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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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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6:57 |只看該作者
070 欠我太多,理應以身相許

    “澤兒。”

    一道人影迅速地掠來,搶在夜千澤倒在地上之前,扶住了夜千澤軟下的身子。代青掏出一個小瓶子來,倒了兩顆黑色的藥丸就往夜千澤的嘴裡塞去,又出手如風封住了夜千澤右手臂上傷口的穴位,這個男人自己受了傷,也不知道先封住傷口處的穴位。

    夜千澤身上的血,除了是敵人的,還有的便是右手臂上流出來的。他的臉色蒼白,也有失血過多的原因。寒初藍受傷,他倒是出手如電就替寒初藍封住了傷口周圍的穴位。

    “藍兒……”夜千澤並沒有完全暈厥,他只是累,再加上焦急,氣怒攻心,才會吐血倒下。

    “主子。”

    又掠來了十幾道的人影,為首的正是鐵頭。

    看到夜千澤狼狽的樣子,鐵頭馬上跪下,請罪:“主子,屬下來遲了。”

    “現在還不是請罪的時候。”代青扭頭冷冷地說著,他扶夜千澤坐正,撕開了夜千澤手臂上的衣服,又掏出一個小瓶子來,同樣是倒出了兩顆藥丸,一捏,藥丸成了粉末,他把粉末灑在夜千澤的傷口上,那是治外傷的金創藥。

    替夜千澤的傷口上了藥之後,代青再一手按於夜千澤的後背,把自己的真氣送入夜千澤的體內替夜千澤壓下因為體力消耗過大,急怒攻心引起亂竄的真氣。

    鐵頭帶來的人自動地圍成了一個包圍圈,替代青護法。

    半個時辰後。

    代青收掌。

    夜千澤一躍而起。

    “澤兒。”

    代青顧不得自己才損耗了不少的真氣,急急地一閃一躍便攔住了夜千澤,因為這個動作,代青的臉色變得有點兒蒼白。他強忍著不適,瞪著夜千澤:“你去哪裡?你身上還有傷!”

    “師尊,我要去找藍兒!”

    夜千澤沉沉地說道。

    他身上的傷大都是皮外傷。

    “主子,屬下馬上讓人去找夫人。”鐵頭趕緊說道,他有愧。一接到主子有險,他馬上帶人趕來,但還是遲了一步。

    瞟著地上已經全死了的斗笠殺手,鐵頭的眼裡全是憤怒。

    主子還沒有回京,京裡的那些人就坐不住了,急不可待地派出大星王朝最為神秘莫測的斗笠殺手前來暗殺主子。

    鐵頭說完,一揮手,他帶來的十幾名暗衛,瞬間消失於四面八方,尋找寒初藍去。

    “澤兒,你身上有傷,先回去好好休息,找人的事,交給他們去辦。臭丫頭命硬得很,她不會有事的。”代青心疼地勸著夜千澤。他守護了十幾年的小主人,還是受到了傷害,他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公主呀。

    夜千澤不語,但從他越過代青就走的步伐可以看出,他要親自找寒初藍。

    沒有找到寒初藍,就算他全身都是傷,痛得要命,他都不會休息的。

    “澤兒。”

    代青想再攔他,夜千澤忽然扭頭,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著:“如果是我娘受傷失蹤,你會如何?師尊,藍兒受了傷!她替我擋了一劍,劍身幾乎穿肩而過,她受了傷!我怎麼能去休息?沒有找到她,教我如何休息?”

    代青一塞。

    深深地看著夜千澤,代青無奈地錯開了身子,放任夜千澤親自去尋找寒初藍。

    望著身上帶著傷卻依舊堅持著去尋找寒初藍的夜千澤消失的方向,代青低喃著:“又是一個癡情種!”

    再掃向地上的那些屍體,代青眼神轉為森冷。

    從懷裡再掏出一瓶藥水來,代青走到那些屍體前,把藥水灑在屍體上,便看到屍體開始腐爛,慢慢地化成一灘水。

    那是化屍水,藥力極強!

    ……

    好痛!

    痛死人了!

    寒初藍還沒有睜開雙眼,首先就感覺到左肩鑽心的痛楚,痛得她直呲牙。

    “是不是很痛?”

    有幾分熟悉的淡淡聲音傳來。

    誰?

    寒初藍馬上睜開了雙眼,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還有一張頗為英俊的臉,束發的玉冠她最為熟悉。

    這不是元缺嗎?

    她怎麼會看到他的?

    “醒了?”

    元缺的大手淡淡地落在她的小臉上,隨意地拍了拍,淡淡的話裡帶著幾分的諷刺:“不會是痛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

    寒初藍本能地就想抬手拍開元缺落在她臉上的那只大手,可是一抬手,不經意就扯動了傷口,鑽心的痛馬上傳來,痛得她低叫一聲:“好痛!”

    那該死的殺手還真是狠呀,一劍刺來,幾乎把她的左肩都廢了。

    知道她不喜歡自己碰觸她,元缺故意地捏捏她蒼白的臉,沒好氣地應著:“幾乎穿肩而過,你說痛不痛?”

    “你怎麼在這裡?”寒初藍扭動著頭顱,這才發現自己平躺在一塊較為平坦的大石頭上,在她的頭頂上,還搭著一個臨時的小棚,四根手腕粗的木棍支撐著小棚的棚頂,棚頂上鋪著的卻是一件男性外袍,白色的外袍,那不是元缺的外袍嗎?

    再看元缺,還是一身的白衣,不過是穿著白色的中衣,中衣是純白色的,再無其他添飾,反倒讓他越加的超塵脫逸。

    “千澤呢?”寒初藍記起了那驚心動魄的伏殺,焦急地問著元缺。

    元缺捏她臉的手微微地僵了僵,隨即淡冷地答著:“我只看到你躺在地上,肩上有傷,順手便救了你,你口中的千澤,我倒是沒有瞧見。或者你口中的那個人,丟下你不管,跑了吧。”

    “你閉嘴!不准你那樣說千澤!他不會!他絕對不會丟下我不管!”

    寒初藍倏地怒吼著。

    不准元缺這樣污蔑夜千澤。

    吃力地想坐起來,一動,左肩上的傷口又鑽心地痛,雖然經人包扎過了,也上了藥,但那劇痛依舊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地襲來。

    “躺著!”

    元缺忽地冷冷地命令著。

    “別浪費了我的成果!”

    夜千澤是點了她傷口周圍的穴位,可是劍插入得太深,傷勢過重,血還是會流出來,他花了不少他研制出來的特效金創藥,才替她完全地止住了血,幫她包扎好傷口。

    “我要去找千澤!”

    他的變臉,他的命令,寒初藍像是沒聽見似的,她忍著劇痛,還是坐了起來,稍微回復的臉色又變得蒼白起來,看得元缺莫名地生氣,伸手就把她按躺回石頭上,沉著臉冷哼著:“你左肩上的劍傷很重,帶著這樣的傷你怎麼去找他?只怕還沒有走出那片樹林,你就會因為無法承受這鑽心的痛楚而暈倒。寒初藍,我先把丑話說在前,別看我是個醫者,醫者父母心那一套,我沒有,你再暈倒,我可不管你了。”

    他是醫者?

    寒初藍鄙夷地看他一眼,他是醫者嗎?就算他真的會醫術,也是個黑心大夫!

    聽了元缺的話,寒初藍雖還想堅持去找夜千澤,可是元缺的話也有道理,她現在受著傷,那痛楚一波波襲來,痛得要命,她此刻就去找夜千澤,會如同元缺所說的那般,還沒有走出那片樹林,她就會再次暈倒。

    但她又很擔心夜千澤。

    他受傷了!

    還有那麼多的殺手圍著他……

    “放心,他死不了!”

    元缺忽然說了一句。

    聞言,寒初藍兩眼一亮,急急地捉住元缺的一只大手,焦急地問著:“你是不是知道千澤在哪裡?他在哪裡?”

    垂眸,元缺瞟了一眼焦急地捉住自己大手的小手,沒有甩開她的手,也沒有動作,保持著被她捉著的姿勢,嘴上淡冷地答著:“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裡。”

    “你不知道他在哪裡,你怎麼知道他死不了?”寒初藍擺明了不相信,她是和夜千澤在一起的,元缺能救她,肯定也會見到夜千澤的。

    她迫切地想知道夜千澤的境況。

    睨著她,元缺反問著:“難道你希望他死了?”

    “你去死!你死了,千澤都不會死的!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元缺音一落,寒初藍破口就罵。

    被她一頓大罵的元缺,沒有生氣,只是淡冷地看著她,直到她罵得唇干舌燥了,元缺才淡笑地說了一句又讓寒初藍想跳腳的話:“這個才像你,我實在討厭看著你死氣沉沉的樣子。”

    “你丫的,滾遠一點!”

    寒初藍被他氣得傷口更痛了。

    “這裡又不是你的家,我干嘛要滾遠一點。”元缺一副要和寒初藍槓上的樣子,捕捉著她眼裡的痛楚,諷刺著:“還要不要去找你的千澤?”

    “這是哪裡?”寒初藍不理他的諷刺,問了一句。

    等她休息一會兒,她還是要去找夜千澤的。

    不知道夜千澤的情況,她無法放下心來。

    耳邊聽到河水流動的聲音,一偏頭,便看到了不遠處有一條河,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門前的那條河流上游還是其他河流,河面瞧著挺寬的,河水也清澈。她躺在的這塊大石頭上,一邊是河流,一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樹林裡樹木蔥蔥郁郁,一眼望去,看到的除了樹還是樹,間隔力度很強。

    衣服小棚外面,陽光依舊明媚,讓寒初藍知道此刻才是午後,而她暈厥的時間也不算太長。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在這裡,估計就是想瞧瞧你的狼狽樣吧,半個月前,你揍我的時候,凶狠得像頭母老虎,半個月後,你卻躺在這裡,動一下都痛得鎖臉皺鼻的,寒初藍,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呀。”元缺在寒初藍的身邊坐下,石頭雖大,寒初藍躺著了,他這樣一坐下來,自然而然地就挨著了寒初藍的身體。

    “這是哪裡,我更不知道了,我不過是一個外鄉人,怎麼會知道這是哪裡。”元缺說著,故意湊近臉,黑眸灼灼地鎖著寒初藍的臉,“寒初藍,你應該知道這裡是哪裡吧。”

    寒初藍哼著:“我不知道。”她用沒有受傷的右手一推,就把挨坐在她身邊的元缺推下了大石頭,依舊哼著:“離我遠一點!”

    元缺也不怒,站在石頭面前,雙手環胸俯視著還平躺在石頭上的寒初藍,似笑非笑的。“唉,這年頭呀,救人的都得不到好報的。”

    寒初藍陰臉,“你直接一點,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得了。”

    元缺笑,微彎下腰來,寒初藍又想推他,不小心又扯動了傷口,痛得她低叫起來,元缺還是很欠抽地睨著她笑,“寒初藍,你說得太對了,我還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

    瞪他一眼,寒初藍一醒來便知道是元缺這個欠抽的冤家救了她,就是不知道他怎麼救到她的。

    “我喝了,你既然救了我的命,就好事做到底吧,給我打點水來喝喝。”罵了元缺一頓,寒初藍還真的喝極了。

    元缺笑,“我干嘛要給你打點水來?讓你喝足了再對我破口大罵嗎?我救了你一命,你已經欠我的了,再照顧你,你會欠我很多很多的哦,你怎麼報答我?”

    又鄙夷地看他一眼,寒初藍刺著:“施恩不圖報,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我只知道虧本的生意沒人做。”

    “你又不是做生意的。”

    “救人也是一樣的。你看,我救你,要花掉我的力氣把你抱到這裡來,還要花掉我的金創藥替你止血,還要撕破我的衣裳替你包扎……”

    元缺像個老太婆似的,在斤斤計較,說個不停。

    寒初藍卻是扭頭就看自己受傷的左肩,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襟口松了不少,傷口處被包上了一層層白色的布條,元缺說是他的衣裳,她反彈性地就朝他的身上望去,果真看到他的白色中衣衣擺短了很多,應該是被他撕下來替她包扎傷口了。

    “是你替我包扎的?”寒初藍咬牙切齒地瞪向了元缺。

    在斤斤計較的元老太婆,聲音一頓,望向她,很老實地答著:“不是我替你包扎的,難不成你自己能包扎?”

    “我是女的!”

    他這樣替她包扎,不就看到了她的肌膚?

    “我知道你是的女,有什麼問題嗎?”元缺裝作不知道她的深意,一臉無辜地眨著深不可測的黑眸,氣得寒初藍想撲過來,再次揍他一頓,可惜她此刻痛得要命,撲過來的話,還沒有揍到他,她就先痛死了,這種自傷的行為,她是不會做的。

    “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你這個大色狼!”他瞧見了她的肌膚!她的身子只有夜千澤才能瞧!

    元缺忽然又傾壓過身子來,他那張剛毅耐看的臉幾近逼到寒初藍的面前,黑眸邪肆地往寒初藍的襟口瞄去,寒初藍趕緊捉緊自己的襟口,罵著:“看什麼?”

    “你有什麼好看的?寒初藍,你說你這樣的身板有什麼好看的?那麼小,一點看頭都沒有,我要不是不捨得失去一個整治的對象,我才懶得幫你包扎,你還以為我很想看到你的肌膚呀?還沒有我的皮膚白呢,你說你一個女人家,皮膚怎麼那般的黑。”元缺嘴上毒著,耳垂卻悄悄地紅了起來。

    “笑面虎!”

    “在下姓元,單名缺。你可以直接叫我元缺,或者……叫我缺,我不會介意的。”難得這個女人此刻軟弱不堪,元缺不趁機整治一番,他就不是元缺了。

    他說過,她欠他的,早晚得還!

    “大色狼,大色魔,混蛋!你怎麼不去死!早知道我上次就揍扁你!”寒初藍被元缺氣得揮動著拳頭。

    “我說了,就你這身板,誰想色你呀。別罵得那麼難聽,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元缺淡淡地笑著,又邪肆地瞄了瞄寒初藍平板的小身子,那胸前本來就是小饅頭,平躺著的時候,像個太平公主。再看她,雖說她長高了些許,可在他的眼裡,她還是像個孩子似的。

    寒初藍磨牙,再磨牙。

    元缺笑著扭身便走。

    好心地替某個被他氣得正在磨牙,想把他喉嚨一口咬斷的女子,打水去了。

    元缺摘了一片大樹葉,在河裡把大樹葉清洗干淨,然後用樹葉小心地裝了一點兒的水,走回到大石前,居高臨下地對正拿大眼瞪著他的寒初藍說道:“水來了,嘴張開。”

    “謝了,我自己來。”

    寒初藍才不要他喂她喝水呢,她可是有夫之婦,消受不起美男恩。

    忍著痛,寒初藍就想坐起來,一只大手忽然伸來,按住她沒有受傷的右肩,她抬眸,按住她右肩的大手迅速地移動她的下巴,一捏,她吃痛,本能地張開了嘴,清涼的水便灌進了她的嘴裡。

    “咳——咳——”

    寒初藍被元缺突然其來的灌水嗆得直咳,又扯動了傷口,痛得她臉色煞白沒有血色。

    元某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笑看著她咳。

    寒初藍在心裡發誓,如果還有機會撲倒他,她保證把他揍成個豬頭!

    “還要水嗎?”

    “不要!”

    “餓了嗎?”

    寒初藍不說話,餓了又怎樣?他能變出吃的給她?

    元缺徑自說著:“我給你打水的時候,瞧見河裡有不少的魚,有些挺大的,可以撈上來煮魚湯喝。”

    寒初藍又鄙夷地撇他一眼,說得輕松,撈上來煮魚湯喝!他以為那些魚像他那麼笨嗎?

    元缺笑,坦然地接收著她鄙夷的眼神,“你想喝魚湯嗎?”

    “我想喝你的肉湯!”

    元缺依舊笑,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小刀,小刀看上去很鋒利,刀柄也很好看,寒初藍瞧見了想問他一句是不是寶刀,不過想到他的可惡,她的問話又咽回肚裡去了。元缺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他的手臂來,寒初藍注意到了,這個笑面虎的皮膚的確很白,忍不住在心裡罵著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夜千澤俊美得過份,皮膚也像女子那般白皙也就算了,怎麼說夜千澤還是她的便宜相公,可是元缺這個笑面虎的皮膚竟然也白皙得如同女子一般,像他這麼黑心的人,應該皮膚粗糙,長著魚皮,皺巴巴,丑陋不堪的。

    小刀遞至寒初藍的面前,元缺挽起衣袖的手臂也伸至寒初藍的面前,深得如同無底洞的黑眸灼灼地看著寒初藍,帶著笑意的聲音吹進寒初藍的耳裡:“看在你是個病人的份上,就滿足你的渴求吧,不過你得自己動手割我的肉,只要你割下來,我便煮我的肉湯給你喝。”

    “你才是病人!我是傷號。”伸手奪過小刀,寒初藍咬牙切齒地一刀劃下,元缺笑意晏晏地瞅著她。

    小刀在碰到元缺肌膚的時候,停了下來,“黑心的人,肉肯定不好吃。”音落,寒初藍把小刀一收,隨手就把小刀往地上一扔。“救命大恩人,小的想喝魚湯,麻煩你給我煮一大鍋的魚湯,記住,小的有傷在身,容易被魚刺刺到,要把魚刺都給小的挑掉。”

    元缺看一眼被她扔在地上的小刀,笑意更深,眼神也更為深幽,寒初藍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永遠都是深不可測的,怎麼探都探不到底,就像他笑容底下的那顆心一般,無法捉摸。

    從她揍了他之後,最近這段日子裡,兩個人經常會碰面,一碰面,便是各種爭,各種斗,有時候她贏了,有時候她又輸了,反正她討厭這個笑面虎,笑面虎對她也不見得有好感。今天,救她的人反倒是笑面虎,寒初藍捉摸不透笑面虎救她是真心還是別有用心。

    扭身,元缺走到河邊去。

    寒初藍側著頭看著他走到河邊,想看看他是如何捕魚的,她也學幾招,然後回家去把門前那條河裡的魚捕上來煮魚湯給夜千澤喝。

    她想把河裡的那些魚打上來,想了很長時間了,太忙了,一直都沒有時間去打魚。

    元缺站在河邊,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的,雖不著外袍,卻掩不住他的飄逸,寒初藍聽到他在自言自語:“該撈哪一條?太小的,魚刺不好挑,太大的,便宜了她。”

    她,指的是寒初藍。

    寒初藍聽得一臉的黑線。

    忽然,她睜大了雙眼,驚愕地看著眼前的那一幕。

    元缺右手往河裡一伸,嘴裡說一句:“上來。”然後,一條兩根手指大的魚便從水裡破水而出,落入元缺的掌中,元缺握著從河裡攝上來的魚,美滋滋地轉身問著驚愕的寒初藍:“一條魚夠嗎?”

    寒初藍只知道搖頭。

    以內力攝取河中的魚,這種功夫,她在小說裡看過,在電視裡看過,就是沒有真實見證過,沒想到,笑面虎竟然會!

    笑面虎既然有此等功力,不就代表他是個武林高手?他既然是武林高手,當初怎麼會被她輕易地撲倒,暴揍一頓?

    寒初藍搖頭,元缺又淡淡地笑開了,再朝河裡一伸手,又說一句:“來!”強大的內力從河裡再次攝出一條還是兩根手指粗大的魚來。

    大概是覺得兩條魚還是不夠吧,又或許是某人表演特技上了癮,不停地沖著河裡的魚說著:“上來,上來。”然後他的手裡不停地捉著從河裡攝出來的魚,他的手捉不了那麼多,就從河裡撈起了一只大鐵鍋,往鍋裡裝了一點兒的水,攝上來的魚全都扔進了大鐵鍋裡。

    河裡有魚還有鍋?

    寒初藍看得是目瞪口呆。

    “有只大螃蟹。”寒初藍忽然聽到元缺說道,冷不防什麼東西,帶著些許的小水珠朝她擲來,落在她的右手背上,隨即她覺得手背上一痛,回過神來,寒初藍黑了臉,那個該死的元缺竟然從河裡攝起了一只螃蟹,卻把螃蟹往她這裡扔過來,螃蟹那只大鉗子正鉗著她的手背,痛死她了。

    寒初藍趕緊用受傷的左手去捉螃蟹,可是一動左手,傷口痛得她低叫一聲:“媽呀,好痛!”

    耐看的臉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灼熱的氣息像道春風似的,吹拂著她的臉,元缺笑意晏晏地問著:“想不想吃螃蟹?”

    “滾!”

    “嘖嘖嘖,寒初藍,你態度能好一點嗎?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有,女孩子家的,粗言粗語小心嫁不出去。”

    “我已嫁,所以不用擔心嫁不出去,我家千澤就喜歡這樣的我。”寒初藍反駁一聲,元缺微愣一下,又笑道:“哦,也是,嫁了人,都成親兩個月了,還是個黃毛丫頭,不知道你家千澤是不是個男人。”

    “是不是男人與你無關,快點把螃蟹拿開!”什麼救命恩人!有人救了人又捉弄人的嗎?他怎麼不讓螃蟹鉗幾下?

    “你叫誰拿開螃蟹?”元缺在她身邊坐下,他兩手還捉著兩條魚,魚兒離了水,正在他的掌中掙扎著。

    寒初藍瞪他!

    螃蟹松開了鉗,便在她手上開始爬行,寒初藍趕緊一抖,誰知道螃蟹的大鉗子又鉗住了她的手背,又是一記吃痛。

    “我有名有姓的。”元缺很是愉悅地看著寒初藍和螃蟹作戰。

    “元缺!”

    “對嘛,就該叫我的名字,而不是笑面虎。”被寒初藍怒叫了一聲名字的元某人,總算好心地替寒初藍挑開了那只和他一樣該死的螃蟹,他還是用一根手指頭就把螃蟹挑走了,讓寒初藍恨得咬牙切齒。

    這頭笑面虎,趁她傷,要她命!

    說什麼救命恩人,就是故意把她救了,然後趁她有傷軟弱可欺,惡整她的!

    小氣的男人!

    不就是揍了他一頓嗎,而且還是他有錯在先,竟然記仇到現在,找著機會就要整她!

    “我捉了不少的魚。”元某人又端來了大鐵鍋,讓寒女子瞧瞧他的豐功偉績,那神情,得意洋洋的。穿越至今,無數次盯著河裡的魚流口水卻不曾捕捉過一條魚的寒女子,又是被他得意洋洋氣得半死,硬是覺得他在諷刺她,諷刺她只能對著河魚流口水。

    “哪來的鐵鍋?”

    “河神送的。”

    “河神怎麼不請你到府上去。”

    “還不是捨不得你。”

    “我呸!你閉嘴!姓元的,等我傷好了,別再讓我遇到你!”

    “我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想說話便說話,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呀。”元缺似是喜歡和寒初藍這樣槓著。

    “都什麼時候了,快點煮魚湯去,姐餓死了。”午後了,寒初藍就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吃了點東西,此刻早就餓得前胸貼著後背了。

    元缺笑睨著她,“你想做我姐?千萬不可,要被殺頭的,我覺得呀,以你這種女人,倒是可以做我的——”元缺頓了頓,才吐出話來:“洗腳丫環。”

    寒初藍磨牙,卻不接他的話,她要是接過話來,這丫的還會樂滋滋地繼續氣她的。

    她不接話,元缺頗感無趣,便去殺魚,煮魚湯去了。

    他殺魚的動作很快,快到寒初藍還沒有看清楚,他已經殺好了,他還把魚的刺都挑出來,然後找來兩根開叉的大樹枝,打入地裡,作為吊架鐵鍋用,他還撿來了很多干柴,用火熠子生起了火,把挑了魚刺的魚都扔進鍋裡煮著。

    “你經常煮魚湯喝?”寒初藍看出他在這方面非常的在行,連她這個善於廚藝的人都自歎不如。

    “想喝的時候就煮,也算不上經常。”

    元缺經常四處周游,野外的生活,他自然有經驗。

    “沒有油,沒有鹽,也不好喝的。”

    元缺笑笑,沒有答話,身子忽然一掠,寒初藍只看到白影一閃,再定神的時候,元缺重新站在大鐵鍋前了,他左手端著一只油碗,右手拿著鹽碗,慢條斯理地把裝著油鹽的碗放在地上,優雅地先放油,又優雅地再放鹽。

    造作!

    在這裡,誰看他的優雅!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

    元缺估計常來這裡,才會備有這些東西。

    寒初藍猜測著。

    想到元缺攝魚的功夫,寒初藍忍不住說道:“你武功很犀利。”

    元缺望望她,淡淡地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身邊的那個人,武功同樣犀利。

    十幾名的斗笠殺手都未能要他的命!

    元缺神色略沉,現在握著斗笠殺手的人是誰,他知道,那人,小小年紀,倒是心狠手辣的。

    “我還以為你不會武功,一推便倒。”某女想起暴揍笑面虎的場面,忍不住拳心發癢,又想重復一次那過癮的場面。

    元缺瞟著她,耳垂又偷偷地紅了紅,寒初藍沒有留意到。“要不是有人投懷送抱,我也不會遭殃。”

    誰投懷送抱了?

    不要臉!自戀狂!

    她那是揍他!

    “魚湯好了,要不要我喂你?反正我救了你,你已經欠我太多了。”元缺轉移了話題。

    “免了,謝了。”

    寒初藍才不要他喂呢,她可是有夫之婦,除了千澤,她不想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的糾葛。

    只是,有時候,人算往往不如天算的。

    寒初藍不想和其他男人有糾葛,偏偏不知不覺間,已經和其他男人糾葛上了。

    元缺這一次倒是沒有勉強,喂女人喝湯,嗯……他活了二十五年,還不曾有過。

    這例,他也不打算在寒初藍身上打破。

    扶起了寒初藍,元缺又從河裡撈起兩只碗和勺子,寒初藍很好奇,他往河裡還藏了些什麼東西?

    元缺先是替寒初藍盛了一碗魚湯,把鍋裡的魚肉都撈進了寒初藍的碗裡,只有魚頭留著。

    “這碗是你的。”

    元缺把盛好的魚湯擺放在大石頭上,也就是寒初藍的面前,這樣方便寒初藍自己吃。

    瞧瞧她還是蒼白的臉色,元缺又摸出了一顆藥丸,扔進了她的魚湯裡。

    “那是什麼?”寒初藍迅速地撈起那顆藥丸,問著。

    “毒藥,吃了會七孔流血,腸爛肚穿,全身腐爛,面目全非,連你家千澤都認不出你來。”元缺嘴毒的時候,特別的欠抽!

    寒初藍把藥丸重新放進了魚湯裡,嘴裡回他一句:“我就算是化成一攤清水,我家千澤也認得出我。”

    元缺又瞟她一眼,想說什麼,到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

    她心已落在夜千澤身上,夜千澤的心也落在她的身上,此刻她和夜千澤是夫妻,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成不了夫妻……

    “味道不錯。”寒初藍餓極了,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滔了一勺子魚湯喝,覺得元缺煮湯的手藝還行。

    她左肩有傷,左手不敢動,只能單手。

    雖然傷口還是鑽心的痛,腹中饑餓,寒初藍也顧不了那麼多,先喝了魚湯再說。

    很快地,她便喝光了一碗魚湯,吃光了魚肉。

    元缺很體貼地又替她盛了一碗,不過這一次的湯水裡沒有多少魚肉了。寒初藍罵著:“你虐待我這個傷號,魚肉太少了,是不是你自己獨吞了?”

    某人黑臉。

    沒見過如此不知好歹的人!

    “剛才你喝的那碗湯裡,全是魚肉,所有魚肉都給你一個人吃了。”元缺淡淡冷冷地說了一句,把碗放下,回身就走,回到鍋前,端起他自己那碗湯,又走回到寒初藍的面前,把碗放寒初藍面前一送,寒初藍看到他的碗裡全是魚頭。

    寒初藍怔了怔,然後……垂眸喝她的湯去。

    吃飽喝足後,寒初藍覺得全身有了力氣,便從石頭上滑下來,鑽出小小的外袍棚子,元缺淡淡地問著:“去哪?”

    “我要找千澤!”

    “傷口不痛了?”

    “痛,痛死人了。”

    殺手的劍都要穿她肩而過了,她怎麼可能不痛?可是再痛,她也要去找夜千澤,她相信夜千澤一定活著的,可她也要親眼見到他才行。

    “你確定你這個樣子能走出那片小樹林?你確定你能走回家去?”

    元缺還是淡淡冷冷的。

    故意氣了她那麼長時間,又給她弄了魚湯喝,滿以為她會忘記夜千澤,誰知道她吃飽喝足了,心心念念的還是找夜千澤。

    此刻,她用情越深,他日越是痛苦!

    夜千澤,不是她一個小小農女能配得上的。

    皇家的門檻高著呢!

    再說她的傷……一般人受了此傷,都會臥床半個月以上,她才休息了兩個時辰,哪怕他給她用了最好的藥,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個時辰裡恢復,加上她沒有內力護體,最少也要臥床養傷一個月。她卻忍著痛,堅持要去找夜千澤,連命都可以不管不顧了。

    望望藍天,元缺在心裡冷笑:無防,皇家拆散的有情人也不差他們這一對!

    “他要是活著,會來找你的。”元缺在河邊蹲下,清洗著鍋和碗。

    “他活著,他肯定活著!”

    寒初藍的心提到心眼上,當時那樣的情景,夜千澤凶多吉少的可能性很大,可她的內心深處不停地告訴她,夜千澤活著!他一定會活著的!

    元缺不答話。

    寒初藍頓了頓,沖著他的背影說道:“雖然你很討厭,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元缺停止手裡清洗的動作,站起來,扭身就跨到了寒初藍的面前,垂眸,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救了你,可不是一句‘謝謝’就行,你總得報恩。”

    “我身上沒錢。”

    元缺笑,“我不缺錢。”

    “我也沒有金銀珠寶。”

    “那些東西,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送你十幾箱。”

    “免了。我說,你真是醫者嗎?學醫的人,總該有點醫德吧,你救人,如同造了七級浮屠,老天爺會記著帳的,將來你死了,看在你救過人的份上,老天爺把你接到天堂去享樂,不用下地獄。所以,施恩別圖報。”

    元缺微微傾下身來,黑眸更加的深不可測,瞅著寒初藍的小臉,覺得她吃了他那麼多的好藥,臉色還是很白,心有點兒堵,嘴裡卻戲謔地說道:“對別人,我可以施恩不圖報,對你嘛,我施恩便要回報。寒初藍,我救了你,還給你打水喝,又給你捉魚,煮魚湯,再給你盛魚湯,還把所有魚肉都給你吃了,你說你該怎麼報答我?”

    瞪著他,寒初藍鄙夷地問著:“你想我怎麼報答你?”

    元缺笑,“你欠我的實在是太多了,理應以身相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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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7:12 |只看該作者
071 顫抖的深吻

    “能不能有點新意?”寒初藍嘲諷地問著,狗血的劇情,古代的人特麼的最喜歡以身相許!

    元缺的笑容僵了僵,眼眸深深,不明白她嘴裡的新意是什麼意思?

    抬手,寒初藍又摸摸自己的小臉,大眼裡閃過了狡黠,表情卻一本正經地問著元缺:“我是不是變得好看了?要不,怎麼會被你要求以身相許呢。我想,我一定是越來越好看了,怎麼辦?要是像千澤那樣好看了,我們夫妻還要生活嗎?男小三多,女小三也多,噢,老天爺,你這是在變相折磨我嗎?”

    元缺的笑容完全僵住了,並且抽起臉來。

    他怎麼忘記了,這個女人無恥的時候,能無恥到人神共憤的地步。說得好聽點,她其實精明得很,八面玲瓏,對著什麼人說什麼話……

    “你長得不算好看,心又是黑的,雖說你救了我,我也不能以身相許,萬一以後再遇到其他救命恩人,都要求我以身相許,怎麼辦?不夠分呀,我就一個人呢,總不能把我斬成一段一段,你們每人抱一段吧?所以呀,我還是跟我家千澤算了,至少我家千澤英俊瀟灑,豐神俊朗,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溫潤如玉,俊美如天神,放眼天下,就找不到第二個比他好看的男人了。人嘛,都有愛美之心的……”

    “你可以走了!”

    元缺抽著臉,趕緊揮手,趕著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自他的眼前消失。

    寒初藍閃爍著大眼,很認真地問著:“敢問救命恩人,我還要不要以身相許?”

    元缺撇著她,“我可不想要一個比我好看的妻子,守不住。”

    “就是,娶妻娶賢,美女只適合當情人。娶妻娶個比自己好看的,還真的守不住,一旦紅杏出牆,你頭上的綠帽一天比一天高,那就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元缺似笑非笑地瞅著她,“你守得住你家千澤嗎?”

    寒初藍自信地答著:“那是自然!”

    她的自信讓元缺擠出來的諷刺,默默地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是該由他來說。

    “我走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改天有空請你吃飯。”寒初藍隨口說了一句,越過元缺就走。走了幾步,傷口痛得她直冒汗,咬著牙,她輕輕地拭去因為疼痛而冒出來的冷汗,堅強地朝不遠處的樹林走去。

    眼前白影一飄,元缺又攔在她的面前了。

    寒初藍馬上防備地看著他,捕捉到她眼裡的防備,元缺微微沉眼,在她的心裡,他這個救命恩人分明就是個居心叵測的壞人。

    伸手從懷裡掏藥瓶子,元缺忽然覺得自己堂堂的國舅遇到寒初藍後就變得有點賤了,她都把他當成壞人,他還要給她塞藥,怎麼不讓她直接痛死算了?掏出了藥瓶子,元缺倒出了一顆同樣是黑色的藥丸,遞給寒初藍,淡冷地說道:“這是我特制的止痛藥,吃了它,你的傷口就不會那般痛了,你才能走回到家裡去。”

    寒初藍不客氣地接過了藥丸,吃了。

    “還有嗎?”

    吃了一顆還問人家索要第二顆藥的人,估計也就是寒初藍了。

    元缺看她兩眼,略有半分的猶豫,最後還是把整個藥瓶子遞給了寒初藍,淡冷地叮囑著:“藥效是四個時辰,前五天,你每天可以一顆,五天後,就算不吃藥,也不會很痛的了,就不要浪費藥了,這種藥,我一共才研制了兩小瓶,很貴重的。”

    “身上有這樣的藥也不早點給我吃,害我痛了那麼長時間,你就是存心的。”寒初藍一邊用搶的速度搶過了藥瓶子,一邊碎碎念。

    元缺頓時就覺得他把藥給扔進河裡也不應該給她的,像她這種女人,就該痛死她,痛死她!

    想他堂堂國舅爺,江湖上人稱神醫,去哪裡都是受人尊敬禮讓的,他身上帶著的那些藥,隨便一顆,都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受他一顆良藥,誰不對他感恩戴德,有誰像寒初藍這樣,給了她恩惠,還要埋怨他拿藥拿出來太遲了。

    “痛楚還真的消減了不少,你的藥不是假的。”

    某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又說了一句。

    元缺咻的一聲,掠走了!

    他怕他再不走的話,會讓這個女人活活氣死。

    “這樣就走了?承受力真差!嗯,想和我斗,嫩著呢,姐怎麼說也活了兩世……”

    元缺要是聽到寒初藍這一聲冷笑,估計會直接從半空中栽下來。

    吃了止痛藥,寒初藍略略地再休息一下,等到傷口沒有那麼痛了,她才繼續趕路。樹林裡的樹木,錯綜復雜,卻又密密麻麻,枝葉茂盛到連陽光都難以折射下來。古代的環境就是好呀,還沒有受到污染,到處都有茂盛的樹林,下場雨的話,空氣清新得讓她恨不得找個大袋子把所有清新裝回二十一世紀去。

    當然,也要她能回去才行。

    穿越這種事……寒初藍心中泛起疼痛,根據她看過的穿越小說經驗來看,她能回去的機會等於為零。

    扶著一棵樹,寒初藍仰臉,望著樹頂上的枝丫,極力眨去了因為忽然想到親人而生出的淚水,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穿都穿了,她也接受了現實,並且很努力地在這個年代生活著。她想,老天爺讓她穿越一回,必定是她前世在這個年代裡欠了別人的人情,所以老天爺讓她回來還人情的。

    是因為她欠夜千澤的嗎?

    想到夜千澤,寒初藍馬上又朝前方走去。

    他怎樣了?

    那麼多殺手,他能戰勝嗎?

    是誰安排殺手伏殺他?

    他的身份,十二年來不是沒有人知道嗎?難道他的身份被人窺探了?會是誰?

    本是王府世子的人,會被人暗殺,代表想他死的人要霸占屬於他的一切。

    想到夜千澤的親娘死於一場大火,寒初藍的心狂跳一拍,暗殺夜千澤的人,會不會與當年那場大火有關?

    好不容易,寒初藍走出了那片樹林,樹林前面便是一條大路,路兩邊都是林子。這條路,帶給她陌生感,她敢說不是她天天走的那條道。

    站在路邊,她看看路的一端,又瞧瞧另一端,不知道自己該往哪一邊走才是回家的路。

    該死的元缺!把她帶到這裡來,又沒有告訴她這裡是什麼地方。

    踏——踏——

    正當寒初藍舉棋不定的時候,左邊奔來十幾匹馬,馬背上騎坐著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氣質,清冷!

