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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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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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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1:41 |只看該作者
080 打架,不是人干的活!

    東辰國。

    最為寂靜的地方自然要數皇宮了,因為是皇帝居住辦公的地方,哪怕皇宮裡很多人,可是誰都不敢大聲喧嘩,就連走路都貓著腰輕輕地走,生怕發出一丁點的響動,吵到了帝君。

    御書房裡尤其的安靜,還透著莊嚴。

    書房前面每五步便站著一名宮廷侍衛,門前則有帝君的貼身太監把守,誰想見到帝君,必須通過太監的通傳。

    快到正午了,御書房裡還沒有傳出帝君傳膳的聲音,貼身太監,其實也是太監總管安公公,靜靜地站在門前,卻是隔幾分鍾就會望望天空上的太陽,估算著時間。

    通常帝君忙著處理政事時,都會忘記傳膳的,到了用膳時間,往往要讓安公公一再地提醒。

    一名小太監走來,貓腰走到安公公面前,先向安公公行禮,然後小聲問著:“安公公,帝君什麼時候傳膳?”

    安公公又看看太陽,才低低地答著:“再等等吧,要是帝君再不傳膳,咱家會提醒帝君的。”

    小太監嗯著,像是隨口發牢騷一般低歎著:“帝君連個妃嬪都沒有,就有勞安公公了。”

    天下五國,分別為大周國,東辰國,大星王朝,大歷國以及軒轅王朝,大周國為第一大國,依次序而排,軒轅王朝遠在大草原,國力最弱。五國帝皇後宮,連個妃嬪都沒有的,獨東辰國帝君。

    大星王朝少帝僅十四歲,雖未親政,亦未大婚,但美人卻有了數個,早已嘗盡人事。

    其他國,有後有妃。

    東辰國,無後無妃,連個美人都沒有。

    傳言,十六年前東辰國與大星王朝血戰之時,當年身為東辰國主帥的帝君被大星王朝戰神玉鈴蘭重傷,傷及了龍體,導致帝君喪失了人道,所以東辰國無後無妃。

    當然了,這僅是傳言,事實上如何,誰也不知道。

    滿朝文武不止一次上書勸帝君立後封妃,都被他拒絕了,朝臣上書得多了,帝君干脆避開不談。帝君無後,代表無人繼承帝位,這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絕非好事。朝臣們無法勸帝君立後封妃,只好退而求次之,請求帝君在同宗室的子弟中挑選一個作為皇位繼承人。

    這個請求帝君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只是吩咐那些宗室王爺教好自己的子女,以備他日之需。也就是說將來帝君駕崩後,皇位繼承者由宗室子弟之一繼承,而且人人都會有機會,但到最後誰會被帝君選中,看自己的才能及造化了。

    所以,為了能被帝君選中,東辰國的那些王爺世子們,是最有才能的,個個能文能武,又最有修養。

    安公公也歎了一口氣。

    看看緊閉著門的御書房,他知道坐在裡面那個除了處理政事,就是想方設法和大星王朝交戰,逼著戰神出戰的帝君,其實不是不能為人道,而是心有所屬,但造化弄人,無法與心愛的女人在一起,還成了仇敵關系。

    這是帝君當年選擇走的路,為了國家,他犧牲了他最真又是此生唯一的愛情。

    如今,帝君便是用他一生不再娶來向那個傳奇女子道歉。

    只是……她會受嗎?

    御書房裡,案台前,一名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人在批閱著奏章,這便是東辰國現任帝君歐陽烈。他的五官清瘦,顯得臉小而眼睛大,常年累月地忙碌,讓他無法胖起來。

    為此,太後心疼不已。

    滿朝文武看著他清瘦的身體,似是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也不時地勸他要保重龍體。

    他卻左邊耳進,右邊耳出。

    讓所有人唉聲歎氣,對於這個強硬霸道的帝君特別的無奈。

    治理國家,帝君無疑是個明君。

    如果私生活能正常,大家覺得更好。

    安公公進來了。

    用膳時間已到,他不能再等下去,就算他等到天黑,帝君也不會主動傳膳的。

    “皇上,該傳膳了。”

    安公公輕輕地提醒著。

    歐陽烈淡冷地問著:“什麼時辰了?”

    “快到午時了。”

    “朕還不餓,午時過後再提醒朕。”歐陽烈說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抬一下,視線依舊盯著奏章。

    “哀家都餓極了,皇上還不餓!”

    冷不防一道帶著些許不滿,但夾著更多心疼的女音傳來,接著便看到東辰國當今太後,歐陽烈的生母走了進來,她身後沒有帶著宮女,御書房重地,一般不准人隨意進入,就連太後,她進來的時候,也僅能是她自己。

    “奴才見過太後。”

    安公公趕緊向太後行禮。

    太後示意安公公起來,她則走向案台前那個清瘦的男人,瞧著兒子曾經英俊非凡的臉,如今因為清瘦而失去了當年的英姿,她的心如同刀絞一般痛。

    “母後,你怎麼來了。”

    歐陽烈放下了奏章,起身迎著太後。太後走到他的面前,慈愛地說道:“哀家想請皇上陪哀家用膳。”

    歐陽烈恭淡地說道:“太後差個奴才來請便是了。”

    太後責著:“奴才能請得動你嗎?烈兒,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早膳吃得又少,現在到午膳時間了,你也不讓安公公傳膳,國事又繁重,你這是想累死自己,餓死自己嗎?”

    歐陽烈笑了笑,“母後,兒臣怎麼會餓死自己?兒臣還想著……”再見她一次,如果能再見到她,就算用擄的,他也想把她擄到身邊來。他還想知道他與她的孩子,被她藏到哪裡了?孩子出生應該有十六載了吧,可他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這一生中,他欠她太多,背叛了她對他的信任,讓她記恨,是他的錯,他甘願承受,但她不應該遷怒於他們的孩子,導致十六年來,他派出探子全天下暗尋,也無半點消息。

    太後臉色僵了僵,片刻歎息著:“烈兒,你果真還是放不下,為了她,你這是自己在折磨自己,可是你為她消瘦,她知道嗎?你折磨的是母後,是朝臣,憂著你的人是母後,是朝臣,甚至整個東辰國的百姓。烈兒,當年那個烈太子哪去了?”

    一段情,成就一個明君,一段情,又毀了一個優秀男人的身體。

    歐陽烈抿據唇,沒有說話。

    “烈兒,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要走的,什麼後果,你都要承擔。”

    歐陽烈還是抿唇不語,對,這條路是他當初選擇走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唯獨愛上她是個例外……如今一切苦果皆由他來承擔。他不怪她的絕情,不怪她的怨恨,所有痛,所有苦,他都在默默地受著。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他只希望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她。

    “烈兒,你還年輕,那件事也苦了你十幾年,放下吧,再折磨你自己,也於事無補。答應母後,應允百官,立後封妃吧,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得為你們歐陽家的江山著想呀。”一個帝皇,後宮皆空,這是少見的,也是特例。

    “我歐陽家郎兒眾多,何愁後繼無人。”

    歐陽烈淡淡地應了一句。

    他當年已經對不起她了,如果他再立後封妃,便是錯上加錯,怕她下下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烈兒……”太後還想再勸,歐陽家的郎兒是眾多,可沒有一個是帝君所出呀。太後獨帝君一子,自然希望將來繼承大統是自己的孫兒,可是帝君卻……哪怕帝君與他人生個女兒來繼承大統,太後都會支持的,不一定非要兒郎。

    如今帝君這個樣子,教太後如何安心,將來百年後有何顏面見歐陽家的列祖列宗?

    歐陽烈抬手便阻斷了太後意欲再勸的話,旋身就坐回案台前,又拿起了奏章,淡冷地說道:“母後,兒臣恐是沒時間陪母後用午膳了,母後請回吧。安公公,恭送太後回宮。”

    安公公與太後交換了一下眼神,兩者都極其的無奈。一個是帝君生母,一個是帝君近侍,他們是知道帝君當年事的少數知情人之一。可是身為生母,身為近侍,他們能說的,能做的,都說了,都做了,依舊無法勸說這個倔強的帝君妥協。

    “奴才恭送太後。”

    安公公恭敬地恭送太後離去。

    出了御書房,太後頓住腳步,吩咐著安公公:“安公公,不管怎樣,都要替帝君傳膳,勸帝君用膳,再讓帝君這樣下去,怕會……”

    “奴才遵旨。”

    安公公趕緊應著。

    太後又扭頭望一眼身後的御書房,然後帶著宮娥離開了。

    一干人等連忙跪送太後離開。

    太後一走,安公公馬上命人傳膳,就把膳食擺放在御書房裡。

    歐陽烈放任安公公安排著,他只顧著忙他的。他做事,很專注,很認真,認定了目標,不管前路多難,他都會勇往直前,哪怕要捨棄太多。

    擺好的膳食,安公公走到歐陽烈面前,彎著腰,哈著臉勸著:“皇上,該用膳了。今天奴才特意地讓御膳房做了一道很不錯的涼菜,據說又酸又甜又辣又清脆,是奴才差人潛入大星王朝,偷學而來的,御廚連試了幾百次,才敢奉上給皇上品嘗。”

    聽到是從大星王朝偷學而來的,歐陽烈有了些許的興趣,放下奏章,起身離開案台走向偏殿,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最後目光落在一盤青瓜上,微板著臉指著那盤青瓜,質疑著安公公:“你指的是那東西嗎?這不就是一盤青瓜嗎?還要跑到大星去偷學?朕的御廚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沒用?”

    安公公一臉惶恐,趕緊解釋著:“皇上,這是大星王朝各處酒樓爭相推出的一道涼菜,菜名叫做涼拌青瓜,做得最好吃的當數清水縣的金玉堂酒樓,因為此道涼菜味道極好,嘗過了的人都喜歡,吃後還能讓人胃口大開,所以各處酒樓都增添了這道涼菜。一傳十,十傳百的,漸漸地便傳開了。做法很簡單,但想做到像金玉堂酒樓的那般好吃,就不簡單了。奴才瞧著皇上胃口老是不好,聽聞此事,才想著讓御廚做給皇上嘗嘗。”

    東辰國最喜歡盯著大星王朝,大星王朝有什麼新鮮事,東辰國往往比其他國知道得更快一些。

    金玉堂酒樓在清水縣以及周圍幾個縣城都是很出名的酒樓,而寒初藍式的涼拌青瓜經金玉堂酒樓一推廣,自然引起無數人的側目,其他酒樓為了搶生意,相繼著也推出這道涼菜,當然了味道無法和金玉堂酒樓相比,但對於吃慣了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人來說,嘗嘗如此簡單的涼菜,便覺得真是人間美味,比他們天天吃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也是因為這樣,涼拌青瓜越來越受歡迎,這是寒初藍怎麼都想不到的,更想不到有一天,這道簡單到連小孩子都會做的涼菜會出現在東辰國帝君的餐桌上。

    呵呵,寒初藍要是知道,保證會纏上東辰帝君好好地談一大筆的生意,賺一大筆的錢。

    歐陽烈狐疑,不相信小小一盤青瓜有那麼的好吃。

    傳言,一般是不可信的。

    像他,外界傳言他不能為人道,要是那個女人是她,看他能不能為人道了?他保證能讓她幾天幾夜都下不了床……

    又想起她了……

    歐陽烈的心揪痛起來。

    一別十六年,他連偷偷地窺見她的機會都沒有。

    唯一讓他覺得心慰的是,她也是一生未嫁。是還愛著他嗎?

    或者是被他傷害得太深,她不敢再愛?

    歐陽烈希望是前者。

    “皇上,嘗嘗吧。”

    歐陽烈撇了安公公一眼,一邊坐下,一邊淡冷地說道:“如果不好吃,朕就摘了你的腦袋。”

    安公公苦著臉,哈著腰,趕緊替歐陽烈夾了一塊青瓜。

    “朕自己來。”

    歐陽烈自己把那塊青瓜夾進了嘴裡,本是隨意地嚼著,隨時做著吐出口的准備,然後摘了安公公的腦袋,看他還敢不敢擅作主張給他添加涼菜!不過嚼食後,歐陽烈不得不承認,這種味道真心不錯,青瓜的新鮮味還保留著,配料中又添加了醋,糖,辣椒等,果真是又酸又甜又辣。

    安公公小心地留意著歐陽烈的神情,生怕歐陽烈吐出青瓜,擲下筷子,然後把他的腦袋摘下來。雖然知道歐陽烈並非真心想摘他的腦袋,但他還是很緊張。

    “皇上,如何?”

    “還行。”

    歐陽烈又夾了一塊青瓜放進嘴裡,淡淡地應著安公公,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又撇了安公公一眼,淡笑著:“放心吧,你的頭還安穩地長在你的脖子上。”

    安公公哈笑著:“謝皇上。”

    歐陽烈吃了幾塊的青瓜,便在安公公的請求下,轉吃些其他的菜色,偶爾,他還是喜歡夾那道涼拌青瓜吃,不知道是真的有開胃作用,還是其他原因,歐陽烈吃了不少,這是他十六年來第一次吃飽了肚子的。

    安公公激動得差點就要痛哭流涕了。

    心裡萬分的感激推出這道普通涼菜卻大受民眾歡迎的金玉堂酒樓。

    而那個本是安公公最感激的人,寒初藍還在趕回家的路上呢。

    “姐姐,要不要吃塊點心?”懷雲問著趕著車的寒初藍,楊庭軒送的點心,懷雲是希望寒初藍不要接受,不過她又沒有立場阻止寒初藍不要接受,既然接受了,就不要浪費,吃了!

    寒初藍笑著,“我手髒著呢,你先嘗嘗好不好吃。”

    懷雲也不和寒初藍客氣,寒初藍把她當妹妹對待,她要是客氣了,寒初藍會不喜歡,寒初藍不喜歡,主子回來了會扒她的皮。

    揭開食盒,挑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懷雲一邊吃一邊點頭贊著:“姐姐,楊公子送的點心就是好吃。”

    寒初藍看她一眼,:“那你多吃幾塊。庭軒有的是錢,他送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姐姐,懷雲覺得楊公子對姐姐的好有點……”懷雲隱晦地提醒著。

    主子走的時候,獨自叮囑她,讓她一定要緊跟在寒初藍的身邊,既是保護,也是阻止其他男人趁主子不在,意欲搶走寒初藍。

    “他對你姐姐而言就是個財神爺,可以是朋友。”寒初藍一顆心已經被夜千澤那個中看不中用的妖孽相公霸占了,其他人沒有機會再入駐她的心房。

    某個公子要是聽到寒初藍僅把自己當成財神爺,唉,不知道有多麼的傷感。

    不過,他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很清楚寒初藍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情之一字,向來不能人為操縱,不是想愛便愛,不愛便不愛的。

    “真的好吃嗎?給我一塊。”寒初藍放慢了車速,示意懷雲塞一塊點心進她的嘴。

    夜家的生活是好轉了,但像點心這種奢侈食物,還沒有。

    懷雲體貼地挑了一塊點心塞進她的嘴裡,還叮囑著:“慢點吃。”

    寒初藍很快就吃掉了點心,覺得和前世吃過的那些點心區別不算大。

    “姐姐,你看。”懷雲忽然指著前方,寒初藍也看到了。

    前方的路被人用一棵大樹攔住了。

    “小心點!”

    寒初藍神情一凜,小聲地對懷雲說道。

    今天出門還真是不順,先是被秀姑和草兒暗算,現在又遭人故意用大樹擋路。

    寒初藍擔心再遇到殺手,她喝住了馬,沒有再往前奔跑而去,更不會傻到下車去搬那棵樹,一下車,就會中了別人的計,落入別人的圈套,任人宰割。她能等,在馬車上等著對方現身。

    對方也沒有讓她久等,在她喝住馬車後,對方便從路邊的雜草叢中爬出來了。

    瞧著那些從路邊爬出來的人,每個人手裡都握著一根扁擔,身上穿著的衣服很普通,像普通的老百姓,不過全都是男子,年紀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人數在十五六個左右。

    “姐姐,他們都是普通人,不會武功。”

    懷雲一眼就看出攔路的十幾個男人不會武功。

    寒初藍扭頭撇她一眼,狐疑,“你怎麼知道?”

    “看他們出場的方式便知道了,如果會武功的,都是躍出來的,可他們是爬出來的。會武功的人,要不就是手上沒有利器,要不就是帶著利器,不會有人拿著扁擔。”懷雲分析得頭頭是道,打消了寒初藍的疑惑。

    十幾個男人拿著扁擔走到馬車前面,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囂張地質問著還坐在馬車上,淡定地看著他們逼近的寒初藍:“你就是姓寒的那個小農婦?”

    寒初藍淡定地應著:“我是寒初藍。請問諸位有何賜教?”

    “你真是寒初藍?搶了我們生意的那個寒初藍?”為首的男人一再地確認。

    搶了他們的生意?

    寒初藍剔眉,“我搶了你們的生意?”

    為首的男人怒道:“不錯,就是你,我們本都是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商,是你搶走了我們的機會,讓我們失去了金玉堂酒樓蔬菜的供應,讓我們的菜滯銷,虧損極大。”金玉堂酒樓其實沒有長久的供應商,但這些人難得地成為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商,借著金玉堂酒樓的名氣,讓他們的蔬菜也受到其他人的青睬,能賺不少的錢。

    但自從他們被告之金玉堂酒樓不再需要他們的蔬菜後,其他酒樓,餐館再要他們的菜,就顯得特別的挑剔,老是說他們的菜不被金玉堂酒樓看好,便是劣質青菜,不值錢,在價格上一壓再壓,還盡挑最好的,余下那些次優的,都無人再要,零售散賣,又賣不了那麼多,一批菜下來,賺的少了,損耗的多了。

    在清水縣,金玉堂酒樓就是太陽,得到它的眷顧,便會充滿了陽光氣息,活力四射,一旦失去了它的眷顧,便黯然失色,再無光澤,了無生氣。

    這種習慣性地以金玉堂品味為中心的風氣,是隨著楊府越來越富裕,楊庭軒的精明能干及嘴刁而形成。

    寒初藍當初就是摸准了這一點,才會以涼拌青瓜換來一個談合作的機會,才會花那麼多的心血去經營她的菜地,以求能和楊庭軒談攏合作,只要拿下楊庭軒,以後,她還愁沒有生意嗎?

    清水縣這種風氣會帶給她不少財源的。

    只是不曾想到這種風氣也會給她帶來災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呀。

    這些人覺得這是寒初藍搶了他們的生意,害得他們少賺了很多錢。

    十幾個菜農便串通一氣,打算半路攔截寒初藍,好好地警告教訓一番,不讓寒初藍獨占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

    寒初藍目前才供應青菜,那些青瓜呀,豆角呀,南瓜之類的還沒有正式供應給金玉堂酒樓以及楊府,這些人已經嫉恨得不行了,要是哪一天寒初藍真的成了那個壟斷蔬菜市場的大菜農,不知道等待她的又是什麼?

    “哦。”

    寒初藍明白了,這些人都是金玉堂酒樓曾經的蔬菜供應商。

    十幾個人,嗯,還真是多。

    不過也可以看出楊庭軒真挑。

    寒初藍淡淡一個“哦”字,讓十幾個男人更加的氣憤,他們七嘴八舌地罵著:“姓寒的,大家都是種菜的,都知道種菜不易,累死累活也賺不了幾個錢,菜銷不出去,也會爛掉,虧死人。何必做得這麼絕,自己獨占好處,讓我們餓死!”

    懷雲聽得一肚子的火,不等寒初藍回話,就搶先駁著:“我們是憑實力拿下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資格,你們的問題是屬於你們本身的,怎麼能賴到我們的頭上來?要是你們的菜非常好,楊公子又怎麼可能取消與你們合作?”

    “小丫頭,整個清水縣的人都知道楊公子對這個姓寒的特別好,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憑實力?不管怎麼說,就是姓寒的害得我們的菜滯銷。”

    “對,就是姓寒的害的!”

    “對,是姓寒的害的,我們不能放過她!不能讓她好過!她好過了,我們就難過了!”

    “對!”

    “對!”

    一聲聲附和,義憤填膺,好像寒初藍做了天下的壞事,無可原諒似的。

    “楊公子對我是不錯,但你們與楊公子合作過,楊公子處事態度如何,我想諸位心裡清楚得很。楊公子中斷和你們合作,你們應該反省一下你們自身的問題,是不是質量不過關?是不是以次充優?找出問題去改正才是正經事,而不是在這裡半路攔截罵我一頓。”

    寒初藍跳下馬車來,站在為首的那個男人面前,仰起臉,明亮的大眼定定地看著對方,一言指出對方是想以多欺少,把他們自身的問題都往她身上推來。

    商業競爭,憑的就是實力。

    她有實力,這些人沒有實力,難怪她嗎?要是以他們這樣的思想,那二十一世紀的那些大公司,不是都要被人攻擊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適應不了的,生存不下去,只能怪自己,與他們無關,真要怨,可以去怨老天爺。

    她也承認,楊庭軒對她特別的好。但談生意的時候,楊庭軒絕對沒有給她開後門,如果她的菜不合格,楊庭軒一樣會拒絕合作。

    她當初會選中楊庭軒作為她發家致富的起點,更重要的是看中楊庭軒公私分明。

    “我們的菜絕對沒問題!”那些男人異口同聲地強調著,抵死不承認他們給金玉堂供應的蔬菜,偶爾也會有些蟲葉,黃葉,或者沒有清洗干淨,或者是清洗的時候故意不抖掉水珠,這樣能增加重量。只不過混有蟲葉的菜,蟲啃咬過的洞很小,他們心懷僥幸想蒙混過關,可惜金玉堂酒樓負責驗貨的那些伙計們一個個都像孫悟空有著火眼金睛,稍微有點不合格,都無法過關,遭到退貨多次,給金玉堂酒樓留下了不夠誠實的印象。

    以往,沒有更好的供應商可以取代,金玉堂酒樓不會完全斷絕合作,只要他們的菜能過關,一次便收一次,兩次便收兩次。為了能長久合作,他們後來也不敢再心懷僥幸,以次充優。

    可是現在寒初藍這個新菜農殺出來了,她種的菜,嗯,他們偷偷地看過,的確很好,色澤優,新鮮方面也優,在黃葉和蟲葉方面,更是優上加優,清洗過後裝進籮筐裡,一路拉來的時候,沾在菜上的水珠已經慢慢地消失,重量方面不會添加多少。可以看出寒初藍給金玉堂酒樓供貨時非常的認真,也很誠實,做生意的,遇著更優者,誰都會選擇更優者。

    這點常理他們懂,但他們無法坐視著金玉堂這間在清水縣最具影響力的酒樓成了寒初藍的獨盤菜,硬想著要分一杯羹。

    “從明天開始,你只能給金玉堂送去五十斤的青菜,只要你的量不夠,金玉堂就會從我們這裡選擇。”

    “五十斤太多了,只能送二十斤,我們這麼多人,才夠分余下的數量。”有人更加的過份。

    眾人無理地要求著,還故意把手裡的扁擔重重地戳著地,威脅的意思非常明顯。

    寒初藍笑,諷刺著;“諸位是打算以多欺少嗎?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欺負我一個弱小女子,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五十斤變二十斤?怎麼不直接命令我不能再給金玉堂供應青菜?”

    那些人被她諷刺得有點不好意思,放緩了語氣說道:“只要你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不會為難你的。大家好好地合作,有錢一起賺。楊公子對你不錯,我們可以教你一些方法,讓你少送些菜,重量卻是一樣多。”

    “你們是想教我坑楊公子嗎?你們的方法是清洗菜之後,不抖掉沾在菜上面的水珠,再用大桶裝菜拉到金玉堂去,這樣重量就會增加,對吧?”用大桶裝著的菜,水份消失得自然沒有用籮筐裝的夠快,菜的數量大了,在重量上的確能占點便宜。

    就像雞檔裡的小老板們一樣,每天清晨開檔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給每只雞灌一肚子的食物,這樣就能讓雞的重量更重一點。賣牛肉的還會往牛肉裡打水,為了占點顧客的便宜,各種手法都有。

    為首的大漢應著:“同道中人,不必言明。商人行商,坑人正常。”

    寒初藍還是笑著,笑容更加的諷刺:“可我和楊公子簽了合同的,我每天必須送那麼多菜給他,否則要付違約金的,如果我答應了你們,便屬於違約了,那違約金,不知道你們可否幫我付?”

    眾人面面相視,站在寒初藍面前的大漢問著:“違約金是多少?”

    寒初藍伸手一根手指,淡淡地笑著,“也不多,就是一萬兩。”

    眾人石化。

    一萬兩還不多?

    他們幾輩子都掙不來一萬兩。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問:“諸位願意幫我付違約金嗎?如果不願意的話,對不起,我無法滿足諸位的請求。”

    “臭婆娘,你這是在耍我們!我們幾輩子都掙不來一萬兩!”寒初藍面前的那個大漢回過神來,暴跳如雷,寒初藍認為他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其他人的怒火往往都是被他感染,挑起來的。

    “大伙們,這臭婆娘根本就是要獨吞金玉堂,我們不能讓她如意!砸了她的車,砸了她的籮筐,看她明天還怎麼送菜!”大漢怒吼著,手裡的扁擔一揮,就朝輕風打去,想著打死了寒初藍的馬,那麼寒初藍就沒有馬拉車了。

    “敢動我的輕風!”

    寒初藍臉色一黑,想都不想伸手就奪大漢的扁擔,不讓他動輕風。

    大漢的扁擔落得太凶,她的手擋不住,扁擔落在輕風身上,雖說被她一擋,力道弱了不少,但落在輕風身上,還是讓輕風吃痛,嘶鳴一聲,高踢前蹄。

    寒初藍的心一痛。

    輕風現在不是代青的寶貝寵物,而是她寒初藍的寶貝助手,少了輕風,她就無法給楊庭軒送菜,她手頭上的錢,可不夠買一匹好馬。像輕風這種馬,價值千金呢。動她千金馬,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懷雲,抄家伙!”

    寒初藍大叫著。

    這些人連她一個弱小的女子都要欺負,那她只能又打架了。

    懷雲迅速地從車上抄起臨出門前,寒爺爺讓寒初藍帶著的那條棍子,不停地揮擋著被大漢煸怒的那些人揮拍而來的扁擔。寒初藍手裡沒有棍,她很辣地像打元缺那般,狠狠地撲倒一個大漢,趁對方錯愕驚駭之時,奪過別人手裡的扁擔,就和懷雲一起,與十幾男人混打成一團。

    寒初藍原本是想護著自己的馬車,不被這些人砸了的,沒想到她的反抗更激怒了這些男人,他們忘了她是小小的弱女人,竟然開始朝她身上攻擊,護車變成了真正的打架。

    十幾個男人圍攻兩個少女!

    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爬坐著兩個男人,他們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混戰的場面,棍子碰著扁擔的聲音,有人被打了,發出的痛叫聲,交織在一起,傳進他們的耳裡,便成了一曲激憤人心的樂曲。

    “小五,我們要不要出手?寒姑娘被欺負了呢。”

    “頭兒說了,不能保護太甚。再說了,你瞧寒姑娘那凶狠的架勢,她未必會輸。”

    “她身邊那位小姑娘出手更快更狠,似是有招有式,不像她胡亂地打。”小七盯著懷雲。

    小五嗯著,語氣卻平板而冰冷,“寒姑娘胡亂地打,讓人更加的無法招架。”

    “但她打了人,人也打了她,她終究是個弱女子。”

    小七評論著。

    小五又嗯了一聲。

    懷雲比寒初藍要好很多,都是她在打別人,別人的扁擔落不到她的身上。寒初藍雖凶狠,畢竟對方人太多,她被對方打了幾扁擔,她也狠狠地打了對方好幾扁擔,誰也占不到誰的便宜。

    “我們真的不用出手嗎?”

    小七擔心寒初藍會被那些不講理的男人打死,世子爺回來了,他們無法交代。

    小五冷冷地撇他一眼,“如果連這些人她都對付不了,她能在世子身邊站穩腳嗎?”

    小七頓時沉默。

    世子一旦帶著她回京,面對的人可比這些粗野農夫厲害得多了,她要是連這些粗野農夫都對付不了,又如何應付隱藏在帝都裡的各種陰謀算計?

    混戰很快結束。

    十幾男人都被打傷了,被打得臉青鼻子腫的。

    寒初藍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綁住頭發的布條不知道掉落在哪裡,一頭青絲散落下來,隨著秋風飄舞著。握在手裡的扁擔滲著她的汗水,這一場混戰,打得她真累!她也是臉青鼻子腫的,勝得有點慘重。

    十幾個男人都不敢相信他們竟然輸給了兩個少女,哪怕寒初藍同樣的臉青鼻子腫,可是她身邊的小姑娘卻氣定神閒,半點傷都沒有,所以,他們輸了。

    揮一下搶來的扁擔,寒初藍冷冷地問著:“還想不想再打一次?”

    十幾個男人瞠目,她都被他們打得狼狽萬分了,還敢挑戰,這個女人,真是狠呀!

    瞧到寒初藍臉青鼻子腫,懷雲一怒,不等對方應戰,持著棍子又撲上前去,怒道:“你們打傷了我姐姐,我跟你們拼了!”

    “啪啪啪啪!”

    棍子落下。

    “哎喲!”

    “啊呀!”

    痛呼聲四起。

    他們是打傷了寒初藍,可是寒初藍同樣也把他們打傷了呀。

    擔心懷雲會吃虧,寒初藍顧不得有點氣喘,揮著扁擔助陣。

    然後又是一場混戰。

    最後,十幾男人被兩個不怕死的少女打得落花流水,抱頭四竄,逃命去了。

    寒初藍累得沒有力氣去追趕那些人,還要把手裡的扁擔朝跑得最後的那個大漢扔去,扁擔落下,拍打到大漢的小腿,大漢一下子就撲倒在地上,嚇得他臉色青白,頭都不敢回,爬起來,繼續一拐一拐地往路旁邊的草叢鑽去。

    “跑慢一點,送你回你老娘的肚子裡去!”寒初藍喘著氣罵著。

    爬坐在樹上看著好戲的小五和小七差一點從樹上摔下來。

    “啊,累死了,總算把他們趕跑了。”危機一除,寒初藍頓覺全身無力,整個人往地面上一坐,可把懷雲嚇壞了,急急地撲過來,寒初藍卻往地面上一躺,有氣無力地說道:“懷雲,看來姐姐老了,體力不如你了,你都不累,姐姐卻累死了。打架,真不是人干的活。”

    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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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又遇元缺

    “每次看到你,你不是被人刺傷,就是和人打架,寒初藍你就不能安分守己嗎?”淡淡冷冷的諷刺聲忽然飄來。

    懷雲一個反彈跳躍起來,並且迅速地抄起了棍子,就想朝飄來聲音的那個方向掃去,不過她的棍子還沒有揮出,那飄來的白影衣袖就那麼輕飄飄地一揮,她手裡的棍子就脫手而飛,落在地上摔成了兩截。

    “懷雲,這家伙不是人來的,你別白費力氣了。”

    寒初藍還躺在地上,只是扭頭淡冷地瞟了一眼出場模式永遠是用飄的元缺,淡冷地對懷雲說道。

    她是沒有親眼瞧見元缺的武功有多厲害,不過元缺能用內力攝捉魚兒,她就能猜到元缺的武功很好。懷雲一個小丫頭,仗著手裡有棍就想對元缺動手,自然是白費力氣的事。

    懷雲被元缺的衣袖一揮,棍子脫手而飛時還感到虎口隱隱作痛,心知元缺是個厲害人物。心下正想著怎麼辦時,聽得寒初藍的話,她又微微地放下心來。

    元缺瀟灑地落地,落在寒初藍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肆無忌憚,一點淑女形象都沒有的小女人,瞧著她臉青鼻子腫,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忍不住又諷刺著:“寒初藍,你還真是英勇。”

    “過獎了。”

    寒初藍躺在地上還朝他拱拱手,元缺被她這副樣子氣得真想把她揪起來。

    “你路過?”

    寒初藍又問。

    “是呀,我路過,然後我就看到了你和一群男人打架,精彩呀,相當的精彩。”元缺好整以閒地蹲下身來,伸手就去摸寒初藍青腫的臉,那深邃的眼眸隱著他的心疼,可惜寒初藍看不到,他自己也掩飾得很好。

    從她撲倒他,把他痛揍一頓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樣,可他沒想到她居然敢和十幾個男人打群架,還把那十幾個男人打得落花流水,哪怕她自己也受了傷,她這種強悍的勁頭,嗯,他覺得很適合他,他挺喜歡的。

    “你說你還是男人嗎?”

    聽到他這樣說,寒初藍馬上就自地面上坐起來,她滿頭青絲太長,她坐起來後,還垂落到地面上,因為她太累,肆無忌憚地一躺,地面上的草屑沾在她的發絲上,衣服上,元缺想都不想,伸手就替她拿開沾在發絲上的草屑,寒初藍卻不領情,不客氣地拍開他的大手,罵著:“看到我被十幾個男人欺負,你也不幫個忙,姓元的,你說你還是個男人嗎?還說你是大夫呢,一點慈悲心懷都沒有,就知道看戲。”

    元缺隨她罵,又伸手去替她拿開沾在她發絲上的草屑,寒初藍再次拍開他的大手,他干脆以單手捉住了寒初藍不客氣的小手,才慢條斯理地幫她拿草屑。

    懷雲見狀,連忙想阻止,元缺看都不看她,衣袖又是一拂,懷雲竟然被他拂飛到一邊去,跌落在路邊的草叢中,一動不動的,怎麼都爬不起來。

    剛才那場混戰,他瞧得清清楚楚的,懷雲會武功,不用問,他也知道是夜千澤安排在寒初藍身邊保護她的,只是寒初藍一直不知道。

    忠於夜千澤的人,他不會客氣。

    與此同時,元缺手一揚,兩枚銀針就朝小五和小七藏身的那棵樹飛刺而去,兩個人為了躲避銀針,趕緊閃身,誰知元缺再度揚手,數枚銀針飛出,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追著小五和小七。

    寒初藍看不到銀針飛出,她只看到他衣袖一拂,然後懷雲就不見了。她大怒,一低首就在元缺的手背上狠咬一口,元缺吃痛,卻不松手,她咬得狠,他不松手,她便不松口,嘗到了血腥味,她還是咬著不放。

    元缺慢悠悠地幫她把發絲上所有草屑都拂掉,又把她衣服上的泥塵拍了拍,才瞟著依舊咬著自己的她,淡笑著:“寒初藍,你還要咬到什麼時候?想把我的血都喝光嗎?你不知道我的血很貴的嗎?能治百病呢。”

    他在藥王谷裡學藝時,被谷主喂了無數珍貴的名藥,他的血已經被谷主煉成了聖血,能治病,也能解毒。不過屹今為止還沒有人可以喝到他的血,他那一身莫測高深的武功,連夜千澤都不是對手,試問又有幾個人能近得他的身?更別提喝他的血了。

    這種珍貴的血,某人嫌棄著呢。

    “我呸。”

    寒初藍松了口,“腥著呢,誰想喝你的血?你的血能治百病,我的血還能治萬病呢。吹牛也不打草稿,臉皮真厚。”她的唇粘了元缺些許的血,伸手就扯過元缺白淨的衣袖,打算用元缺的衣袖拭去嘴邊的血。

    元缺笑,“我的臉皮哪能和你相比?在你面前,我是螞蟻,你是大象。”

    寒初藍抓著他的衣袖拭嘴,他也不阻止,不過是轉眼間,他白淨的衣袖就染上了點點血珠,寒初藍還故意往他的衣袖上吐口水,弄髒他的衣袖。

    “你傷了懷雲!”寒初藍才利用完人家的衣袖,下一瞬間又變得凶神惡煞的,揪著元缺的衣領,凶狠地罵著。“你竟然傷了懷雲!”

