不一樣。說呢,初藍說不清楚,太皇太後要是想知道的話,初藍倒是可以示范給太皇太後看看。請太皇太後給初藍一支鉛筆,沒有鉛筆炭筆也行,再給初藍一張紙。”

    太皇太後喚了一聲依兒,依兒就心領神會,給寒初藍拿來了紙和筆。

    寒初藍把紙鋪在桌子上,她在桌前站著,拿著炭筆畫蘋果。

    看到她的畫法,這幾個人還真的愣住了,她們都沒有瞧過有人像寒初藍這樣畫畫的,可在她的一番描繪下,一只蘋果就躍然於紙上,雖說沒有顏色,看上去卻像真的一樣,連蘋果皮的點點紋線都勾了出來。

    “好!”

    太皇太後等她收了筆後,拿起了紙張,細細地看著這幅蘋果的素描,忍不住贊了一聲。

    那三位少女驚於寒初藍這種畫畫的手法。

    “畫得真不錯。初藍,你剛才說這是素描?”太皇太後把紙放下來,望著寒初藍,溫和地問著,在寒初藍點頭後,她笑著:“燕兒也喜歡畫畫,初藍,你們倆倒是可以聚在一起砌磋一下。”

    寒初藍的心裡又湧起了猜疑,太皇太後今天對她不僅很溫和,還老是想把她和司馬燕扯到一塊兒。

    別說是寒初藍納悶了,就連靜寧和興寧都覺得太皇太後老是把司馬燕和寒初藍湊到一塊兒,好像想把兩個人送作一堆似的。

    可寒初藍是個女的,司馬燕也是個女的……

    驀地,興寧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頓時她便得意地笑了起來,等著看寒初藍的好戲,也等著看寒初藍心塞的樣子。

    “初藍,你知道什麼樣的女人好生養嗎?”

    太皇太後忽然問了寒初藍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寒初藍大眼一閃,心下的警惕湧上心頭,也猜到了太皇太後宣她進宮,又老想把她和司馬燕扯到一塊兒的用意了,在心裡冷笑數聲後,寒初藍一臉的不好意思,那三位美女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太皇太後當著她們的面談論生養的問題,讓她們的臉微微地泛起了紅暈,個個面若桃花。

    “回太皇太後的話,初藍聽老人家們說過,女人的屁股大好生養。”

    說著,寒初藍下意識地瞄了瞄太皇太後的身後,雖說太皇太後坐著,又上了年紀,那屁股也真的大,怪不得一連生了好幾個兒子。再瞄瞄那三位美女,興寧窄臀,肯定是個不好生養的,以後當娘時,估計得剖腹產,這年代還沒有剖腹產手術呢,那有興寧的罪受了。靜寧的不寬也不窄,要是吃不了痛,也得剖腹產。那個司馬燕,腰如弱柳,可臀部倒是挺大的,應該宜生養。

    太皇太後笑得更溫和了,也順著寒初藍瞄向司馬燕的視線望去,司馬燕的臉被兩個人這樣瞄來瞄去的,早就燒了起來。

    “初藍,你看燕兒好生養嗎?”

    “司馬小姐的臀部還算寬,應該宜生養。”

    “太皇太後……”

    司馬燕羞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哀家也是這般認為的。”太皇太後坐正了身子,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寒初藍心想,總算要扯到正題上了。果然,太皇太後板起了臉,責備著寒初藍:“初藍,你和昊兒成親大半載了,還沒有生得一男半女,連個好消息都沒有傳出來,不孝有三,無孝為大,哀家還盼著抱皇曾孫呢。昊兒疼你,哀家不管,不過他得負責給哀家開枝散葉,既然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哀家就幫你找個人替你分擔分擔吧。燕兒是文定侯的女兒,就算是庶出的,也算得上是皇親國戚,入攝政王府為妾倒也般配,今後,你與燕兒就姐妹相稱吧。”

    夜無極要求過太皇太後,在這段時間不要針對著攝政王府,更不要傷害寒初藍。

    在肉體上,太皇太後可以不傷害寒初藍,不過精神上嘛,她就沒有答應了。

    寒初藍農女的身份為世子妃,始終像一根刺,刺在太皇太後的心頭上,不把這刺挑出來,她就無法安心。寒初藍和夜千澤成親半載,肚子裡還沒有動靜,哪怕她瞧出寒初藍是最近才和夜千澤圓房的,也給她一個借口,往夜千澤身邊塞個女人,既可以和寒初藍斗著,又能替她盯著夜千澤的一舉一動。

    原來太皇太後一大清早宣她進宮就是為了給她家千澤納妾呀……

    寒初藍淡淡地笑了起來,笑容諷刺至極,這個太皇太後呀,真是不作就會死!

    司馬燕,文定侯庶出的女兒,太皇太後的侄孫女,說身份低賤便低賤,說身份高貴又高貴,給夜千澤當妾室,不管是在身份上還是在容貌上,都不會委屈夜千澤。

    “等到燕兒與昊兒圓了房,肚裡有了動靜,要是生個貴子,哀家就作主了,把燕兒抬為平妻,她所生的孩子都由她自己撫養,不會記於你的名下。初藍,你沒有意見吧?”

    人還沒有進府,就先說生貴子了!

    好一個貴妾呀!

    太皇太後就吃准了她寒初藍會給夜千澤納妾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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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46:40 |只看該作者
034 斗小三靠智慧不靠鬧!

    聽了太皇太後的話,興寧和靜寧相視一眼,明白了太皇太後的用意,兩個人都在心底會心地笑了,今天進宮來告寒初藍的狀,還真的來對了。她們就知道皇祖母一定會替她們討個公道的,寒初藍讓她們心塞,她們的皇祖母就讓寒初藍心塞!

    “太皇太後……”司馬燕羞紅了臉,羞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原來太皇太後忽然派人去接她進宮,就是為了她的婚事,太皇太後也沒有提前說一下,讓她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向來女兒家的婚事都由父母作主,還沒有試過當面和女兒家說的。

    她竟然得到了太皇太後的特別對待,不僅由太皇太後親自說媒,還經由太皇太後牽引,提前讓她和正室打好關系,有太皇太後當她的靠山,哪怕她進了攝政王府是為妾,有太皇太後當她的靠山,諒寒初藍也不敢對她怎樣,只要她得到夫君的愛,肚子爭氣一點,一胎得男,就能被抬為平妻。那個時候寒初藍要是還沒有生得一兒半女的,太皇太後必定會命夫君休了寒初藍,世子妃之位就歸她司馬燕了。

    司馬燕做著她的春秋美夢,人還沒有進府,就先在心裡把夜千澤當成夫君對待了。

    大年初一的家宴上,她蒙太皇太後的特別囑咐,得以跟著嫡母一起進宮來參加家宴,在家宴上,她也見過了夜千澤,雖然夜千澤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她,她也被夜千澤的俊美迷倒了,只是不敢有半分的肖想,沒想到才過了十天,今天她竟然有幸成為那個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的女人。

    太皇太後那雙精湛又凌厲的老眼還望著寒初藍,寒初藍心思千百轉,臉上卻是一片的冷靜淡然。她早知道了,她家男人太俊美了,美的東西,總是會有很多人肖想。美艷的鮮花能引來狂蜂浪蝶,美女能引來無數男子的追逐,美男子自然也會引來無數女子的青睬。這一點在張家村的時候,她就明白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備。那個時候夜千澤還沒有恢復身份,僅是窮鄉僻裡的一個種菜的,依舊能讓無數村姑爭破頭,都想著當他的妾室。

    如今回到了帝都,恢復了身份,要是沒有人肖想他,寒初藍還覺得不正常了呢。只是她沒想到太皇太後出手這麼快,他們不過才回來十幾天,太皇太後就心急地往他們的世界裡塞進第三者。

    在鄉下的時候,她強悍地對那些村姑說,她家相公不納妾。

    但此刻在慈慶宮裡,在這個大星王朝最尊貴也是最狠的女人面前,寒初藍不能強悍地對太皇太後說她的相公不納妾,那樣只會正中太皇太後下懷,太皇太後招呼都不打,就給她來這一招,不就是想讓她拒絕讓夜千澤納妾,然後給她安上一個善妒的罪名,正好把她給休了嗎?

    寒初藍冷靜地想著應付太皇太後要塞給夜千澤一個貴妾的方法,面上卻淺淺地笑著,朝太皇太後福了福身,似是心疼地說道:“太皇太後,司馬小姐雖為庶出,卻不輸給任何一位大家閨秀,讓她屈於初藍下面當個妾室,會不會委屈了點兒?再說了,妾室呀,太皇太後應該很明白什麼叫做妾室吧,妾室永遠被正室壓著,什麼都要以正室為主,是個比丫環還命苦的工作,你想,白天要侍候正室,晚上還要幫著正室分擔男人的折騰,如果那個男人的技術太差,就等於躺在床上受著活罪,可謂日夜操勞,初藍真怕司馬小姐無法勝任妾室一職呀。”

    她不會理直氣壯地回答太皇太後:我相公不納妾!

    她會用她方法逼得太皇太後改變主意,逼得司馬燕求死求活都不願意當夜千澤的妾室。

    斗小三的方法,在現代裡她看得多了。

    太皇太後聽著寒初藍的話,沒有等到寒初藍的拒絕,略有幾分的失望,卻又激起了她更深的斗志。寒初藍在鄉下強悍地阻止夜千澤納妾,以及夜千澤心裡只有寒初藍,堅決不肯納妾的事,她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她就不信寒初藍真肯接受司馬燕入府為妾。

    太皇太後要把司馬燕送入攝政王府給夜千澤當妾,興寧姐妹倆是幸災樂禍的,是女人都不喜歡有第二個女人和自己爭夫君,饒是她們未出閣也很明白這一點。寒初藍這一下有得心塞了,司馬燕又是個表面溫柔,背後一肚子壞水的蛇蠍美人,她一入府,寒初藍肯定很快就會失寵。

    寒初藍的反應也在姐妹倆意料之中,這可是太皇太後發的話,諒寒初藍也不敢拒絕的。

    只有一個人反應略有不同,便是太皇太後日常生活中最為倚重的喬依兒。她在聽得太皇太後要把司馬燕送給夜千澤當妾時,她的眼裡迅速地掠過了一抹寒意及嫉妒,不過一閃而逝,倒是沒有任何人發現。

    寒初藍的話讓太皇太後呵呵地笑了起來,頓覺得寒初藍說話太大膽,連閨房中的事都敢說出來,她呵呵地笑著時,老臉上微微地泛起紅暈。什麼叫做技術太差?男女之事不都是一個做法嗎?還有技術可言?

    那三名還沒有出閣的少女,一張張臉都紅得似血。

    眼角余光捕捉到三個姑娘家的不好意思,太皇太後問著:“興寧,靜寧,你們倆進宮來還沒有給太後請安吧。”這是找個借口讓兩個人退下。姐妹倆也羞得無法再呆下去,太皇太後給她們倆找了個借口,兩個人連忙向太皇太後行了一禮,就趕緊退下了。

    司馬燕也找了個借口想走,寒初藍卻叫住了她。

    “司馬小姐,你先不要走,這說的可都是你的事,你走了,初藍找誰說去?”

    “世子妃,我……”司馬燕看向了太皇太後,太皇太後也沒想到寒初藍會主動叫住司馬燕,不知道寒初藍下一步會怎麼做,便用眼神示意司馬燕留下來。

    屋裡便只有五個女人了。

    星月一直站在寒初藍的身後不言不語的,大家可以自動忽略她的存在。

    太皇太後慈愛地笑看著寒初藍,笑問著:“初藍,這麼說,你是對這件事沒有意見了?哀家知道你和昊兒的感情很好,哀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你,不過男人嘛,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們都比哀家好太多了,哀家年輕時面對的何止是三妻四妾呀?”