    寒初藍原本伸手想攔下他們問問路的,瞧著那麼多人,她趕緊打消念頭,害怕攔著的是壞人。

    那十幾個清冷的男人很快就騎著馬奔到她的面前了,為首的男人忽然勒住了馬。

    他們不會是強盜吧?

    寒初藍頓時緊張起來,表面上她還強作鎮定,淡冷地看著為首的那個男人停下來。對方沒有下馬,也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寒初藍看,他的眼神森冷而銳利,似是一把剃刀一般,把寒初藍削得骨頭都斷了。

    第一次,寒初藍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的眼神如此的沉冷銳利。

    這種人,要是上戰場,不用出手,用眼神盯著敵人,也能讓敵人顫三顫。

    “藍兒——”

    遠方隱隱約約中傳來了叫喚聲。

    是夜千澤!

    寒初藍剎那間便忘記了緊張,也顧不得自己左肩上的傷很重,就算吃了元缺特制的止痛藥,還是會痛的,扭頭就朝遠方跑去,並且大聲回應著:“我在這裡。”

    可惜她此刻的聲音比起往時,失去了一半的分貝,而夜千澤的叫喚聲似是越來越遠了,急得寒初藍真想插上翅膀飛趕而去。

    “姑娘,你身上有傷。”

    馬背上的男人忽然追上來,馬兒小跑著也比寒初藍此刻奔跑得快。

    寒初藍停下來,扭頭望著為首的那個清冷男人,他的臉還是像大理石,眼神還是森冷銳利,落在寒初藍的左肩上,冷冷的話逸出他的唇:“劍傷,幾乎穿肩而過。”

    他停下來盯著她看,就是因為看出她身上有傷?

    但她身上有傷與他何干?

    “藍兒——”

    夜千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讓寒初藍狂喜,因為是朝她這邊而來。

    “千澤!”

    寒初藍雙手圍起來,朝著傳來千澤叫喚聲的方向,拼盡全力地叫著。

    下一刻,夜千澤從遠方飛掠而來。

    “藍兒!”

    “千澤!”

    夫妻倆此刻重逢,各自激動不已,寒初藍一頭扎進夜千澤的懷裡,然後兩個人都重重地嗯了一聲。

    “藍兒,你的傷!”

    “千澤,你的傷!”

    幾乎是同時,兩個人低叫起來,然後一個急急地放手,一個急急地退出他的懷抱。

    夜千澤心急地掃向了寒初藍的左肩,寒初藍忍著痛搖頭說道:“千澤,我沒事。你身上的傷……我剛剛那一撞,是不是加重你的傷了?快讓我看看,痛嗎?我這裡有止痛藥,止痛的效果很好,聽說很名貴的,我拿給你吃。”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元缺給她的止痛藥,倒了兩顆就往夜千澤的嘴裡塞。

    “藍兒,我不痛。”夜千澤擋住她的手,順勢拿過了藥,問著:“這是誰給你的藥?”

    “元缺。”

    元缺?

    夜千澤微微地變了變臉色。

    是元缺救走了她?

    也是,他怎麼忘了元缺這一號人物,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帶走初藍的,也只有元缺。

    馬背上的那十幾個男人在看到夜千澤的時候,每個人都臉現驚詫,眼裡隱隱中有著喜悅,全都從馬背上躍下來,在為首的那個男人帶領下,朝夫妻倆走過來。

    夜千澤趕緊把寒初藍護在身後,鳳眸冷冷地盯著那十幾個男人。

    “無塵見過世子爺!”

    讓夜千澤意外的是,那些人走過來後,卻是朝他下跪行禮。

    無塵?

    夜千澤拉著寒初藍的手,略略上前,在無塵的面前停下來,無塵仰起臉,剛才的冰冷早已經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他激動地看著夜千澤,激動地問著:“世子爺不記得無塵叔了嗎?”

    無塵是夜沐的暗衛首領,也是夜沐最為信任的人之一,夜千澤小時候見過無塵數次,特別喜歡和無塵親近。因為他是夜沐和上官紫唯一的兒子,夜沐的一切都會交給他,所以夜沐也有意無意地讓千澤接觸暗衛們,以增加感情。

    夜千澤定定地瞅著無塵看,記憶倒回到十二年前的歲月,他最後見到無塵的時候,好像是七歲,那個時候的無塵還是個二十歲的小伙子,也沒有成為夜沐的暗衛首領,不過他冷冰冰的樣子,夜千澤倒是記得很清楚,他小時候也調皮,最喜歡的就是捉弄冷冰冰的人,每次被他捉弄,無塵都是一臉的平靜,沒有半點波瀾,最後就是把他抱起來,疼愛地狠狠地親他的小臉蛋幾下,然後他摟著無塵的脖子嘻嘻地笑……

    轉眼間,當年的小伙子變成了中年大叔,而當年的小毛孩已經變成了二十歲的小伙子。

    拉著寒初藍,夜千澤扭身就走。

    “世子!”

    無塵急急地竄起來,急急地追著,急急地叫著。

    夜千澤頓住腳步,扭頭,冷冷地說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在下夜千澤,清水縣張家村人氏,並不是你口中的世子。”

    無塵急道:“世子,屬下不會認錯的,世子擁有一雙漂亮少見的鳳眸,世子長得和王妃一模一樣,屬下絕對不會認錯的!世子,你還活著,太好了,你真的還活著!王爺要是知道懷疑變成了真實,一定會很開心的。”

    夜沐早就懷疑自己的兒子並沒有被那場大火燒死,最近幾年也一直讓人全國各地秘密尋找著夜千澤,只是暗中有一股力量在阻礙著他的尋找力道,讓他找了好幾年,都還沒有兒子的下落。

    “對不起,我不認識什麼王爺,你們認錯人了。”夜千澤拉著寒初藍又走。

    哪怕知道老爹總有一天會找到這裡來,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夜千澤的心裡湧起來的怨氣,讓他不想坦然面對。

    他不怨老爹離京不在府上,火燒起的時候,未能救出他和娘親,他怨的是在他娘親死後,老爹再娶,還活得風生水起,數年間便成為了當朝最為權貴的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老爹可曾記得那個他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結發之妻?

    大火起得不明不白,獨燒娘親居住的院落,分明就是有人謀害娘親和他的性命。老爹就沒有調查過嗎?不想為娘報仇嗎?

    這種怨,積壓在心頭十二年了。

    “世子。”無塵撲跪過來,雙手抱住了夜千澤的雙腿,夜千澤本來可以一掌拍飛他,可是夜千澤沒有這樣做,只是淡冷地命令著無塵:“放手!我說過我不是什麼世子,你們的世子早就死了,隨著他那個薄命的娘死了。回去告訴你們的王爺,他的稚兒死了!”

    “世子,王爺一直吩咐屬下等人全國各地暗中尋找世子呀,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世子怎能不認王爺?王爺對世子日思夜念,都白了頭,世子……”說自己不是世子,卻又能說出世子的小名,稚兒!

    夜千澤冷不防一腳甩開了抱住他雙腿的無塵,然後伸手挾摟著寒初藍的腰肢,施展輕功就走。

    “世子!”

    十幾道人影也在同一時間躍了起來,打算半空中也要攔下夜千澤。

    夜沐的人,反應的確快,輕功也了得,不過轉眼間,就追上了夜千澤。而他們此刻的目的,便是找到世子,保護世子,接世子回京!

    好不容易找到了世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世子溜了。

    前方忽然也掠來了十幾道的人影,雙方還沒有打個照面,便撕打起來。

    而夜千澤趁此機會帶著寒初藍消失於無塵等人的面前。

    一場混戰,無人傷亡,倒是路邊的林子有點遭殃,被不長眼的刀劍砍得七零八落的。

    確定夜千澤走遠了,後來出現的那十幾道人影,像來時那般匆匆地掠走,無塵的人想追,無塵叫住了自己的同伴,盯著前方沉沉地說道:“別追了,他們是王妃身邊的人。”王妃身邊有一股暗中的力量,但在王妃被燒死後,那股力量便消失於帝都,沒想到王妃的那股力量先一步找到了世子,應該說是帶著世子逃亡的奶娘留下了只有王妃身邊人才能看懂的暗號。

    夜沐會懷疑稚兒未死,便是因為稚兒的奶娘李氏,李氏有一子與稚兒同歲,但身高比稚兒略矮,表面看上去兩個人卻是一般高,只有非常熟悉稚兒的人,才知道李氏之子比稚兒矮一點兒。大火之後,李氏不見蹤影,李氏之子也消失了。夜沐仔細地對比過當年那具被燒焦的小身子,發現身高與稚兒不符,他懷疑燒死的不是稚兒,而是李氏的兒子。

    “無風,傳書王爺,世子找到了,就在清水縣。”

    “是。”

    喚作無風的那個男子應聲。

    “頭兒,我們找到了世子,但世子不承認身份,我們怎麼做?”

    無塵沉沉地答著:“王妃的人就在世子身邊,王爺現在的身份及近況,世子必定清楚,世子對王爺有怨,才會不願承認身份。王爺讓我們來此,便是尋找世子,保護世子,接世子回京,怎麼做,不用我細說了吧。”

    夜千澤表面不承認身份,卻又告訴他們,他就住在張家村,不等於讓他們自己找上門去,或明或暗地保護他。

    ……

    一路施展輕功往張家村趕,直到回到了張家村的村口,夜千澤才停止再使用輕功,他身上有傷,一路施展輕功也消耗他的內力,再不停下來的話,他的傷會加重。

    “千澤,你還好吧?”不再飛縱了,寒初藍馬上心疼地問著,右手想挽扶著夜千澤,無奈夜千澤太高,她根本就挽扶不了他。

    捉住她的小手,夜千澤淺淺一笑,柔和地安撫著小妻:“藍兒,我沒事。”

    瞅著他蒼白的臉色,寒初藍心疼至極,他肯定受了內傷。

    “藍兒,我們先回家。”

    夜千澤拉住寒初藍的小手,往村中走去,他的步伐放得很慢,生怕自己走得快,寒初藍的傷口會痛。元缺的藥是好用,可寒初藍的傷勢太重……

    真想不到元缺會救走寒初藍!

    是念在他們兒時的友誼嗎?

    還是故意施恩,想持恩算計他?

    那個人,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個奸詐陰險之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

    此刻是下午三四點左右,村裡的人大都還在田裡地裡忙著,沒有人會留意到夜千澤夫妻在這個時候回來,更發現不到夫妻倆都有傷。

    從村口到夜家,夫妻倆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夜千澤心疼寒初藍身上有傷,怕步伐大了,扯動她的傷口,她沒有血色的臉,讓他心如刀絞。寒初藍又心疼他耗損內力太多,必有內傷,怕走得快了,他會承受不起。

    路上的螞蟻,死了千千萬萬……

    好不容易瞧見了夜家的茅草屋,寒初藍頓時心一熱,有一種歸家的安定。她以為……她回不來了。

    這個貧窮的小家,不知不覺中已經融入了她的血脈中,她再也走不出這個家了,也捨不得走出。

    李氏和懷真兄妹都在院子裡等著,看到夫妻倆,李氏急急地走出院子,迎上來,眼睛微紅,心急地扶住了夜千澤,哽咽地叫了一聲“澤兒”。

    得知夜千澤遇到了斗笠殺手的伏殺,李氏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娘,我沒事。”

    夜千澤溫和地安撫著李氏的情緒。

    “娘。”

    寒初藍叫了李氏一聲。

    李氏看向寒初藍,然後伸手摸了摸寒初藍的臉,心疼地,低低地說了一句:“藍兒,謝謝你。”指的是寒初藍不畏生死替夜千澤擋了一劍。

    寒初藍拉下李氏的手,“娘,千澤是我相公,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去護著他。”

    李氏雖是夜千澤的奶娘,在寒初藍的眼裡,李氏就是夜千澤的娘,她的婆婆。

    李氏深深地看她。

    “藍兒,你回來了,怎樣,生意談成了嗎?”寒爺爺老倆口聽到寒初藍的說話聲,從屋裡走出來。夜千澤和寒初藍受傷的事情,李氏等人都瞞著兩位老人家,老人家年紀大了,擔心他們承受不了。

    寒初藍淺淺地笑著點頭:“爺爺,生意談成了,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可以送四百斤的青菜給金玉堂酒樓。”

    聞言,寒爺爺歡笑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你出門後,爺爺的心就是七上八下的,擔心生意談不成,那麼多的菜咋辦,還好……藍兒,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難看,千澤的臉色也不好看,對了,你們的馬車怎麼會自己先跑回來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寒爺爺的笑容在捕捉到寒初藍臉色不佳時僵住。

    寒初藍還是淺笑著:“爺爺,沒事,什麼事也沒有,我談成了生意,心裡開心,不想坐馬車,便讓輕風先回來,我和千澤一路走回來,還能欣賞路邊的風景。”

    寒爺爺細細地打量著寒初藍,微繃著臉,略有不悅:“藍兒,爺爺是年紀大了,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這點眼色還是有的,你的臉色蒼白,似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告訴爺爺,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子,你老是看花眼了,藍兒和澤兒都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來,我們進屋去。”李氏朝懷真兄妹一使眼色,三個人上前連架帶哄的把兩位老人家架扶進屋裡,而夜千澤則拉著寒初藍進了他們的房間,在夜千澤進房之前,懷真飛快地扔給他一個小藥瓶,那是代青吩咐懷真轉交給夜千澤的專治內傷的藥。

    像他們這樣的人,身上隨時都會帶著出門必備的金創藥,內傷藥等。

    “藍兒,讓我看看你的傷。”

    一進房,隔絕了所有人的關切,夜千澤把寒初藍拉到床前,伸手就去扒寒初藍身上的衣服。

    “千澤,你的傷怎樣了?你是不是還受了內傷?你先別管我,元缺那個笑面虎已經幫我上了藥,包扎過了,又吃了止痛藥,現在沒事了,倒是你,我看過武俠小說,不,我是說我聽說了,你們施展輕功也會損耗內力的,你一路施展輕功回來,肯定累了,你快坐下,讓我看看你的傷。”寒初藍又忙著去檢查夜千澤身上的傷,還不停地碎碎念。

    千澤的臉色的確白,白到讓她擔憂不已。

    如果不是他心急著找她,或許他還撐不到現在。

    兩雙手,你扒著我的衣裳,我扒著你的衣裳,帶著對彼此的擔心,對彼此的心疼,心急地想察看對方的傷,此刻,誰都沒有往歪處想去,眼裡只有對方的傷。

    看到寒初藍細嫩白淨的左肩上包扎著白色的布條,布條的最外層雖然沒有被血滲濕,但底下的布條隱隱可見被備滲濕了,夜千澤看得是陣陣的揪心,伸出的手微微地顫抖著,輕輕地落在傷口上,輕輕地摸著,心疼地問著:“藍兒,痛嗎?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寒初藍正用右手捧著他受傷的手臂,心疼地看著他的傷口,其實也是只能看到包扎的布條,根本看不到他的傷口有多深有多長。聽到他的話,寒初藍抬眸,他垂眸,夫妻倆定定地對視著。

    慢慢地,夜千澤把她輕輕地往懷裡帶,很小心地不觸到她肩上的傷口,失而復得的喜悅以及心疼讓夜千澤緩緩地低下頭來,輕吻著她的發絲,吻著她的額,她的眼,她的臉,最後落在她的唇上,先是輕柔地描繪著她的唇瓣。

    寒初藍努力地仰起了下巴,承受他的吻。

    她也很小心地不碰觸他手臂上的傷,也不讓自己的傷肩碰到他的身體,側著身子被他摟著,這樣很累人,她也甘願忍受。

    美眸微瞇,紅唇微張,無言地邀請他的進駐。

    略略地摟緊她,夜千澤加重了唇上的力道,顫抖著,深深地吻著她。似巨浪席卷,又似狂風過境,夜千澤帶著害怕失去的顫抖,在她沒有多少血色的唇上留戀忘返,一再地深入糾纏,唇舌間的纏綿,感官上的快感,才能撫慰他那顆顫抖的心。

    在他轉身沒有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墜入了萬丈深淵,渾身冰冷,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急!

    他怒!

    他瘋!

    還是沒有找到她,沒有人知道他那一刻是何等的害怕。

    他的妻,不見了!

    那比殺了他還要讓他痛!

    “藍兒……”

    深深的吻,伴著呢喃在唇齒間流轉,宛轉之中全是夜千澤的一片深情,是寒初藍無聲無息付出的愛。

    良久,良久,夜千澤略略地移開了唇,在寒初藍的耳邊重重地喘息著,寒初藍幾乎軟成了一灘水,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

    不過是數個小時,似是經歷了生離死別,重回他的懷抱,仿若重生。

    心狂跳,情亂竄。

    前生,不曾戀愛過,此生,不過短短兩個月,她便陷入了情網之中。

    何時,她愛上了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男子?

    何時愛上的,寒初藍不想去管,反正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她愛上他,天經地義。只要他心似她心便可!如今看來,他愛她的心遠遠已經超越了她對他的愛。

    從他帶著傷也堅持要找她,從他剛剛那顫抖的深吻中,她能感受得到他洶湧澎湃的愛。他一遍一遍地滋潤著她的唇瓣,似是想用那溫柔深情的動作來揉紅她失去太多血色的唇瓣。

    右手摟著他的腰,甚至有錯覺,數個小時間,他似是瘦了一圈。

    “藍兒,我保證今天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的。”夜千澤鳳眸裡掠過了寒光,他原本還想繼續留在張家村,和寒初藍一起發家致富,過他平淡的生活,但那些人不想讓他安淡,既然如此,那他就如他們所願!

    寒初藍在他的懷裡拱了拱,沒有說話。

    垂眸,夜千澤溫柔地看她,調整好氣息的他,忍不住又吻上她的唇。

    寒初藍溫順地放任他一遍又一遍地滋潤她的唇,直到她的唇紅腫,他才不捨地結束一次一次的滋潤。

    撫著她紅腫的唇瓣,夜千澤低喃著:“藍兒,我討厭看到你唇色蒼白。”

    寒初藍臉色酡紅,雙眸還是微瞇著,享受著他滋潤後的柔情。

    夫妻倆忍著傷痛,親親吻吻過後,夜千澤才問著:“藍兒,當真是元缺救了你?”

    窩在他的懷裡,寒初藍昏昏欲睡,或許是重回夜千澤的懷裡,又或許是傷勢重的原因吧,她想睡,聽到夜千澤的問話,她含糊地答著:“應該是他吧,我醒來看到的只有他,他也說是我的救命恩人,那頭笑面虎,真想不到他會醫術……嗯,千澤,他身上有很多藥,怪不得一接近他,就能聞到藥味,那些藥都不錯的說,下次再遇到他,得想辦法搜刮他的藥……”

    寒初藍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無聲。

    夜千澤有點兒想笑,他的小妻子竟然想搜刮元缺身上的藥,門都沒有呀!元缺是什麼人,神醫,又擅長使解毒,身上的藥,自然都是極好的,一般人還用不到他的藥。

    輕輕地從寒初藍的身上掏出了那小瓶的止痛藥,夜千澤神色深深,元缺的藥,可遇不可求,有些人花上千金也求不來一顆,他卻送了一瓶的藥給寒初藍。

    把睡著的寒初藍輕輕地扶躺下,又替她整理好衣裳,在掠過她的傷口時,夜千澤的眼神更深,隱隱帶著些許的酸意。元缺救了他的藍兒,不用問也知道藍兒的傷口是元缺包扎的,藥也是元缺上的,元缺必定瞧見了她的皮膚,哪怕是肩頭。

    “藍兒,以後,我再也不會放開你……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再把你自我的身邊帶走你!”

    任何人,包扎元缺!

    他夜千澤曾經的兒時朋友。

    以前,他是沐王府世子,大歷國紫靈公主的獨生子,大星王朝皇室子弟,身份何等尊貴,元缺是元家最小的孩子,還是當時還是皇後的元後嫡弟,同樣的身份尊貴,可以說當時的帝都貴族子弟,就數他和元缺最是天驕。

    同樣的尊貴非凡,同樣時常出沒宮廷,便成了朋友,哪怕元缺比他大了五歲。曾經,兩個人親如兄弟!曾經,兩個人情同手足!

    可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在他消失於帝都之前,兩個人短暫的友情慢慢地淡化,淡化,直至完全沒有。如今,他們兩個更加談不上友情了。

    因為他是大星王朝最尊貴王爺的世子,而元缺則是少帝的親舅……

    還有……

    夜千澤的心澀澀地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是紫靈公主的兒子!

    一個他國公主,一個絕美動人的公主,是某個人眼裡的妖姬,無法容忍,更是整個大星王朝暗中防備著的公主。身為她的兒子,他表面尊貴無比,實際身邊無一知心朋友,元缺帶給他的友情是他在離開帝都之前八年生涯中,唯一的。

    “千澤,千澤……笑面虎,我家千澤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睡著了的寒初藍,竟然做了夢,在夢中沖著夜千澤大罵,把夜千澤當成了元缺。

    夜千澤連忙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哄著:“藍兒,我在這裡,我是千澤,我就在你的身邊,我沒事,我沒事!為了你,我怎麼捨得自己有事?怎麼捨得你為我而心疼,藍兒,為了你,我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不管是誰要取我的命,你不允許,我都不會讓他們拿去。”

    “千澤……”

    似是感應到了安全,夢中的寒初藍緊緊地捉住了夜千澤的大手,把他的大手拉到她的臉上,臉枕壓著他的大手,她才完全放松下來,安然地睡著。

    “咚咚……”

    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澤兒,娘能進來嗎?”李氏的聲音響起。

    “娘,門沒有關死。”

    夜千澤專注地看著睡著的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句。

    李氏推開門,端著一碗紅薯飯,一碗山雞湯進來,看到夜千澤坐在床沿上看著寒初藍,寒初藍似是睡著了,李氏便放輕了動作,走進來,把飯和湯擺放在桌子上,看向床上的那對小夫妻,輕輕地說道:“澤兒,你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娘給你熱了飯和湯,湯是山雞湯,代大師讓娘宰個山雞,熬湯給你和藍兒補補身子,你先吃點吧。藍兒怎樣了?她的傷?”

    夜千澤還是專注地看著寒初藍,被她捉著的大手也沒有抽回,輕輕地回答著李氏:“娘,我還不餓,等藍兒睡醒了,我再和她一起吃。藍兒的傷,元缺都處理過了,用了他的藥,比我們的藥要好很多。”

    “元國舅?”

    李氏驚愕,“藍兒是被元國舅劫走的?”

    “是劫是救,不清楚,那人的心機深沉,誰也捉摸不透他行事的目的。”

    “澤兒,元國舅不能留,你和藍兒今天遭到伏殺,他脫不了關系。”斗笠殺手雖不是元缺派來的,但沒有元缺的通報,掌握著斗笠殺手的那個人,又怎麼知道夜千澤在清水縣?

    夜千澤冷聲:“元缺是不能留,但殺他談何容易!”

    他和元缺交過手了,他其實不是元缺的對手,那天晚上能打成平手,不過是仗著他手裡有劍,仗著一股憤怒。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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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7:34 |只看該作者
072 笑死人!

    李氏神色黯然,夜千澤說得對,想殺元缺談何容易呀。

    看著沉睡的寒初藍,夜千澤神色深幽,輕輕地又說了一句:“元缺雖然城府極深,但他對藍兒沒有殺機,這,便夠了。”陰謀算計暗殺,都沖著他來,只要不牽扯到他的妻便行。

    元缺對寒初藍沒有半點殺機,對他來說便是最好的,否則,他要分更多的心思來防著元缺對寒初藍下手。

    “澤兒,元國舅向來對女人不上心,他願意救治藍兒,必定是有所圖的,你不能大意。”李氏擔憂地提醒著。

    輕輕地,試著抽回自己被寒初藍捉著枕在臉上的手,夜千澤改為輕撫寒初藍的臉,掌下的臉蛋比起一個月前稍微長了點肉,此刻她受傷才會臉色蒼白,否則她的臉色已經漸漸紅潤的了。“娘,我知道的。”

    “澤兒,藍兒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你還是先吃點飯吧。都快一天了,你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雞湯涼了也不好喝。”李氏轉移了話題,勸著夜千澤先吃飯。

    夜千澤沒有看李氏,依舊看著他的小妻子,淡淡地應著:“娘,飯菜留下吧,我一會兒再吃。”

    李氏看看他,又看看寒初藍,知道這個時候他是沒有心情吃飯的,也不再勸說,但還是叮囑著:“那你要記得吃。要是你還想親自照顧藍兒,你就要先藍兒一步好起來,所以一定要吃飽喝足。代大師說了,讓我們盡管把野兔山雞宰來吃,他會讓猛兒每天捕獵,懷真上山砍柴的時候帶下山來。你和藍兒都受了傷,都要補一補。”

    “嗯。”夜千澤感激自己身邊還有個代青,有時候,他是會把代青氣得半死,心裡卻把代青當成了父親看待。“娘,藍兒今天和金玉堂酒樓簽了合同,每天要給金玉堂酒樓送去小白菜兩百斤,菜心兩百斤,要求也很嚴格,菜不能帶黃葉,不能帶蟲葉,不能過老。藍兒現在受傷了,明天肯定無法給楊公子送菜去,就有勞你和懷雲了。”

    愛憐地來來回回地摸著小人兒,夜千澤繼續說道:“藍兒很看重和楊公子的合作,我們不能讓她之前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菜,不等人,會老的。”

    李氏慈愛地應著:“好,娘明天會早一點起來,帶著懷雲去割菜的,藍兒今天如何割菜,我們都看到了。藍兒醒後,告訴她,不用擔心,還有我們呢。”

    這個家,從寒初藍來了之後便交由她打理,累壞她了。

    李氏心裡湧起了些許的愧疚,覺得她對不起寒初藍。

    “宋家的柴也是天天要送的,讓懷真先辛苦幾天了。”

    “澤兒,你快吃飯吧,吃完飯,也睡一會兒,其他事情你和藍兒都不要再操心了,我們會做好的。藍兒嫁到我們這個窮家裡來,還沒有好好地休息過,現在她受傷了,怎麼著也要讓她好好地休息。”

    夜千澤眼裡的愛憐更濃了。

    李氏深深地看了這對小夫妻一眼,不再多言,轉身走出了房間。

    ……

    一小隊人馬,騎著高頭大馬停頓在張家村的村口,村裡的小孩子們都遠遠地躲著偷看,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緊盯著那十幾匹馬,那些留在家裡看守小孩的老人們,也緊緊地盯著那十幾個人看,一雙雙渾濁的老眼裡流露出了擔憂及懼意。

    馬背上的人,清一色的男子,清一色的黑色外袍,每個人都是一手拉住韁繩,一手握劍,臉色沉凝而冰冷,眸子深沉而冰冷,騎在馬背上,遠眺著整個張家村,馬兒安安靜靜地站著,連一聲嘶叫都沒有。

    為首的男人便是無塵。

    花了些時間打聽,他才尋到張家村來。

    望著眼前的村落,雖說村子很大,可觸目的都是破舊的房屋,新建的或者結實一點的房子寥寥無幾,還有不少的茅草屋錯落其中,有些又是木屋。

    一眼便能看出這個村子的人不富裕。

    無塵臉色更為沉凝,世子便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十二年嗎?怪不得王爺找了多年都沒有找到世子。

    “頭兒,要不要問問?”無塵身後的一名男子問著。

    無塵略一沉思,搖頭說道:“我們不能這樣進村,你看那些村民都用恐懼的眼神看著我們,擔心我們是進村洗劫的強盜。”他當先掉轉馬頭,一邊策馬便走,一邊沉聲吩咐著:“都化妝去,分批進村,不管以什麼方式,什麼面目出現,都要想辦法留在世子身邊。”

    “是。”

    馬蹄聲漸遠去,張家村裡的人微微地松了一口氣,還真的擔心那些人是洗劫村子的強盜呢,幸好都走了。

    躲著的孩子們,先是小心地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確定那些人真的走了,他們才放松神經,繼續玩耍去。

    ……

    元缺習慣性地搖著扇子,淡笑著走進楊府,楊府裡的人看到他,遠遠地都停下了腳步,垂著眼眸恭敬地叫著國舅。

    元缺難得地瞄了瞄那些對他恭恭敬敬的下人們。

    入住楊府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他給楊府下人的感覺是個平易近人,不擺架子,其實沒有任何一個下人能真正地接近他,他淡淡的笑容中總帶著一種無形的拒絕,就連楊老爺都不能親近他。

    “你們家公子回來了嗎?”

    元缺在一位丫環的面前頓住腳步,溫淡地笑問著。

    在楊府,唯一能得到他幾分例外對待的人便是楊庭軒。人人都對他小心翼翼的,楊庭軒卻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人。習慣了被別人當成神一樣供奉著,忽然遇到一個把他當成凡人的人,元缺便格外的喜歡。

    “回國舅,公子一早就回來了,此刻在軒院裡。”那位丫環躬著腰,垂著頭,恭恭敬敬地答著,臉色卻有幾分的紅暈及緊張。

    元缺哦了一聲,搖著扇子瀟灑地走了。

    他走遠了,那位丫環還站在原地,抬眸怔怔地看著遠去的元缺,覺得元缺的聲音醇厚醉人,人又瀟灑,不知不覺間,丫環的臉上再度染上了紅暈。

    楊庭軒在院落裡舞劍。

    木子站在一旁等著侍候。

    元缺進來便是看到這一幕,他淡笑著也站在木子的身邊看著楊庭軒舞劍,楊庭軒的劍法舞起來很好看,不過在元缺看來,楊庭軒的劍法要是遇著真正的高手,不出三招便會被人挑掉手中劍。

    “你家公子今天的心情不錯呀。”

    元缺說了一句。

    木子隨意地看了他一眼,本能地答著:“公子見到了寒姑娘,自然心情不錯……國舅?小的見過國舅。”木子回過神來,才知道對自己說話的人是誰,趕緊跪下向元缺行禮。元缺笑著抬手,示意他起來,木子站起來後,不敢再和元缺並排站著,而是退站三步之遠。

    “你家公子喜歡上寒姑娘了吧。”元缺像是隨意地問著,話卻是肯定句。

    都是男人,都認識了寒初藍,楊庭軒那點心思,他瞧得出來。

    他只是奇怪以楊庭軒的出身,想嫁他的女人必定不少,楊庭軒和寒初藍接觸的時間也不多,怎麼就被那丫頭迷住了?

    想到那個厚顏無恥的女人,元缺的笑意也加深了,隱隱中有一抹他自己不知道的溫柔。

    “小的不知道,不敢隨意揣測主子的心思。”木子很聰明地答著,不敢明說楊庭軒對寒初藍生出了絲絲的情愫,畢竟寒初藍是他人之妻,不能壞了寒初藍的名聲。要是讓人知道楊庭軒喜歡寒初藍,而寒初藍又輕易地拿下了金玉堂酒樓青菜的供應,容易讓人認為寒初藍是以色來談生意。

    楊庭軒怎麼可能允許那種對寒初藍不利的流言傳出。

    元缺笑著撇了木子一眼,沒有再問下去,此時楊庭軒瀟灑地收劍,朝元缺走過來,順手把自己的劍朝木子一扔,木子接住了劍替他把劍拿進屋裡去。

    “難得在這個時候看到國舅大人。”

    楊庭軒笑著戲謔。

    元缺每天都會出府,去做什麼,誰都不知道,有時候傍晚才會回來,有時候深夜才歸,反正行蹤神秘。

    元缺笑:“那是因為我有一個消息想告知你。”

    楊庭軒不甚在意地笑著,引領著元缺進屋裡去,分賓主坐下,便有丫環奉上香茗,點心及水果。

    “不知道國舅大人要告訴小民什麼消息?”楊庭軒端起丫環奉上的香茗,揭開杯蓋,淺淺地喝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地睨著元缺。

    “我剛才出城了,去野外釣魚。”

    “國舅大人好雅興。”

    “我順手救了一個人。”

    “國舅大人醫者父母心,菩薩心腸。”

    “她左肩上受了劍傷,劍幾乎穿肩而過,重傷,她承受不了那種劇痛,暈了。”元缺繼續說著,唇邊的笑還掛在齒間。

    楊庭軒放下了茶杯,摘了顆葡萄放進嘴裡,愜意地吃著,還是不甚在意地說道:“任誰受此重傷,都會痛暈,正常。”

    “是呀,寒姑娘痛得臉色蒼白如紙,花了我不少的良藥,才幫她處理好傷口。”

    楊庭軒吃著葡萄的動作僵住,嘴裡的葡萄還從嘴裡滑出來,掉落在地上。瞬間,他站起來,差點就要揪住元缺的衣領,急問著:“你說什麼?初藍受傷了?初藍不是和夜千澤回去了嗎?她怎麼會受傷的?”

    元缺還是好整以閒地搖晃著扇子,“她怎麼受傷的我不知道,我只能確定我救的人便是她。楊公子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夜家看看。哦,去的時候,記得拎上些許的好藥,比如補氣養血的,她失血挺多的。還有,送些營養補品過去,讓她補一補。”

    楊庭軒馬上就朝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叫著:“木子,給我備上最好的補氣養血的藥,越多越好,還有,我們府上有什麼現成的營養補品,都給我拿來,備輛馬車,我要出門一趟!”

    元缺晃出了屋外,淡笑地看著楊庭軒匆匆地往外走,淡淡地提醒著:“楊公子,天色已暗,還是明天再去吧。”

    楊庭軒一頓,仰頭望著開始暗沉下來的天,今夜,他別想睡安穩覺了。

    ……

    睜開惺忪的雙眸,四周圍一片的灰暗,讓寒初藍愣了很長的一會兒,分不清此刻是白天還是黑夜,記不起自己此刻身在何方。直到左肩上傳來陣陣的隱痛,她才能確定自己還是在古代。

    身邊好像還有人。

    寒初藍扭頭,夜千澤俊美的臉映入了她的眼簾。

    他還在睡著,好看的鳳眸閉著時也有一種安靜的美。不是第一次近距離看他了,寒初藍還是忍不住看癡了。

    看到他沒有蓋被子,寒初藍想替他蓋被子,才伸手扯被子,夜千澤便醒了。一見寒初藍先他而醒,他趕緊坐起來,耳根子隨著他坐起來的動作而染上紅色,急急地向寒初藍解釋著:“藍兒,我,我只是太累了,才會在你身邊躺下的,我保證,我沒有趁你睡著就占你便宜。”

    寒初藍張張嘴,他的反應讓她到嘴的話都忘記了。

    他們的衣服都完完好好的,她身上除了左肩上的傷之外,再無其他不適,哦,不,頭會暈,估計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吧。他有沒有占她便宜,她還是能分辯得出來的,再者,她相信他不是那種未經她同意就會強行求歡的男人。否則,她也不會到現在還能保持著處子之身。

    夜千澤是覺得夫妻倆已經分床而睡一個多月了,忽然間再和寒初藍睡在同一張床上,擔心寒初藍會以為他想……

    睨著他紅色的耳根,寒初藍發覺這個男人每次害羞了,都是先紅耳根子,然後再慢慢地紅遍整張臉。忍著痛坐起來,寒初藍好笑地湊近夜千澤的面前,明亮的大眼忽閃忽閃的,故意朝夜千澤吹了幾口香氣,似笑非笑地說著:“千澤,我相信你不會占我便宜的,你不用這麼急著解釋。”她又瞄瞄他受傷的手臂,“再說了,你身上有傷,做那事聽說挺費力氣的呢,你現在也不行吧。”

    “藍兒!”

    夜千澤紅著臉低叫。

    她真大膽,那事都敢拿出來說。

    還有,他是有傷,但他還是行的,只是,她身上的傷,讓他不敢在這個時候用實際行動來反駁她的調侃。

    “真不知道你干嘛那般的害羞。”寒初藍好笑地拍拍他的俊臉,人卻往床下滑去。

    夜千澤在心裡默默地腹誹著:因為你太大膽了。

    “你們行行好,施捨點吃的吧,我都餓了三天三夜了,粒米未進,滴水未沾。”

    屋外忽然傳來了可憐兮兮的說話聲。

    正在做著晚飯的李氏和寒奶奶被撞進屋裡來的一個高大清冷的男乞丐驚到了,那個乞丐大概三十幾歲的樣子,披散著頭皮,蓬頭垢面的,穿著破破爛爛,但衣服全是被利器割破的,還爛得整整齊齊,左手拿著一根棍子當成拐杖用,右手拿著一只不知道哪裡撿來的破碗,腳下穿著一雙也是破破爛爛的靴子,十個腳趾頭就有五個冒了頭,還是冒得很巧妙的那種,讓靴子不至於脫腳而去。

    “大姐,賞點吃的吧。”

    男乞丐略垂著頭,讓李氏看不到他的長相,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如何。李氏只是覺得男子的聲音中氣十足,不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粒米未進,滴水未沾的人。

    從廚房裡走出來,李氏想走到男乞丐面前看看對方,誰知道夜千澤這個時候從房裡走出來,冷冷地說道:“對不起,我們家也沒有糧了,無法施捨吃的給你,走吧!”