    “她只是一時之間爬不起來,又死不了。”元缺輕輕地一拂,她凶狠的手就被拂開了。“寒初藍,你這樣子對我,你不怕我治你的罪嗎?”他可是國舅爺呢。

    “怎麼,想仗勢欺人呀?國舅爺咋的了?你有種的去當皇帝去!”寒初藍自知不是這家伙的對手,駁了他一句,爬站起來,一邊低聲罵著:“真不是個男人!就知道欺負人。”一邊急急地往草叢中走去,想把懷雲扶起來。

    冷不防一只大手伸來,攫住了她的手腕,隨即她被蠻力扯著打了一個轉,轉得她有點暈頭轉向的,一頭就栽進了一個懷抱裡,攫住她手腕的手迅速地一滑,滑至她的腰,一攬,她雙腳騰空,被那只有力的手臂挾著飛了起來。

    另一只手再衣袖一甩,數不清的銀針如雨點一般射出,小五和小七連忙躲閃著這些被暗運著強勁內力的銀針。他們認得元缺的身份,雖說表面上王爺也禮讓元缺三分,但元缺如此的親近寒初藍,他們不能再看著不管。

    等到小五和小七閃開了那些銀針,元缺挾持著寒初藍已經不見蹤影了。

    兩個人相視一眼,身形飛閃,四處尋找著元缺的身影。同時也暗驚元缺的深不可測,他們是攝政王爺的暗衛,武功自然不弱,可是元缺什麼時候來的,他們竟然沒有發覺。更想不到元缺發出的銀針那般的厲害,這個國舅爺果真如同傳說中一般深不可測。

    這樣的人成了誰的敵人,都會讓人頭痛不已。

    “元缺,你要帶我去哪裡?嘩,好高,你千萬別放手,否則我會摔死的。”被挾持著的寒初藍,只覺得耳邊生風,不經意地往下面一望,發覺自己在半空中飛著,她本能地就捉緊了元缺的手臂,害怕這個缺德的國舅爺一松手,她從半空中掉下去,摔成了個冤死鬼。

    元缺淡淡地笑著,笑容裡隱隱地藏著一抹寵溺,攬緊她的腰,扭頭就在她的額上親了一下,寒初藍被他這樣一親,整個人如遭雷擊,下一刻,她用力地把他一推,元缺被她推得猝不及防,攬著她的手一松,她整個人向後一仰,然後手舞足蹈地往地面上摔去。

    “寒初藍。”

    元缺閃電一般掠下來,搶在她落在地面上接住她。倔強的寒初藍愣是推開了他,寧願摔死也不再讓他碰觸她,元缺無奈,只得往地上一躺,搶先墊在地面上,她落下時,砸落在他的身上,她絲毫未傷,他也沒傷,但她這樣狠狠地砸落在他的身上,小身子的柔軟,披散著如瀑布一般的黑發幾乎把他整個人都籠罩住,她的小臉就貼在他的胸膛上,元缺沒來由地一僵,平靜的心湖似是被她這樣一砸,砸起了千層浪。

    寒初藍倒是沒想到自己從半空中砸下來,他會用肉體接住她,愣了愣後,想到他惡劣地親了她,怒從心上起,一骨碌地坐起來,離開他的身體,還不識好歹地罵著:“怎麼沒有把你砸死!”

    元缺坐起來,嘻嘻地笑著:“寒初藍,你還真是不識好歹。”

    “對,我就是不識好歹!”

    寒初藍抬手用力地拭著被他親過的地方,大眼狠狠地瞪著他,青腫的臉色陰黑陰黑的,一副想吃人的樣子。

    “走吧。”

    元缺伸手就捉住她,扯著她走。

    對於她擦拭的動作,他當作沒看到。反正他是親過了,就算她把她的皮都擦掉幾層,也無法抹去被他親過的事實。

    為什麼會親她一記,他也不知道,就是心頭一熱,本能地就親了她。

    不過,她也真的不識好歹。就她這樣的小農女,要身材沒身材,要外貌……嗯,好吧,他承認她其實是個美人胚子,只不過她沒有梳妝打扮,掩去了她的國色天香。能得到他元缺的親吻,那是天大的恩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做夢都想夢到被他親吻一下呢。

    這丫頭,還一臉的嫌惡,不就是親了她一下嗎,還只是親她的額,她就寧願摔死,也不要他碰觸了。

    “你放手!”寒初藍掙扎著,不想跟他走。

    元缺緊捉著她的手,硬是拉著她走。

    很快地,寒初藍被元缺拉到了河邊,瞧著熟悉的大石頭,寒初藍認出了這裡是元缺上次救她,她醒來待過的地方。元缺把寒初藍拉到了河邊,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把寒初藍的頭按入了河水之中,寒初藍被狠狠地嗆了幾口水,嗆得她鼻頭辣辣的,猛咳著,一咳,又嗆入幾口河水。

    她雙手胡亂地拍打著水面,想掙脫按住她後脖子的那只大手。

    該死的元缺,想活活地溺死她嗎?

    寒初藍被嗆得差不多的時候,元缺手一拉,她的頭被扯了起來,元缺瞧著她的臉,淡淡地說道:“洗得差不多了。”

    寒初藍磨牙,敢情這個變態國舅是想幫她洗臉!

    有這樣幫人洗臉的嗎?

    老天爺,你長眼的不?怎麼不來一道響雷把這個變態劈死!不,不能一下子霹死,要把他霹得半生不死的,她才有機會慢慢地折磨他!

    “坐著!”

    在寒初藍祈求著老天爺來道響雷霹死元缺的時候,元缺已經把她扯回到石頭前,按坐在石頭上,他從懷裡掏出了一瓶藥,倒出兩顆,捏成粉末就往她的臉上抹來。寒初藍回過神來,正想阻止,他淡冷地說道:“你要是想頂著青腫的臉回家去,我倒是不介意。”

    “我自己來!”

    知道他身上奇藥多,寒初藍打算接受他的恩惠,不過她不想讓他幫她抹藥。

    元缺順了她,再次倒出兩顆藥丸來遞給她。

    接過藥,寒初藍學著他的樣子想把藥捏成粉末,可是她用盡了吃奶的力都沒有辦法把藥丸捏碎,她忍不住嘀咕著:“這是什麼藥,硬得像石頭。”

    呵呵……

    元缺呵呵地笑了起來。

    “還是我來吧。”

    溫熱修長的手指從她的手裡拿過了藥丸,拇指和食指一捏,就把藥丸捏碎了,然後把粉末輕輕地倒灑回她的掌中,教著她把粉末抹在臉上,來回地搓抹著。

    “這藥是用什麼做的,感覺涼涼的。”青腫的臉抹了這種藥後,她便覺得臉上的火辣辣感覺似是消失。

    “我也不知道用什麼做的。”

    瞟他一眼,寒初藍諷刺著:“還怕我偷學你的絕技嗎?”

    元缺老實地承認著:“我還真是怕,怕你偷學了拿去大賺一筆。”

    寒初藍張張嘴,想罵他兩句,一時之間又找不到什麼話來罵,只好作罷。

    “還想喝魚湯嗎?”

    “沒空。”

    寒初藍回絕著。

    她還要回家,還要去看看懷雲的情況怎樣了呢。

    元缺沒有說話,走到河邊去,又像上次那樣從河裡攝上幾條魚,開膛破肚。

    “什麼時候可以消腫?”

    寒初藍問著。

    “喝完魚湯就能消腫了。”

    寒初藍:……

    “懷雲真的不會有事?你以後不准再動我身邊的人,否則我跟你拼了!我可不怕你是國舅爺!”寒初藍警告著。

    元缺抬眸,炯炯地注視了她一會兒,才說了一句:“除了你之外。”

    寒初藍氣結。

    像上次一樣,元缺從河裡撈起了鍋,又從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拿來了他藏在樹上的油鹽,開始煮著魚湯。

    很快地,飄著香味的魚湯煮好了。

    走到河邊,借著清澈的河水,寒初藍看到自己的臉色恢復了正常,不禁嘖嘖地贊著:“元缺,你的藥真是神奇。”

    元缺淺笑著:“你摸摸臉,還痛不?”

    寒初藍一摸,很痛。

    元缺替她盛著魚湯,淡淡地說著:“你真以為我的藥是仙丹呀,那藥只不過是一種掩飾粉,掩去你臉上的青紫,並不能讓你迅速地恢復正常。除了青紫色能被掩飾之外,你臉上的腫都無法消去。”

    寒初藍細看,她的臉果真還是腫的,就是不見了青紫色。她不禁又罵著:“你這個庸醫,消腫用冰塊,你不知道嗎?還有,你剛才說喝了魚湯就會消腫的!”又騙她!

    “我知道,但我身上沒有帶著冰塊。”

    寒初藍:……

    既然無法讓她消腫,他干嘛要騙她?

    元缺把盛好的魚湯遞給她,說道:“吃飽了,你就可以走了。”

    “每次遇到你都沒好事,又讓我喝魚湯。”寒初藍接過魚湯,倒是不客氣地喝了起來。

    響午已過,她餓了。

    楊庭軒送的點心,她才吃了一塊,被那十幾個男人一攪亂,點心都散落在地面上,粘滿了沙子不能吃了。

    可惜了!

    “是我每次遇到你都沒有好事。下次我給你做個叫化雞,想吃嗎?”元缺淡淡地問著,黑眸深深地注視著她。

    “我又不是叫化,不過聽說叫化雞挺好吃的,你真會做?你以前去當個叫化子嗎?反正你們這些富二代,無聊得很,什麼事都想去試一試的。”

    “富二代是什麼意思?”

    元缺的黑眸裡掠過了一抹探究。

    “就是你爹拼命地賺錢,你拼命地花錢,你爹起家,你敗家。哦,對了,你們這裡的人應該叫做二世祖,不對,是紈褲子弟。”寒初藍喝著魚湯隨口解釋著。

    “你家千澤才是富二代。”

    理解了她口中的富二代是什麼意思後,元缺淡冷地回了一句。

    “你干嘛扯上我家千澤,我家千澤就算是富二代,也是個有用的富二代。”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用了?你怎麼知道我沒用?你用過了嗎?”元缺邪肆地質問著,很不喜歡她處處維護著夜千澤。

    寒初藍臉一紅,罵著:“滾一邊去,誰想用你?”

    捕捉到她臉上的紅暈,元缺低低一笑,戲弄之心一起,人就湊到她的面前來,邪肆地說道:“寒初藍,剛才你罵了我兩次不是男人,你要不要試試我是不是男人……”

    魚湯朝他當頭倒來,碗還扣在他的頭上。

    “寒初藍!”

    元缺怒吼著。

    寒初藍一溜煙地往樹林裡跑。

    元缺想追她,可是臉上,脖子上,身上全是魚湯的腥味,他只得先扎進河裡清洗自己。

    望著逃命一般的小身影,元缺磨著牙笑著:“寒初藍,你欠我的越來越多了,以身相許都不夠還了。”

    變態!

    大變態!

    真同情當今太後,怎麼會有這樣一個變態的弟弟!

    真同情太後她娘,怎麼就生了這樣一個變態的兒子!

    貌似,她最該同情的是她自己,怎麼就招惹了這樣一個變態,老是神出鬼沒的,對她似壞又極好。

    寒初藍一邊跑著,一邊在心裡罵著元缺。

    “寒姑娘。”

    兩道人影掠來,正是小五和小七。

    寒初藍頓住腳步,當她看清楚是誰後,她問著:“你倆又遇著強盜了?這一次誰要被搶去當壓寨夫人?”

    小五和小七同時抽臉。

    “寒姑娘,你沒事吧?”

    小五冷問著。

    “你瞧見我有事了嗎?”

    兩個人都不說話。

    寒初藍的頭發濕了很多,那是元缺把她的頭按入河裡時,弄濕的。她臉上的青紫色不見了,但臉還腫著,想起剛才的混戰,小五和小七略感愧疚,兩個大男人躲起來看著兩個少女和十幾個男人打架,非但不出手幫忙,還要指指點點,評頭論足的,要是讓世子爺知道……

    “對了,你們怎麼在這裡?不是都走了嗎?”自那夜之後,她就沒有再見到無塵等人,她以為這些暗衛都消失了呢。

    兩個人不好意思說他們是被留下來保護寒初藍的,但也不想撒謊,便沉默。

    寒初藍沒空去研究這兩個暗衛的心思,她還記著懷雲,一邊越過兩人一邊去找懷雲。不過兩次都是被元缺帶著來的,她沒有記著路線,走了幾步,又折回到兩個暗衛面前,問著:“你們認得路嗎?”

    兩個暗衛還是抿唇不語,只是往前走,寒初藍得不到回答,摸摸鼻子,覺得這些人有點古怪,難以捉摸,便不再問,跟著兩個人走。

    回到事發現場,懷雲還在草叢中,爬不起來。

    寒初藍心疼地去扶她,嘴裡還罵著元缺的缺德,對一個小女孩都能下手。懷雲又沒有得罪他,他干嘛把懷雲甩到草叢中。

    “姐姐,我穴道被封了,才會爬不起來的。”懷雲看到寒初藍回來了,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穴道被封?

    寒初藍扭頭看向小七,“新娘子,你會解穴嗎?”

    小七陰臉:“寒姑娘,我叫小七,不是新娘子。”陰臉還陰臉,小七還是替懷雲解開了穴道。

    懷雲的穴位一解,趕緊爬起來,緊張地問著寒初藍:“姐姐,你沒事吧?”

    寒初藍安撫著小丫頭:“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嗎?元缺不會對我怎樣的,就是缺德了點兒,喜歡和我作對。”

    懷雲在心裡小聲地說著:那個人對姐姐哪是缺德,而是關心。

    怪不得主子在離開之前,一再地叮囑著她要跟在姐姐的身邊,原來是主子的情敵太多了。

    “新郎倌,能請你和你的新娘子幫我們搬開那棵樹嗎?”寒初藍看向攔在路中的大樹,請求著小五和小七。

    兩個男人齊齊黑臉,一個強調著:“我不是新郎倌!”一個強調著:“我不是新娘子!”

    一世英名,在那天晚上被毀了個徹底!

    “可我覺得你們倆挺有夫妻相的。”

    懷雲撲哧地笑了起來。

    兩個男人吐血。

    黑著臉,狠狠地去搬開攔路的大樹。兩個人忽然覺得頭兒把他們留下來暗中保護寒初藍,根本就是整他們!這樣一個敢和十幾個男人打架,能說會道,氣死人不償命的丫頭,哪裡需要他們保護?

    看到兩個人要走,寒初藍忽然提醒著:“今天這件事別讓你們的世子爺知道。”

    小五和小七頓住腳步,沉冷地應著:“謝謝提醒。”

    “我想你們也不敢讓千澤知道的,看著我和十幾個男人打架,也能好整以閒地看好戲,我是怕千澤挖了你們的眼睛,才好心地提醒一下。”

    兩名暗衛身子一僵,扭頭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寒初藍。

    她意然知道他們就藏身於附近?

    寒初藍笑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兩個人臉色一凜。

    這個小女人,不會武功,卻有著讓他們想不到的警覺。

    “寒姑娘。”

    一回身,兩個男人齊齊地單膝跪在寒初藍的面前,請罪著:“是屬下的錯,請寒姑娘懲罰。”

    寒初藍笑了笑,“起來吧,我又沒有怪你們。反正今天這件事,你們得守口如瓶。”說完,她拉上懷雲走向馬車,在她的保護之下,輕風只被人打了一扁擔,受了點皮肉痛,還能幫她拉菜。

    “輕風,我們回家了。”

    輕風聽令,撒腿便跑,拉著兩名少女往張家村而去。

    小五和小七站起來,神情換上了恭敬,看著揚長而去的少女,秋風吹起她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亮麗搶眼。

    不久的將來,那名少女也會如同她此刻的長發一般,亮麗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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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2:09 |只看該作者
082 才分離便相思

    從河裡躍起來,元缺暗運內力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烘干,才把鍋和碗等東西藏回河裡,打算以後有機會再把寒初藍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帶到這裡來。

    想到那個女人嫌棄和他在一起老是喝魚湯,元缺忍不住低笑著:“也不想想是誰煮的魚湯,有得你喝還要被你嫌棄,真是不識好歹。”

    那麼不識好歹的人,偏偏他就是喜歡。

    和她在一起,他感覺很輕松,也很開心,哪怕有時候會被她氣得半死。她對夜千澤,沒心沒肺的好及體貼,對楊庭軒的以禮相待,對他便是冤家對頭,怎樣打擊他有效,她就怎樣打擊他,真是個八面玲瓏的丫頭。他期待著回帝都後和她的交手,帝都那些表面淑女,暗地裡毒女的女人能激出她哪一面?

    踱出了樹林,元缺想著下次再遇到她,就做個叫化雞給她吃,再下下次,就給她醉雞,只要她想吃,他都會給她做,也僅會給她做!

    寒初藍。

    元缺忽然在心裡澀澀地想著:為什麼是你?

    享受到元國舅大人特例的女人,出生了,還長成了十六歲的少女,可惜已為人妻!

    ……

    夜家。

    狗仔和阿牛吃過了李氏盛給他們的紅薯粥後,還沒有完全吃飽,兩個人舔著碗,看著寒爺爺,請求著:“爺爺,我要吃山雞肉,大姐夫說過了,只要我們想吃肉就來這裡吃的,可是我們來了,你們卻不給我們吃肉。”

    夜千澤昨天的話,讓狗仔和阿牛兄弟倆銘記於心,就算兄弟倆不記得了,顏氏也會提醒兄弟倆,把兄弟倆趕到夜家來吃肉的。就算她心裡再怨著再恨著寒初藍,也明白自己沒有本事讓兩個兒子吃到肉,既然夜千澤肯松口,願意讓兩個兒子吃肉,她當然得抓著這個便宜盡情地占,讓兩個兒子一天兩頓都跑到夜家來吃肉。

    吃窮夜家!

    看夜千澤還如何囂張。

    不過是依賴著寒初藍那個小賤人才讓生活好起來,夜千澤還真以為是他自己有本事呀?寒初藍那個小賤人,在寒家住了十六年,怎麼就不知道先讓寒家富起來?以前她怎麼不會上山砍柴去賣?怎麼不會想到種大批的青菜去賣?

    小賤人!

    肯定是被夜千澤那個妖孽迷住了。

    在心裡罵了寒初藍千萬遍,顏氏還不忘叮囑兩個兒子要想辦法給她帶些雞肉回來,還教孩子如何從夜家偷東西回來。

    寒爺爺用筷子拍了一下阿牛的手背,低斥著:“大家都喝紅薯粥,沒有肉吃。”

    狗仔有點不依地叫著:“爺爺,大姐夫騙人的嗎?”

    寒爺爺老倆口有點難堪地看著一臉平靜地喝著紅薯粥的李氏,李氏偶爾有的動作,便是看向屋外,看看寒初藍回來了沒有。除了這個動作之外,她的眼裡就只有她的那碗紅薯粥,對於爺孫三人的動作,她似是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

    先一步回來的懷真更是理都不理這兩個小屁孩,不過聽到狗仔說夜千澤是騙人的,忍不住淡冷地反問著:“姐夫說過了,想吃我們家的肉,你們要對老人家尊敬孝順,還要幫老人家做事,更要有善心,有禮貌,做善事,請問你們做到了嗎?”

    兩個孩子閉嘴,他們把夜千澤的條件告訴了顏氏,顏氏便教著兩個人,等到快晌午的時候才來夜家,這樣夜家剛好吃飯,他們便不用幫老人家做事,只要隨口叫聲爺爺奶奶,就能蒙混過關。今天來的時候,姐夫和姐姐都不在家,兩個人隨口叫了爺爺奶奶,但李氏,他們並沒有叫,李氏不想和小孩子計較太多,也給他們盛了紅薯粥喝。

    “大娘,如果他們來的時候,什麼都不做,對爺爺奶奶也不是真正的尊敬孝順,連粥都不能給他們吃。”懷真淡冷地對李氏說道。

    “你算什麼東西?這個家是我大姐姐的,你不過是我大姐姐收留的一個乞丐!”阿牛受到顏氏的感染,小小年紀的嘴巴也挺毒的。聽到懷真對李氏說的話,把碗重重地一放,怒視著懷真,罵著。

    狗仔也附和著。

    “阿牛!”

    寒爺爺沉下臉來,端起爺爺的架子,命令著:“向懷真哥哥道歉!”

    阿牛一點都不怕老倆口,抿著唇瞪著懷真,就是不肯道歉。

    他覺得自己沒有說錯,懷真就是他大姐從市集上撿拾回來的,吃姐姐的,用姐姐的,住姐姐的,憑什麼那樣說他?

    “阿牛!”

    阿牛不肯道歉,寒爺爺的臉繃得更緊了,再次命令著:“向懷真哥哥道歉,否則你以後都不要來這裡來了,紅薯粥都不會給你喝!”瞧顏氏把兩個孫子教成了什麼樣子?要是不管好,將來就會變成像顏氏那種沒有良心的人。

    懷真淡冷地瞟著阿牛,那淡冷的眼神讓阿牛更加的生氣,猛地自桌前站起來,怒嚷著:“死老頭,我就不道歉,我干嘛要向乞丐道歉!”

    “阿牛!”寒奶奶低叫一聲。孫子竟然罵老伴死老頭。

    “老不死的,你閉嘴!”

    阿牛朝寒奶奶也吼了一聲。

    顏氏平時老在兒子面前罵著公婆,兩個兒子並不理解她罵的是什麼意思,但卻知道這是罵人的話,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然後罵老人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把顏氏那一套罵詞照搬出來了。

    所以說,父母是人生的第一位老師,父母沒有給兒女們做個好榜樣,孩子們在父母那種肆無忌憚的環境感染下,依樣畫葫蘆,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當初如何對待他人的行徑適數還給父母,這便是種什麼因,吃什麼果!

    寒奶奶被孫子這樣罵著,氣得全身顫抖,指著阿牛,顫抖地責備著:“你,你怎麼就學了你那個不爭氣的娘!”

    李氏放下碗,不贊成地說著阿牛:“阿牛,這是你的爺爺奶奶,你怎麼能罵著爺爺死老頭,罵著奶奶老不死呢?”

    阿牛對李氏倒是不敢像對待自己的爺爺奶奶那般放肆,但還是提高聲音地說道:“我娘說了,他們只知道吃不會做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便是老不死,他們應該早點死去,這樣我們家能空出地方來放很多東西,能省去很多口糧,我們能吃多一點。”

    兩位老人家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被氣暈過去。

    李氏擰著眉,覺得顏氏真不是個東西。但她不能沖兩個孩子發火,而是試著去糾正著兩個孩子的錯誤,教育著:“阿牛,狗仔,你們不能這樣說你的爺爺奶奶,要知道沒有你們的爺爺奶奶,就不會有你們的存在……”

    “我娘說,我們是她生的,不是爺爺奶奶養的。”

    狗仔搶著回答。

    李氏臉微黑,很耐心地解釋著:“你爹是誰生養的呀?”兩個孩子一頓,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李氏繼續說道:“你爹是你爺爺奶奶生養的,而你們是你們的爹娘生養的,如果沒有爺爺奶奶,就不會有你爹,沒有你爹,就不會有你們,所以,你們不能聽你娘的,要尊敬孝順老人,知道嗎?不能罵爺爺老不死的。”

    阿牛和狗仔對視著,兩個人對於李氏的解釋似懂非懂的。

    外面傳來了馬的嘶鳴聲。

    “姐姐回來了。”

    懷真低啞地說了一句,處於發育期間的他,現在說話像鴨公聲,粗粗啞啞的,讓他很不好意思,不是非要說話的時候,他都不會說話,就算說了也壓低聲音。

    李氏暫時沒有再教育兩個孩子,笑著迎出屋去。

    寒初藍把馬車停在院子外面,她和懷雲跳下了馬車,下了車後她還看了懷雲一眼,意思是讓懷雲盡量不要提起兩個人遭到競爭對手的伏擊。

    “藍兒,今天的菜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這麼晚才回來的?餓了吧,快進屋裡洗洗手吃粥,娘給你和懷雲留了粥在鍋裡。”李氏一邊迎出來,一邊慈愛地問著。

    寒初藍笑了笑,“娘,菜沒什麼問題,是我和懷雲喜熱鬧,逛了一會兒市集才會回來晚的。娘,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明天我們會准時回來的了。”

    “有沒有買些喜歡的東西?”

    李氏慈笑著問,看到寒初藍披散著的頭發,她說道:“藍兒,你該替你自己買些頭飾的。”她伸手就替寒初藍挑開垂落在寒初藍胸前的長發,憐惜地說著:“這麼漂亮的頭發應該配些好看的發釵花鈿的。藍兒,你的臉好像腫了,怎麼回事?”

    李氏挑開了寒初藍的發絲,寒初藍的小臉便完完全全地露出來,一眼便能看到她的臉腫著。

    聽到李氏的問話,寒爺爺等人都急急地擠出來,關切地問著:“藍兒,怎麼回事?”

    懷雲正想說話,寒初藍不著痕跡地扯了懷雲一下,懷雲便默然了,寒初藍則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臉,對家人撒著善意的謊言:“娘,我沒事,就是遇著楊公子,他請我們喝茶,他的茶挺好喝的,比我們家的山茶好喝,我一時喜歡,就多喝了幾杯,水喝多了,人就變得水腫了,沒事的,一會兒後水份消失了,我的水腫就會消退。娘,我餓了,我洗手吃粥去。”

    寒初藍說完就拉著懷雲進屋。

    喝茶會水腫?

    誰都不會相信。

    但寒初藍不肯說實話,他們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李氏看懷真一眼,懷真輕點一下頭,他會找個機會問問妹妹的。

    “阿牛,狗仔,你們倆怎麼在這?該不會是被你娘趕出來了吧?她捨得?”寒初藍一進屋就看到了自己名義上的兩個弟弟正在喝著紅薯粥。

    兩個小鬼頭剛才並沒有吃飽,趁著大家都出了屋,他們就跑進廚房裡,把留給寒初藍和懷雲的紅薯粥端出來吃了。

    “大姐,是姐夫讓我們來吃飯的。”阿牛一邊急速地喝著粥,一邊答著,還一邊催促著弟弟:“狗仔,快點吃,快點!”要是姐姐發現他們偷了粥來吃,姐姐會搶回去的。

    千澤?

    寒初藍微微地攏了攏眉,夜千澤非常的不喜歡寒家的人,當然了,她除外。怎麼可能會讓阿牛兄弟倆來自家裡吃飯?他又是什麼時候說的?怎麼沒有聽他提起過?也沒有和她說起過。

    “阿牛,狗仔,你們怎麼偷吃了留給大姐的粥!”

    寒奶奶進來就先去給孫女端粥,誰知道一揭鍋蓋,裡面空空如也,氣得她顫巍巍地走出來,就一把揪住了阿牛的耳朵,又氣又無奈地罵著。

    “老不死的,別碰我!”

    阿牛本能地就拍開了寒奶奶揪著他耳朵的手。

    寒初藍臉一沉,伸手就奪走了阿牛和狗仔面前的那兩碗所剩無幾的紅薯粥,冷冷命令著阿牛:“阿牛,向奶奶道歉!是誰教你這樣罵奶奶的?這是你的親奶奶,你理應尊敬她,孝順她,你看你是怎樣對待奶奶的!”

    阿牛吃得有七八分飽了,倔強地看著寒初藍,就是不肯向奶奶道歉。

    寒奶奶氣得直抹淚,心似刀割,在夜家,人人都把她當成長輩看待,寒初藍對她老倆口非常的孝順,可是她的親生兒孫們卻是這樣對她的?難道她老了,做不動了,就活該受兒孫的辱罵嗎?孫子才多大呀,八歲,才八歲就這樣對她。

    “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千澤瞞著我做了什麼?”

    寒初藍冷冷地瞪著倔強地不肯道歉的阿牛,問著李氏。

    李氏連忙把顏氏帶著兩個兒子來過的事情告訴寒初藍,又把夜千澤的話復述了一遍。

    聽了婆婆的解說,寒初藍才知道在她醉睡的時候,顏氏竟然又厚著臉皮找上門來,那個女人咋還敢找上門來?看望她的傷?她剛受傷的時候,怎麼不見她登門?現在才來看望她的傷,虧她說得出口。不過像顏氏那種人,沒有什麼是她說不出口的。

    夜千澤嘛,她那個相公的出發點倒是好的,是想利用兩個孩子想吃肉的心理,教育他們尊老愛幼,懂得與人為善,做人的道理。

    瞪著兩個孩子,的確需要好好地管教了。

    寒初藍把手中的兩只碗遞給懷雲,然後拎推著阿牛至寒奶奶的面前,嚴厲地命令著:“阿牛,向奶奶道歉!千澤說過的話,就必須依照他的話去執行!你們不尊敬孝順老人,沒有禮貌,沒有善心,就別想吃肉,連粥都別想吃,就算吃了,也要給我吐出來!”

    阿牛死死的抿著唇。

    寒初藍的眼神更冷,“阿牛,我數三聲,如果你不道歉,並保證以後都不會罵老人們老不死,我立即就把你吃下去的粥都給我擠吐出來!我說得出就做得到,你大可以試試的!”

    阿牛的眼裡閃過了害怕,這位姐姐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她還真的說得出做得到。

    “一!”

    寒初藍冷冷地念著。

    阿牛動了動嘴皮子,一張臉漲得通紅的,狗仔則害怕地看著此刻嚴厲的寒初藍,心裡慶幸罵奶奶老不死的人不是自己。

    “二!”

    寒初藍的聲音更冷了。

    阿牛不等她念出“三”,就趕緊向奶奶說道:“奶奶,對不起。”

    “爺爺,奶奶,你們坐下來,讓他們好好地跟你們道歉。”寒初藍對老人家說道,她就不信她治不了這兩個名義上的弟弟。既然夜千澤有心想挽救這兩個小家伙,那她就盡力去幫他的忙,以免將來社會上多了兩條害蟲,也算是為人民服務。

    兩位老人家想說什麼,寒初藍一眼掃過來,兩位老人家頓時就覺得這個孫女嚴厲起來的時候,周身都會產生一股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折服,不敢反抗。

    他們坐下後,寒初藍命令著兩個弟弟都要向老人家道歉,還強調著要真誠,不能應付了事。兩上小鬼頭本就是應付式的,可是遇上了寒初藍這個嚴厲的姐姐,他們被逼著一次又一次地道著歉,一遍一遍,到最後,兩個小鬼頭都哭了起來。

    寒初藍毫不心軟,哪怕他們哭了,也要求他們拿出真誠來。

    哭都無法讓寒初藍放過他們,兩個小鬼頭不敢再哭,抬眸看到爺爺奶奶眼裡的心疼,他們心頭一熱,回想起爺爺奶奶對他們其實很好,是娘老欺負爺爺奶奶……或許是情由心生吧,兄弟倆總算發自內心地向兩位老人家道了歉,還撲進老人家懷裡大哭起來。

    “不准哭!”

    寒初藍喝著。

    哭聲倏然停止。

    “每天來的時候,如果對老人家們不尊重,記住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就不要進門!如果沒有按照千澤的要求去做,什麼都別想吃!”

    寒初藍強調著,又環視了一屋子的人,“你們誰都不能對他們心軟,有些事,不能心軟,一心軟就害了他。”

    眾人默默地點頭。

    “阿牛,狗仔,不僅在家裡要對自家的老人有禮貌,出門在外,也要有禮貌,記住尊重是相互的,你尊重了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別怪大姐心狠,大姐今天這樣要求你,也是為了你們好。”頓了頓,寒初藍才伸手摸了一下阿牛的頭,“明白了嗎?”

    阿牛怯怯地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他又怯怯地向寒初藍道著歉:“大姐,我把大娘留給你的粥都偷吃了,對不起。”

    寒初藍淡淡地笑了笑,很好,開始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如果能用一碗粥換來你的知錯,還是值得的。”

    她喝了一點元缺煮的魚湯,不算餓。

    阿牛和狗仔為了能吃上肉,再加上寒初藍的嚴厲,慢慢地在改變,慢慢地收斂惡劣習慣,每天來到夜家都會幫著爺爺奶奶做些小事情,再也不敢罵老人家老不死,路上遇到老人家摔倒什麼的,兄弟倆也會上前去相扶,遇到其他小朋友,也會以禮相待,就算回到家裡面對惡劣的母親時,他們也會慢慢地指責母親的不對,顏氏向來溺寵兩個兒子,被兒子指責不對也不會生氣,但想讓她真正地改變,那是不可能的。

    寒初藍還會抽空教兄弟倆識字,給他們講故事,講做人的道理。

    她在寒家根本就不識字,可嫁到夜家後,竟然識很多字,還會寫字,讓寒爺爺老倆口吃驚不已,總覺得孫女變化太大,大到讓他們都會懷疑孫女被換了一個人,可是人根本就沒有變。

    ……

    又是夜晚。

    勞累了一天的寒初藍回到屬於她和夜千澤的房裡,看著空蕩蕩黑漆漆的房間,她就想到了夜千澤。每天晚上都是他先回的房,她進來的時候,他已經點燃了煤油燈,坐在油燈下看他的書了。

    走到桌前,點燃了煤油燈,再回身關上了房門。

    燈火搖曳,桌前似是坐著一道高大俊美的身影,正用溫柔的眼神凝視著她,溫柔地叫著:“藍兒。”

    “千澤……”

    寒初藍一甩頭,失笑著:“才一天,我怎麼就開始出現幻覺,幻想你的樣子了。”

    不過是才分離,便相思了!

    在桌前坐下,用手輕輕地摸過他擺在桌子一角的那些書本,這些書是他經常看的,看著這些書本,就像看到他一樣。

    摸摸自己還有點腫的臉,再卷起衣袖,衣袖下面的手臂上有數道青紫色的棍痕,是她不小心被那些男人打傷的。她一直忍著痛,沒有讓家人知道。就連元缺,她也不讓他知道,他再怎麼放肆,也不敢強行查看她的身體。

    “你要是在家裡,肯定又會心疼死的了。其實,這點痛沒什麼的。他們傷得比我還重呢,我下手可是很重的,誰叫他們那般的不講理,自己的菜不如人,就想來陰的,欺負我是個女人嗎?”寒初藍自言自語著,似是在和夜千澤說話。

    安靜下來的時候,她特別的想念著夜千澤。短短兩三個月的朝夕相處,她早就習慣了他在身邊,習慣了他的關懷,習慣了他有時候的碎碎念。他不在身邊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想念他,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了。

    摸遍了所有書本,寒初藍又看著那堆稻草,後來夫妻倆同床共枕了,但那堆稻草還沒有抱出去,依舊留在那裡,似是留下一個回憶似的。

    從睡床到睡稻草,又從睡稻草睡床,是她和夜千澤的關系轉變。

    盯著稻草看了一會兒,寒初藍斂回了視線,拿起了夜千澤的筆,那不是毛筆,而是一支自制的炭筆,不過筆尖被夜千澤削得很尖,寫出來的字便不會難看。寒初藍在書堆裡東翻西翻,都沒有找到一張紙,最後在一本游記類的書本上面,用炭筆畫了“一”,然後寫了一行細小的字:千澤,我想你!

    寫完後,她合上書本,把炭筆放好,吹滅了煤油燈,起身回到床前,扯著被子倒頭便睡。

    ……

    某家客棧裡,有個人獨坐於黑暗中的瓦面上,深沉的鳳眸往清水縣的方向眺望著,兩片性感的唇瓣緊緊地抿著。

    他的手心還緊緊地握著一張小紙條,小紙條的內容便是讓他此刻睡不著的原因。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躍上了瓦面,落在他的身邊。

    “澤兒。”

    代青在夜千澤的身邊坐下,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下,明白夜千澤在牽掛著清水縣張家村裡的那個小丫頭,他似是同情地拍了拍夜千澤的肩膀,說道:“千澤,這才是開始呀。”

    以後,他們夫妻倆肯定還會有更多的分離。

    “她,又和人打架了。”

    夜千澤的聲音低低的,卻掩不住他的心疼。

    “打輸了?”