    “太皇太後胸襟之廣,不是初藍能媲比的。”寒初藍明贊實諷地說了一句。

    太皇太後聽出她話裡的諷刺,心裡也有不舒服,不過表面上並沒有發作。只是說道:“如果這件事你沒有意見,就這麼定了。昊兒現在不在府上,你是他的妻子,身為妻子的本就該替自己的夫君張羅,你可以作主,選個日子把燕兒接過府去,以後就和你姐妹相稱了,昊兒回來後,你再向他解釋。”

    老巫婆對夜千澤打算來個先斬後奏。

    如今的夜千澤不同過去,已經完全不怕她了,要是讓夜千澤知道了,她這個計劃就很難實施。趁夜千澤不在,拿這事來刁難寒初藍,只要寒初藍應允了,就算夜千澤以後知道了不悅,也不能再把司馬燕退回來,否則她就可以拿寒初藍問罪。

    夜千澤或許不會碰司馬燕,不過司馬燕能在攝政王府裡,倒是能替她監視著夜千澤夫妻的一舉一動。她真想要的便是這個結果,讓司馬燕充當她安插到夜千澤夫妻之間的眼線,而不是真正為司馬燕的幸福著想。

    像太皇太後這種擅於玩心計,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司馬燕不過是她侄子的庶出女兒,哪能入得她的眼,能得到她的真心疼愛?她會對司馬燕稍微好一點,不過是為自己培養多一枚棋子。這枚棋子,雖不是為了夜千澤而培養的,但不管落在哪一座府上,都是她手裡操縱著的風箏。

    “太皇太後那般的替初藍著想,替千澤著想,初藍感激不盡,太皇太後要讓司馬小姐進府侍候千澤,初藍也不好拒絕,這是太皇太後的一片好心,對吧。不過,初藍能不能向太皇太後提一點意見?”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恭維著太皇太後。

    她總算有了正常的反應!

    太皇太後在心裡冷笑著,讓她一番好等,她還以為寒初藍就這樣讓司馬燕進府了呢。

    “你說吧,你有什麼意見盡管提出來,哀家都恕你無罪。”

    太皇太後此刻對寒初藍說有多包容就有多包容,倒如寒初藍自稱的錯誤,她不是一直沒有糾正,一直包容著嗎?在她面前,寒初藍理應自稱臣妾。

    “司馬小姐過府是為妾室,對吧?”

    寒初藍問著。

    眼角余光掃了司馬燕一眼,是女人都不想當別人的妾室,她就不信司馬燕願意當個低下的妾室。捕捉到司馬燕眼裡迅速閃過的委屈及不甘,她便知道司馬燕心裡其實是不願意當妾室的,不過以她的身份,她又無法反抗太皇太後,更何況太皇太後剛才給她描繪的前景太美了。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是為妾室,你的正室之位,哀家是不會動你的。”也僅是現在不會動,一旦司馬燕懷孕生子,寒初藍這個世子妃之位就得讓賢了。

    在場的五個女人都心裡清楚。

    “妾室是不是什麼都要聽正室的?正室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寒初藍再問。

    太皇太後略有點遲疑,總覺得寒初藍這句話似是在挖著坑讓她跳,但她又不得不回答:“嗯。”當妾室的當然要以正室為主,這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就像她在皇宮裡一樣,不管她的夫皇納了多少個妃,寵幸了多少個嬪,那些妃嬪有多麼的得寵,在她面前都得俯首稱小。

    “正室教訓妾室的時候,外人不能加以干涉,對吧?”寒初藍又問。

    太皇太後應著:“如果妾室確實做錯了事,正室自然要管教,都是為了侍候好自家夫君,當妻子的就得負起調教姐妹們的責任,外人誰能干涉?就算是哀家,也不會干涉這種事情。”

    “初藍明白了。”寒初藍笑看著司馬燕,明明她笑得很溫和,司馬燕卻沒來由地頭皮發麻,覺得她溫和的笑容裡藏著無數把鋒利的小刀,正朝她射來,要把她千刀萬剮似的。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太皇太後耐著性子問著。

    “如果司馬小姐無法勝任妾室一職,初藍有權利把她休了送回文定侯家嗎?”寒初藍先把丑話說在前面,免得以後太皇太後以此為借口找她的麻煩。

    這下子太皇太後和司馬燕的臉色都微微地變了。

    司馬燕先跪下,朝寒初藍叩了一頭,溫柔地說道:“姐姐,妹妹一定會努力的,絕對不會讓姐姐失望。盡心盡力地侍候好世子,侍候好姐姐的。”她人還沒有過府,寒初藍竟然就說要把她休了。妾室有什麼難以勝任的?不就是對正妻溫恭有禮,對夫君狐媚嗎?如果她讓寒初藍休回府上,她這一生也就毀了,哪個男人還會再要她?她今天這一切得來不易,也都會被毀掉,父侯,嫡母再也不會多看她一眼,太皇太後更不用說了。

    司馬燕忽然覺得寒初藍這個鄉下出來的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太皇太後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怎麼說司馬燕也是她送去的,饒是做錯了事,也要給她老人家幾分薄面,怎麼能說休便休的呢?她冷下臉來,淡冷地說道:“正室是有權把妾室休回娘家,但也不能無緣無故地休。”意思是寒初藍想隨意把司馬燕休了,也是不行的。

    寒初藍笑著:“初藍又不是不講理的那種人,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就休了妾室的。初藍是說如司馬小姐不符合妾室的條件,初藍才會休了她,或者她無顏留下,自己請休也行。”

    太皇太後忽然不說話了,定定地望著寒初藍,細細地回想著寒初藍剛剛說過的每一句話,又沒有發現其中有什麼問題,可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她找不出來。

    寒初藍不止一次說了無法勝任妾室一職,寒初藍的勝任標准又是什麼?

    想了想,太皇太後提醒著寒初藍:“初藍,哀家先把一些話在前了,你不能仗著正室的身份,故意找茬欺負妾室。”

    “太皇太後放心,初藍說了初藍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會故意找茬的,故意找茬的本事,初藍現在還在學著呢。”她話裡藏針,直刺著太皇太後的心窩,太皇太後就是故意找茬之人!

    太皇太後有點生氣,卻又不便發作,只得瞪了寒初藍一眼。

    “初藍只會調教司馬小姐,讓她成為一名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打得賊人,趕得小四的好妾室。”寒初藍笑著回答,那口漂亮又潔白的牙齒落入太皇太後的司馬燕的眼裡,又讓兩個人沒來由地顫了顫,覺得她那滿嘴漂亮的白牙散發著陰森森的氣息,好像想吸人血,吃人肉似的。

    “如此甚好。”

    太皇太後不是聽得很明白寒初藍話裡的意思,只聽明白了寒初藍說的是調教,也就不擔心寒初藍故意找茬虐待司馬燕了。她看一眼司馬燕,示意司馬燕起來,寒初藍看到司馬燕下跪叩頭,受得理所當然,甚至沒有叫司馬燕起來的打算,太皇太後只得用眼神示意了。

    “太皇太後請給初藍准備文房四寶,記得紙張至少准備三張。”寒初藍忽然又提出要求。

    太皇太後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也好奇,便吩咐著喬依兒給她准備文房四寶。

    喬依兒看了寒初藍一眼,便去給她拿來了文房四寶,紙張按照寒初藍的要求准備了三張。

    寒初藍禮貌地請求著:“喬姑姑,能否幫我磨磨墨?”

    喬依兒淺笑著:“奴婢這就替世子妃磨墨。”

    “有勞了。”

    等喬依兒磨好了墨,寒初藍拿起了毛筆,她執筆的姿勢還是沒有改正,她也不打算去改正,她在宣紙上面寫下了標題:試用期協議。

    然後再寫正文,她一共寫了好幾條的協議。

    毛筆字寫起來不像鉛支筆那般輕快,她寫得很慢,字跡娟秀中又透著一股放肆,夾著隱隱的霸氣。都說看字如看人,從她的字中也可以看出她的性格。

    她一邊想一邊寫,花了半個時辰才寫好。

    太皇太後等著看她寫的什麼內容,等得都想睡覺。

    司馬燕也很好奇,不知道寒初藍在紙上寫什麼。

    寫完了一份,寒初藍又照抄了兩份,然後把原稿遞給了太皇太後,恭敬地說道:“太皇太後,如今千澤不在府上,司馬小姐過府便交由初藍調教,等到初藍調教好了,千澤回來了也好有個交待。所以得有一個試用期,如果司馬小姐無法通過試用期,那初藍就不客氣了,直接把司馬小姐退回給文定侯,永不再用,那個時候也望太皇太後不要責怪初藍無容人之心,初藍一切都是為了夫君著想。”

    試用期?

    太皇太後接過了寒初藍遞過來的試用期協議,寒初藍的協議其實也沒有寫得有多深奧,就是強調了妾室要有妾室的樣,都得聽從正室的安排,順從正室,以正室為主子,不能忤逆正室。

    太皇太後看到有些字眼自己看不明白的,又不好意思問寒初藍,便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喬依兒,喬依兒也不認得簡體字,主僕倆只得自動跳過去。

    “司馬小姐也看看這個協議吧。”

    寒初藍拿起一份遞給司馬燕看。

    司馬燕接過那份協議細細地看了起來,也沒有看出有什麼問題,寫的協議都是一些理所當然的要求,妾室本來就是要以正室為主子,順從正室,聽從正室安排的。

    “都沒有問題的話,那咱們就在這上面簽字吧,一式三份,咱們一人一份,等到試用期滿了,不管是什麼結果,彼此都不能追究對方的責任。試用期通常是三個月,當然了,如果司馬小姐做得實在太差,試用期隨時可以中斷,或許會幾天,或許會十天半月,這就得看司馬小姐的表現了。”

    太皇太後和司馬燕交換了一下眼神,兩個人都覺得沒問題。

    司馬燕被寒初藍的話激怒,率先拿過筆,在協議下方寫上自己的閨名,寒初藍也跟著寫上自己的大名,輪到太皇太後了,她笑著:“哀家就不寫了,讓依兒代為簽名。”

    寒初藍凝眉想了想,說道:“這樣的話,萬一將來太皇太後不認帳呢?得找一個公證人。”

    聞言,太皇太後黑下了臉。

    喬依兒也斥著寒初藍大膽。

    “皇上駕到!”

    慈慶宮外忽然傳來了太監尖細的通報聲。

    寒初藍笑著:“太皇太後,不如就請皇上當個公證人如何?”

    太皇太後黑著臉,沒好氣地應著:“允了你就是。”

    這個小農女,竟然敢說她不認帳,膽子真是大到可以包天了。

    磨磨牙,太皇太後告訴自己,就是這樣的對手,過起招來才過癮,像紫靈公主那樣的對手,交起手來一點勝利感都沒有。

    “讓朕當什麼公證人?”

    夜無極大步地跨進來,身上那襲明黃色的龍袍特別的耀眼。

    屋裡的人,除了太皇太後和寒初藍之外,都向他跪下行禮。

    寒初藍是在星月的輕扯衣擺之下,才明白過來,行禮便慢了一拍。

    夜無極沒有馬上讓眾人起來,而是站在寒初藍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寒初藍,笑問著:“剛剛是嫂嫂在說著朕嗎?怪不得朕在上書房裡老是打噴嚏。”

    撒謊也不打草稿,她剛剛才提到他,他在上書房裡打噴嚏與她何干?那是他感冒了,重感冒!

    寒初藍垂著頭在心裡腹誹著。

    “都起來吧。”

    夜無極老氣橫秋地說了一聲,他自己才向太皇太後行禮。行過禮後,瞧見桌子上面有幾張紙以及一幅畫,他好奇地先拿起那份試用期協議看,看過後便問:“這東西是誰寫的?怎麼有好幾個字寫得不像樣的,朕認不出來。”

    那是簡體字!

    你沒有我家千澤聰明,自然認不出來!