    “澤兒。”

    李氏有點意外夜千澤的冰冷無情。

    “沒有糧也沒事,我走得也累了,讓我在你們家休息休息吧。”當然了,能讓他留下來更好。“男乞丐”非常厚臉皮地要求著,也不等夜千澤答話,他徑直走到門後面去,在門後一蹲,一坐,乞討用的碗往面前一擺,一副賴著不走的樣子。

    “千澤,這個人的聲音我好像聽過。”

    寒初藍的身影也出現在房門口,她說話的同時人已經朝男乞丐走去。

    “姑娘,你好心點,就收留我吧,我不會吃你的,不會用你的,只要你收留我就行。”“男乞丐”僵硬地演著戲,撲爬到寒初藍的面前,爬在地面上乞求著。

    夜千澤陰臉。

    該死的無塵!

    寒初藍微愣,“大叔,我們家裡地方少,無法再收留你,我給你點吃的,你還是走吧。”說著,她望向了李氏,李氏似是猜到了什麼似的,沒有給男人拿吃的去,而是急急地走到男人的面前,伸手就去拔男子的亂發,男子想避開都來不及了,被李氏看清了他的長相。

    “你……”瞧到被長發遮住的臉之後,李氏臉色大變。

    無塵!

    夜沐的人!

    “姑娘,你家屋後面有不少的樹,我可以在樹底下搭個小草棚當成家的,也可以住到樹上去,只要你收留我就行。”被認出來的無塵,干脆就把戲演到底,繼續乞求著寒初藍收留他。

    不能光明正大地進村,他想到的第一個方法便是妝扮成個乞丐進村,果然一路進村,都被人避開了,誰都不想理他,也害怕他向他們乞討,只有路過世子爺隔壁的那家時,那家的男人一瞧便是個老實頭,給了他幾條紅薯,為此還遭到那家的婆娘薄責。

    夜千澤對寒初藍的在乎,早讓無塵意識到,他想留下,只要寒初藍應允了,就算是世子爺也無法把他趕走。

    這位姑娘,應該就是世子爺在這裡娶的妻子吧。

    在化妝進村之前,無塵也打探清楚了,知道夜千澤兩個月成了親,娶了鄰村寒家的女兒。當時他就心疼死了,世子爺好好的一個天之驕子,竟然要娶一個農家女為妻,真的有辱世子爺的身份呀,王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更加的心痛。

    看一眼繃著臉的夜千澤,寒初藍淡冷地指著門口,“樹在屋後,請從此門出去,往右轉,直走,樹底,樹頂,任君選擇。”

    無塵暗暗地抽了抽臉,沒想到寒初藍還真的讓他到樹底下去,不過,總算是留了下來。

    “謝謝。”

    無塵朝寒初藍僵硬地道了謝,抄起他的碗站起來就出去了,轉到樹底下,靠著樹身坐下,從破爛的衣裳裡掏出了一只大烙餅,開始啃咬起來。

    這便是餓了三天三夜的人!

    才把無塵打發到到屋外去了,又一個人進了屋,這一次進來的不是乞丐,而是一個和尚不像和尚,尼姑不像尼姑的小白臉晃了進來。

    小白臉一進來,就雙手合十,朝寒初藍說道:“施子,打擾了,施主,你好,施主,我化緣。”

    夜千澤一記凌厲的刀眼射去,小白臉微顫一下,但還是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我化緣。”

    寒初藍撇了夜千澤一眼,似笑非笑地問著小白臉:“敢問你是和尚還是尼姑?”

    “貧僧是和尚。”小白臉又是雙手合十,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寒初藍指指小白臉頭上戴著的那頂尼姑帽,“現在的和尚也要戴帽子了嗎?”

    小白臉波瀾不驚,淡定地答著:“貧僧帶發修行。”

    寒初藍笑:尼瑪,這樣也行!

    “施主,貧僧化緣。”

    “要米要油要鹽還是要肉?”寒初藍好笑地問著。

    “阿彌陀佛,貧僧是出家人,不要肉。施主,貧僧化緣路過此地,天色已晚,無法趕回去,想借宿一晚。哦,貧僧很隨意的,天為被,地為席便可。貧僧瞧著施主家屋後有不少的樹木,還望施主允許貧僧在樹底下休息一晚,施主的好心,佛祖一定會保佑的。”

    寒初藍又撇一眼臉色陰陰的夜千澤,笑著:“大師請便,請出門往右轉,往前方直走,便到樹底下了,樹底,樹頂,任大師選擇。”

    “謝謝。”

    某位大師又是雙手合十,朝寒初藍說了聲阿彌陀佛,轉身便出了屋子,往右轉,再往前方直走,來到後院的一棵樹底下,看了無塵一眼,盤膝而坐,然後打開隨身帶著的布袋,摸出一只用油紙包著的燒雞,樂滋滋地吃了起來。

    這便是不要肉的出家人!

    一旁的無塵罵了一句:“臭小子!”

    小白臉嘿嘿一笑:“頭兒,你那法子太遜色了,烙餅不好吃吧。”音落,無塵撲過來,從他手裡撕走了兩只燒雞腿,然後躍上了樹頂上,坐在樹梢上,啃起燒雞腿來。

    小白臉苦著臉,嘀咕著:“頭兒,不帶你這樣的。”

    “誰叫你的法子比我的好。”

    無塵冷哼著。

    接著又問:“其他人呢?”

    “排著隊,一個一個來。”

    小白臉咬下了肥肥的雞屁股,這是他的最愛!

    前院。

    飄進一男一女。

    都著一身紅衣,女的還是大紅嫁衣呢,頭上戴著鳳冠,只是那女的也太高了點兒,都比那個男的高了半個頭。

    這一次,兩個人沒有進屋,在屋門口被寒初藍堵住了。

    擔心她身上的傷,夜千澤給小妻搬了一張竹凳子,讓寒初藍坐著。

    他倒想看看無塵那些人都以什麼方式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他看到飄進來的一男一女時,他愣住了,臉色古怪得很。

    李氏瞟一眼那對男女,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寒爺爺老兩口不知道李氏笑什麼,在他們的眼裡,那對男女像是新婚夫妻,不,看他們風塵僕僕的,更像逃婚的一對兒。

    寒初藍先是一怔,隨即笑著,不等對方開口,便問著:“討吃的還是借宿的?”

    “姑娘,今天是我和賤內的大好日子,迎親路上遇到強盜,強盜要搶賤內上山當壓寨夫人,我只能帶著賤內逃跑,路過此地,天色已晚,我們又迷了路,還望能借宿一夜。”那個著大紅衣裳的男人客氣地說道,視線卻是看向夜千澤,夜千澤卻是瞪著那個身著嫁衣的“女子”,臉色越發的古怪,想生氣,又似是想大笑。

    寒初藍站起來,忍不住圍著“新娘子”轉了一圈,咋舌:“比我高了將近半截,姑娘,你真是好身高呀!都當新娘子了,怎麼硬得像根木頭,女人嘛,要溫柔點,這樣才能討得相公的歡心。”

    “新娘子”無限風情地扯出一條帕子,無限風情地甩了甩帕子,無限風情地朝寒初藍“溫柔”地一福身,低沉地說道:“謝謝姑娘提點。”

    一個大男人男扮女裝,那模樣就已經夠可笑的了,還要學著女人甩帕子,學著女人的風情,偏偏聲音又低沉,滑稽至極,寒初藍再也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又扯動了她的傷口,痛得她直呲牙。

    “藍兒。”

    夜千澤心疼地看著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扮作新婚夫妻的兩名暗衛。

    “呵呵,千澤,我沒事,我沒事,就是笑得肚子有點痛了。兩位,後院應該還有樹底是空著的,兩位請自便吧,不過,千萬別在樹底下洞房哈。”

    兩名暗衛抽著臉,卻還朝寒初藍施了一禮,然後往後院走去。

    正在樹梢上啃著燒雞腿的無塵一見那個“新娘子”,啪一聲,手裡還沒有啃完的燒雞腿掉落在地上,他的表情比夜千澤的更是古怪。

    “新娘子”苦笑地對無塵說道:“頭兒,小七的一世英名毀於今晚了。”

    小白臉嘿嘿地笑著,一邊啃著雞翅膀,一邊說道:“小七,放心吧,小五會對你負責的。”

    音落,那對新人齊齊地撲過來,三個人扭成一團,在地面上滾了幾圈,然後小白臉還沒有啃完的燒雞便一分為三了。

    “不帶你們這樣的……”

    小白臉大師心疼地看著自己的燒雞從失去兩個雞腿變成了一分為三。

    前院裡,寒初藍滿懷期待地看著院子外面,天色開始黑沉下來。

    懷真和懷雲也回來了。

    這時候又來了一小隊的人,大概有十個左右。

    為首的是個秀才打扮,跟在他後面的全是小廝,挑夫打扮。

    寒初藍嘿嘿地笑:“這次的人有腦子,一次性就能帶來十個人。”

    秀才走進院子裡來,朝寒初藍和夜千澤就是深深的一躬,然後開口直接把目的說出來:“兩位,小生路過貴村,因天色已晚,無法再趕路,貴村的人都不願意一次性收留我們主僕十人,導致小生主僕十一人無處可落腳,還望兩位好心借宿一晚。”

    “我們家窄小,人又多,怕是無法再收留你們了。”寒初藍一本正經地“拒絕”。

    秀才望一眼院子邊緣上搭著的兔棚和雞棚,淡淡地說道:“我們只需要有個地方落腳,兔棚和雞棚也行。”

    “那可不行,我的小動物們都怕生得很,你們人多,一接近,就嚇壞它們了,它們要是被嚇到了,食欲大失,雞不生蛋,兔不生仔,我就虧死了。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後院有幾棵樹,你們在樹底下坐一宿也行,在樹上坐一宿也行。要是嫌棄的話,對不起,請你們繼續趕路吧,那麼多人,也不用擔心天黑有鬼,路上有劫匪。”

    “謝謝姑娘行了個方便,小生不嫌棄樹底。”說著,秀才又朝小夫妻倆深深地躬了躬身,便帶著那十個人轉往後院去了。

    到達樹底後,挑著東西的挑夫,馬上把木箱放下,打開箱子,拿出幾塊有點舊的毯子往樹底下一鋪,幾個人正想坐下,先來的無塵等人不客氣地撲滾過去,霸占了毯子,有毯子睡,自然比睡地上舒服。

    秀才苦著臉:“頭兒,你說過各憑本事進村,互不干擾的,不帶你們這樣的。”

    無塵閉著眼,抿著唇。

    “小七,有毯子睡,咱倆洞房吧。”扮新郎的小五嘻嘻地笑著。

    “去死!”小七一腳把小五踹飛。

    秀才帶來的那些人,還從箱子裡拿出了好幾只的燒雞,還有酒。

    然後混戰又開始。

    有些人搶了雞腿,有些人直接張嘴就啃,心裡還得意地想著,搶的人還要花力氣去搶,搶到手才能吃,他張嘴就啃,怎麼說也是第一個吃到了肉,再說了,被他啃過的,他們還要嗎?

    屋裡。

    “藍兒,那些人不對勁。”

    寒爺爺把孫女兒拉到一邊去,小聲地提醒著,“爺爺擔心他們是強盜化妝而來的。”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有些強盜下山搶劫時,就會扮成各色各樣的人先進村,然後等到夜深人靜時殺村民一個措手不及。

    寒初藍笑著:“爺爺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們每個人進來時都會先看一眼千澤,千澤像個……藍兒,還是不可大意。”寒爺爺想說那些人會不會被夜千澤的“美色”迷住了,又不好意思說。

    知道爺爺想說什麼,寒初藍還是笑笑,安撫地握了握爺爺的手,示意爺爺真的不必擔心。

    半個小時後。

    “千澤,他們是誰?”

    寒初藍躺在床上,問著坐在床邊的夜千澤。

    “我爹的暗衛。”

    “他們要來接你回京?”

    低頭,夜千澤溫柔地吻了吻她的唇,在她的唇邊輕聲說著:“藍兒,如果可以,我不想回去。”

    寒初藍笑:“那才是你的根,真不想回去?”

    夜千澤澀澀地笑:“我娘都不在了,我爹再娶……”那個家留給他的只有痛。

    纏握著他的大手,寒初藍認真地說道:“千澤,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哪怕你要回京把我拋下,我都不會怪你。”

    現實,寒初藍很清楚,她向來不是那種會逃避現實的人。她不過是小小的農家女,而夜千澤卻是沐王府世子,哪怕此刻還在民間,卻抹不去他尊貴的身份。尊貴的世子,要娶的妻室怎麼可能是農家女。

    她相信夜千澤愛她,但夜千澤是否能堅持如一,她現在不敢打包票,世俗的眼光,門當戶對的門檻,封建禮教的壓迫,就像一座座大山壓在她和夜千澤的後背上,能不能甩掉大山,取決於夫妻倆的愛情。

    如果夜千澤堅持如一,那她會堅決地捍衛自己的婚姻。

    要是夜千澤無法做到他當初所說的一生一世絕不休妻,那她會冷硬地斷情絲,此生老死不相往來!

    “藍兒。”夜千澤用力地纏握著她的小手,深情地強調著:“或許總有一天我還是會被迎回帝都,不過不是我一個人回去的,我必定會帶著和娘一起回去,我們一家三口絕不分離。你是我的妻,不管我身份如何改變,你都是我的妻,唯一的妻,除了你,我此生不會再要第二個女人!”

    寒初藍心裡一暖,“你不怕你的家人拒絕承認我是你的妻嗎?”

    “我的妻,我承認便可,何須他們來承認?與我過一生一世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們。”夜千澤霸道地冷哼著,誰敢拆散他和寒初藍,他就宰了誰!

    示意他躺下,寒初藍厚著臉皮鑽進他的懷裡,說道:“有你這些話,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他們的婚姻,他們作主!

    “藍兒,今晚我們……”

    “咱倆都躺在一塊兒了,放心吧,我不會把你踹下床的。”寒初藍似嗔非嗔地說著,他有傷,她也有傷,誰都捨不得讓對方再去睡稻草,反正他們是夫妻,同床共枕理所當然。

    夜千澤臉一紅,小媳婦兒是諷刺他以前不想和她同床共枕,故意夜夜把她踹下床去。

    “咚!”

    後院忽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響,似是有人從樹頂上掉落在地上了。

    寒初藍和夜千澤面面相視,寒初藍笑:“千澤,後院好像有人從樹頂上掉下來了。”

    夜千澤淡淡地笑:“在樹頂上睡,的確容易掉下來。”

    “他們還真好笑。”

    一想到那些人為了能跟在夜千澤身邊保護他,各種扮相,寒初藍就止不住笑。

    “在他們清冷的外表下,其實就是一群逗比。”

    夜千澤想到小七扮新娘子,俊臉就抽起來。

    老爹要是看到他最為倚重的暗衛那副打扮,會不會吐血?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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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7:53 |只看該作者
073 能給他的唯一承諾

    “藍兒,夜深了,睡吧。”夜千澤側臉,垂眸,愛憐地親吻了一下寒初藍的發絲,睡覺的時候,她盤著的發髻便放了下來,長至臀部的黑發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床上,為她添幾分誘惑力。

    極力地壓制著體內忽然竄起的渴望,夜千澤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把嬌俏的小妻子撈進懷裡,寒初藍嬌嗔著:“小心你的手臂。”

    低柔的笑聲回蕩在寒初藍的耳裡,“謝謝娘子的關心,為夫摟你入懷的力氣還是有的。”他倒是很小心地沒有碰觸到寒初藍的左肩。原本他睡在外面的,可是他一睡在床的外頭就會碰到寒初藍的左肩,於是他睡到床的裡端去,這樣他便不會碰到寒初藍的左肩了。

    “呵——”打了個呵欠,寒初藍窩在他的懷裡,慢慢地閉上雙眸,睡前還咕噥著:“你的心跳好厲害……”

    夜千澤臉紅,臉上神色卻更加的溫柔。

    以前夫妻倆同睡一床,他一點異樣感都沒有,現在再同睡一床,他忽然就心跳加速,溫香軟玉在懷,又是自己心愛的小妻子,她身上散發著的處子清香伴著藥味,塞進他的鼻端,勾出他更多的渴望。

    她在他的懷裡拱著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他身子是僵住的。

    小丫頭終是沒有任何的防備,對他是完全的信任,一點都不擔心他克制不住澎湃的渴望,把她吃了。

    雖然情慾上受到了折磨,夜千澤卻很滿足,很開心,因為她的信任。

    懷裡的人兒,呼吸均勻了,夜千澤才把她輕輕地移出他的懷抱,替她調整好睡姿,然後扯過被子,把兩人的身子都遮掩在被子之下。

    側著臉,他還是貪焚地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安安靜靜的,沒有醒著時的狡黠。

    “藍兒……”湊近頭顱,夜千澤偷偷地親著熟睡的她,柔腸百轉。白天發生的那一切,似晴天霹靂,差點就把他霹死了。那一刻,他都要瘋了。

    還好,老天爺可憐他,讓他找回她了。

    元缺……

    夜千澤在心裡微微地歎息著:我們之間的交鋒還沒有真正開始,你就先讓我欠你人情了。

    盯著小妻子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夜千澤覺得眼皮沉重起來,便閉上眸子,打算夢周公去,誰知道後院裡又傳來了“咚”的一聲響,又有人從樹頂上掉下來了,摔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夜千澤沉臉,一翻身,人就掠下了床,出了房,往後院走去。

    是“新娘子”小七從樹頂上掉下來了,身上那大紅喜袍在掉下來的時候,被樹枝無情地劃開了好幾道的口子,露出藏於喜袍底下的男裝。

    夜千澤一出現,所以似睡非睡的暗衛們全都躍落到地面上,小隊伍也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整列齊整。

    “屬下等見過世子爺。”

    十幾個人低沉而恭敬地行禮。

    “閉嘴!你們想吵醒藍兒嗎?”夜千澤沒好氣地斥著。

    十幾個齊齊垂頭。

    夜千澤立於十幾個面前,沉冷地來來回回地把他們看了好幾回,才淡冷地說道:“天亮之前,都給我消失,別影響我現在的生活。”

    “世子,請隨屬下們回京吧。屬下等人奉王爺之命前來,就是為了尋找世子,找到世子,迎世子回京的。”無塵溫沉地請求著。

    找到了世子都無法迎回京去,王爺會責怪他們辦事不力。

    夜千澤抿了抿唇,“他,還差我一個兒子嗎?”繼妃不是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嗎?他聽說兩個異母弟弟都很可愛,也很懂事,深得攝政王府上下的疼愛,誰還記得他這個曾經的世子?

    無塵神色一凜,嚴肅地替夜沐辯解:“世子,王爺的私事,屬下不敢過多地誹議揣測,屬下只能告訴世子,天底下,就沒有不疼愛自己兒女的父母,不管他有多少個孩子。王爺與王妃情深如海,但有時候,他也有很多無奈,很多不得己的苦衷。周妃在府上不被稱為王妃,可以說,王爺一直把王妃這個身份留給王妃的。”

    在大星王朝,王爺的正室都稱為王妃,側室才會被披著娘家的姓氏。周妃雖是繼妃,卻是實打實的正室,理應稱為王妃,而不是以她的娘家姓氏稱呼她周妃,這樣對周妃是很不公平的,也是天大的委屈。但王爺完全不管周妃的委屈,命令所有人都稱新王妃為周妃,在外面,也無人敢稱周妃為沐王妃,就連在太皇太後那裡,夜沐也不允許周妃以兒媳身份自稱,只能尊稱太皇太後,不能叫母後。

    夜沐無法在愛妻死去終生不再娶,可他也以他的方式在抗議著太皇太後當年的指婚,以及百般干涉他的私生活。

    不是說位高權重就能為所欲為的,皇帝尚且沒有為所欲為的自由呢,更別說夜沐了。

    夜千澤冷笑:“他留個王妃之位給我母妃還有什麼用?母妃已經化成了灰燼……他轉身便再娶美嬌娘,還要裝著情深義重的樣子,叫他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別假惺惺地惡心人了。”他對老爹的怨,不是無塵一席話就能消失無蹤的。

    他只知道老爹再娶,只知道老爹與新妻生了兩個兒子。

    “世子,王爺對周妃其實並不好的。”無塵聽出夜千澤話裡有著對夜沐濃濃的怨怪,心急不已,很想替夜沐向夜千澤解釋,可他僅是一名暗衛首領,無權也不能干涉主子的私事,更不能刻意去打探,他知道的那些,整個大星王朝都知道的。此刻,他不知道該如何抹去世子心裡的那股怨。

    夜千澤笑得諷刺,“是呀,不好,很不好,不好的話,還能與她生兩個兒子。”

    無塵頓時啞口無言了。

    攝政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爺對周妃不好,偏偏周妃又替王爺生了兩個兒子。主子的私生活,除了李公公知道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不明白王爺明明不寵愛周妃,為什麼會讓周妃連生兩個孩子。

    “世子,屬下們要保護世子的安全。”無塵轉移了話題,反正就是不想離開。

    夜千澤淡冷地盯著他看,其他人都是一臉的堅持,為了能留在他的身邊,這十幾個硬漢子連女裝都能扮,的確是一片忠心兼苦心,不過他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們的保護。天亮之前,都給我離開張家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回帝都!”

    說完,夜千澤淡冷地轉身便走。

    經過了伏殺,鐵頭他們也會時刻暗中保護他和寒初藍的。

    夜千澤能肆無忌憚地用著母親留下來的那股力量,卻無法坦然接受老爹的關懷。

    走了幾步,他又扭頭警告著:“再有人掉下來,吵到我家藍兒睡覺,我會把你們全都扔到河裡去陪河神嬉水。”

    “世子……”

    夜千澤已經淡冷地離去。

    “頭兒。”眾人低叫著。

    無塵盯著前方的那間茅草屋,眼裡有著絲絲的心疼,低沉地說道:“天亮之前離開,隱於暗處繼續保護著世子,等王爺的下一步安排。”

    夜千澤那一句話告訴他,夜千澤還是會回帝都的,但不是現在。

    無塵猜想,夜千澤或許是捨不下那個小農女吧。

    夜千澤的話,無塵等人還是聽令了,在天亮之前,全都自夜家的後院消失。寒初藍起來的時候,看到後院空無一人,也不過問那些人去了哪裡。

    他們走了,也好,否則夜家一下子又增添十幾個人,張家村都會沸騰起來。

    李氏和懷雲取代了寒初藍去菜地割菜。

    而寒初藍和夜千澤均受傷的事,也無法再瞞著寒爺爺兩位老人家了,不過大家還是很有默契地告訴兩位老人家,寒初藍他們是遇到了強盜攔路搶錢,才會受傷的。

    兩位老人家心疼受傷的寒初藍,堅決不讓寒初藍下地,非要寒初藍躺在床上休息,就連夜千澤也無法走出房間一步,除此之外,兩位老人家還幫忙收割院子裡的青菜。

    天色完全放亮時,經過一家人的分工合作,四百斤的青菜全都清洗干淨後放進了寒初藍和懷雲平時編織的籮筐裡,一共裝了八籮筐,把馬車塞得滿滿的,無法再把柴塞上車,懷真只能挑著柴進城。

    反正每天有柴給宋家送去便行,沒有明確規定要送多少的。

    寒初藍還想親自給楊庭軒送菜去,被所有人阻止拒絕了,夜千澤忘了自己都被兩位老人家逼著留在房裡休息,緊摟著寒初藍不放,低吼著:“藍兒,你不准去!”

    她身上的傷,哪裡能經得起馬車的顛跑?

    被拒絕親自送菜的寒初藍有點沮喪地說道:“傷號真不好當。好不容易種出菜來,好不容易談妥了生意,這可是我第一筆大生意,那種興奮,我都無法親自享受。”

    夜千澤寵愛地輕點一下她的鼻子,寵溺地說道:“等你傷好了,我陪你一起送菜,依舊能享受到那種興奮。”

    “那是不一樣的,今天是第一天嘛。”

    “不管是第幾天,反正你就給我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否則我告訴爺爺奶奶去。”夜千澤拿出兩位老人家來壓著小妻子,小妻子最為孝順,只要老人家出面,小妻子就會聽話地躺在床上。

    家有高堂,真不錯!

    夜千澤在心裡美滋滋地想著。

    “你敢告我狀去,今晚輪到我踹你下床。”寒初藍威脅著。

    夜千澤臉又一紅,飛快地就戳吻她一下,“我重,你踹不動的。”

    擦拭著被他偷香的地方,寒初藍哼著:“我只要用我的左肩撞一撞你,你自動滾下床去。”

    “不准!”

    夜千澤又是抽臉又是氣急地低吼著。

    這個狡黠的小媳婦,吃准了他心疼她有傷!

    他眼裡的心急,讓寒初藍意識到自己的玩笑開得過了,趕緊撫拍著他的後背,一本正經地說道:“千澤,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

    夜千澤單手摟住她,低低地請求著:“藍兒,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你有多生氣,你都可以沖著我來,但是千萬不要自傷,知道嗎?”她的自傷會比殺了他更難受。

    寒初藍點頭,她真的開玩笑開得過了,把他嚇到了。

    “老人家,請問初藍在家嗎?”

    屋外忽然傳來了楊庭軒客氣的詢問。

    院落裡,寒爺爺正在給小動物喂食,聽到楊庭軒的問話,扭頭一看,才發現院子外面停了一輛豪華的馬車,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他疑惑地問著:“你是?”

    “晚輩楊庭軒。”楊庭軒禮貌地自我介紹。

    “你是楊公子?”

    寒爺爺反應很快,看到楊庭軒謙謙地笑著點頭,寒爺爺連忙停止給小動物喂食,朝屋裡大喊著:“老婆子,來了貴客,快點燒點開水泡茶。”

    家裡原本是沒有茶葉的了,因為夜千澤頗為喜歡喝茶,寒初藍在一次賣了柴後給他買了一些賤價的山茶,山茶很苦,不過夜千澤還是喝得美滋滋的,因為是寒初藍給他買的。

    叫喚完老太太,寒爺爺又朝楊庭軒說道:“楊公子,菜已經給你們酒樓送去了呢。”

    楊庭軒視線往屋裡鑽去,聽到老人家的話,他斂回視線,還是很客氣地說道:“老人家,我知道,來的時候,我瞧著了。老人家,我不是來催你們交菜的,我只是想來看看初藍,聽說她有點不舒服。初藍,她,還好吧?在家嗎?”寒初藍受傷了,肯定是在家的,但他不這樣問的話,老人家就不會把他招呼進屋裡去。

    寒爺爺看看楊庭軒,再看向院子門前的那輛馬車,因為馬車的豪華已經吸引了左鄰右捨觀看,木子和另一名小廝還站在馬車的旁邊,似是等著做什麼似的。

    “藍兒她爺爺,這位公子是?”

    最喜歡八卦的四嫂和張六嫂都走了過來,先是羨慕地圍著馬車轉了一圈,驚歎馬車的豪華。歎完馬車的豪華了,兩個女人又八卦地進了院子,八卦地打量著楊庭軒,四嫂問著:“這位公子瞧著面生得很,是藍兒的遠方親戚嗎?”

    楊庭軒是來找過寒初藍,但張家村見到他的人沒有,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便是清水縣首富之子。

    寒爺爺正想說話,楊庭軒搶先答著四嫂:“在下姓楊,是千澤的遠遠遠遠房表兄。”

    寒爺爺愣了愣,倒是沒想到楊庭軒會這樣告訴四嫂。

    他還在擔心著,如果讓這些左鄰右捨知道楊庭軒是楊家獨子,又是來找初藍的,村裡的人肯定會說三道四,背後指指點點,有損初藍聲譽的。女人之家,聲譽如同生命一般重要。

    四嫂疑惑,問著:“千澤還有親戚?他在我們村子裡住了十二年,都不曾有親戚來訪過。公子瞧著是大戶人家出身,怎麼會和千澤是遠房表兄弟?”夜家要是有那麼有錢的親戚,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種要靠著新進門的小媳婦養家的地步?

    楊庭軒謙謙而淡淡地解釋著:“因為我那姨,也就是千澤他娘當初帶著千澤一聲不吭就走了,與我們所有人都失去了聯絡,讓我們一頓好找,好不容易才得知我姨母帶著千澤在張家村住了下來,家母思念得緊,可身子不太好,經不起長途馬車的顛簸,所以讓我先來看看。”

    遠遠遠遠房表兄,說白了,就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表兄弟”了。

    一代親,二代淡,三代不識人嘛。

    四嫂和六嫂對視一眼,想到夜家母子雖然家貧,隱隱間總是流露出貴氣,又不擅長勞作,的確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人。聽到楊庭軒的一番解釋,兩個女人便信了楊庭軒的話,把楊庭軒當成了夜家的遠房表親。

    張家村最窮的夜家,忽然冒出一門富親來,就像清晨的晨風一般,瞬間就吹遍了張家村,引來無數人的嫉妒,特別是在寒爺爺把楊庭軒請進屋裡去,現在楊庭軒頂著夜千澤表兄的身份,寒爺爺自然敢把楊庭軒請進去,楊庭軒吩咐小廝把馬車上的營養補品,補氣養血的良藥,各種水果,以及宰割好並且煮熟的雞鴨,全都搬下馬車來,搬進夜家的茅草屋裡時,四嫂看得眼都直了。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呀,出手真大方,送來的東西真多。

    營養補品裡甚至有一顆數百年的人參,那是楊老夫人的補品,被楊庭軒拿來送給寒初藍了。

    在楊庭軒被請進屋裡的時候,靜聽了動靜一會兒的寒初藍和夜千澤才從房裡出來。

    其實是夜千澤聽到楊庭軒的聲音後,臉色有點陰陰的,寒初藍知道他吃醋,賞了他一記深吻,夜千澤吃了定心丸,小夫妻倆才出來的。

    “千澤,你今天沒有去賣柴呀,哦,你是不是知道你的表哥要來看你,所以你今天不送柴。”四嫂快人快語的,夜千澤一出來,她就搶著說。

    夜千澤掃了淡淡地笑著的楊庭軒一眼,兩個男人對視時,電閃雷鳴,等到電閃雷鳴過後,夜千澤答著四嫂:“表哥其實早就找到我們了,我們見過面了,表哥今天要來造訪,我和藍兒便留在家裡等著表哥光臨。”叫著情敵表哥,讓夜千澤心裡嗆得要命,但楊庭軒編這個理由,扯這個謊,都是為了保護他家藍兒的聲譽,他嗆得厲害也只能忍著。

    “你既然知道你表哥要來,你娘怎麼還要拉菜去賣?千澤,藍兒,不是四嫂打擊你們,你們一下子種那麼多的菜,又一下子拉這麼多去賣,能賣出去嗎?菜摘下來,很快就失去水份,賣不完的話,自己又吃不完,就浪費掉了。”四嫂盯著滿桌子的補品直流口水,嘴裡卻忍不住碎碎念。

    自從寒初藍斗贏了有福嫂,讓有福嫂在村裡收斂了很多之後,又因為寒初藍把工錢都結清了,讓四嫂知道寒初藍這個小小娘子真的很能干,竟然賺有錢了,所以對夜家的態度比以前好了很多,哪怕有時候說的話還是不好聽,卻是善意的。

    “四嫂,六嫂,這些葡萄拿回家給娃兒們吃。”寒初藍從楊庭軒送來的那些水果中,拿起了兩大串的葡萄,往四嫂和六嫂手裡一人塞了一串,兩位嫂子嘴上推拒著,接葡萄卻接得很快,他們這些鄉下人哪有錢買得起葡萄吃,就連村長家裡都吃不起呢。

    得了便宜的兩個女人,頓時就忘記了剛才說了什麼話,朝寒初藍道了謝,笑瞇瞇地走了。

    兩個女人一走,楊庭軒臉上的淡笑便不見了,幾步便跨到寒初藍的面前,夜千澤卻不著痕跡地擋了他一下,楊庭軒回過神來,略略黯然地後退了一步,不敢站得太近,以往邪肆的眸子關切地盯著寒初藍的臉看,輕輕地問著寒初藍:“初藍,你還好嗎?你的臉色還是很白,你的傷,今天上藥了嗎?我給你帶來了很多金創藥,是我向元國舅乞討來的。”

    元缺的藥不會輕易給人,不過很給他面子,非常的瞧得起他,他一開口討藥,元缺就很大方地給了他不少的金創藥。

    “元國舅?”寒初藍聽到國舅兩個字,有點意外,她是覺得元缺身份不俗,倒是沒想到他身份那般的高貴。她看向身邊的夜千澤,夜千澤淡淡地解釋著:“他的確是國舅,當今少帝的親舅。”

    這麼年輕的國舅?

    寒初藍以為國舅都是長滿胡子的中年大叔或者老頭,誰想到國舅也會有年輕帥氣的。

    “元國舅月前來了清水縣,不願住在林大人的府上,林大人便安排他在我們楊府上住下來。初藍,給。”楊庭軒簡潔地解釋了他會認識元缺的原因,然後急急地從懷裡掏出了幾個小瓶子,把小瓶子全都遞給寒初藍,關切地說道:“初藍,這些都是金創藥,元國舅說了藥量可以用到你的傷完全好轉,每天換藥兩次,清晨一次,晚上一次。”

    元缺大方到送藥還不僅僅是送一點點兒,而是好幾瓶,不得不說他非常非常的大方了。

    他帶來清水縣的藥,可以說都送了大半給寒初藍用了。總價值過千兩,救人的話,可以救幾十甚至過百個人了。

    不知道元缺的藥那麼值錢,寒初藍只知道元缺的藥很好用,看到楊庭軒拿出好幾小瓶子的藥,嘴上嘀咕著:“笑面虎狗眼看人低,楊公子有錢,一送,就送你好幾瓶,我沒錢,向他索要止痛藥,他還猶豫了一下才送我一小瓶。”

    夜千澤嘴角微抽,想說自家小媳婦兒心也太貪了,轉念一想,就是不能讓小媳婦兒對元缺有好感,便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沒有親自來看望寒初藍卻故意支使楊庭軒跑一趟的元某人,要是聽到寒初藍這些話,保證會恨死他的賤,干嘛要給她送藥,干嘛要管她的生死!她死了,就能打擊到夜千澤,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偏偏就救了她,存心讓她成為夜千澤的精神支柱與他為敵,更是存心讓她氣死自己,他呀,真是賤到家了。

    楊庭軒不是很清楚寒初藍和元缺之間的過節,聽到寒初藍這樣說元缺,他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還真以為元缺是沖著他楊家少主這個身份,才會一次性送他好幾瓶的金創藥。

    “楊公子請坐。”

    夜千澤客氣地請楊庭軒坐下。

    情敵找上門來了,咋辦?

    夜千澤覺得,首先要淡定,淡定,再淡定,然後拿出主人的魄力,客氣地招待情敵,讓情敵意識到自己是客,而他是主,是無法融入他夫妻之間的生活圈子裡的。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在情敵面前表現得小氣,吃醋什麼的,那樣情敵會認為你底氣不足,情敵就會有信心搶走你心愛的女人。

    “千澤,先幫初藍上藥吧。”楊庭軒的視線還是落在寒初藍身上,看到寒初藍樂滋滋地把他從元缺那裡討來的藥瓶子都往身上藏,他的心一柔,覺得自己厚著臉皮向元缺討藥,值!