    代青關心的卻是寒初藍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夜千澤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他才嘻笑著:“沒有受傷吧?”

    “你關心嗎?”夜千澤冷哼著。代青雖然試探過了寒初藍,知道寒初藍對他是一片真心,卻僅能讓代青同意寒初藍留在夜千澤的身邊,並不代表代青就認下了這個徒弟媳婦兒。在代青的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他夜千澤,代青只會關心夜千澤。

    代青果真答著:“不關心。”

    夜千澤陰臉,就知道是這個答案。

    “才怪呢。”代青又補了一句,他也眺望著清水縣的方向,似是回想起寒初藍不怕死地要去找夜千澤的情景,頗為認真地說道:“臭丫頭雖然不會武功,又是個普通的農家女,身份上配不起你,但她對你倒是一片的真心,真心可貴,是身份和地位都無法比擬的。最重要的是她理解你,支持你,能讓你無後顧之憂,不得不說她的性子,我很喜歡。”

    “她不臭!”

    夜千澤冷冷地強調著。

    代青抽臉,他說一次臭丫頭,這個徒兒就強調一次她不臭。

    “她受了點皮外傷,不過,她和懷雲同樣把那十幾個男人打得落花流水的。”

    “敢招惹她的男人,我都佩服。”代青嘻嘻地笑著,寒初藍凶狠的勁頭,他可是領教過的。不過,瞄瞄自己身邊的得意愛徒,代青最佩服的是自己的愛徒,一輩子都得招惹著寒初藍。

    夜千澤沒有說話,鳳眸裡閃過的是心疼,是自責。

    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不在她的身邊,她受傷的時候,他不在她的身邊。

    “澤兒,你想她嗎?”

    代青問了一個很私人的問題。

    夜千澤撇他一眼,淡淡地反問著:“換成是你,你會想嗎?”

    代青神色一凜,滿眼都是痛,想起了那個深深地烙入了他生命裡的那個女子,用著飄緲的眼神望著黑色的夜空,低喃著:“怎能不想?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可是師父這輩子都只能活在想念之中,無法再看到你娘一眼了。澤兒,你比師父好太多了,你還能回到她的身邊,還能和她迎接你們的未來,還有希望,師父……沒有了希望!”

    那個絕美的女子,那個高貴的女子,是他這一輩子的最痛。

    他護著,愛著,卻又要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送到他國當和親公主,看著她愛上別人,看著她與別人生兒育女,他心裡痛著,但只要她幸福,他能忍下一切痛,只求守護在她的身邊。沒有人知道,看著她不被婆婆接受,老是受到妯娌們的排擠欺負及算計,他有多麼的心痛,有多麼的憤怒,他甚至想過帶她走,離開帝都,遠走天涯。

    但他只敢想,不敢做,也不能做。

    他知道,她不會跟他走的,在她的眼裡,他只不過是她的暗衛首領,是她最為信任的人之一,是兄長,是朋友,就是不會是情人。她捨不下她愛著的那個男人,她也放不下肩負的責任,靠著她柔弱的肩膀,硬是槓著兩國的和平,維持著兩國邊疆百姓的安穩生活。

    她說過,這是她們這些身為公主的命。

    她說過,她慶幸她能與喜歡的人成雙成對。

    她付出太多,努力地想讓兩國百年交好,讓兩國百姓不用再陷入戰爭帶來的水深火熱之中,可是她的付出換來的卻是一場無情的大火,燒毀她的付出,燒毀她的努力,燒毀她對那個男人的情,也奪走了她還很年輕的生命。

    二十五歲!

    代青的心揪成了一團。

    她到死的時候,僅二十五歲!

    得知沐王府發生大火,王妃以及世子死於大火之中時,他比夜沐更加的瘋狂,撇下夜沐一路奔回帝都,一路上,他跑死了十幾匹的馬,沒有馬的時候,他就施展輕功,曾經因為損耗內力太多而吐血,這些都無法停止他往帝都趕的腳步。

    可惜,不管是他還是夜沐,跑死了多少馬,因為損耗內力而吐了多少血,他們踏進帝都,回到沐王府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機會再看到她溫柔甜美的笑,沒有機會再看到她傾城絕世的容顏,夜沐尚能撫棺痛哭,而他只能默默地跪於夜沐身後,他沒有資格撫她的棺痛哭。

    “澤兒,好好地珍惜你愛的那個人,一輩子疼著她,愛著她!你,真的比師父幸運太多,哪怕你將來回到帝都,會有沖擊力沖著你們,至少她還活著!”

    代青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然後神情傷痛地站起來,身形一閃,消失在瓦面上。

    夜千澤歉意地看著代青消失的方向,他不該提起娘的,娘是他們心頭的痛!

    眺望清水縣的方向,夜千澤在心裡深情地說著:藍兒,我愛你!等我回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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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2:29 |只看該作者
083 情敵的陰狠

    站起來,夜千澤身影一閃,也消失於瓦面之上。他沒有馬上去追趕代青,而是回到他投住的房間裡,留下了他和代青的房錢,才悄然離開。

    前往夷山的時間過於緊迫,師徒倆人幾乎沒有怎麼休息過,會在此客棧投宿,也是為了吃飯,有個地方可以洗個熱水澡。

    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師徒兩人還易了容,易容後的夜千澤有著張平凡的臉,哪怕身材高大,沒有了那妖孽的外表,僅留著精湛漂亮的鳳眸,引起不了女人們的注意,一路而來,倒是風平浪靜,適合他趕路。

    另一端的寒初藍似是睡得很香,夢中卻在與夜千澤幽會。

    他不在身邊,但她一定會枕著他的名字入眠。

    有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房裡。

    夜家,明處有李氏以及傅家兄妹,暗處有小五和小七保護著,但這道人影還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寒初藍的房裡,沒有驚動任何人,可見他的武功之高。如果他要取寒初藍的性命,輕而易舉。

    人影站在床前,黑暗之中看不到他的面容,只看到一雙深沉如無底洞的黑眸,以及那身垂靜的白衣。他沉沉地注視著熟睡中的寒初藍,眼神千變萬化,時而深沉,時而冰冷,偶爾間還會有著殺氣隱隱。片刻後,他沉著眼,抿著唇,伸手就想點了寒初藍的死穴,讓寒初藍在睡夢中死去,這樣毫無痛苦,但他的手在伸出的時候,終是遲疑著。

    意欲想點寒初藍死穴的手,緩緩地落下,落在寒初藍的小臉上,輕輕地替寒初藍拂挑著凌亂的長發,覺得她的發絲真心柔軟,讓他心生幾分的貪戀,忍不住輕挑起她一縷長發,然後手指滑動,長發隨著他的手指滑動而慢慢地滑出他的掌心。

    寒初藍並不知道自己差一點就成了睡仙,她似是有所感覺,翻轉了一個身,那人害怕她突然醒來,出手如電就封了她的睡穴,才放心地在她的床沿上坐下,手指貪婪地撫著她的臉,她的眉,她的眼,最後落在她的唇上,來來回回地撫拂著她柔軟的紅唇,心湖萬般漣漪蕩漾,剛才突湧的殺氣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身子微傾,他沒有束起的黑發也如同瀑布一般散落,籠罩著他和寒初藍的臉,不知道他借著無人能看清的情況下對寒初藍做了什麼。

    等他坐正身子時,他伸手就解開了寒初藍的睡穴,然後身子一閃,瞬間便消失在寒初藍的房裡。

    寒初藍在他消失後數分鍾才有片刻的醒轉,她夢到夜千澤回來了,那家伙變得臉皮特別的厚,一回來就狠狠地吻她,吻得太霸道,太突然,她只能呆呆地任他吻著,半點回應都忘記給了。

    那夢太真實!

    寒初藍要不是摸到身邊空無一人,還真以為夜千澤回來了呢。

    摸摸自己的唇,似是真被人滋潤過一般。

    寒初藍忍不住失笑,自語著:“我是發了春夢吧。”

    伸手把枕於頭下的枕頭扯開,抱在懷裡,當成夜千澤,她再次入眠。夜千澤說了,快則一兩個月,慢則三四個月,所以呀這種分離的日子才開始,她要學會適應。

    隔天,才五更天,寒初藍就起來了。

    為保證青菜的新鮮,她給金玉堂送去的菜都是當天凌晨起來摘的,清洗裝筐後,剛好到時間出門。

    院子裡的菜已經不夠四百斤了,還好,大菜地裡的第二批菜也可以收割了。

    寒初藍帶著婆婆和懷雲挑著煤油燈往田裡走去。

    最近沒有下雨,田地都有點干旱,而稻谷正是抽穗之時,需要水份,每家每戶為了搶水,經常從天明守到天黑,只為了引水到自家田裡去。

    寒初藍婆媳三人到了田野時,隱隱約約看到有幾個人槓著鋤頭在水渠邊上挖著,知道那是村民們在引水灌溉稻田。

    那些村民也看到了婆媳三人,高聲地和她們打了聲招呼,寒初藍淡冷地回應,李氏則笑問著對方這麼早就起來了。

    隔空寒喧了幾句,各自忙各自的。

    或許是習慣了,婆媳三人僅借著點點的星火,都能准確地摘到最好的菜。

    天色漸明。

    懷真從家裡來,幫忙著把摘好的菜挑回家裡去。

    寒爺爺老倆口則在河邊等候著,懷真挑回了菜,老倆口便在河邊小心地清洗著菜。

    等到大家都回到家裡時,天色大亮。

    菜洗好了,幾個人把菜裝好,合力地抬上了馬車,才有時間回到屋裡吃點早飯。今天的早飯是面條,放了點蔥花,倒是挺香的。

    沒有大胃王在家,寒奶奶煮的早飯就比平時少了一些,不過她還是保證著讓寒初藍和懷真兄妹多吃一點。現在這個家,三個人是重點勞動力。

    寒初藍最先捉回來養的雞快要生蛋了,寒奶奶天天給雞鴨增加營養(挖蚯蚓),希望雞早一點生蛋,那她就可以煮雞蛋給孫女兒吃,補補身體。

    從寒初藍恢復了勞動力開始,她就不捨得再宰兔殺山雞了,沒有了營養補充,老人家們擔心她好不容易才養好的臉色又會變成以前那般蠟黃。

    “藍兒,回來的時候在集市上買點肉回來吧。”

    在出門前,奶奶忍不住叮囑著。

    “好的。”寒初藍以為奶奶想吃肉了,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路上小心點,不能喝茶,就不要再喝茶了,今天的臉不腫了,爺爺不想天天看到你喝茶喝到臉腫腫的回來。”寒爺爺意味深長地叮囑著。

    寒初藍昨天撒了謊,今天被爺爺意味深長地提醒,她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一邊跳上馬車,一邊笑著:“爺爺,你放心,我不會再喝腫臉回來的了。”昨天那些競爭對手,估計今天還臥床休養呢。她年輕,睡了一個晚上後,就感覺不到了痛感。

    嗯,年輕真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好得那般的驚人,明明睡覺之前,被人打過的地方還在痛著,誰知道一覺醒來,哪裡都不會痛了。她記得自己也沒有吃元缺送的止痛藥,從夜千澤口裡,她知道元缺的藥相當的難得,真如代青所說的千金難求,所以一點皮肉之痛,她沒捨得用元缺的藥。

    寒爺爺又往車上塞了兩條長木棍,昨天那條棍子斷了,沒有跟著車子回來,寒爺爺又不是老糊塗,哪有猜不到之理。

    自家孫女拿下了楊庭軒,能和金玉堂合作,這本來是好事,但競爭對手也不可以忽略,他能猜到自家孫女昨天臉腫腫回來的原因,孫女不想讓他們擔憂,扯了個彌天大謊,他只能心疼地給孫女再准備著棍子。

    希望那些競爭對手看在孫女是個女人之家,不會再找孫女的麻煩。

    今天出門非常的順利,路過張四家門口,沒有冷水潑出來,只看到秀姑站在屋門口靜靜地看著寒初藍的馬車經過。

    金剛也沒有再出現,更不會用彈弓彈射寒初藍,連草兒都沒有出現。

    似是一致的,除了秀姑之外,其他喜歡夜千澤的村姑們今天全都隱身了,或許是她們知道了夜千澤不在家吧,不用再假裝冒泡只為博得心上人不經意的一眼。

    輕風拉著兩個少女奔向清水縣,寒初藍根本就不用怎麼趕車,輕風輕車熟路的,自己會跑,寒初藍樂得輕松,坐在車上,迎著冷風享受著疾馳的快感。

    天氣越來越冷了,白天的太陽開始越來越溫柔了,古代的四季相當的分明,不像二十一世紀因為環境的污染,深秋十月了,還熱得像七八月。

    進了清水縣,奇怪的事情就開始發生了。

    有個女人攔住了寒初藍的馬車,寒初藍趕緊勒住馬,看著那個女人,相當的陌生,不記得自己和對方有過交集。“大嫂,請問……”寒初藍話還沒有問完,她的手裡就被塞進了一個小小花籃,是人為編織的,花籃裡面裝著的全是深秋中還會盛放的野花,雖然花朵不大,但花朵多了,堆扎在一起還是蠻好看的。

    “寒姑娘,對吧,這個花籃送給你。”那個女人笑著說,並且朝寒初藍豎了豎大拇指,那是稱贊的意思,贊得寒初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讓一個陌生的女人如此的稱贊自己,還給自己送了個花籃。

    女人也不解釋,送完了小花籃,就走了。

    寒初藍看看小花籃,又看看懷雲,兩個人都是一臉的不解。

    帶著花籃,帶著不解,寒初藍繼續往金玉堂酒樓後門而去,一路上,不少人都投給她異樣的眼神,男人的眼神全都是質疑以及不屑,女人們的眼神全都是崇拜,好像她很了不起的樣子。

    “這麼凶狠,誰娶了誰倒霉。”

    寒初藍聽到有個男人冷哼著。

    “她那是英勇,她本來就沒有錯,憑什麼要給你們這些男人欺負?她可替我們女人長了臉!”有個女人不客氣地駁斥著那個男人的話。

    寒初藍與懷雲相視一眼,總算明白這怪事的真正原因了,原來她昨天遭到競爭對手伏擊,她以少女之軀力敵十幾個男人,還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這件事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回了清水縣,震撼了整個清水縣。男人們都被寒初藍這樣凶狠不怕死的性子嚇到,覺得她過於凶狠,誰娶了誰倒霉,當她的相公在家裡肯定被她欺負,沒有相公說話的份。女人們則覺得她英勇如同俠女,不畏惡勢力,敢於維護自己的合法利益,非常的了不起。

    “打架,原來也可以揚名。”

    寒初藍失笑著,這古代的人還真是無聊呀。

    清水縣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楊庭軒自然也知道了。

    寒初藍一到,他就把寒初藍扯上了樓,推進一間房裡,把房門一關,就命令著在房裡等候多時的丫環媽子:“替她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傷,幫她上點藥!”

    “庭軒,我沒事,你們別拉我,我沒事,呀,別脫我衣服……”寒初藍的拒絕敵不過楊府那些丫環媽子,被她們按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裳被她們扒了,看到她身上有著青紫色,就給她上藥,那些藥清清涼涼的,抹上去的確很舒服,可是被人看光光的感覺卻讓寒初藍紅了臉。

    還好,這些人都是女人,她有的,她們也有。

    很快地,寒初藍身上的棍傷都被抹了藥。

    有個美麗的丫環拿了一套新衣服給寒初藍穿上,寒初藍一看那衣料,不僅極好,還是裙子,她就拒絕穿,她一個種菜的,穿著裙子不方便做事。

    不顧丫環媽子的阻止,她硬是穿回了自己的粗布衣裳。

    美麗丫環有點意外地嘀咕著:“公子特意替寒姑娘准備的衣裳,寒姑娘竟然不喜歡。”

    寒初藍笑了笑,“我一個種菜的,穿你們公子為我准備的衣裳不方便做事。我會謝過你家公子的,也謝謝你們剛剛幫我上藥了,我能請求各位嫂子姐姐們,我身上有多少傷,傷得重不重,都不要告訴你們家公子。”

    楊庭軒對她的關心過甚,她知道那代表什麼,就連元缺對她似壞實際極好,她也知道那代表什麼,她又不是笨蛋,但她無以回報,所以,她只能盡量地不讓自己欠他們太多,也不能給他們機會,她這一輩子只會是夜千澤的妻!

    美麗丫環與其他人對視一眼,美麗丫環朝寒初藍搖了搖頭,她們是楊府的下人,公子是她們的主子,自然忠於公子,哪裡願意幫著寒初藍騙著自家公子?

    寒初藍抿了抿唇,“當我沒有說過。”

    然後扭頭就走。

    楊庭軒在房外等著,看到她出來,還是穿著原來那身衣服,他馬上就瞪向了跟著出來的那些丫環媽子,斥著:“我讓你們侍候好初藍,你們就是這樣侍候的嗎?”

    “庭軒,你別怪她們,是我不想穿裙子,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我是個菜農,我還要做事的,穿著裙子做事不方便,容易走光,知道嗎?難不成你想我走光?謝謝你讓她們給我上藥,我走了,改天有空請你喝茶。”

    寒初藍阻止楊庭軒責備那些下人,又接著說了一連串的話,說完就急急地往樓下走去。

    “初藍。”

    楊庭軒顧不得責備下人,跟在她身後就下樓,一邊追著她,一邊低低地請求著:“初藍,你先停一停,我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庭軒,我很忙,有什麼話,等我改天有空請你喝茶了,我們再聊。”他追來,寒初藍跑得更快了,像只兔子似的,楊庭軒竟然沒有追上她,她跑出了後門,爬上馬車,輕風很識相地撒腿就跑,等楊庭軒追出來的時候,只看到她坐在馬車上的筆直身影。

    “初藍……”楊庭軒凝望著遠去的小身影,澀澀地說著:“我只想說,夜千澤不在你的身邊,能否讓我照顧你?你卻連說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初藍呀……”

    “少東家,寒姑娘今天多送了二十斤菜給我們。”

    有名伙計在身後稟告著。

    “算錢給她了嗎?”

    “寒姑娘拒收那二十斤菜的錢。”伙計小心地答著,覺得少東家此刻的神情不佳,生怕自己的話會觸怒少東家似的。

    楊庭軒怔了怔,那道小身影再也看不見了,他唇邊忽然逸出一抹笑,很苦澀又很無奈的笑,低喃著:“初藍,你對我,非要那般的分明嗎?不願意受我半點情。”

    ……

    “千澤他娘,千澤他娘。”

    四嫂匆匆地朝夜家跑來,還沒有進門就沖著屋裡大喊著。

    李氏從屋裡走出來,瞧著是四嫂,連忙笑著:“四嫂呀,怎麼了?”

    四嫂快步地走到李氏面前,一把拉起李氏的手,有點氣喘地說道:“千澤他娘,你快去看看你家的菜地,都要被一群豬毀掉了。”

    “什麼?”

    聞言,李氏大驚失色,甩開四嫂的手,就急急地朝大菜地跑去。

    寒爺爺老倆口以及跑到夜家來幫著老人家做事的阿牛兄弟倆也跟著往田野跑去。

    “千澤他娘,你跑慢一點,小心別摔著了。”

    四嫂追著李氏身後跑著,覺得此刻的李氏跑得就像一陣風似的,和平時簡直是判若兩人。

    寒初藍用來種小白菜以及菜心的兩畝田裡,有著一頭母豬,帶著十頭長到十幾斤重的小豬,十一頭豬正開心地啃咬著青菜,不管它們吃不吃青菜,這大片的菜地被母子十一豬走過,還能再賣嗎?

    “天哪!誰家的豬!”

    李氏跑到田埂上,看著已經被毀掉了大半的菜地,臉色都白了。

    藍兒回來看到,肯定會心疼死的。

    “我瞧著是張二家的豬,只有他們家才養著這麼多的豬。我想幫著你們趕跑,可是我一個人趕不跑它們,還會驚嚇到它們,只好先告訴你們。千澤他娘,咱們小心地下地去,包圍著它們,把它們趕出菜地來,還能救回部分的菜,否則你們家這兩畝田的菜就全沒有了。”四嫂一邊說著,一邊下地去。

    李氏趕緊跟著下地。

    兩個女人小心地圍近那些豬,可是她們還沒有走近,不知道誰往菜地上扔著小石子,小石子砸中了那些豬,受到驚嚇的小豬馬上撒腿亂跑。

    “畜生,別跑!”

    四嫂叫罵著。

    李氏一向不會罵,此刻也叫罵著:“畜生,別跑,別跑呀!我的菜呀……”

    李氏想趕跑豬,可是那些小豬們跑得很快,又是亂哄哄地跑著,那頭母豬也顧不得啃菜了,也是四處亂跑的,母豬體型大,它又跑又爬的,菜地被它毀得更厲害。

    李氏的臉都綠了。

    “千澤他娘,怎麼辦?哪個缺德的亂扔石子呀。”四嫂也傻了眼,看著群豬亂舞,替寒初藍心疼起這兩畝田的菜。

    寒爺爺等人跑到時,見此情景,心一揪,隨即加入了幫忙趕豬的行動之中。

    張四,張六等人也來幫忙。

    在大家的合力幫忙下,十一頭豬總算被趕出了菜地,但是兩畝的菜,已經被豬踩得不成樣子了,雖說有些菜還是能吃的,但不宜再給金玉堂酒樓送去,不合格了呀。

    望著被豬毀得不成樣子的菜地,所有人都沉默了。

    “姐姐,豬在這裡,我們家的豬在這裡呢。”

    遠處忽然傳來了稚嫩的叫聲,接著便看到金剛帶著他的小伙伴們朝這邊跑來,跟在他後面跑來的是草兒,春花,大嬌小嬌。

    看樣子是草兒發現自家的豬不見了,特意的請求春花等人幫忙尋找。

    草兒等人跑到了寒初藍的菜地旁,看到那麼多人圍著自家的豬,她擠進來,不解地問著;“你們都圍著我家的豬干嘛?想偷豬嗎?”

    李氏幾步就跨到了草兒的面前,在張家村生活了十二年,還不曾發過脾氣的李氏黑著臉,怒聲質問著草兒:“草兒,這些豬都是你家的?”

    草兒抬眸炯炯地看著李氏,點著頭應著:“大娘,這是我家的豬,怎麼了?”

    “你家的豬不是圍關著的嗎?怎麼跑到我家的菜地啃咬我家的菜,你看看,你看看,你讓我們怎麼辦?兩畝的菜,都讓你家的豬毀了!”李氏氣極地一把扯著草兒,扯著她擠到人群前,指著亂七八糟的菜地,生氣地讓草兒看看。

    草兒看著亂七八糟的菜地,臉現不好意思,歉意地說道:“大娘,對不起。”

    李氏想哭,兩畝的菜地就這樣被豬毀了,草兒一句對不起就行了嗎?

    “大娘,我們家的豬一向是被圍關著的,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就跑出來了,我們正四處尋找著呢,誰知道這些畜生會跑到田裡來啃咬菜,大娘,真對不起,對不起。”草兒很真誠地道著歉,其他人看看菜地,又看看那無知的十一頭豬,覺得夜家只能自認倒霉,總不能讓十一頭豬賠償青菜吧?

    “你怎麼不好生看管著你們家的豬呀!怎麼辦?菜都被毀了……怎麼辦呀!”李氏急得團團轉,草兒見狀更是不好意思,連聲說對不起。

    其他村民看看兩畝的菜地,也只能安撫安撫一下李氏。

    遇著畜生,誰都只能自認倒霉。

    “草兒,你還不把你家的豬趕回去,你還想它們再毀壞人家多少莊稼?”四嫂罵著,她這個人是有點勢利,曾經因為張四幫了夜家太多,而不給夜家人好臉色,可是此刻看到夜家賴以為生的菜地被草兒的豬毀了,心生同情,自然而然地傾向了夜家。

    “金剛,幫忙把豬趕回去。”

    草兒連忙叫著弟弟,又請求春花等人幫忙,一行人趕著十一頭豬沿著田埂往家裡走去。

    李氏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此刻能說什麼,看著被毀的菜地,李氏紅了眼,不知道一會兒如何向兒媳婦交待。

    寒爺爺老倆口早就抹起了眼睛,連阿牛兄弟倆都沉默著,不敢說話。

    罵,是沒用的。

    想讓人家賠償,也沒什麼用,雖說是草兒家的豬,可是豬自己跑出來的,又不是人為故意趕到這裡來啃咬菜,能怪人嗎?

    “娘。”

    遠遠地奔來了三道身影,為首的正是寒初藍。

    她才進村,就聽人說她的菜地被豬毀了,連家她都沒有回,跳下馬車就往菜地奔來。

    懷雲讓輕風自己回家,她也跟著而來。

    已經回到家裡的懷真,發覺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找了個人一問,知道自家的菜地出了問題,他也往菜地奔來,剛好就遇上了寒初藍和懷雲。

    寒初藍奔來,在遇著草兒等人與十一頭豬的時候,她倏地站住,冷冷地瞪著草兒,冷冷地命令著:“毀了我的菜地,就想走嗎?草兒,你與你家這些畜生都給我站在這裡!”

    在得知豬是草兒家的時候,寒初藍在奔往田野之前,先去了一趟張二家,發現張二家的豬欄砌得很高,就算發生地震,豬都無法翻牆而出。而豬欄的門又是完好無損的,沒有半點被豬拱咬過的樣子,她得出兩個結論,一是草兒家故意放出豬,二是草兒家給豬喂食的時候,忘記了扣好豬欄的門,但這個可能性極低,因為一般人喂豬的時候,都是把豬食一勺一勺地滔放在豬槽裡,根本就不需要開門進去。

    她懷疑是草兒家的人故意放出豬的。

    她的菜地距離住宅區雖然不是最近的,但其他人的田裡都是種著稻谷,只有她用來種了菜,容易吸引豬。還有一個可能性便是有人故意把豬趕到她的菜地上。

    草兒不像平時那般回給寒初藍冷冷的眼神,此刻她還是一臉的歉意,小聲地向寒初藍道著歉:“小嫂子,對不起。”

    寒初藍冷笑,往前走,在草兒的身邊停頓,冷冷地擠出話來:“你的對不起值多少錢?”

    草兒看著她,歉意地說道:“小嫂子,我知道現在我說對不起,於事無補,可是豬是畜生,它沒有人性,會毀了小嫂子的菜地,也是……”

    寒初藍不理她,越過了她,走到自己的菜地前。

    “藍兒……”

    李氏難過地叫了她一聲。

    “藍兒,還好,還有很多菜都可以吃的,就是爛了些葉子而已,別太難過,誰叫那些豬是畜生呢。”四嫂安慰著寒初藍。

    寒初藍環視著自己的兩畝菜地,亂七八糟的,地上全是豬蹄印,她就一肚子的火。

    旋身,她一陣風似的就刮回到草兒等人的面前,草兒等人還圍著豬,不讓豬跑掉。看到寒初藍刮回來,草兒依舊是一臉的歉意。

    其他人都看著寒初藍,不知道寒初藍下一步會怎麼做?是把草兒家的豬抽一頓,還是罵一頓?在他們看來,不管寒初藍是抽打豬還是罵豬,都是發洩一下怒火而已,於事無補的。

    “草兒,你家的豬毀了我的菜地,你們得賠償!”

    沒想到寒初藍冷冷地擠出來的一句話,卻是向草兒索賠!

    明知道畜生無性,竟然還要索賠。

    草兒愣了愣,也是沒想到寒初藍竟然開口就是向她索賠。

    怎麼賠?她家可沒有種有那麼多的青菜,沒有青菜可以賠給寒初藍。讓罪魁禍首請罪嗎?這十一頭豬養到年關便可以賣了,能為家裡賺不少的錢,肯定是不能把豬賠給寒初藍的,至於錢嘛,家裡也不會有錢賠給寒初藍。

    “小嫂子,這……這豬是自己跑出來的,又不是人為的,你讓我們怎麼賠?”草兒小聲地反駁著。

    “豬是你家的,不管它們是自己跑出來的還是你們故意放出來的,都是你們這些當主人的過失,畜生無性,但人有性,畜生犯了罪,主人就要賠償。狗咬了人,主人就要給傷者賠醫藥費,豬毀了我的菜,你們身為主人的就該替你家的畜生賠償。這是你們當主人的失職,明知道畜生跑出來會毀了別人的莊稼,你們也不看緊一點。”寒初藍心裡明白這是草兒使的手段,草兒以為犯事的是豬,她寒初藍就會吃這個暗虧嗎?

    想都別想!

    她會讓草兒知道,也要讓全村的人知道,不管是人是畜,敢毀她寒初藍的菜,就得准備賠償,否則,就算報官,她也要替自己討還公道!

    草兒變了臉,“小嫂子,是豬咬了你的菜,又不是我咬的,你怎能讓我賠償?小嫂子真要賠償的,你讓豬賠給你!”

    春花等人吃吃地笑了起來。

    草兒音落,寒初藍伸手就奪草兒手裡拿著趕豬用的小鞭子,叫著懷真兄妹:“把豬趕回家去宰了!”

    說著一鞭落在母豬身上,母豬痛叫幾聲,趕緊往前走著。

    “寒初藍,你敢搶我家的豬!”草兒連小嫂子都不叫了,伸手奪取寒初藍手裡的小鞭子,沒好氣地罵著:“不就是一點菜嗎?值多少錢?再說了豬是畜生,它哪知道什麼該咬什麼不該咬,你干嘛和豬過不去?”

    “你說過讓豬賠給我!既然是豬毀了我的菜,讓豬賠給我,倒也合理,豬只有宰了才值錢,不把豬宰了,它們怎麼賠償我?”寒初藍伸手一推,草兒就被她推開了,她繼續揮著小鞭子把豬趕著走。

    懷真和懷雲在旁幫忙趕著豬,那些豬好像知道闖禍了似的,不敢再四處亂跑,被趕著,很合作地往前走著。

    “寒初藍,你給我站住,你別想搶我家的豬……”

    草兒等人追趕而來。

    其他村民從怔愣中回過神來,頓覺得有一場好戲要上演,都跟著看熱鬧。

    李氏等人都追過來,幫著寒初藍把草兒家的十一頭豬往夜家趕去,草兒等人一路上又追又搶的,兩家人鬧哄哄地從田野回來。

    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了草兒的父母,張二夫妻趕來,雖然知道是自家的豬闖了禍,可是他們都覺得豬是畜生,人不應該和豬計較太多,請求寒初藍把豬還給他們。

    意思就是讓寒初藍自認倒霉,吃下這個大虧。

    此事還驚動了村長,村長帶著村裡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往夜家趕來,在夜家的院子門前攔下了兩家人。

    “這是怎麼回事?鬧哄哄的,整條村子都被你們兩家人鬧得沸沸揚揚的。”村長端著村長的架子,淡冷地瞪著寒初藍,質問著。

    “爹,是夜家的小嫂子要搶草兒家的豬,說要把草兒家的豬宰了。”小嬌搶著回答。

    寒初藍冷冷地撇了小嬌一眼,小嬌被她冷冷的眼神一撇,有點害怕,趕緊縮回到姐姐大嬌的身後。

    “村長伯伯,小嬌說的是事實,小嫂子說要宰了我家的豬!”草兒接著小嬌的話,坐實了寒初藍說過這樣的話,此刻也正在做著要宰豬的准備。

    張二則一臉的歉疚地說道:“村長,其實也是我們家的豬闖了禍,這些畜生不知道怎麼的就跑出了豬欄,毀了千澤家的菜地。”

    張有財罵著張二:“你們家的豬不是一直都關著的嗎?無端端的怎麼會跑出來毀了千澤家的菜?”

    張二垂著臉,也是一臉的不解,“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早上我喂豬的時候,還檢查過豬欄的門,扣得結結實實的,豬欄也砌得很高,按理這些畜生是翻不出豬欄的。”從他家開始養有豬開始,豬就沒有跑出來過,今天真是見鬼了,竟然跑出來了,跑出來也就算了,竟然還闖下了大禍,毀了寒初藍的兩畝菜地。

    夜家現在靠著種菜賣柴過日子,全村人都知道的,那兩畝被毀的菜地,可以換來多少錢,張二不敢去計算,但眼睜睜地看著寒初藍宰了他家的豬,賠償被毀的菜,他又不甘心。

    聽了張二的話,寒初藍更加認定了豬是被草兒故意放出來的。

    她還真的小看了草兒呀,昨天教唆逼迫金剛用彈弓彈射石子射她,今天更狠,直接就毀了她的菜地。夜千澤不在家,這些村姑全都露出了真本性,不過草兒也聰明,懂得利用豬,就算夜千澤在家,也覺得不是人的問題,而是豬的問題。

    這些村姑的手段……升級了!

    張有財望向寒初藍,溫和地說道:“初藍呀,你看,這些都是無意發生的,豬又是畜生,你總不能真讓豬賠償吧?算了吧,讓張二給你把菜地重新翻一遍,幫你重新種上菜去,也算是賠償給你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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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2:47 |只看該作者
084 這個栽,她不認!

    “就是,你讓豬怎麼賠償?”草兒附和著村長的話,眉眼間有一抹算計得逞的得意,寒初藍捕捉到她那抹得意,心裡的怒火騰騰地往上冒。這個草兒就是算准了這個結果,所以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吧?草兒也真是狠,一毀,便毀了她兩畝的菜!

    “初藍,真對不起,你看,村長都這麼說了,不如就按村長說的去做吧。我們幫你把菜地重新翻新,重新種上菜去,我們家的豬,就讓我們趕回家吧,我保證今天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張二也很好脾氣地向寒初藍說道。

    所有人都看著寒初藍,等著寒初藍答話,大家都覺得村長這個提議合理,寒初藍應該沒有什麼話可說的,再說了又是村長提出來的賠償方法,寒初藍再怎麼厲害,總得給村長幾分薄面吧?

    寒初藍沒有看其他人,只是看著村長,淡冷地問著:“村長,我是與清水縣城的金玉堂酒樓簽定了協議的,每天送兩百斤小白菜,兩百斤的菜心給他們,如果違約了,我需要賠償大筆的賠償金。如今張二哥家的豬毀了我的菜,村長這個提議,也算合理,但重新翻新菜地,重新種菜,需要花上至少二十天的時間,我才能重新有菜送給金玉堂酒樓。在這二十天裡,我便屬於違反了和金玉堂酒樓的協議,每天需要賠償一倍的錢,我這麼說吧,假如我一天的菜錢收入是八百文錢,那麼在這二十天裡,我一天要賠償一千六百文錢給金玉堂酒樓,二十天下來,我需要賠償三萬二千文錢,也就是三十二兩銀,請問村長,這筆錢,誰幫我埋單?是張二哥還是村長你?”

    所有人都一愣。

    他們愣的不僅僅是寒初藍算數算得很清,而是寒初藍的菜是給金玉堂酒樓送去的。

    金玉堂酒樓呀,可是清水縣首富楊府的產業,而且在清水縣是最好的酒樓,出入的客人非富即貴,村長活了一輩子都還沒有機會進過金玉堂酒樓呢。再者金玉堂少東家,楊家那位獨生子是個非常挑剔的人,想和他談生意,非常的難,寒初藍竟然能和楊家少東家談成生意,每天送四百斤的菜,數量算是可以的了。怪不得寒初藍那麼辛勤地種菜,敢一下子就種上六畝的菜,原來是早就談好了買家。

    一時間,嫉妒,羨慕,齊齊湧上大家的心頭。

    覺得張二家的豬真好!

    張二一聽要賠償三十二兩銀,臉色都變了,他們家哪有錢賠?就算把他的十一頭豬都宰來賣了,也賺不了那麼多的錢呀。

    這些畜生,今天可真是闖下彌天大禍了。

    啃誰家的菜不好,偏偏要啃夜家的菜,這夜家的小媳婦是出了名的難纏,出了名的不願意吃半點虧。

    “村長,請問我這一筆數該怎麼算?”