    寒初藍又在心裡腹誹著。

    自從上次被少帝騙到西苑去,遭到他的試探,她對這位少帝就充滿了防備之心,防得比防元缺更甚。她總覺得少帝年紀最輕,卻是城府最深的那個人。他利用他的年輕,利用他的稚氣,迷惑著所有人,讓人覺得他不過是還沒有親政的掛名皇帝,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具備危險。其實最危險的便是看似無害之人。

    “回皇上的話,是初藍寫的,初藍會寫的字不多,有些字只記得大概,寫出來便不像樣了。讓皇上見笑了。”寒初藍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夜無極哦了一聲,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她的字跡看,她分明就是經常寫字的人,從她寫的協議內容看,她不僅僅是只會寫自己名字的人,她,果真在他面前隱藏著她的真正學識。

    夜無極也沒有點破寒初藍的隱瞞,把協議放回桌上,又拿起了那幅蘋果的素描畫來看,贊著:“畫得真好,像真的一樣。”

    太皇太後笑道:“這是素描。”

    夜無極不解地問著:“皇祖母,這畫不會也是嫂嫂畫的吧?什麼叫做素描?這畫,咋一看去很精糙,其實畫得很細致,朕在丹青上也略有點造詣,還不曾見過有人用這種手法畫畫呢。”

    素描在中國出現得較晚,古代的人自然不識素描。

    “皇上看到了剛才的那份協議了吧,嫂嫂和司馬小姐都簽了名,太皇太後要讓喬姑姑代為簽名,不過嫂嫂擔心太皇太後將來會不認帳,得請皇上當個公證人,證明太皇太後是看過了這份協議,並且沒有任何的意見。”寒初藍扯到正題上,也在轉移著夜無極的注意力。

    聞言,夜無極有點意外地看她一眼,她竟然敢提防著太皇太後不認帳!

    再看向自己的皇祖母,臉色很不好看,夜無極忽然想笑,自己這個皇祖母因為身份尊貴,成功地從皇後成為太後,又從太後成為太皇太後,被人奉承慣了,也霸道慣了,說一便是一,說二便是二,向來只有人對她唯唯諾諾的,還不曾有人敢當面說出提防她不認帳的話。

    寒初藍,勇氣可嘉,膽大心細!

    她,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怪不得把他那個心比天高,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舅父迷得神魂顛倒,明知道她是人妻了,還要把一顆心淪落在她的身上。

    “皇祖母既然沒有意見,認可了這份協議,那朕就做這個公證人,保證皇祖母將來不會不認帳。”只是一個妾室,有什麼難當的?

    這個女人沒事弄一份試用期協議出來,就能抵擋住皇祖母要安插女人到昊哥哥身邊,要把她擠出攝政王府的陰謀嗎?

    夜無極拭目以待。

    “好了,寒初藍,一切都依了你,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的話這事就這樣定了,你擇個良辰吉日把燕兒接過府去,好好地調教吧。”太皇太後累了,每次和寒初藍暗斗後,都會覺得特別的累。

    “太皇太後,初藍性子急了點兒,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傍晚的時候,初藍就派頂轎子到文定侯府去,把妹妹抬回來便是。”寒初藍此刻反倒顯得比誰都積極了。

    站在她身後的星月,那張美麗的臉板得更厲害了。

    她家世子妃到底在唱哪一出戲?

    世子妃對世子爺明明就霸道得很,怎麼就答應了太皇太後給世子爺納個妾呢?還是在沒有征求世子爺的意見,就自作主張。她還以為世子妃會據理力爭,和太皇太後直接槓上呢。不過,經過了多天的相處及了解,星月倒是覺得寒初藍不是任人搓圓掐扁的軟弱之人,她是答應了太皇太後讓司馬燕過府為妾,就是不知道她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調教司馬燕了。

    星月敢說,寒初藍的調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昨天晚上世子爺沒有偷偷回來,今天晚上世子爺估計又會偷偷地跑回來的,星月忽然很想知道自家那個寵妻上天的世子爺,在知道他寵在心尖上的愛妻非常大度地給他納了一門貴妾後,不知道作何感想,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太皇太後也覺得寒初藍的過於積極不正常,偏偏寒初藍的表現又很正常,讓她找不到半點的破綻,便問了一句:“既然擇日不如撞日,怎麼又要等到傍晚?”

    寒初藍朝她施了一禮,恭敬地答著:“回太皇太後的話,這事兒總得回府告知婆婆一聲,也得給妹妹騰出住的地方,現在就把妹妹接回府裡的話,太過匆忙,什麼都沒有准備,怕會怠慢了妹妹。到了傍晚時分,初藍已經給妹妹騰出了地兒,妹妹過府也就有個住的地方了。”

    “嗯,虧你想得周到,都依了你吧,你自己看著辦。”太皇太後隨意地答著,反正寒初藍應允了司馬燕過府,她的棋子便安插好了,她一點都不擔心寒初藍有本事把司馬燕整出攝政王府。

    這個女子雖然有幾分的強悍,但心性善良,她摸清楚了的。

    “你們都回去吧,哀家也累了。依兒。”太皇太後呼了一聲喬依兒,喬依兒連忙扶起她,寒初藍幾個人向她行了行禮,看著她被喬依兒扶進了內室裡。

    寒初藍把試用期協議的其中一份遞給了司馬燕,笑著說:“妹妹,這份是你的,你可得收著,別弄掉了哈。”她自己也收起了一份,還有太皇太後那一份,她直接卷了起來遞給一旁老盯著她看的夜無極,說著:“皇上,太皇太後這一份就交給你這個公證人保持著了。別弄丟了哦,要是丟了,太皇太後到時候不認帳,就得找你這個公證人負責。”

    夜無極笑著接過了那份協議,還想再說什麼,寒初藍卻帶著星月走了,連向他跪安都沒有。

    夜無極眨眨眼,這個女人似乎老是忽略他這個一國之君呢。

    從皇宮裡出來,坐上了回府的馬車,星月才不解地問著:“世子妃,真的讓那位司馬小姐過府為妾?世子爺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寒初藍靠著馬車的車身,瞟了星月一眼,頗為無奈地反問著:“不然,你說怎麼辦?太皇太後親自牽橋搭線,我能拒絕嗎?太皇太後就是等著我拒絕,好找個借口治我一個善妒的罪,然後逼千澤休了我。”

    星月抿了抿唇,的確由太皇太後親自出面指派的妾室,誰都不好拒絕。想到那個試用期協議,星月又問著:“世子妃,為什麼要定個試用期協議?”

    “那是為了提防太皇太後問我罪的護身符。”

    寒初藍掏出了試用期協議展開來又看了一遍,笑得狡黠。

    “星月,我給你說一個故事:有一個女人,在結婚之初,她的丈夫很窮,她也不嫌棄,與丈夫恩恩愛愛地過著窮卻幸福的日子。後來在她的支持與鼓勵下丈夫成功創業,有了點錢,讓她過上了好日子。在她以為她很幸福的時候,卻不知道她的丈夫在外面包了個二奶,也就是養了個外室。那個男人不願意拋棄結發之妻,不想離婚,又捨不得那個漂亮嫵媚的小三,便向妻子坦誠了出軌的事,並且提出了請求,要求三人共處,讓妻子接受那個小三。”

    星月覺得很正常,男人在外面養外室的多了去。

    不過她還是默默地聽著。

    寒初藍也在繼續往下說:“妻子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外面有人,心裡自然是很痛苦,但她不哭也不鬧,更沒有像其他女人那樣找到那個小三,潑小三硫酸水毀容什麼的,而是答應了丈夫的請求,同意讓小三搬進他們的家與他們一起過日子。不過她向丈夫和小三提出了要求,要求小三和丈夫絕對要維護她正室的地位。那兩個失去了良心本性的人想著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很開心,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就這樣,小三搬進了他們的家,丈夫便過起了有妻有妾的生活。從小三搬進來的那一天開始,妻子不再做飯了,她告訴小三,家裡是沒有請傭人的,以往這個家都是她在打理,現在她要把這個家交給小三打理,於是做飯的任務就給了小三去做,她也不再侍候公婆了,把這個責任也交給了小三去做,她更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丈夫體貼入微,呵寒問暖的,也把這一切都交給了小三去做。她每天就是出門做美容,或者逛街購物,或者約上一班朋友到家裡來打牌,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人也變得漂亮了,整個人容光煥發,而那個小三呢,整天要在廚房裡打轉,為一家數口人准備一日三餐,還要洗碗拖地洗衣服,做完所有家務,還得侍候公婆,累死累活了一天,丈夫下班歸來,還得侍候丈夫,每天,天才亮,就要起來做早餐,還要給丈夫准備好每天出門的必須品,忙得團團轉,像一頭驢似的,她再也沒有時間去扮靚,再也沒有時間去逛街購物,風流瀟灑了,更沒有心情向男人撒嬌發嗲,因為她每天都累得半死的,不出一個月,她自己向男人提出了分手,不願意再在那個家待下去。”

    這個故事應該是真實的,那是寒初藍在網上看到的,當時她就覺得那個妻子真的很聰明!

    她現在便打算借用那個聰明妻子的方法,把司馬燕逼得自動請求休回娘家,司馬燕是那種被當成千金小姐養著的嬌嬌女,而且古代的女人大多是體質弱,特別是有錢人家的女子,都是弱不禁風的,怎麼經得起她的調教?她敢說不出一個月,司馬燕就會像那個小三那樣,寧願被休,也不想再當夜千澤的妾室。

    就算司馬燕不會自動請求,也無法適應她的調教,達不到她的要求,她照樣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司馬燕趕出攝政王府,無法再插足她的婚姻!

    “男人總是覺得外面的女人漂亮,覺得外面的女人好,卻不知道,只有妻子才會心甘情願地照顧他,照顧他的家人,默默地為他付出。而那些小三,有幾個是有真情的,她們想要的無非也就是物質生活的享受,一旦讓她做著妻子每天做的事情,又看著妻子做著她以前每天做的事,她就會嚴重的心理不平衡,也會覺得自己這樣做真的太不值了,自然就會對那個男人死了心,主動離開。”

    寒初藍長歎一口氣,對星月說道:“星月,記住了,斗小三,不是靠鬧,而是靠智慧!”

    星月對於寒初藍說的那個故事聽得不是很明白,卻明白了寒初藍打算那般調教司馬燕,忍不住笑了笑,“世子妃高明。奴婢瞧著那個司馬小姐,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哪經得起世子妃的調教。”

    寒初藍笑笑,然後又歎著氣說道:“如果司馬燕不是太皇太後娘家的人,我還不想做得那麼絕的,你們這裡的女人,一旦遭到夫家休棄,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在現實裡也的確不好生存。更別說當個妾都遭到休棄,以後還有誰肯再要她?她以後的人生就只能在孤獨與無依中度過。我原本打算不以妾的名義讓司馬燕嘗嘗苦,自動請求太皇太後饒了她的,可是她那般不識好歹,還沒有過府,就心想著把我擠走了,既然她不識好歹,又於我不利,更是太皇太後娘家的人,我就不客氣了。我的男人,只能是我一個人的,任何女人都休想分享他。如果他背叛了我,我寧願揮劍斷情絲,也絕對不會委曲求全,與他人共享一夫!”

    星月震驚地看著她。

    聽到她最後一句話,趕緊替夜千澤說話:“世子對世子妃一片癡心,絕對不會背叛世子妃的。”

    寒初藍笑笑,“我信他!”

    他是她在這個時空裡唯一能依靠的人。

    她必須信他,而他也值得她去相信!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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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47:29 |只看該作者
035 她是一塊大磁石

    攝政王府裡,周妃在前院的一個亭子下面坐著,卻如同坐針氈,不停地站起來走動著,夜君瑜和夜君睿兄弟倆陪著自己的母妃坐著,他們的視線隨著母妃的動作而轉動。周妃站起來在涼亭下來回走動,不時引線朝外面張望,他們就跟著母妃的動作往外面張望,周妃坐下來的時候,他們也盯著母妃看。

    “春喜,你去看看世子妃回來了沒有?”