    夜千澤看一眼樂滋滋的寒初藍,心裡同樣一柔,她不是那種有好處就不客氣地占的人,她占便宜都是有原則的,此刻會收下楊庭軒帶來的元缺好藥,肯定是給他用的。再瞟一眼楊庭軒,夜千澤淡淡地答著:“謝楊公子關心,我已經替藍兒上過藥了。”

    代青的金創藥比不上元缺的,不過還能用。

    就是用代青的藥時,特別的痛,寒初藍受不了,連吃了兩顆元缺贈於她的止痛藥,傷口還在隱隱地痛。

    “楊公子,請坐,我給你泡茶去。”藏好藥的寒初藍也客氣地招呼著楊庭軒。“哦,對了,菜,我娘已經給你們送去了。”

    “初藍,你有傷在身,不要亂動。”楊庭軒是很想喝上寒初藍親自泡的茶,但心疼寒初藍有傷,這種渴望還是推後再向她討個兌現吧。聽到寒初藍後一句話,他溫和地安撫著:“嗯,我知道了,我來的時候看到了你那輛馬車上載著好幾大籮筐的青菜,我昨天已經吩咐大掌櫃的了,會有人給你收菜的。”就是一切都走正常程序,他的人驗貨會非常的嚴格,如果寒初藍今天送去的菜不合格的話,哪怕昨天簽了合同,他的人也會把菜退給寒初藍的,直到寒初藍把問題菜全都挑出來,否則會一直拒收。

    “藍兒,你回房休息去,爺爺會好好地替你招待楊公子的。”寒爺爺也在一旁說道,他老人家是過來人,輕易地就看出了楊庭軒對孫女的特別,這種特別對孫女來說並不是好事,畢竟孫女現在已經是夜家婦。

    哪怕楊庭軒打著夜千澤遠遠遠遠房表哥的稱呼,寒初藍也不宜與之多相處。

    寒奶奶燒好了開水,一邊拿著舊茶壺去清洗,一邊附和著老伴兒的話:“藍兒,聽你爺爺的話,進快房裡躺著,你看你的臉色,還是那麼蒼白,一會兒奶奶給你殺只山雞去。”

    “奶奶,我感覺我好很多了。”寒初藍走到奶奶身邊,想幫著洗茶壺,奶奶不讓,她撒嬌似地磨蹭著奶奶,撒嬌似地說道:“奶奶,藍兒躺在床上會悶得發慌的,不讓我干重活,也別趕我回房裡躺著呀。”

    寒奶奶心疼地輕捏一下她臉色不佳的小臉,心疼地說道:“你這丫頭,才嫁人兩個月,就學得能說會道了,奶奶都說不過你了。你要是想早點好起來,就趕緊回房裡休息。”

    坐著的兩個男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寒初藍撒嬌,那般的嬌俏,那般的可愛,不虛假,不造作,別有一番風韻。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夜千澤掃了楊庭軒一眼,楊庭軒知道夜千澤不希望他盯著寒初藍看,神色黯然地斂回了視線,把寒初藍的嬌俏可愛適數留給夜千澤欣賞,心裡的失落漸深。

    洗好了茶壺,寒奶奶把茶壺拿給了老頭子,寒爺爺替楊公子沏茶,夜千澤歉意地對楊庭軒說道:“楊公子,我們只有山茶,還望楊公子不要嫌棄。”

    楊庭軒不嫌棄,但他也喝不下苦澀澀的山茶,夜千澤親自替他倒了一碗茶,他只是客氣地道了謝,不曾端起茶碗來喝上一口。

    被親人趕著要她回房的寒初藍替楊庭軒倒了一碗的開水。

    “楊公子,山茶苦澀,我想你是喝不下去的,還是喝白開水吧,至少沒有苦味。”

    “初藍,你快回房休息去,我給你帶了很多補品來,還有人參,一會兒讓你奶奶給你燉人參雞湯,或許我現在就讓木子給你燉去。”喝不喝茶是次要的,楊庭軒緊張的是寒初藍的傷。

    “藍兒。”夜千澤在這個時候插入話來,很溫柔地哄著:“藍兒,聽話,回房裡休息。”

    寒初藍覺得頭是有點暈,猜到自己的臉色必定是難看的,也不再堅持要招待楊庭軒,便溫順地點了點頭。

    夜千澤自桌前站起來,上前扶住寒初藍回房。

    誰勸寒初藍回房裡休息,她都想以各種理由賴著不回房,夜千澤一勸,她就溫順地答應了,讓楊庭軒心一揪。

    她展現給夜千澤的是她的小女兒態,展現給他的是強悍精明……

    “千澤。”進了房,寒初藍小聲地說道:“一會兒楊公子走的時候,他送來的東西,除了水果可以留下些許,其他的都不要收,全給他退回去。如果他留下來用飯,倒是可以把他送來的那些雞鴨招待他,不過我想他是不會留下來用飯的,那人嘴刁,吃不下我們農家的飯菜。”

    夜千澤點頭,“藍兒放心,為夫比你更不想欠他的人情。”

    睨他一眼,寒初藍失笑:“你在亂吃什麼飛醋,我都說過了我和楊公子之間就是合作關系。”

    夜千澤深情地凝視著她,意味深長地說:“藍兒,你總有一股獨特的魅力勾著我們男人的心。”

    寒初藍右手勾低他的頭,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千澤,我只想勾你的心。”

    小媳婦兒主動的親吻,哪怕是咬他一下,夜千澤也覺得心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單手摟緊她的腰肢,夜千澤低柔地在寒初藍的耳邊輕吐心聲:“藍兒,我的心早就被你勾走了,完完全全的。”

    寒初藍臉上飛起兩朵紅暈,無限嬌羞。

    她畢竟沒有戀愛過,被人愛上的滋味,讓她也有了嬌羞這東西。

    她的嬌羞倒是讓夜千澤意外,他還以為他家媳婦兒不懂得什麼叫做嬌羞呢,男女之事,她張口就敢說,開口就敢論,那些洞房千百次的過來人都不及她臉皮厚。

    腳下忽然騰空,寒初藍馬上低叫起來:“千澤,你手臂上的傷……快放我下來,我自己來,不就是爬上床躺下嗎?我還沒有虛弱到連上個床都要人抱。”

    “輕飄飄的沒有幾兩肉,為夫抱得動。”夜千澤輕松地把她抱回到床上,把她輕柔地放躺在床上,他跟著在床沿上坐下,愛憐地哄著:“藍兒,要聽話,乖乖地躺著。”

    “別把我當小孩子。”

    某女抗議著。

    從她穿越醒來至今,她的心智及思想就比夜千澤成熟,哪怕現實中的她小夜千澤四歲。她習慣了獨立自主,習慣了當個母雞,展翅護著家人,忽然間讓夜千澤把她當成了小雞,她有點適應不了。

    “你還真的像個小孩子,秀姑看上去都比你大,她才十二歲呢。”夜千澤憐惜地答著。顏氏虐待她十六年,寒爺爺夫妻再怎麼省口糧給她吃,肯定也是吃不飽的,導致她長期的營養不良,身子發育緩慢,嫁給他兩個月了吧,又要為他操持這頭家,雖說經過她的努力,一天三餐都有著落了,可她的身子長起來還是很慢,有時候夜千澤真想把她當成禾苗,拔高來助長。

    “秀姑,對了,你的小愛慕者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呢。草兒見到我,倒是會鄙夷地看我一眼,然後冷冷地不理我。我守著我自己的男人不讓她們染指還有錯了?在我那個年代裡,一個男人就只能有一個妻子,一個妻子也只能有一個丈夫,是一夫一妻制的,夫妻之間也是平等的,誰有那個肚量給自己的丈夫包二奶?”提到那些愛慕夜千澤的村姑們,寒初藍冷哼起來。

    她什麼都可以融入這個年代裡來,唯獨對婚姻的看法無法融入來。

    她要的永遠都是一夫一妻制!

    她永遠都不會讓其他女人分享她的男人!

    在我那個年代裡……

    寒初藍無意中說出二十一世紀的生活,聽得夜千澤心驚膽跳,不是因為她嘴裡的那一番驚世駭俗的婚姻論,而是她的話告訴他,她不是和他同一個年代的人……

    靈魂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句話,李氏說過,代青也說過,夜千澤自己更是在寒初藍從奄奄一息醒過來後就察覺到了,只是他不甚在意。

    此刻,他害怕!

    他害怕他的藍兒總有一天會被重新換轉靈魂,他愛的是現在這個藍兒,如果真有那一天,教他怎麼辦?

    心生的害怕讓夜千澤緊緊地握緊了寒初藍的手,寒初藍被他握得吃痛,想抗議幾句,定神一看,才發現身邊的男人忽然變了臉色,好像在害怕什麼似的,他身懷絕世武功,他會害怕什麼?

    “藍兒,別離開我!”夜千澤緊張地盯著寒初藍,眼睛幾乎都不眨,生怕一眨眼,寒初藍的靈魂就被換回以前那個的了。

    “千澤,怎麼了?我不是好端端地躺在你面前嗎?我又沒有去哪裡。”寒初藍還沒有意識到是自己那一番話把妖孽相公嚇到了。

    夜千澤也沒有提醒她,更沒有追問,只是深情緊張地一再要求著:“藍兒,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

    寒初藍眨眨眼,抿抿唇,回想著自己說了什麼,驀然明白過來,她忍不住在心裡懊惱著,總是不知不覺間就會說些現代語。唉,也怪不了她的,她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二十四年呢,穿越到大星王朝才二個月,想她完全地甩掉了現代習慣,那是不可能的。

    改變,總是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夜千澤不是第一次向寒初藍索要不離開他的承諾,第一次,寒初藍沒有向他承諾,因為她也無法保證她真的不會再穿越回去,這一次,她依舊不敢向他承諾,她永遠都不離開他。如果她有一天穿越回去了,她和夜千澤這段夫妻情便只能當作回憶,當做一場夢,夢醒了,她在二十一世紀裡還要生活,他在大星王朝裡也還要生活。

    或許有人會說,回到二十一世紀了再找辦法穿越回來。

    寒初藍苦笑,真以為穿越是兒戲呀?想穿越回去就回去,想回來就回來?那些不過是小說或者電視裡才會有的狗血劇情。

    反手,寒初藍反握住夜千澤的大手,嚴肅地說著:“千澤,只要不是天意,我絕不會因人為原因離開你。”這是她能給他的唯一承諾。

    她的話,更讓夜千澤確定了心裡的猜測,現在的寒初藍真的不是他當初娶的那一個,靈魂不是!

    俯下身來,夜千澤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著:“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在你的身邊!”他的聲音很輕,字字句句卻帶給寒初藍震撼,他用情竟然深到那種地步了,超越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的是生生世世,在重生的路上都不願意放開她的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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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8:12 |只看該作者
074 你說過請我吃飯

    寒初藍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略略地想起身,夜千澤不讓她起來,把臉湊得更近,一記香辣載滿了深情的吻便落在夜千澤的唇上。

    對於小媳婦的主動,夜千澤永遠是狂喜的。

    深深的一吻之後,夜千澤在寒初藍的耳邊啞聲說道:“藍兒,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招待一下楊公子。”

    寒初藍微紅著臉點頭。

    伸手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夜千澤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房間,心裡十分的不喜歡楊庭軒來訪,但表面功夫又要做到家。

    楊庭軒在喝著白開水,木子看到自家公子就著一只大碗喝著白開水時,眼珠兒都要滾落下來了。

    不是上好的香茗,公子還不想喝呢,沒想到寒姑娘倒的一碗白開水,公子竟然淡淡地喝,慢慢地喝,然後碗底便可瞧見了,代表公子會喝完那一碗的白開水。

    有情飲水飽!大概便是指楊庭軒這種情況了。

    夜千澤出來後,寒爺爺老兩口便把陪楊庭軒的重任交給了夜千澤,老倆口到院子裡繼續忙著他們剛才做的事。

    “初藍,睡了?”楊庭軒放下喝光了水的大碗,淡淡地問著。

    夜千澤又替他倒來了一碗的水,也是淡淡地應著:“沒有。”

    “嗯。”

    楊庭軒嗯了一聲,並沒有再喝夜千澤給他倒來的溫開水,視線瞟了寒初藍的房門一眼,然後迅速地別開了視線,“你們當真是遇著強盜?”

    “如果是假的,我和初藍也不會受傷。”

    睨著他,楊庭軒的眼裡有著指責,“為什麼初藍受的傷比你重?”夜千澤是寒初藍的相公,夫妻倆又是一起回家的,路上遇著強盜的時候,理應是夜千澤拼死保護寒初藍的,可是寒初藍傷勢重過夜千澤,楊庭軒猜測著事發的時候,必定是寒初藍保護夜千澤。

    想到這些,楊庭軒就心生憤怒,如果寒初藍是他的娘子,就算要他的命,他都會想護的。

    夜千澤抿了抿唇,他的傷其實也重,只不過他有內力護體,又有代青及時的輸送真氣療傷,再吃了藥,表面看來他便只有手臂上的那點傷了,並沒有傷及筋骨,對他來說便不算重傷了。反觀寒初藍的傷,劍幾乎穿肩而過,又無內力護體,哪怕元缺的藥再好,那傷還是非常重的。

    休息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夜千澤的臉色好轉了很多,寒初藍的臉色還是蒼白蒼白的。

    “事發的時候,初藍替我擋了一劍,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的錯,我欠她的,我會用一輩子的愛來補償她,永遠只愛她一人,只疼她一人,只有她一個女人。”

    楊庭軒在心裡冷哼著:就你這樣的家庭,依靠著初藍的能干精明而生存,你還想要幾個女人?

    “楊公子留不留下來吃飯?我給你宰只山雞去。”夜千澤淡冷地轉移了話題,已經在情敵面前表述了自己對寒初藍的深情,該找個借口暗示情敵離開了。

    “不了。”

    楊庭軒又看了寒初藍的房門一眼,那個廚藝精湛的女人此刻無法下廚,夜家就算有龍肉給他吃,他也不想留下來吃飯。

    站起來,楊庭軒客氣地對夜千澤說道:“夜兄弟,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初藍就拜托你照顧了。”說得好像寒初藍是他的女人,只不過是他有事,拜請夜千澤代為照顧似的。

    當著別人家的相公,晦暗地流露對別人娘子的情愫,楊庭軒夠嗆,嗆得夜千澤暗暗地咬牙切齒,嘴裡回應著:“初藍是我娘子,本就該是我照顧,何須楊公子拜托。”

    聽著夜千澤的強調,楊庭軒對望上夜千澤的鳳眸,四目相解,又是一陣的電閃雷鳴,等到趨於平靜的時候,夜千澤把楊庭軒送來的那些補品,補藥什麼的,全都拎起來往楊庭軒和木子的懷裡塞著,客氣地道著謝:“楊公子,這些東西太貴重,我們受不起,初藍,我一定會照顧得好好的,保證一個月後她又是生龍活虎的我的藍兒,這些東西還請楊公子帶回去,謝謝了。”

    “夜兄弟。”

    楊庭軒阻止夜千澤的動作,“夜兄弟,這是我的一點點心意,其實不值什麼錢的,初藍受了傷,就要好好地補一補,我還等著她傷好後來壟斷我們金玉堂酒樓的青菜供應呢。”心裡卻腹誹著:我是送給初藍的,又不是送給你夜千澤!

    “楊公子,謝謝你,不管值不值錢,我們都不能收。”夜千澤堅持要把禮品送還給楊庭軒,頓了一下之後,他在楊庭軒耳邊低聲說道:“這是我家藍兒的意思,楊公子和我家藍兒在生意上有合作,應該也清楚我家藍兒的脾性,楊公子要是不把這些東西帶回去,藍兒知道了,必定會親自給楊公子送回去,藍兒現在有傷,實在經受不起馬車的顛簸。”

    瞪著夜千澤,聽著他一次又一次地說著“我家藍兒”,楊庭軒心底湧起了些許的酸意,再想到寒初藍的脾性,那丫頭會占便宜,例如一擔柴賣給別人是二十文,賣給他便要二十五文錢,因為他是首富的獨子,有的是錢,所以她就明目張膽地占他的便宜。但她占便宜也是有原則的,他送來的禮品,說不定她真的會給他親自退回去。此刻的她,那麼的虛弱,瞧著她蒼白的小臉,他都覺得揪心,哪捨得她再去經受馬車的顛簸。可是她身體虛弱,夜家又窮,哪有什麼營養給她補充?

    “夜兄弟……”

    “楊公子,我家藍兒說了算,她說不收,便不收。”

    夜千澤裝著一副妻管炎的樣子,一句話又堵死了楊庭軒的回擊之路。

    不管楊庭軒如何堅持要把東西留下,到最後他離開夜家的時候,他帶來的東西,除了元缺給他的那幾瓶子的金創藥,以及水果之外,其他的全都被夜千澤塞回了他的馬車上,就連木子偷偷地把煮熟的雞鴨送進小廚房裡,也被夜千澤發現,依舊是送還。

    寒初藍不想欠楊庭軒太多的人情,夜千澤更加不想。

    回程的路上,楊庭軒一直沉默,顯得心情郁悶。

    木子小心地說道:“公子,肯定是那個妖孽不想讓公子關心寒姑娘,才會把東西全都退還給我們,還拿寒姑娘來說事,小的覺得那個妖孽有點不簡單,頗有心機的樣子。”

    楊庭軒還是抿著唇不語。

    夜千澤是不簡單,越是接觸,越覺得夜千澤深不可測。

    夜千澤的確有心機,利用他對寒初藍的關心,故意那樣說,逼著他把東西帶走。

    扭頭望著塞滿了馬車內的空間位置,自己足足讓下人們准備了一個晚上的補品,壓根兒就送不出去,楊庭軒的心忽然苦澀起來。

    想他楊庭軒,清水縣城人人都想巴結的對象,向來只有人給他送禮,他不曾給別人送過禮,能得到他例外對待的便是寒初藍,結果禮送到了家,卻遭到退還……

    楊庭軒心情如何,夜千澤才不管,反正他心情不錯,總算趕走了情敵,藍兒依舊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他樂滋滋地親自到院落裡抓了一只山雞,打算宰了給他的藍兒補一補。

    寒初藍第一次捉回來的小雞鴨們長得挺不錯的,特別是鴨子,白毛已長,最近喜歡胡拍著翅膀在院子裡到處飛竄,弄得一院子鴨毛。平時有空,兩位老人家會拿個鋤頭到院子外面給雞鴨們挖蚯蚓吃,也會把喜歡水的鴨子趕到河裡去,反正夜家門前便是河,極為方便。

    “你會殺雞嗎?”夜千澤捉著山雞往屋裡走回,在屋門口便看到了寒初藍,寒初藍瞟了瞟他手裡的山雞,似笑非笑地問著。

    夜千澤略略不好意思,他還真的不會殺雞。不過他會學的,她會的,他都要學,這樣他才能配得起她,不用承受情敵那種淡淡的實則上是瞧不起他的眼神。楊庭軒不就是覺著他中看不中用嗎,而藍兒能干,所以覺得他配不起藍兒。

    愛一個人,不要想著去改變她,因為往往會改變的是自己。

    “藍兒,你怎麼又起來了,快回床上躺著。”夜千澤答非所問。

    “我吃了笑面虎的止痛藥,不痛了。”才怪,止痛藥也不是能完全消痛的,只不過是減輕到她能忍受的程度上。“你捉著雞,我來殺,一會兒給你一個大雞腿吃。”

    “我不吃雞腿的,雞腿你吃。”

    “吃貨不吃雞腿,誰信呀。”

    “我信,藍兒,我真不吃雞腿,你吃。”還有,楊庭軒才是吃貨,他與楊庭軒相比,差太遠了。某澤已經開始明白吃貨並不是贊美的意思,每次被初藍說他是吃貨,他心裡面都把吃貨兩個字套到楊庭軒的頭頂上去。

    “我也不吃雞腿,所以,雞腿還是你吃,不管你吃不吃,反正妻子吃不下的,當丈夫的都要幫著代替妻子吃。”她媽媽不吃肥肉,每次媽媽都是先吃掉瘦肉,再把余下的肥肉給她爸爸吃,以前她覺得那樣不衛生,要是一個人感冒,就會傳染給另一個人,但細想,這何曾不是一種愛?

    有這樣的說法嗎?

    夜千澤半信半疑的。

    被推來推去的雞腿連毛都還沒有拔呢。

    山雞被殺了。

    不是寒初藍殺的,是夜千澤殺的。

    他見過寒初藍如何殺雞,哪怕他是第一次動手,卻也有模有樣的,速度比寒初藍還快,讓寒初藍不得不感歎夜千澤學東西特別的快,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去,必定是無人能超越的頂尖級學霸!

    雞宰好了,寒初藍又想動手煮雞湯,夜千澤自然不讓,連喝湯,他都想喂她呢,哪肯讓她在這個時候做事。於是向來只知道吃的大胃王又親自煮雞湯,寒初藍只有在一旁看著的份兒。

    無塵要是看到這一幕,保證會痛心疾首,他的世子爺呀……

    雞湯煮好了,味道遠遠不及寒初藍煮得好,鑒於精神可嘉,所有人喝著有點鹹的雞湯,都一致地說還行。

    而兩只雞腿,分別落入了夜千澤和寒初藍的碗裡,拿其他人的話說,他們倆都是傷號,都需要吃好的。

    ……

    陰陰暗暗的密室,哪怕外面陽光普照,密室裡依舊沒有半點陽光。

    一個人背手站在密室的牆邊,淡淡地看著牆上的一幅圖,那是一幅天下五國的地名圖,不管是哪一國的主要地名,都被標了出來,次要的地名,也被用細線標畫連接出來,顯而易見,這是一幅地圖,通天下的地圖。

    還有一個人恭謹地跪在背手而立的男子後面,不,看身高以及流露出來的稚氣,那個背手而立的還不能稱為男子,應該說是少年。

    “失敗了嗎?”

    看著地圖的少年,淡淡地伸出修手白淨的手指,沿著大星王朝的國界線輕輕地移動著,最後在大歷國的都城蒼城停下。

    “屬下不力,派出的人都被他殺死了。”

    少年還是淡淡地看著地圖,視線盯著蒼城,抿著兩片如同女子一般紅潤的唇瓣,半響,才淡淡地說道:“這麼說,他還真的在那兒?而且身懷絕世武學?”

    “是的。”

    跪著的那個男子小心地回答著。

    “主子,還要不要繼續?”

    沉默了一刻鍾,少年停在蒼城上的手指縮了回去,淡淡地答著:“不用了,小舅舅說了,等他回來,殺他的機會大得多。”

    “可是他一回來,只怕……”

    少年笑,笑得有點陰森,揮手,他示意那名男子消失,至於男子所擔憂的,他不擔憂。

    祖母健在,無法容下他的人,不僅僅是他……

    ……

    元缺站在清風樓的最高處,似是在看著遠方的美景,實際上是盯著對面的軒院。

    等到楊庭軒出現在軒院門口的時候,他淡淡地笑,尤其是看到木子和另外一名小廝,拎著很多東西尾隨著楊庭軒進入軒院時,他的笑意更濃,不過眼底隱隱有著無奈。

    這個結果,他猜得到的。

    那丫頭收下的肯定是他的藥。

    還好,她拒絕了楊庭軒的好意,卻收下了他的藥,看來他這個神醫還是挺得她心的。

    應該說是他的藥。

    讓她親自體會到他研制的藥有多好,以後她才會主動地來找他,他只要等著便可。

    ……

    楊庭軒來過夜家之後,又是頂著夜家遠房親戚之名,讓張家村所有人都驚羨夜家有那麼好的親戚,特別是經過四嫂和張六嫂的添油加醋,整條村子的人都恨不得自己變成夜千澤。

    大家對夜家母子的態度有了些許的轉變,變得表面客客氣氣,心裡嫉妒羨慕恨。以前嘲笑夜千澤中看不中用的人,當面再也不會嘲笑夜千澤,以前想調戲李氏的人,見到李氏除了拼命地咽口水之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肆無忌憚地調戲,當然了,他們也是忌諱著夜家小媳婦寒初藍。

    有福嫂那麼厲害的人,都斗不過寒初藍,夫妻倆兩次都栽在寒初藍手上,有福嫂又老是背地裡說寒初藍多麼多麼的惡毒,多麼多麼的囂張,不停地抹黑著寒初藍,寒初藍當初整治有福嫂的時候,也有不少人看到過,都覺得寒初藍不好惹,自然地就在心裡忌防著寒初藍。

    別人怎麼看待自家,夜家人似乎不怎麼在意。

    李氏和懷雲每天還是給金玉堂酒樓送菜,懷真每天給宋家送柴,那個天天盼著見夜千澤一面的宋家大小姐,無數次懷著希望,又無數次失望之後,終是沒有再在後門等著。

    寒爺爺老倆口則負責喂養小動物們。

    讓張家村的人覺得奇怪的是,夜家的小動物,每天都會在增加,每次增加的小動物都身上有傷。以為是懷真上山砍柴是捕獵到的,都嫉妒寒初藍撿了兩個便宜的下人回家,像她一樣能干。

    下人?

    寒初藍把懷真兄妹看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平起平坐,關懷疼愛,有時候還會讓某澤吃飛醋呢。

    鐵頭和無塵等人雖然不現身,卻一直潛伏在暗中保護著夜家一家子,看著夜千澤每天過得平淡而快樂,兩位暗衛首領,心裡都錯綜復雜。出於私心疼愛,他們希望夜千澤能永遠快樂,可是他們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夜千澤想繼續過著平淡而快樂的日子,帝都那些人也不會讓他如願的。

    遠在帝都的夜沐,得知自己的愛兒真的沒有死於那場大火,而是改名隱居於清水縣一個算得上貧窮的村子裡,他狂喜不已,顧不得自己攝政王的身份,裝病向少帝告假,化了便妝,帶上些許的隨從,偷偷地溜出了帝都,往清水縣奔來。

    他要親眼看到他的稚兒,才能徹底地相信他的稚兒還活著。

    夜沐這樣一告假離京,正好給少帝開始掌政的機會,也會為以後的夜千澤帶來不少的傾軋麻煩甚至傷害。

    日子平淡而幸福地過著,轉眼間便過去了半個月。

    夜千澤手臂上的傷好了。

    寒初藍左肩上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她迫不及待地要下地干活,休息了半個,把習慣了勞作的她悶壞了。

    重活兒,李氏和懷雲都不讓她做,只讓她當個指揮。

    原先種著的兩畝青菜,已經基本上收割完畢了,余下的那些太細小,也開始老了,不宜再給金玉堂酒樓送去。寒初藍不願意浪費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菜,便把余下的菜都割下來,然後在院子裡鋪下稻草,曬菜干。

    田裡的禾苗生長得也不錯,寒初藍想著,這一次的收成應該能維持得到來年春天。

    青瓜和豆角已經開始打花結瓜結豆了,而小白菜和菜心則重新撒播菜籽。最後一點菜被收回家曬菜干的時候,院子裡菜地上的菜又可以收割了,算是勉強地保證了金玉堂酒樓那四百斤青菜的供應。

    因為菜地有了收成,夜家的經濟大有好轉,每天除去花銷的,還能余下一兩銀左右,賣了半個月的青菜,加上以前賣柴的進帳,寒初藍的錢袋裝著將近三十兩銀了,她開始計劃重新造一棟大房子,讓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不用像現在那樣分成兩家住。

    過去,李氏住著的那間小茅草屋是以下人的姿勢守護著大屋的,現在,寒初藍打算取消破滅這種守護的姿態。

    雖說夜千澤把李氏當成親娘,或許是骨子裡頭流著的是皇室高貴的血統,李氏要以下人的姿態守護他,他也習慣了,並沒有覺得不妥。但寒初藍不是那樣認為的,她覺得李氏救了夜千澤一命,又奶大夜千澤,如同親娘一般,理應孝敬李氏,家裡的高堂怎能以下人的姿態守護著晚輩?

    所以她才想著重新建造一棟大木屋,分上下樓的那種木屋,一樓一廳四房,閣樓上面再設計兩個房間,這樣大家都可以住在一起。

    不過建大木屋需要很多木材,還要占一大片的地兒,夜家的地是大,她都用了大半來種菜,一建房子,菜地便要縮水了,她打算等大菜地的小白菜重新能收成了,再來推進建房子的計劃。

    這天清晨,天還沒有亮,深秋了,天色亮得越來越晚,傍晚沉得卻越來越快。雞打鳴後,寒初藍就醒轉了,一醒來,就覺得腰上有壓力,一看,夜千澤霸道的大手還保持著睡前摟著她的姿勢,他的手臂橫在她的腰上,讓她覺得腰身重。

    重新同床共枕後,每天晚上夜千澤都要摟著她入睡,偷香什麼的,寒初藍就懶得提了,那家伙要是不偷香,她跟他姓夜。有時候把她吻得暈頭轉向的,還會扒她的衣裳,有次……寒初藍的臉紅了紅,不想回憶那次差點走火的經歷。

    經過半個月的調養,寒初藍的臉色變得紅潤,身子發育也快了點,以前是小饅頭,現在已經是小籠包了,還有往包子方向發展的趨勢,導致某澤看她的眼神越來深沉,寒初藍真怕他會把她一口吞下去,還好,某澤雖然很想與小妻圓房,還是記著小妻的話,她的身子還沒有真正長成,不宜圓房,所以每天晚上的同床共枕是幸福的一種煎熬。

    輕輕地拿開了橫在她腰上的大手,寒初藍小心地坐起來,然後小心地滑到床尾去,慢慢地爬跨過夜千澤的長腿,半點都不敢碰觸到夜千澤,怕驚醒他。他一醒來,她就別想起床跟著婆婆和懷雲割菜了。

    總算爬坐到床沿上了,寒初藍松了一口氣,不過她正想穿鞋的時候,腰身上纏上一雙有力的大手,緊接著她被那雙大手摟著往後一扯,一帶,她就跌回到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裡了。

    夜千澤一翻身,就把她覆壓在身下,很小心地錯開她的傷口,俊臉就埋在她的脖子右邊,像頭豬似的在她的脖子上拱吻著,嘴裡含糊不清的:“藍兒,又想偷溜嗎。”

    推著覆在自己身上如同大山一般重的男人,寒初藍沒好氣地糾正著:“千澤,我要起來,我睡醒了,起床了,不是偷溜,你重死了,快點讓我起來。”

    夜千澤雙手撐起上半身,不讓自己所有的重量壓著寒初藍,但還是不讓寒初藍有機會下床,房裡黑漆漆的,寒初藍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僅能看到他狹長的鳳眸微微地瞇著,帶著點點危險性盯著她看。

    “藍兒,才寅時,天還沒亮,早著呢,再睡一會兒。你別想去割菜,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呢。”

    “我不是去割菜,我是起來給你做早飯。”寒初藍閃爍著大眼,解釋著。

    夜千澤笑,低首就在她的唇上戳了一下,“奶奶會起來做的。”

    “奶奶做的有我做的好吃嗎?”

    “沒有。”

    夜千澤很老實地答著。

    “你有多久沒吃過我為你做的早飯了?”

    “半個月。”

    “懷不懷念?”

    “懷念。”

    “想不想吃到我親自為你下廚做的早飯?”

    “想。”

    “那請你放開我。”

    夜千澤:……

    做早飯不用花費多大的力氣,又實在懷念愛妻的廚藝,夜千澤總算放開了寒初藍。不過他的條件是,他陪著她!

    這家伙,怎麼越來越像塊牛皮糖似的。

    被相公粘著的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

    吃過早飯後,拗不過寒初藍,李氏和懷雲不再送菜,而是夜千澤陪著寒初藍親自給金玉堂送菜,或許是楊庭軒特意交代過,夜家送去的菜,根本不需要他們自己搬下馬車,自有金玉堂酒樓的小二哥們幫忙。

    所以寒初藍親自送菜,也不會重新扯動她的傷口,都半個月了,要是還會被扯動傷口,那元缺那個神醫可以回家拿豆腐自殺了。

    “今天的天氣真好!”

    寒初藍坐在馬車上,笑著對身邊趕車的妖孽相公說道。

    妖孽相公抬頭望望天空,數朵黑雲飄來飄去,似是想停頓下來好好地下一場雨,深秋帶著寒意的風不停地撲面而來,告訴人們,冬天就要來臨了。

    這樣的天氣是好的?

    夜千澤憐愛地看一眼身邊的少女,那是因為如她所願,總算讓她出門了,她心情大好,才會覺得天氣真好。

    “那草真綠!”

    妖孽相公再看一眼路兩旁被秋風吹得瑟瑟發抖,黃得像柴草一般的草,嚴重懷疑身邊的少女眼睛有問題了。

    怪呀,她的傷在左肩,又不是眼睛,怎麼會讓她的眼睛出現問題,把黃草看成綠草。

    “野花真好看!”

    身邊眼睛有問題的少女又說了一句。

    妖孽相公費力地看著路兩旁,還特意放慢了車速,路兩旁是有零星的野菊花,很小,黃黃的,好看嗎?要是讓野菊花和盛開的牡丹比美,野菊花會羞得再也不敢盛開。

    好吧,某人心情大好,所有東西在她的眼裡看來都是非常好看的。

    淺淺地,夜千澤笑了起來,那笑有著無盡的寵溺。

    “今天的風真涼爽……”

    “今天的雲真白,好可愛……”

    一路上,少女的贊美就沒有斷過,她的笑聲也沒有斷過。

    清風,烏雲,黃草,野菊花,伴著一輛馬車載著八大籮筐的青菜奔向了清水縣。

    進了清水縣城,馬車一路直奔金玉堂酒樓後門。

    “寒姑娘?”店小二看到寒初藍從馬車上跳下來,先是錯愕,隨即大喜,朝酒樓裡叫了一聲“掌櫃的,寒姑娘來了,寒姑娘親自給我們送菜來了。”他人就滿臉堆笑地迎向了寒初藍。

    酒樓裡的掌櫃聽到小二哥的叫聲,馬上就支使一名小伙計趕緊從酒樓的前門出去,給少東家報信去。這是少東家吩咐過的,只要寒姑娘一現身,馬上就給他報信。

    寒初藍失笑,“怎麼搞得我好像不是來送菜的,倒像是貴客駕臨似的。小二哥,你可別太熱情,我會被嚇到的,人家膽子小得很。”

    夜千澤抽了抽臉,她膽子小?

    這天底下就沒有人有的膽子大了。

    小二哥被寒初藍這樣一調侃,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到馬車上的菜,他總算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個局,連忙走到馬車的旁邊,伸手就槓抬起了一籮筐的菜心,把菜搬下車來。天天幫著夜家搬菜,練就了小二哥的臂力,他老娘都說他似是能干多了,因為力氣大了。

    掌櫃指使著其他人幫忙把寒初藍送來的菜都搬進酒樓的後院,負責檢驗菜是好是壞的人,依舊一絲不苟地檢查寒初藍送來的菜。

    寒初藍笑著和掌櫃寒暄,掌櫃對她畢恭畢敬的,眼裡全是敬佩,他是瞧著寒初藍如何讓少東家改觀的見證人,發展到如今,這位寒姑娘竟然就成了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商,不得不說這位寒姑娘有頭腦,有遠見。換成其他人,早在少東家索取做涼拌青瓜的法子時,就一口價砍少東家一筆錢,哪裡會像寒初藍這樣,不要短暫的利益而要長期的利益,怪不得少東家越來越欣賞寒姑娘了,連他都欣賞。

    對於自己的青菜,寒初藍充滿了自信,一點都不擔心過不了嚴格的檢查。

    望著神采飛揚,自信滿滿的寒初藍,掌櫃忽然理解少東家明知寒姑娘已嫁為他人之妻,還控制不住跳躍的心,這樣的寒姑娘實在是魅力無邊呀。

    負責檢驗青菜的菜色是否合格的那些人,一根一根菜地驗,一根一根菜地看,以確定寒初藍送來的八籮筐青菜完全沒有黃葉,豆葉,鮮嫩。

    他們的認真態度,也讓寒初藍明白了金玉堂酒樓的生意為什麼那麼好了,因為食品把關嚴格,真正地想讓顧客吃到最美味的飯菜,這種完全為顧客著想的酒樓,怎麼可能生意不紅火?

    她得向楊庭軒學習這種經商之道。

    菜農,她不打算當一輩子。

    “掌櫃,所有菜都合格。”

    驗菜的人驗完了所有菜之後,向掌櫃稟報著。

    掌櫃一揮手,便有人把八籮筐的菜都搬進廚房去了,片刻後,八個空籮筐還給了寒初藍。

    “寒姑娘,請隨我到前面去領取菜錢。”掌櫃客氣地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寒初藍沒有多想,笑著跟掌櫃走,讓夜千澤先把八個空籮筐搬出去,放回馬車上。

    掌櫃領著寒初藍才離開後院,一抹白影從門外晃進來,他頭束玉冠,一身白色錦衣,風流倜儻,正是元缺元國舅大人。

    他淡淡帶笑的叫聲傳來:“寒初藍。”

    楊庭軒還沒有出現,元缺倒是先出現了,好像等候多時似的。

    “小的見過元國舅。”

    掌櫃連忙向走過來的元缺行禮。

    元缺搖晃著扇子,淡笑著:“不用多禮了。”

    “謝國舅。”

    寒初藍撇著元缺搖晃著扇子的動作,諷刺著:“天氣真熱呀,熱死人了!”

    元缺笑吟吟地看著她,看到她臉色比起受傷前更加紅潤好看了,他頗為滿意,對於她的諷刺,他回應著:“是呀,很熱,真的熱死人了!要不要我幫你扇扇?”說著,他作勢就要幫寒初藍扇扇,寒初藍越過他便走,對掌櫃說道:“掌櫃,我的菜錢。”

    讓他幫她扇扇會令她記起一句歇後語:老公打扇——淒(妻)涼。

    掌櫃小心地偷瞄一眼元缺,沒看到元缺有不悅,才朝元缺一福身,貓著腰越過元缺,給寒初藍結算菜錢去,心裡有點急,少東家怎麼還沒有來的?再不來,寒姑娘就要走了。

    元缺笑著尾隨寒初藍走到了櫃台前,笑看著掌櫃拿了一吊錢,取下兩百文,其他的都遞給了寒初藍,寒初藍也沒有清點,她相信楊庭軒的人不會坑她。

    摸出她的錢袋裡,錢袋裡空空的,剛好夠塞她的八百文錢。把八百文菜錢塞進了錢袋裡,拉緊錢袋的繩子,再把錢袋藏好,寒初藍朝掌櫃說了聲再見,扭身就想走,元缺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干嘛?”

    就算元缺救過她的命,寒初藍對元缺還是沒有太好的臉色。

    “寒初藍,你說話算不算數的?”

    寒初藍想都不想便應著:“算數,我寒初藍最重信譽,說得出做得到。”

    元缺還是笑,笑眸裡隱含著一抹期待,略略地傾過身來,“我餓了。”

    寒初藍抽臉,他餓了,與她何干?