    寒初藍盯著張有財,淡冷地追問著。

    張有財看看張二,又看看寒初藍,想了想,才笑著:“初藍,大家鄉裡鄉親的,算得這麼清楚不太好吧。你瞧你張二哥家,他能賠你那麼多錢嗎?還有,這是他家的豬闖的禍,怎麼可能由我賠?你可以向金玉堂酒樓說清楚原因,或許他們不會追究呢,這又不是你故意的。”

    三十二兩銀,對於張家村的村民來說,或許除了村長一家之外,其他人是一下子無法拿出這麼多錢來的。

    寒初藍省吃儉用的,天天賣菜賣柴賣野味,到現在也才存了三十兩銀呢,她想建造大屋,堅固一點的,需要五十兩銀,她都還差二十兩銀呢。本來按照她現在的日常收入,再過一個月,她就可以建造大屋,等到千澤回來,屋子都能建好了,現在卻……

    村長的話,擺明了就是偏幫著張二,明裡暗裡地讓寒初藍認了這個栽,別計較太多了。

    寒初藍在心裡冷笑,村長當然是偏幫著張二家,因為夜家是外姓,本不屬於張家村的村民,又因為她曾經算計過張有福,整過有福嫂,村長心裡估計早就恨上她了吧,此刻尋著這個機會,怎麼可能願意向著她?

    但想讓她認了,門都沒有!

    “村長,鄉裡鄉親的是可以不用算得太清楚,但生意場上,就要算得清清楚楚,誰肯吃虧?再說了,這一虧便是幾十兩銀?村長,你造嗎?金玉堂酒樓與我簽定了協議,我忽然間沒有菜送去,人家在短時間內去哪裡買那麼多的菜?人家酒樓開門做生意的,沒有了菜怎麼做生意?他們一天少賺多少錢?村長,我都不敢去計算,我怕。到時候他們向我索賠,我怎麼辦?”

    寒初藍句句在理,堵得大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草兒的臉色變得陰陰沉沉的,她滿以為這樣做,能讓寒初藍吃一個大虧,村長又是向著他家的,沒想到寒初藍就是個死都不肯吃虧的人,緊咬著不放,非要索賠。

    怎麼辦?

    那麼多的錢,把她賣了,都換不來呀。

    隱隱間,草兒覺得自己此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既整了寒初藍,但也害慘了自己的家。以寒初藍此刻的架勢,她誓必不會罷休。

    張二的婆娘都哭了起來,被寒初藍說出來的銀兩數目嚇哭了。

    張二也陰著臉,氣恨地瞪著自家那十一頭豬,那十一頭豬或許吃飽了,又或許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再加上人太多,把它們團團圍住,在母豬不跑的情況下,那十頭小豬也緊跟著母親並沒有跑,此刻它們全都爬躺在夜家門前的草地上,睜著細小的豬眼看著人群。

    “發生了什麼事?打架斗毆嗎?”

    冷不防一道極具威嚴的聲音傳來。

    眾人扭頭一看,看到十幾個人朝夜家門前走來,為首的赫然是清水縣的父母官林大人。林大人沒有穿著官服,一身的便服也掩不住他的官威,他昂首挺胸邁著八字腳像個螃蟹似的橫走而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他的師爺以及十幾名同樣身著便服的捕快。

    還有一人,一身白色錦服,頭戴束發玉冠,手拿折扇,顯得風度翩翩又氣宇軒昂。

    元缺!

    寒初藍一看到元缺就覺得這家伙真作,這樣的天氣還要拿把折扇,難道沒有了折扇,他就顯得很難看嗎?就沒有了風度嗎?

    他怎麼會來這裡?

    林大人雖然走在前面,依舊小心地恭候著元缺,生怕自己冷落了元缺,不時地扭頭堆笑著朝元缺做個請的姿勢。

    張有財是張家村的村長,張家村屬於清水縣轄管之下,他是認識林大人的。看到林大人忽然出現,他趕緊擠出人群,滿臉堆著討好的笑迎上前去,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恭恭敬敬地說道:“小民見過林大人。”

    林大人停下腳步,睨了張有財一眼,問著:“你是這兒的村長嗎?本官瞧著你有點眼熟。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圍在那兒做什麼?怪不得本官進村後,沒遇著幾個人,原來都圍到這裡來了。”

    今天不知道國舅爺哪根筋不對勁,忽然說要與他微服出游,到清水縣管轄下的村莊走走,他哪敢拒絕,趕緊帶著師爺,以及捕快們保護著這位尊貴的國舅大人出了清水縣,一路而來,隨意地就進了張家村。

    張有財哈著腰答著:“小民正是張家村村長,小民叫張有財,曾經見過林大人的。”

    林大人嗯了一聲,又看向夜家門口,再次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有財趕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林大人。

    聽了張有財的復述,林大人想說一句什麼,不過想到元缺在,他不好作大,便偏頭看向元缺,恭恭敬敬地問著:“元國舅,這件事……”

    元缺搖晃著扇子,悠閒地晃向夜家,淡淡帶著笑的聲音飄回林大人的耳裡,“看看去。”

    林大人連忙應了一聲,帶著人撇下張有財就跟隨著元缺走向了人群。

    張有財一聽到林大人稱呼元缺為國舅,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看到大伙兒都走到夜家院子外面了,他趕緊跑回來。

    那些村民聽到張有財叫著林大人,知道來人是清水縣的父母官,林大人一走近,那些人全都向林大人行禮,只有寒初藍淡冷地站在那裡,淡冷地瞟了元缺一眼。

    站在她身邊的李氏不著痕跡地緊張起來。她是最清楚元缺與夜千澤的對立的,夜千澤此刻不在家,代青等人也不在,元缺忽然出現,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元缺走過前來,也是用瞟的瞟了寒初藍一眼,便淡笑地注視著躺在地上的十一頭豬,似笑非笑地問著:“這就是闖了大禍的主角?”

    張有財擠回人群裡,聽得元缺的問話,他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地解答著:“回國舅大人,正是這十一頭豬闖下了大禍,毀了夜家的兩畝菜地。”

    元缺又瞟了神情淡冷的寒初藍,她今天的氣色很好,看來昨天那一架對她已經沒有影響了,但她身上有著一股藥味,不是他給她的那些藥的味道,是一種跌打藥酒的味。

    眼角余光捕捉到停在院子門前的馬車,元缺猜測著寒初藍應該是剛從清水縣送菜回來,估計是楊庭軒心疼她又受了傷,送了藥酒給她。昨天那一架,可是震撼了清水縣,誰都想不到她一介女流那般的凶悍。

    真該慶幸她嫁了人,否則以她這種性格,哪個男人敢娶她?不過,貌似,還是有不少男人想娶她的,他自己……

    “你們是怎麼處理的?”元缺看向了張有財,張有財是村長,村民之間發生了糾紛,自然由村長來處理,如果處理不了,才會往上一級申訴,一般來說這種糾紛,很少會鬧到林大人面前去。

    張有財趕緊答著:“回國舅爺的話,小民讓張二家替夜家重新翻新菜地,重新種上蔬菜,這樣便算賠償了。毀了菜地的是豬,是畜生,總不能真讓豬賠償吧。”

    元缺微微地點頭,說道:“嗯,你這樣處理很合理。”

    得到元缺的贊賞,張有財連忙又哈腰,連連說:“國舅爺過獎了。”隨即,他又說道:“可是夜家小媳婦不同意,她說重新翻種青菜,需要時間,要讓張二賠償她這二十天青菜的損失,她剛才計算了一下,讓張二家賠償她三十二兩銀。國舅爺,這,似乎是有點過了,鄉裡鄉親的,也沒必要鬧得太僵的,畢竟做錯事的是豬,豬又是畜生,不能以人來論此事,所以小民覺得夜家小媳婦不應該再索賠。”

    其他人不敢說話,知道元缺是個國舅爺,在這種鄉下地方,林大人都是他們眼中的大官了,是個可望而不可近的人物,元缺從京城而來,又是國舅,國舅代表什麼?當今少帝的舅父呀,那官得有多大?彈彈手指頭都能把他們壓死,此刻就算他們有些話想說,也不敢說了。

    那些平時愛慕著夜千澤的村姑們,都被元缺的風度,元缺的貴氣所迷,哪怕元缺不及夜千澤俊美,但也長得相當耐看,在錦衣華服的烘托下,她們覺得元缺並不比夜千澤差,更何況元缺是個尊貴的大人物,偷偷地,她們的眼睛往元缺身上掃去,元缺像是不知道似的,還在輕搖著他的扇,這家伙搖著扇子的時候,給人的感覺的確是風流倜儻,把那些村姑迷得差點暈了。

    “幫她重新種過菜,還要索賠三十二兩銀?這,那誰家也太過份了點兒。”林大人說了一句。

    元缺嗯了一聲,“村長的處理挺合理的。”

    國舅都這樣說了,村長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清天大老爺,忍不住瞟了寒初藍一眼,寒初藍從元缺出現開始,還不曾說過一句話。

    元缺贊成村長的處理,讓她心裡的怒火再次騰騰地上升。

    真是官官相護!

    “張二,還不把你家的豬趕回家去,然後替初藍把菜地重新翻新了。”村長吩咐著張二。

    張二夫婦回過神來,撲跪到元缺面前,朝元缺千恩萬謝的,元缺搖著扇子一臉享受的樣子,讓寒初藍很想抽死他!站起來,張二夫婦就想把自家十一頭豬趕回去。

    “慢著!”

    寒初藍淡冷地開口,張二夫婦動作一僵,這個夜家小媳婦該不會還要追究下去吧?人家國舅爺都贊成村長的處理了,她追究,不是打國舅爺的臉嗎?

    “藍兒。”

    四嫂夫妻終是同情著寒初藍,四嫂一把拉著寒初藍走到一邊去,張四也跟著,夫妻倆壓低聲音勸著寒初藍:“藍兒,這件事,四嫂覺得你也只能自認倒霉了,誰叫闖禍的是那些畜生呢。你看,那個國舅爺都贊成村長的處理了,你再追究下去,會觸怒國舅爺的,四嫂聽說京城裡的大人物都是不好惹的,觸怒了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藍兒,算了吧。”

    寒初藍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我不能這樣算了。”她要是這樣算了,草兒就贏了,以後那些村姑們都有樣學樣,全都利用畜生來毀她的菜地,難道她都要算了嗎?還有那些心裡面羨慕嫉妒著她的村民們,也會有樣學樣地對付她,夜家還要在張家村混下去嗎?

    再說了,她有理,她干嘛要認栽?

    拿開四嫂的手,寒初藍第一次感激四嫂,這個女人雖然勢利,曾經給過她一家三口白眼,但還是有點良心的。在此刻,每個人都等著看她認栽吃虧,沒有為她想過其他,四嫂雖然也勸她認栽,但卻是為了她的性命著想,生怕她追究下去觸怒了元缺,惹來官非不說,丟掉性命都有可能。

    寒初藍不顧四嫂的阻攔,回到了人群的面前,站在元缺的面前,仰著臉,冷冷地看著元缺,元缺也垂眸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林大人在一旁提醒著:“放肆!”

    他都不敢這樣仰視元缺,寒初藍這個樣子的確放肆了。

    元缺抬手,林大人馬上噤聲。

    “請問國舅大人,這些豬毀了我的菜地,我不該追究主人家的責任嗎?不該索賠嗎?如果人人都覺得畜生犯錯就認栽,那我明天買頭牛回來,放任它到處吃大家的水稻,事後,我也會道歉,也願意幫你們重新栽種過水稻,請問大家是否就認了?不會再追究我的責任?不會向我索賠?”

    眾人面面相覷,寒初藍膽子大,說不定明天真會買頭牛回來吃光他們的水稻呢。

    元缺淡淡地笑了笑,“請問主人家有什麼責任?畜生無性,人人皆知,畜生犯罪,如何向畜生索賠?”

    “畜生無性,但人總有人性吧,除非像某些人那般,半點人性都沒有,連畜生都不如的。”寒初藍冷冷地反駁一句,順帶地把元缺也罵了。“主人家怎麼就沒有責任了?明知道畜生無性,不知道對與錯,放出來必定會犯錯闖禍,理應好好地看管,這是身為主人家應有的責任,敢問國舅爺,民婦說得對嗎?”

    這是寒初藍在元缺面前第一次自稱民婦,聽著她說出民婦兩個字,元缺的心抽了抽,有點堵,她說民女,他聽著還沒有什麼,偏偏說的是民婦,不就是強調她是他人之妻!

    元缺默語,算是承認寒初藍的話有道理。

    “張二哥的豬毀了我的菜,這便是張二哥看管不力,豬有錯,張二哥也有錯,做錯了事的人就該為承擔後果。我的菜都是供應金玉堂酒樓,簽了協議的,現在張二哥家的豬害得我至少二十天內不能給金玉堂酒樓送菜,違反了協議,需要加倍賠償給金玉堂酒樓,這個賠償我自然要向張二哥索討,誰叫他看管豬不力,讓他家的豬闖下此禍。”

    寒初藍繼續說道,“當然了,你們硬是說錯的是豬,我總不能向豬索賠吧?張二哥要是不願意賠償我的損失,我為什麼不能向豬索賠?宰了它們,把他們的肉賣了,換來的錢,當作賠償金,我還要虧呢。”

    “初藍,張二哥敢向天發誓,我出門的時候,真把豬關得好好的,張二哥絕非有意的。”張二哥心急地發著誓。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豬是如何跑出來,跑去寒初藍的菜地啃咬青菜的。

    寒初藍哼著:“我知道,我在去菜地之前就先去你家的豬欄看過了,你家的豬欄砌得很高,豬根本就翻爬不出來。門也是完好無損的,沒有半點豬拱咬過的痕跡,張二哥你又說你出門的時候檢查過了,確是把豬關得好好的,但是豬還是跑出來的,說明了一件事,就是你家的豬是被人故意放出來的!”

    索賠其實是小事,讓小草為此付出代價才是大事。

    眾人一愣。

    草兒的臉色青白一片。

    寒初藍瞟了草兒一眼,草兒不敢接她的眼神,心虛了吧。寒初藍又看著元缺,冷笑地問著:“敢問國舅爺,我還該不該索賠?如果按照村長的處理去做,我那二十天的虧損,誰賠給我?村長賠嗎?林大人賠嗎?你國舅爺賠嗎?都不會賠給我,對吧?既然如此,我干嘛不能把張二家的豬宰了?”

    “但鄉裡鄉親的……”

    “鄉裡鄉親的我就該吃這個大虧嗎?”寒初藍冷冷地打斷了元缺的話。

    元缺頓時無言以對。

    在寒初藍占理的時候,就算十個他也說不過她。

    這丫頭,本來就是牙尖嘴利的。

    元缺不說話,林大人也很識趣地不說話,兩位大人物不說話,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想想,寒初藍的話也相當的有道理。

    張二夫婦的臉色白了又白,滿以為可以救回自家十一頭豬,沒想到……

    “初藍,二嫂向你賠不是,求求你高抬貴手就饒了我們家的豬吧,我們一家人就指望著養大這些豬,到過年時換點錢好過年的,要是你都把我們的豬宰了,我們怎麼活呀?”張二婆娘乞求著。

    張二夫婦還算是個老實人,就是草兒太有心計,惹怒了寒初藍。她寒著臉,淡冷地說道:“二嫂,我也不想這樣做,可是我的菜怎麼辦?我怎麼向金玉堂交待?你才損失十一頭豬,我卻損失幾十兩銀,還有可能失去和金玉堂酒樓的合作機會,讓我的菜難以銷出去,這其中的損失比起二嫂你的十一頭豬來說,更重,更大,不是嗎?”

    “草兒,你說,咱們家的豬怎麼跑出來的?”

    二嫂乞求不到寒初藍的高抬貴手,忽然轉身怒瞪著女兒,質問著。

    她夫妻倆都出去幫人家干些活兒,賺點錢回來養家,留下女兒在家照看著,明明關得好好的豬忽然跑了,初藍說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她不想懷疑自己的女兒,可又不得不懷疑女兒。

    草兒愛慕夜千澤,村裡人大都知道。

    草兒討厭寒初藍,大家也知道,並且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誰都不會喜歡一個嫁了自己喜歡男人的女人。

    “娘,我,我不知道。”

    草兒白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

    “金剛,你說,是不是你把我們家的豬放出來的?”

    二嫂質問著兒子金剛。

    金剛趕緊縮到草兒的身後,害怕地搖著頭,草兒不著痕跡地捏了弟弟的手一下。

    “不是你還是誰?你這個兔嵬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我們一家的!”二嫂認定了是調皮的兒子放跑豬的,沖過來一把揪出金剛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金剛的屁股上,金剛被打得馬上就大哭起來。

    草兒心疼地看著弟弟,卻死抿著唇什麼都不說。

    二嫂心疼著自家的豬保不住了,急怒攻心,又是一巴掌落在兒子的屁股上,打得金剛不停地跳閃著,可她的巴掌還是落下來。

    “說,是誰把豬放出來的?不說,老娘就打死你這個兔嵬子!”

    二嫂一巴掌接著一巴掌落下,金剛哭得更厲害了。

    草兒還是一聲不吭,甚至別開臉不看弟弟的淚顏。

    春花看她一眼,她馬上就狠狠地回瞪了春花一眼,春花垂眸,也是什麼都不敢說。

    “娘,不要打了,不是我放的,是姐姐放的!姐姐不喜歡夜家小嫂子,姐姐想嫁給千澤哥,可是小嫂子不允許千澤哥納妾,姐姐懷恨在心,昨天讓我用石子砸小嫂子,今天趁小嫂子出門了,姐姐就放出了我們家的豬,把豬趕到小嫂子家的菜地裡,在大娘去趕豬的時候,姐姐又逼我用彈弓射石子,驚嚇到豬……”

    金剛害怕自己被老娘打死,姐姐又不幫他求情,甚至連救他的動作都沒有,他再也顧不得姐姐的叮囑了,一股腦兒全都說了出來。

    元缺聽到金剛的話,心頭微微地震了震。

    這個草兒原來是寒初藍的情敵呀……

    寒初藍不允許夜千澤納妾呀……

    這個叫做草兒的,昨天還欺負了寒初藍呀……

    金剛的話一出,眾人錯愕,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個。

    “娘,我沒有!”

    草兒漲紅了臉,急急地否認著。

    “二嫂,不管你們家的豬是怎麼跑出來的,你們家的豬毀了我的菜地是事實,這十一頭豬,你要麼留下來當作賠償金,要麼你們賠我三十二兩銀。”寒初藍在這個時候重提賠償之事,加劇了二嫂的氣怒,二嫂一巴掌就落在草兒的臉上,頓時草兒的臉就印上了五指山。

    “娘……”草兒捂著被打的臉,哭叫著,“我沒有!”

    二嫂更加的生氣,松開兒子上前一把揪著草兒的耳朵,啪一聲又打了草兒一巴掌,罵著:“你這個賤蹄子,想嫁人了是吧,老娘成全你,老娘這就去找媒婆,把你嫁出去!”二嫂一邊罵著,一邊揪著草兒的耳朵把她扯著走。

    那十一頭豬……

    二嫂心疼至極,理虧,又說不過寒初藍,只能把豬留下了。

    誰叫自己養了個黑心的女兒!

    “娘……好痛,娘,我不要嫁人,我就是喜歡千澤哥,哪怕是給他做妾,我也願意,寒初藍憑什麼獨占千澤哥?啊呀……痛!”草兒還真是不知羞恥,到了這個時候還敢把自己的不滿吐出來,二嫂氣得全身都在發顫,自家的臉面都讓這個女兒丟光了。

    張二不捨又心疼地看著十一頭豬,女兒的話更讓他一張臉紅紅黑黑的,但他還是走到寒初藍的面前,歉意地說道:“初藍,是我們對不起你,這些豬……當是我們家給你的賠償,你的菜地,我們也會幫你重新翻松,重新栽種青菜的。”

    說完,張二拉著大哭的金剛擠出了人群,一邊歎著氣,一邊離開。

    寒初藍還是站在元缺的面前,她淡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對於草兒挨打,沒有半點的同情。

    元缺睨著她。

    寒初藍冷冷地撇他一眼,抿緊唇,一句話都不和他說。

    事情的轉變,讓所有人都錯愕不已。剛才還自認自己處理得很恰當的張有財,臉上有點辣辣的。

    春花等人悄悄地離開,害怕這件事會波及到自己。

    在愛慕夜千澤的村姑當中,草兒是她們公認最聰明的人,草兒都斗不過寒初藍,她們哪是寒初藍的對手?

    “既然張二都願意賠償了,那就這麼著吧,大家都散了吧。”

    張有財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句,揮揮手,示意大家都散去。

    村民們默默地散去。

    元缺看了寒初藍一眼,帶著林大人也晃走了,在離開的時候,沒有再和寒初藍說話,寒初藍更加不會理睬他。

    寒初藍讓家人先把十一頭豬趕進院子裡,關了起來。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她索要賠償天地地義,這十一頭豬,她不會真宰了,但她也不會好心地還給張二,她養了!

    她就是要狠,不狠的話,夜家就會回到以前,任人辱罵,任人欺凌。

    這一次等於是殺雞給猴看!

    而經過了這件事,寒初藍在張家村民心裡更是個不能惹的陰狠女子,就算是鄉裡鄉親,她也半點不承讓。雖說寒初藍是占著理,可大家還是覺得寒初藍太狠了,張二家的十一頭豬就這樣沒了。為了預防自己家養著的家禽會涉上張二家十一頭豬的後塵,其他人都開始小心看管著自己的家禽,養著雞的,全都像寒初藍那樣把雞圍在院子裡養著,害怕雞跑出去不小心吃了菜,最後連根雞毛都會保不住。養著牛的,更是遠離寒初藍的菜地。就連養著狗的,都會教著狗兒遠離寒初藍。

    一時之間,張家村以往會雞飛狗跳的現象不再出現,村子裡倒是安靜了不少,連路都干淨了很多,不會像以往那般不小心就會踩到雞屎,牛屎的。

    凡事都會有兩面,這件事也是。

    至於草兒,被老娘揪回家後自然少不了一頓責罰,後來二嫂還真的找了媒婆替草兒說親,不管草兒有多麼的不甘心,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裡,草兒最後也只能含恨地遠嫁他鄉,至於幸不幸福,以她癡戀夜千澤的程度來看,她想過著幸福的生活,那是做夢。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婆娘心裡還裝著另外一個男人的。

    這些是後話,寒初藍也不管。

    那也是草兒的報應,誰叫草兒心思那麼壞!

    “姐姐,我們的菜?”

    懷雲輕聲問著。

    菜被毀了,他們明天去哪裡弄四百斤的菜給金玉堂送去。

    寒初藍不出聲,小臉繃得緊緊的。

    此刻,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楊庭軒對她的好來看,她只要說出原因,楊庭軒會理解的,可她覺得這樣就欠了楊庭軒的。不說出原因,她明天又沒有菜給楊庭軒送去。

    菜地裡的菜雖說還有很多沒有被咬過的,但被踩踏過了,楊庭軒的要求高,不適合再給他送去。那些菜待處理,這個處理也是難題,明天沒菜送去,也是難題。

    草兒這一計,帶給她的麻煩其實很大。

    所以,她一點都不同情草兒。

    默默地,寒初藍再次朝菜地走去。

    懷真兄妹趕緊跟著。

    寒爺爺又讓阿牛和狗仔也跟著去。

    李氏心疼地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能望著被暫時關進雞棚的豬,而山雞們則和兔子住在一起,李氏唉聲歎氣。

    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兒媳婦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太陽已經移過了正中。

    寒初藍回來後一直沒有吃東西,她卻忽略了饑餓,站在田埂上望著自己的兩畝菜地,人的腳印,豬的豬蹄印,遍地都是。那些可憐的菜,有些被啃咬掉了菜葉,有些是被豬踩踏了,東倒西歪的,爛了菜葉,折了心,有些是幫著趕豬出菜地是人為留下的。

    “姐姐,這些菜,清洗一下,挑到市集上去散賣,還是可以的。”懷雲小聲地說道。就是數量太多了,被踩踏過的菜,如果不能在一天賣完,哪怕就算留在地裡也會爛掉的。

    “太多,哪能賣完?”寒初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姐姐,那怎麼辦?”

    懷雲擔憂地問著。

    她天天幫著送菜,很清楚金玉堂酒樓的要求有多麼的嚴格,此刻他們的菜,是不可能過關的。就算楊公子喜歡姐姐,也於事無補,姐姐不願意走後門,楊公子也不會給姐姐開後門,這兩個人在談生意時,倒是極為相似,喜歡公事公辦,公私分明。

    “懷雲,你馬上去打探一下,清水縣的菜農,昨天沒有出現在路上的有沒有?如果有的話,打探一下他們種了多少的菜,看看他們的菜色如何?你清楚庭軒的要求,如果他們的菜合格的話,我們就從他們那裡收購青菜,不求賺錢,只求不要斷了給金玉堂酒樓的青菜供應。”這是她的信用問題!她說過除非天災,否則她都不會人為斷了給金玉堂酒樓的青菜供應。

    懷雲點頭,應著:“好的,我馬上就去打探一下。”

    “懷真,你和懷雲一起去。”

    懷真低啞地應了一聲,跟著妹妹走了。

    田埂上只有寒初藍一個人了。

    她脫下鞋子,走在菜地的坑道上,看著自己付出了不少汗水才種大的菜,全都不能再給她帶來回報,她的心也在痛。

    氣憤過後,她倍感委屈。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她種點菜賺點錢容易嗎?

    草兒這樣算計她!

    那些人,包括元缺在內,又欺她家男人不在家,欺她一介女流,想讓她吃下那個暗虧……

    仰頭望著頭頂上的那片天,不算很藍,有數朵灰色的雲朵飄過,太陽也不再毒辣,畢竟深秋了,很快,太陽都不會冒頭了呢,會被陰冷的天氣取代,據說入冬了這裡還會下雪。

    天色是不夠藍,寒初藍還是可以把那片天當成藍天,她一直都認為靠著自己的雙手,靠著自己的努力,才能撐起屬於自己的那片藍天。她不偷不搶不坑不騙地種著她的菜,圖的不是發大財,而是圖一家幾口人能吃飽穿暖。現在天氣都轉涼了,她要替家人們做幾套厚衣服好過冬。做衣服,少不了錢。要錢,就要努力。可是有些人就看不得她好,看不得夜家好起來。

    村民們明裡暗裡的嫉妒,她都知道的。

    她以為她不惹事,別人就算嫉妒,也不會來招惹她。但在剛才村長都想讓她認了栽,其他人一句話都不說,還一副看戲的樣子,更有人幸災樂禍,她就知道,大家心裡的那把嫉妒大刀已經開始生變,慢慢地吞食著他們的良心。

    小手握成了拳頭,又松開,寒初藍在心裡默默地說道:讓那些人的嫉妒來得更猛烈一些吧!她不怕!

    遠方,有道白影一直盯著她看,眼神深邃難測。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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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3:06 |只看該作者
085 公公來了!

    在菜地上,寒初藍停留了很長時間,在心疼她的菜,也在想著該怎麼處理這麼多的菜,最後她只能決定把還算完好的菜,零售賣掉,這樣的話,自己的人手就不夠用了。想到小五和小七,她決定讓那個雖然不露面,其實一直在暗中的暗衛光明正大地成為夜家的“家人”,這樣既能幫她的忙,也能護著這個家。

    不過她也不指望著那兩個人護著這個家,從每次她受到欺負時,那兩個人都沒有露面可以看出來,在她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他們都不會出來的。

    有點爛的菜,她要收回家裡去風曬干當成菜干了。

    也可以喂兔子,還有那十一頭豬。

    十一頭豬暫時被關在雞棚那裡是不安全的,她還要花錢去請幾個人幫她砌個豬欄。表面上她得到了賠償,其實她要花出去的錢超過了她得到的賠償。

    “大姐,我好餓了。”

    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

    寒初藍一愣,尋聲望去,這才看到兩個弟弟都跟在她的身後,陽光落在兩張稚嫩的臉上,仿佛間,她似是看到了自己的養父似的,兩個孩子的長相都有幾分像寒大川。“你們怎麼跟來了?”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寒初藍,竟然不知道兩個弟弟一直都跟著。

    “爺爺讓我們跟來的。”阿牛解釋著,有點擔心地看著自己這個能干的大姐,他們兄弟倆一直跟著大姐,大姐竟然不知道,大姐,沒事嗎?“大姐,你,還好嗎?”阿牛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小臉有點兒紅。打小到大,他還不曾主動關心過誰,就連老娘都沒有。

    聽到弟弟的話,寒初藍又有點印象了,爺爺好像是讓兩個弟弟跟著來。捕捉到阿牛眼裡的擔心,她的心暖了暖,雖說這兩個孩子不是她的親弟弟,又有顏氏那樣一個極品娘,還好,孩子年紀小,心性還沒有完全被顏氏教壞,只要稍加管教,就會回到正軌上。再者名義上,他們還是她寒初藍的弟弟,在自己受到外人的欺負時,哪怕他們幫不到她的忙,護不了她,但能給她一點的關心,能看到他們的擔心,寒初藍就覺得暖洋洋的。

    淺淺地笑了笑,寒初藍搖頭:“大姐沒事。”她又看看天空中的太陽,估算著此刻已到下午三點左右了。她連午飯都沒有吃,經弟弟們一提醒,她也覺得餓了。

    再看看菜地,她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便一手拉著一個弟弟,淡淡地說道:“咱們回家去吃飯。”

    狗仔歡呼著:“回家吃飯了。”

    寒初藍在菜地待了多長時間,遠方那道白影就待了多長時間,一直用著深不可測的眼神盯著寒初藍,在寒初藍拉著兩個弟弟往家裡走去的時候,他才閃身消失不見。

    奶奶煮的午飯還有,雖然還是紅薯粥,不過炒了一道青菜,姐弟三人吃得倒是挺歡的。阿牛和狗仔整天都在夜家,顏氏也不會管,因為想讓兩個兒子一直吃在夜家,心裡是巴不得兩個兒子賴在夜家。

    懷真和懷雲回來了。

    寒初藍一邊親自給兄妹倆盛紅薯粥,一邊急切地問著懷雲:“懷雲,打探清楚了嗎?”

    懷雲自己拿過了碗,自己盛粥,寒初藍則把已經盛好的粥端給懷真,懷真趕緊接過粥,不小心地觸到了寒初藍的指尖,讓他的臉悄悄地紅了起來,寒初藍沒有留意這些,等著懷雲答話。

    懷雲點著頭,“姐姐,下坑村有個菜農,是個老實人,昨天那些人雖然也去找他,讓他一起圍攻姐姐,他拒絕了,他說與其花時間去伏擊姐姐,還不如花時間去找第二間酒樓,談談合作。他種了不少的青菜,種類多,不像我們家只有兩種。我看過他的小白菜和菜心了,色澤還不錯,也算嫩,就是有些會有點蟲葉,不過被蟲啃咬過的大多是老葉了,他應該也發現了有蟲,做出了處理,所以只有老葉被蟲啃咬過,如果我們小心地割,那些菜還是合格的。怎麼說他也給金玉堂酒樓供應過青菜,知道金玉堂酒樓的要求。”

    寒初藍大喜,問道:“你有沒有找他談過?”

    懷雲再點頭。

    兩個人都坐回桌前,一邊喝著粥,一邊繼續談論著。

    懷真靜靜地聽著,一句話都不說。

    寒爺爺老倆口自知幫不上忙,看到兩個孫子吃飽了,便帶著兩個孫子到院子裡去,李氏在院子裡望著那十一頭豬在發愁呢。

    “姐姐,那人姓花,我們叫他花大叔就行了。花大叔現在還沒有找到大客戶,他的菜現在都是挑到市集上去賣,但菜太多,容易老,在鮮嫩方面,還是不及我們的好,他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所以在價錢方面自動減去了半文錢,這樣的話,我們收購他的菜,一斤菜還能賺半文錢,不用虧。”

    寒初藍聽著大喜,笑著拍了拍懷雲的肩膀,“懷雲,謝謝你,你真是姐姐的好幫手。姐姐本來想著,要是這件事傳出去了,那些人落井下石的話,就算是虧本,姐姐也只能認了,最多也就是不虧不賺的,沒想到還能賺一點錢。”

    懷雲被寒初藍贊得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懷雲兄妹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多得姐姐收留,姐姐又待我們兄妹如手足,能幫到姐姐的忙,是懷雲的福份。”

    寒初藍笑,握了握懷雲的手,“既然咱們如手足,這些客氣的話,咱們都不說了。對了,下坑村遠嗎?我們什麼時候去收菜?”

    “不算遠,我們去清水縣的時候,經過那條村的村口。”懷雲喝了一口粥,勸著寒初藍:“姐姐不用心急,花大叔說了他會幫我們割好菜,清洗干淨,我們只要帶上籮筐去裝菜就行了。”

    寒初藍嗯了一聲,想了想,她又壓低聲音問著:“懷雲,你確定花大叔是個老實人,不會使壞?不是姐姐喜歡懷疑人,畢竟姐姐搶了太多人的生意,就算這是商場的冷酷,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姐姐不能不防著他們再使陰手段。萬一花大叔在菜裡放點藥,那麼我們的菜就會害死人,不但會斷了和金玉堂的合作,還會惹官非。”

    寒初藍的話落地,屋外似是有人影急閃而去。

    懷雲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她看向了懷真,懷真抬眸望向寒初藍,寒初藍也看過來,對懷真,寒初藍更加的信任,這個少年話不多,但聰明,也能干。“懷真,你覺得花大叔可靠嗎?”

    懷真想起花大叔,很嚴肅地點頭,答著:“姐姐,懷真覺得花大叔很可靠,不會像姐姐擔心的那樣做的。”花大叔連伏擊寒初藍都拒絕,不願意因為一點小生意的紛爭而傷人,自然也不會為了報復而在菜裡下藥,再說了寒初藍此刻也算是幫了他的忙,解決了他滯銷的青菜,他對寒初藍感激還來不及,哪裡會想著報復?

    寒初藍放下心來,嗯著:“懷真,姐姐相信你的眼光。你說花大叔可靠,就一定是可靠的。不過咱們活在這個世上,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有些人表面老實,背地裡陰險毒辣,有些人表面上似是陰險毒辣,其實心地善良,就是人們常說的刀子嘴豆腐心。總之,咱們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

    兄妹倆點頭。

    吃飽後,寒初藍讓懷真去找幾個泥工匠來,商談一下砌個豬欄的事,她則去後山上砍柴,把懷雲留下來看家。

    就算家裡還有婆婆和兩位老人家,寒初藍還是不放心,她最放心的只有懷真兄妹,懷雲不留下來,她都無法放心地去後山砍柴。

    現在的夜家,正處於遭人嫉妒的風尖浪口上,那些村民背地裡還會做出些什麼事來,防不勝防。

    “姐姐,小心一點。”

    懷雲在院子裡沖著走出院子的寒初藍叮囑著。

    寒初藍頭也不回,只是拿著柴刀的手舉了舉,意思是讓懷雲不用擔心。

    她有很長時間沒有到後山砍柴了,就連夜千澤都很少砍柴了,因為懷真能接班。

    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想起以前的事,寒初藍就有一種仿若隔世的感覺。

    “嗷——”

    才到山腳下,寒初藍就聽到了老虎的低吼聲。

    那是猛兒。

    果然,猛兒從一棵大樹身後走出來,他的嘴上叼著兩只小野兔,在樹身後還堆放著好幾個受傷了的小野兔及山雞。

    “猛兒。”以前害怕這頭老虎會吃了自己的寒初藍,此刻看到猛兒,卻陪感親切,快步迎上前。猛兒似是也挺想念寒初藍似的,虎口一松,兩只小野兔就掉在地上了,它朝寒初藍沖來。

    “小心!”