    周妃又一次地站了起來,來來回回地走動著,實在是揪心,便又吩咐著自己身邊的一名宮女去府外看看動靜,這是她第二十次吩咐春喜了。

    春喜從涼亭下走到府外去看動靜,也就走了二十次,那條路都要被她走爛了。

    溫柔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所有景物都被披上了一層金光,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花兒悄然結著花蕾了,樹上長出了新芽,春天來了。

    “是。”

    春喜溫順地應了一聲,隨即走出了涼亭,朝王府外面走去。

    周嬤嬤忍不住勸著:“周妃不用擔心,世子妃一定不會有事的。要是有事,宮裡也會有消息傳出來,再說了王爺還在宮裡呢,太皇太後再不喜歡世子妃,也不敢動世子妃一根毛發的。”

    一大清早寒初藍就被太皇太後派來的人接進了宮裡,只帶著星月和小七兩個人,小七是男子不得進入後宮,寒初藍自然是只能帶著星月一人去見太皇太後。周妃知道後,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如坐針氈了。經歷上次被太皇太後責罰的事情後,周妃意識到自己那個婆婆並不是民間普通的婆婆,她的婆婆喜歡隨時用刑,隨時責罰人。

    婆婆向來對她最為包容,疼得像疼親生女兒似的。可是一反臉也那般的無情,說打就打,婆婆那般的不喜歡寒初藍,寒初藍獨自進宮,會發生什麼事,周妃真的不敢去想像。

    望了周嬤嬤一眼,周妃輕歎著氣,想說什麼,終是什麼也不說,只是望著王府外面,等著春喜回來報好消息。

    很快地,春喜就回來了。

    她的臉色還是和出去的時候一樣,不用問,周妃也知道了結果。

    頓時她坐回石桌前,憂心忡忡地自言著:“都去了老半天了,眼看要用午膳了,藍兒還沒有回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太皇太後連本妃都……她對藍兒又怎麼可能客氣?不行,不能再坐在這裡等了。”

    霍地站起來,周妃吩咐著:“馬上替本妃備轎,本妃要進宮一趟。”

    不進宮去看個究竟,她是無法安心的。

    在府上等消息實在是一種煎熬。

    “周妃,你要三思呀。”周嬤嬤極力勸著,“周妃忘了上次的事嗎?萬一太皇太後真的懲治世子妃,周妃去了,說不定也會受到連累。”

    周嬤嬤不像周妃,擔心著寒初藍的安全,她想到的永遠是周妃的安全,以及兩位小少爺的安全。在周嬤嬤的眼裡,她認為寒初藍不會被人欺負,寒初藍雖然是農家出身,個性鮮明,是個極有主見又聰明的女子,不像自家主子那般溫柔,像水一樣,誰用手一捏,都能把主子的細皮嫩肉捏掉一層皮。

    “還三思什麼,本妃就是三思得太久了,才導致藍兒此刻還沒有回來。要是藍兒有什麼事,你教本妃如何向世子交待?向王爺交待?”周妃輕駁著周嬤嬤,她連駁斥別人的話都說得那般的細聲細氣。

    “周妃。”

    周妃抬手,不讓周嬤嬤再勸下去。

    雖說寒初藍不是她的親兒媳,可是寒初藍也在盡力扮演著兒媳的角色,對她恭敬有禮,孝順有加,她挺喜歡寒初藍的,就算寒初藍偶爾有些行動舉止讓她無法認可,看在寒初藍對她孝順的份上,自己又是後母,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算不是為了向夜千澤和夜沐父子倆交待,她也不能坐等下去。皇宮,實在是一個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她不進去看看,擔心寒初藍連骨頭都撿不到了。

    周妃堅持要進宮一趟,周嬤嬤無奈,只得給春喜使了個眼色,讓春喜傳話給管家,替周妃備轎。

    片刻後,春喜回報:“周妃,轎子備好了。”

    周妃聽到轎子備好了,抬腳就走出涼亭,周嬤嬤跟著她走,提醒著她:“周妃既然要進宮去,應該換一身衣裳。”王妃命婦進宮的時候,都有宮服的。

    “世子妃回府。”

    周妃還沒有應話,王府外面的侍衛就高聲地叫了起來。

    周嬤嬤大喜地說道:“周妃,世子妃回來了。”

    夜君瑜和夜君睿撒腿便跑,一邊跑一邊歡叫著:“嫂嫂。”

    寒初藍不知道周妃母子三人等自己回來等了一個上午,也在擔心了一個上午,她下了馬車,帶著星月就進來,迎面看到兩位可愛的小叔子跑來,她臉上就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她很喜歡小孩子,特別是像兩位小叔子那般俊俏又可愛的小孩子。

    快走兩步,彎下腰去就把夜君瑜抱了起來,在夜君瑜的小臉上親了兩下,笑道:“瑜兒,要去哪裡?”

    被她親了兩下,夜君瑜的小臉有點紅,卻越發的可愛,寒初藍瞧著喜歡得緊,巴唧兩下,又親了兩記,這下子夜君瑜的小臉是直接地漲紅起來,寒初藍笑著逗他:“瑜兒臉紅了?”

    夜君瑜還真的是臉紅,他有點靦腆地摸著自己被嫂嫂親過的小臉蛋,靦腆地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寒初藍卻在心裡失笑不已,夜君瑜不過才三歲,實際上是兩歲多一點,竟然就會害羞了,看來古代的男女授受不親傳輸得特別早。

    “嫂嫂,你總算回來了,我和母妃等你等了一個上午。”夜君睿年紀稍大,會說話,他站在寒初藍的面前,仰著小臉望著寒初藍,漂亮的黑眸裡清澄至極,除了對寒初藍的擔心之外再無其他雜質。

    寒初藍笑道:“等嫂嫂有事?”

    她抱著夜君瑜,拉住夜君睿就朝周妃走去,周妃帶著周嬤嬤站在那裡等著過來,看到她完好無損,精神狀態也不錯,周妃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來。

    “見過周妃。”

    星月平板地行了一禮。

    周妃笑著讓她不必多禮,星月寒著臉沒有再說話,讓周妃心裡有點毛,覺得寒初藍身邊帶著的這個奴婢太過冷漠,特別是看到她的時候,嘴上說著恭敬的話,實際上一點恭敬的意味都沒有,有時候被她冷冷地看一眼,周妃還會覺得頭皮發麻,好像自己是星月的殺父仇人似的。

    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主動去長風苑的,長風苑裡面所有奴才都和星月一個樣。

    把夜君瑜放下來,寒初藍也向周妃行了一禮,周妃卻拉著她,關切地問著:“藍兒,太皇太後把你叫進宮裡去,沒有為難你吧?”

    寒初藍笑了笑,答著:“還好吧。”

    星月聽了她的話,在心裡腹誹著,還好吧?虧世子妃還笑得出來,太皇太後可是塞了一個女人給世子呢。

    “太皇太後真的沒有為難你?”

    周妃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寒初藍還是笑,“母妃,太皇太後是千澤的皇祖母,藍兒是太皇太後的孫媳婦,怎麼會為難藍兒呢,母妃別擔心了。”意思是讓周妃不要私底下說太皇太後什麼壞話,她看得出來,周妃這個兒媳婦其實當得也很小心,還不如她這個當孫媳婦的愜意呢。

    像周妃這樣的好女人,應該被一個非常強大的男人好好地寵著,捧在手心裡,可她卻跟了夜沐,夜沐不算非常強大的男人,饒是自己的公公,寒初藍也覺得夜沐不強大,哪怕夜沐為攝政王,管理國家處理朝政還算可以,可偏偏就是與強大粘不到邊。他要是強大,自己的婆婆不會死,千澤也不會流落民間十二年,當然了,公公要是夠強大,她也沒有機會遇到夜千澤。

    看來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周妃明白寒初藍話裡的深意,知道寒初藍為了她好,心裡暖烘烘的,笑著說:“是母妃多心了。”

    “藍兒讓母妃擔心了一個上午,藍兒過意不去,藍兒陪陪母妃吧。”寒初藍說著上前一步,親切地挽起了周妃的手臂,婆媳倆就朝周妃居住的楓林院走去。

    奴婢們拉開一小段距離跟著,讓婆媳倆可以隨意地說說體己話,說是婆媳倆,其實更像姐妹,周妃比寒初藍才大了八歲。

    要不是規矩如此,寒初藍真叫不出“母妃”兩個字。

    進了楓林院,屏退了所有下人,周妃才體貼地問著寒初藍:“藍兒,你想和母妃說些什麼。”

    寒初藍笑了笑,把周妃扶到桌前坐下,她自己也跟著坐下,桌上一般都會擺放著一盤時令水果。寒初藍伸手拿起了一個蘋果,放進嘴裡就啃了起來,在她啃了半個蘋果後,才說道:“太皇太後賜了一個女人給千澤,說是給千澤當妾的。”

    周妃一愣,心裡格登一下,她就知道她那位婆婆是不會讓寒初藍好過的。

    她記得以前上官紫還活著的時候,太皇太後也是千方百計地往王府裡塞女人,想分掉夜沐對上官紫的愛,不過都被夜沐拒絕了。

    現在太皇太後又用相同的手段來對付上官紫的兒媳婦,還是趁著夜千澤不在府上的時候塞個女人進來,寒初藍一個鄉下出來的,在這裡沒根沒基的,哪裡敢拒絕太皇太後所賜?那是自尋死路。

    太皇太後呀,都幾十歲人了,咋就不能安靜安靜兩天,好好地安度她的晚年,非要折騰這些小輩不可?

    “你答應了?”

    周妃緊張地問著,問了才覺得自己問得多余。

    太皇太後所賜,就連她都不敢拒絕,更何況是寒初藍。

    寒初藍繼續啃著蘋果,很隨意地答著:“我是答應了呀,不答應能怎麼辦?太皇太後就盼著我不答應呢,我怎麼能如她所願。”

    “可是……藍兒,世子要是知道了,怎麼辦?王爺會同意嗎?”

    寒初藍瞟了周妃一眼,淡冷地應了一句,“王爺不同意也得同意的了。至於千澤那裡嘛,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也沒有打算真讓司馬燕坐穩妾室之位。”這是太皇太後賜女人給夜千澤,夜沐同不同意又能改變什麼?他的意見要是重要,周妃也不會進府了。

    “司馬燕?”

    周妃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又如同當頭一棒,渾身冰冷。她當然知道司馬燕是誰,太皇太後把司馬燕賜給夜千澤當妾,用意很明顯,不僅僅是讓司馬燕來折散夜千澤和寒初藍,更是讓司馬燕監視著夜千澤的一舉一動。

    “對呀,就是文定侯的女兒,聽說是庶出的,不過挺得太皇太後這位姑祖母疼愛,在文定侯府裡倒是和嫡出的姑娘一樣,人也美,嬌嬌柔柔的,如同水做一般,是男人喜歡的類型吧,就是新鮮度維持不了多久的,除非她很有手段,床上功夫了得。”

    寒初藍啃完了一個蘋果,又拿起了一串葡萄,葡萄在這裡屬於數量不多的水果,只有貴族及大富豪才消費得起。

    周妃的臉一紅,床上功夫了得……寒初藍連這話都說得出來。

    瞧著寒初藍一臉的不在乎,周妃擔心地問著:“藍兒,太皇太後這樣做是想……”

    “這葡萄不錯,不過不是青提,還得剝皮,吃起來有點麻煩。”寒初藍把那串葡萄放回水果盤裡,這才正視著周妃,那雙靈動的大眼閃爍著,周妃從她的眼裡看到了狡黠,她笑著安撫周妃:“母妃不用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太皇太後出什麼招,咱們化了她的招就是。司馬燕進府是為妾,妾不如妻大,我在太皇太後那裡說過了,司馬燕進府後交由我親自調教,還定了一個試用期,在試用期內,如果司馬燕無法達標我有權把她給休了,太皇太後奈我何?”