    “你說過要請我吃飯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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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8:27 |只看該作者
075 三個男人

    寒初藍眨眨眼,她有說過要請元缺吃飯嗎?她好像沒有印象了呢。她怎麼可能說要請元缺吃飯?她對元缺是完全沒有好感的。

    睨著她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元缺諷刺地笑著:“寒初藍,你以為我是故意這樣說你的吧?我救了你的那天,你要去找夜千澤之前,你說‘我走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改天有空了請你吃飯’。”

    寒初藍再眨眼,回憶著自己被元缺所救那天發生的事情,然後驚覺自己臨走前還真的隨口說了那麼一句話,頓時她的不悅就消失不見,沖著元缺淡淡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磋了磋手,說道:“國舅大人,我現在記起來了,我是說過要請你吃飯,不過前提是我有空。”

    國舅大人?

    元缺微閃一下眸子,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嗎?

    想到她身邊有個夜千澤,夜千澤是夜君昊,就必定知道他的身份,哪怕夜千澤不告訴她,楊庭軒也會告訴她的。看她似一本正經又不好意思的樣子,眼裡沒有半點惶恐不安,更無半點討好恭敬,知道他一直對她隱瞞的身份,對她來說,形同虛設,沒用。

    也好,他還真怕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像其他人那樣,對他畢恭畢敬的。他挺喜歡看到她厚顏無恥的樣子。

    “你現在沒空嗎?”元缺淡淡地問了一句,隨意地往樓上走去,寒初藍站在原地看著他上樓,他走了幾步,又扭頭說道:“還站在那裡干什麼?請我吃飯呀。”

    寒初藍扭身就朝後門走去,她總覺得元缺要她實現承諾請他吃飯,有點怪怪的,可是哪裡怪,她又找不出原因,反正這個男人她捉摸不透,最好保持距離。

    “就知道你說話不算話的了,女人呀,往往是嘴上一套,實際一套,口是心非。”元缺站在樓梯上,似歎非歎地說道。

    “我是現在沒空。”寒初藍頓了頓腳步,抬眸淡冷地應著,“改天有空了,我一定請你吃飯。”

    “你的菜都賣完了,錢也收了,你現在有空得不能再有空了,何必找個借口。”元缺就沒打算放過她,怎麼著也要賴她一頓飯吃,最重要的是,他想找個機會檢查檢查她的傷口恢復得如何了。

    只是……盯著她的左肩,現在怕是不好檢查吧,他要是敢剝她的衣服,她會剁了他的!

    “你真想要我請你吃飯?我身上的錢可不多,這裡是金玉堂酒樓,吃一頓飯,都要花掉至少數兩銀。還有,我家千澤在後門等著我,就算你現在要我請你吃飯,我也要先找我家千澤,叫上他一起。”金玉堂酒樓雖然是高檔酒樓,出入的都是有錢人,但人也很多,屬於公眾場合,她一個他人之妻與外男同桌吃飯,傳出去不好聽。

    所以呀,她得讓她家千澤在場。

    寒初藍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真正在乎的是夜千澤的看法,不想讓夜千澤誤會她。

    元缺笑:“錢不夠的話,先欠著,反正你每天都會給酒樓送菜來。”

    寒初藍忽然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請了元缺吃飯,實現了她的承諾,但有可能她要白送一個月的青菜給金玉堂酒樓,甚至是幾個月。元缺和她本來就不對盤,她曾經還揍過元缺一頓,元缺逮著她逼她請吃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個男人會點一桌子的菜,山珍海味,狠狠地刷她一大筆,讓她從原本有余錢的小富農,瞬間變成欠債累累的小貧農。

    “初藍。”

    楊庭軒總算趕到了。

    跟著他進來的還有木子。

    看到楊庭軒,寒初藍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快步迎上前去,人還沒有走到,臉上就先扯出了甜甜的笑,讓楊庭軒的心沒來由地一悸,腦裡閃過一個甜蜜的念頭:她是為他而笑。

    “庭軒,借一步說說話。”寒初藍走到楊庭軒的面前,伸手就扯著楊庭軒的衣袖,把他扯到一邊去,不讓木子跟著,她這個動作是非常大膽,非常不合禮教的,可她沒有注意到,注意到的人又不敢說話,只有元缺眼神微微地陰沉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初藍,怎麼了?是不是你送來的菜不合格?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幫不到你,你知道的,我有我的原則……”楊庭軒以為寒初藍看到自己就笑迎過來,又扯著他走到一邊去,是因為她送來的菜不合格,想讓他私下放她的菜通過。

    心裡隱隱有點失落,她的笑原來不是來自真心的。

    “不是,我的菜都合格了,我也拿到了菜錢。你先聽我說,那個什麼國舅要我請他吃飯,好吧,是我欠他一頓飯,可我現在沒那麼多錢請他吃飯,他又老是拿話刺我,我有點騎虎難下,你來了正好,你是這裡的少東家,你吃飯應該不會付錢吧,要不,你請那個看似真的很餓的家伙吃飯,免得他老是纏著我。庭軒,看在咱們合作關系的份上,這個忙你一定要幫我,改天有空了,我再請你吃飯。”欠了元缺一頓飯,被人家追著要她實現承諾的寒初藍,竟然又欠下了楊庭軒的一頓飯。

    楊庭軒拿眼瞟向元缺,元缺朝他點頭笑笑。楊庭軒拉著寒初藍就朝元缺走來,元缺還是笑著,不過黑眸總是有意無意地刺著楊庭軒拉著寒初藍的大手上,酒樓裡其他食客看到金玉堂酒樓的少東家,拉著一個女子的手,都錯愕地停止了吃飯,很八卦地盯著寒初藍看。

    寒初藍被楊庭軒拉住了手,反應倒是很快,馬上就想甩掉楊庭軒的大手,可惜楊庭軒握得緊,她甩不掉,轉眼間便被楊庭軒拉到了元缺的面前,楊庭軒笑著對元缺說道:“元國舅,樓上請。”

    元缺笑,“楊公子這是要請我吃飯嗎?”

    “元國舅是我楊家的貴客,請你吃飯是應該的,樓上請。”楊庭軒握緊右手掌裡正在費力想掙脫的小手,掌心下的手柔軟而小,就是小手掌裡全是結實的繭,那是長期勞作生成的,心下有點隱隱痛。

    他知道,他這樣做不妥,可在無意識地握住她的手時,他就決定放肆一次。

    瞟著寒初藍,她剛才對楊庭軒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元缺淡淡又欠扁地說道:“寒初藍,你今天有空不請我吃飯,改天再請的話,可要算上利息的哦,到明天再請,你便要請我吃一天,也就是我一天三餐你都要負責,後天再請的話,你便要請我吃兩天,記住,是兩天,也就是說兩天六餐,你都要對我負責,大後天……”

    “我請!”

    寒初藍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

    元缺笑得腹黑,“寒初藍,你今天沒空,還是改天再請吧,我不介意的。”

    “我有空,我現在非常的有空!”

    寒初藍的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元缺再瞟向楊庭軒,然後朝楊庭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楊公子,請。”寒初藍想請楊庭軒吃飯,沒機會了。

    腹黑的元缺學著寒初藍那般厚顏無恥,不著痕跡地就讓寒初藍避免了又欠一個外男一頓飯。

    “藍兒。”

    夜千澤在後門久等不見妻子出來,便走了進來,看到楊庭軒和元缺都在,他沒有半點的意外,不過瞧到楊庭軒握著他家藍兒的手,鳳眸迅速地掠過了一抹寒氣。

    夜千澤的出現讓楊庭軒不能再握著寒初藍的手了,寒初藍總算有機會甩掉楊庭軒的手,她有點兒不悅地退站到夜千澤的身邊。

    “藍兒。”夜千澤看似隨意地拉起寒初藍,偏偏拉起的是楊庭軒握過的那只手,他一邊客氣地和楊庭軒打招呼,那股憤怒及酸意並沒有流露出來,一邊不著痕跡地用他的手指擦拭著寒初藍的手,像是要擦去楊庭軒留在上面的痕跡。

    看到元缺,夜千澤並沒有打招呼,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各自斂回視線,夜千澤沒有叫他,他也沒有叫夜千澤。

    寒初藍把事情大概地告訴了自家相公。

    夜千澤不贊同地掃了小媳婦一眼,她要感激元缺的救命之恩,干嘛說要請元缺吃飯?

    寒初藍像是看透他的心思似的,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便見夜千澤臉色一陰,但又恢復得飛快,朝站在樓梯上的兩名男子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家藍兒是心急著去找我,才說沒空的。我們現在是有空的,既然藍兒說要請吃飯,那,樓上請!”說著,夜千澤拉著寒初藍越過了楊庭軒,又越過元缺,在越過元缺的時候,夜千澤陰冷地掃了元缺一眼,元缺只是淡淡地朝他點頭。

    看著夜千澤光明正大地拉著寒初藍上樓,寒初藍溫順地讓他牽著走,楊庭軒低首看看自己的大手,想到自己剛剛也拉到寒初藍的手了,便低低一笑,頗為滿足,甩開他那把扇子,一搖一擺地上樓去。

    元缺是走在最後的那個,他也是搖著扇子,一步一步地跟著楊庭軒,心裡腹誹著:楊公子,你樂個毛線呀,不就是拉了拉手嗎?爺還抱過她,還看過她雪白的肌膚呢。

    上了二樓,進了一間廂房裡,房門一關,便把外界好奇的眼光都隔絕了。

    三個男人,一個女人在圓桌前坐下,木子被楊庭軒趕出了廂房。

    小二哥進來,卻不敢立即上前詢問四個人想吃什麼,而是垂立於楊庭軒的身後,靜等叫喚。

    “小二哥,把你們酒樓裡最好吃的菜都給我來一道。”寒初藍最先開口,聽到她說要酒樓裡最好吃的菜,楊庭軒在心裡想著:她哪有那麼多錢請得起,一會兒得讓掌櫃的給她打個折,每道菜意思意思地收點便是,其他的,我私人幫她墊了。

    元缺心裡想著:這丫頭真那麼大方?

    夜千澤心裡想著:沒事,我會讓鐵頭送錢銀來。

    小二哥歡快地應著:“好咧!”應完轉身就想走,寒初藍叫住了他,“小二哥,我還沒有說完呢。還有下一句的,把你們酒樓裡最好吃的菜都來一道,不過要求是最便宜的,最好是幾文錢一道的那種。”

    錢袋裡只有八百文錢,哪能請人吃山珍海味,寒初藍做事向來實事求是,沒有那麼多錢,她決不做那麼多的事。所以呀,幾位吃貨想吃完金玉堂最好吃的菜,可以,只能是最便宜的。

    聞言,楊庭軒抽臉,腹誹著:我家酒樓哪有幾文錢一道的菜?青菜都要十文錢一盤呢,初藍,你不是在損我家酒樓的檔次嗎?

    元缺失笑著:就知道這丫頭不會那麼大方的。

    夜千澤美滋滋地想著:我家藍兒就是會算!

    小二哥為難地看著寒初藍:“寒姑娘,我們酒樓裡沒有幾文錢一道的菜呢,連最便宜的青菜都要十文錢一碟。”

    寒初藍也為難地摸著自己的錢袋,眼角余光卻瞟著元缺,“小二哥,能不能把你們的菜譜拿給我看看?”

    “寒姑娘,菜譜是什麼?”小二哥好奇地問著,另外三個男人也帶著點點興趣看著寒初藍。寒初藍簡單地解說著:“就是你們酒樓裡所有的菜式連同每道菜的價錢寫在一本本子上,客人來了,就把本子逞上給客人看,由客人就著本子上的菜式來點菜,這樣客人還可以根據自己的錢袋鼓不鼓來選消費。難道你們酒樓沒有菜譜?”

    楊庭軒聽得兩眼一亮,寒初藍口中的菜譜聽著很實用,回頭,他就讓人寒初藍所說的去做。

    小二哥看看楊庭軒,然後搖了搖頭。

    寒初藍也看向楊庭軒,楊庭軒炯炯地回望著她,笑著:“初藍,我們酒樓還真的沒有菜譜,有客人來吃飯,都是由小二哥告訴他們,我們酒樓有什麼菜式,如果是熟客,他們都是自己說出菜名來,我們只管做就行。不過你這個方法不錯,我會讓人抓緊時間去做的。初藍,你又幫了我一次,看在你幫了我一次的份上,你盡管要我們酒樓最好的菜吧,價格方便,我給你算最便宜的,或許由我作東請你們吃。”

    “我說過我請了,自然就是我請。”寒初藍此刻很堅持著要還元缺一頓飯,不想再讓楊庭軒幫忙。聽了楊庭軒的話,她笑著:“我只是隨便說說,因為在我們那個年代……嗯,庭軒,你真的給我算最便宜的?便宜到哪一種程度?”

    差一點,寒初藍又暴露了自己的來路。

    三個男人都聽到她說“我們那個年代”,除了夜千澤眼底流露出緊張,另外兩個男人都聽得莫名其妙的,不明白寒初藍話裡的意思。

    楊庭軒笑吟吟地瞅著寒初藍,“每道菜,都只收你十文錢,如何?夠便宜了吧。”

    小二哥聽得腦袋轟一聲炸開了,少東家說了什麼?每道菜只收寒姑娘十文錢?那不是虧大了?

    寒初藍占足了楊庭軒的便宜後,歡快地應著:“好,成交,每道菜只收我十文錢。小二哥,麻煩把你們酒樓最實惠的菜都給我來一道。”

    “寒姑娘,小的愚昧,請問什麼是實惠?”小二哥的頭還在暈著,理解不了實惠是什麼意思。

    寒初藍很有耐心地解釋著:“就是菜好吃,但價格又不貴的那種。”楊庭軒是給了她天大的便宜在占,不過人家開門做生意的,她也不好意思坑得太厲害,選擇實惠的,她付出不用太多,楊庭軒也不用虧太多。

    小二哥想了想,明白過來,馬上應著:“寒姑娘稍等,小的馬上去准備。”說著又看了楊庭軒一眼,便扭身退出了廂房。

    在等飯菜上桌的時候,寒初藍無聊地數著手指頭,夜千澤溫柔地看著她數手指,聽著她低低地念著:“123456789……”

    楊庭軒搖著扇子,也看著寒初藍數手指,聽著她低低地念著:“123456789……”

    元缺嘴角微彎,似笑非笑,手裡拿著的扇子也很瀟灑地搖晃著,視線有時候落在夜千澤身上,有時候落在楊庭軒身上,更多的時候是落在寒初藍那雙雖然長滿了繭卻修長的手,凝神聽著她念著:“13458976803……”心裡犯疑:她念的什麼呀?一三四五八九七六八零三,二去哪裡了?六七怎麼跑到八九後面了?有個三了,後面干嘛又加個三?

    寒初藍無意識地念著她老爸的手機號碼,懊惱這個年代沒有手機,無法給家人報個平安。

    只有十個手指頭,寒初藍數來數去也只有十個手指頭,阿拉伯數字數過了一遍,又用語文的數字再數一遍,啊,真無聊,等菜上桌真無聊,楊庭軒開酒樓,他怎麼不會在酒菜上來之前,給客人們來點炒花生米,或者一小碟的酸甜蘿卜?吃些飯前開胃菜,也不用這麼無聊嘛。

    有茶,她隨意地喝了兩口,就把茶杯擺放在面前懶得再端起來喝了,她更喜歡喝咖啡,可惜古代沒有咖啡呀。

    “One,two,three,four,five,six……”無聊至極的寒初藍又用英文把十個手指都數了一遍。

    然後無意中抬眸,接受到三雙驚詫的黑眸,她愣了愣,然後沖三個男人一笑,暗暗地吐吐舌頭,她這個俏皮的動作讓三個男人眼神一沉,然後動作一致地端起了各自的茶杯,狠狠地喝茶。

    運?吐?什麼粒?科?快,食屎?

    她數手指就數手指,干嘛說食屎,一會兒他們還有胃口嗎?

    難得地有默契地,三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放下了茶杯。

    “庭軒,我有個小提議,不知道能不能說?”寒初藍忽然笑著轉向了楊庭軒,她又想到了增添收入的方法了,看到楊庭軒點頭,她才說道:“庭軒,在酒菜上桌前,大家等著是否很無聊?就算你們有免費的茶水送上,可是僅是喝茶,還是很無聊的,你應該免費送上一些飯前的開胃菜,倒如醃制的甜酸辣味蘿卜,或者擺上兩小碟炒花生米,這樣大家在等酒菜上桌時,可以吃點蘿卜,吃點花生,也不至於那般的無聊。你們酒樓的生意好,就算廚房裡很多人,也不可能在客人一點了菜,就能馬上上菜的,對吧,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保證你的生意更加的紅火。不過,我希望你需要的蘿卜都從我這裡收購,然後我免費再教你做醃制的甜酸辣味蘿卜。”

    楊庭軒聽得又是兩眼一亮。

    他也注意到這個現實問題,不過大家都習慣了等,再加上來酒樓吃飯的人,很多都是有朋友一起來的,他們坐下後,喝喝茶,聊聊,等待的時間便過去了。

    “初藍,那些都要免費嗎?”

    “對,免費。”瞟了他一眼,寒初藍笑著:“你不要擔心虧本,虧不了你的,你這樣一做,客人們都沖著你的免費開胃菜而來,你的生意會比現在更紅火,賺得更多,再說了那些個東西也需要不了多少的成本。你要是信得過我,改天我就教你怎麼做。我還是那句話,前提是你所需要的蘿卜只能從我這裡買進。”

    夜千澤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茶,寵溺地看著身邊說到賺錢便眉飛色舞,讓她整個人容光煥發,更加奪目可愛的小妻子,她呀,又是無貨也談交易。

    家裡的菜地種了小白菜,菜心,青瓜,豆角,冬瓜,南瓜的,就是沒有種有蘿卜。

    楊庭軒想了想,笑著:“好,我信你。”她有經商的天份,他早就信她了!“初藍,你現在種有多少蘿卜?”

    “蘿卜種子都還沒有買。”

    “咳——咳——”

    一直靜靜地聽著,並沒有說話的元缺被一口茶水嗆到了,嗆得他咳了起來,另外三個人都看向他,向來以瀟灑示人的元國舅大人,沒來由地就紅了臉。

    “嗯,這茶,有點燙,有點燙。”

    元缺不好意思地自辯著。

    另外三個人動作一致地各自端起各自的茶杯,看著他,喝了幾口茶,然後又把茶杯放下。

    元缺有點抽臉。

    茶是同一個茶壺裡倒出來的,溫度絕對一致,他們的茶都不燙了,元缺的茶水怎麼可能會燙?撒謊也不找一個好一點的理由!

    笨蛋!

    寒初藍在心裡罵著。

    嗆死你!

    夜千澤在心裡冷冷地詛咒著。

    國舅大人,我早就說過初藍無貨也敢談交易的了,你還……

    楊庭軒在心裡同情地輕歎著。

    “來了。”

    廂房的門被推開了,數名伙計跟著小二哥進來,每個人手裡捧著一個大托盤,大托盤裡擺放著的都是符合寒初藍要求的菜式。

    一道一道菜擺在桌子上,寒初藍迅速地數著:一,二,三,四……十二,一共是十二道菜,便是一百二十文錢,嗯,還行,她支付得起。

    “拿壇女兒紅來。”

    楊庭軒吩咐著。

    元缺和夜千澤沒有反應,寒初藍兩眼一亮,說道:“據說女兒紅挺好喝的,庭軒,這酒錢怎麼算?”

    楊庭軒笑著,“看在你剛才給了我好提議,免費送你的。”

    “謝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小二哥,記得搬最大的那一壇。”

    轉身要去拿酒的小二哥,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菜上齊了,酒也拿來了,小二哥還真的搬拿來一壇最大壇,年代最久的女兒紅。

    反正寒姑娘今天這一頓飯,金玉堂酒樓是虧死的了。既然虧了,那就虧大一點吧。

    寒初藍替大家都倒了一杯酒,也替自己滿了一大杯,又把大家的筷子都收到自己的手裡,用熱茶浸洗,又把所有碗都用熱茶清洗過一次了,才把碗筷擺放回到那三個男人的面前。

    元缺瞟一眼楊庭軒,寒初藍這個動作似是在打楊庭軒的臉。

    楊庭軒臉色平靜,不怒不氣,寒初藍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動作嫻熟,代表她做過不止一次,她必定是習慣使然,絕對不是嫌棄他酒樓的碗筷洗不干淨。

    只是,她一個小小的農家女,他不想用農家妻來形容寒初藍,她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

    “千澤,先喝碗湯。”寒初藍替自家相公盛了一碗香菇雞湯。

    夜千澤美滋滋地嗯了一聲,拿起湯匙就滔著湯喝,得意地環視一眼那兩個男人,兩個男人同時瞪了他一眼,都期待地看著寒初藍。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那兩個男人是什麼神情,她替自家相公盛了湯後,自己也盛了一碗,優雅又迅速地喝掉了湯,覺得味道真好,比她燉的還要好喝,也怪不得金玉堂酒樓能搶走其他酒樓的生意了,因為人家有實力嘛!

    一抬眸,發現坐在她對面的元缺和楊庭軒都沒有動,他們面前的餐具都是空空的。她問:“你們倆怎麼不吃?尤其是你,元國舅大人,我請你吃飯,你要是不吃,不要怪我哈,我反正是請客了。”

    “既然是請我吃飯,總得給我盛碗湯吧。”元缺淡淡地要求著,湯碗拿起就往寒初藍面前遞來。

    “你沒手嗎?”寒初藍反問著。

    “他也有手。”元缺瞟向夜千澤。

    寒初藍看一眼自家相公,更加的沒好氣了,“千澤是我相公,我當妻子的給丈夫盛碗湯,理所當然。”

    元缺默默地縮回了湯碗,楊庭軒本想有樣學樣地要求寒初藍也給他盛一碗湯的,看到元缺被駁得無言以對,只得打消了念頭,很是好心地替元缺盛了一碗湯,他自己也盛了一碗。

    夜千澤掃了兩個男人一眼,洋洋得意,喝完了愛妻給自己盛的湯。

    “千澤,再給你盛一碗,有只大雞腿,諾,也給你。”只願意體貼自家相公的寒初藍,又體貼地把夜千澤再盛了一碗湯,還把湯裡面的那只雞腿撈了起來,一同放進夜千澤的碗裡。

    元缺和楊庭軒再次對望了一眼。

    元缺表情淡淡的,心裡卻有點堵。

    楊庭軒表情也是淡淡的,心裡酸得可以醃鹹菜。

    不管他再怎麼欣賞寒初藍,再怎麼瞧不起夜千澤,覺得夜千澤配不起寒初藍,都抹不去一件事,就是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妻!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接下來只要是夜千澤夾菜,都會有兩雙筷子有意無意地阻擋著夜千澤夾菜,讓夜千澤夾不到菜,只能扒幾口飯,喝口湯,灌一口酒。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元缺和楊庭軒,聯手對付著得天獨厚的夜千澤。

    寒初藍發現了這個情況,她不著痕跡地掃了三個暗中斗著的男人,忽然扭頭對夜千澤說道:“千澤,我想那道菜,距離太遠,你手臂長,幫我夾點吧。”

    她的視線盯著元缺面前的那一盤炒白蝦。

    夜千澤溫和地應著:“好。”然後伸出了筷子。

    元缺這一次沒有阻止他夾菜,楊庭軒也沒有。

    夜千澤成功地給愛妻夾到了炒白蝦。

    “千澤,還有那幾道菜,我也想試試。”寒初藍又說道。

    夜千澤又伸出筷子,按照愛妻的要求,一一替愛妻夾了菜。

    而只要是寒初藍要求的,哪怕是夜千澤伸出筷子,元缺和楊庭軒都沒有阻攔夜千澤。很快地,寒初藍的碗便堆滿了菜。

    “藍兒,先吃吧,碗都塞滿了。”夜千澤看到愛妻的碗塞滿了他替她夾的菜,溫聲勸著。

    寒初藍笑,手一轉,那碗菜便推放到夜千澤的面前了,大眼閃爍著,“千澤,每道菜都夾有了,你慢慢地吃,慢慢地品嘗。”

    夜千澤一笑,眼裡全是寵溺及滿足。

    元缺一頓。

    楊庭軒一僵。

    兩個男人再次相視一眼,都很無奈地自嘲一笑,他們兩個聯手對付夜千澤,還是輸給了寒初藍和夜千澤的聯手。

    夫妻聯手對付了外敵,夜千澤又美滋滋地吃著他的飯,寒初藍也不客氣地吃著她的飯,現在她想吃什麼就自己夾,那兩個所謂的外敵自是不會暗中阻攔她,最多就是在她夾到他們面前的那盤菜時,他們也伸出筷子,故意一勾一拍,寒初藍夾起的菜便彈落在他們的碗裡,然後他們笑得像白癡,一個說:“寒初藍,謝謝你替你的救命恩人夾了菜。”一個說“初藍,你太客氣了,我自己來就行,不用你替我夾的,不過你夾給我的菜,我保證會吃的,謝謝哈。”

    抿抿唇,寒初藍不說話,端起自己的那杯酒,就近夾了一塊雞肉,一邊吃著雞肉,一邊喝著酒,入口的酒香醇,似是她在二十一世紀喝過的糯米甜酒,好喝!於是,很快地,寒初藍喝光了一杯酒。

    俏麗的臉開始染上了紅暈,她自己還無所覺,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藍兒,別喝太多,會醉的。”夜千澤輕輕地勸著。

    “嗯,我不會醉的。”寒初藍應著,其實頭已經有暈眩感。

    可是酒太香醇,她喜歡喝。

    於是,她又灌了一杯酒。

    臉更紅了,連漂亮的耳垂都紅了起來。

    “藍兒,還是別喝了,你看你的臉都紅了。”夜千澤擔心小妻醉了,連忙阻攔著還要去倒酒的寒初藍。

    “我……沒事。”

    寒初藍搖了幾下的頭,想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可是她的頭好暈,天地都在打轉,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有了重影。

    她伸手就扳住夜千澤的臉,嘻嘻地笑著:“千澤,你怎麼有兩張臉,你的頭怎麼換到腳底去了?你是用頭走路的嗎?不過,你就算用頭走路,你還是我那個帥過天王巨星的相公,來,讓我親一口,你最愛臉紅了,嘻嘻,我還真沒見過二十歲以上的男人動不動就臉紅的。”醉了的某人,湊過臉去,啪啪兩下,重重地新了夜千澤的臉兩下。

    元缺的筷子掉了。

    楊庭軒的酒杯掉了。

    夜千澤臉紅了。

    他一邊急急地把小妻扶好,一邊說道:“藍兒,你醉了,我們回家吧。”

    寒初藍揮開他的相扶,還是嘻嘻地笑,“千澤,我沒醉,我才沒醉呢。呀,你的臉真的紅了。”她拉低夜千澤的頭,兩片柔軟的嫣唇就往夜千澤的唇上印去,整個身子都粘在夜千澤的懷裡,嘴裡無意識地說道:“千澤,你的唇好柔軟呀……”

    以後,絕對不能讓她喝酒!

    元缺陰陰地看著醉了的女子,嬌俏動人,卻是撲在夜千澤的懷裡,主動親吻著夜千澤,陰陰地想著。

    以後,滴酒都不給她粘了!

    楊庭軒在心裡酸酸地保證著,早知道她醉了就會抱著夜千澤亂親,打死他,也不會免費送她一壇上好的女兒紅。

    “藍兒,我們回家。”夜千澤拉輕輕地推開了寒初藍,心裡卻在想著:以後獨處的時候,就讓她喝酒!

    “回家……我回不去了呀……我的家……我回不去了……”

    寒初藍忽然跌坐回桌前,爬在桌上就嚶嚶地哭了起來。

    三個男人同時一僵。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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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8:45 |只看該作者
076 幫她洗澡是件磨人的事

    夜千澤的臉色隱隱地變了變,鳳眸裡壓抑著他的害怕。伸手,他把寒初藍自桌前抱起來,溫柔地說道:“藍兒,我們有家,我們能回家,我帶你回家去。”說著,他抱著還在哭泣的寒初藍,歉意地看向楊庭軒,淡淡地說道:“楊公子,我帶藍兒回家去。”

    看向伏在夜千澤懷裡,還在低泣的小女子,楊庭軒有一股說不出的心疼,在他的眼裡,那個小女子是堅強的,是特別的,好像天下萬難都無法難得倒她,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她落淚,軟弱的時候,此刻看到她醉後哭泣,一顆心就像被刀割了一般痛。

    在她堅強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脆弱的心。

    她有家,為什麼說回不去?

    是指她的娘家嗎?

    楊庭軒知道寒初藍和娘家鬧翻了,現在寒家的兩位老人都被寒初藍接到夜家去贍養了。這件事也怪他奶奶自作主張,用金錢去誘惑顏氏,利用顏氏去逼著夜千澤休妻,激怒了寒初藍,才會讓寒初藍娘家鬧翻的。

    他以為寒初藍對娘家的感情僅在於兩位老人身上,沒想到……

    事情因他而起,那就再由他去解決吧。

    楊庭軒心裡千思百轉,嘴上應著:“夜兄弟,你請便。”

    夜千澤抱著寒初藍離開了。

    他比楊庭軒更加的心疼,心疼中還夾著害怕。

    他已經不止一次聽藍兒說過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每一次聽到都讓他膽戰心驚,總想著讓她給他一個承諾,不曾想到過她留戀著她那個世界,思念著她那個世界。她曾說過一個地名,他也讓人去查探了,沒有查到那個地名。

    她到底來自何方?

    為什麼會成為寒初藍?

    摟緊懷裡哭泣漸停,似是睡著的人兒,夜千澤在心裡告訴自己,他會加倍疼愛她,把她需要的,渴望擁有的各種愛,都給她。

    元缺一直抿著唇不語,深沉的黑眸有著化不開的懷疑,寒初藍古怪!

    說的話古怪,有些習慣性動作也古怪,不像是一個貧苦農家出來的女兒。難道她不是寒初藍?但他打探過了,寒初藍就是平陽村寒家的女兒,打小不受爹娘疼愛,幸得爺爺奶奶疼著,才能長大成人,可還是營養不良,導致十六歲的年紀像十二歲的大孩子。

    寒家貧窮,無人識字,寒初藍的表現卻是識字的人……

    那丫頭,似謎,謎底是什麼,等著他去揭曉。

    ……

    黑雲滿天,才晌午,像傍晚。

    暴風雨來臨前,往往會狂風大作。樹林裡,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樹枝彎彎,似是承受不起狂風的愛撫。

    在一棵樹的樹底下,一名黑袍錦衣男子站在那裡,淡淡地看著被風吹刮得左右搖晃的樹枝,對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名藍袍錦衣男子說道:“都深秋了,還會有這種鬼天氣。”

    “是呀。”

    “風,還真是大。”

    “那是為了迎接暴雨的來臨。”

    “據我的探子回報,攝政王請病假是假的,他便裝帶著幾個貼身隨從,偷偷地離京了。”

    “他為什麼要離京?不怕少帝趁機掌權?”

    伸手輕輕地彈了彈身邊的樹身,又剝下一塊樹皮,那黑袍男子冷笑著:“他在朝中布下的人脈又豈是少帝一朝一夕能替換的?再者……他對權勢,並非留戀,他只是責任心強,先帝駕崩前托孤,他以死誓應允過先帝,必定守住夜家王朝。不過,他離京,還真的讓人不解,他要去做什麼?”

    另外那名男子不答話,他猜不出來。

    攝政王的心思有時候像少帝的那樣深,難測。

    皇家的人,大概都是那個樣子吧,前一刻笑容滿面,下一刻,要你的命,變化無常,心思難測。就像……他看了看身邊的黑袍男子。

    “大歷國最受帝寵的三皇子會在下個月離開蒼城,出使我大星王朝,表面上是為了鞏固兩國關系,暗地裡估計是來探我朝虛實。”兩國的關系在紫靈公主死後,再次生出破裂,要不是夜沐不願意在紫靈公主死後就和她的娘家打仗,兩國的戰爭說不定早就開始了。如今,戰爭一觸即發,就差個導火索。

    “你想怎麼做?”

    藍袍男子輕輕地問著,與黑袍男子合作多年,他還是有幾分了解對方的,無關痛癢的事,黑袍男子絕對不會說出來。

    “你安排些殺手潛伏在夷山腳下,夷山是三皇子必經之途,等他的隊伍經過夷山的時候伏殺他們,一定要殺了三皇子,他身邊的人可以留一個活口,讓他回去通風報信。”黑袍陰陰地吩咐著。

    藍袍想了想,笑著:“爺,你這計陰呀,三皇子是大歷國最受寵的皇子,他作為大使出使我國,卻於我國境內被人刺殺,大歷國必定震怒,然後出兵討伐。”

    黑袍冷笑著:“亂吧!大亂最好!”

    兩個人策劃的陰謀是挑起兩國之戰,陷兩國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不得不說心夠狠辣!

    ……

    夜千澤把車趕得飛快,輕風都被他狠心地甩了幾鞭,一氣之下,輕風健跑如飛,夜千澤只管抱緊醉了的愛妻便可,其他的不用再管了,輕風輕車熟路,自己能帶著主人回到家裡去。

    寒初藍沒有再哭泣,已經沉睡,臉上猶掛著淚痕,讓夜千澤心疼,替她拭去淚水,還覺得那淚痕似是抹不去。

    她受傷的時候,痛得難受,尚一滴淚未落。

    “藍兒。”

    夜千澤低喃著,“以後,我不會再讓你落淚的。”

    風呼呼,黑雲越聚越厚,終是有了雨點從高空中跌落。

    在輕風氣憤之下,在大雨來臨之前,一馬兩人總算回到了夜家的院子裡,懷真從屋裡迎出來,把輕風牽到了後院的樹底下。

    夜千澤抱著寒初藍往屋裡掠入。

    因為下雨了,大家都回家避雨,忽然看到夜千澤抱著寒初藍掠入,可把大家都嚇壞了,全都圍過來,急急地問著:“藍兒怎麼了?又遇著強盜?”

    “她,醉了。”

    夜千澤答了一句,抱著寒初藍回到自己的房裡。

    醉了?

    眾人一愣,後知後覺地發現夜千澤和寒初藍身上都有酒味。

    把寒初藍放躺在床上,夜千澤還沒有松手,寒初藍忽然坐起來,張嘴便吐,夜千澤躲避不及,被她吐了一身,夜千澤顧不得嫌髒,趕緊拍著她的後背。

    她醉了那麼久都沒吐,回到家才吐,估計是馬車一路的顛簸,刺激著她的胃,才讓她吐的。

    寒初藍吐了一會兒,又倒頭便睡。

    夜千澤已經全身髒兮兮的了。

    確定寒初藍沒事,他趕緊往屋外一鑽,人急促地走出屋子,走出院子,無視大雨傾盆,快步走到河邊,一頭便扎入了河裡。

    “澤兒。”

    李氏撐著一把破傘跟隨而來,在河邊擔心地叫著:“澤兒,雨這麼大,你怎麼還?快點上來,你傷才好,小心著涼了。”這深秋的河水已經是冰涼冰涼的了,更何況此刻下著大雨。

    夜千澤整個身子泡在河水裡,雙手不停地搓洗擦拭著衣服,清洗寒初藍吐到他身上的髒物。一邊清洗一邊答著李氏:“娘,雨太大了,你快回屋裡去。我沒事,就是想洗個澡。”

    李氏抽臉,“澤兒,你想洗個澡,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洗呀,快點起來,你要是著涼了,藍兒又該擔心了,還要分心來照顧你。代大師也會怪娘照顧你不周的,還有無塵他們。澤兒,聽娘的話,快點上來。”

    夜千澤不能過於隨意,因為他天生的身份,因為他背負的某些責任,他要是生病的話,會急瘋很多人。

    現在的天下,已經風起雲湧了。

    清洗干淨衣服後,夜千澤從河裡一躍而起,落在李氏的面前,李氏趕緊把破傘往他頭頂上擋去,夜千澤又把傘往她的頭頂上推回來,說道:“娘,我都已經濕透了,不用再擋了。娘,拿好傘,別被淋濕了,外面冷,咱們回屋裡去。”

    李氏愣了愣,有點意外夜千澤對她的體貼。

    夜千澤卻從她的身邊走開,往家裡走回。

    轉身,李氏看著那道在暴風雨中行走,依舊健挺的背影,眼睛忽然濕潤起來。她奶大的孩子,她兒子的命換來的孩子,她壓抑著痛楚及仇恨守護了十二年的孩子,懂得為她著想了。

    如果是以往,哪怕夜千澤全身濕透了,他都會毫不愧疚地享用著她的關愛,不會替她考慮的。

    是受到藍兒的影響。

    藍兒對她以及兩位老人家都很孝順,澤兒愛上了藍兒,雖說藍兒出身不好,真正的身世又無從查起,但是藍兒卻能改變澤兒。

    只是一想到不久的將來,澤兒就要回京了,她是澤兒的奶娘,也可以說是救命恩人,能跟著回京繼續待在澤兒的身邊,藍兒能嗎?

    攝政王府容得下藍兒嗎?

    皇室容得下藍兒嗎?

    那個人連公主都容不下,她又能容得下藍兒嗎?