    驀然一道白影如同閃電一般掠來,勁凌的掌風刮起,朝猛兒的頭部擊去。

    “不要!”

    寒初藍大叫一聲,撲上前去想護著猛兒,可她的動作遠遠不及那道白影快,白影的掌心已經要落到猛兒的頭上去了,一掌下去,猛兒哪還有活命?

    掌風倏地消失,寒初藍都不敢看向猛兒,她以為猛兒必死無疑的。

    “嗷——”

    猛兒一聲虎嘯,寒初藍驚喜,猛兒沒死!

    她一看,卻看到猛兒發怒地撲向了白影,白影的掌僅是貼到猛兒的頭上,在最緊要關頭時聽得寒初藍的一聲驚叫,猛收了內力,猛兒才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但猛兒卻被激怒了,想撕了這道白影。

    白影身子一飄,連帶地把寒初藍也撈著和他一起飄上了大樹上,老虎不會爬樹,猛兒看到白影擄走了寒初藍,氣得撲到樹底下,拼命地扒抓著樹身,不停地仰頭虎嘯。

    “元缺,你混蛋,你差點就打死了它!”白影是誰,寒初藍連看都不用看,都知道是元缺。她認識的異性,只有這個自命風流倜儻的國舅爺才喜歡白衣,整天都是白色的,可他再怎麼喜歡白色,都掩不住他那顆心是黑的!

    元缺站在樹椏上,還把她勒摟在自己的身側,聽得她的指責,他扭頭垂眸,身邊的小人兒那雙明亮的大眼正載滿了憤怒,狠狠地瞪著他,如果不是在樹上,他敢說她會撲倒他,然後狠狠地揍他一頓,她有這個膽!“它,不是想吃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它想吃我?”寒初藍生氣地扳著勒住自己腰間的那只大手,除了夜千澤,她不喜歡其他男人摟她。元缺的力道太大,她根本就扳不開,氣得她掄起拳頭就往元缺的胸膛捶去,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每次看到他,她都想揍他!

    這個笑面虎!

    平時對她像是很好,她受傷,他救她,還給她藥,可是今天卻湊了一腳,聯合他人欺負她!

    她就知道,她是個笑裡藏刀的混蛋!

    用笑面虎來形容他,一點都不為過!

    “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元缺受不了她的撒潑,伸手就點了她的穴位,讓她動彈不得。“為什麼不讓我打死它?老虎肉能賣錢,老虎皮更值錢。”

    “你封了我的穴位!”寒初藍氣恨地叫著。

    元缺笑。

    一看到他笑,寒初藍就想抽他。

    斯文的臉湊過來,灼熱的氣息在寒初藍的臉上來回地吹著,寒初藍就算動彈不得,也覺得全身雞皮疙瘩。夜千澤要是這樣做,她就會心跳加速,臉紅耳赤。“小野貓,我不封了你的穴位,放任你打我嗎?”

    “你放開我!”

    寒初藍氣得牙癢癢的。

    元缺還是笑,他低頭看了看還在樹底下心急著想上樹,但又不會爬樹的猛兒,看出這頭老虎只對他有敵意,對寒初藍是沒有敵意的。再看看寒初藍,他笑道:“你真要我放手?我一放手,你就會掉下去哦,別忘了我們此刻還在樹上。”

    “我寧願摔死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元缺的黑眸飛快地閃了閃,隨即又笑著:“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你呀真是不識好歹,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和我在一起呢。”音落,他手一松,被他勒摟著的寒初藍便從樹上栽掉下地面上去。

    “嗯。”

    寒初藍穴位被封,動彈不得,從樹上摔下來,摔痛了,也只能悶哼一聲。

    還好,她掉下來的地方距離地面不算太高,摔下來時,僅是痛了痛,並沒有真正受傷。但元缺那麼可惡,足可以把寒初藍氣成內傷。

    “嗷——”

    猛兒趕緊叼咬著寒初藍的衣裳,就想把寒初藍拖走,元缺又是從樹上刺下來,出掌拍向猛兒。

    “它要是死在你手裡,我一定會替它報仇!”

    寒初藍憤恨地嚷著。

    元缺的掌再次收住。

    猛兒已經把寒初藍拖到了一邊去,與元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形成了人與虎的對峙。

    “寒初藍,它,是你養的?村子裡無人敢到這座山來砍柴,只有你們家的人才敢來,因為這頭畜生是你養的?”元缺摸出他的扇子,一甩,展開了扇子,又瀟灑地搖起了扇子來。

    山風都可以說是刺骨了,這個家伙還要這麼作!

    “你才畜生!我養的,怎麼著?”

    寒初藍沒好氣地應著。

    “真是你養的?”元缺有點不相信,“你也真夠狠的,養頭老虎在這裡,就能獨占一座山。”

    “謝謝誇獎,不行嗎?”

    元缺砸砸嘴,笑了笑,“虧你想得出來,怪不得楊庭軒欣賞你,你和他是同一類人,奸商!”

    “我奸著你了?商著你了?與你何干?”

    元缺微愣,寒初藍一句“我奸著你了?”讓他的耳垂悄悄地紅了紅,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

    瞟了瞟那些被咬傷的野兔及山雞,元缺記起夜家養著的那些小動物,一臉的恍然,原來都是利用老虎當獵人。

    “姓元的,快點解開我的穴位!”會武功就了不起了?動不動就封人的穴位,等夜千澤回來,她也要學武功,也要學點穴手法,然後見元缺一次,就點一次他的穴位,讓他也嘗嘗動彈不得,任人宰割的滋味。

    元缺笑了笑,收起扇子,隨即身影一閃,緊接著聽到猛兒發出一聲虎嘯,寒初藍重新落入元缺的手裡,猛兒不怕死地撲過來。

    “猛兒,別……”

    寒初藍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覺得耳邊有熱氣,鼻子裡聞著元缺身上那股獨特的藥味,元缺似笑非笑的話飄進她的耳裡,“寒初藍,你是不是擔心我被老虎吃掉?”

    猛兒聽得寒初藍的話,在元缺面前三步遠停下來,但依舊對元缺虎視眈眈的,只要元缺敢傷害寒初藍,它就算拼了這條虎命,也要救下寒初藍。

    “我擔心個毛!我是擔心我家猛兒會被你拍死!你少自以為是了,你死了,你被老虎吃掉了,我會買幾大串的鞭炮回來放,慶祝慶祝。”不要臉的混蛋!這種人也能當國舅,真是丟了當今太後的老臉!

    “真無情!”

    元缺嘻嘻地笑著,隨意一拍,寒初藍被封的穴位解開了,她馬上就想離元缺遠遠的,元缺也不阻止她,現在夜千澤不在,哪怕夜千澤留了人在暗中保護她,那些人豈是他的對手?他想逗她,氣她,輕而易舉。

    元缺以為寒初藍重獲自由後,會找他算帳,誰知道寒初藍卻是一把摟住猛兒的老虎頭,猛兒溫順地窩在她的懷裡,她緊張地檢查著猛兒的虎身,嘴裡還在念著:“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元缺後悔了,後悔沒有宰了猛兒!

    “嗷——”

    猛兒低叫兩聲,意思是說它沒事。

    寒初藍放下心來,拍拍猛兒的虎頭,在猛兒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快走,他是壞人。你也別擔心我,他是壞,還不至於殺了我。”

    她要是知道元缺曾經對她動過殺機,或許她就不會對猛兒說這句話了。

    猛兒最後還是走了。

    猛兒一走,寒初藍抄起自己的柴刀就去砍柴,對於那個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的元缺,理也不理。

    元缺倒也安靜下來,就飄坐在一棵樹上,笑看著寒初藍砍柴。

    寒初藍有點貪心,砍的柴多了點,捆好後,她一挑,覺得好重,她曾經受過傷的左肩甚至會隨著挑柴的動作而隱隱發痛。

    太陽,西移。

    又是傍晚時分。

    寒初藍挑著柴走了十幾步,就停了下來,坐在一捆柴上,喘著氣。

    那些被猛兒捉來的小動物,被她用籐條拴在一起,無形之中又給她的柴增加了重量。

    “這便是貪心的後果。”

    元缺取笑著。

    寒初藍不理他。

    元缺飄來,在寒初藍身邊坐下,笑睨著她,很友好地問著:“要不要我幫你?”

    “滾!”

    元缺依舊笑,一點也不怒,繼續說道:“只要你明天去金玉堂的時候,親自下廚給我做一桌子好吃的,我馬上就幫你把柴挑回去。”

    別開頭,寒初藍看都不想看他。

    身邊的那擔柴忽然不見了。

    元缺無奈的笑聲傳來:“遇著你,我總是沒有好事。”

    他已經替寒初藍把那擔柴挑起來了,正一步三搖地往山下走去。他故意一步三搖,以示自己挑得很吃力,寒初藍卻一眼看出來,他挑過柴,心裡有點意外,他不是國舅爺嗎?那般的尊貴,怎麼可能挑過柴?夜千澤天天砍柴,挑柴的姿勢都不及他的好。

    聽了他的話,寒初藍嘀咕著:“也不知道是誰遇著誰都沒有好事。”

    既然有人肯免費幫她挑柴,這個好便宜,寒初藍就占定了。像元缺這種人,她還後悔自己砍的柴不夠大捆,無法壓死元缺。

    似是猜到她的心思似的,元缺的嘴角泛起一抹寵溺的笑,低低地說了一句:“不識好歹。”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很快地下了山,遠遠可以看到座落在河畔邊上的夜家了。

    元缺忽然頓住了腳步,深沉的眸子眺望著夜家。

    寒初藍不知道他在望什麼,走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看到的一切都是緲茫的,她視力不及元缺的好,應該說元缺內力渾厚,看遠方的景物看得比她清楚。再瞧瞧元缺的神情,莫測高深的,但嘴角依舊擒著一抹笑,那抹笑卻為他更添幾分的莫測,寒初藍嚴重懷疑這個男人到死都會笑著。

    “怎麼了?”

    寒初藍淡冷地問著。

    元缺斂回視線,扭頭看著寒初藍,眼神依舊深深的,像兩潭黑水,一眼望去,深如無底洞,怎麼看,都看不到潭底,捉摸不了他的心思。

    “如果……受了委屈,可以向我傾訴。”

    元缺凝望著寒初藍半響,才吐出一句話來。

    寒初藍聽得莫名其妙的。

    她受什麼委屈?是指中午那件事嗎?向他傾訴?他也參與其中,成了讓她受委屈的一份子呢,還向他傾訴?他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子,信他?

    知道她想錯了,元缺也沒有解釋,只是放下了那一擔柴,伸手就解開捆柴的繩子,寒初藍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每一捆柴都被他拿掉了一半,擺放在路旁,然後又重新捆好余下的一半柴,才看向寒初藍,淡淡地說道:“你左肩上的傷,表面上是痊愈了,但干重活,還是會扯動舊傷,這擔柴太重了,你別挑,分成兩擔,哪怕麻煩一點,也不會扯動你的舊傷。”

    頓了頓,他又說道:“如果你嫌麻煩……舊傷復發,死了,我可不管。”說著,他像來時那般,一掠,便掠出了數丈之遠,讓寒初藍驚歎他的身法之快,輕功之好,簡直就不是人。

    “誰要你管。來無影去無蹤,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寒初藍嘀咕著。

    元缺已經消失在她的面前。

    再看看被分成兩擔的柴,寒初藍不想聽元缺的,但又不得不聽元缺的,誰叫自己貪心。挑起了被分掉一半的柴,感覺輕了大半,寒初藍便拎著小動物往家裡走去,想著一會兒再折回來再挑那一擔被分出來的柴。

    深秋的傍晚到來後,黑色的天網便會尾隨而至,很快就會把整片大地吞噬。

    寒初藍挑著柴回到家的時候,黑色已經開始一步一步地吞噬著這片大地。還沒有進院子,寒初藍就發現了自家的不對勁,安靜得不對勁。

    每個人似乎都不在家,但門是開著的。

    屋門口沒有人。

    但她總是感覺到屋門口有人,甚至是四周圍都有人,每個人都用著凌厲而冰冷的眼神盯著她,這種被別人狠狠地盯著的感覺過於強烈,強烈到讓寒初藍無法忽視。可是她環視四周,一切如常,根本就看不到有人。

    推開了竹籬笆門,寒初藍挑著柴進院子,把柴放在院子裡後,便想往屋裡走去。

    緊張,冰冷的盯視加劇,再度讓寒初藍懷疑自己被無數人監視著。

    她再一次環視四周,因為不放心,她還到婆婆的小房子裡去看過,沒看到婆婆在房裡,又去雞棚和兔棚看過,雞和兔都擠在兔棚裡,雞棚好像被重新搭建過一般,顯得牢固了很多,十一頭豬被關在裡面,或許是餓了,不停地拱來拱去的,想出來。

    在雞棚門前,還有著一桶豬食,有個木制的長方形木槽擺放在一邊,寒初藍愣了愣,不記得自己造有木槽,這個木槽分明就是用來喂豬的。是誰造的?懷雲?還是懷真?

    這對兄妹倆真的是越來越能干了。

    寒初藍把木槽放進棚子裡,然後滔起豬食,就是一些紅薯葉以及青菜,被剁得小小的,煮熟了,再添了些糠,便成了豬食。

    豬餓極了,有什麼就吃什麼。

    豬食還有溫度。

    寒初藍倏地扭身就往屋裡沖去。

    一進屋,冰冷的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的聲音傳來:“別動!”

    “別傷她,她便是藍兒。”

    李氏的聲音帶著幾分的驚惶傳來。

    接著她又聽到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聲音,“王爺,她是世子爺的妻子寒初藍。”

    那是無塵的聲音。

    夜千澤走後,無塵留下了小五和小七,自己則帶著余下的人往帝都趕回去,希望能在半路上遇上夜沐,告訴夜沐,夜千澤並不在家中,免得夜沐白跑一趟。

    此刻聽著無塵的話,便知道他是遇著了夜沐,但未能阻止夜沐到來。

    “進去!”

    架在寒初藍脖子上的冷劍並沒有移開,冰冷的聲音命令著寒初藍入內。寒初藍順從地往裡走了走,然後看到了自己的爺爺奶奶懼怕地縮在一旁,一個神情冰冷的男人防備地看守著爺爺奶奶,阿牛和狗仔不在,估計是回平陽村了。

    懷雲和李氏跪著,跪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腳下,那個中年男人站在廳裡的正中央,並沒有坐下,大概是覺得夜家的凳子過於簡陋吧。那個男人很高大,五官端正,留著胡子,眼神精湛難測,一股威嚴自他身上散發出來,帶著濃烈的壓迫氣息,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他一身便服,但衣料極好,頭上的黑發也是用玉冠束著,不過他的玉冠和元缺的不一樣,他的玉冠像電視裡那些王爺戴的一樣,比起元缺的要貴重很多,應該說是身份要高貴很多吧。

    在那個男人的身後還站著兩名神情冰冷的高大男子,正用冰冷而充滿防備的眼神盯著寒初藍。

    無塵則站在中年男人的面前,在無塵對面站著的是一個臉色很白,年紀大概三四十歲,卻是臉上無須的男人。

    中年男人看向了寒初藍,兩道挑惕的眼神射來,寒初藍頓覺得渾身不舒服。中年男人看她的眼神,不算冷,也不算嫌棄,但寒初藍總感到他的不滿,以及憐惜,可是憐惜不是沖著她而來。

    一個眼神,架在寒初藍脖子上的冷劍就消失了。

    “娘。”寒初藍在沒有生命危險後,趕緊撲到李氏的身邊,伸手就要扶起李氏,對於滿屋子都用著森冷眼神盯著她的人,似是看不到。

    “藍兒。”

    李氏非但沒有被她扶起來,反而在她上前來扶自己的時候,伸手就扯著她,惶恐不安地說道:“藍兒,快跪下。”

    寒初藍沒有跪,她挺著腰肢站著,抬眸,冷冷地與中年男人對視,中年男人跟前的那個無須男人尖著嗓子喝斥著:“大膽!”

    “你們才大膽,強闖民宅,目無王法!”

    寒初藍冷哼一聲,那個無須男子又是一聲尖喝,寒初藍覺得他一個大男人,說話卻比女人還尖,真是個娘娘腔,眼裡就流露出了鄙夷,氣得那個無須男子真想踢她跪下,不過中年男人淡淡地阻止了無須男子。

    “你叫什麼名字?”

    “你們是什麼人?”

    中年男人問寒初藍,寒初藍又反問著中年男人。

    “寒姑娘,快跪下吧,王爺來了,王爺是世子爺的親爹。”無塵小聲地提醒著寒初藍。

    王爺?

    她剛進來的時候,是聽到有人叫王爺。

    無塵剛才也說過了,她是世子爺的妻子。

    那麼……

    寒初藍錯愕地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王爺?是夜千澤的親爹?那麼,也是她的公公!

    公公竟然來了!

    “你真是千澤的爹?”寒初藍不敢相信地問著,雖然眼前這位中年大叔,長得也很帥,可是和自家相公相比,還是不及自家相公帥氣,再者,夜千澤和眼前這個中年大叔一點都不像。

    既然是父子,總有一些地方相像的吧?

    “放肆,敢如此的質疑王爺的身份!”無須男子又尖喝了起來。

    “你能不能別再喝斥著,你知不知道你的聲音很尖,很難聽,女人有這種聲音都覺得難聽了,你還是個男人。”

    寒初藍淡冷地刺了無須男子一句。

    “藍兒,不得放肆!”李氏嚇得臉色都白了,這個無須男子可是王爺身邊的近侍李公公。

    “你!”

    李公公被寒初藍刺得氣得直吹胡子,可惜他沒有胡子,只能干瞪眼。

    夜沐在場,他又不敢過於放肆,心裡卻替自己的世子爺委屈,屈居於這間簡陋的茅草屋就算了,竟然還要屈娶一個不知禮儀的鄉下農女為妻。

    夜沐倒是覺得寒初藍很冷靜,也很大膽,知道他的身份後,沒有被嚇到,倒是帶著幾分的質疑,防備之心很重。

    再看她那雙大眼,總是骨碌碌地打轉,宛轉之間,狡黠精明閃爍其中,可見這個小丫頭比一般的農家女要聰明。

    在來的路上,無塵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夜沐,夜沐對於寒初藍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也有了幾分的好奇,此刻相見,他信了無塵的話,這丫頭,膽大!

    “寒姑娘懷疑本王的身份?”夜沐淡冷地開口,語氣雖淡,卻極具威嚴,不愧是久居高位,手握重權的最尊貴王爺。

    而他一開口,也否定了寒初藍是夜千澤妻子的事實。

    寒初藍又把夜沐上下打量了一番,讓跟著夜沐前來的人都很想挖掉她的眼睛,因為太放肆了,李氏都嚇得臉色蒼白如紙。而夜沐稱呼寒初藍為寒姑娘,也讓李氏的心隱隱刺痛。

    她就知道,寒初藍的出身,是得不到攝政王府認可的,這門親事,恐是會生變。

    “長得不像!千澤陰柔邪美,要不是有著兩道劍眉中和了一下陰柔,他就像個妖孽。而王爺卻剛毅,陽氣十足。若為父子,豈無半點相似之處?”

    夜沐身邊的人抽氣,寒初藍居然敢說他們的世子爺像妖孽……

    夜沐並沒有生氣,只是眼神深幽,幽中有痛,“稚兒像極了紫兒,母子倆像一個模印印出來似的。”夜千澤其實有些地方像他的,只是不明顯。

    提到自己無緣相見的真正婆婆,寒初藍抿起了唇。

    “你叫什麼名字?”

    夜沐回到剛才的問題上。

    寒初藍恭順地朝夜沐福了福身,這是行晚輩禮,她不會向夜沐下跪,她又不是下人。“媳婦寒初藍見過爹爹。”

    她的話一出口,無須男子又忍不住尖喝起來:“大膽,放肆!”

    寒初藍撇他一眼,“我和千澤是夫妻,王爺若真是千澤的爹爹,便是我寒初藍的爹爹,我這樣見禮,哪裡大膽?哪裡放肆?”

    自稱大膽,自稱放肆呀!

    被夜千澤寵著,不曾要求她自稱妾身的寒初藍,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放肆在何方!

    夜沐微微地蹙了蹙眉,也覺得寒初藍太大膽,太放肆。他剛剛叫寒初藍為寒姑娘,就是擺明了他不會承認這門親事的。他的稚兒是他的心肝寶貝,是攝政王府的世子,是大星王朝的皇室子弟,身份是何等的尊貴,哪怕稚兒喜歡寒初藍,他最多允許夜千澤收寒初藍入房為妾室,給寒初藍一個妾室身份,也是高抬了。想他認可寒初藍,接受寒初藍為兒媳婦,也就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他無法接受!

    他欠稚兒太多,他一定要彌補最好的給稚兒!

    以稚兒的身份,就算給稚兒娶一個公主,他都覺得有點委屈了。

    再看寒初藍,分明就是個黃花大閨女,如果真如李氏所說,稚兒真的喜歡寒初藍,成親快三個月了,怎麼可能還不圓房?

    夜沐覺得兒子不和寒初藍圓房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兒子根本就不愛寒初藍。

    李氏也說了,寒初藍很能干,對她孝順,對稚兒也很好,這個家有了寒初藍後,日子一天一天地滋潤起來,夜沐認為兒子對寒初藍那麼好,是因為寒初藍的能干,是想讓寒初藍養這個家。

    退一步說,就算兒子是真的喜歡寒初藍,他不會拆散兩個人,但兒子必須另娶世子妃,寒初藍只能為通房類的妾室,如果寒初藍肚子能爭氣,生個兒子,或許母憑子貴,可以升為庶妃。

    庶妃其實還是小妾,不過比起通房類的妾室要好一點兒。

    “藍兒不必多禮。”夜沐厲了李公公一眼,又溫和地對寒初藍說道。

    他沒有再叫寒初藍為寒姑娘,也受了寒初藍這一禮,反正寒初藍為妻為妾,都應該向他行禮。

    “謝謝爹。”

    寒初藍站直了身子,心裡卻明白這個公公並沒有接納她。

    在寒初藍站直身子後,夜沐不再看她,而是喚起了李氏和懷雲,然後讓所有人,包括寒初藍在內,都出去,獨留下李氏,估計想從李氏嘴裡知道當年發生大火時,李氏是如何救走夜千澤的吧。

    出了屋子,李公公撇了寒初藍一眼,冷哼而小聲地說道:“沒教養!”

    寒初藍也撇了他一眼,淡冷地應了一句:“至少比某些人尖著嗓子刺激著別人耳膜要來得有教養多了。”

    “你!”

    李公公被寒初藍氣得臉色鐵青,在攝政王府裡,連周妃都對他禮讓三分,這個小小的農女,竟然敢對他無禮!

    “寒姑娘。”無塵好心地提醒著:“李公公是王爺的近侍。”

    寒初藍又撇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挺胸,抬頭,一臉的高傲。

    “雞打鳴。”

    無塵:……

    李公公黑臉。

    寒初藍諷刺他那個樣子像是雞要打鳴一樣。

    “寒姑娘。”無塵只覺得頭皮發緊,這個小丫頭,怎麼就對李公公一點好感都沒有?王爺明顯就是不承認她是世子的妻,李公公是王爺的近侍,她不去討好,反而槓上了。

    “想讓別人尊重自己,自己先要尊重別人!”

    寒初藍淡冷地丟下一句話,自顧自地走去雞棚前,繼續喂豬。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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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3:24 |只看該作者
086 隱晦的表白

    “她……她,就她這樣的怎麼配得上世子爺!”李公公被寒初藍氣得指指寒初藍的背影,對無塵說道。心裡卻覺得寒初藍很真實,但寒初藍這種真實,一旦回到帝都,就不是好事,容易得罪人,在帝都那種陰謀算計遍地都是的地方裡,一旦得罪了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無塵看了寒初藍的背影一眼,又看一眼好像被氣得不輕的李公公,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主子們的事情,做下屬的,最好就不要妄自誹議。

    寒初藍喂完了豬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記起自己留在山腳下的那擔柴,打算去把那擔柴挑回來,便往院子往面走去。

    “你去哪裡?”李公公本能地問了一句。

    在寒初藍去喂豬開始,李公公其實就一直盯著寒初藍看,總覺得這個農家女不簡單,太冷靜,一點也不怕他們這些從京城來的人,就連對王爺也僅有晚輩對長輩的尊敬。看著她挺直的背影時,李公公有時候還會產生錯覺,覺得寒初藍身上有一股沉靜的威嚴,這股威嚴,李公公曾經看到過,但不是從寒初藍身上看到的,而是從紫靈公主身上看到過。

    紫靈公主是大歷國最受寵的公主,也是最尊貴的公主,她身上會散發出威嚴來很正常。但寒初藍是個小小的農家女,她怎麼也會……

    李公公懷疑自己那一剎那是看走眼的了。

    寒初藍腳下未停,一邊往走一邊答著:“挑柴去。”

    挑柴?

    李公公看看已經黑下來的天,有點不相信地問著:“這個時候還要去挑柴?”

    寒初藍頓住腳步,扭頭淡冷地看著李公公,淡冷地反問著:“不行嗎?你以為我們像你們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嗎?”

    李公公一塞。

    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天色黑了,你一個女人之家的,不怕嗎?”

    寒初藍扭頭,走出了院子,淡冷的聲音飄回來:“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李公公又是一塞。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姐姐。”

    懷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看到寒初藍從院子裡走出來,他叫了一聲,聲音如同鴨公在叫一般,倒是和李公公的尖嗓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懷真是去找泥水工匠的,他打聽了很多村落,問了很多人,才找到合適的泥水工匠,談好了價錢,對方說了在這兩天就會來夜家砌建豬欄,得到確切的答復了,懷真才回來,天色卻晚了。

    在叫了寒初藍一聲後,懷真也發現了家裡的異常,正想往屋裡掠入,忽然看到無塵,他是見過無塵的,在夜千澤離開那個晚上。無塵在,懷真放下心來,便走到寒初藍的身邊,問著:“姐姐,你去哪裡?”

    寒初藍瞟了自己的家一眼,爺爺奶奶都愣愣地站在屋前,愣愣地望著屋內,似是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姐姐貪心了點兒,砍的柴有點多,一擔又挑不回來,還留了些許在山腳下,我現在去把柴挑回來,免得被露水打濕了。”

    “我陪姐姐去。”懷真說道,天色這麼黑了,讓寒初藍自己去挑柴回來,他不放心。

    主子不在,姐姐的安全,他得保證。

    寒初藍沒有拒絕,姐弟倆就往後山走去。

    屋裡,李氏垂首站在夜沐的面前,不敢輕易抬眸,夜沐依舊是站著,並沒有坐下,他的視線一寸一寸地打量著這間簡陋的茅草屋,眼裡有著歉疚,也有著心痛,“稚兒就在這裡住了十二年?為什麼不讓本王知道稚兒就在這裡?十二年了,本王每每想起他們母子,就心如刀絞。”

    李氏飛快地抬眸看了夜沐一眼,又垂下眼眸去,沒有答話。

    夜沐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心疼地說道:“或許,你是對的。李氏,謝謝你,謝謝你救了稚兒。”

    李氏的眼睛紅了紅,她救了夜千澤,卻丟了自己的兒子。當年,她發現起火,因為她就住在夜千澤的隔壁,她本能地就跑到隔壁去救夜千澤,並沒有想到太多,再加上當時火勢太大,她救出夜千澤後,已經沒有機會再回頭救自己的孩子。

    逃出火海,她意外地窺到王府的人救火不力,像是在做樣子,在王府呆了多年,又深得公主信任的她,猜到是有人要趁王爺不在,置公主母子於死地,心驚之下,她就帶著夜千澤逃出了王府,逃出了帝都。

    在那種情況下,她唯一能信任的便是公主的人,所以她留下了只有公主的人才能看懂的記號。

    代青等人才能在一年後找到張家村。

    “稚兒,可好?”哪怕無塵已經把兒子的情況都告訴了他,夜沐還是不放心,想從李氏的嘴裡知道真正的答案。

    “世子,很好。”李氏恭敬地答著。

    她認為夜千澤在張家村生活得很好,特別是有了寒初藍之後。

    夜沐又環視著這間茅草屋,聲音有點冷,有點沉:“一直都住著這樣的屋?這樣能叫做很好?”

    李氏惶恐地跪下,惶恐地解釋著:“王爺,奴婢無能,只能給世子這樣的家。”

    夜沐想說什麼,卻是抬手示意李氏起來,語氣放緩了:“是本王虧欠他的。他,能活著,對本王來說已經很好了,本王豈能奢望太多?本王只是心痛,痛得像刀絞的一般。”他最愛的兒子,住在破舊的茅草屋裡,過著艱苦的生活。而他不怎麼疼愛的兒子,卻住在尊貴的攝政王府裡,過著優渥的生活。這種對比,讓他恨極了自己。

    李氏沒有說話,她在心裡其實是怨著夜沐的,因為夜沐,公主才會死,夜千澤才會掩住身份,隱居於張家村,過著被人瞧不起的窮苦生活。

    “那個小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夜沐話鋒一轉,轉到了寒初藍身上去。

    李氏仰臉,焦急地替寒初藍辯解著:“王爺,藍兒很懂事,她出身農家,這鄉下地方不怎麼注意禮教,王爺不能拿帝都那一套套到藍兒身上來,那樣對她很不公平。更重要的是,世子愛藍兒,是真的愛!”

    她能幫到寒初藍的,也就是這些了,盡量地讓夜沐喜歡寒初藍,接納寒初藍。

    “稚兒愛她……”夜沐想到寒初藍的冷靜,膽大,有點承認寒初藍是個特別的女子,但一想到寒初藍的出身,他就淡冷地說道:“這件事先不說,李氏,你收拾一下,隨本王回京。”

    李氏一愣。

    夜沐瞧著她,話裡帶著感激:“李氏,你是稚兒的救命恩人,又是他的奶娘,本王既然尋著了你們,豈能再把你們留在這偏僻的窮山村。”李氏丈夫早亡,唯一的兒子又代替他的寶貝兒子死於那場大火之中,看在她撫養了他的稚兒,他自然要把李氏接回王府,給李氏一座院落,讓李氏可以在王府衣食無憂地安度晚年。

    “王爺,世子他……”

    李氏為難地說著,她知道總有一天,世子是會被接回京城的,她肯定也是隨著世子回京,可是此刻世子不在,教她怎麼放心地先回京?

    “本王會派人去接他的。”夜沐此刻想帶李氏回京,其實是擔心夜千澤不肯回京,想著帶走了李氏,夜千澤必定會回去。在來的時候,無塵就告訴過他了,夜千澤對他似是有怨言,因為他另娶他人,還生了兩個兒子。

    夜沐不想說自己這十二年來也不好過,除了處理政事之外,他都是在查那場大火的起因,可當他快要查到真相的時候,卻因為心痛,因為心怯,不敢去揭開那個殘酷的事實。後來又發現了兒子可能沒有死,他便分心去查找兒子,對於周妃母子三人,他真的沒有去在意過。他會再娶,也是無奈呀。

    “那個小丫頭……”夜沐頓了頓,“本王也一並把她帶回京去。”不管兒子是不是真的愛寒初藍,他都會把寒初藍接走,怎麼說寒初藍於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兒子是真的愛寒初藍,那他更應該把寒初藍接走,這樣就不用擔心兒子因為怨恨他這個當爹的而不肯回京。

    “王爺,藍兒怕是不會走的,至少不是在這個時候。奴婢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回京,奴婢想在這裡等著世子回來。”李氏垂著頭有點惶惶地請求著。

    帝都是個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攝政王府又是距離皇宮最近的王府,宮裡的那位怎肯放過她,怎肯放過藍兒?就算王爺在,可是王爺日理萬機,哪有那麼多的時間護著她和藍兒婆媳倆?澤兒不在,她們婆媳倆怕是等不到澤兒回京,就已經魂歸地府了。

    她救了澤兒,王爺對她感激涕零,但有些人卻會恨她入骨的。

    一家三口,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對,我是不會走的!”

    把第二擔柴挑回來的寒初藍,把柴放在屋簷下,聽到了公公的話,她走了進來,那些暗衛又要拿劍架她的脖子,被夜沐阻止了。雖然不悅於寒初藍未經通傳就進來,夜沐還是大度地包容了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在鄉野間,他的確不能要求寒初藍像帝都那些大家閨秀一樣知詩識禮。

    “為什麼?”

    夜沐淡淡地問著,精湛的眸子盯著寒初藍。

    寒初藍回視著他,在她的眼裡,夜沐只是一位尋兒的普通父親,夜沐頭頂上的那些光環,她看不到。就算是皇帝,在她的眼裡也是個凡人。夜千澤向她坦誠身世的時候,她都沒有改變對夜千澤的態度,一點都不在乎夜千澤有著什麼身份,知道元缺是國舅爺後,她也還是把元缺當成了冤家,壓根兒就沒有尊敬,誰叫元缺那麼缺德,老是壞她的事。

    一穿越便是個農家妻,哪怕生活了三個月,但無人要求她,她便無拘無束地生活著,眼裡沒有那些所謂的禮教,再加上受的是二十一世紀的教育,請恕她沒有那種卑恭之心。

    “我答應過千澤,在家裡等他回來。不管要等多長時間,我都會在家裡等著他回來。”這是她給夜千澤的承諾,夜千澤也承諾過,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夜沐的眼神變了變,然後再看寒初藍時,眼裡的那股凌厲便不見了。

    “爹,你身份特殊,鄉野地方,看似平靜安全,實際上最能潛伏著危險。爹,還是先回去吧,久留了,不安全。”

    夜沐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寒初藍會對他說出這一番話。

    “千澤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寒初藍解釋著。

    夜沐眼眸神色加深,李氏卻是微愣。原來,藍兒早就知道了,她還以為……

    澤兒對藍兒的感情已經深到了那種地步,連身世都和盤托出。

    沉默良久,夜沐朝屋外沉聲喚著:“李公公。”

    李公公趕緊走進來,彎著腰,垂著頭恭恭敬敬地應著:“奴才在。”

    “可帶有銀兩?”

    李公公掏出了錢袋,裡面沉甸甸地裝著黃金,白銀,還有不少的金葉子。他把錢袋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夜沐,夜沐接過了錢袋看也不看裡面有多少錢銀,就把錢袋遞到寒初藍的面前,眼神多了一分的關愛,說道:“藍兒,本王尊重你的決定,不會在現在就帶你回京,等到稚兒回來了,本王會派人來把你們接回去。這些錢給你,可以改善一下家裡的生活。”

    寒初藍對夜千澤的感情,觸動夜沐那根情弦,特別是寒初藍那句“不管要等多長時間,我都會在家裡等著他回來”。曾經,他的紫兒也和他說過這樣的話,每次他辦完事,就心急地往家裡趕,不想讓在家裡等著的人兒等太長時間。可是有一天,她沒有等到他回來……

    夜沐開始尊重寒初藍的決定,不想在這個時候帶著寒初藍和李氏回京。

    “謝謝爹。”寒初藍道謝,但並沒有接過錢袋,“但藍兒不能要爹的錢,爹回家的路上要吃飯,要住宿,都要花錢,藍兒要是要了爹的錢,爹怎麼辦?藍兒也有錢,哪怕不多,但夠藍兒養活一家子了。”

    夜沐的眼神再深,忍不住再次打量著寒初藍。

    她不要他的錢,想到的是他回家路上的衣食住行,而不是恐他尊貴的身份。

    “寒姑娘,王爺的衣食住行,都有奴才們呢,寒姑娘不用擔心。”李公公說了一句,對於寒初藍也有了些許的改觀。世子能接受一個農家女為妻,必定是有原因的。

    “本王也聽說了,你很能干,可是你那麼累,一天能賺多少錢?本王給你這點錢,不就是想幫你減輕負擔嗎?”夜沐淡淡地說道,想試探一下寒初藍。“或許本王直接讓人幫你建造一間大屋,給你請工人種菜,再買幾個丫環媽子侍候。”

    寒初藍很認真地看著夜沐,認真地說道:“爹,藍兒不是啃老族,藍兒喜歡自力更生,哪怕很苦很累,但藍兒覺得充實,覺得開心,花著自己付出汗水賺來的錢,心裡踏實。”

    啃老族?