    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打得過賊子,斗得過小四,她的標准便是如此,試用期協議上也寫得清清楚楚的,或許她寫的是簡體字,那些人看得一知半解吧,又死充胖子,不懂裝懂沒有問清楚她意思是什麼,正好讓她鑽個空子。

    司馬燕弱不禁風的,僅是“打得過賊子”這一點,她就無法通過,別說是三個月了,就算是三年,司馬燕也無法達到那個標准。願意把試用期定為三個月,是因為她要忙著她的酒樓開張,沒太多心思去理其他事情,如果不讓司馬燕入府,還不知道太皇太後再出什麼蛾子呢,還不如順著太皇太後的意思讓司馬燕入府,她既可以用她的方式治一治司馬燕,又可以安心去賺她的錢。

    周妃聽得更是糊裡糊塗的,寒初藍也沒有解釋,只是安撫周妃不用為她擔心。

    看到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周妃帶著幾分的疑惑,也只能等著看下去。

    婆媳倆說了一會兒話後,寒初藍就告退了。

    她又去看了李氏,又陪李氏說了一會兒話,才回到自己的長風苑。

    彩月等人已經弄好了午膳,看到她回來,便迎出來。

    寒初藍卻在長風苑裡到處轉悠,好像在找什麼似的,轉得讓所有暗衛們都摸不著頭腦。

    “世子妃,你在找什麼?”

    星月忍不住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寒初藍停在院子中間,皺著眉說道:“我在想該把那個司馬燕安排到哪裡去住。”

    “一個妾室,也配住進長風苑嗎?”

    星月冷哼著。

    其他人聽得更是摸不著頭腦了,什麼妾室?世子爺就世子妃一個女人,哪來的妾室?

    “她住得遠,我怎麼調教?當然要她住進長風苑,我才好就近調教的。星月,彩月,你們都替我想想,長風苑哪個房間最破舊的,最好就是灌風的那種。”

    幾個暗衛都黑了臉。

    長風苑是世子爺的院落,又是重建的,花了不少的銀兩,每一間房都是極好的,哪有破舊的?

    “世子妃,長風苑裡沒有這樣的房間。”

    星月板著臉答著。

    “那最小的,最黑暗的房間總有吧?有沒有像小黑屋一樣的,白天黑夜都要點燈的那種。”

    暗衛們的臉還是黑黑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地答著:“都沒有。”

    “世子妃要是想找灌風的,涼亭最適合了,四面通風。”彩月戲謔地說了一句。

    寒初藍搖頭,“我也覺得涼亭最合適,但總不能讓她住在涼亭裡吧。那可是虐待,除非把涼亭的三面圍起來,只留下一面進去,倒是不錯。”

    暗衛們抽臉。

    “世子妃是想找個地兒給那個貴妾住下?”星月總算跟上了自家世子妃的思維。

    寒初藍嗯了一聲。

    這下子那幾個人的意見就多了。

    一個說就讓司馬燕在長廊下打地鋪就行了,一個說讓司馬燕在院子裡搭個小帳蓬,保證能把司馬燕冷得要命,一個說干脆就讓司馬燕睡涼亭底下……

    寒初藍聽得嘻嘻地笑,一個比一個狠。

    “還是讓她住在廚房旁邊的小柴房裡吧,把那點柴搬走,不就符合了世子妃的要求,既小,又黑,冬天冷,夏天熱。”最後還是星月想到了一個最好的地兒。

    眾人都一致地點了點頭。

    寒初藍笑道:“那你們還站在這裡干什麼?洗手吃飯,然後搬柴,歡迎你們的新姨娘入住。”

    “我呸!”

    幾個人同時呸了起來,罵著:“咱們只有世子妃沒有姨娘。”

    寒初藍笑著搖頭,這幾個人對她,尚且淡淡冷冷的,對司馬燕呀……更加不用說了。

    ……

    清水縣。

    走在挖好坑渠的田埂上,懷雲的心情顯得大好。

    與她並肩走著,察看工程進度的楊庭軒,心情也不錯。

    “再過幾天,這裡的坑渠就挖好了。”懷雲停下來,望著前方還在緊急地挖著坑渠的那些民工,這些民工都是當地的百姓,他們出錢請來幫忙的,現在春耕還沒有開始,百姓們暫時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忙的,有這樣一個掙錢的機會,每個人都不願意錯過。

    百姓們敦厚,做事也快,不會偷懶。

    楊庭軒嗯著,“其他地方的坑渠進度也是差不多的,我都去看過了。”為了能在同一時間將地改成田投入使用,他們在各鄉各鎮買到的無主荒地都是在同一時候施工挖坑渠,所以進度上是一樣,反正花的錢也是一樣的。

    懷雲扭頭望著他,眼裡有著幾分的欣賞,神色卻很坦然,她今年十三歲了,人也長高了不少,心智更是成熟了不少,屬於懷春少女了,早在去年的時候,她就對楊庭軒有了幾分的好感,寒初藍瞧出來後,總是有意無意地想攝合她和楊庭軒。她無所謂,順其自然,倒是楊庭軒沒有察覺到,對她也沒有男女之情,僅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楊公子做事,姐姐向來最放心。”

    楊庭軒淡淡地笑了笑,“初藍最信任的其實是你和懷真。我,只不過是她利用的合作伙伴。”最後一句帶著澀澀的味道。聽得懷雲心有不忍,她喜歡楊庭軒,楊庭軒喜歡寒初藍,但她卻不會嫉妒寒初藍,像寒初藍那樣與眾不同的女子,她要是男子也會不由自主地沉淪,更何況是楊庭軒。她笑著:“就算是合作伙伴,姐姐要是不信任,也不會合作的。姐姐都進了京,還是寫信回來,叮囑我們找你合作,可見姐姐是極度信任公子你的。再說了,姐姐也是真心實意地把公子當成知己朋友。姐姐那般信任我們,我們也跟在姐姐身邊半年了,可是姐姐的計劃,卻只有公子明白,這就說明了公子是姐姐的知己朋友。”

    楊庭軒苦笑著,“是呀,知己朋友。”

    是知己,是朋友,是合作伙伴,卻絕對不是情人!

    寒初藍的心裡把感情分得很清楚的,親情是親情,友情是友情,愛情是愛情,一點都不會混亂,也不會輕易越過界線。

    “聽說府上又在替公子張羅著說媒了,公子真沒有打算嗎?”懷雲忽然轉到了楊庭軒的婚事上去。楊庭軒是楊家獨子,不能因為寒初藍而斷了香火,那樣會讓寒初藍背著黑鍋。

    楊庭軒偏頭看著懷雲,懷雲也仰著臉望著他,她人清秀俊俏,雖不及現在的寒初藍,卻和寒初藍一樣有一雙很好看的大眼,眼神同樣的清澈,隱隱中透著一股堅韌。跟在寒初藍身邊半年,懷雲的行事作風受到寒初藍的影響,不看人,僅看她的作風,楊庭軒有時候能從她身上看到寒初藍的影子。或許就是因為如此,現在能最近距離親近他的女人,只有懷雲一個人。

    “咱們回去吧,該用午膳了。”

    楊庭軒斂回了看懷雲的視線,淡冷地說道。

    懷雲知道他是放不下寒初藍,在心底歎息一聲,不好再問下去,便抬腳就走。

    地下的泥土有點兒滑,懷雲的鞋底又被磨得同樣有點兒滑,她一走,不小心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朝前面撲去,她本能地低叫起來。

    楊庭軒扭頭看向她,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卻直直地朝他撲過來,本能地,楊庭軒伸手扶抱住了撲過來的懷雲。

    懷雲驚魂初定,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楊庭軒的懷裡,一邊跺著腳,一邊嘀咕著:“這鞋該換了。”

    “你沒事吧?”

    頭頂上傳來了淡冷的問話聲,懷雲抬眸一看,眨著眼,隨即明白了自己剛才差點滑倒,撲向了楊庭軒,楊庭軒順手扶住了她,不,是扶抱著她,頓時她一張俏臉就緋紅起來,楊庭軒捕捉到她臉上飛起的紅暈,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冷地松開了手,懷雲不好意思地後退兩步,訕笑著:“楊公子,我剛才不小心踩到滑泥,差點摔倒,才會……謝謝楊公子。”

    “走吧。”

    這一幕在懷雲心裡劃過了痕跡,激起了浪花,但在楊庭軒的心裡,什麼都沒有。

    又不是初藍,如果是初藍撲來,他會很開心,感謝老天爺的。

    楊庭軒扭身走了,懷雲拍拍自己有點辣辣感覺的臉,失笑著:“不好意思什麼,又不是我故意投懷送抱的。”笑過後,她趕緊追上楊庭軒的步伐,兩個人恢復了往常的對話,討論著什麼時候下谷種,需要請多少人打理這些田等等問題。

    淡淡的陽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幾乎貼在一起,老天爺似乎想作怪,搶搶月老的生意。

    ……

    皇宮,望春風亭下。

    總是一身白衣的元缺又坐在亭下撫琴,聽者只有一個,便是他那位尊貴的外甥——夜無極。

    一曲終了,夜無極忍不住說道:“舅父,你撫了一個上午都是那首《鳳求凰》,能不能換一首?”

    “舅父沒有讓你聽。”

    元缺淡冷地應他一句。

    夜無極抽臉。

    這麼說,他是自找苦吃,自作自受了。

    “舅父。”

    “我聽著,想說什麼就說吧。”

    “昊哥哥似乎挺有本事的,至今還沒有被抬出來,也沒有什麼消息傳出來。”

    元缺望向遠方的天際,眼神飄緲,自認城府很深的夜無極在此刻都捉摸不透他這位舅父的心思。“有消息也是無消息,無消息也是有消息。”

    夜無極抿抿唇,這句話他得花點時間去品味分析一下,他此刻沒有心思去想那麼深奧的問題。“舅父,嫂嫂今天又進宮了,皇祖母喚她進宮的。”

    “我知道。”

    元缺淡冷地應著。

    皇宮裡的動靜,只要他想知道,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別說是皇宮,就連天下事,只要他想知道,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整個大星王朝,信息網最強大,消息最靈通的便是他這位當朝第一國舅。

    “皇祖母把文定侯庶出之女司馬燕賜給昊哥哥為妾,趁昊哥哥不在,逼著嫂嫂接納。”夜無極一邊說著一邊盯著元缺的神情看。他覺得寒初藍不是那種大度的人,是指感情上的,可是寒初藍還是答應了太皇太後,同意讓司馬燕過府為妾。

    “正常。”

    元缺吐出兩個字來。

    太皇太後的把戲及手段用來用去也就是那麼幾招,他早就熟悉到滾瓜爛熟的地步。

    “嫂嫂居然沒有反抗,這不像她的個性。”

    元缺瞟他一眼,眼神有點冷,讓夜無極這個一國之君都心生幾分顫然,“無極,不要去注意她。”

    夜無極閃爍了一下眼神,問著:“為什麼?”

    “你的心會淪陷。”

    元缺盯著他,擠出一句話。

    夜無極笑,“舅父,朕是皇上,一國之君,能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怎麼可能會把一顆心淪陷到她的身上?舅父這是在諷刺朕的後宮沒有可看之人嗎?群臣已經向皇叔提出,要替朕選後納妃了。朕保證能選出一位絕色美人為後!”

    元缺斂回盯他的眼神,淡冷地笑著:“那真的要恭喜皇上了。舅父的話,你還是緊記為好,不要老是去注意寒初藍,她是一塊大磁石,誰走近她,都會被她吸過去,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的。”

    夜無極還是不以為然,他只是好奇寒初藍有什麼本事能把自己的舅父迷得神魂顛倒的,又不會去喜歡寒初藍,怎麼說寒初藍都是他的嫂嫂,年紀又比他大了兩歲,他堂堂一國之君會喜歡上他人之妻?那樣真是見鬼了!

    “她是人妻!”