    李氏頓覺得擺在他們一家三口面前的路,充滿了荊棘,步步艱難。

    她希望藍兒能像現在這般堅強地挺住,與澤兒白頭偕老,不要再涉上紫靈公主的後塵。

    夜千澤回到家裡,懷真趕忙遞上一條干淨的帕子給他拭去臉上的水珠,並且吩咐著懷雲趕緊去燒一鍋的熱水,讓夜千澤再用熱水洗個澡,夜千澤也沒有拒絕,進房裡打算換衣服,一推房門,他瞬間就如同閃電一般,掠至床前,可惜還是晚了半步,寒初藍再一次嘔吐,不再是吐在他的身上,而是吐了一地,連帶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弄髒了。

    “藍兒。”

    夜千澤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他沒有醉過,因為他的酒量天生就很好,李氏告訴過他,他在四歲的時候,已經能喝掉一壇酒,還能保持著清醒。他不知道喝醉後的痛苦,要是知道喝醉了會吐,吐得那麼難受,他一定不會讓她沾半滴的酒。

    在酒樓的時候,寒初藍因為醉了而摟著他亂親,他還美滋滋地想著,以後獨處時便讓她喝酒……此刻,他想都不敢想了。

    “難受……”寒初藍微微地睜開了眼,抓扶著夜千澤的手臂,吐了兩次,胃都吐空了,整個人都覺得無力而難受。

    嘀咕完,寒初藍手一松,又倒回床上睡了。

    “藍兒。”夜千澤心疼又無奈地叫了一聲,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髒了,他伸手就把她的外衣剝了下來,替她扯過被子蓋好。再看看地上的髒物,他默默地拿來了掃把,默默地清掃干淨。

    屋外的人看到他還穿著濕衣服,拿著掃把從房裡出來,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後,李氏和懷雲都搶著要進房照顧寒初藍。特別是李氏,她心裡一直還把夜千澤當成了帝都裡那個尊貴的世子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呼百諾的世子爺怎麼能做那樣的事情?

    “懷雲,熱水燒好了嗎?”夜千澤把髒物用暴雨沖洗干淨,反身問著懷雲。

    寒爺爺老兩口趕緊應著:“好了。”

    夜千澤把掃把放回原處,拎來木桶就去打水。

    懷真想搶著幫忙,被他拒絕了,寒爺爺也想幫忙,還是被他拒絕了,每一勺的熱水,都是他親自動手滔到木桶裡。

    提著滿滿的一桶熱水進房,又把寒初藍平時用來洗澡的澡桶洗了一遍,夜千澤把熱水倒進了澡桶裡。

    “澤兒,你身上的衣服都濕了,先換衣服吧。”李氏替夜千澤拿來了干爽的衣服。

    寒初藍似是好轉了,沒有再吐的跡象。

    懷雲打來了清水,用帕子幫她擦拭著臉。

    地板上到處是水漬,那是夜千澤身上的濕衣服所致。

    夜千澤接過了衣服,“謝謝娘。娘,你和懷雲出去吧,藍兒有我照顧便行。”再者,他也要換衣服。

    李氏嗯了一聲,叮囑著:“換好衣服後,還是讓娘和懷雲進來照顧藍兒吧。”

    “我自己可以。”

    夜千澤溫柔地看向床上的小人兒。

    李氏慈愛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叫上懷雲退出了夫妻倆的房間。

    關上房門,夜千澤迅速地換過衣服,然後又替寒初藍找來一套干爽的衣服,回到床前伸手就把睡著的寒初藍抱起來,抱到澡桶前,打算替寒初藍洗洗。她剛才自己吐了自己一身,雖然外衣脫掉了,身上還是有臭味的。

    試了試水溫,剛剛好。

    夜千澤便把寒初藍扶靠坐在自己的懷裡,伸手就去脫她身上的衣服,手觸到她的衣襟口時,他忽然停止了動作,俊臉微微地紅了起來。他只想著自己照顧藍兒,忽略了一件事,他要幫寒初藍洗澡,就必須幫她脫掉身上的衣服,然後看光光她的身體。

    她是他的妻,他看光光她,很正常,可是夫妻倆成親兩個多月了,還不曾圓房,他只在她受傷後幫她換藥時,看到過她左肩上的肌膚,其他地方還不曾瞄過。

    垂首看著懷裡的小人兒,她是比剛嫁過來時長高了不少,臉上也有點肉了,可在他的面前,她依舊是個小人兒。大手,遲疑了片刻後,終是落在她的衣襟上。

    慢慢地,輕輕地,夜千澤的手有點笨拙地脫下了寒初藍的衣服,隨著他的動作,寒初藍嬌嫩的肌膚開始映入他的眼簾,讓他的眼神開始急劇地下沉。

    外面的人並不知道夜千澤打了熱水進房是給寒初藍洗澡,自然不知道夜千澤此刻在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好不容易把光溜溜的寒初藍塞進了澡桶裡,夜千澤的臉都紅得無法找詞語來形容了,屋外狂風暴雨,冷得讓人有點發抖,這場雨後,冬天便要來臨了,是時候變天。屋內,夜千澤額上全是冒出來的汗珠,隨著他拿起帕子幫寒初藍擦洗身子開始,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她的腰盈盈不及一握,她的肌膚滑嫩得如同初生嬰兒一般,她的小籠包微微地隆著,他不小心地觸滑過地雷區時,能感受到小籠包的柔軟……

    朦朧的水氣,籠罩著澡桶裡的小人兒,看在夜千澤的眼裡,處處透著一股銷魂。

    僵著頭,夜千澤盡量讓自己不要去看最誘惑人的地方,心裡還在不停地告誡著自己,現在的天氣轉涼了,不能讓她泡在水裡太長時間,免得著涼。

    當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左肩傷口處時,他的手輕輕地落到傷口上,心疼地撫著,元缺借著楊庭軒之手送來的藥雖然比代青給的藥要好,但也無法避免她的左肩上留下長長的一道疤。

    低首,夜千澤的唇瓣落在了那已經結了疤的傷口上,萬分心疼地親吻著。

    這是她為了救他而受的傷!

    “藍兒,我愛你。”深情的輕喃在寒初藍的耳邊回蕩著,可惜她泡著澡都沒有醒轉,自然聽不到夜千澤的深情訴愛。

    熱水的溫暖,倒是讓寒初藍覺得很舒服,她的頭被夜千澤小心地靠放在桶的邊緣上,不讓她滑落在桶裡,弄濕了頭發。她整個人都放松了,睡得也就更沉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一股熱量包圍著,有一雙溫柔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著,帶給她陣陣的溫暖。

    很舒服。

    她貪戀著這股溫暖,不想醒來。

    夜千澤讓自己看著他處,不要看她最美好的地方,但不看,往往更容易觸摸到。

    他後悔了!

    他後悔親自給她洗澡!

    這根本就是一件折磨人的事。

    哪怕悔到腸子都青了,夜千澤還是克制著體內洶湧澎湃的情慾,溫柔地替寒初藍洗著澡。

    屋外的風停了。

    雨勢逐漸減弱,直至停止。

    屋內,熱水澡也洗完了。

    替寒初藍換上干爽的衣服,把她抱回床上放躺下,夜千澤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氣。為了防止她再吐髒自己的衣服,夜千澤和衣躺下,陪著寒初藍一起睡,這樣寒初藍要是吐,只會吐髒他的衣服。

    ……

    張家村口,顏氏拉著兩個寶貝兒子進村,一邊走著還一邊叮囑著:“狗仔,阿牛,一會兒到了你們大姐家裡,就要按照娘教你們的去說話,去做事,知道嗎?”

    阿牛看一眼顏氏手臂上挽著的一只小布袋,小布袋裡面裝著一斤的白面,家裡現在的口糧全是白面,爹每天起早貪黑,忙著田裡地裡的事,還要上山砍柴換白面,勉強養著一家四口,可是娘今天卻把僅余下的一斤白面給大姐送來了,他們晚上吃什麼?

    “娘,那樣說,大姐真的會給我們更多白面嗎?”阿牛問著。

    娘教他們兄弟倆到了大姐家後,就向大姐哭肚子餓,還要他們向爺爺奶奶撒嬌,說很想念爺爺奶奶,這樣做的話,大姐就會給他們家更多的白面。

    娘說了,大姐家裡的條件現在好了,有錢,有馬車,有飯吃,還有不少的肉。

    想到肉,阿牛咂咂嘴,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聞到過肉味了。

    天天吃的不是只放了鹽的鹹饅頭,便是吃面條,面條還沒有油。他早就吃厭了,不止一次哭鬧過不想吃面條了,每次爹都是默默地走開,娘則開口大罵,罵的當然不是他,而是罵大姐,罵爺爺奶奶,甚至連爹都罵。

    “肯定會的。你大姐只是生娘的氣,又沒有生你們的氣,只要你們按照娘說的去做,你們的大姐就會給我們糧食帶回來。娘這一斤的白面,自然還是我們的。”顏氏哄著兩個兒子幫她向寒初藍討糧。

    雖說自家男人天天都能用一擔柴換回十幾文錢,可是天天吃白面,她也和兒子一樣吃厭了,偶爾買點紅薯,又吃不了多久就沒有了。聽說夜家原來還有親戚的,而且那門親戚很有錢,坐著豪華的馬車給夜家送來了大量的禮物,連幾百年的人參都有,幾百年的人參呀,可值不少錢呢。

    顏氏活了三十幾年了,還沒有試過人參味呢,她想著要是能從寒初藍的手裡討到百年人參,她也能用人參換不少錢回來買糧食。

    還有,楊公子說過了,他根本就不想要寒初藍為妾,夜家現在又生活好轉了,夜千澤這個女婿,她得認回來,以後好處估計不會少了吧。

    再說夜家的生活好轉,還不是寒初藍的功勞?名義上寒初藍還是她的女兒,她就不信她主動上門示好,夜家不給她這個面子。

    “娘,我們知道了。”

    阿牛似懂非懂地說著。

    顏氏笑著,“那咱們快走。”

    母子三人踩著到處都是水的村路穿過了整個張家村,才走到了夜家的兩間茅草屋前,顏氏馬上低聲吩咐著兩個兒子,“快點,叫人。”

    “娘,叫誰?”

    兩個小家伙還沒有看到人,不知道娘親讓他們叫誰。

    “沖屋裡大叫爺爺。”顏氏命令著。

    阿牛和狗仔馬上扯開喉嚨朝屋裡大叫著:“爺爺,奶奶。”

    寒爺爺老兩口剛好從屋裡出來,打算去看看經歷了狂風暴雨後的小動物境況如何,忽然聽到孫子的叫喚聲,一看院子外面,孫子就站在竹籬笆門前,老兩口激動地笑著就走過去,一邊打開竹籬笆門,一邊歡笑著:“阿牛,狗仔,真的是你們?”

    “爺爺。”

    “奶奶。”

    兩個孩子分別撲入了兩位老人家的懷裡,娘吩咐過的,一定要使勁地親近爺爺奶奶,向他們撒嬌。

    兩位老人家被孩子的親熱勁逗得更加的激動開心,摟著孫子,不停地叫著孫子的名字。

    顏氏站在爺孫們的後面,滿臉歉意地說道:“爹,娘,我來看看你們和藍兒,你們都還好嗎?”

    松開阿牛,寒爺爺望向了兒媳婦,眼神開始趨於平靜,淡冷地應著:“難得你還有這份心。”

    “爹,過去是兒媳的錯,兒媳在這裡向你道歉了。”顏氏說著就朝寒爺爺跪下,寒爺爺也不阻止她,放任她跪下。她的確錯了,錯得離譜。

    顏氏跪下叩了幾個響頭後,自己爬站起來,視線開始往屋裡望去,問著:“爹,藍兒在家嗎?前些個時候聽說藍兒遇到強盜受了傷,現在好了嗎?”

    顏氏的話讓寒爺爺更加平靜,看來兒媳婦今天來,認錯是假,真正想的還是從藍兒這裡刮些東西回去吧。藍兒受傷的事,顏氏都知道,不曾來看望過,此刻才來,誰信她是來關心的?

    再看著兩個孫子,還是像以前那般,一點都沒有瘦。他這個兒媳婦呀,依舊把兒子當成了命根子。

    “喲,親家母來了呀。”聞聲而出的李氏瞧到顏氏,向來溫和慈愛的她忍不住夾諷著說了一句。

    顏氏笑著,親熱地走到了李氏的面前,把挽在手臂上的那只小布袋拿下來,就遞給李氏,親熱地說道:“親家,我聽說藍兒受了傷,今天特地抽空來看看她,家裡沒有什麼可以帶來的,只有一斤白面。藍兒好些了嗎?”

    說著,顏氏把白面往李氏手裡一放,李氏本能地接住,她便越過了李氏朝屋裡走去。

    冷不防一把掃帚從屋裡掃出來,啪一下就拍打在顏氏的臉上,她驚叫一聲,還沒有來得及躲閃,掃帚又拍打而來,再一次拍打在她的另一邊臉上。

    “啊!”

    顏氏反應過來,趕緊抱頭後退好幾大步,因為退得太急,還跌倒在地上。

    懷雲拿著一把帚站在屋門口,看到跌倒在地上的顏氏,小丫頭一臉的驚詫:“大娘,怎麼是你?哎呀,真對不起,我看到一只討人厭的大蒼蠅飛來飛去,所以拿掃帚追趕拍打著,剛才看到了,狠狠地拍了兩下,現在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顏氏氣得臉色發黑,從地上爬起來,指責著:“你是故意的。”

    她這麼大一個人,怎麼可能是蒼蠅,這個小丫頭分明是故意拿掃帚打她!

    “我不是故意的。”懷雲委屈地爭辯著。

    “你就是故意的。”顏氏罵著。

    “親家母,懷雲真不是故意的,我也看到那只討人厭的大蒼蠅了,懷雲真的是在打蒼蠅,只是不小心地打到了親家母。”李氏替懷雲說話,“懷雲,還不向親家母道歉。”

    懷雲拿著掃帚走到顏氏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道:“大娘,對不起,我向你道歉。”說著,她深深地一福身,被她拿著的掃帚隨著她深深的福身,莫名其妙地又朝顏氏當頭打去,啪一聲響,顏氏的頭被她狠狠地拍打了一下。

    “呀!”

    顏氏這一次是跳著拉開和懷雲的距離,揮著手:“離我遠一點。”

    “啊,對不起呀,大娘,我不是有意的,我向你道歉,我向你道歉。”懷雲追著顏氏要向她道歉,她一福身,掃帚都會莫名其妙地朝顏氏當頭打去,把顏氏整得夠嗆的,不停地跑著,不讓懷雲再向她道歉。懷雲人是小,腳步卻快,不管顏氏跑得有多快,懷雲都能追上,然後鄭重地道歉,直打得顏氏頭發凌亂,臉青鼻子腫的,懷雲才被兄長懷真喝住,不用再向顏氏鄭重道歉。

    顏氏氣得肺都要爆炸了,懷雲是故意打她的,傻子都能看出來了。

    寒初藍身邊的人都如她一般的狠!

    “親家母,真對不起,懷雲還小,做事總是毛毛躁躁的,你別介懷哈,我替她向你道歉。”李氏很是歉意地向顏氏道歉,顏氏已經被懷雲的道歉嚇怕了,趕緊阻止李氏的道歉,勉強壓下憤怒後,扯出一抹虛笑來:“沒事,親家,我能進去看看我家姑娘了嗎?”

    李氏錯開身子,淺笑著:“親家母,請。”

    顏氏朝屋裡就走,走了一步,她又停下來,讓李氏先走。

    她實在是怕極了寒初藍收留的那對兄妹,害怕她走在前面,又會有一把掃帚朝她當頭打來。

    進了屋,顏氏就不著痕跡地四處瞄著,想看看夜家的遠房親戚送來的東西被藏在哪裡,瞄完了整個大廳,顏氏也沒有看到那些傳說是貴重的禮品。

    李氏招呼著顏氏坐下。

    寒爺爺等人並沒有進來,兩個孫子要看兔子,老兩口帶著孫子去兔棚看兔子,小孩子看到兔子都會喜歡的,便拿了些許的菜葉在逗喂著兔子。

    懷真兄妹倆裝模作樣地在院子裡的菜地裡拔草。

    “親愛母,藍兒還在休息,此刻不方便見客,還請親家母見諒。”李氏替顏氏倒來了一碗開水,擺放在顏氏的面前,然後在顏氏的對面坐下,歉意地解說著,“等藍兒醒轉,我會轉告她,說你來看過她了。”

    顏氏端起那碗開水就喝了幾大口,聽到寒初藍在休息,她假惺惺地問了問寒初藍的傷勢。

    李氏笑,笑容裡忍不住就夾雜著諷刺,“藍兒的傷經過半個月的調養,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親家母還真是有心,那麼長時間了還記掛著。”

    聽出李氏話裡的諷刺,顏氏訕笑著:“是呀,怎麼說我都是藍兒的娘,親家也是當娘的人,這個世間上哪有當娘的不關心兒女的,對吧。哦,我還聽說我家姑爺也受了傷,都好了吧?”

    夜家的人都知道寒初藍並非顏氏的親生女兒,也清楚於寒初藍有恩的是寒爺爺老倆口,沒有顏氏半毛線的事。顏氏還敢說自己是寒初藍的娘,還敢說自己關心寒初藍,臉皮呀,不是一般的厚。

    “托親家母的福,我家澤兒的傷也好了。”

    李氏皮笑肉不笑地答著。

    顏氏把碗裡的開水全都喝完了之後,像是不經意地說道:“親家,你們家不是有親戚來探望嗎?怎麼都不見親戚的?”

    李氏在心裡冷笑著,原來顏氏是聽說了楊庭軒來過了,知道夜家有那麼一門的親戚,才想著來和夜家修復親家的關系。她嘴上溫笑著:“軒哥兒是來過了,給我們送了些東西來,因為他很忙,連飯都沒有吃,又走了。他送來的東西,我家澤兒沒有收下,又給軒哥兒帶回去了。”

    “啊?”顏氏錯愕。

    怪不得她在夜家裡看不到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原來是夜千澤那個笨蛋不肯收下,給人家帶回去了。

    真是笨蛋!

    “親家母瞧著很失望的樣子。”

    李氏似笑非笑地凝睇著顏氏。

    顏氏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李氏算是瞧出來了。她為寒爺爺有這樣的兒媳婦而悲哀,也為寒初藍有這樣的養娘而無奈。哪怕無恩,名義上顏氏還是寒初藍的養娘呀。

    顏氏臉現尷尬之色,趕緊轉移了話題,問起寒初藍種的菜都賣了多少錢,在心裡盤算著如何從夜家這裡算計一些錢進自己的口袋。寒初藍在休息,夜千澤也不見露面,她沒有辦法在寒初藍面前裝譜,博取寒初藍的同情,不過也好,寒初藍狠起來的時候太狠,一點情面都不給她,寒初藍不露面,或許她更容易算計夜家的糧食。

    “娘,娘,我想要兔子。”

    狗仔忽然跑了進來,一頭扎進顏氏的懷裡,捉著顏氏的手臂搖晃起來。

    “娘,我想要山雞。”

    阿牛也跑了進來,捉著顏氏的另一只手臂也搖晃起來。

    顏氏掙開兩個兒子的手,分別輕指了兩個兒子的鼻尖一下,責著:“哪有兔子?想要兔子,回家讓你爹到山上去打便是,在這裡鬼叫什麼,你大姐在休息呢,可別吵醒了你大姐。”

    狗仔不依地嚷著:“大姐這裡就有很多兔子,爹沒用,爹打不到兔子的。娘,我要兔子,我要兔子,我就要兔子。”狗仔嚷著嚷著就往地上一坐,撒起野來。

    阿牛也是有樣學樣。

    兩個孩子都在地上打滾哭嚷。

    顏氏又氣又尷尬,歉意地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受不了兩個孩子的滿地打滾,也擔心他們的哭嚷會吵到夜千澤和寒初藍,連忙起身上前去扶起阿牛,慈笑著:“孩子別哭了,你想要山雞,讓你爺爺捉一個給你帶回去就是了。”

    阿牛興奮地問著:“真的?”

    李氏笑著點了點頭,心裡卻鄙夷著顏氏的做法,教著孩子開口索要東西。

    寒爺爺站在屋門口,神色復雜地看著兩個孫子。

    “老爺子,讓懷真給他們分別捉一只山雞和野兔吧。”李氏站起來,淺笑著對寒爺爺說道。寒爺爺看一眼寒初藍的房間,有點遲疑。

    李氏看透老爺子的心思,走到他的面前,有點無奈地說道:“澤兒和藍兒應該都累著了,就讓他們好好地休息,別讓這些人吵著他們了。”

    寒爺爺歉意地歎息著:“她,就是個無底洞,現在如她所願了,她還會再來的。”

    這不是孫女兒願意看到的結果。

    “爺爺,我好餓,我好餓,我很長時間沒有吃過飯了。”阿牛走出來,忽然又撲進寒爺爺的懷裡,摸著肚子可憐兮兮地說道。

    寒爺爺的身子明顯地僵了。

    “老爺子,鍋裡還有留給藍兒的紅薯飯,先給兩個孩子吃吧。藍兒一時半會是不會醒來的。”李氏心裡有點厭惡顏氏母子三人,臉上還沒有發作,讓寒爺爺給兩個孩子盛飯去。

    “你們兩個兔嵬子,餓什麼餓,在家不是吃過了面條嗎?”顏氏裝模作樣地要打著兩個孩子,李氏連忙攔住她,“親家母,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得快呢,這是正常的。”

    顏氏訕笑著:“說的倒也是。親家,真不好意思,我帶著他們來,是想看看藍兒的,他們都吵著要看望大姐,誰知道這兩個兔嵬子太不懂事了,來了還要吵著要這要那的。”

    李氏笑笑,沒有說什麼。

    寒爺爺給兩個孫子每人盛了小半碗的紅薯飯,兩個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還差點咽著了,李氏瞧著有點不忍心,顏氏再怎麼可惡,兩個孩子是無辜的,自家的生活也好轉了……“老爺子,裝點米給親家母帶回去吧,兩個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老是這樣餓著。”

    聞言,顏氏在心裡竊笑,這一招果然行得通。

    原來,寒初藍和夜千澤不露面,她的招數才有效。

    顏氏嘴上還說著假意而客氣的拒絕話,卻用眼神瞪著寒爺爺,讓老家伙馬上給自己裝米去。

    寒爺爺看看李氏,又看看狼吞虎咽地吃著紅薯飯的兩個孫子,慢慢地轉身,不是去給顏氏裝米,而是去敲寒初藍的房門。

    他覺得還是要知會孫女兒一聲,或者讓孫女婿知道,不能縱著顏氏如此算計。

    “爹!”

    顏氏低叫了一聲,寒爺爺腳下一下頓。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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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0:55 |只看該作者
077 溫馨

    “吱——”的一聲,關著的房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顏氏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就在心裡暗叫一聲不好。等她看到夜千澤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她又微微地松了一口氣,覺得只要不是寒初藍,都還好辦。夜千澤對她是不客氣,她現在不作死,夜千澤也不會對她怎樣的。

    “千澤。”顏氏擠到公公的面前,擋住公公不讓他和夜千澤說起李氏要給她糧食的事,她仰起臉,臉上堆滿了笑意,此刻的她,說有多麼的可親便有多麼的可親。夜千澤娶了寒初藍至今,還是第一次得到顏氏的好臉色呢。

    他關上房門,隔絕顏氏往裡張望的視線,淡淡地問著:“你來做什麼?”

    “千澤,藍兒怎樣了?她好點了嗎?聽到她受了傷,娘不知道有多擔心,擔心得都病倒了,現在身體才好轉些,能下床了,今兒個便帶著兩個弟弟來看望一下我家大姑娘。”顏氏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李氏算是從大戶人家的環境中走出來的,哪怕當年的沐王府僅有紫靈公主一個女主人,再無其他妾室,但宮裡面的那些個女的,還有其他親王的妃子們就喜歡暗中整紫靈公主,那些從大都能說會道,可是李氏覺得那些人和眼前的顏氏一比,還真是遜色了。

    夜千澤撇了顏氏一眼,暗諷著:“你還真是久病才愈呀,我娘的臉色都不如你的好。”

    顏氏陪著笑,“那是托姑爺的福。”扭頭,她招呼著兩個兒子過來,催促著兒子:“你兩個免嵬子還不快點叫大姐夫。”

    “免了,我可不敢當他們的大姐夫。寒大嬸,我家藍兒在休息,不方便見客,她估計也不想見到你,你請回吧。”夜千澤阻止了兩個小男孩,不讓他們叫他姐夫。顏氏可是逼迫過他休妻的,還為了逼他休妻,四處散播謠言,惹得他家藍兒生氣。

    再者,他的藍兒又不是顏氏所生,顏氏於藍兒更無恩可言,在藍兒把兩位老人家接到夜家贍養開始,和寒家的往來算是斷了。如今顏氏忽然厚著臉皮折回來想拉親結戚的,不就是看到他們夜家生活好轉了嗎?

    想利用孩子來索取猛兒辛苦捉來的兔子,門都沒有!

    想要他家裡的大米,窗都關緊了。

    夜千澤不是小家子氣的人,顏氏要不是實在太過份,他也不會如此無情地對待。

    他連對顏氏的稱呼都改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跟著藍兒叫顏氏做娘。

    寒大嬸?

    聽著夜千澤對自己的稱呼,顏氏變了變臉,隨即又堆著笑,“千澤呀,我知道,過去是娘不對,娘也是被人誘騙一時鬼迷心竅的,娘對不起你和藍兒。可是我終究是藍兒的娘呀,雖說我不是親生的,也是看著她長大的,那點情義還在呢。你這樣叫娘,就顯得生份了,傳出去可不好聽,對你,對藍兒都不好。娘聽說了,藍兒種菜去賣,每天能賺不少錢,你們村裡的那些個眼紅鬼,心裡嫉妒得很,暗地裡就沒少說藍兒的壞話,要是這個再傳出去,還不知道那些個人如何議論藍兒呢。千澤呀,娘是過來人,瞧得清楚,你對我家藍兒也是實心的,娘想,你不願意讓別人背後對藍兒指指點點的吧?”

    夜千澤冷冷地垂眸瞪著顏氏,他連冷笑都不想給顏氏,他答應過藍兒的,他的笑以後只給藍兒。顏氏被他瞪著,有點頭皮發麻,不著痕跡地拉著兩個兒子後退了好幾步,寒爺爺的位置便被變換了,成了擋在她面前的防護牆。

    眼前這個妖孽,發起飆來像個惡魔,以上兩次的經歷,她記憶猶新,有時候晚上還會夢到當時的情景,然後半夜驚醒。

    “別再我面前自稱娘,你不配!”夜千澤冷冷地擠出一句話來。

    顏氏的刻意討好已到了極好,聽到他這一句,她忍無可忍,指著夜千澤就罵著:“姓夜的,你囂什麼張,你以為你們今天能過得這麼好,是靠你嗎?那是我家藍兒的本事,沒有藍兒,你母子倆都餓死了。我不配稱娘?就你娘配是吧?你娘只會招蜂引蝶,讓你吃百家飯長大,啊呀……”

    顏氏的辱罵還沒有罵完,夜千澤身形一閃,便把顏氏捉住往屋外一扔,這一次,他沒有暗施內力來控制扔出去的力道,顏氏被扔出去後重重地跌落在院子裡的泥土上,摔得她眼冒金星,只覺得天旋地轉,分不清東南西北,全身的骨頭如同散了架似的,久久都還沒有回過魂兒來。

    阿牛和狗仔嚇壞了,他們連看都沒有看到夜千澤出手,只看到自己的娘忽然間就飛了出去,接著他們便聽到了“砰”的一聲響,那是娘落在地上摔出來的沉悶聲響。

    回過神來,兩個小孩子趕緊跑到外面去。

    剛剛才下過暴雨,院子裡的泥土全是濕潤的,有些地方還積著水,顏氏被夜千澤這樣一扔,身上的衣裳濕了大半,也髒兮兮的。

    “澤兒,你怎麼又……”李氏輕歎一句,這孩子有時候發脾氣是沒有先兆的,因此讓很多人以為他沒有脾氣,什麼話都敢在他的面前亂說,下場嘛,就像顏氏那般了。

    夜千澤看著李氏,冷冷地說道:“誰都不准那般污蔑你!”

    李氏帶著他過,因為母子倆不擅長勞作,的確過得艱難,就算有代青等人暗中守著,為了磨練他,代青等人也不會輕易幫助母子倆擺脫困境。李氏貌美又是寡婦身份,張家村的那些光棍,甚至成了親的男人,都垂涎著李氏的美貌,沒少人調戲李氏,要不是他們母子倆都會武功,每次危急關頭,都會制造一些意外來避開那些男人,李氏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污辱了。寡婦門前是非多,村裡的人背地裡沒少說三道四,那些婆娘們,自己無法拴住丈夫的心,便把一切過錯推到李氏身上,明裡暗裡沒少欺負李氏。李氏表現得又過於軟弱,越發受人欺負。

    但夜千澤敢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證,保證李氏是個節烈之人,一生都為她那個已經去世多年的相公守節,在沐王府的時候,府裡的管家就想娶她,那個時候,他的母妃還想攝合好事,李氏卻拒絕了,說她心裡面已經有了人,哪怕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她還是只愛他一個。

    如此節烈的女人,被顏氏諷刺以色招蜂引蝶,以此來養活他,他怎能不生氣?

    別說是他,就算藍兒在,藍兒聽到了,也會把顏氏扔出去的!

    寒爺爺隨著兩個孫子快步走到屋外去,擔心顏氏有個三長兩短,夜千澤要吃官司。

    李氏聽了夜千澤那句話,欣慰地笑了笑,但還是輕責著:“以後還是少這樣扔人,萬一人家有個三長兩短,你還得吃官司惹藍兒擔憂。”

    夜千澤這一次倒是溫順地應著:“娘教訓的是,澤兒下一次會注意點,把她扔到河裡算了。”

    “澤兒,你……”

    李氏是又好氣又好笑。

    屋外的顏氏在兩個兒子的扶持下總算坐了起來,她臉色慘白,全身都在打顫,夜千澤那個惡魔,竟然又把她扔出來了!這一次把她摔得好痛呀!頭還有點暈呢,腰骨也痛。剛著地那一刻,她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

    “夜千澤……”顏氏張口還想罵人,誰知道才叫了一聲,就沒有力氣再去罵人了,她吃力地爬站起來,扶揉著自己的腰骨,痛得直哼哼。

    寒爺爺看到這個樣子的兒媳婦,都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寒奶奶到底是女性,心軟,走過來很關心地問著:“媳婦,你沒事吧?”

    顏氏氣得一把推開婆婆,罵著:“你被這們扔一下看看有事不?”

    寒奶奶被她一推,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是懷雲搶過來扶住了她,才讓她老人家避免了和地面上親吻。懷雲對顏氏一直都沒有好感,顏氏上次來偷雞的時候,被懷雲狠狠地教訓過一頓,可惜這個顏氏就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今天光明正大地跑到夜家來套近乎,拉關系,想從夜家這裡哄走些糧食。要不是李氏阻止著,懷雲真想再狠狠地教訓顏氏一頓。

    此刻看到顏氏把寒奶奶推得差點跌倒,懷雲放開寒奶奶後,又去抄掃帚,夜千澤看到了也沒有阻止她,得到了主子的默認,懷雲可就不客氣了。抄著掃帚,嘴裡叫嚷著要拍打蒼蠅,實際上是朝顏氏拍打過去,顏氏剛才被她一頓,臉還青,鼻還腫著呢,此刻看到掃帚君又來了,也顧不得腰痛,頭暈了,撒腿就往夜家院子外面逃去。

    匆忙之間她只拉著狗仔逃走,阿牛還被留在原地。

    跑到張四家門前的時候,記起了阿牛還在夜家,她趕緊扭頭沖著傻站在原地的阿牛叫嚷著:“阿牛,快跑。”

    阿牛回過神來就想跑,寒爺爺拉住了他。李氏似是猜到寒爺爺想做什麼,從屋裡拿了個小布袋出來,那小布袋裡裝著的是顏氏送來一斤白面。

    “阿牛,白面拿回家去,告訴你爹,作為男人,就該頂天立地,哪怕無法成就大事,至少也要能養活妻兒老小。”

    “爺爺,兔子……”阿牛接過白面,戀戀不捨地望向了兔棚。

    寒爺爺抿了抿唇,扭頭望向倨傲地站在屋門口的夜千澤,夜千澤抿著唇,沉著俊臉,顯得有點冷冽,寒爺爺黯然地扭頭,讓阿牛回家去。

    阿牛雖然才八歲,也懂事了,他看看自己的爺爺,又看看夜千澤,知道夜千澤不開口,爺爺是不會再給自己捉野兔和山雞的了,就算是大姐的婆婆說過給也沒用。他點了點頭,扭身朝外面走去,顏氏站在張四家門前,緊張地看著手持掃帚,惡狠狠地拍打著門前雜草地的懷雲,聽著懷雲一聲聲的“打蒼蠅”,她就皮顫。

    “以後想吃肉,可以到這裡來,但僅能帶著你的弟弟來,也只能在這裡吃,不能帶走。”在阿牛走出院子的時候,夜千澤沉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夜千澤。

    夜千澤表情不變,他和藍兒都怨著顏氏和寒大川,但阿牛和狗仔畢竟是兩個孩子,不管父母有多麼可恨,孩子都是無辜的。他不會給食物阿牛帶回去,他最大的讓步便是讓兩個孩子到這裡來吃。

    阿牛聽明白了夜千澤的話後,大喜。

    夜千澤冷冷地又說了一句:“不過我是有條件的。你們每天來的時候,必須要尊敬孝順你們的爺爺奶奶,要幫老人家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你們沒有禮貌,沒有修養,沒有善心,那麼我一口肉都不會給你們吃。”

    阿牛聽著這些條件,感覺上不是很難,趕緊點頭,歡笑著:“謝謝大姐夫。”

    夜千澤冷哼著。

    阿牛歡快地抱著小布袋裡的白面走向顏氏,歡快地把夜千澤說過的話轉述給顏氏知道,顏氏聽後很是生氣,覺得夜千澤專門針對自己。

    她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對待夜千澤的。

    不過想到自己兩個兒子以後都可以到夜家蹭吃蹭喝,她心情又大好,心情一好,便覺得腰骨都不痛了。

    阿牛和狗仔也是這樣想的,兩個人認為夜千澤的條件很容易,卻不知道聽著容易,做起來難,像他們多少都受到顏氏所作所為的影響,想真正做到尊敬孝順長輩,幫著長輩做事,講禮貌,談修養,說善心,談何容易?

    肉呀,不是那麼容易能吃到的!

    “千澤,謝謝你。”寒爺爺由衷地感激著夜千澤,夜千澤利用孩子們想吃肉的心理,提出那樣的條件是在調教兩個孩子呀。

    自己的兒子媳婦都是沒本事的人,又勢利,兩個孫子如果沒有人好好地調教,將來也會變得像他們父母一樣的人。

    夜千澤臉色放柔,“爺爺,千澤只是想讓你和奶奶能夠安度晚年。”兩位老人家最不放心的便是兩個孫子,他承擔起教育兩個孩子的責任,也是為了讓兩位老人家安心地待在這裡,這樣,他的藍兒能盡孝,也會開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家藍兒。

    老兩口聽著夜千澤這樣說,心裡五味雜陳。親生兒還不如撿來養的孫女兒,孫女婿尚且為了老兩口著想,親生兒卻……

    ……

    哎呀,這頭是怎麼回事?

    寒初藍醒了,在傍晚來臨時,她從醉睡中睜開了雙眸,神魂回來後,她才發覺頭痛欲裂。

    揉著隱隱痛的太陽穴,寒初藍嘀咕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宿醉後果?”

    女兒紅好喝,可是喝完了女兒紅,她就變得不好了。

    “吱——”

    門被人推開了。

    寒初藍趕緊閉上雙眸,打算裝睡。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不用猜也知道是她那個妖孽相公。

    腳步聲進來後,並沒有馬上向床前走過來,而是先走到了桌前。對於住了兩個多月的房間,房裡的一切,寒初藍早已熟悉,哪怕是用聽的,也能聽出夜千澤走到了哪裡。

    夜千澤似是端了什麼進來,寒初藍聽到他輕輕地放東西的聲音。

    很快地,腳步聲朝床前走來,熟悉的男性氣息越來越濃。夜千澤在床沿上坐下了,瞧著寒初藍緊閉雙眸的樣子,他的嘴角彎彎的,一抹可以傾倒眾女的笑逸了出來,當然了,某個裝睡的女人是沒有看到的。

    “怎麼還沒醒。”夜千澤自言自語著。

    寒初藍在心裡應著:我醒了,但頭痛,所以不想起來,免得你心疼。

    “要不要抱你去河裡泡泡冷水澡?不過中午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河水變得異常的渾濁,怕會把你洗髒了。”

    寒初藍在心裡嗔著:敢情是你看不得我在睡覺了?

    河水異常渾濁?