    有這樣一個族嗎?

    夜沐忍不住問著:“啃老族是哪一個族?本王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就是自己不努力,不想工作,沒有上進心,得過且過,只會花父母賺來的錢的人。”

    夜沐細細地嚼著寒初藍的解釋,卻是似懂非懂。

    最後,夜沐沒有再堅持留下銀兩,但對寒初藍改觀了不少。

    像時那樣,夜沐帶著他的人悄然離開,正如寒初藍所說,他不宜久留。

    但在離開之時,還是吩咐李氏要教寒初藍禮儀,為將來回府做准備。說明夜沐雖然對寒初藍改觀了,但想讓他把寒初藍當成真正的兒媳婦看,還是有道檻的。

    ……

    煤油燈下,寒初藍翻開那本游記,在她昨天晚上寫著“千澤,我想你”的下面,用炭筆寫著“二”,意思是夜千澤離家第二天,然後又在“二”字的旁邊寫著“同上”兩個字。

    合上書本,她吹滅了燈火,起身回到床上,把枕頭當成了夜千澤,抱著枕頭倒頭便睡。

    ……

    林中,火堆前,夜千澤靠著一棵樹,坐在樹底下,手裡拿著幾根草,不知道在編織著什麼。代青坐在他的對面,正在烤著兔肉,偶爾會看他一眼。

    一會兒後,夜千澤停止了手上的編織動作,那幾根草被他編成了一只小花籃。

    “無聊!”

    代青撇了他一眼。

    夜千澤懶得理他。

    丟掉了草花籃,他縱身一躍,躍到樹上去,在樹上環視了一遍後,便折了一根差不多有手腕粗的樹枝,躍回地面上,折斷那些小枝葉,只留下了大概十厘米長的粗枝,然後摸出一把小刀來,在粗枝上飛快地雕刻著什麼。

    “兔肉好了。”

    代青把烤好的兔肉遞給夜千澤。

    把刀子以及粗枝都往衣袖裡一塞,夜千澤接過了兔肉,默默地吃了起來。

    “我守夜。”

    夜千澤忽然說了一句。

    代青想拒絕,瞧了瞧他的衣袖,有點明白他搶著要守夜的原因,便不拒絕,默默地吃著兔肉。師徒倆趕路趕得太急,錯過了投宿的客棧,只好宿在這片林子裡,還好逮了個野兔,才有兔肉吃,否則只能啃些干糧。

    師徒倆吃完了兔肉,代青便躍到樹梢上,在野外,他喜歡睡在高處,這樣能避免野獸的突然襲擊,也能避免敵人的暗殺,只要把火一滅,誰都想不到樹上有人,他要是想偷襲路過的人,也是輕而易舉。

    夜千澤添了些柴,讓火堆繼續燃著。

    從衣袖裡拿出那截木頭以及小刀,他又專注地雕刻起來。

    易了容的臉繃著,沒有表情,只有那雙鳳眸裡流露出他的思念。

    寒初藍不曾送過什麼東西給他,讓他無法睹物思人。他只能雕刻一個小人兒,這樣時刻能看到她了。

    小刀子飛快地動著,木屑飛濺,落在他的衣服上,他也不在意。

    樹梢上的代青,似是睡著了,實際上豎起的耳朵依舊聽著八方,偶爾會瞄一眼樹底下的愛徒,寒初藍的樣子在夜千澤的巧手雕刻之下,已經漸漸成形。

    伸手自懷裡摸出一枚木頭人兒來,代青看著自己二十年前雕刻的紫靈公主,再看看夜千澤,低歎著,不愧是師徒,想念的法子都是一樣的。

    夜千澤雕刻得很仔細,他守夜的時間根本就無法雕刻完。

    下半夜的時候,代青也不讓他再雕刻,他只能把未雕好的小小寒初藍藏入懷裡,把小刀子插進靴子裡,休息去。

    夜千澤休息了,代青卻拿著自己雕刻的紫靈公主,細細地看著,反復地看著,再無睡意。

    ……

    寒初藍給金玉堂酒樓送菜,習慣了每天在後門等著她的都是酒樓的伙計,或者是楊庭軒,今天等在那裡的人卻是元缺。

    他還是一身的白衣,是那般的尊貴非凡,那般的豐神俊朗。

    寒初藍覺得古代擅產美男子,她遇到的男人,個個都是美男,尤其是她家相公。

    想到夜千澤,寒初藍便想著,這個時刻,夜千澤在做著什麼?他吃飽嗎?穿暖嗎?也有點惱他在走的時候點了她的睡穴,讓她連行李都無法幫他收拾一下,更別說給他一些盤纏了。

    他去辦的事,危險性大嗎?

    有沒有人跟著他一起去?

    元缺看到寒初藍後,深深的黑眸瞅著她的大眼看,寒初藍不理他,下了馬車後,越過他的身邊,往裡走,想找伙計們幫她搬菜。

    “你沒哭。”

    身後飄來了古怪的話。

    寒初藍頓住腳步,扭頭瞪了元缺一眼,沒好氣地應著:“我干嘛要哭?”她還踱回到元缺的面前,仰臉瞟著他,似笑非笑地問著:“敢情國舅大人在這裡等著,就是為了看民婦有沒有哭過吧?真是對不起了,讓國舅爺失望了。”

    她的諷刺,元缺早就習慣了,要是哪一天,她遇著他,不諷刺他,他就該擔心她被人換了靈魂。

    “沒有受委屈?”

    元缺再問,黑眸依舊灼灼,視線如刀在寒初藍越來越俏麗的臉上來回巡視著。

    寒初藍這才明白元缺昨天晚上對她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原來他早就瞧出了夜家的不對勁,或者是知道了夜沐的到來,擔心她會受到委屈。

    瞟著他,寒初藍說道:“有呀。”

    元缺一急,“他們給你委屈受了?”

    “你不也有一份子。”

    寒初藍白他一眼,指責他昨天幫著別人欺負她。

    元缺一頓。

    寒初藍已經扭身,再次往裡走。

    元缺沒有跟著她,只是看著她去找伙計們幫她搬菜。

    伙計們幫寒初藍把菜搬進了後院去,負責驗貨的人又驗過了貨,完全過關後,寒初藍像往常一樣去櫃台收取她的菜錢。

    掌櫃的給了她菜錢,正想說什麼,看到三個女人進來,掌櫃什麼都不說了。那三個女人,為首的是一個媽子,大概四十幾歲,跟在她後面的是兩個丫環,年紀都在十七八歲,生得眉清目秀的,一個著青衣,一個著紫衣。

    “請問是寒姑娘嗎?”

    那個媽子進了酒樓後是徑直朝寒初藍走過來,應該早就打探清楚寒初藍的身份。

    寒初藍扭頭,媽子在她的面前站定,保養得還算不錯的臉上微繃著,那雙三角眼是斜睨著寒初藍的,瞧不起的意思非常的明顯。那兩名丫環看寒初藍的眼神也是淡淡冷冷的,活像寒初藍欠她們一百兩銀沒有還似的。

    “我是寒初藍,請問大嬸是?”寒初藍不著痕跡地打量完了眼前這三尊女佛,淡淡地反問了一句。

    “寒姑娘,這位是王媽,夫人身邊的人,那兩位都是夫人身邊的得力丫頭。”掌櫃趕緊湊到寒初藍的耳邊,小聲地解釋著。

    掌櫃嘴裡的夫人指的是楊庭軒之母,楊府的主母。

    “寒姑娘,我們家夫人想見寒姑娘一面,請寒姑娘隨我們走一趟。”掌櫃解釋了她們的身份,王媽也不再解釋,寒著臉,淡冷地要求著寒初藍跟她們走一趟。

    寒初藍看看掌櫃,掌櫃回給她一記“他也不知情”的眼神。

    “寒姑娘,請隨我們走一趟,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別讓我家夫人久等了。”王媽說著,便給兩名丫頭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頭上前,也不管寒初藍同不同意,一左一右地扶著寒初藍就朝外走。

    “姐姐。”

    懷雲沖過來,推拍開兩名丫頭,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寒初藍的身前,警惕地瞪著王媽,質問著:“你們做什麼?想帶我姐姐去哪裡?”

    “懷雲,沒事,姐姐隨她們去見一個人。”寒初藍拍拍懷雲的手,示意懷雲不用擔心,既然是楊府的人,自是不會傷害她。

    她倒是好奇楊夫人為什麼想見她。

    “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寒姑娘,我家夫人只見姑娘一人,其他閒雜人等,就不要帶著了。”王媽淡冷地瞟了懷雲一眼,淡冷地說道。

    懷雲還想說什麼,被寒初藍阻止了,拍了拍懷雲的手,寒初藍跟著王媽等人走了。

    看著寒初藍上了楊府派來的馬車,懷雲連忙趕著馬車跟隨著。

    元缺並沒有再現身,對於寒初藍被楊夫人的請走,他像是不知道似的。

    馬車一路前進,寒初藍坐在馬車內,王媽和那兩個丫頭也坐著,四個人都不說話,兩個丫頭不時拿眼戳著寒初藍,寒初藍被她們戳得多次了,說了一句:“要是想打我,可以一起上,我不介意的。”不用老是用刀眼戳著她,她又沒有得罪她們。

    兩個丫頭被寒初藍直白的一句話說得臉色又紅又白的。

    王媽瞪了她們一眼,她們垂下頭去,再也不敢拿刀眼戳著寒初藍了。

    不過王媽也拿刀眼戳了寒初藍一眼。

    寒初藍覺得莫名其妙。

    後面傳來熟悉的馬車聲,她知道懷雲這個小丫頭終是不放心跟來了,她笑了笑,沒有阻止懷雲的跟隨,王媽也沒有阻止,在王媽看來,就算懷雲跟到了楊府,也進不了楊府。

    很快地,馬車拉著寒初藍回到了楊府,不是楊府的正門口,而是楊府的後院後門。

    下了馬車,寒初藍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楊府的後門,心裡微慍,楊夫人要見她,派人去請她,便是把她當成客人,但卻讓她這個客人從後門進府,不是瞧不起她嗎?

    “寒姑娘,請。”

    王媽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寒初藍扭身就走。

    “寒姑娘。”王媽帶著兩個丫頭馬上就攔住了寒初藍的去路,王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冷冷地說道:“寒姑娘,我家夫人在等著呢,請隨我等進府,別讓夫人久等了。”

    寒初藍大眼對上王媽的三角眼,淡冷地問著:“敢問王媽,楊夫人是讓你去請我到府上見面嗎?”

    王媽冷冷地應著:“是。”

    “我受請而來,是客人嗎?”

    王媽再次冷冷地應著:“是。”

    “我再冒昧地問一句,敢問貴府待客,都是讓客人從後門進府的嗎?”

    王媽臉色一黑。

    夫人倒是沒有這樣吩咐過,她是瞧不起寒初藍,才會把寒初藍帶到了後院後門。

    “寒姑娘,請。”

    王媽的臉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領著寒初藍往楊府的正大門走去。

    懷雲擔心地看著她跟著王媽進了楊府,在四個人入內後,楊府那扇厚重的大門隨即被關上。

    王媽領著寒初藍不是朝楊夫人居住的院落走去,而是領著寒初藍去了楊老夫人的靜心居。

    靜心居裡,楊老夫人坐在屋裡,楊夫人也在,坐在老夫人的右手下方,老夫人左手下方是空著的,在王媽帶著寒初藍進來後,那些隨侍在一旁的丫環媽子都默默地退出屋外去。

    王媽朝兩位女主人回過話後,也退出了屋外。

    屋裡只有三個人了,寒初藍站著,兩位夫人坐著,拿著刀眼把寒初藍從頭削到了底。寒初藍坦然地讓她們削著,很是客氣地向兩個人問了個好。

    “你便是寒初藍?”楊老夫人威嚴地開口。

    “晚輩正是寒初藍。”寒初藍客氣地答著。

    她的自稱讓楊老夫人蹙了蹙眉。

    寒初藍捕捉到老夫人蹙了蹙眉,猜到是自己的自稱或許不對,不過她不了解古代的那些自稱,覺得自稱晚輩,還是適合的,依舊坦然地承受著老夫人的刀眼削著。

    “嗯,還真是標致,怪不得能把軒兒迷得神魂顛倒,拒絕娶妻。”楊老夫人這句話似是贊美,實際上是磨著牙擠出來的。

    寒初藍微微地攏了攏眉,然後嚴肅地說道:“初藍不知道老夫人說什麼,初藍和楊公子僅有生意往來,並無私人交情。楊公子拒絕娶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還望老夫人不要把這個罪名怪到初藍的頭上,初藍惶恐,受罪不起。”

    楊家這兩個女人忽然讓人把她請來,估計是她們讓楊庭軒娶妻,又遭到楊庭軒的拒絕,便把她當成了出氣筒吧。

    寒初藍呀,你咋這麼的倒霉!

    好事,沒你的份,壞事,總有你的一份子。

    楊老夫人像是沒有聽到寒初藍的辯解似的,自顧自地說道:“軒兒年過二十有一了,像他這個年紀的人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可他連個通房丫頭都不肯收,楊家就他這根獨苗苗,盼著他娶妻生子延續楊家香火,偏偏軒兒就是不肯娶妻,對誰都沒有興趣。獨獨對寒姑娘你特別,老身想著……”

    “奶奶!”

    楊庭軒生氣的聲音忽然從外面傳進來,剛好打斷了楊老夫人的話,緊接著便看到楊庭軒大步地走進來,看到寒初藍,楊庭軒更是生氣,質問著自己的奶奶以及母親:“奶奶,娘,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楊夫人趕緊笑著:“軒兒,娘就是想瞧瞧寒姑娘,寒姑娘現在可是我們清水縣的名人了,那般的英勇,面對十幾個男人都能面不改色,還把人家打得落花流水的。娘不就是好奇嗎,所以才把寒姑娘請到府上來見上一見。”

    楊老夫人也是一臉的寵溺,笑著:“對的,對的,奶奶就是好奇。”

    “如今奶奶和娘都看過了,還要再看嗎?”楊庭軒冷冷地反問著,寵孫上天的楊老夫人趕緊搖頭,楊庭軒一把拉起寒初藍,丟下一句話:“軒兒送初藍回去。”

    說著,拉著寒初藍就走。

    寒初藍掙扎,不想被他拉著走,掙不脫他的大手,不禁在心裡悲了個催,楊庭軒這樣拉著她走,不等於告訴了那兩個女人,他不肯娶妻真的與她有關嗎?

    楊庭軒把寒初藍拉回到自己的軒院裡,一進屋,他就緊張地問著:“初藍,我奶奶沒有為難你吧?我得知我娘派人去請你到府上來見面,就趕回來了。”

    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的家人還會再打擾寒初藍。

    難道奶奶還想著再讓他納寒初藍為妾室?

    上次的教訓,奶奶忘記了?

    寒初藍笑了笑,“你奶奶為什麼要為難我?”

    楊庭軒深深地看著她。

    寒初藍也看著他,眼裡一片的坦然。兩個人對視著,到最後反倒是楊庭軒不好意思,別開了視線。

    屋裡短暫間的沉默。

    “庭軒,我先走了,懷雲還在外面等著我呢。”寒初藍打破了沉默,一開口,就是告辭。

    “初藍。”

    楊庭軒叫住她,一步跨到她的面前,伸手就扳住她的肩膀,深深地看著她,說道:“昨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寒初藍淡淡地扳開了他扳住自己雙肩的大手,淺淺地笑了笑,“哦。”

    她雲淡風輕的一聲“哦”,讓楊庭軒心如刀絞,想到她為了夜家,付出那麼多,還要受人欺負,他就想把她納入自己的翅膀底下,緊緊地護著她,可她卻回給他淡淡的一聲“哦。”,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護!

    “初藍。”楊庭軒再次扳住了她的雙肩,好看的臉上微微地泛著紅色,眼神卻堅定,認真地請求著:“讓我照顧你,好嗎?”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

    楊庭軒臉上的紅色更深,但他還是很堅定地說著:“初藍,我知道你堅強,我知道你能干,可你畢竟是個女人,夜千澤又不在你的身邊,誰都能欺負到你。初藍,我不求太多,只求能照顧你,保護你。”

    想得到她,這一生,他怕是沒有機會的了。

    他也不敢去奢求能得到她,他只希望夜千澤不在時,能讓他照顧她,保護她。

    慢慢地,寒初藍把他扳住自己雙肩的大手再一次扳開,咧嘴便笑,伸手拍了拍楊庭軒的肩膀,哥們似地道著謝:“庭軒,謝謝你,有你這樣的哥們朋友,真是初藍的福氣。我走了,改天請你喝茶。”

    這句話都快成了她的口頭憚,也不知道欠了楊庭軒多少茶還沒有請喝。

    楊庭軒僵住了,被她那抹笑,被她那一拍,他的一片情,凍結了,他的心被她拍落在地上,碎了。

    他知道,她愛夜千澤。

    他知道,她是人妻。

    他知道她必定會拒絕了,可是他還是說了出來。

    那是他的渴望,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相護過。

    寒初藍走,淡定地走。

    楊庭軒的隱晦表白,對她來說,似是一陣風,吹過了,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轉身,楊庭軒朝外面叫著:“木子,送寒姑娘出去。”

    有木子帶著寒初藍出府,寒初藍就不會再被奶奶等人截走。

    寒初藍扭頭,楊庭軒已經走出了屋,笑睨著她,眼神恢復了以往的肆無忌憚,笑道:“初藍,記得有空的時候請我喝茶,你說過很多次了,還沒有實現一次呢。”

    寒初藍不得不佩服這個年輕的大商家,她敢說楊庭軒內心肯定是經歷了無數的天人交戰,才敢隱晦地向她表白,畢竟她是人妻,他這一表白,容易招來誤解,說他欲奪人妻。而他的出身雖不及夜千澤那般尊貴,但首富的獨子,又年輕有為的,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閨秀暗中傾慕著他,想嫁與他為妻。可他的表白卻遭到她同樣隱晦的拒絕,對他來說肯定是天大的打擊,她以為在她拒絕後,她和他之間恐是會成為陌生人,說不定連生意都做不成了,沒想到他恢復得比她還要快。

    不愧是金玉堂的掌舵人。

    寒初藍承諾著:“明天,明天一定請你喝茶,到時候還望你能打個折。”

    楊庭軒哈哈大笑,“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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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3:40 |只看該作者
087 失策呀,失策!

    一輛馬車在官道上飛奔著,馬車的前面有兩個人騎著馬,馬車後面同樣也有兩個人騎著馬追隨著,形成了以馬車為保護中心。

    出了清水縣,也遠離了楊縣,這條官道是通往定州城的。

    官道兩旁不是草叢就是小樹林或者小山丘,馬車經過,總會驚嚇到林子裡的小鳥們。

    倏地,前方的小樹林裡躍出了二三十條人影,每個人都是一身的黑衣,蒙著臉,只露出了一雙雙黑幽的眸子,眸子森冷,他們一躍起出來,就揮著手裡的利劍朝馬車攻占而來,意圖想控制住馬車。

    坐在馬上的那四個人,一聲都不發,悶悶地躍起,一人力敵五六個人,瞬間就把那二三十條人影分格開來。

    有人攔路伏殺,馬兒受到驚嚇,不停地狂奔著。

    “嘶!”

    忽然,狂奔的馬兒嘶叫一聲,忽然倒地,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馬死了,馬車無法再狂奔,坐在馬車內的人,一個淡定地坐著,並沒有推開馬車的門下車,一個有點焦急,有點擔心地對他說道:“王爺,奴才護著你先走吧。”

    夜沐淡定地撫了撫自己左手拇指上戴著的那只碩大的板指,淡淡地說道:“本王還沒有到那種落荒而逃的地步。”在他悄然離京開始,他就知道會有人伏殺他。

    身居高位,手掌朝政,表面上八方臣服,實際上不少人想取而代之,想要他的性命。

    “王爺。”

    李公公心急地叫著。

    夜沐抬手,李公公噤聲。

    原本夜沐僅有四個人護衛的,在黑衣人突然出現後,一直隱身護送夜沐回京的無塵等人迅速趕來援助,無塵本就帶著十幾人離京,除了留下保護寒初藍的小五和小七之外,還有十三個人,再添上夜沐帶著的四個人,一共十七個人,雖說還是不及殺手的人數多,至少局勢扭轉了不少。

    雙手就在官道上撕殺起來。

    彼此的武功竟然都不相上下,可以看出安排殺手伏殺夜沐的那個人下了極大的決心,非要趁夜沐不在帝都而置夜沐於死地。

    黑衣人全都是用長劍,只不過劍法各有不同,有些輕靈多變,有些辛辣陰狠,每個人的劍法都是千變萬化的,可見這些人都是使劍的絕頂高手,除了劍法極好之外,他們最好的便是身法及輕功,個個如同鬼魅一般。

    無塵等人拼盡全力地抵擋,還是會有三四個殺手攻到了馬車前,三四把劍分前後左右刺入馬車內。

    夜沐扯著李公公一爬,四把長劍從他們的後背掠過,雖無傷及他們,那凌厲的劍風及殺氣卻刮起了夜沐的衣裳。對手換招很快,不過轉眼間又是一劍刺入,不過夜沐的反應更快,在他扯著李公公爬下後,又迅速地揪著李公公沖天而起,沖破馬車的頂部,掠上了半空之中。

    一沖上半空,他就松開了李公公,提著一個人,影響他的速度。

    李公公身為夜沐的近侍,自然是會武功的,只不過不及無塵等人。

    夜沐一松手,他就落在地上,擋在了夜沐的面前,迎戰那四名殺手。

    “小李子,小心點,他們的劍上都沾著劇毒。”夜沐瀟灑地落地,還是一臉的淡定,提醒著李公公。

    聞聽殺手的劍沾著劇毒,李公公顯得特別的小心,只能躲閃,每當對方朝夜沐攻來的時候,他就掠到對方背後一掌呼出,在對方躲避之時,他又掠到了前方,擋在夜沐的面前,反正就是不讓殺手有機會接近夜沐。

    不過李公公對敵的經驗還是不及對方,沒過多久,他就護不住夜沐了,眼看一把沾著劇毒的劍朝夜沐的要害直刺而去,李公公嚇得大叫著:“王爺小心!”然後棄掉自己面前的三名殺手,飛撲向夜沐,救主心切的他如此的不顧自身性命,那些殺手自然不客氣,劍身一挑,一劃。

    李公公悶哼幾聲,身上同時挨了三劍,讓他還沒有撲到夜沐面前,就因為劇痛而受傷倒地,最要命的是殺手劍上有毒,那些毒沾血而發作,讓李公公全身麻痛,如同無數只螞蟻在啃咬著他一般,萬分的難受。

    那個刺殺夜沐的殺手,沒有成功,夜沐一個側頭,利劍從他的面前劃過,他又出手如電,一掌拍在握著劍的手腕上,那人中掌,掌中利劍甩手而飛,夜沐趁機接住了劍,一旋身,便劃傷了那名殺手,殺手瞬間就像李公公一般倒在地上,毒發加上劍傷,讓他不停地滾動著,痛苦難忍。

    想不到那毒那般的折磨人,無塵等人更加的小心。

    夜沐雖然貴為王爺,不過身為皇室中人,大都要習武防身,雖說有大量的護衛,但自己會武功,在必要時,也能逃跑。夜沐幼時是帝後最疼愛的嫡出皇子,因為擔心他會遭遇不測,在他五歲的時候,就被其父秘密地送出了皇宮,送到世外高人那裡習武學藝,直到其父病重,他才回到京城。

    夜沐不取那些殺手的性命,他專門挑傷那些殺手,讓他們嘗嘗那些毒的滋味。

    一場充滿了血雨腥風的混戰後,殺手受傷過半,無塵帶著的暗衛也受傷了數人,全都毒發倒地,滿地打滾,痛苦難受得讓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暗衛都無法承受,可見此毒的厲害。

    “王爺。”

    沒有受傷的無塵等人全都退到了夜沐的面前,把夜沐護在他們的身後,冷冷地盯著那些殺手。

    為首的那個蒙面殺手,瞟了一眼受傷倒地的同伴,殺氣更濃,一揮手,他的同伴們馬上又撲殺而來。

    “撤!”

    夜沐卻不想再戰,他看出來了,這些殺手屬於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哪怕殺手受傷過半了,但人數還是比他們的人多。再戰下去,有可能兩敗俱傷,而且劍上都有毒,兩敗俱傷對他最為不利,安排這一場暗殺的那個人必定潛伏在暗處觀看著,要是兩敗俱傷,那個人一現身,他必死無疑。

    無塵等人馬上抄起受傷而毒發的同伴,連發幾招虛招,跟著夜沐施展輕功掠走。

    夜沐挾扶著李公公走,還在挾扶之初,替李公公封住了幾處劍傷周圍的穴道。

    “王……”

    李公公想讓夜沐不要帶著他走,那樣會拖累夜沐的,就算夜沐撇下他獨自逃命,他都不會怪夜沐的,可是那些毒讓他難受到連一句話都說不了,想掙扎夜沐的挾扶也沒有力氣。

    這毒,究竟是什麼毒?

    殺手們追趕。

    那天晚上為了在夜家留下扮作出家人的小白臉,一扭頭,扔下了數枚煙幕彈,瞬間濃煙滾滾,殺手們一時間什麼都看不到了。

    等到煙幕盡散,夜沐等人早就不知去向。

    “該死,還是讓他逃了!”

    為首的蒙面人氣恨地罵了一句。

    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殺手都垂下的眼眸,他們已經盡力了,是夜沐狡猾。

    “不過他們那些人中了主子的古怪毒,一路上還是會洩露行蹤的,沒有主子的解藥,那些人到死都要承受這種萬蟻啃心的痛苦。”

    旋身,蒙面人帶著同伴們,挾持起受傷也同樣中毒的同伴們消失於官道上。

    解藥,他們沒有,只能帶著同伴向主子復命,請求主子給予解藥以減同伴們的痛苦。

    ……

    “失敗了?”

    所有人都垂首於那道背著他們的白影身後。

    “少谷主,對不起。”

    白影抬手,不喜歡聽下屬說對不起三個字。

    就算策劃了很久,想一下子就殺了夜沐,也是不可能的。夜沐要是那麼容易被殺,就不可能坐著攝政王之位多年了。

    從懷裡掏出一瓶藥,他朝身後一扔,為首的那名漢子趕緊接住了瓶子,白影一邊邁步走,一邊淡冷地吩咐著:“給他們每人服下兩顆,休息一個時辰,那毒便會全解。”

    “謝少谷主。”

    眾人齊聲道謝。

    “謝什麼,這是我該做的。”

    白影淡冷的話飄回來,卻顯得飄緲,因為他已經飄出了百米遠。

    那些人驚歎自己的少谷主那身驚人的武功,如果少谷主親自出面伏殺夜沐,夜沐焉有活命?少谷主不出面,那是少谷主喜歡玩,喜歡把自己要殺的對象當成貓一般玩弄著,喜歡看著對方被自己玩得筋疲力盡,才會給出致命的一擊。

    再想到少谷主的那些毒,所有人都打了個顫,少谷主制毒的本事青出於藍更勝藍,超越了谷主。當今世上,怕是再無人可以克制住他們的少谷主了。

    ……

    從楊府出來的寒初藍跳上了自己的馬車,懷雲趕車,趕得很快,像是逃離楊府一般,讓寒初藍有點好笑,說道:“懷雲,慢一點,小心傷到他人。”

    懷雲抿緊唇,只顧著趕車,車速稍微和緩一些了。

    “懷雲,我想去買點東西。”

    寒初藍又說道。

    懷雲還是抿著唇,不說話,但也不停車,趕著車往清水縣城的東城門奔去。

    偏頭,寒初藍看著身邊的小丫頭,湊近臉去,笑問著:“懷雲,你在生氣嗎?”

    懷雲看她一眼,還是死抿著唇。

    低低地笑了笑,寒初藍有點無奈地問著:“懷雲,姐姐很笨的,猜不透你的心思,你能告訴姐姐,你在生誰的氣嗎?為什麼生氣?”

    她笨,她要是笨的話,全世界的人都是笨蛋了。

    懷雲在心裡腹誹著。

    “懷雲,姐姐給你買支釵子好不好?別生氣了,姐姐不是安全地出來了嗎?連根頭發絲都沒有掉呢。”寒初藍坐正了身子,好脾氣地哄著懷雲。小丫頭生她的氣,氣她不帶她一起進楊府,估計還有一點是讓懷雲最生氣的吧,便是楊庭軒的貼身小廝木子把她送出楊府的。

    懷雲那般聰明,肯定猜到她遇到了楊庭軒,哦,不,是楊庭軒匆匆回家,懷雲瞧見了。

    這個小丫頭明明是自己收留的,卻對夜千澤特別的忠誠,不希望她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她已經向小丫頭保證過了,她只愛夜千澤一人,這一輩子都是夜千澤的妻,除非夜千澤不要她,否則她絕對不會背叛夜千澤的。

    “姐姐頭上也沒有一支像樣的釵子,姐姐還是給自己買吧。”小丫頭氣過之後,還是開口了。

    她一開口,寒初藍就笑了起來,代表她不生氣了。

    伸手攬住小丫頭的肩膀,寒初藍覺得才十二歲的小丫頭都有自己這般高了,忍不住又在心裡暗怪著自己這具軀體生長得太緩慢了,雖說比以前要高了些許,可人家懷雲比她小了四歲,都與她一般高了。

    懷雲是習武之人,又處於長身體的階段,長得比寒初藍要快,那是正常的。

    “懷雲,別生氣了哈,下次,姐姐一定帶著你一起,其實,讓你在外面等著我才是最好的,你想想,萬一有人對我們不利的,我們兩個都在一起,被別人包圍了,想去搬救兵都沒有機會。留著一個人在外面等著,瞧著不對勁時還可以去搬救兵,對吧。好啦,聽話哈,別生氣了,姐姐給你買糖葫蘆吃,酸酸甜甜的,據說挺好吃的呢。”

    “姐姐,懷雲不是小孩子了。”

    懷雲被寒初藍哄得臉有點兒紅。

    “姐姐都還沒有成年呢,你比姐姐還小四歲,不是小孩子是什麼?”寒初藍笑著,“懷雲,姐姐是真的想買點東西。”

    懷雲看了她一眼,這才慢慢地掉轉方向,從另一條巷子往回走,重新回到熱鬧的市集上,快到晌午了,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的。

    寒初藍要買的東西卻是文房四寶。

    懷雲有點意外,不過什麼也沒有說。

    寒初藍問她想買什麼,她想了想,買了些針線,布料,打算給大家縫新衣過冬。寒初藍之前也買有布料,不過她不擅長女紅,買的那些布料現在還放在家裡,因為她買的時候,天氣還熱著,所以布料很薄,不適合做冬衣。

    兩個人都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記起泥水工匠今天會來開工,幫寒初藍建造豬欄,姐妹倆不再在清水縣停留,趕著馬車出了清水縣,匆匆地回家去。

    回到家後,泥水工匠果然來了,寒初藍帶著他們到後院的最角落,讓他們在那裡建一個豬欄,距離屋子遠,不會臭。而院子裡的菜地,因為要建豬欄,又要減少了。

    寒初藍瞧著自家院子外面同樣是一大塊的草地,大概有一畝左右,問過婆婆李氏後,得知那塊空地屬於張家村的無主荒地,她便想把那塊荒地也買下來,然後在那裡挖個魚塘,養些魚。她記得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村子裡有人養豬,都會在豬欄下面挖個魚塘,養一些適養的魚,豬的內分泌物流入魚塘裡,對一些魚來說是極好的營養。等到豬養大了,魚也大了,可謂雙豐收。

    要買那塊荒地,首先就要去找村長。

    寒初藍吃過了午飯後,就帶著婆婆李氏一起去了村長的家裡,談著賣那塊荒地的事情。

    村長倒是沒有為難婆媳倆,很爽快地答應了婆媳倆的買地請求,不過買地還要上報官府的,不是說交了錢就能得到土地的使用權。

    寒初藍好帶著婆婆帶上銀兩跟著村長一起再去一趟清水縣找知縣林大人談論買地一事。

    林大人對於寒初藍這個倔強又不畏強權的女人,印象特別的深刻,他久混官場,看人的眼光也利,再加上早已知曉楊家公子對這個小農妻特別的關照,就算元缺曾經為難過寒初藍,林大人也沒有在買地這件事上為難寒初藍。

    談好了地價,付了錢,那塊地便是屬於夜家的了。

    夜家的不動產又多了一畝的地。

    下午的時候,泥水工匠開始動工建造豬欄,張二家知道寒初藍並沒有宰了那十一頭豬,卻是自己養著了,只能長吁短歎。

    寒初藍沒有再去後山砍柴,那工作還是交回到懷真的手裡,她是怕她去後山的話,元缺那個神出鬼沒的缺德鬼又會出現,亂占她的便宜。就算她的靈魂是二十一世紀的,沒有把男女思想看得太重,也不喜歡和元缺那般的親密。

    小五和小七還是沒有現身,寒初藍沒有辦法逼得他們光明正大地成為“家人”。他們除了保護寒初藍的性命之外,還幫著寒初藍盯著花大叔那邊,預防花大叔在青菜上動手腳,害了寒初藍,也會害了金玉堂酒樓。

    寒初藍則和懷雲一起去處理被豬糟蹋過的菜地,還能吃的菜收回來曬成菜干,送了一些給村裡的人,還有一些打算明天拉到清水縣去零售散買,不能吃的了就全都曬掉水份,喂養野兔和山雞,以及煮熟了喂豬。

    兩畝菜地也不是一個下午就能處理完的。

    寒初藍希望能在三天之內處理好,重新種上新的菜。

    青瓜已經開始結瓜了,豆角也打滿花,小小的豆角一天天變著樣子,寒初藍更忙了。

    院子裡的菜地,她不打算再種小白菜和菜心了,而是種上蘿卜,土豆,打算供應給金玉堂酒樓。

    她還想著,等到忙完了這一段時間,她再到鄰縣楊縣去走動走動,擴大自己的生意,不能只啃著金玉堂酒樓。

    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她尚未能壟斷,又樹立了新的目標,不得不說寒初藍的野心越來越大了。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間,又是晚上了。

    勞累了一天的寒初藍回到自己的房裡,才覺得這具身體是屬於自己的了。

    走到桌前,點亮了煤油燈,拿起那本已經被她擺放在書本最上面的游記,翻開書頁,拿過炭筆,寫了個“三”字,還在旁邊繼續寫著“同上”兩個字。

    這樣的想念情書,也不知道夜千澤回來後能否看懂。

    合上書本後,寒初藍望著搖曳的油燈有點發呆,後想起自己買的文房四寶,她便拿來了宣紙,沒有用筆墨,她不會磨墨,也寫不好毛筆字,文房四寶除了宣紙,她多買了些之外,其他都是為了夜千澤准備的。

    用炭筆,她在宣紙上淡淡地描繪著,也不知道她描繪什麼。

    夜深了,她才停止再描繪,而紙張上可見她描繪的結果,是一個人的輪廓,但是誰的輪廓,還看不出來,她用了兩三個小時僅是描了輪廓。

    她讀書的時候,就喜歡素描,不過父母覺得她是畫鬼畫符,並不支持她學畫,她只能自己買書,自學著畫畫,她有恆心,又喜歡畫畫,自學了數年,畫功還算不錯,特別是素描。

    放下炭筆,拿過兩本書把畫壓好,打算明天晚上再繼續畫。

    吹滅燈火,帶著對夜千澤的思念,枕著夜千澤的名字,寒初藍沉入了夢鄉。

    不知何時,她的房裡又出現了一道白影。

    白影好奇地走到了桌前,重新點燃了油燈,然後最先拿起了那本游記,翻開來看,看到寒初藍寫的字,黑眸微閃,有點陰,有點沉,也有點詫異。合上游記,再拿開了壓著紙紙的書,看著紙張上面的那個輪廓,白影的黑眸更顯陰沉,他伸手拿起了那張紙,陰郁地盯著紙張上的那個輪廓,費了很大的勁才壓下體內那股酸意,沒有撕了那張紙。

    把紙張放回原處,用書本重新壓上,白影扭頭深深地凝視著那個熟睡的小女人,片刻後,衣袖一揮,油燈滅,他也隨之消失在寒初藍的房裡。

    隔天。

    金玉堂酒樓。

    寒初藍帶著懷雲落落大方地在楊庭軒的對面坐下,楊庭軒身後跟著的還是木子,旁邊坐著的是那個討人厭的元缺元國舅大人。

    她答應了楊庭軒,今天請楊庭軒喝茶,她的喝茶其實就是請楊庭軒吃飯。

    楊庭軒的神情和以往一樣,淡冷中又帶著些溫柔,溫柔中又帶著些許的狂肆,瞧不出他有什麼不妥,看來他的表白遭到拒絕帶給他的心傷,已經被他成功地壓至心底了。

    那樣的結果,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就算遭到拒絕讓他很難過,至少寒初藍還願意和他有來往,一大部份的原因是因為合作,還有一部份的原因便是寒初藍是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來看。也罷,得不到她的愛,能得到她的友情,能每天看到她,看著她一天天地長大,一天天地變得絕美動人,風華綻放,算是他的福份了吧。

    “初藍,你說了數次請我吃飯喝茶,今天總算兌現了,不知道我這個客人能否向主人提一個要求?”楊庭軒一邊體貼地替寒初藍倒了一杯茶,一邊笑問著。

    坐在寒初藍身邊的懷雲,楊庭軒也順手地幫她倒了一杯茶,懷雲客氣地回謝,楊庭軒只是瞟了她一眼,帶笑的視線又回到寒初藍的身上。

    元缺今天沒有搖扇子,卻也沉默著,楊庭軒也給他倒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便把茶杯推到寒初藍的面前,伸手奪過楊庭軒手裡的茶壺,一並推到寒初藍的跟前,深沉的黑眸陰郁地瞪著寒初藍,吐出口的話卻帶著淡淡的笑,神情明明陰郁的人,嘴角偏偏還帶著點點的笑意,“寒初藍,請喝茶的人是你,你不覺得讓楊公子給我們倒茶不妥嗎?”