    夜無極說了一句。

    元缺忽然苦笑著:“第一次見她,我就知道她是人妻,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淪陷。

    夜無極有點幸災樂禍地說著:“嘻嘻,舅父不要怪無極說得直白,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你,誰叫你游戲人間,都二十六了,連個女人的滋味都沒嘗過,舅父,無極和你說呀,那滋味還真不錯,就像書上寫的,欲仙欲死……”

    夜無極的話在元缺淡冷的注視下漸漸無聲。

    “皇上不能沉迷於女色之中。”夜無極的後宮裡是有好幾位侍過寢的美人了。

    夜無極笑著,笑得薄情,“舅父放心好了,像舅父這種情況是永遠不會發生在無極身上的。皇家,不宜有情。”女人之於他,不過是陪襯,是解決生理需要的工具。想要的時候,召個看得上眼的來睡睡,不想要的時候,誰也別想出現在他的面前。

    “只要你記住舅父的話,這種情況就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舅父,你對嫂嫂肯定很了解的,你說她為什麼不反抗?”夜無極轉移了話題,反正在心裡他是不會認同元缺的話,寒初藍是很美,性子也較為吸引人,但他真的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誰說她不反抗?”元缺拿起了夜無極早就擺到他面前的那份試用期協議,扔給夜無極,“你好好地看看上面的內容吧。”

    “朕看過了,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那是你笨。”

    夜無極抽臉,敢說他笨的人也只有他這個舅父了。

    站起來,元缺懶得和他這個不識簡體字的笨外甥再說下去,抱起琴一邊飄出望春風,一邊說道:“我要外出一段時間,替我看著她,別讓任何人傷了她一根頭發,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舅父回來就把你後宮的美人都扒了皮!”

    “舅父要去哪裡?”

    “與你何干?”

    夜無極:……

    ……

    傍晚時分,寒初藍果真派了一頂小轎子到文定侯府去接新姨娘司馬燕。

    文定侯府接到太皇太後的懿旨,知道司馬燕被賜給了攝政王府世子夜君昊為妾室,心下一緊,明白太皇太後的真正用意,火速地為司馬燕准備嫁衣,好在司馬燕到了適婚年紀,府裡早就替她備好了嫁衣以及嫁妝的。

    雖然時間緊張,該准備的還是備好了,便等著男方那邊的轎子來接人,文定侯府風光嫁女。

    當看到攝政王府前來接新人的僅是一頂小轎子時,文定侯的臉立即就陰了下來。

    他質問著負責把司馬燕接過府去的一名王府嬤嬤,“就只有這頂轎子,以及你們這幾個人嗎?本侯嫁女,備了豐厚嫁妝,時間緊迫,沒有要求你們攝政王府十裡紅妝已算不錯,你們竟然就派一頂小轎子來,就想把本侯的女兒接過府去嗎?”

    沒有吹吹打打,沒有八抬大轎,沒有十裡紅妝,還是在傍晚,文定侯心裡已經覺得不爽,就算他不是皇室中人,可他也是皇親國戚,夜沐還是他的表弟,怎麼著也不能這樣對待他的女兒吧。要知道他那個庶出的女兒可是深得太皇太後老人家的喜愛呢。

    那位王府的嬤嬤朝文定侯福了福身,客氣地答著:“回侯爺的話,奴婢也是奉了我家世子妃之命,帶著轎子前來接新姨娘過府的。時間定在這傍晚,想必侯爺也是知道的了,現在何必再為難奴婢們,眼看天色就要完全黑下來了,侯爺還是快點請咱們府裡的新姨娘出來,上轎回府吧。”

    世子妃說了,新姨娘是過府為妾,不管新姨娘在娘家是什麼身份,都是依照妾室的待遇接過府去。妾室,不是正室,自然不會有吹吹打打,更不會有八抬大轎,十裡紅妝那是癡夢,只需要一頂小轎子,抬著回去,從後門進府便可,側門都不配進,那是側妃的資格。

    寒初藍在對待司馬燕這件事上,是非常的守規矩,識禮數的。

    就像元缺說的,她哪是沒有反抗,只是那些人笨,看不出她的反抗而已。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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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6:47:46 |只看該作者
036 貴妾進府

    “你家世子妃?就是那個鄉下種菜的?她竟然敢這樣對待本侯的女兒!”文定侯一聽更加的怒了,他瞪著那位嬤嬤,恨不得在嬤嬤的身上瞪出千百個洞來。這位嬤嬤應該是寒初藍精挑細選出來的,人也很冷靜,她被文定侯這樣瞪著,也是毫無懼色,又朝文定侯福了福身,客氣而淡冷地提醒著:“侯爺,令千金過府是為妾室,奴婢想侯爺很明白妾室兩個字的意思吧。”

    臨出門的時候,世子妃和她說過,文定侯府肯定會心生不滿的,但司馬姨娘過府是當妾的,當妾的就是這樣的待遇,不管對方在娘家身份何等的尊貴,都只能坐一頂小轎回去,絕對不可能有吹吹打打,更不會有多少人前來迎接,府裡甚至連客都不請,納妾和買了一名奴才沒兩樣。

    文定侯一塞,氣得臉都綠了。

    妾室!

    他的女兒只能當個妾室,就算是庶出的,憑著文定侯府的名聲,也能嫁個好人家的,哪怕為妾,也是個貴妾,男方也不敢小瞧他的女兒。燕兒是太皇太後親自出面賜給夜君昊那個沒什麼地位的世子,看在攝政王府的尊貴,他也還算滿意,反正太皇太後說了,只要燕兒過府後得到夫君的歡心,生個貴子,就能被抬為平妻,說不定以後還能被正位為世子妃,所以他並沒有任何的意見,吩咐府上緊急地備了嫁妝,想著把燕兒風光嫁出去。

    看在太皇太後的份上,兩家又是表親,文定侯料定攝政王府也不敢隨便敷衍,就算不像娶正妻那般風光,也會很重視的,沒想到那個鄉下種菜的竟然就派了一頂小轎子前來迎親。還理直氣壯地提醒他,他的女兒過府是為妾,妾室是什麼意思,什麼待遇?誰不清楚?

    文定侯就像吞了幾百只蒼蠅那般難受。

    那位嬤嬤再次朝文定侯福了福身,恭敬地說道:“侯爺,我家世子妃說了,如果侯爺不願意令千金過府為妾,可以拒了這門親事,一切後果由侯爺自己負責,與攝政王府無關。世子妃還說,在亥時初,如果新姨娘還是不上轎的話,就命奴婢們抬著空轎回府,明天一早,世子妃就入宮把一切向太皇太後老人家稟明,是文定侯無意結下這門親事。”

    寒初藍就像神算子一般,把文定侯的反應都算得精准,也一一地教著負責把司馬燕迎回府裡的嬤嬤應對的方法,一句句話,把文定侯堵得無話可說。

    望向皇宮的方向,文定侯那張臉青青綠綠的,在府門前的燈籠映照下,顯得特別的好看。

    那位嬤嬤淡定地看著文定侯的臉變了又變,心裡實在是佩服自家那位世子妃,雖說是鄉下種菜出身,卻聰明明大心細。

    文定侯沒有膽量抗拒這門親事,那是他那位尊貴的姑姑作的主,別說是他沒有膽量抗拒了,就算他老父在世也沒有膽量抗拒他的姑姑。

    燕兒過府為妾,寒初藍這樣安排,並沒有過份之處,相反的,他的要求反倒過份了。

    在心裡恨恨地想著,寒初藍,你這個種菜的,今天先讓你得逞一下,等到將來燕兒得到了世子的寵愛,再慢慢地折磨你這個種菜的,不把你趕出攝政王府,我司馬嚴就跟你姓了!

    扭頭,文定侯轉身就進府,沉聲吩咐著管家:“扶燕兒出來,跟他們回府。”

    管家連忙問著:“侯爺,三姑娘的嫁妝要不要?”

    文定侯瞪了管家一眼,罵著:“他們這般作賤本侯的女兒,本侯難道也要作賤自己的女兒嗎?所有嫁妝,陪嫁丫環媽子,一律不變!”他要讓寒初藍知道,就算他的女兒是為妾,也絕對比她那個種菜的要高貴得多,要有錢得很。

    文定侯要是知道寒初藍在鄉下有過百近千畝的稻田,數百畝的菜地,每天都能為她帶來不少的財富,估計文定侯就不敢把寒初藍往乞丐的隊伍推進。

    司馬燕著一身嶄新的大紅嫁衣,這是她生母早就替她准備好的。想著她待遇如同嫡出的,又得到太皇太後的喜愛,將來一定能成為他人的正室,風光大嫁的。所以她的生母就替她准備了大紅的正室嫁衣。得知她被太皇太後賜給了攝政王府的世子為妾,她的生母還傷心了一會兒,在她的解釋下,才有好轉。但想幫她換嫁衣也來不及了,司馬燕仗著自己是太皇太後賜予夜千澤的,不肯著其他新衣充當嫁衣,堅持著要著大紅嫁衣。

    此刻聽到寒初藍只派了一頂小轎子前來接她,除了抬轎的轎夫之外,就只有一名嬤嬤,頓時把她氣得小臉青綠,但她還是隱忍著,相信父侯會為她作主的。

    直到前面傳來話,讓她出府上轎,她才知道父侯未能逼得攝政王府改變主意,不過得知自己的嫁妝並沒有取消,陪嫁的貼身丫環以及奶嬤等都按照原計劃跟著她到攝政王府去,她又放下心來。蓋上了大紅蓋頭,司馬燕溫柔婉約地讓人扶著出了閨房。

    司馬燕屬於那種隱忍的性子,否則這麼多年來她也不會博得太皇太後的歡心。

    現在不管是什麼待遇,她都忍著不發,期待著自己將來華麗地轉身,那個時候她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寒初藍派來迎接司馬燕的那位嬤嬤一看到司馬燕穿著大紅嫁衣出來,立即客氣地擋在了司馬燕的面前,望著扶著司馬燕出來的一位中年美婦說道:“貴府是不是給姑娘穿錯了衣裳,姑娘是過府為妾,可不是嫁給世子爺當正妻,一個妾室哪有資格著大紅嫁衣,難道貴府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還請貴府把姑娘扶回去,先換下這身大紅嫁衣再上轎吧。”

    中年美婦聽得嬤嬤的一席話,又是羞又是氣。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妾室不能穿大紅衣服,不僅僅是嫁衣,以後的衣服都不能再著大紅色的。

    三姑娘非要著大紅嫁衣,本就是不合規矩,也怨不得攝政王府的迎親嬤嬤拒絕讓三姑娘上轎。

    司馬燕暗咬銀牙,她站在那裡片刻後,才溫和地對那位中年美婦說道:“是燕兒的錯。”說著自己轉身往回走。

    還沒有過府,司馬燕便和寒初藍較起了勁,當然了身為妾室的司馬燕此刻是無法翻身的,就算她是太皇太後所賜,規矩如此,太皇太後也幫不了她。

    只是她沒想到寒初藍那般的大膽,明知道她是太皇太後所賜也敢如此的作賤她。

    重新換了衣裳,司馬燕才得以上了攝政王府派來的那頂小轎,比起她平時坐的那些轎子還要窄小,也一點都不華麗。

    “回府。”

    在司馬燕上了轎後,嬤嬤對那些轎夫說了一聲,自己率先朝前走,那頂四人抬小轎便抬著攝政王府世子的新夫人回府去。

    皇親國戚全都在東城區居住著,哪怕街道不同,距離也不算遠,很快地,轎子就回到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那扇厚重的朱紅色大門此刻已經關閉,除了守門的侍衛腰系著大刀守在門口的兩端,以及屋簷下那大紅的燈籠懸掛在那裡,就再也看不到其他。

    小轎子抬著司馬燕來到側門,司馬燕的那些奴才們以為司馬燕的轎子是從側門進府,臉色還算不錯,當他們看到王府的側門竟然也是緊閉著

    小轎子一直走,來到王府的後門,後門也是虛掩著的,那位嬤嬤上前推開了那虛掩著的後門,領著轎夫進府。

    司馬燕的那些陪嫁下人都替司馬燕委屈,堂堂文定侯府的女兒,卻要與人為妾,進府時連個側門都不能入,只能從後門入。明知道這是正室在輕賤他們的姑娘,但又非常的符合規矩,教他們如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到底是誰說攝政王府的世子妃不懂規矩的?