    河裡的河魚很多,她無數次想著把河魚打上來,煮魚湯喝,可是一直忙,都沒有時間去實施這個計劃。下雨後,河水變渾,最適合打魚了。

    寒初藍憶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生活,少年時代,每當下了雨,她都會和村子裡的孩子們到河裡去捉魚,雨後的魚多,也容易捉。

    “藍兒,你真怪,睡著的時候,眼皮也會動來動去的。”

    寒初藍失笑,睜開了雙眼,沒好氣地嗔著眼前的男人,“知道人家在裝睡,還要裝模作樣,自言自語。”

    夜千澤寵溺地笑著,俯下身來飛快地就在她的唇上戳了一吻,寒初藍馬上推他,可惜還是遲了,被他成功偷香,她有點氣結地用手擦拭著唇瓣,“某人的臉皮越來越厚了,唉,真懷念那煮熟的蝦。”

    音落,某人的臉微微地紅了紅。

    故意在她的臉上吹著灼熱的氣息,似火團,似春風,弄得寒初藍有點不適應,覺得這家伙越來越會調情了。嗯,肯定又是春宮圖冊惹的禍。那本小冊子,她原本想燒掉的,不知怎的不見了,害她找了老半天都沒有找到,她嚴重懷疑是自家那個早就想色了她的相公藏了起來,問他,他說他全看過了,一招一式都熟記在心頭,何須再藏書,還用曖昧的眼神瞟著她,好像在無聲地問她,什麼時候和他一起雙修。

    “藍兒,你醉的時候,非常熱情。”

    寒初藍趕緊揪著他的衣襟,他本就是俯身的動作,她一揪他的衣襟,他整個身子都壓在她的身上了,“好重!”寒初藍低呼一聲,夜千澤在她的上方嘿嘿地笑著,“藍兒,你醉的時候就像現在這般熱情,對我投懷送抱,又摟又親的,要不是我極力反抗,你還有扒光我衣服要和我圓房的趨勢。”

    寒初藍用力地推開他,“我才不會那樣做呢。”俏臉還是隱隱地染上了兩朵醉人的紅雲,頓了頓,她又小心地問著夜千澤:“千澤,我,我不會真的那樣做了吧?”

    她記得她被元缺逼著實現請他吃飯的承諾,然後她和三個男人同桌吃飯,楊庭軒很大方地送她一壇上好的女兒紅,然後她便喝了兩杯還是三杯,再然後,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此刻醒來已經躺在自家的床上了。

    不用問,她也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是因為她當時喝醉了。醉了的人是各種變態,有些人哭,有些人笑,有些人睡大路邊,有些人揮拳便揍人,有些胡說八道,卻是酒後真言,當然了醉了的人,也特別的大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還真不敢保證自己醉了,什麼事都不做。

    夜千澤身上的衣裳換了。

    難道她真的想扒光他,然後強上他?

    夜千澤笑著又親了她一記,惹來她一記嗔視,伸手把她自床上撈起來,抱在自己的懷裡,置坐於他的大腿上,寒初藍不太習慣他這種寵溺,但又貪戀這種溫馨。“我的衣裳你倒是沒有扒掉,不過你抱著我又親又咬倒是真的,楊公子和元缺都可以作證。”

    噢,天哪!

    她竟然還是當著楊庭軒和元缺的面對他又親又咬。

    寒初藍的臉辣辣地熱起來,她輕捏了夜千澤一下,小聲地指責著:“你干嘛不阻止我?”

    夜千澤還是笑,“難得你主動,我干嘛要阻止?”

    “無恥!”

    寒初藍低罵一句。

    夜千澤呵呵地應著:“藍兒,你聽過一句話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就受你的影響了。”

    這不是反過來說她無恥嗎?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

    “頭痛嗎?”

    醇厚的聲音似柔風拂面,吹得寒初藍舒適不已。

    “正痛著呢。”

    夜千澤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太陽穴上揉了揉,“以後你不要再喝酒了,就算喝,也只能喝一口。”

    “我才喝了兩杯。”寒初藍隨口答著。

    敢情她覺得兩杯還是很少的了。

    “你要不要喝兩壇?”夜千澤失笑地輕點一下她的鼻端。

    “你諷刺我。”

    “沒有。”

    “我聽著就是諷刺。”

    “你聽錯了。”夜千澤還是溫柔地笑著。在寒初藍面前,他越來越溫柔體貼,當然了偷香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性感的唇瓣總會偷個機會就落在她的額上。

    “千澤,有醒酒湯嗎?”窩在他的懷裡,寒初藍問著。

    又戳了她的額一下,夜千澤才溫聲答著:“有,我已經給你煮好端進來了。”說著,他站起來,窩在他懷裡的寒初藍自然地被他抱起來,抱到桌前。

    “你再親我,我估計要洗幾把臉才能見人,全是口水。還有,我自己可以走,別動不動就抱我。”享受了美男恩的寒初藍愣是要指責一下夜千澤,夜千澤好脾氣地又戳了她的唇一下,“不識好歹。”

    抹著嘴巴,寒初藍有點惱羞成怒,抓住他雙肩,一拉,她再一迎,迎上夜千澤的唇,啃咬他幾下,才帶著報復的快感推開他,坐正身子就去吃夜千澤給她煮的醒酒湯。其實就是綠豆加了甘草用紅糖煮的湯水。

    “甜的。”寒初藍喝了一口,兩眼放光。

    “放了紅糖的。”捕捉到她兩眼放光,夜千澤便知道小媳婦兒愛吃甜食。

    “味道不錯,是你親自煮的嗎?”

    “是我親手煮的。”

    “榮幸。”

    寒初藍覺得醒酒湯更甜了。

    吃完了一碗,她問在她身側坐著,溫柔深情而含著寵溺看著自己的夜千澤:“還有嗎?”

    “我只煮了一碗。”

    寒初藍略顯失望,咂咂嘴,嘀咕著:“你咋這麼小氣,不會多煮幾碗嗎?”

    夜千澤無奈地揉揉她披散著的長發:“傍晚了,很快又要吃晚飯了,留著肚子吃飯吧。”

    又咂咂嘴,寒初藍低低地又嘀咕了幾句什麼話,夜千澤聽不清楚。

    “我幫你把頭發盤起來。”夜千澤說著就起身去拿梳子。

    他愛極了她那頭烏黑亮麗又柔軟的頭發。

    “嗯。”

    寒初藍沒有拒絕。

    夜千澤拿來了梳子,站在她的背後,便幫她梳發。

    “千澤,幫我梳個拂雲髻,行嗎?”

    “好。”

    “你會梳嗎?”

    “會。”

    “你又不是女子,你怎麼會梳那些發髻?”寒初藍好奇地問著。

    夜千澤沉默。

    寒初藍知道那肯定又是一個故事。

    半響,夜千澤才低沉地說道:“我娘也擁有一頭如雲一般的美發,她很喜歡變換各種的發髻,我爹便每天幫她梳頭,梳她喜歡的發髻,一天一個樣,我打小目睹,也就知道那些發髻怎麼梳的了,只是不曾有機會親自替人梳編她喜歡的發髻。如今,藍兒,我有機會了。”

    寒初藍低低地歎著:“每天梳頭的時候,估計是娘最幸福的時候。”

    在古代,男尊女卑,不管是什麼出身的女子,一旦嫁了人,就要以夫為天,只有女人侍候男人的時候,是沒有男人侍候女人的,就算有,也是極為少數。男人那種自大的自尊心讓他們不願意替妻子梳發,尋常百姓家尚難尋,更何況是豪門貴族。但她那位還不曾謀過面的公公,曾經卻那般深情地愛過她的婆婆,放下身段,拋脫身份,只為博得紅顏心頭喜。

    是女人,都會羨慕擁有那種丈夫的女子。

    “我爹還會為我娘下廚,做很多我娘喜歡吃的。我娘也會為我父子倆下廚,他們一個是最尊貴的王爺,一個是最尊貴的公主,回到家裡,他們卻像平凡的夫妻一樣。”夜千澤溫柔地替寒初藍梳著她要求的拂雲髻,說起他八歲之前的那幾年歲月,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想要過著真正幸福的婚姻生活,回到家裡就要拋下所有,不管在外面是什麼身份,有多麼的能干,回到家裡,扮演的就是丈夫和妻子兩個角色。夫妻之間是平等的,深諳夫妻之道的人,會為心愛的另一半做很多事,不會僅僅地享受而不付出。”

    她真正的公婆,很聰明,做到了那一點。

    雖然她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公婆,她也能從夜千澤偶爾說起的過去中,體會到公公曾經真的很愛很愛婆婆。

    至於公公現在再娶……或許自己不是扮演著公公的兒女角色吧,她的看法較為中肯,不像夜千澤那般帶著怨。她認為婆婆一死,公公便是恢復了單身,只要是單身了,就有重新追求幸福的資格。她想,婆婆在九泉之下也未必會同意公公獨身一人過完余生的。

    十二年前,公公的年紀是多少?頂多三十零歲,剛剛步入中年,離老年還遠著呢。真讓他孤零零地守著對婆婆的思念過一生,太殘忍了。別說夜千澤在大火之後又失了蹤,公公當時面對的是妻死子亡,連個精神寄托都沒有了。就算夜千澤當年沒有失蹤,公公為了夜千澤可以不再娶,可是夜千澤總會長大的,總會娶妻生子的。到那個時候,兒子有妻有室有子有女,就算他再孝順,他又能分給已經年邁的父親多少關愛?

    人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夫妻最重要的便體現在年老之時了,兒女長大成人,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能相伴於自己身邊的便只有自己的伴侶了。

    很多人都忽略了老年人真正渴望的是什麼,他們不渴求物質的豐滿,而是渴望關愛,渴望有個人相伴於身邊,有個伴兒可以說說話,知冷知熱的。

    所以寒初藍對於公公再娶繼妃,並不怨著,也不會覺得對婆婆不公平。畢竟死了的人已經死了,要安息的。而活著的人,生命還在繼續,還要回到現實過日子。

    “藍兒,梳好了。”

    夜千澤替愛妻梳好了拂雲髻,也替她插上了他送給她的木釵,再別上花鈿。寒初藍察覺到花鈿的存在,好奇地問著:“這些東西哪來的?”

    “我買的。”

    夜千澤轉站到她的面前,細細地端看著她此刻的容顏,覺得烏雲黑發上別上了花鈿更美上幾分。

    “買給我的?”誰都喜歡收到禮物,寒初藍也喜歡,何況還是自已男人送的,她流露出了小女兒態。

    夜千澤寵溺地笑:“不買給你,我還能買給誰?”

    “謝謝。”

    “謝什麼呀,咱們是夫妻。”

    把梳子放好,夜千澤想回身拉起寒初藍,寒初藍自己站了起來,在他回身的時候,伸手便拉起他的大手,兩眼閃爍著,似是夜晚的星星,提議著:“千澤,趁現在還沒有完全天黑,河水還是濁的,咱們去捉魚吧,我給你煮魚湯。”

    她要煮得比元缺煮的更好渴。

    “你的頭不痛了?”

    “不是喝了醒酒湯嗎,慢慢地就不會痛的了,走吧,捉魚去。”

    寒初藍不由分說地扯著夜千澤就走。

    夜千澤任由她拉著。

    出了房門,寒初藍又叫來懷真兄妹,她和兄妹倆一人拿著一只大糞箕,讓夜千澤提個木桶跟著。懷真有點不相信地問著寒初藍:“姐姐,用糞箕真能捉到魚嗎?”

    寒初藍笑著拍一下他的肩膀,他馬上僵住,夜千澤鳳眸微沉,寒初藍卻無所覺,猶自解說著:“當然能捉到魚了,這種捉法最俗,是小孩子們的捉法,不過我們現在沒有什麼捕魚工具,就用最俗的捉法吧。要是有電魚機,或者魚雷,我早就把河裡的魚都電光、炸光了,可惜古代還沒有發明出電魚機,連電都沒有呢。姐又不是發明家,沒有發法改變歷史,所以,咱們有什麼工具就用什麼工具吧,反正我們人多,估計一頓魚湯是能喝上的。”

    除了夜千澤聽清楚寒初藍說什麼了之外,懷真兄妹都沒有聽清楚,懷真被寒初藍那樣哥們般地一拍肩膀,整個人僵了,便什麼都沒有聽進去。而懷雲,因為擔心夜千澤誤會兄長,也是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夜千澤微沉的鳳眸隨著寒初藍往河邊走去時恢復正常,她視懷真為弟弟,拍懷真一下,絕對沒有帶著其他意思。不過,懷真怎麼說都十四歲了,是個少年了,跟在寒初藍身邊做事,兄妹倆的身高長得比寒初藍還要快,現在的懷真都比寒初藍略高了,男女授受不親,他得找個機會隱晦地教教小妻子明白這個道理才行。

    夫妻倆一走,懷真兄妹回過神來,也趕緊跟著,不過懷真開始有意無意地拉開和寒初藍的距離。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這些變化,她到了河邊後,很興奮地開始捉她的魚。

    河水濁得很,她也不知道一糞箕下去能不能捉到魚,等她提起糞箕時,看到數條河魚在糞箕裡跳躍著,她興奮地叫著:“千澤,我捉到了,捉到了魚,快,拿桶來。”

    夜千澤提著桶一步便跨到了她的身邊,看到跳躍的幾條河魚,他也笑了起來,“藍兒,沒想到這樣還真能捉到魚。”

    “那是自然的,在鄉下長大的孩子,有哪個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寒初藍把魚兒捉起放進木桶裡。懷真兄妹看到寒初藍一糞箕下去還真的撈起了魚,也有樣學樣。

    河水及腰深,他們沒有下河去,便只能在河邊打撈著。

    李氏和兩位老人家在屋門口看著那四個年輕人,聽著他們的歡聲笑語,他們也笑了起來。

    “老爺子,今晚這一頓魚湯估計是有著落了。”李氏瞇瞇地笑著。

    寒爺爺笑著:“藍兒這個法子不怎麼好,不過還是有用的。他們人多,嗯,魚湯是有著落了。”

    “藍兒有頭腦,但她也實在,不會走什麼捷徑,都是實事求是。”寒奶奶也笑著,對於自己能擁有這樣一個實在的孫女兒,很滿足。

    另外兩個人一致地點頭,認可寒奶奶的話。

    寒初藍的確和其他穿越者不一樣,一來,她除了廚藝還行之外,再無其他特長,無法像其他穿越者那般回到古代各種發明,把不屬於那些時代的東西都制造了出來。二來,她認為歷史不可更改,在古代沒有的東西,她硬是生產出來,便是更改了歷史,會有什麼後果,她可承擔不起,哪怕她此刻處於的朝代在中國歷史上不存在,她也不想去想那些發明。

    為了生存,她當然也會很努力,利用她懂得的知識去賺錢,但走的都是很實在的路線。

    就像她此刻去捉魚一樣,換成其他穿越者,說不定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制造電魚機或者魚雷呢,她卻只用最俗的方法去捉魚。

    反正,能捉到魚便行,管他是什麼方法。

    “有蝦!千澤,我捉到了一只大蝦,哈哈,今天晚上我可以看到煮熟的蝦了。”河邊傳來了寒初藍雀躍的笑聲。

    “姐姐,煮熟的蝦不就是紅的嗎?有什麼好看的?”

    在河的對面撈著魚的懷雲笑問著。

    寒初藍偏頭看著跟在自己身邊的夜千澤,笑得很是猥瑣,“對,就是紅的,像你姐夫的臉。”

    懷雲還是不解,她看向夜千澤,夜千澤被小媳婦兒這般肆無忌憚地調戲著,一張俊臉無可避免地燒了起來,然後懷雲也吃吃地笑了起來,“姐姐,姐夫的臉的確像煮熟的蝦子。”

    “懷雲!”

    夜千澤警告地叫了一聲。

    懷雲吐吐舌頭,憋回笑意。

    把大蝦捉起扔進木桶裡,寒初藍還不忘叮囑著會害羞的相公,“千澤,看好這蝦子哈。”

    “放心,我不會偷吃的。”

    “你要是敢吃生的,你盡管偷吃,呵呵,我不介意的。”

    夜千澤噤聲,嘴巴上,他說不過他的小妻子。

    懷真因為和寒初藍拉開距離,他總是趁寒初藍不注意,憑著眼神的銳利,看透了渾濁的河水,飛快地用手捉著在河底暢游的魚。

    跟在代青身邊學了多年的武,懷真的身手還不錯,出手又准又狠又快。

    寒初藍說要煮魚湯,他便專挑有兩根手指粗的魚,這種魚最是狡猾難捉,寒初藍是很難用糞箕捉到的。

    而他利用自己的身手去捉魚,捉的魚又比寒初藍和懷雲捉的要大條很多,讓寒初藍不停地贊他運氣好,然後,他莫名地又招來他家主子一記瞪視。

    懷真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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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1:11 |只看該作者
078 分離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夜千澤提著的水桶裡面已經裝了不少的魚,有大有小,還有河蝦。看到收獲頗豐,寒初藍滿意地對懷真兄妹說道:“懷真,懷雲,天黑了,今天我們就到此收工吧,走,回家宰魚去。”說著,她把粘了草的糞箕就著河水清洗干淨,美滋滋地一手提著糞箕,一手拉住夜千澤往家裡走回。

    “好的。”

    懷真兄妹倆應了一聲。

    等到小夫妻走到竹籬笆門前了,懷真才走,懷雲卻在他的身後叫住了他。懷真頓住腳步,扭頭看著妹妹,溫和地問著:“雲兒,怎麼了?”

    懷雲望望遠方的那兩道身影,才小聲地提醒著:“哥,爺對我們是很好,但爺對姐姐更好,也很霸道,哪怕哥哥沒有其他意思,爺也會不悅的。哥哥以後還是盡量拉開和姐姐的距離,免得讓爺不開心。”

    當初把他們兄妹送上後山的人雖是鐵頭,卻一直被告知,夜千澤才是他們該盡忠的主子,就連師尊都以夜千澤為小主子。主子心愛的女人,兄長最好就是保持距離。

    懷真臉色有幾分的僵硬,也望了望遠方,那兩道身影還在院子裡,寒初藍蹲在木桶旁邊,似是從桶裡撈著魚,夜千澤一直嘴角含笑注視著她,手裡還捧著一盞煤油燈給寒初藍照亮,懷真啞聲自辯:“雲兒,哥哥知道的,哥哥對姐姐絕無他意,姐姐待我們情如手足,哥哥很珍惜這份手足之情。”頓了頓,他還是向妹妹保證著:“以後,哥哥會與姐姐保持距離的。”

    得到哥哥的保證,又了解自己的哥哥及寒初藍,懷雲放心地點點頭。

    兄妹倆朝那個家走去。

    “哥,你有沒有發現,爺除了在姐姐面前還會笑之外,在我們面前都不笑了。”

    懷真嗯了一聲,不僅如此,爺的變化還很大,姐姐也是。他們初來的時候,寒初藍待人接物都還帶著幾分的淡冷,讓人覺得她不好親近。而現在的寒初藍,待人接物的態度和藹很多,笑容也多了很多,偶爾還會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這是因為愛吧。

    懷真如此猜測。

    夜千澤和寒初藍彼此愛上對方,所以彼此都在為對方而改變。

    “也只有姐姐才配得上爺,真羨慕爺對姐姐的好。”

    懷雲由衷地說著。

    瞟了妹妹一眼,懷真似笑非笑地逗著:“雲兒,你是不是也想找個男人來對你好?過了年你就十三歲了,也可以許人了,哥得請求爺幫你細心留意一下,幫你尋戶厚實的人家。”

    懷雲臉上一紅,嗔著:“哥,你說到哪裡去了,雲兒還小呢。哥哥在雲兒之上,哥哥尚未娶,雲兒豈能先嫁。還有,雲兒希望能自己尋找自己的幸福。”

    “什麼自己尋找幸福?自古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爹娘雖然不在了,我是你兄長,長兄為父,理應由哥來幫你作主。”懷真才十四歲,對某些事倒是堅持得很,一板一眼的。

    懷雲微嘟著嘴,小聲地嘀咕著:“姐姐說過了,幸福是靠兩個人去爭取的。姐姐說她沒有辦法再決定選擇,只能努力去改變,讓我一定要自己爭取自己的幸福。”

    整天跟著寒初藍去菜地裡干活,寒初藍常常會灌輸一些獨立自我的思想給她,她是覺得寒初藍對於婚姻的態度驚世駭俗,靜下心來想,又覺得寒初藍說得很對。

    千百年來,女人的婚姻都由媒婆和父母掌握著,不能自己作主,講究的是朱門對朱門,柴門對柴門,可真正幸福的又有幾對呀?

    寒初藍一醒過來已經是夜家的小媳婦,她無法選擇不嫁夜千澤,她只能選擇去改變現狀,讓自己的相公愛上自己,也讓自己試著去愛上自己的相公,努力地讓一樁透著不幸福的婚姻變成幸福的婚姻。目前來看,寒初藍的努力還是成功的,她改變了夜千澤,得到了夜千澤的一顆真心。

    懷雲雖然是嘀咕著,但懷真還是聽見了,他略感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吃驚於寒初藍的那一番幸福論。

    懷雲沒有再和兄長討論感情問題,反正她還小,才十二歲,要嫁人,還要再等幾年呢,姐姐說了,她在未滿十八周歲之前,都不會替她找婆家的。距離十八歲,還有六年,所以呀她現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聽著簡單,實際復雜的問題。

    看著妹妹歡快地走回到家裡去,懷真再次望向那個蹲在桶邊笑著撈魚的小女人,以往,他只覺得這個小女人有點小聰明,膽子大,也能干,倒是沒有覺得有太多的特別之處,此刻,他才知道,那個小女人腦袋裡裝著什麼,是他永遠都摸不透的。

    “大條的魚宰了煮魚湯,這些都是懷真捉的,懷真運氣真好,捉到的都是大條的,我和懷雲捉到的都是小魚小蝦,可以煎了,放點油鹽,再喝紅薯粥便有了菜。”寒初藍把所有魚以大小區分開,一根手指以上粗的魚打算用來煮魚湯,小的都拿來煎了。

    “藍兒,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這個家都是你說了算。”

    夜千澤寵溺地說道。

    寒初藍嗯了一聲,看到懷真兄妹回來了,她招呼著兄妹倆:“懷真,懷雲,我們一起殺魚,清洗了腸肚再煮,否則魚湯全苦的。”

    “好。”

    兄妹倆齊齊應著。

    “藍兒,我做什麼?”

    夜千澤淺笑地問道。

    “你等著吃便行,我打魚,就是想煮魚湯給你喝,你什麼都不用做,要是真的無聊,就幫我燒火吧,讓爺爺奶奶和娘都休息,坐等吃飯。”

    受傷的時候,元缺利用渾厚的內力從河中攝魚上來煮魚湯給她喝,她當時想到的是要看元缺如何捉魚,她能有樣學樣回家裡捉魚,煮魚湯給夜千澤喝。就是沒想到元缺那樣捉魚,她畢生都學不來。

    今天利用雨後的河水渾濁,容易捉魚,她用最土的方法給自家男人捉了魚,算是圓了她一直的渴望,下次再走過木橋時,她可以不用駐足悻悻地望著河裡暢游的魚兒了。

    “我幫你燒火。”

    聽到寒初藍說她捉魚就是為了煮魚湯給自己喝,夜千澤就像喝了蜜一樣甜,整個人都美滋滋起來,讓李氏等人瞧得吃吃地笑起來。

    小家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雖然沒有山珍海味,沒有富貴榮華,沒有爭權奪利,沒有陰謀算計,平平淡淡中,卻能體會到幸福。

    ……

    平陽村,寒家。

    “哎喲,你輕點,痛死人了。”

    顏氏爬在床上,讓寒大川給她抹點藥酒,藥酒是從平陽村長家裡討來的。

    寒大川趕緊減輕力道,很小心地給婆娘抹著藥酒。

    顏氏一想到原本就要到手的野兔和山雞飛了,就對夜千澤恨得牙癢癢的,張嘴就罵著:“該死一萬次的夜千澤,長得像個娘們似的,娘們都沒有他那麼好看,卻粗暴得像蠻子!還有寒初藍那個賤人,都是她!痛死我了,哎喲。”

    “既然痛死了,你就閉閉嘴吧,別再罵了,這樣的話你都罵了一個時辰了。”寒大川無奈地勸著。

    顏氏從張家村回來後,就不停地詛罵著夜千澤和寒初藍,有多難聽的就罵多難聽的,有多毒的就罵多毒的。

    “我就是要罵,我要詛咒他們夫妻都不得好死,夜千澤那個吃百家飯長大的,都不知道他那個娘和多少個男人有染了,才養大他的。有那樣的婆婆,寒初藍那個賤人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我打聽過了,像她每天拉那麼多菜去市集上,根本是賣不出完的,她的菜呀,也不知道是給賣給誰了,說不定是她靠著美色,學著她婆婆的樣,勾了哪個男人的魂,才把那麼多的菜都賣掉的呢。”

    顏氏這種人最喜歡無中生有,對於過得比自己好的,她就嫉妒,背地裡各種編排,說別人的不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比她家裡還窮,

    “藍兒不是那樣的人!就算藍兒不是我們親生的,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老是這樣和藍兒過不去,你就不怕遭天譴嗎?”寒大川停止了替顏氏抹藥酒,有點生氣地指責著。

    寒初藍根本就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都是他們的錯。本該是他們贍養的父母,寒初藍都幫他們養著了,今天夜千澤也說了,兩個兒子要想吃肉,就去夜家裡吃。人家這樣做,已經非常好的了,他這個婆娘還老是罵著。

    寒大川這般軟弱的老實頭都聽不下去了。

    在他看來,李氏雖然風韻猶存,的確勾走了不少男人的心,但李氏不曾與哪一個男人有染,這是四方八裡的人都知道的事實。自家婆娘卻那般的誹謗李氏,能怪夜千澤生氣嗎?更別說寒初藍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老娘在外面被人家欺負了,回到自己的家裡,罵幾句怎麼啦?還不行呀?你不幫老娘出氣,反而和外人一樣欺負老娘,寒大川,你找死呀!”顏氏被丈夫指責,一張臉頓時黑得如同雷公,雷公此刻見了她,都要低頭繞道走。

    “你那是自討苦吃。”

    “寒大川!”顏氏怒吼一聲,一個翻身坐起來,就想撲向寒大川,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劇響:“轟!”然後,夫妻倆都被茅草埋住了。

    他們家的茅草屋塌了頂!

    “啊!怎麼會這樣……”

    顏氏的驚叫聲響起。

    屋外,兩條人影施展輕功迅速地離開。

    出了平陽村口後,兩道人影才停了下來,有兩匹馬在村口等著,兩個人停止施展輕功後,分別飛身上馬,策馬而去。

    兩人都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跑在前面的那個人身材較為高大,後面那個還似個少年模樣。

    “公子,公子,小的累了。”

    少年發出聲音,赫然是楊庭軒的貼身小廝木子。木子是楊庭軒貼身的下人,自然會些武功,只是不夠精深,從寒家那裡一路施展輕功,木子都累得像驢了,此刻坐在馬背上,他覺得連騎馬的力氣都沒有了。

    楊庭軒扭頭斥著他,“平時讓你練功,你就偷懶,小小一段路,都能把你累成那個樣子。”

    木子苦著臉,“公子,小的不是習武的料,學了好幾年,也只能是這個水平了。”以他的武功,只能對付一些不會武功的小混混,遇著真正的江湖中人,他就不是對手了。要是夜千澤那樣遇上斗笠殺手,人家殺手半招就能把木子送到閻羅殿去給閻羅王當女婿。

    “瞧你那熊樣。”

    楊庭軒又罵了一句,不過還是放慢了速度,等著木子追上來。木子追上來後,又忍不住問著:“公子,我們晚上去寒家不是要勸寒姑娘的娘親和寒姑娘和好的嗎?怎麼反而砸了人家的屋頂?”

    寒家的茅草屋塌了,原來是被楊庭軒砸的。

    楊庭軒臉色一沉,冷冷地哼著:“那樣的娘,初藍不與之來往才是好事!”聽顏氏夫妻的對話,寒初藍還不是他們親生的。

    怪不得那個顏氏會那般的對待寒初藍,明明寒初藍已經嫁人了,為了得到一點錢,硬要拆散寒初藍與夜千澤,逼寒初藍為他人妾室。如果是親生娘親,又怎麼可能這般的對待女兒?

    木子低低地嘀咕著:“公子是聽到他們罵寒姑娘,才會大發脾氣,砸了人家屋頂的吧。”

    楊庭軒撇他一眼,他趕緊低頭,什麼都不敢說了。

    “當初那十兩銀,你給要回來了嗎?”

    楊庭軒忽然問著。

    “只要回了幾兩,小的不是把錢都給公子了嗎?”

    “我天天那麼忙,哪記得那麼多。從明天開始,你給我帶著人,天天到他們家催債去,還要他們算利息!”

    楊庭軒陰狠地吩咐著,對付顏氏這種人,就要比她更狠。

    他要整得寒家雞犬不寧。

    “公子,就他們那樣的家庭,嗯,有點狠了吧。”

    睨著他,楊庭軒冷笑著:“是呀,有點狠了,那你把你每個月的例錢都送給他們還債吧,我讓帳房的人每個月扣除你的例錢。”

    木子趕緊應著:“公子,不狠,一點都不狠,那個婆娘討人厭,老是找寒姑娘的麻煩,對寒姑娘又不好,這種女人,就該狠狠地教訓她。”寒姑娘此刻是自家公子的心頭肉,那個顏氏也太不識好歹了,竟然辱罵詛咒寒姑娘,公子要是不做點什麼,他木子跟寒姑娘姓。

    “不過,公子,萬一逼急了,他們去找寒姑娘要錢怎麼辦?那還是給寒姑娘找了麻煩?”木子倒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寒家名義上還是寒初藍的娘家,走投無路的時候會去夜家求助很正常。

    楊庭軒瞪著他,哼著:“這種小事你還來問我?你自己解決去。總之,不能讓他們去向初藍要錢,否則,我就扣你一年的例錢。”

    木子頓時就苦下了一張臉。

    這種損人的差事,落到誰的頭上,誰都倒霉。

    “那個夜公子真沒用,都護不了寒姑娘。”木子忍不住拿夜千澤來開涮。

    楊庭軒沒有答話。

    表面上看夜千澤,他還真是沒什麼用,似乎一切都靠著寒初藍。但夜千澤偶爾流露出來的傲氣從何而來?楊庭軒自己小瞧了夜千澤,但又摸不透夜千澤真正的心性。他相信寒初藍,如果夜千澤真的那般沒用,寒初藍是不會愛上夜千澤的。

    “公子……”木子還沒有說完他想說的話,楊庭軒忽然一踢馬肚子,馬兒撒腿便跑了起來,轉眼間就把木子拋在黑暗的夜色之下。木子趕緊拍馬追趕而去,不停地叫著:“公子,等等小的,公子……”

    該死的,他說錯話了。

    寒姑娘的相公再沒用,可是寒姑娘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自家公子再有用,又豈能奪他人之妻?他這不是故意往自家公子心頭上插針嗎?

    該死,真該死!

    木子在心裡罵著自己。

    ……

    楊府,清風樓。

    依舊是屋頂,依舊是夜晚,不過是少了明月與星星,多了深秋的冷風。

    元缺站在屋頂之上,四周圍靜悄悄的。他居住的清風樓,被楊府列為重地,未經他許可,誰都不能進來。

    他喜歡在這樣安靜的夜晚,站在高處,望著遠方無邊無盡的黑暗。

    深沉的眼眸更加的深沉,一件事情在他的心頭打轉,他在思考著如何解決。

    有消息傳給他,下個月初三,大歷國最受帝寵的三皇子會以大使的身份出使他們大星王朝,兩國最近的關系特別的緊張,那位三皇子估計是借著出使之名,行探聽之虛實,想摸清大星王朝現在的實力如何。

    這個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有人陰謀策劃,意欲在夷山伏殺三皇子,進一步激怒大歷國,挑動兩國戰爭。

    元缺在考慮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夜千澤。三皇子可是夜千澤的表兄,再說了三皇子一旦出事,戰事必起,東辰國又虎視眈眈,數次挑事,想逼著戰神出戰。如果大星王朝與大歷國交戰,同時也是給了東辰國一個進攻的機會,那個時候,大星王朝兩面受敵,他那個小外甥的皇位就危險了。

    他也不想讓兩國百姓老是陷入戰爭帶來的水深火熱之中。

    想到這裡,元缺身子一飄,便外楊府外面躍去,決定把這個消息告訴夜千澤。

    ……

    夜千澤的信息網不及元缺的厲害,但也不算很差,在元缺往張家村而來的時候,夜千澤已經在河面上那道木橋上等著鐵頭的到來。

    夜色深沉,深秋的寒意刺入衣袖裡,想讓夜千澤打幾個寒顫,可惜失敗,夜千澤依舊挺立在木橋之上。

    望著橋底下的河面,回想起傍晚與妻捉魚,夜千澤的神情略顯溫和。

    兩道人影分別從後山和他處躍出,一道速度快如閃電,瞬間便飄落在夜千澤的身邊,隨道一道黑色的披風便披到了夜千澤的身上。

    “澤兒,天氣變了,小心著涼。”替夜千澤披上披風的人是代青。

    “主子。”

    鐵頭落在夜千澤的身後,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又叫了代青一聲代大師。

    夜千澤拉了拉披風,轉過身來,低沉地看著鐵頭,問著:“有什麼情況?”他還看了代青一眼,鐵頭今天晚上主動找來,還有他這個邪肆的師尊也下山了,必定是有特殊的情況發生。

    鐵頭恭謹地答著:“主子,屬下接到密信,下個月初三,三皇子要出使大星王朝,有人意欲伏殺三皇子,挑起兩國戰爭。”

    夜千澤神色一凜,沉冷地問著:“消息可屬實?”

    代青神色也凜了凜,代替鐵頭答著:“澤兒,三皇子要出使大星王朝是事實,兩國關系隨著公主的死變得越來越緊張,戰爭一觸即發,在這個時候三皇子前來大星王朝,會被他人利用以達到挑起兩國戰爭,也是有可能的。”

    看似平靜的天下早就風起雲湧了,大星王朝最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發生戰爭的國家,東辰國時常挑釁,想逼迫戰神出戰,據傳東辰國當今帝皇便是當年戰神血戰東辰國時,東辰國的主帥,當年差一點死在戰神的手裡,過了十幾年,依舊記恨著戰神,想著一雪前恥,殺了戰神,大星王朝要是沒有了戰神,就等於少了左膀右臂,想保持著天下第三就困難了。

    “現在距離下月初三還有多長時間?”

    夜千澤沉沉地問著。

    “二十天。”

    夜千澤沉吟片刻,“二十天,從我們這裡趕去救三皇子,時間上非常的緊迫。鐵頭,可有打探到是誰意欲伏殺三皇子?在哪裡伏殺?”

    “屬下不力。”鐵頭歉意地垂下了頭。

    他的人只打探到有陰謀竄起,但策劃陰謀的幕後黑手,還打探不出來,迷霧太多了,似乎是除了大星和大歷之外的那三國中人,又似是大星的人,甚至連大歷的人都有可能。

    代青從懷裡摸出了一幅圖來,他把那幅圖往橋身上一鋪,招呼著夜千澤和鐵頭蹲下身去看那幅圖,那是天下五國的簡略圖。代青的手指先是定在大歷國帝都蒼城的位置上,對夜千澤說道:“三皇子從這裡出發,走的路線應該是過青州,麻城,鳳陵,瀝林等地方,如果走水路,順著陵江一路南下,在瀝林著陸後改走陸線,但不管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進入大星的國境後,三皇子的隊伍都必須經過夷山,夷山山勢險峻而奇特,一座山被一條縫一分為二,想經過夷山,就要從那條山縫底下穿過,雖說路還是挺寬的,但山路兩旁一旦潛伏著殺手,或者從山頂上推些石頭下來,想活著穿過夷山,很難。”

    “夷山險要,大星也視那裡為一道護國之屏,派有重兵把守,三皇子應該不會在那裡遭到伏殺吧。”

    鐵頭提出了疑問。

    夜千澤沉默地盯著地圖看,黑夜中,他那雙鳳眸卻閃閃發亮。

    “有重兵把守的地方,三皇子還出事,大歷國該有多麼的憤怒。”

    沉默片刻後,夜千澤森森地吐出話來。

    代青和鐵頭又是一凜。

    “澤兒,你打算怎麼做?”

    站起來,夜千澤沉沉地吩咐著鐵頭:“鐵頭,帶上一百人,要輕功最好的,搶在三皇子到達夷山之前,到達夷山混入重兵之中,找出潛伏在裡面的殺手,如果能留活口,就留活口,如果不能,全殺了。師尊,我們倆趕去先拖著三皇子,在鐵頭還沒有完全清理完殺手之前,不能讓三皇子過夷山。”

    “是,主子。”

    鐵頭領命,一閃身,就執行任務去了。

    “澤兒,你要親自出馬?”

    “三皇子行事有規有矩,他們的腳程必定按照他規定前行,想拖著他不是易事,怎麼說他也是我的表兄,哪怕素未謀面,但我長得像我娘,他對我娘應該有印象,就算他沒有印象,他身邊的人也會記得我娘的樣子,由我出面去拖著他,容易很多。如果鐵頭無法清理掉殺手,我還可以勸三皇子回國,避免出了意外,引發兩國之戰。”

    代青點頭,算是贊同了夜千澤的安排。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夜千澤看向了那兩間茅草屋,眼神變得溫柔,也有著不捨,沉沉地說著:“今晚便走。”時間太緊迫了。

    代青也看向了那兩間茅草屋,理解地說道:“澤兒,放心吧,她會照顧好她自己的,那臭丫頭堅強得很。”

    “她很香。”

    代青:……

    夜千澤就是要糾正師尊對寒初藍的稱呼。他的藍兒一點都不臭,哪怕代青叫他家藍兒臭丫頭,隱隱中透著親暱。

    遠方飄來白影。

    夜千澤鳳眸倏地一沉,隨即如同鬼魅一般就朝茅草屋掠去。

    “你來做什麼?”