    寒初藍不動聲色地拎拿起了茶壺,笑了笑,“國舅說的是,是民婦的錯,民婦自罰三杯。”說著,把自己的那杯茶一飲而盡,又接連地倒了兩杯茶水,都喝光了。

    楊庭軒失笑著,“初藍,你當是酒嗎,還自罰三杯。”

    元缺還是陰郁地看著她。

    寒初藍心裡納悶了,她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頭笑面虎?今天見面,干嘛老是用陰郁的眼神看她?別人看元缺,覺得國舅爺還是像平時一樣,笑容滿面的,習慣了和元缺對著干的寒初藍卻感受到了元缺的不正常。

    納悶還納悶,寒初藍還是替大家都倒了茶。

    元缺又是一飲而盡,再次把杯子推到寒初藍的面前。

    寒初藍耐著性子又給她倒了一杯茶。

    那家伙卻是一仰頭,再次一飲而盡,空杯子沒有任何意外地推到寒初藍的面前,深沉的黑眸依舊陰郁地盯著寒初藍,嘴角掛著似笑非笑。

    這個變態!

    寒初藍在心裡狠狠地罵了元缺千百遍,但還是耐著性子再給他倒了一杯茶,直到茶壺裡的茶水都沒有了。

    “換!”

    元缺喝著只有半杯的茶水,淡冷地命令著木子。

    木子趕緊換上一壺剛剛沏好的上等香茗。

    空杯子依舊是推到寒初藍的面前。

    寒初藍被元缺整得有點怒了,干脆把整壺茶都擺到元缺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刺著:“民婦瞧著國舅爺渴得要命,一杯一杯地喝,太慢了,難以解渴,還是整壺茶水都給國舅爺吧,國舅爺慢用。”說完,她轉向楊庭軒,“庭軒,你剛才想說什麼請求?你說,只要我辦得到的,我都會滿足你。”

    楊庭軒放肆的雙眸閃了閃,很想沖口而出:我想要你,你也滿足我嗎?

    不過他說出口的請求卻是:“初藍,我的請求很簡單,就是你能親自下廚做一桌子的菜,當作你請我吃的,我可以不收你的菜錢。”

    寒初藍眨了眨眼,倒是沒想到楊庭軒會提出這個要求。

    元缺陰郁的眼神開始絞在楊庭軒的身上,楊庭軒感受到後,望了望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元缺今天哪根神經抽了。

    元缺向寒初藍提出過,讓寒初藍親自下廚替他做一桌子好吃的,但寒初藍不理他,算是拒絕了。

    “庭軒,你確定嗎?我的廚藝雖然可以,但是無法和你們酒樓大廚相比,你的嘴巴向來挑,要是不好吃,你可不要怪我哦。”

    請這些人喝茶吃飯,就是一件麻煩事。

    以後,她再也不說那些“有空了請你吃飯,喝茶”的話了。

    楊庭軒笑睨著她,“你煮的紅薯粥,我都覺得味道美極,所以我信你,你做的菜肯定好吃。你也知道我的嘴挑,除了我自己下廚之外,其他人做出來的菜,我要不是餓極,真沒有什麼胃口。我期待你能像當初做涼拌青瓜那般帶給我驚喜。”

    說到底,他是想摸清寒初藍的廚藝造詣達到了哪一種程度。

    當然了,能吃到寒初藍親手做的菜,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驚喜。

    夜家生活不如楊府,他天天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不知道比夜千澤好多少倍,可是夜千澤的粗茶淡飯都由寒初藍那雙柔軟的小手准備,他羨慕的,他嫉妒的是寒初藍親自做飯給夜千澤吃。

    趁夜千澤去看望大姨媽了,他也想嘗嘗心愛女人親自為自己准備的飯菜。

    他甚至希望夜千澤永遠留在大姨媽家裡,這樣,他就能有更多的機會與心愛的女人獨處。

    有一種愛情,叫做飛蛾撲火。

    明知道撲過去是死,依舊義無反顧地撲入火海。

    楊庭軒對寒初藍,便如同飛蛾撲火。

    明知道寒初藍已為人妻,不管她有沒有和夜千澤圓房,她都是夜千澤的妻子,他失去了搶奪的機會,愛上她也是一種折磨,他依舊義無反顧。

    “你想吃什麼?”寒初藍問著。

    楊庭軒眉開眼笑的,“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好,我給你做去,記住,不收我的錢!”

    楊庭軒笑得更歡:“好!”

    寒初藍便招呼著懷雲,兩個人離開了廂房,在木子的帶領下下樓去,進入了金玉堂酒樓的廚房重地,替楊庭軒做菜。

    酒樓,廚房向來是重地,外人是不允許進入的。

    但寒初藍卻進了兩次。

    第一次便是做涼拌青瓜,這是第二次。

    廚房裡的人除了意外之外,也有點遺憾,少東家對這位小丫頭的好,已經算得上寵溺了。

    寒初藍猜到楊庭軒最主要是想摸清她的廚藝造詣,開酒樓的人呀,最喜歡的就是挖掘好的廚子,她已經給楊庭軒提了幾個好建議,已經露出了她的優點,楊庭軒掌管著金玉堂酒樓,要是不弄清楚她的廚藝造詣,怕他連睡都睡不香吧。

    寒初藍也沒有掩藏,做了一桌子豐富又色食美味俱全的家常菜,讓在一旁看著的大廚都驚歎著,原來有些菜可以那樣做的呀。

    不過,寒初藍也添了點壞心眼,每道菜都添加了辣椒,楊庭軒不愛吃辣!

    她家夜千澤還沒有機會吃到她親手做的這麼多菜呢,楊庭軒和元缺想搶在夜千澤面前吃,也要他們受得起才行!

    不把他們兩個人辣得直掉淚,她寒初藍的名字倒過來寫。

    懷雲默默地給她打下手,對於寒初藍的廚藝,懷雲也有幾分的驚歎。

    寒初藍一共做了十二道的菜。

    楊庭軒和元缺在樓上等著,元缺不再喝茶,明顯是想留著肚子大吃特吃。

    等到十二道菜都擺上桌子後,楊庭軒有點眼直了,每道菜雖然做得很好,可是散發出來的香味中夾雜著辣味,告訴他,這些菜全都是辣的。

    “菜都上齊了,可以吃了。”寒初藍摘下圍裙,木子趕緊接拿過,隨手給了幫忙端菜上來的伙計,她拉著懷雲坐回桌前,淺笑著對楊庭軒說道。

    “初藍,我記得和你說過,我不愛吃辣的。”

    楊庭軒有一種直覺,覺得寒初藍是故意整他。

    寒初藍笑著:“我做的是川湘味的菜,自然是辣的,不辣不好吃。”

    楊庭軒和元缺不是很清楚什麼叫做川湘味的菜,在大星王朝,地域是和中國的古代不一樣的。

    楊庭軒還沒有動筷,元缺先動筷了,還淡淡地笑睨了寒初藍一眼,說道:“寒初藍,你真懂我心,知道我最愛吃辣。”

    寒初藍:……

    元缺好像是真的愛吃辣,一桌子的辣菜,就數他吃得最歡,楊庭軒雖然覺得這些菜很好吃,但辣得他直喝水,就連寒初藍自己都不停地喝水,沒辦法,她雖然會做川湘味的菜,她卻不喜歡吃,她愛吃的是粵菜。

    懷雲忍功差一點,辣得她不停地吐舌頭,顯得俏皮又可愛,一張俏臉更是漲得通紅,倒是成了一道好笑又迷人的風景。

    除了元缺之外,楊庭軒都忍不住多看了懷雲兩眼,還曾好心地倒了一杯水給懷雲。

    “我,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地吃。”

    辣得受不了的寒初藍,放下了筷子,兩片柔軟的唇瓣被辣得更顯嫣紅,瞄著她的楊庭軒和元缺都不自然地咂咂嘴,咽咽口水。

    “我也吃飽了。”

    懷雲也放下了筷子。

    元缺偏頭瞄著楊庭軒,楊庭軒被辣得也受不了,可又愛極了這些菜的美味,更捨不得余下的菜都讓元缺獨食了,看到元缺瞄著自己,他笑著:“我還沒有吃飽呢。”

    “要不要來壺酒,咱倆好好地干幾杯。”元缺似笑非笑地提議著,菜本身就辣了,還要喝酒,不是雪上加霜嗎?

    “不了,喝水好一點。”楊庭軒又不是笨蛋,不客氣地拒絕了元缺的提議。

    元缺也不勉強他,喚來小二哥,要了一壺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看著他悠然自得地喝著酒,吃著自己親自做出來的菜,寒初藍在心裡直呼失策,沒有把這個變態整倒。

    誰知道這個變態剛好愛吃辣嗎?

    瞧他那個樣子,還是越辣越好呢。

    失策呀!

    失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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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3:52 |只看該作者
088 偶遇宋芳華,斗!

    寒初藍後悔沒有在飯菜裡加點瀉藥,未能整到元缺。

    一餐飯吃到了下午才算結束。

    元缺滿足地放下了筷子,笑睨著寒初藍,意有所指地說道:“寒初藍,這一頓飯,我終生回味。”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卻不答話。

    看看時間,她站了起來,懷雲也跟著站起來,望向楊庭軒,她說道:“庭軒,時候不早了,你有事要忙,我也有事要忙,先告辭了。”

    楊庭軒嗯了一聲,朝木子勾了勾手指,木子連忙走到他的身邊,傾附到他的耳邊,他小聲地吩咐木子什麼,木子趕緊點頭,然後先寒初藍一步離開了廂房。

    寒初藍朝楊庭軒和元缺拱了拱手,便帶著懷雲離開。

    “寒初藍。”

    在樓梯口,元缺忽然跟出來叫住了寒初藍。

    頓住腳步,轉身,抬眸,寒初藍客氣地問著:“敢問國舅大人還有何吩咐?”

    元缺的眼神還是有點陰郁,而且特別的深邃,習慣了他深沉眼神的寒初藍沒有瞧出什麼不對勁,只是客氣地望著他,眼神清澈而明亮,亮到刺痛著元缺的心。走過來,他從懷裡掏出了好幾個的小瓶子,一見到那些小瓶子,寒初藍兩眼一亮。

    她總算知道他身上的藥都是寶貝了!

    元缺捕捉到她兩眼一亮,在心裡苦笑。但還是把掏出來的好幾個瓶子全都遞給了寒初藍,笑著:“謝謝你今天之請,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為此,我要賜你幾瓶好藥當作回報,這些藥,有什麼功效,我都寫清楚了,我想,你不需要我再解釋一次了吧。”

    寒初藍一邊不客氣地伸手就奪藥瓶子,一邊笑著:“不用了,我自己會看。”卻忽略了元缺說的那個賜字。

    “省點用,不要隨便給他人使用,很貴的,我身上帶來的藥,都給了你。以後,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可不能給我省著。”元缺意有所指,指寒初藍與人打架,受了傷,也不捨得用藥。

    “謝了。”

    寒初藍沒有留意到此刻的元缺隱隱中帶著一點分離的味道,把藥瓶子都藏好,一張臉因為心情愉悅而散發著光彩,美眸熠熠生輝,讓她整個人都煥發著誘惑的光芒。

    千澤說了,元缺的藥不管是哪一種,都非常的名貴,藥效也是最好的。

    因為元缺是天下聞名的神醫,醫承藥王谷。

    元缺深深地看了得到他贈藥只給他一句“謝了”的小女子,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看著寒初藍朝他揮揮手,拉著懷雲有點歡天喜地走了。

    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樓,走出了金玉堂酒樓,元缺在心裡默默地說著:丫頭,暫別了,希望來日在帝都能再見到你!

    扭身,元缺回到廂房裡。

    寒初藍並不知道今天這一餐飯之後,元缺便像來的時候一般,忽然間離開了清水縣,連林大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間離開,當初不知道他為什麼而來。覺得這個國舅爺真的像傳言那般,心性難測,行蹤不定性。

    元缺自清水縣消失,對一個人來說是壞事,夜沐在回京的路上,驚心動魄,數次遭到伏擊,如果不是本身擁有自衛的武功,後來又暗自聯系上其他暗衛,其他暗衛趕來相護,夜沐這一趟秘密的清水縣之行就喪了命。

    雖然他後來還是活著回到了帝都,但他的那些暗衛們大都中了毒,請了最好的大夫,吃了最好的解毒丸,也僅能抑制毒性發作,沒有辦法完全解毒,中了毒的暗衛們隔上三幾天就會毒發一次,每次毒發都讓他們全身麻痛,特別是一顆心,仿若萬千螞蟻啃咬,讓人難受至極,寧願一刀結束自己,也不想時刻受到這種折磨。

    夜沐心裡能猜到是誰一路上布下殺手要娶他性命,也明白自己心急地離京趕往清水縣,是中了那個人的算計,那個人不愧是大星王朝最好的消息頭目,得知了稚兒的下落後,馬上就設下了這一計,布下一條毒路,等著他自投羅網。

    果真是毒路呀,讓他一路毒著回到帝都。

    寒初藍並不知道這些看似與她無關的事情,一直在暗處發生著,她帶著懷雲走出金玉堂酒樓後,伙計給她拉來了她的馬車,兩個人正想上車,木子拎著兩個食盒從酒樓裡匆匆而出,叫住了她。

    “寒姑娘。”

    木子拎著兩個食盒小跑到寒初藍的馬車前,恭恭敬敬地把手裡的兩個食盒遞給寒初藍,笑著:“寒姑娘,我家公子說姑娘剛才吃得太少,便讓小的給姑娘你准備了些許熱菜及點心,姑娘帶上吧。”

    寒初藍愣了愣,楊庭軒注意到她吃太少,擔心她會餓著,所以讓木子先一步離開廂房,給她打包了一些吃的以及點心,想讓她在路上的時候吃。

    他……

    “木子,我不餓,替我謝過你家公子。”寒初藍淺笑著搖頭,拒絕接受楊庭軒的體貼。

    她沒有辦法給予楊庭軒感情上的回報,既然如此,何必去承受他的體貼,他的付出?她只能給他友情,除了友情之外,她什麼都給不了他,也不能給他,那樣會對千澤不公平。

    木子急了,“寒姑娘,你就收下吧,這是我家公子的一點心意,寒姑娘要是不收下,我家公子又要好幾天都不開心了。”像上次那樣,公子送了點心給寒姑娘,結果寒姑娘隔天就給金玉堂多送了菜,還不肯收菜,以此還了公子送點心的人情,讓公子心裡難過了好幾天,那好幾天裡,其他人不知道,他身為公子貼身小廝是知道的。公子吃不好,睡不香,不忙公事的時候,都是郁郁不歡的。

    木子也知道自家公子不應該對寒初藍動情,但又同情著自家公子,很努力地想為自家公子爭取一下。就算公子無法與寒姑娘雙宿雙飛,至少寒姑娘不要把公子拒於關懷的千裡之外。就算是朋友,也可以接受朋友的無私關懷,不是嗎?

    但寒姑娘總是分得太清,除了生意往來,私底下就是不肯承受公子一點點的關懷。

    看看著急的木子,寒初藍又看看酒樓,然後摸出了兩個小銀元,一邊接過兩個食盒,一邊把小銀元塞到木子手裡,木子滿心歡喜地送出了食盒,誰知道笑容還沒有爬上臉上,就僵住了。

    寒初藍拎著食盒上了馬車,吩咐懷雲趕車。

    木子回過神來,趕緊追著,叫著寒姑娘,可惜他跑不過馬車,沒有追上寒初藍,自然沒有辦法把兩個銀元還給寒初藍。

    樓上。

    兩雙眼睛都把酒樓門前那一幕盡收眼底。

    楊庭軒澀澀苦笑。

    元缺則慶幸自己贈送的是藥,那丫頭願意收,如果是其他東西,估計他得到的也是和楊庭軒一樣的結果。她,有時候會占便宜,可大多數時候都是計算得很清楚,不願意隨意受著他人之情,偏偏她又觸動了太多人的心弦,欠下一堆又一堆的情債。

    目送寒初藍離開之後,元缺跟著消失在金玉堂酒樓,也是在這一天正式離開清水縣。

    “姐姐,楊公子真是體貼。”

    懷雲一邊趕著車,一邊隨口說道。

    睨了懷雲一眼,寒初藍調侃著,“是呀,庭軒的確很體貼,你辣得直吐舌頭時,姐姐都沒有想到給你倒杯水,庭軒就給你倒了水,他不僅體貼,一顆心也很細。聰明的男人呀,心都是很細的。”

    懷雲臉一紅,嗔著寒初藍:“姐姐,你別取笑懷雲,要不是看在姐姐的份上,楊公子怎麼會給懷雲倒水,他是在借著懷雲想討好姐姐呢。”頓了一下,她又擔心地問著:“姐姐,我姐夫不在,楊公子對姐姐那麼好,姐姐會不會?”

    伸手就擰了懷雲一記,寒初藍沒好氣地斥著:“你是第一次認識姐姐嗎?姐姐什麼性子你還不清楚。愛情呀,有就行了,不要貪多。姐姐對什麼都有野心,唯獨對愛情沒有野心,我只想守著我自己的那三分地,好好地耕耘,一厘的界限都不想超越。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聽說過吧,姐姐對愛情的要求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提到感情,懷雲就知道寒初藍又要說出一大堆驚世駭俗的話來,趕緊轉移了話題,不讓寒初藍在大街上說出一連串驚世駭俗的話來。

    前面一輛寶馬香車奔來,似是剛從城外回來。

    駕車的車夫瞧見了寒初藍的馬車,遠遠地就喝斥著讓寒初藍讓道,但是街道兩旁有太多的小商販,每個小攤子上都還在做著生意,再加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讓寒初藍也沒有辦法讓道,不過街道的寬道還是適合兩輛馬車擦肩而過的,只要趕車的小心一點就行。

    對方分明就是不想稍讓一下,想著大搖大擺地奔過。

    懷雲喝住輕風,小心地行駛,想著就這樣兩車擦肩而過的,誰想到對方不領情,吁喝住馬車,車夫就從馬車上跳下來,幾步就跑到寒初藍的馬車前攔住了寒初藍,趾高氣揚地指著懷雲和寒初藍罵著:“叫你們讓道,沒有聽到嗎?”

    懷雲沒好氣地應著:“這位大叔,憑什麼叫我們讓道?我們已經靠邊了,大叔只要小心一點,還能過,不是嗎?大叔叫我們讓道,這大街上到處是人,攤子,大叔叫我們往哪裡讓道去?”

    也不知道是哪戶大富人家的馬車,如此的蠻橫。

    車夫黑著臉,蠻橫地命令著:“我不管,你得給我家小姐讓道,要是我家小姐被沖撞,受到驚嚇,你承擔得起責任嗎?”

    “大叔,你的馬車還可以走過,只要你小心駕駛,是不會發生沖撞的。”寒初藍也耐心地解釋著。

    “姑娘,你們沒有瞧出來嗎,那馬車是宋家大小姐的車駕,宋大小姐曾經受到驚嚇,翻了馬車,受過傷,所以害怕馬車再側翻,每次出門的時候,都要求馬車走在寬敞的大道上,就算遇著他人的車駕,大都是要求別人讓路,人家宋家有的是錢,大小姐又是嫡出小姐,宋夫人疼如掌上明珠呢,就算因此得罪了人,也是使錢了事,久而久之,大家遇到宋家大小姐的車駕,都會主動讓路的。”

    旁邊一位小販,小聲地向懷雲解說著。

    寒初藍望向對面那輛看上去不知道比自己這輛馬車好多少倍的馬車,華麗至極,想這清水縣不過是山高皇帝遠的一個縣城,身為十大富戶之一的宋家,都擁有如此奢華的寶馬香車,那麼帝都又會有多麼的繁華?

    大星王朝雖說物價有點高,百姓們生活得還得安穩,盡管外患不難,內憂同樣有,可百姓們依舊能夠安然地過著他們的日子,說明他們很信任那個身居高位,掌管著朝政的人。

    那個人貌似是她的公公夜沐吧?

    寒初藍聽人說過掌管朝政的人不是當今皇上,而是身為皇叔的攝政王夜沐。她覺得攝政王不好當,也容易生出奪位野心,就算沒有野心,身在其位,手握重權,別人也覺得他有奪位之野心。對歷史,寒初藍了解不深,但她知道清朝的多爾滾便是攝政王,或許多爾滾心生過奪位之心吧,但在生前,他還是沒有奪位,不是嗎?但是死後,少帝順治對他恨之入骨,剝奪了他一切的爵位。所以,她覺得不管公公是否有奪位之心,坐著攝政王一位,就必定招來少帝的恨……

    更何況百姓頗為信任夜沐,得到民心,又握著重權,這分明就是招人恨呀。

    才見過一面,還沒有細細地了解過大星王朝皇室的傾軋,寒初藍就忍不住替公公懸起一顆心,擔心著有一天,公公會招來滅門之禍,那樣,她家千澤包括她,都難以幸免。

    那輛寶馬香車坐著的宋芳華,可是她的情敵。

    寒初藍很久沒有給宋家送柴去了,都是由懷真負責著,從懷真的嘴裡,她也知道宋芳華不再在後門那裡等著千澤,心知想再見千澤一面很難,更驚覺自己被寒初藍算計了,迫於簽了協議,宋芳華心裡惱恨著寒初藍算計了她,也無可奈何。

    宋芳華被夜千澤迷倒,不惜天天等於後門,只為見千澤一面,卻不敢到張家村去找千澤,寒初藍還得慶幸宋芳華雖然敢倒提媒,還記得自己是個大家閨秀,不敢做出主動找上門的舉動來。

    “姐姐,要不要讓一讓?”懷雲輕輕地問著,從兄長嘴裡,她多少也知道一點宋芳華喜歡自家姐夫的事。

    寒初藍看她一眼,又看看還是能容許一輛馬車通過的街道,低哼著:“干嘛讓?我們此刻又能讓到哪裡去?一讓,就會毀了別人的攤子,還得賠錢呢。”

    姐妹倆的對話,宋家的車夫都聽在耳裡,他正想發火,馬車內傳出了宋芳華溫婉的聲音:“怎麼了?”

    車夫趕緊回到馬車前,恭敬地解說著:“大小姐,有輛馬車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小的讓他們讓道,他們還不肯呢。”

    “你態度好一點,給他們點錢,讓他們讓一讓吧,我累了,想早點回府休息。”宋芳華的話還是溫溫婉婉的,說話有點有氣無力的樣子,但她的話卻透著一股瞧不起人,以為有錢,萬事都好解決。

    車夫應著:“是,大小姐。”

    “宋大小姐。”

    寒初藍跳下了馬車,徑直走到宋芳華的馬車前。

    聽到寒初藍的聲音,宋芳華似是愣了愣,隨即車門被輕輕地打開,宋芳華表面看去極為溫婉的芳容露出來,看到站在馬車前的果真是寒初藍,她眸子微閃,隨即溫笑地說道:“寒姑娘,原來是你。”

    她又看一眼寒初藍的馬車,像是猜到了擋住自己去路的便是寒初藍,不好意思地說道:“寒姑娘,能否讓讓道讓小女子的車先行而過?”

    干嘛要讓道讓她先行而過?

    明明能過一輛馬車,宋芳華非要為難別人。

    寒初藍對於這位情敵的人品,有點不認同。

    路邊的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兩個人,原來兩個人是認識的。

    對於寒初藍,很多小販都認識她的了,誰叫她那一架打得太精彩,在清水縣,寒初藍就像一匹突然殺出來的黑馬,沖勢十足,偏偏她又是個嬌俏的小丫頭,哪怕她天天都是婦人打扮,過來人都能一眼看出她還是個黃毛丫頭,瞧她的年紀,頂多十三四歲,卻強悍得讓不少大男人都汗顏。

    大家聽說了,她對暫住於楊府的國舅爺都敢不客氣。

    這樣的女子,她會怕什麼?

    又是誰給她這種膽量?

    大家都想知道最後是寒初藍給宋家大小姐讓道,還是兩車擦肩而過,抑或是宋家大小姐給寒初藍讓道?

    “宋大小姐,你看看。”寒初藍指指自己馬車旁邊的街道,在宋芳華淡淡地瞟了一眼之後,她才說道:“那樣的寬道,剛剛適合一輛馬車通過,根本無須他人讓道。”

    宋芳華閃爍著能稱得上美眸的眸子,還是很溫柔地開口:“寒姑娘,小女子因為受過驚嚇,那次還是寒姑娘和夜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總是怕那樣的惡夢再次發生,所以……還望寒姑娘行個方便,借個道讓小女子的馬車通過吧。”

    宋芳華擺明了就是要寒初藍讓道。

    她上次遇難,真正救了她和丫頭的人是寒初藍,可她對寒初藍沒有半點的感激之心,反而嫉妒寒初藍有一個那般帥氣的相公,她曾經以為以她的出身,能讓夜千澤成為自己的上門夫婿的,沒想到……

    最讓她對寒初藍不滿的是,寒初藍竟然利用她的懷春之心簽定了合作的協議,在她滿以為能天天看到送柴的夜千澤,誰知道簽定了協議第二天開始,她就再也見不到夜千澤了,她才知道她被寒初藍利用兼算計了。

    也是,誰願意把自己的相公往別的女人面前送?

    是她太天真了!

    “宋大小姐的車能通過,我何必多此一舉?要是宋大小姐擔心你家車夫的車技不過關,那宋大小姐讓車夫把你們的馬車趕拉到路邊,先讓我的馬車通過,這樣,宋大小姐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獨占整天街道了。”

    寒初藍客氣地說道,最後一句話卻帶著對宋芳華的諷刺。

    宋芳華臉色淺淺地變了變,僅是變了變就恢復了正常。她依舊溫和地看著寒初藍,但寒初藍還是從她的眼神裡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戾氣,哪怕一閃而逝,當下寒初藍想著,她這個情敵怕是不像表面那般溫婉吧。

    路人都盯著宋芳華看。

    “寒姑娘,你能過來一下嗎?”宋芳華溫聲請求著。

    寒初藍邁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宋芳華扭頭對身後的人說道:“桃紅,給我錢袋。”

    桃花馬上把自己身上帶著的錢袋遞給了宋芳華,宋芳華則把錢袋遞給寒姑娘,還故意大推車門,讓大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溫聲而歉意地說道:“寒姑娘,你看我們倆的馬車幾乎要碰頭了,小女子的車也無法往邊上移了,還是請寒姑娘退後,讓個道吧。這點,是補償給寒姑娘的,謝謝寒姑娘讓道。”

    有錢就了不起!

    一股怒火自腳底竄起,直竄寒初藍的腦門。

    宋芳華似是在請求著,實則上就是在污辱寒初藍。

    “宋大小姐,請問這裡面裝著多少錢?”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問著,她的笑,又讓路人失望,原來這個寒姑娘也是個貪錢之人。也是,讓個道就能得到些許的銀兩,這麼好的事,誰不想做?

    宋芳華以為寒初藍被自己的錢打動了,淺笑著扭頭問桃紅:“桃紅,這裡面裝著多少錢?”

    桃花鄙夷地看了寒初藍一眼,有點財大氣粗地答著:“三四兩的碎銀。”

    “哦。”寒初藍從宋芳華手裡接過錢袋,宋芳華笑得更溫柔了。

    “姐姐。”

    懷雲低叫著,不認同寒初藍這樣做。

    寒初藍打開錢袋數了數,的確有三四兩的碎銀。她抬眸再看向宋芳華,笑問著:“宋大小姐,就這麼點嗎?”

    宋芳華一愣。

    路人們都呸了一句。

    寒初藍淡定自如,明亮的大眼還是灼灼地看著宋芳華,等著宋芳華回答她。

    宋芳華回過神後,又是扭頭問著桃紅:“桃紅,還有錢嗎?”

    桃紅用著更加鄙夷的眼神瞪了寒初藍一眼,像寒初藍這種見到錢就兩眼發光的窮鬼,哪裡配得起夜公子?只有她家大小姐才配得起夜公子,真不知道夜公子干嘛不休了這個窮鬼,當大小姐的上門夫婿。慢騰騰地,桃紅又摸出了一個錢袋,裡面裝著三個各有十兩重的銀綻來,遞給宋芳華,說道:“大小姐,這裡還有三十兩。”

    “一並給寒姑娘吧,寒姑娘家裡困難,要她給我們讓道,是讓她吃虧了,我們多補償點給她。”宋芳華一副施捨的口吻。

    桃紅把第二個錢袋扔給了寒初藍,寒初藍敏捷地接住了桃紅扔來的錢袋,看了看,又問著:“大小姐,沒有了吧?”

    “寒姑娘,你別以為我家大小姐善心,就獅子大開口,叫你讓個道,給了你三十幾兩,還不夠嗎?”桃紅忍不住指責著寒初藍貪得無厭。

    寒初藍還是問著:“大小姐,你們身上還有錢嗎?你還能給我更多的錢叫我讓道嗎?”

    宋芳華心裡也瞧不起寒初藍的貪婪,面上卻歉意地搖了搖頭。

    “真沒想到她這麼的貪心。”

    “是呀,虧我還把她當成女英雄呢。”

    “怪不得她能把十幾個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原來是怕別人搶回生意,讓她沒錢賺,為了錢,估計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瞧不起寒初藍的竊竊私語在寒初藍的耳邊響起來。

    懷雲有點生氣,但她堅信自己的姐姐不是那種貪婪之人。

    寒初藍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議論,她掏出了自己的錢袋,今天出門她帶了好幾個銀元的,因為要請客嘛,只是沒想到楊庭軒會讓她做菜,以此來抵銷菜錢。

    寒初藍從自己的錢袋裡摸出了一個小銀元,然後連同宋芳華的兩個錢袋一起,都遞給宋芳華,淡淡地笑睨著宋芳華:“大小姐,我給你三十四兩零一個銀元的錢,麻煩你給我讓個道吧。”

    眾人錯愕,頓時鴉雀無聲。

    宋芳華的臉色有點紅,也有點泛白。

    桃紅卻生氣地說道:“寒姑娘,那三十四兩是我家大小姐給你的,怎麼能說是你給我們?”

    “既然你家大小姐給了我,那麼就是我的了,我現在是這三十四兩銀的主人,擁有使用它的權利,所以,現在這三十四銀都是我的了,我再添一個銀元,給的價比你們高了,麻煩大小姐讓個道哈,我家裡忙,還要回去做事呢。”

    寒初藍客氣地反駁著桃紅,讓桃紅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再反駁寒初藍。

    “寒姑娘……”宋芳華也沒想到寒初藍會來這麼一招。

    “大小姐,要是你還能給我更高的價錢,我就給你讓道。”

    聞言,宋芳華再也忍不住陰下了臉。

    她主僕倆的錢都給了寒初藍,哪裡還能再給寒初藍更高的價錢?

    峰回路轉的局勢讓路人們來了興趣,也覺得寒初藍實在是太奸詐了,宋大小姐輕輕易易就被她反將了一軍。

    “沒有的話,請給我讓道吧。”

    寒初藍把兩個錢袋連同那一個銀元一起扔到桃紅的懷裡,旋身,她就回到自己的馬車前,一跳,跳坐上馬車,大眼灼灼地看著宋芳華,嘴角一彎,扯出一抹笑來,然後朝宋芳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宋芳華趕緊給她讓道。

    “讓道!宋大小姐讓道!”

    “讓道!”

    “讓道!”

    圍觀的人都開始起哄。

    宋芳華的臉色又開始紅紅白白的,桃紅則是氣得想跳腳。

    “宋大小姐,讓道吧,不讓道,就再給寒姑娘更多的錢呀。”

    “有錢了不起呀,叫你瞧不起咱窮人,寒姑娘,好樣的!”

    “讓道!”

    “讓道!”

    “不讓道就把她的馬車抬到一邊去,讓寒姑娘的車通過!”

    有些人更是不怕死地起哄要把宋芳華的寶馬香車抬到一邊去,那些男性的小販及路人開始卷起衣袖,一副准備把寶馬香車抬走的架勢。

    寒初藍只是淡笑地看著宋芳華。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宋芳華關上了馬車的車門,咬牙切齒的聲音擠出來:“老王,過!”

    她不會給寒初藍讓道的。

    車夫跳回馬車上,揮著馬鞭,拉著馬車從寒初藍的馬車旁邊緩慢地通過。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桃花開了窗,把寒初藍那個銀元扔出來,寒初藍眼明手快地接住了銀元,聽到桃花氣恨地罵著:“誰要你的臭錢。”

    寒初藍呵呵地笑著,把銀元放到鼻端嗅了嗅,對所有圍觀的人說道:“錢,香著呢。”

    “錢,香著!”

    “香著!”

    宋家的寶馬香車瞬間奔跑。

    “懷雲,咱們走!”

    寒初藍吩咐著懷雲。

    宋芳華想給她難看,她讓宋芳華更難看。

    懷雲笑著喝著輕風快走。

    “姐姐,我越來越崇拜你了。”

    “好說,要不要我幫你簽個名?”

    “什麼簽個名?”