    在對待司馬燕進府這件事上,可是事事都依照著規矩來辦呢。

    星月和彩月這時候從裡面走出來,跟在兩個女子後面的則是長風苑的其他人,他們等轎子進了府後,很客氣地堵住了後門,不讓司馬燕的陪嫁丫環們進府,星月板著她那張美艷的臉,一板一眼地對著那些人說道:“咱們世子妃說了,司馬姨娘過府後,有王府的人侍候著,就不敢再勞煩娘家的人了。再說了,世子妃說她只能調教司馬姨娘一人,添多一個都要算工錢,還有,司馬姨娘現在還是處於試用期階段,能不能合格還是個未知數,如果過來的人太多,將來司馬姨娘試用期不合格被休回娘家去,諸位也會跟著丟臉,世子妃是菩薩心腸,為了諸位將來的名聲著想,請諸位在此門前止步,帶來的東西,也請帶回去吧。”

    司馬燕的奶娘氣得臉都綠了,她上前一揚手就想甩星月一把掌,星月輕易就攫住了她的手,板著的臉板得更緊了,冷冷地直視著那位平時在文定侯府裡囂張慣的奶娘,冷冷地說道:“我是世子妃的貼身大丫環,除了世子和世子妃,誰都不能動我一根頭發。”

    說著,她用力地一甩,就把那奶娘甩得後退了好幾步才在他人的扶持下站穩。

    扭身,星月帶著彩月往回走,星月冷冷地吩咐著:“小五,小七,關門!”

    司馬燕以為她過府來還能像在文定侯府裡那般養尊處優嗎?門都沒有!

    星月聽過了寒初藍說的故事,很清楚寒初藍要如何調教司馬燕。

    司馬燕的人如果跟著進了府,就會幫著司馬燕做事,嚴重影響到寒初藍的調教。

    先一步把司馬燕的那些幫手切斷,寒初藍才能好好地調教。至於太皇太後和文定侯那邊,寒初藍也能拿話堵住他們的嘴。一個妾室而已,還從娘家那邊帶那麼多人過來,是嫌棄夫家沒有下人嗎?瞧不起夫家的人嗎?還是覺得文定侯比攝政王府更有錢?

    隨便一句話丟出去,就能教文定侯咽下這口氣,最好就氣成心髒病。想讓寒初藍心塞添堵,她就先讓那些人心塞添堵!

    司馬燕在轎子裡聽到星月的那一番話,以及後門被關上的聲音,她更是用力地咬著下唇,在心裡狠狠地罵著:寒初藍,等我進宮見了太皇太後,有你好吃的!

    夜沐從宮裡回來後,周妃便把太皇太後賜了一個貴妾給夜千澤的事情告訴了他,夜沐臉色不好看,在聽到寒初藍應允了,他忽然又笑著對周妃說道:“既然藍兒應允了,那就隨她嗎,反正是她長風苑的人,一切皆由她作主,本王信她!”

    他這個兒媳婦是沒有高貴的出身,瞧著也像個不懂規矩的人,可她卻很精明,不會輕易吃虧,不管是明虧還是暗虧,她都有辦法扭轉乾坤,讓對方吃虧,她成為得益勝利的那一方。說真的,夜沐是越來越欣賞他這位種菜出身的兒媳婦了。

    有時候他會想著,如果他的紫兒也像寒初藍這樣精明能干,或許他的紫兒也不會死的。

    所以呀,並不是出身高貴就一定能當好一品夫人的,有時候出身貧賤的反倒更能經受得起風雨摧殘而更加的堅韌。

    轎子抬進了長風苑裡,在正堂屋前面停了下來。

    司馬燕還坐在轎裡。

    星月等人回來了,星月用眼神示意另外一名叫做朝雲的暗衛替司馬燕掀開轎簾,朝雲微微撇了撇嘴,顯得很不情願,她也學著星月那般板著一張俏臉,掀開了轎簾,對著轎內的司馬燕淡冷地說道:“司馬姨娘,到了,請下轎進屋見過世子妃,給世子妃敬茶吧。”

    司馬燕換下了大紅嫁衣後,連那個紅色的蓋頭都沒有再蓋上,不過盛妝並沒有卸,她優雅地下了轎,盛妝打扮的她更添幾分美艷,在院子裡微弱的燈火下看著她,如同看到了天仙下凡似的。

    星月與彩月又朝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卻沒有人向她問好,兩輪明月做完了請的動作後,扭身就朝屋裡走去。

    迎親的那位嬤嬤這回才裝模作樣地扶著司馬燕跟著兩輪明月進屋裡去。

    屋裡點著好幾盞的宮燈,寒初藍今天晚上破天荒地著一身大紅色的衣服,雖然沒有像司馬燕那般化個盛妝,那紅色的衣服顏色依舊把她的容顏映襯得更加的絕美動人,她手裡捧著一本書,正坐在正廳中間的那張桌子前看著,顯得沉靜而嫻雅。

    司馬燕見著這樣的寒初藍,也忍不住閃了幾下眼,寒初藍其實擁著一副極好的容顏,只是她平時不怎麼注重妝扮,很容易就讓人忽略她的絕色傾城,而此刻著一身華麗的大紅色衣服,那盛世芳華,就再也無法掩飾住,綻放無遺。

    司馬燕以為自己在容顏上能把寒初藍比下去,在氣質上能把寒初藍比下去,此刻她才知道,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無法把寒初藍比下去。

    而寒初藍特意地著一身大紅色的衣服,又刺痛了司馬燕的眼,讓她更添心塞。

    這樣的衣服,這般高貴華麗的衣服,她司馬燕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穿了。不,她還有機會的!只要她成功地取得世子的寵愛,生下貴子,擠走寒初藍,她坐上世子妃之位,她就能像寒初藍這樣著大紅色的衣服。

    “世子妃,司馬姨娘接回來了。”

    負責接親的那位嬤嬤先朝寒初藍行了一禮,恭敬地稟報著。

    “嗯。”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抬眸望向了司馬燕,又是淡淡地對司馬燕說道:“妹妹來了。”

    司馬燕款款地走過來,每一個動作盡量做到完美無暇,以彰顯出她極好的修養,哪怕為妾,她也是極有修養不是一般妾室能比擬的貴妾!

    “妾身見過世子妃。”

    司馬燕溫和地跪下向寒初藍行禮,星月便把早就准備的好茶遞給她,她接過了茶恭敬地雙手把茶遞給了寒初藍,寒初藍放下了書本,從她手裡接過了那杯茶,像征性地喝了一口,便對她說道:“妹妹起來吧,以後咱倆就姐妹相稱了,一起侍候照顧好世子。姐姐與世子成親大半載,肚子不爭氣還沒有動靜,希望妹妹努力一點,早點結束試用期,將來世子回來了,也好侍候世子,早點為太皇太後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

    “妹妹會努力的。”

    司馬燕溫婉地應著,卻應得相當的不客氣,好像自己就如同寒初藍所說,她一定會替夜千澤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似的。

    想到寒初藍與夜千澤成親大半載都沒有動靜,司馬燕更是信心百倍,在心裡懷疑著寒初藍無法生養。

    她卻不知道寒初藍和夜千澤不過才圓房數天。

    再說了寒初藍在十八歲前根本不打算懷孕生子,夜千澤心疼她,寵著她,也為了她的身體著想,也是不打算在她滿十八歲前讓她懷孕的。

    而寒初藍沒有懷孕,其他女人也休想懷上夜千澤的孩子。

    夜千澤還是那種答應過寒初藍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感情的專一男子,所以呀,不管誰往他的府上塞進多少個貴妾,那些貴妾都只會有一個下場,就是獨守空房,到死都還會是黃花閨女。

    誰想讓自己的女兒守活寡的,就盡管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送進攝政王府來。

    寒初藍又嗯了一聲,吩咐著星月,“星月,妹妹今天才過府,先帶她下去休息吧。”末了還對司馬燕說道:“妹妹,你雖然是給千澤做妾,也算是千澤的人了,千澤住在長風苑裡,咱們姐妹也跟著他住在這裡,不過禮也不可廢,姐姐比妹妹先進門,為大,妹妹就不能住著和姐姐一樣的大房間了。雖然你住的地方小了點兒,不過都是姐姐親自替你清理出來的,什麼都給你准備好了,跟著星月下去休息吧。明天咱們就要進入正題了。”

    說完,寒初藍隨意地揮揮手,示意司馬燕跟著星月退下,分明就是把她這個貴妾當成一個下人,有可能比下人還不如。不過與人為妾,就是這種的待遇,在正室面前,卑賤得還不如一個下人。

    司馬燕知道寒初藍已經在給她下著馬威了,也不敢多說什麼,什麼都往心裡吞去,先忍著。畢竟世子爺不在府上,在長風苑裡,寒初藍這個世子妃便是她的天與地,寒初藍讓她做什麼,她就只能做什麼。

    星月淡冷地對司馬燕說道:“司馬姨娘請跟星月來。”她連奴婢都懶得自稱。星月是夜千澤調來的八名女暗衛中最為冷漠的那個,對寒初藍尚且板著臉說話,不會輕易露出溫和來,司馬燕是太皇太後派來的眼線,又是與寒初藍為敵的,星月更不會給司馬燕好臉色。

    司馬燕朝寒初藍福了福身,便默默地跟著星月走了,臉上連半點委屈都沒有流露出來。

    等到星月帶走了司馬燕,寒初藍才問著那位去接司馬燕過府的嬤嬤:“王嬤嬤,一切還順利吧?”

    王嬤嬤笑著:“世子妃英明,奴婢依著世子妃的吩咐,一切都還算順利。侯爺很生氣,但也無奈,新姨娘還想著大紅嫁衣,也被奴婢要求換下了。”

    “辦得好!彩月,重賞!”

    寒初藍笑著示意彩月重賞王嬤嬤。

    彩月掏出一個大紅包,賞給了王嬤嬤,王嬤嬤接過紅包,朝寒初藍道了謝,寒初藍示意她可以走了,她又朝寒初藍行了一禮,才退出正堂屋。

    王嬤嬤一走,寒初藍便站起來,笑問著彩月:“精彩不?”

    彩月瞟了她一眼,有點失笑地說道:“世子妃,新姨娘過府,你一點都不難過不心塞?世子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要是世子知道了,世子妃可就要倒霉了。”

    寒初藍拿起她剛才放下的書本,閃爍著大眼,淡淡地笑著:“我從來不擔心千澤會責罰我,不過千澤的懲罰……還真是讓人無地自容。心塞嘛,他們不就是想看到我心塞嗎?我偏不讓他們如願,再說了,還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心塞的那個呢。”

    拿著書本走出屋子,寒初藍打算回到自己的房裡去,好好地睡一覺,明天再出府辦事,今天一整天都被司馬燕的事情占據了,真是浪費。

    出了屋子,卻看到司馬燕僵站在遠處的小柴房門前,望著雖然燃著燭火卻依舊很黑很沉的小房間,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重如千斤,怎麼都無法走進房裡一步。

    小柴房被長風苑的人收拾得很干淨了,就連窗台都擦拭過了,除了小了一點,暗了一點,就連柴草的味道都聞不到了,寒初藍向周妃借了一點香噴噴的胭脂水粉來,融在水裡灑在房子裡的地板上,此刻的小房間是香噴噴的。

    床也鋪好了,一張嶄新的被子整齊地鋪疊在床上。

    房裡還有一張小小的圓木桌子,兩張圓凳子,桌子上擺放著燭台,此刻燭台上的燭火正在燃燒著,冷風灌進了房裡,吹得燭火搖曳,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性。

    寒初藍雖然在住的地方兒整治著司馬燕,其實也就是地兒小了一點兒,暗了一點兒,其他什麼的都准備了新的給司馬燕,比寒初藍初初跟著夜千澤過日子時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她初初跟著夜千澤的時候,晚上連好好地睡一覺都不行,老是被夜千澤踹下床去,後來她都是打地鋪睡稻草的,直到夜千澤對她改觀了,她才有機會睡在床上,還是一張破舊的爛床。屋是茅草屋,吹風會穿堂過,下雨時可以免費地幫人洗澡洗頭。

    “司馬姨娘,這便是你的房間。天氣冷,天色也不早了,姨娘洗洗睡吧。”星月冷冷地撇下一句話,扭身就走了。

    司馬燕想叫住星月,在轉身的時候看到從屋裡走出來的寒初藍,她又忍住了,沒有再叫星月,也不再遲疑,輕輕地,小心地走進了小房間裡去。

    寒初藍眼底有著冷笑:敢和我寒初藍搶男人,便是這種結果!不,還不是結果,這才是開始呢!