    夜千澤把元缺攔在院子之外,冷冷地問著。

    元缺站在夜千澤的面前,淡淡地笑著:“君昊,我是給你帶一個消息來。”

    “請叫我千澤,夜君昊已死!”

    元缺還是笑,“君昊,就算你換了名字,但你的姓不換,你的容貌不換,便還是夜君昊,如今攝政王府的世子。”

    “說!”

    夜千澤懶得再和元缺打哈哈。

    “君昊,我得到一個消息,下個月初三……”元缺還沒有說完,就被夜千澤冷冷地打斷了,元缺沒有太多的意外,笑著:“難道我白跑了一趟。”

    夜千澤還是冰冰冷冷的,哼諷著:“難得國舅大人還有憂國憂民之心,連夜給我送消息來。”

    瞟著他,元缺斂起了笑,頗為嚴肅地說道:“戰爭帶來的傷痛太深,而往往受傷最深的是那些可憐的老百姓。如果能避免,自然要盡量避免。”他有時候是壞了點兒,但也不願意看到生靈塗炭。

    夜千澤看他一眼,臉色和緩了一分,“我已經作出了安排盡力去避免。”

    元缺點頭,他也打算安排他的人趕往夷山。

    兩個人忽然間都沉默下來,誰都不說話,氣氛顯得有點詭異。

    最後還是元缺打破了沉默,他朝夜千澤拱了拱手,說道:“告辭了。”說完也不等夜千澤說話,他轉身便走,那身白衣在黑夜裡特別的刺眼。

    夜千澤抿了抿唇,便往屋裡而回。

    “發生了什麼事?”

    才推開房門,寒初藍淡淡的聲音傳來。

    接著煤油燈被點亮了,寒初藍看著走進來的夜千澤,哪怕他掩飾得很好,她也能從他的眉眼間看到些許殘留下來的肅冷。

    “藍兒,你怎麼醒了?”

    夜千澤走過來,伸手就把寒初藍抱起,寒初藍掙脫他的大手,滑下來,雙手抓著他的衣袖,攀仰視著他,問著:“千澤,發生了什麼事?”

    夜千澤垂首看她,他馬上就要走了,說是一兩個月的事情,誰知道真正需要多長時間?他不放心她,也捨不得她,但又無法帶著她一起去夷山。

    時間過於緊迫,必須是輕功了得,內力深厚的人,才能經受得起這一路的風塵,在二十天之內趕到夷山。寒初藍半點武功都不會,帶著她的話,會是個累贅,更何況還會有很多潛伏的危險。

    溫厚的大手落下,落在她的臉上,貪戀地輕撫著她滑嫩的肌膚,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地,不捨地說道:“藍兒,我要出門一趟,可能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如果事情辦得順利的話。如果不順利,有可能要三四個月才能回來。”

    寒初藍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他是說,他要和她短暫分離了。

    “藍兒,我捨不得你,但我又不能帶上你,對不起。”

    寒初藍沒有說話,讓夜千澤心中的不捨更濃了,對於這個小妻子,他真的有千般的不捨,萬般的不忍,不忍與她分離。

    寒初藍笑,她沒有像其他妻子知道丈夫要出門時,滿心不捨,或者眼中帶淚,她是笑,笑著把夜千澤撫著她臉的大手拉下來,她與他交握著手,明亮的大眼裡閃爍著的是一種叫做支持的眼神,“千澤,不用說對不起,我理解的,真的。我知道你肯定是去辦大事,不管你去辦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永遠地支持你!”

    “藍兒。”

    夜千澤愛憐地把她摟入懷裡,愛憐地說道:“藍兒,謝謝你的理解。”

    回摟著他,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要求著:“千澤,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吻著她的發頂,夜千澤溫聲說著:“什麼事?”

    “不管你去哪裡,做什麼事,都要活著回來!記住,我在家裡等你,等你回來。不管是等一個月,一年,甚至是一輩子,我都會等你回來!”

    寒初藍再次在他的懷裡仰起頭來,很認真地要求著。

    他的身份,去辦的事,必定是爭權奪利或者報仇雪恥之事,處處透著陰謀,處處透著危險,就算他擁有一身傲人的武功,她還是擔心,還是害怕。她不會阻止他做他要做,該做的事,她只希望,他活著從她的身邊離開,也能活著回到她的身邊。

    夜千澤心頭潮浪翻滾,緊緊地摟著她,深情地向她保證著:“藍兒,我怎麼捨得讓你等那麼長時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寒初藍把頭貼在他的胸膛上,壓制著心底湧起的不捨,體貼地說道:“家裡,你不用擔心,有懷真和懷雲幫著我,我不會累著的。娘,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地照顧她的。”

    “藍兒。”夜千澤感動地挑起她的下巴,低下頭來深深地吻上她的紅唇。

    寒初藍熱情地回應著他。

    一吻之後,夜千澤在她耳邊低柔地說道:“藍兒,我現在就要動身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在家裡等著我回來。”

    聞言,寒初曉拉低他的頭,主動地送上略略被吻腫的紅唇,急切地吻著他。

    從她急切的吻中,夜千澤感受到愛妻心裡的不捨,摟著她的小身子,他也不捨呀。

    再次結束深吻後,夜千澤伸手便點了寒初藍的睡穴,不忍心看著她相送。

    抱著軟倒的小身子,放躺回床上,替她蓋上被子,夜千澤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低柔地保證著:“藍兒,我會很快就回來的。”

    深深地看了寒初藍幾眼,夜千澤扭身便離開了房間。

    懷真兄妹以及李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夜千澤馬上就要走,是瞞不住這三個近身保護他的人。

    夜沐派來尋找夜千澤的無塵等人則在院子外面站著,證明這些人一直隱身在夜千澤周圍,稍有點風吹草動,他們都知道。

    看到夜千澤出來,李氏迎上前叮囑著:“澤兒,小心點。”

    “娘,藍兒就交給你們了。”

    李氏點頭,讓他放心。

    夜千澤把懷雲叫到一邊去,低低地吩咐著什麼,便見懷雲不停地點頭,他才略略地放心走出院子,撇了無塵等人一眼,淡冷地說道:“你們回去吧,他此刻應該需要你們。”

    說著也不等無塵回話,他一閃身,便掠出了數丈遠,很快就被黑色吞噬,再也看不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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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1:27 |只看該作者
079 嫉妒是一把刀

    無塵沒有追去,夜千澤不讓他們跟著,就算他們追去了,也會被甩掉的。

    “頭兒。”

    小五叫著,“我們是留下還是回京?”

    無塵望著夜千澤消失的方向,沉沉地吩咐著:“小五,你和小七留下,寒姑娘不會武功,又是世子喜歡的人,世子不在,恐會受到他人欺負,你們負責保護她。不過,別保護太甚,她能否成為世子真正的妻,前路茫茫,需要考驗一下。”

    寒初藍明明是夜千澤的妻了,可是大家都還是喜歡叫她寒姑娘,無塵等人把她叫做寒姑娘,是因為夜千澤娶她的時候,還沒有恢復世子身份,僅是一介貧民,貧民娶貧民,門當戶對。但夜千澤是個身份尊貴的人,一旦他恢復身份,便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府世子爺,寒初藍依舊是個農家女,就再也配不上夜千澤了。再加上兩個人至今不曾圓房,哪怕寒初藍梳的是婦人髻,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能分辯出寒初藍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楊庭軒身邊的那些人叫她寒姑娘,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家的公子對寒初藍有意思,故意叫著寒初藍為姑娘,是想替楊庭軒爭取一下。

    只有夜千澤的人才會認可寒初藍,叫著寒初藍“夫人”。

    “是。”

    小五和小七沉聲應令。

    王爺秘密出京,往清水縣趕來,意欲想見世子一面,但世子如今不在家裡,王爺來了也是撲個空,他們趕回去,或許能在半路上遇上王爺。王爺此刻的確最需要他們,擔心王爺的安危,無塵等人不多作停留,在夜千澤走後,留下了小五和小七繼續隱身保護寒初藍,其他人全都跟著無塵往帝都趕回去。

    被點了睡穴的寒初藍一直睡到天大亮,被封住的穴道才自動解開。

    睜開眼,眼前不再一片漆黑,外面的太陽光折射進來,把房間映照得通亮。

    夜已過,他,走了。

    坐起來,寒初藍發了片刻的呆,才滑下床,看到桌子上的煤油燈還點著,她連忙走過去吹滅了煤油燈。整理好衣裳,寒初藍找來了梳子,自己梳著三千青絲。

    她還是不太會挽古代的發髻,夜千澤不在,沒有人替她梳頭挽髻……

    一梳接著一梳,寒初藍在心裡低歎著:他昨夜才走,她今天就開始思念他了?接下來的日子,她怎麼辦?

    試了幾次,寒初藍都沒有挽起發髻,她干脆放棄了再挽發髻,就像以前那般,把三千青絲梳於腦後,把布條當成了二十一世紀的橡皮筋,綁起了發絲。

    菜!

    寒初藍忽然想起了菜,她今天要給金玉堂酒樓送去的菜!

    糟了!

    懊惱地低叫一聲,寒初藍把梳子往桌上一放,飛快地出去。

    院子外面,輕風拉著雙輪車等著主人上車,而雙輪車上,已經擺放著幾大籮筐清洗干淨的鮮嫩青菜,李氏站在輕風的身邊,手裡拿著一把鮮草喂著輕風,懷雲用籐條編成的繩子把籮筐綁定好,以免輕風跑得太快,菜掉了。

    懷真挑著一擔柴正准備出門給宋家送去。

    寒初藍看到眼前這一幕,略略地放下心來,還好,家人比她早起,也把菜都割回來清洗干淨了。

    “藍兒,你醒了。”

    李氏慈愛地望向了寒初藍,溫柔地說了一句。

    寒初藍嗯了一聲,“娘,我今天起來晚了,差點誤了送菜。”

    李氏笑著:“還有我們呢。”

    現在這個家不會再事事依賴著寒初藍了。

    “謝謝娘,我先洗把臉去。”寒初藍轉身就去洗臉,身後還傳來李氏的話:“藍兒,鍋裡還留著紅薯粥,以及你昨天晚上煎的魚,洗了臉後記得要吃點粥。”

    “知道了。”

    寒初藍快速地涮涮口,洗洗臉,拿來碗筷清洗一下,走到灶前揭開了鍋蓋,發現留給她的紅薯粥是用碗盛裝著的了,她又把自己手裡的空碗放回原處,端起粥,就站在灶台前,迅速地吃著。

    三兩下,她吃完了粥,把碗筷清洗干淨後,她急急地往屋外跑出來,一邊跑,一邊招呼著懷雲上車。

    懷雲跳上了車,她抓住馬韁繩,打算趕車,寒初藍爬上馬車後,就把她擠到了一邊去,嘴裡說道:“懷雲,你坐好,姐姐趕車。”

    李氏和兩位老人家在一旁叮囑著:“藍兒,懷雲,路上要小心點。”李氏特別的叮囑著懷雲:“懷雲,你要照顧好你姐姐哦。”惹得寒初藍失笑地說:“娘,我是姐姐,理應由我照顧懷雲。放心吧,張家村到清水縣這條路,我們天天來回地跑,閉著眼睛都能走,不會有事的。”

    “藍兒,小心點是對的,你忘記了上次遇強盜的事嗎?千澤呢?今天怎麼沒有看到千澤?藍兒,這把小刀,你帶著吧,也能防防身,還有這條棍子,你也帶著,既能抬菜用,又能防身打狗。”

    寒爺爺把一把小刀和一根木棍子遞給寒初藍,寒初藍不好拒絕爺爺的關心,接過了小刀,又把木棍往馬車上一塞,答著爺爺:“千澤他大姨生病了,他前往探望了,過段時間就會回來。我走了。”

    寒初藍叫了一聲“輕風,可以跑了。”

    馬兒便拉著菜和兩名少女上路了。

    知道馬兒是代青的寵物之一,又能幫自己很大的忙,寒初藍可不像夜千澤那般,偶爾會用鞭子輕抽著輕風,她連抽一下都覺得心疼,夜千澤要是抽輕風,她瞧見了,便會和夜千澤急。

    輕風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和近身的,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它已經接受了寒初藍的親近,也聽寒初藍的差遣。

    李氏等人目送著馬車慢慢地往前走,寒爺爺隨口地問了一句:“親家,千澤他有大姨?”

    李氏笑著:“澤兒有大姨,還有不少大姨呢。”

    “哦。”

    寒爺爺狐疑,卻不再問下去。

    大家都把一些事隱著,藏著,瞞著老倆口,他猜測著肯定是不尋常的事,既然大家都有意無意地瞞著老倆口,那他也裝糊塗什麼都不知道。

    馬車沿著村裡的小路慢慢地前行著,在經過張六家的時候,忽然一盆冷水朝屋裡潑出來,輕風似是有靈性似的,腳下一奔,那盆冷水便潑在了馬車上,淋著了裝著菜的籮筐,寒初藍和懷雲幸免於難。

    寒初藍本能地扭頭望進張六家裡,看到秀姑手裡拿著一個木盆,不用說那盆水便是秀姑往外潑來的,她似是有點吃驚的樣子,在寒初藍看來的時候,臉色微好,不好意思地說道:“嫂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寒初藍淡冷地應著:“下次要潑水的時候,先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秀姑走到門口,看著馬車走過,嘴裡應著:“嫂子,我知道了。”心裡卻在冷哼著,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潑中寒初藍了。

    上次被寒初藍說得無地自容,又被夜千澤扔出屋來之後,秀姑,春花和草兒都沒有再到夜家去,但心裡面都怨恨著寒初藍,覺得寒初藍沒有太自私,太霸道,太貪婪,獨占著夜千澤,不讓夜千澤有妾室,而寒初藍自己嫁進夜家將近三個月了,肚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秀姑記得自己的親嫂子嫁給大哥兩個月後,肚子就有動靜了。

    楊庭軒駕著華麗的馬車來探望寒初藍,卻是頂著夜千澤表兄之名,張家村的人都以為夜千澤真有那麼一房富貴親戚。秀姑等人越發的嫉恨著寒初藍,愛慕著夜千澤,草兒甚至做起了姨太太的夢,說夜家有富貴的遠方親戚,早晚也會富起來,夜千澤會成為老爺,她們要是能成為夜千澤的妾室,便是姨太太,不用再像父母兄嫂那般,天天在地裡勞作,累得要命,還吃不好,穿不好。

    平時夜千澤總是和寒初藍在一起,秀姑等人不願意在夜千澤面前表露出壞的一面,極力忍著嫉恨,最多就是趁夜千澤不注意,狠狠地瞪寒初藍一眼,每次寒初藍發現她們瞪她,她只是淡冷地撇她們一眼,寒初藍的表情更讓她們抓狂。

    今天忽然發現只有寒初藍和她收留的懷雲,秀姑便控制不了自己使壞的心,想潑寒初藍一盆冷水。

    冷冷地望著遠去的馬車,秀姑冷哼著:“等你生不出娃來,千澤哥早晚會納妾的,到時候看你還如何阻止?”女子無所出,丈夫納妾,是最正常的,而且也是犯了七出之條,被休都有可能。

    秀姑覺得寒初藍不讓夜千澤納妾也是犯了七出之中的嫉,夜千澤應該休妻的,真不知道她的千澤哥為什麼不休了寒初藍。是因為寒初藍能干嗎?可是寒初藍如今會做的事,她也會做呢。

    秀姑心裡想著什麼,寒初藍懶得去探究,她趕著她的馬車沿著村裡的路繼續走著。

    懷雲扭頭看看,又看著寒初藍,說道:“姐姐,秀姑應該是故意的。”

    寒初藍望著前方,淡淡地嗯著:“應該吧,不管她,她心裡嫉妒著你姐姐我呢,她可是一心一意想嫁你姐夫的,連妾室都願意做,我卻連妾室的路都給她斷了,她要是感激姐姐,那還真是天下紅雨了。”

    夜千澤是她的丈夫,便只能屬於她一個人,其他女子,不管有多麼的愛夜千澤,對不起,她也不會同情,更不會與她們分享!

    被情敵記恨著,她無所謂。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只要那些情敵們不要太過份,她是不會理睬的,要是太過份了,那她也不會客氣的,現在張家村的人都在背地裡說她寒初藍如何如何的毒辣,她不客氣反擊情敵,也是理所當然,不用擔心名聲會被弄臭,現在都不算好。

    村裡的那些人其實是得益於寒初藍,沒有寒初藍殺了張有福的威風,挫了有福嫂的囂張潑辣,他們還得承受著張有福夫妻的欺負,被占盡便宜也不敢吭聲。可是寒初藍有頭腦,懂得生財之道,讓夜家的生活大有好轉,除了房子還沒有翻新之外,生活條件已經追上了村長家裡,所以他們嫉妒,心生嫉妒,便掩沒了他們得到的益處,人雲我雲,背地裡說著寒初藍的壞話。

    寒初藍向來不會理會這些背地裡的壞話,哪個人前不會說人?哪個人後不會被人論?做得再好,也會有人說你的不是,要是她都在意的話,氣都氣死了,多虧呀!

    她做她的事,賺她的錢,不偷不搶不坑不騙的,對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她還怕個毛呀!

    “懷雲,記著姐姐的話,將來你嫁了人,不要與他人分享你相公,管別人怎麼去說,反正自己的男人,就只能屬於自己。憑什麼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只能一棵樹吊死?”

    懷雲的臉紅了紅,她長相清秀,紅著臉的時候很迷人。她小聲地說道:“姐姐,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呀,當妻子的,要大度,不能阻止相公納妾的。”

    扭頭看了懷雲一眼,寒初藍駁著:“什麼叫做正常?當妻子的,為什麼要大度?大度地讓別的女人承歡於自家相公?自己卻要獨守空房,對燭垂淚?我敢說全天下的妻子,沒有一個人真正地希望相公納妾的。男人是自私的,自己三妻四妾,還要求妻妾只忠於自己,如果對換角色,妻子可以三夫四侍的,丈夫如何想?又是何種感受?所以呀,夫妻需要的是平等,一夫一妻制!我才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我的相公就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我守得住,我必得守到老,你姐夫這一生都別想納妾。我要是守不住,你姐夫真的不顧我感受要納妾,成,我成全他,不過我會與他老死不相往來,恩斷情絕!”

    懷雲不止一次聽寒初藍談婚姻論,每一次聽到,都深深地震撼著她的心靈。

    她實在弄不明白,以寒家的條件是不可能教育出像寒初藍這般驚世駭俗的女兒,寒初藍這些驚世駭俗的想法從哪裡來?

    “姐夫一顆心全系在姐姐身上,姐姐是幸福的,那樣的事情,應該不會在姐姐身上發生。”懷雲羨慕地說著,夜千澤對寒初藍那般情真意切,寒初藍風華漸露,那位楊公子都暗生了情愫,她家主子防著的是寒初藍被搶走,壓根兒就沒想到過納妾的事。

    “還有,懷雲,記得一定要經濟獨立,自信。自信的女人是最美的,經濟獨立的女人腰硬,不用被夫家控制著。不過,你將來嫁的男人要是能賺錢的話,你也要不客氣地代他花,老公賺錢本來就是給老婆花的,老婆要是不花,便會有第二個女人來花。”

    懷雲錯愕。

    覺得再談論這個話題下去,她會被寒初藍層出不窮的歪道理嚇壞的。

    “哎喲。”

    一顆小石頭彈射而來,射中了寒初藍的脖子,她吃痛地叫了一聲。

    “姐姐,怎麼了。”

    懷雲急急地問著。

    “咻”又一顆小石子飛來,射中了寒初藍的頭,她再次吃痛地叫著,抬手就按摸著被小石子射中的部位,遠方傳來了小孩子們雀躍的歡呼:“射中了,射中了。”

    寒初藍尋聲望去,不遠處有三五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孩子,他們正在歡跳著,而射中寒初藍的兩顆小石子都是由一個小男孩用彈弓射出的。

    “再瞄准她的眼睛,射她!”

    另外那些小孩子指揮著手拿彈弓的男孩。

    寒初藍臉一沉,誰家的孩子這般的調皮。喝住輕風,寒初藍跳下馬車,就朝那幾個孩子走過去。

    “她來了,快射她,射她!”

    拿彈弓的男孩拉開彈弓,再次朝寒初藍射來,寒初藍眼明手快,伸手就接住了射來的小石子,她是不會武功,可她前生玩過無數次扔沙包,她接沙包的本事最高,不管人家怎麼扔,速度有多快,扔得有狠,她都能接住,練就了她接東西的速度特別的快。剛才是猝不及防,才會被小石子打中。

    寒初藍接住了射來的小石子,讓正在歡呼的孩子們都愣住了。

    懷雲要不是和寒初藍生活了一段時間,深知寒初藍不會武功,她都以為寒初藍會武功呢。

    拿彈弓的男孩不相信似的,再次朝寒初藍射出一顆小石子,寒初藍依舊接住了小石子,這一次,她已經走到了孩子們的面前。伸手,她便奪過了男孩手裡的彈弓,淡冷地說道:“彈弓可以玩,但不是拿來射別人的,你要是個中高手,倒可以去彈射小鳥,拿來彈射人,算什麼本事,那麼大一個人,你要是彈射不中,還不如回家拿塊豆腐撞頭。”

    幾個孩子都愣住了,錯愕地看著她。

    男孩回過神來,凶神惡煞般命令著寒初藍:“把我的彈弓還給我,否則我告訴大人去,說你以大欺小!”

    “你是金剛吧,草兒的弟弟。”寒初藍認真了用彈弓射她的小男孩是草兒的弟弟,抬眸環視四周,忽然看到草兒正從她家的方向往這邊走來,寒初藍在心裡冷笑,這群孩子今天會在路上用彈弓射她,估計是草兒吩咐的吧。

    秀姑都想用水潑她,更何況見了她都瞪她的草兒了。

    這些村姑們嫉妒她,又恨她。

    金剛挑釁地瞪著寒初藍,再次命令著寒初藍:“把彈弓還給我!”

    寒初藍無視他的挑釁及命令,等到草兒走過來了,她把彈弓扔給草兒,草兒趕緊接住弟弟的彈弓,冷冷地看著寒初藍,質問著;“寒初藍,你在做什麼?欺負小孩子嗎?干嘛搶我弟弟的彈弓。”

    寒初藍冷笑,草兒被她的笑,笑得有點兒臉紅,但還是冷冷地瞪著寒初藍。

    上前兩步,寒初藍站在草兒的面前,湊近臉,大眼定定地凝視著草兒,諷刺地說道:“草兒,如果你真要教唆你弟弟欺負我,應該教他搬塊大石頭朝我這裡砸來。”她指著自己的頭頂,冷笑著:“那樣的話,我就會頭破血流,說不定會一命呼嗚,然後你弟弟會因為殺人而被官差帶走,而你則可以肆無忌憚地糾纏夜千澤。”

    草兒被寒初藍氣得臉都綠了,斥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教唆我弟弟欺負你。”

    寒初藍還是冷笑著,伸手就拍了拍草兒的心髒部位,“有沒有教唆孩子們這樣對付我,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吧。草兒,我再說一次,夜千澤是我寒初藍的相公,除非夜千澤不要我了,否則我絕不與他人分享他。你呀,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草兒被寒初藍洞破心思,臉色更綠,聲音也很冷:“總有一天,千澤哥會棄了你!”

    寒初藍呵呵地笑著:“那你得好好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哈,我想,也不用多長時間吧,不就是一輩子。”寒初藍的自信讓草兒臉色變得陰黑起來,她真不知道寒初藍哪來的自信,自信夜千澤一輩子都不棄她。寒初藍笑聲止住,換上一臉的狠勁,瞪著草兒姐弟倆,陰狠地警告著:“草兒,你壞,那是你父母管教不力,但你別教壞你的弟弟,金剛才多大?如果再有下次,我會以治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那個時候可別怪我寒初藍心狠手辣!”

    金剛被寒初藍的狠勁嚇到,剛才流露出來的凶神惡煞收斂了不少。他可是聽爹媽說過了,這位夜家小嫂子惹不得。要不是姐姐逼著他這樣做,說他不這樣做,以後就不帶他了,他都不敢招惹寒初藍。

    悄悄地,金剛躲到了草兒的身後,他這副熊樣讓草兒不悅起來,把他扯出身後,罵著:“你躲什麼?怕她吃了你?”

    “姐,爹媽說了,夜家小嫂子不能惹的。”金剛小聲地說著。

    草兒拍一下弟弟的頭,罵著:“沒用的東西。”

    金剛被姐姐拍打了一下,顯得很委屈的樣子,沖口而出:“姐教我用彈弓射小嫂子,我照做了,姐還要打我,我告訴爹媽去。”說著,金剛扁著嘴撒腿就跑,他一跑,其他孩子也一哄而散。

    草兒想追弟弟,又被弟弟的話氣得臉色青一塊,黑一塊的。

    寒初藍鄙夷地瞧著草兒這個想藏於背後對付她的情敵,似笑非笑地說道:“草兒,不錯呀,比秀姑聰明多了,不用自己出手,又能看到我吃虧。不過,我看不起你這樣的情敵,你要是真有膽量,何不光明正大地和我較量?”

    草兒抿緊唇,狠狠地瞪了寒初藍一眼,扭身就走。

    “唉!”

    寒初藍忽然在她身後重重地歎息一聲,清脆的聲音很是動聽,可聽在草兒的耳裡,卻覺得她的聲音很刺耳,“草兒,嫉妒可是一把刀,它會抹殺掉一個人的良心,讓那個人昧著良心做出一件又一件的錯事,直到良心完全被吞噬,到最後變成了人見人憎,鬼見鬼惡的惡人。”

    草兒的身子僵了僵,但腳下未停,冷冷地離去。

    “姐姐,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懷雲走過來,恨恨地問著。

    寒初藍扭頭看她一眼,然後朝馬車走回,一邊走一邊笑著:“那你認為該怎麼做?把那些孩子抓起來狠揍一頓嗎?就算他們先拿石子射我,畢竟是小孩子,我要是和他們較真了,還會被人指責我以大欺小,落得一身罵名。”

    “我是指那個草兒。”

    懷雲還是恨恨的,“她因為嫉妒姐姐,竟然教唆自己的弟弟拿石子射你,要是姐姐不還手,以後他們都會這樣對你,姐姐還手了,他們又會說姐姐以大欺小和小孩子較真,那計真陰,真想不到長得這麼好看的女人也會這麼陰。”

    “草兒心頭上的嫉妒已經成了一把惡刀,她要是還不醒悟,早晚一天會被那把惡刀反噬的。她長得好看嗎?還不及你姐夫好看呢。”張家村的村姑們大多是清秀,稱得上貌美如花的,目前還沒有。

    “嗯,是不及姐夫好看。這樣一個丑八怪也敢肖想姐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懷雲罵著。

    重新坐回馬車上,寒初藍笑著,“你姐夫是個妖孽,以他為審美標准,嗯,有點過份。”

    懷雲抽抽臉,這不是她說的嗎?

    “坐好了,拖了一點時間,出了村口,咱們得抓緊時間趕路。”

    寒初藍甩掉那些小插曲,趕著馬車繼續前行。

    一路上,倒是沒有再遇到小插曲了,不過肖想夜千澤的那些村姑們,在見到寒初藍和懷雲的時候,都拿眼瞪她們,懷雲不甘示弱,也拿眼回瞪那些村姑們,寒初藍卻例外,她沖那些村姑展顏一笑,有多甜就笑得有多甜,笑得那些村姑錯愕不已,更覺得她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的美艷動人,而她們後知後覺地發現,寒初藍變美了。

    馬車出了村口,上了較為寬大的路,一路往清水縣奔跑而去,而寒初藍清脆的笑聲遠遠地飄回來,讓那些肖想夜千澤的村姑們都摸不透那個女人的心思。

    快馬加鞭地趕路,寒初藍和懷雲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了清水縣市集,一進城門,兩個人就朝金玉堂酒樓後門奔去。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她們哪怕一路奔跑,還是比平時晚了將近半個時辰。

    而金玉堂酒樓則一片的緊張及擔憂。

    因為過了寒初藍送菜來的時間,不是說他們一定要等著寒初藍的菜送來才能開門做生意,而是他們家的少東家緊張,少東家緊張了,他們也就跟著緊張起來,猜測著寒初藍今天為什麼不送菜來。

    每隔幾分鍾,平時負責幫寒初藍搬運菜的伙計們都會走出後門張望,看看那輛馬力雙輪車來了沒有。

    知道寒初藍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能親自給自家酒樓送菜來,又加上昨天寒初藍喝醉了,還哭了,楊庭軒今天早早就到了酒樓,等著寒初藍送菜來,他可以看到她,看看她的心情是否好轉了。還想著,要找個借口支開夜千澤,然後他有機會帶著寒初藍四處逛逛,心情不好的人,就該四處逛逛,散散心。

    誰想到過了送菜的時間,寒初藍都沒有出現,夜千澤也沒有,楊庭軒不相信寒初藍會忘記送菜一事,猜測著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坐在後院裡的一張圓石桌前,楊庭軒表面淡定地喝著茶,只有酒樓的人知道,他其實等得都要抓狂了。

    “來了!寒姑娘來了!”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

    然後久等的伙計們都松了一口氣,全都往後門湧出去,不過有一個人比他們還要快,像擠什麼似的,瞬間就擠越過他們,擠到最前面去,在跨出後門的門檻時,那人手裡握著的扇子一展,瀟灑地搖著扇子,收住了跑的沖勢,悠閒地跨過門檻,淡淡的笑聲響起:“初藍,我以為你今天會違約,不給我送菜呢。”

    伙計們看著明明跑得最快,偏偏還要在寒姑娘面前保持著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的少東家,齊齊在心裡笑著:少東家,你也太作了吧!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楊庭軒那些動作,她一邊喝住輕風,一邊跳下馬車來,楊庭軒擔心她想伸手扶她,又覺得不妥,她也必定不用他扶,才不著痕跡地退回了伸出了些許的手。寒初藍歉意地笑著:“庭軒,對不起,我今天起來得晚了,這樣的天氣,容易讓人賴床,呵呵。”

    她說完自嘲地呵呵地笑了兩聲。

    走到楊庭軒的面前,她笑問著:“怎麼,庭軒,今天你打算親自驗我的菜嗎?”

    楊庭軒笑睨著她,“是呀,你怕嗎?”

    寒初藍一挺胸,自信地仰著下巴,“我怕什麼?我對我的菜有信心。”

    楊庭軒哈哈地笑起來。

    她呀,永遠是那般的自信。

    那些伙計們幫著寒初藍把籮筐裡的菜都搬進後院去,懷雲跟著寒初藍,在楊庭軒帶著寒初藍進後院的時候,她有意無意地插入了寒初藍與楊庭軒之間,隔擋著兩個人過於親近。

    “初藍,夜兄弟今天沒有來?”

    楊庭軒放慢腳步,想讓懷雲走到前面去,誰知小丫頭也放慢了腳步,還拉著寒初藍的手,似是害羞的樣子,讓楊庭軒無法和寒初藍並肩走著。

    “你想念我家千澤了?”

    寒初藍不答反而調侃著楊庭軒。

    楊庭軒失笑,“是呀,我想念夜兄弟了。”

    夜千澤不會放心地讓寒初藍給他送菜來的,但今天夜千澤就是沒有來,夜千澤不在家嗎?

    “庭軒,四百斤菜都在這裡了。”寒初藍指著八籮筐的青菜,轉移了話題,不想讓楊庭軒知道夜千澤不在家。

    楊庭軒走到籮筐面前,拿了一把青菜,反復地看了看,滿意地笑著:“初藍,不錯,你的菜色還能保持著鮮嫩,干淨,無黃葉蟲葉,其他人送來的菜,偶爾還是會帶些黃葉的。”從中,他也可以看出寒初藍做事很認真。

    “新鮮種出來的,自然鮮嫩。第一批菜,全都收割完了,現在這是第二批了。”

    寒初藍隨口答著。

    等到金玉堂酒樓的人把寒初藍的青菜都查驗過,確定完全合格了,楊庭軒才把寒初藍領到前面去,說是讓掌櫃給她結算菜錢。

    寒初藍讓懷雲先把籮筐拿回馬車上,懷雲看到楊庭軒要帶著寒初藍到前面去,連籮筐都沒有拿,就先跟著寒初藍走。寒初藍倒是沒有多說什麼,以為懷雲是想看看金玉堂酒樓的華麗及火爆生意。楊庭軒則是微微地擰了擰眉,覺得寒初藍身邊的少女有點礙手礙腳的。

    好不容易夜千澤不在,他想和寒初藍多相處一下,偏偏這個少女總是擋在他和寒初藍之間。他又不能把少女扔出去,寒初藍可是把少女當成了妹妹。

    “初藍,趕了那麼遠的路,要不要到樓上喝壺茶吧,我讓人上些點心。”楊庭軒邀請著寒初藍。

    寒初藍一口就拒絕,“庭軒,我家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我領了菜錢就要趕回去了。改天有空了,我請你喝茶。”

    說著,她走向櫃台,笑著和掌櫃打招呼,完全忽略楊庭軒絞在她身上的目光。

    “喝壺茶,吃點心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楊庭軒總算站到了寒初藍的身邊,她站在櫃台前,櫃台寬,懷雲只能占據她的一邊,另一邊,他不客氣地占據了。

    寒初藍從掌櫃那裡領取了菜錢,扭頭對楊庭軒說道:“庭軒,我真的沒時間。”

    楊庭軒愛憐地看著她,“你趕了那麼遠的路,又要趕那麼遠的路回家,不餓嗎?吃些點心補充一下體力,或者我讓廚房的做幾道菜讓你吃些飯菜再回去。”楊庭軒說著就想讓人給寒初藍做吃的去。

    一只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楊庭軒扭頭,是寒初藍扯著他的衣袖,寒初藍似是有點無奈地說道:“庭軒,謝謝你對我那麼好,為我著想,不過我是真的沒時間。這樣吧,你擔心我餓著沒體力趕車回家,明天無法給你送菜來,那你給我打包點心,我帶著路上吃。”

    楊庭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性子倔強,不願意便是不願意,他再強求也沒有。她呀,對他總是笑容滿面的,其實拒他於千裡之外。如果不是生意往來,她連見他一面都會說沒時間的吧。

    “那我讓人給你裝些點心。”

    招來伙計,楊庭軒吩咐伙計火速地替寒初藍打包點心。

    很快地,伙計把點心裝在一個食盒裡,把食盒提到寒初藍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遞給寒初藍,寒初藍接過了食盒,道了謝,然後揭開食盒看了看食盒裡的點心,楊庭軒猶在身邊解釋著:“這些點心都是最好吃的。”

    “值多少錢?”

    寒初藍問著。

    楊庭軒警覺地看著她,“初藍,我不是開點心店的,所以不知道值多少錢,我想,應該不值什麼錢吧,就那麼丁點大的東西,最多也就是幾文錢一個。”這丫頭情還情,理還理的,絕不肯受他一點的恩惠,好不容易送出了的點心,怎麼也不能讓她給錢。

    “哦。”

    寒初藍沒有再說什麼,拎著食盒,朝楊庭軒說了聲再見,就帶著懷雲走了,楊庭軒送著她出後門,看著她上車,還不忘叮囑著她:“初藍,點心冷了不好吃,要趁熱吃。”

    “嗯,知道了。庭軒,我走了。”

    寒初藍朝楊庭軒揮揮手,把食盒塞到懷雲的手裡拿著,她趕著馬車離開。

    楊庭軒看著車子跑動了,輕歎著氣,說道:“總算送了點東西給她。”

    “以寒姑娘的性子,明天,她會不會給我們多送幾斤菜來,抵消少東家送她點心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楊庭軒身邊的大掌櫃忽然說道。

    楊庭軒搖扇子的動作一頓,隨即吩咐著:“告訴他們,除非接到我的吩咐,否則初藍的菜,多一兩都不要她的,或者多一兩都要給她算錢。”

    大掌櫃有點歎息著:“少東家,你這是何苦呀。寒姑娘已經嫁了人的。”

    撇了大掌櫃一眼,楊庭軒硬著嘴駁斥著:“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著,他扭身往回走。

    他知道寒初藍嫁了人,不用人提醒。

    大掌櫃望著自家少東家那英挺的背影,搖頭低歎,老天爺真會開玩笑。楊府就少東家這一根獨苗苗,全府上下都盼著少東家早點娶妻生子的,偏偏少東家挑剔得很,看不上任何一家閨秀。這麼挑剔的人,大家以為少東家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一個女人的,誰想到……

    唉,都是青瓜惹的禍呀。

    少東家這份情,是不會有結果的。

    寒姑娘的心,根本就不在少東家身上。

    大掌櫃敢說,明天,寒初藍必定會給金玉堂多送幾斤甚至十幾斤的免費青菜,以還了少東家今天送點心之情。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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