    “你崇拜我,不就是把我當成偶像嗎?見到偶像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偶像簽名。怎樣,要不?姐姐對你很大方的,可以在你所有衣裳上都簽上姐姐的大名,若干年後,姐姐成了天王巨星,你的衣裳就值錢了,保證一件就能拍賣出幾百萬元。”

    懷雲:……

    她聽不明白姐姐的胡說八道。

    寶馬香車裡,宋芳華死死的抿著唇,白淨的雙手絞在一起,代表她被氣得不輕。

    桃紅還在罵著:“大小姐,那個窮鬼太討厭了,真想狠狠地抽她幾巴掌,死窮鬼!”

    宋芳華冷冷地說道:“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桃紅兩眼一亮,好奇地問著:“大小姐打算怎麼做?”

    宋芳華的眼裡迸出了一抹寒光,冷冷地說著:“她不是菜農嗎?她的柴我們不能不收,我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得到那五百兩的賠償,但我可以讓她另一條財路斷了,更能讓她惹上官非。”說著,宋芳華的嘴邊浮起了冷笑,眼裡的寒光轉變為陰狠,真是大宅裡的人,個個都不好惹。

    桃紅也聰明,聽到主子這樣說,馬上就明白過來,“大小姐的意思是?”

    宋芳華撇了自己的丫環一眼,眼裡的陰狠斂了起來,又恢復了溫和,淡淡地說道:“怎麼做,你明白了吧。”

    桃紅問:“要不要弄出人命?”

    宋芳華淡淡地笑著,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吐出話來:“弄出人命來,她便是死路一條,夜公子就算再不想休妻,她一死,夜公子自然要再娶。”

    桃紅有點兒擔心,“大小姐,萬一被查到是我們怎麼辦?”

    宋芳華伸手就敲了桃紅一記,低哼著:“你以為那個林大人是清天老爺嗎?給他塞點錢,讓他做什麼,他都會做。”

    “但是,大小姐,她,畢竟救過大小姐呀。”桃紅忍不住又說著。

    宋芳華冷哼著:“在我的心裡,夜公子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桃紅了然於心。

    大小姐自從見到夜公子後,一顆芳心全系在夜公子身上,為了能嫁夜公子為妻,還以死相逼,逼著老爺夫人請了清水縣最好的媒婆到夜家倒提媒呢。大小姐當初受傷,夜公子的確也有相救之恩,不完全是寒初藍的功勞。

    “大小姐,楊公子據說對那個窮鬼挺好的,到時候……”

    又敲了桃紅一記,宋芳華低哼著:“她的菜供應給金玉堂酒樓,出事了,金玉堂也脫不了關系,出入金玉堂的都是什麼人?誰肯善罷甘休?金玉堂自身都難保,楊公子還有能力護她嗎?”說到這裡,宋芳華又冷笑起來。

    這一計,能整死寒初藍,又能整倒金玉堂,說不定能讓首富楊府傾刻間倒塌!

    “大小姐聰明!”

    桃紅贊著。

    宋芳華陰陰地冷笑著:“我想要的,一定會得到!”

    輕風拉著兩個一路笑著回家的少女回到了夜家。

    寒初藍斗贏了情敵,顯得心情大好,一回家,就跑去看豬欄的進度,那些泥水工匠動作倒是快,才一天的時間,就砌好了磚牆,現在只需要搭屋頂了。

    新買的那塊地,寒初藍亦圈起來,把自己要把地挖成魚塘養魚的計劃告訴家人,然後懷真每天送柴回家後,都在那裡挖著,寒初藍也會帶著懷雲一起幫忙,白天是他們在挖,晚上則是小五和小七挖,進度也快。

    寒爺爺老倆口意外地得知孫女婿竟然是當朝攝政王的失蹤了十二年的嫡長子,對李氏就畢恭畢敬的,讓李氏渾身不自在,寒初藍也讓兩位老人家不要過於拘禮,反被兩位老人家教訓一頓,說她不懂禮教雲雲,心裡開始擔心著寒初藍的未來。

    李氏奉了夜沐的命令,想教寒初藍禮教,可是她說著《女誡》,寒初藍便打呵欠,她說著王府裡的規矩時,寒初藍則無聊地數著手指,教寒初藍宮規禮儀時,寒初藍干脆砍竹子回來編織籮筐。

    李氏極為無奈,想到夜千澤都不曾要求寒初藍改變現狀,她只能死了教寒初藍禮教這條心。

    在她的心裡,她也不想寒初藍改變。

    大星王朝的民風其實是五國之中最開放的,否則寒初藍也不能拋頭露面賺錢了。

    寒初藍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可她就是對那些禮教不感冒,逼她學,她就是學不來。

    攝政王府會不會接受她?她不是很擔心,她只相信夜千澤,只要夜千澤不棄她,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花了三天的時間,寒初藍把兩畝的菜地處理好了,重新撒種上菜籽,豬欄也建好了,那十一頭豬有了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家。

    寒初藍每天還是給金玉堂酒樓送菜,當然了那些菜都是從花大叔那裡收購而來,她只賺個差價。

    她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雖然賺得少一點,至少不用自己去種菜。

    她決定繼續收購花大叔的菜,自己的菜地也繼續種著菜,打算給金玉堂加大菜量,她首先加的菜類便是蘿卜,花大叔是老菜農了,很多菜都種有,自然也種有蘿卜。

    寒初藍記起要教楊庭軒醃制酸辣蘿卜當做開胃菜的。

    她只當著楊庭軒的面醃制了一次酸辣蘿卜,楊庭軒便掌握了。

    在廚藝方面,寒初藍不得不歎服楊庭軒的聰明。

    有了免費酸辣蘿卜當做開胃菜,金玉堂酒樓的生意果然更好了,那種酸酸辣辣的味道讓不少客人貪戀,更何況還是免費的。免費的東西,哪怕不好,還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這是人之常情。

    當然了,楊庭軒也兌現了承諾,只收寒初藍供應的蘿卜。

    除此之外,寒初藍又找了幾個菜農,談好價錢,從他們手裡收購合格的蔬菜,供應給金玉堂,那些菜農也願意少賺一點錢,只要能把蔬菜銷出去就好。

    短短數天,寒初藍手上的錢花掉不少,但也賺回來不少。

    她卻不知道有人悄悄地想斷她的財路,想置她於死地。

    話說宋芳華與丫環桃紅定下了陷害寒初藍的陰計後,並沒有馬上實施,而是讓人先盯著寒初藍,摸清了寒初藍現在供應給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並不是她自己親自種出來的,而是從其他人那裡收購來的,又打聽到寒初藍因為成了金玉堂固定的蔬菜供應商,已經威脅到原本是金玉堂最大蔬菜供應商齊三的地位,更讓不少菜農怨恨著,還曾經伏擊過寒初藍,只不過被寒初藍打得落花流水,後來便不敢再有動作,宋芳華決定利用那些對寒初藍心裡積怨的菜農,在和寒初藍合作的數個菜農那裡下藥。

    既可以置寒初藍於死地,也能讓清水縣第一酒樓金玉堂倒閉!

    最毒婦人心!

    說的便是宋芳華這種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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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4:07 |只看該作者
089 千澤歸來

    寒初藍目前是從花大叔那裡收購白蘿卜,冬瓜,南瓜等,青菜類的,花大叔需要重新播種,所以寒初藍從上潭村的沈大娘那裡收購小白菜。

    沈大娘是個寡婦,丈夫早亡,留了個遺腹子給她,丈夫死後,遺腹子出生,她沒有再改嫁,便帶著兒子艱難地度日,受盡別人的欺凌。

    沈大娘也是個堅強的女人,哪怕受盡欺凌,也要站立起來,她帶著兒子獨自耕種五畝田地,除了種些水稻和紅薯之外,余下的全用來種菜。種菜很辛苦,想銷出去也很難,她也曾嘗試過去和酒樓,客棧談過生意,可惜擠不入頭,競爭力太大了,只能零銷散買,或者給一些富農家送去。雖然她無法和酒樓談成生意,卻很認真地管理著自家的菜,她的菜地連根草都很難看到,寒初藍的菜地偶爾還會冒出草來呢。

    寒初寒憐惜這樣一個堅強的母親,看中沈大娘的菜後,她以楊庭軒給她的菜價,原價收購沈大娘的菜,她不過是賺一頓勞累,分文不賺沈大娘的。

    沈大娘想不到自己處處碰壁,反而好事從天降,對寒初藍感激不盡,便斷了零銷散買,專門給寒初藍種菜。

    菜心則是從橫瀝村的王大叔家裡收購,王大叔是個老菜農了,家裡的生活條件比夜家還要好。他的一兒三女年紀和寒初藍差不多,不過人家三個女兒都許了人家,就等著男方來正式迎親了。王大叔的兒子十二三歲左右,性子歡脫,很喜歡和寒初藍說話。

    王大叔是老菜農,他本來不愁銷路,寒初藍最初找他談合作的時候,他是拒絕的,後來不知道聽誰說起寒初藍也收購了沈大娘的菜,還一分不賺沈大娘的,他便覺得寒初藍經商雖然有點奸詐,但還有良心,便答應和寒初藍合作。

    夜。

    深沉。

    風,帶著深深的寒意。

    寒初藍覺得古代的深秋如同二十一世紀的初冬一般。

    油燈下,她還在描繪著她的畫。

    畫的是夜千澤。

    因為這幾天忙,晚上又累得要命,畫已經擱下數天了。

    心中有情郎,筆下便生花。

    寒初藍認真地描繪著自己的相公,一眉一眼,一毛一發,甚至連神情都描繪得栩栩如生。

    思念的情書,她天天都在寫著,只不過她每天寫著的都是“同上”兩個字。

    “千澤,十天了呢。”

    放下炭笑,寒初藍望著基本上畫好的夜千澤像,伸手輕撫著畫中人的臉,腦裡憶起那家伙總愛臉紅的樣子,唇邊逸出淺淺的笑意。

    十天了呀。

    夜千澤與她分離了十天。

    在這十天裡,他過得如何?路上有沒有遇到危險,她都不知道。她過得如何,有沒有被人欺負,她想,他必定知道。

    “不公平。千澤,你對我不公平。”寒初藍低喃著。

    畫中的夜千澤只是寵溺地笑凝著她。

    怔怔地看著畫中人片刻,寒初藍像是想到了其他事情,便又用書本把畫壓好,然後回到床前,拿起她的枕頭,坐在床上,枕頭是個木頭枕,還是空心的那種。她把枕頭的一端,輕輕地撬開,然後把藏在枕頭裡面的錢銀都倒了出來,誰都不知道她把在空心枕頭上做了手腳,讓枕頭成了一個儲蓄枕,她賺來的錢全都往枕頭裡面塞。

    清點著所有錢銀,寒初藍忍不住滿足地笑了起來,她竟然存有了六十兩銀。太厲害了,在最近十天裡,她花掉了不少錢,卻又賺了不少的錢,每天進帳有三兩之多,夠普通家庭花銷兩年了。她問過了,也計算過了,建造一棟磚房大瓦屋,將近五十兩銀。

    現在她的錢銀已經夠建造大屋了,她的新計劃要開始實施了。

    建房!

    千澤回來,房子都能建好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再也不用像現在這般分開。

    “千澤,我說過,我一定會照顧好這個家的,讓你無後顧之憂。”寒初藍低喃著。

    把錢銀重新塞回空心枕頭裡,吹滅了油燈,抱著枕頭,寒初藍倒在大床上,扯過被子,睜著眼想其他事情。

    想著想著,眼皮漸漸沉重如鉛,周公有請,她歡天喜地跟著周公去吃宵夜去了。

    宋家。

    宋芳華還沒有睡,坐在房裡的桌子前,拿著一本書在翻閱著,身上還披著一件紅色的披風,滿頭秀發已經散落下來,臉上的淡妝也抹去,倒也算是天生麗質。

    “咚咚。”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大小姐,奴婢是桃紅。”桃紅輕敲著門,朝房裡說著。

    宋芳華頭都沒有轉動一下,淡淡地說道:“進來吧。”

    桃紅推開房門,閃身而入。

    “說吧。”

    桃紅才進來,宋芳華就淡淡地命令著,她的聲音放得很低,只讓桃紅一個人能聽到。桃紅是她的貼身丫環,她還沒有睡,桃紅都可以出現在她的身邊,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大小姐,都打探清楚了。那個窮鬼從下坑村一個姓花的菜農那裡收購蘿卜,瓜類,又從上潭村一個姓沈的寡婦那裡收購小白菜,再從橫瀝村一戶姓王的老菜農那裡收購了菜心。”桃紅也是壓低聲音,把宋芳華命人打探到的結果告訴她。

    宋芳華嗯了一聲。

    桃紅問著:“大小姐,我們從哪一家下手?”

    宋芳華總算放下了書本,扭頭看著桃紅,淡淡地笑著:“這種事你還要問我嗎?”

    桃紅閃爍著眼,說道:“就從上潭村那一家下手吧,姓沈的是個寡婦,只帶著一個才幾歲大的孩子,最容易下手。”

    宋芳華贊賞地笑,“桃紅,你真懂小姐我的心。”

    她又朝桃紅招了招手,示意桃紅近前,桃紅近前後,她在桃紅的耳邊低低的吩咐了幾句,便見桃紅不停地點頭,主僕倆的眼神越來越陰狠森冷。

    在這個夜晚,陰謀的成立伴隨著有兩家人的子女忽然被一伙人搶走了,搶走那兩家子女的那些人留下了幾句話給那家人,至於是什麼話,沒有人知道。

    ……

    隔天。

    金玉堂酒樓。

    後院裡,寒初藍站在那裡看著伙計們把自己送來的菜搬進來,因為送貨量大了,她又買了一輛拉貨用的馬車,每天她駕著一輛車,懷雲駕著一輛。

    楊庭軒坐在後院裡的那張圓石桌前,淡淡地喝著茶,肆意的視線經常絞在寒初藍的身上,每當寒初藍望向他的時候,他又笑著舉杯朝寒初藍晃了晃,意思是讓寒初藍別站著,坐下來喝喝茶。

    懷雲偶爾會偷看楊庭軒一眼。

    “初藍,別站著了,他們還要搬一會兒呢。”

    楊庭軒招呼著寒初藍坐到圓石桌,寒初藍笑了笑,帶著懷雲走了過來,在楊庭軒的對面坐下,楊庭軒體貼地替她倒了一杯的熱茶,也沒有忽略懷雲。

    “傅姑娘也喝杯熱茶,你們一大清早就給我送菜來,容易冷著。喝杯熱茶也能暖暖身子。”楊庭軒淡笑著把一杯熱茶遞放至懷雲的面前。

    小丫頭俏臉微紅,但還是客氣地道了謝。

    寒初藍不著痕跡地看了懷雲一眼。

    “那個缺德的國舅爺貌似消失了好幾天了。”寒初藍喝著熱茶,忽然記起了那個變態又缺德的元缺,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元缺了呢。

    楊庭軒笑睨著她,“初藍,你該不會是在想著元國舅吧?”

    “我呸,我只會想著我家千澤。”

    寒初藍沒好氣地駁著楊庭軒。

    楊庭軒還是笑著,“元國舅走了,難道他沒有告訴你?”

    “他干嘛要告訴我?我也不需要知道。走了?他早該走了,看到他就一肚子的火,就是一頭笑面虎。”寒初藍只是偶然發現元缺沒有出現了,對元缺並沒有放在心上,覺得元缺走了更好。

    楊庭軒低低地嘀咕了一句,“我以為他會告訴你呢。”

    寒初藍沒有聽清楚他嘀咕著什麼,喝完了杯子裡的熱茶,她又站起來,走到外面去看看還有多少菜還沒有搬下來。

    懷雲也想跟著站起來。

    “傅姑娘。”

    楊庭軒忽然溫和地叫住了懷雲,懷雲望向他,他也望過來,他的眼神深深又隱隱泛著柔情,懷雲知道他的柔情不是因她而來,但俏臉還是忍不住泛起了桃花,禮貌地問著:“楊公子,請問有事嗎?”

    楊庭軒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笑著:“沒事。”

    懷雲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跟著走出了後院。

    低歎一聲,楊庭軒是想通過懷雲,問一下寒初藍對夜千澤的感情有多深,夜千澤到底去了哪裡?真的去看望大姨媽?夜千澤什麼時候會回來?

    但想了想後,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寒初藍已經表明了對他的態度,他們只能是朋友,只能是合作關系。

    一會兒後,寒初藍又回來了。

    楊庭軒還在悠閒地喝著茶。

    看到她回來,他笑問著:“搬完了吧。”

    寒初藍點頭。

    “初藍。”

    “嗯。”

    寒初藍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茶,楊庭軒真會喝,每次沏的都是極為上等的香茗,喝得多了,她都喜歡上他的茶了。問過他沏的是什麼茶,她也想去買兩斤茶葉回家去自己喝,誰知道去茶葉店一問,楊庭軒喝的那種茶葉,人家茶葉店根本就沒有貨,因為價太高,茶葉店進不起貨,還因為那種茶葉太過名貴,產量也少,整個清水縣能喝得上那種茶葉的茶,也只有楊庭軒一人。

    據說,楊庭軒也是托朋友花了高價才能買到兩斤。

    楊府其他人都喝不上這種茶。

    就那麼兩斤的,楊府其他人都喝不上,他卻天天沏上一壺的,天天讓她喝……

    “我們金玉堂還缺一個大廚總管。”

    “哦,你可以貼招聘告示,招人呀。”寒初藍隨口應著,喝完了杯裡的茶,她又趕緊給自己倒了一杯,既然在他處喝不到這種上等香茗,那她就在楊庭軒這裡占多點便宜了。

    看到她喜歡上自己的茶了,楊庭軒嘴角的笑泛起了寵溺,看似平靜的眼神深處壓抑著獨對寒初藍才有的柔情,喚來一名伙計,吩咐伙計到前面去端些點心來。聽著寒初藍隨意的話,他又覺得寒初藍說這句子話的口吻有點古怪,就算聽懂她的意思了,還是覺得古怪。

    想起她寫的字,想起她醉後的哭泣,還有她的古怪,楊庭軒越發覺得寒初藍不是普通的貧家女,可他又查探不出不對勁來,唯一讓他覺得有點不對的便是,寒初藍嫁進夜家半個月時,曾經掉到河裡差點溺死了,救起來後,靈魂似乎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可是夜家母子都找不出原因,因為人還是那個人。

    楊庭軒也找不到原因。

    “初藍,你每天這樣跑來跑去的,累吧?”

    “習慣了就好,其實挺好的,每天都可以趕集,呵呵。”寒初藍笑了笑。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跑來跑去的,她才不會整天想著夜千澤。

    “初藍,我想……”楊庭軒注視著她,認真地說道:“請你當我酒樓的大廚總管,你願意嗎?我可以給你一百兩一個月。”

    寒初藍愣了。

    半響,她失笑著:“庭軒,謝謝你那般的看得起我,不過我不能接受你的聘請,我有幾斤幾兩我很清楚,我無法勝任大廚總管這個職位。一百兩是很誘人,可是我吃不下這一百兩,通常我吃不下的,我都不會勉強自己去硬吞。再者,我覺得你們酒樓根本就不需要請總管,你自己就是一個很稱職的總管。”

    “你現在每天的收入不過三兩左右,一個月下來還不足一百兩,還要累死累活的,你到我的酒樓來做事,既穩定,又不用那麼累,你只要每天坐著馬車各個分號走走,管教一下大廚們便可,比起你現在要輕松很多,賺的錢還要比你現在多。初藍,如果不是看在你在廚藝上的造詣讓我歎服的份上,我也不會請你為總管的。”楊庭軒心疼她每天累著,但同樣欣賞著她的能力。

    如果她能為他所用,那麼他的金玉堂酒樓將會揚名天下。

    如果她能為他所用,他就能與她朝夕相處。

    “但我自由。”

    “我也可以給你充足的自由,絕對沒有人會管著你。”楊庭軒低低地說道。

    寒初藍搖頭,“自己做老板,怎麼都好過給別人打工,雖說你可以給我充足的自由,也能保證沒有人管著我,可我畢竟是給你打工。我一個月是無法賺到一百兩銀,可是對於其他人來說,我的收入很高了。我現在能養活一家老小,我知足了,我求的不過是一日三餐能吃飽。”

    深深地看她一眼,楊庭軒笑:“當我沒有說過。”

    寒初藍也笑了笑。

    這件事,被深秋的冷風一吹,便散了,誰也沒有再提起。

    是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夜深人靜時,上潭村沈大娘家的菜地裡,鬼鬼祟祟地出現了兩條人影,那兩個人走得很小心,也很害怕,手裡拎提著一個木桶,木桶裡裝著半桶的水,那些水裡面都融了大量的砒霜。

    “哎呀。”

    因為夜色太黑,又因為對這裡的田埂不熟悉,其中一個人跌進了田埂旁邊的坑渠裡,那木桶的水也灑在了坑渠旁邊的草地上。

    “你小心點!”

    另外一個人趕緊放下手裡的木桶,便去扶那個跌倒的人,壓低聲音提醒著。

    “你也小聲點,別讓人發現了。”

    兩個人四處張望,田野裡靜悄悄的,鬼影都沒有一個,他們實在沒必要擔心成這個樣子。可第一次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他們緊張,害怕,又不得不來這一趟,他們的孩子都落入了那伙人的手裡,那伙人說了,如果他們不往沈大娘的菜地裡噴灑毒藥,就灌他們的孩子喝砒霜水。

    為了孩子的性命,他們只能揣著害怕,昧著良心走這一趟。

    “都灑了。”

    把跌倒的人扶起來後,兩個人看著倒在草地上的木桶,木桶裡的毒藥水都灑了。

    “怎麼辦?所有砒霜都融在這些水裡了。”跌倒的那個男人有點不知所措。

    “你笨呀,我這裡給你倒一點,你再添些清水上去,還不是毒水。快點,做完了咱們回去復命,好救回你我的孩兒,我家婆娘都快哭斷氣了。”沒有跌倒的那個漢子罵了一句。

    他是那天帶著十幾個男人伏擊寒初藍的那個小頭兒。

    他把他桶裡毒性極濃的毒水倒了一半給同伴,兩個人又各自添加了些許的清水,才摸索著摸到沈大娘的菜地邊。

    黑漆漆的,他們看不到菜色如何,僅是從菜地的大小來確定自己的目標。

    “是不是這裡?”

    “應該是吧。”

    “咱們得小心點,別弄錯了,害了別人。”

    “別說了,快點動手吧,我覺得很冷。”

    “嗯。”

    兩個人低低地談論後,就准備把放有砒霜的毒水澆到沈大娘的菜上。

    呼——

    驀然,似是有黑影快速地閃過。

    兩個人一驚,手上的動作一頓,緊張地四處張望,沒有看到人。

    以為是自己緊張所致,感覺錯誤,他們又重新拿起勺子,再次准備往沈大娘的菜上澆毒水。

    呼——

    又有黑影從他們的面前掠過,動作太快,就像鬼魅一般。

    兩個人再次吃驚,手上的勺子一松,掉回桶裡。

    鬼魅一般的黑影第三次自他們的面前掠過。

    “守了那麼長時間,總算等到美食上門了,新鮮的人心呀,快到我嘴裡來。”

    陰森森的話似是自天際飄來,在這個帶著寒意的深夜裡,特別的驚悚,嚇得那兩個人臉色大變。

    “剛好是兩個人,咱倆也不用爭了,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我喜歡先喝新鮮的人血。”另一道陰森森的話飄來。

    接著兩道鬼魅影子就朝站在田埂上嚇得臉色大變的男人撲過來。

    “鬼呀!”

    兩個大男人尖叫一聲,然後扔下了木桶逃命似地往前跑著,跑得太過驚慌,雙雙掉進坑渠裡,弄濕了衣服,摔痛了膝蓋,但他們都不知道痛了,慌裡慌張地爬起來,又是沒命地逃跑。

    “新鮮的人心呀,快到我的嘴裡來……”

    “新鮮的人血呀,快到我的嘴裡來,我想喝……”

    陰森森的話似是在他們的耳邊響起,嚇得他們連回頭都不敢,跑得更快了,一路上跌倒無數次,全身的衣服都濕了,還摔得臉青鼻子腫的,摔一次爬起來一次,直恨爹娘少生了兩雙腿,跑得還不夠快。

    黑色很快就吞噬了逃跑的兩道身影,田野間,只有裝神弄鬼的兩道挺直身影。

    “真是毒呀,竟然要給菜澆砒霜水,不是想害死寒姑娘嗎?”一腳踢翻一桶砒霜水的小五嘖嘖有聲。

    “要不是我們聽到寒姑娘擔心的話,一直暗中幫她盯著這些菜農,明天,寒姑娘就要進大牢了,世子趕回來都救不了她。”小七狠狠地踢翻了另一桶砒霜水。

    寒初藍那天問懷真的話,剛好被這兩個逗比暗衛聽到了,他們便暗中盯著花大叔,寒初藍和沈大娘等人合作後,他們又分心來盯著沈大娘。

    沒想到寒初藍的擔心的事情還真的會發生,有些人因為嫉妒而要置寒初藍於死地。

    “好狠的人心!”

    “我以為就是帝都的人心才狠,沒想到這鄉下地方,也有如此心狠的人。”

    有小五和小七在,宋芳華這個陰謀宣告失敗,得知陰謀失敗,宋芳華恨得牙癢癢的。

    她不相信有鬼有怪,她認為是寒初藍早有准備,請了人在各處的菜地守夜,以寒初藍的聰明,又遭對手伏擊過,會想到這些,做好准備,很正常。

    小五和小七把這件事告訴了寒初藍,嚇得寒初藍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雖想到過對手會這樣害她,沒想到還真的會發生。幸好小五和小七破壞了,否則,她不僅自身難保,就連楊庭軒,沈大娘都會因此而受累,得罪。

    為了預防這種事情再發生,寒初藍決定花掉錢請幾個工人,幫著打理菜地,又能看守菜地。

    她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小五和小七,這兩個人是夜沐的暗衛,受過特殊的訓練,看人的眼光夠毒,而且有一定的手段,能讓人臣服。

    兩個暗衛也不負她所托,替她請了幾個工人。

    寒初藍便成了真正的老板,擁有了自己的工人。

    這件事,她並沒有鬧大,而是讓小五和小七去尋找那兩個下毒的男人,想暗暗地揪出對方送官查辦,誰知道小五和小七找到那兩個男人的家裡去,卻是人去屋空,估計是全家逃命了。

    沒有了陰謀算計,寒初藍的日子過得忙碌又平淡。村子裡的人雖然越來越嫉妒夜家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深知寒初藍的性格,也只敢口頭上諷刺幾句,不敢再使什麼手段。

    魚塘挖好了,灌了半池塘的水,放養了些魚苗。

    夜家的兩間茅草屋在一天的上午被推倒,因為寒初藍要重新建造磚瓦房。一家人便暫時租住在張四家,雖然很湧濟,因為有租金收取,四嫂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寒初藍種下的青瓜,豆角等,隨著日起日落,開始有了收成。

    她養的雞鴨都長大了,雞開始生蛋,雞蛋她捨不得拿去賣,全留給家人吃。那些野生的兔子和山雞,經過繁殖,也是越來越多。

    後來,她沒有再給宋家送去野味,而是把野味往金玉堂酒樓塞。

    楊庭軒千方百計就想著她好,她千方百計地就想著如何把楊庭軒口袋裡的錢都算進她的口袋裡。

    隨著送的蔬菜量不斷地增大,寒初藍又買了兩輛的馬車。

    夜家送菜的車隊由此而生。

    因為她送的菜量越來越大,楊庭軒便又取消了與黃登的合作,就連齊三的菜,都收得很少了,寒初藍一步一步地開始走上壟斷金玉堂青菜供應的路。

    其他酒樓餐館,看著她的菜那麼好,在菜源上想追上金玉堂酒樓,那些酒樓餐館的老板們開始有意無意地接近寒初藍,想著也和寒初藍合作。有些直接一些,直接就向寒初藍提出要求,要和她合作,讓她也給他們的酒樓餐館送菜。

    寒初藍種菜的初衷,便是這個,如今總算開始實現,她是求之不得。

    客戶多了,她的菜地便顯得小了。

    於是她又帶著懷真兄妹走訪清水縣管轄下的所有村莊,把清水縣管轄的二十三個村子裡的無主荒地都買了,花光了她數個月以來的所有積蓄,還找楊庭軒借了錢,但才借到手,小五和小七不知道去哪裡給她弄來了一筆錢,隔天就把借楊庭軒的錢還給他了。

    然後,她每天都還有不少的收入,總算勉強地維持著資金的周轉。

    有了更多的地,她依舊是種菜,只不過又得拜托小五和小七去請工人了。

    也不知道那對“新人”去哪裡請來的工人,要的工錢都很低,又很能干,寒初藍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心裡直歎著帝都來的人就是有本事。

    田裡的水稻收割了。

    下半年,風調雨順的,百姓們都大豐收。

    夜家的稻田破天荒得沾了老天的一點光,也豐收了。李氏說,她在張家村種了十二年的水稻,還是第一次收成那般好的。

    其實一畝田,也不過產了二三百斤的大米。

    在寒初藍的眼裡,這點產量是無法和二十一世紀相比的,畢竟古代的水稻不是雜交水稻,產量很低。她又不是農業科學家,沒有本事把雜交水稻帶到古代來,更不要說那些轉基因水稻了。在她看來,那些都是屬於未來的,不屬於古代,她不會去想著改變,那是改變歷史,她自認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要逆天。

    紅薯的收成也不錯。

    不過紅薯放久了會長蟲子,寒初藍便帶著懷真兄妹還有自己兩個弟弟,把一些紅薯切成了紅薯塊,風曬干儲放起來。

    寒初藍又不停地添買些其他雜糧,例如白面呀,麥呀,夜家的糧總算充實起來,能讓一家人吃到來年的第一季水稻收成。

    值得一說的是阿牛和狗仔兄弟倆,天天到夜家吃飯,又被寒初藍管教著,性子已經完全改變,變得懂事有禮,懂得尊老愛幼了。

    倒是顏氏偶爾還是會到夜家來,想坑點好處。

    寒初藍對於顏氏一點都不手軟,顏氏次次都占不到便宜,想著寒初藍替她養著兩個兒子,她還是占著便宜了,後來便懶得再來坑寒初藍,不過老是教唆兩個兒子從夜家偷東西回家,兩個兒子不聽她的,把她氣得半死,又捨不得打兒子。

    秋天結束了。

    冬天來臨。

    冬天寒冷,菜容易被冷死。

    這個季節的菜相對來說要貴一些。

    為了不讓霜雪凍死自己的菜,寒初藍搶在最冷的天氣來臨之前,便教著大家在菜地上搭起了菜棚,這個工程很浩大,好在她的人手越來越多,在霜雪來臨之前,菜棚搭起來了,不是密封式的,很簡單,就是擋住總在深夜飄落的霜,不讓霜落在菜葉上。

    她這個方法能護住菜不被霜雪打死,其他村民便有樣學樣,也紛紛地給自家小菜地搭起了菜棚。

    第一場雪在一天深夜裡飄落。

    寒初藍穿越到大星王朝進入了第六個月,而夜千澤離開也進入了第三個月。

    雪,連下了數天。

    其他菜農叫苦連天,他們是知道會有霜雪來臨,但還沒有來得及學寒初藍那樣搭菜棚擋住霜雪落在青菜上,他們的菜都被凍壞了。

    整個清水縣城,除了張家村的村民還有菜吃,就只有寒初藍的菜地存活著。

    物,短缺時,價格便會水漲船高。

    於是,寒初藍除了給楊庭軒供應固定的菜量後,那些次貨也讓她狠狠地賺了一筆。

    清水縣第一菜農齊三再也無法穩坐魁首之位,讓給寒初藍坐了。

    因為連下數天的大雪,齊三的菜地也被天收了,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完全依賴著寒初藍。

    短短四個月的時間,寒初藍就壟斷了金玉堂酒樓的蔬菜供應。

    她名下的菜地,多到連楊庭軒都直歎她是個鬼精明。

    她混得風生水起,宋芳華氣得都想吐血,可是又很難找到機會加害她。

    又是夜晚。

    夜家新建成的大屋裡,某間房裡,亮著兩盞油燈。

    生活好轉了,寒初藍在有些事情也不會太過節省,例如晚上的油燈,如果她要畫畫,或者記帳,寫字什麼的,她都會點燃兩盞油燈,免得光線太暗而傷了眼睛。

    翻開那本游記,上面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寫得最多的便是“同上”兩個字,而序列號則寫到了八十七。

    在八十七旁邊再次寫上“同上”兩個字後,寒初藍放下了手裡的筆,低喃著:“千澤,八十七天了,還差三天,便滿三個月了。你說過,最快一兩個月,最遲三四個月了。現在都三個月了,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沒有人回答。

    她也知道不會有人回答的。

    拿開其他書本,她拿出自己親手畫的千澤畫像,凝望著畫中的夜千澤。

    望著望著,她犯困,便爬在桌子上睡著了。

    房門在她睡著後,忽然輕輕地被人推開,一道風塵僕僕的健挺身影走了進來。

    看到伏在桌上睡著的寒初藍,那道人影幾大步就跨到了桌前,輕柔地伸手把睡著的寒初藍扶進自己的懷裡,然後小心地抱起來,抱到那張舊床上。

    她讓這個家從裡到外都煥然一新了,讓他回來後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家,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可他們的那張床,依舊是他們成親時的那張,並沒有換新的。她給其他人都換了新床,置買了新的棉被,獨獨對自己節省。

    他知道,她不是節省,她是不捨得換掉,因為那舊床上有著他殘留下來的味道。

    她念著他,思著他,正如他念著她,思著她一般。

    把又長高了不少,也重了幾斤的人兒輕放在舊床上,他趕緊扯過被子替她蓋上,被子破舊,在這個寒冷的晚上哪能抵住寒冷,她身上都是穿著棉衣的。

    “藍兒,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

    低首,夜千澤輕輕地親了親愛妻的額,心疼地低喃著。

    就算她給自己添一床新的棉被,還是可以保留著他們成親時的被子,可她寧願穿著棉衣入睡,也不想用新的棉被掩去他的痕跡。

    或許是心靈感應,又或許是他的親吻,他的低喃驚醒了寒初藍,她微微地睜開了雙眸,眼神有點兒迷離,看到坐在床沿上,正俯身深深地凝視著自己的美男子,她眨了眨眼,然後笑了起來,小手從被子裡伸出來,一勾,就勾住了夜千澤的脖子,笑嘻嘻地喃著:“千澤,我天天晚上都夢著你,卻沒有像今天晚上這般真實。”

    說著,她把夜千澤勾下,夜千澤放任她勾著自己的脖子,整個人覆壓在她的身上。

    寒初藍又迷糊地推了推他,合上雙眸,迷糊地嘀咕著:“夢中的你,竟然也像山那般重……”

    “藍兒。”

    夜千澤寵溺地輕叫著。

    沒有回應。

    他一看,小妻子嘀咕過後,又繼續睡她的了。

    敢情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吧。

    她天天晚上做夢,都夢到他?

    夜千澤一顆心柔腸百轉,忍不住湊近臉去,愛憐地輕吻著她的紅唇。

    某個還在做著夢的女人,把他愛憐的輕吻當成了討人厭的蒼蠅,拍開他,然後一個側身,把背影留給了夜千澤。

    夜千澤失笑,想到她應該是累著了,他也不忍驚醒她,便小心地離開了床,還不忘替她蓋好被子,擔心她會冷著,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拍去因為趕路趕得急而沾滿了的塵埃,然後把外套連同被子一起蓋在她的身上。

    屋外,黑色的夜空飄下了雪白的雪花。

    又下雪了。

    夜千澤走到桌前坐下,首先看到的便是自己的畫像,然後才是那杯寫滿了密密麻麻“同上”兩個字的游記。

    他拿起游記,看著那些“同上”,鳳眸掠過了幾分的不解,當他看到“一”的旁邊寫著“千澤,我想你”時,忽然明白過來,唇邊逸出了一抹深深的笑。

    這丫頭,想他,也想得那般的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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