    對付情敵,寒初藍向來不會手軟。

    任何女人對付要搶自己男人的敵人時,都不會手軟,她寒初藍只是在物質上讓司馬燕吃點苦頭,已經算是最手軟的那種了。

    司馬燕的小房間裡是沒有暖爐的,這麼冷的天,就算是給她兩床被子,她都會覺得冷的。

    寒初藍在心裡笑著:貴妾是吧,就讓你嘗嘗貴妾是什麼滋味!

    關上房門,司馬燕才恨恨地坐在床上,伸手捏了捏被子,還好被子還算厚。

    再環視著房間,司馬燕委屈地紅了眼。

    剛才一切的不公平,她都極力忍著,不肯在寒初藍面前流露出來。更不能反抗,誰叫自己是過府為妾?她上午的時候怎麼就不會拒絕太皇太後?都怪自己被寒初藍當時的話刺激到,再加上攝政王府的尊貴,夜千澤的俊美,那些迷惑了她,讓她心甘情願地順著太皇太後的意思走。此刻她才有點兒後悔,更多的卻是屈辱。

    打小她便知道自己僅是個庶女,生母告訴過她,除非她運氣好,否則就得像她娘那般給人家做小,不是說她是文定侯府出來的就比其他庶女高貴。看陳王府的大郡主,人家還是皇家孫女兒呢,過的日子比她要苦一百倍,吃穿用度都要寒酸幾十倍。在她初次見到那位最尊貴的姑祖母時,因為合姑祖母的眼緣,姑祖母當時就表現出了對她的幾分喜愛,後來又數次吩咐嫡母帶她進宮玩,自此她在侯府裡的地位就開始上升。相比於其他庶出的姐妹們,她是最幸運的一個,享受著嫡出子女的待遇,其他庶出的姐妹們在她面前都是小心討好,極盡巴結,渴望著她能在太皇太後面前替她們美言美言幾句,這樣她們的地位也能水漲船高。

    她又不是傻子,才不會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待遇分給其他庶出姐妹呢,每次都是表面答應,等到見到太皇太後的時候,只字不提,回到府裡面對姐妹們時又騙姐妹們說自己提過了,不過太皇太後沒有反應。反正那些姐妹們也不敢質疑太皇太後。

    就因為被當成嫡出的女兒養著,教著,讓她氣質出眾,不輸於任何大家閨秀,她也以為自己能得到太皇太後的另眼相看,能擺脫給人做小的命運,她生母也對她寄予著厚望,如今,她還是涉上了母親的後塵,給人做小。

    還是她心甘情願的。

    扯著被子抱在懷裡,她關上了房門,擋住了灌進來的寒風,兩扇窗也關上了,但房裡沒有暖爐,她覺得冷冰冰的,有一種坐在冰室裡的感覺,不得不扯過被了抱著取暖。

    “寒初藍,我不會認輸的!”

    司馬燕狠狠地說了一句。

    只要世子回來,她就有機會翻身了。

    至於寒初藍定下的試用期協議,早就被司馬燕拋到九霄雲外了,她也不覺得當個妾室有什麼難的。

    可憐的司馬燕以為寒初藍僅是給她一間小房子住,便是為難了,那就大錯特錯了,呵呵,好戲呀,總是在後頭的。

    ……

    慈慶宮。

    聽了喬依兒的回報,太皇太後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侍候在一旁的宮女嚇得趕緊跪在地上。

    太皇太後恨恨地說道:“該死的寒初藍,實在是太過份了!連燕兒的陪嫁丫環媽子都不讓進府,嫁妝也往回抬,她太放肆了,就算燕兒是過府為妾,她也不能這般輕賤燕兒,更何況還是哀家親自作的主,她這是在無視哀家!作賤燕兒就是在作賤哀家!”

    寒初藍雖然應允了讓司馬燕過府,太皇太後還是讓人盯緊了攝政王府的動靜。

    司馬燕遭受到的待遇,太皇太後此刻都知道了。

    氣得她的老臉青紫一片,氣得想中風。

    喬依兒安撫著:“太皇太後息怒,那位世子妃行事作風大膽放肆,主子也是知曉的。她會做出這樣輕賤主子娘家姑娘的事來,也很正常了。”

    太皇太後冷哼著:“明天就替哀家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叫進宮裡來,哀家要好好地治她的罪。”

    喬依兒恭敬地應著:“奴婢遵命。”

    “真是氣死哀家了!”

    太皇太後的氣還是難消。

    喬依兒只得說一些其他好聽的事兒給她聽,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慢慢地消氣。等到她消了氣後,她忽然深思地說道:“依兒還是先等等,再看看,看看她還能折騰什麼出來。”又頓了頓,她長歎一聲,氣恨地說道:“哀家活了一把年紀,什麼風浪沒有見過,竟然著了她的道!”

    喬依兒不是很明白,疑惑地問著:“主子著了她什麼道?”

    扭頭撇了喬依兒一眼,太皇太後氣恨地說道:“白天的時候,她一再地問哀家那些問題,你都忘了嗎?還有她那份什麼試用期協議,燕兒是妾室,她是正室,待遇自然無法和正室相提並論,再者燕兒一旦進府,就要以她為主子,凡事順從著她,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了。燕兒的轎子先進府,陪嫁的丫頭及嫁妝都在後面,她一句話就能處理了那些陪嫁丫環和嫁妝,誰能說她什麼?誰叫她是正室呢?唉,真是著了她的道呀,燕兒呀……怕是有罪受了。”

    那個丫頭,就是個不肯吃虧又鬼精明的人,交手數次了,她這個大星王朝最尊貴的女人,就沒有從那丫頭身上占過半點的便宜。

    聽了太皇太後的分析,喬依兒也應著:“看來那位世子妃挺狡猾的。”

    “她能在半年的時間裡讓窮得連飯都吃不上的一個家富起來,怎麼可能是笨蛋。是哀家小看了她!”說著,太皇太後又長歎一聲,心裡對寒初藍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

    西營。

    夜,很安靜。

    山谷中除了山風呼嘯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夜千澤的帳營黑漆漆的,他依舊沒有在帳營睡。

    余許和他談了一宿後,今天便帶著三千雲家軍真真正正地見過了他這位新來的將領,在他的面前也自稱末將了,但這班無賴還是不甘心沒有揍到他或者撲倒他,尋著機會就想偷襲他。

    所以晚上他還是要竄到山上去。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今天晚上他還收到了鐵頭聯系見面的信號。

    此刻西山群山中最高的那座山頂上,夜千澤站在一塊石頭上,眺望著山腳下那些帳蓬,寒冷的山風吹動著他身上的衣袂,飄飄如仙,似是要乘風而去。

    片刻後,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身後,恭恭敬敬地拱手朝他行禮,恭恭敬敬地叫著:“世子。”

    夜千澤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問著:“最近有什麼動靜?”

    “世子猜得沒錯,大歷國決定出兵攻打大星,趁著大星與東辰正在交戰,趁火打劫。三皇子已經踏入了大歷國的國土,大歷國在邊境等著的幾萬大軍,在三皇子進入大歷國國土後,就著手安排攻打大星的計劃,第一個目標便是奪取夷山。”

    “沒有任何理由嗎?”

    夜千澤淡冷地問著。

    鐵頭答著:“師出無名。”

    夜千澤還是淡淡冷冷的,聽到鐵頭的回答,他淡淡地笑了笑:“這個時候,大星就是一塊肥肉,誰餓了都想來啃一口,就算不餓的也想剜上一塊回家放著,也不需要什麼借口及理由了。三表兄估計已經把大星王朝的一些地方摸透了,大星王朝要陷入前後受敵的局面了。不過夷山易守難攻,沒有幾個月時間,大歷國都無法拿下夷山,但夷山一旦被拿下,大星王朝對大歷國的邊防線便等於全面喪失,大歷國的大軍會大舉進攻,直取帝都了。”

    “世子打算怎麼做?”

    夜千澤望著山腳下那些帳蓬,住在這裡的不過區區三千將士,就算也能上陣殺敵,畢竟才三千人,力量還是太小了。

    沉默了片刻,夜千澤才輕輕地應著:“等我爹安排了。”

    他敢說他那個爹私底下養著不少親兵。

    鐵頭也跟著沉默。

    “可有回府代我看過藍兒?”

    夜千澤忽然問著,有兩天沒有見到他那位愛妻了,他對她實在是想念得緊,想好好地抱抱她,想好好地吻吻她,想狠狠地與她融為一體。

    才嘗過雲雨的滋味,夜千澤其實很想夜夜與愛妻同歡,只是憐惜寒初藍身子還嬌嫩,無法承受他的過份凶猛。

    他又是那種寧願折磨自己也不願意傷著她的人。

    提到寒初藍,鐵頭朝夜千澤拱手道喜:“屬下還沒有恭喜世子爺呢。”

    夜千澤扭頭驚喜地問著:“藍兒懷孕了?”

    問完了他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傻得不能再傻的話,他和寒初藍圓房才多少天呀,寒初藍怎麼可能會懷孕?再說了,夫妻倆都有默契,在寒初藍十八歲之前不會讓寒初藍懷孕的。

    鐵頭也眨了一個白眼,世子爺想當爹想瘋了吧。

    他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是世子妃把世子給賣了。世子妃替世子納了一門貴妾,新姨娘就在今天傍晚過府,年輕貌美,溫柔婉約,絕對是個男人見了都會心動的尤物。”

    夜千澤霍地轉身,瞪著鐵頭,陰著臉問著:“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鐵頭頗為同情地望著他,也在替寒初藍解釋:“世子也不要怪世子妃擅作主張,那是太皇太後親自牽橋搭線,硬是在要把文定侯府裡庶出的三姑娘賜給世子你為妾,說世子和世子妃成親大半年了,世子妃肚子裡也沒有動靜,她老人家想抱曾孫,便讓新姨娘進府,替世子妃分擔分擔生子壓力。”

    夜千澤擰著劍眉,狹長的鳳眸微微地瞇了起來,危險的氣息逸出來,下一刻,他往山下就掠去,但鐵頭才眨了一下眼,他又折了回來,依舊站在石頭上,依舊讓寒風吹動著他的衣袂,淡淡而寵溺地笑著:“我家藍兒絕對不會把我賣了,有個人主動送上門讓她解解悶,就由著她吧。”

    鐵頭愣了,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本能地掏掏耳朵,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更沒有看錯,眼前這個笑得一臉溫柔深情的妖孽男子,真的是他的主子。

    那……那些話都是主子說的了?瞧主子笑得多麼的深情,那寵溺連他都感受到了。主子不是該生氣的嗎?不是該立即潛回府裡去好好地“懲罰”世子妃一番的嗎?怎麼卻是……

    鐵頭風中凌亂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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