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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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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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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6:13 |只看該作者
017 叫嫂嫂,有紅包賞!

    夜,來臨。

    夜色像一道天網一般籠罩下來,把整片大地都籠罩在黑色之中。

    這是寒初藍穿越後過的第一個年,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吃過年夜飯後,她就偷偷地爬上了屋頂,獨自一人坐在屋頂上,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眺望著遠方的天際,看不到她的親人,但她知道她的親人與她一樣,都是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

    時空可以不同,國度可以不同,但天空,一定是相同的!

    她抱膝而坐,下巴抵在膝蓋上,視線望著遠方,身前是瓦面,身後也是瓦面。

    四周不時會傳來歡呼聲,以及小炮竹的聲響,那是她兩位小叔子在玩小煙花。

    因為是過年,人人喜興,周妃特別吩咐過了,今天晚上誰都可以盡情地吃喝玩樂。侍候主子們用過年夜飯後的奴才們,都難得地清閒下來,關系好的聚在一起,喝喝酒,賭賭錢。不喝酒,不賭錢的,有家人在京的,就回家與家人團聚,屬於家生子的,則興致勃勃地圍到前院裡,看著兩位小少爺玩炮竹。

    夜千澤去了一趟驛站,大歷國的三皇子還在帝都,並沒有回國過年。夜千澤與他是表兄弟,理應去看望。夜千澤曾經讓人去驛站請三皇子到攝政王府過年的,三皇子拒絕了,只讓人給夜千澤回了一句話:姑姑不在,傷懷。

    過了年,三皇子就會啟程回大歷國,結束這一次出使。

    雖說這一次三皇子出使大星王朝,大星王朝的君臣上下都對三皇子禮待有加,三皇子也沒有流露出對大星的半點怨恨,談的都是兩國相交之好,讓大星王朝君臣以為大歷國已經忘卻了紫靈公主的死。想想也覺得大歷國該忘記的,畢竟紫靈公主已經死了十幾年,而兩國的相交還需要繼續,就算大歷國有狼子野心,因為忌憚著戰神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

    誰想到東辰國在年關將近時連占大星數座城池,逼得夜沐不得不讓戰神出戰。如此一來,一直想吞掉大星,壯大自己國土的大歷國便又蠢蠢欲動了,要不是三皇子還在大星王朝,說不定大歷國落井下石,跟著出兵攻打大星呢。

    少帝夜無極想讓夜千澤用親情牽制著大歷國,就算無法長期牽制,能牽制一時半刻也好,故在夜沐拒絕出席國宴的時候,又給夜千澤下了一道暗旨,命夜千澤必須到驛站與三皇子相聚,表表兄弟之誼。夜千澤回京,宮裡的那些個主子們,除了惠太妃之外,他還不曾見過誰,少帝就先利用起他來。

    明知道少帝在利用自己,夜千澤還是去了。

    當然,他不會天真到以為用親情能牽制住大歷國。

    他去見三皇子,純粹是為了親情。

    至於大歷國會不會攻打大星,夜千澤現在的看法和以前不一樣了。天下五分,五國帝君都為帝,一山本就容不下二虎,何況是五虎,誰都想一統天下成為天下霸主,戰爭在所難免。夜千澤覺得憑他一己之力,是無法救國的,只有在戰起的時候,迎戰於敵,用德行,用戰爭,征服天下。

    一將功成萬骨灰,這是歷史的必然,是歷朝歷代都無法避免的。

    不要怪他夜千澤沒有憂國憂民之心。

    他不過是小小的一名世子,除了他娘親留給他的五千名暗衛,他便一無所有,他無法槓起救國救民的重擔。

    如此的體會,得拜那次夷山之行所賜。

    這半年來所經歷的一切,讓夜千澤變得成熟起來,想什麼事情已經不再像以前那般的天真了。

    夜千澤本想帶著寒初藍一起去驛站的,卻不知道寒初藍躲到哪個角落了,他只得獨自前往,暗中吩咐鐵頭安排小五和小七保護尋找寒初藍,保護她。

    他能猜到寒初藍躲起來的原因。

    驛站不算冷清,也是熱熱鬧鬧的,夜無極沒有忘卻這位大歷國的三皇子,賜了很多東西給三皇子以及他的隨行官員,可以過一個豐富又熱鬧的年。

    屋裡,夜千澤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淡淡地品著一杯香茗,在他身則的桌子上則擺放著點心瓜果。

    上位坐著一個年紀在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男子,那男子也是淡淡地品著香茗,沉冷的視線卻落在夜千澤的身上,在夜千澤放下杯子的時候,他也放下了杯子,沉吟片刻才開口:“君昊,聽說你已成親,怎麼不見弟妹?”

    夜千澤望向三皇子,答著:“藍兒有點不舒服,小弟便讓她在府上休息,未能前來見見三表兄,還望三表兄見諒。”

    三皇子嗯了一聲,望著與自己姑姑面容一樣的表弟,三皇子臉上的疏離淡冷終是清除,關切地說道:“三表兄都聽說了,弟妹出身貧苦,卻頗為能干,深得你心,你們夫婦能恩恩愛愛,這本是好事,但弟妹的出身如何能融入皇家?我姑姑是我大歷國最尊貴的公主,尚且……”

    夜千澤站起來,朝三皇子作了一揖,以謝他的關懷,然後才說道:“小弟相信藍兒!”

    三皇子定定地望了他一刻鍾,才斂回了視線,又換回了淡冷疏離的口吻:“君昊,你可還記得你的母妃?”

    夜千澤臉色微沉,鳳眸轉為深沉,深沉地說著:“三表兄想說什麼,但說無防。”

    “姑姑的死,父皇一直認為是人為。”

    三皇子低冷地說著。

    夜千澤灼灼地望向了三皇子,沒有答話。

    母妃的死,何止皇上舅舅認為是人為,他也認為是人為,不,不是認為,是肯定。奶娘李氏之所以會帶著他遠離帝都,隱於張家村過著貧苦的生活,就是因為奶娘意外地看到了在大火燒起來的時候,王府的人救火不力,就算火勢大,王府那麼多人,合力撲救,也不可能造成那樣的悲劇,偏偏那麼多人,就沒有幾個人真心救火的。

    也就是說,那場大火極有可能是人為縱火,當年王府的那些奴才們又被人收買,導致救火不力。

    是有人趁著父王不在,要置他母子倆於死地。

    他如今回來,雖說才回來了一天一夜,也暗中調查過了,當年的那一批奴才,死的死,辭退的辭退,被賣的被賣,竟然找不到一個了。或許是他父王當年過於震怒,處置了那批奴才,也有可能是幕後黑手殺人滅口。

    “姑姑嫁入沐王府,雖與你父王恩愛非常,但並不被夜家王朝真正接納。這一點,你應該還有記憶。姑姑死得何其冤,你身為人子,就沒有想到過為姑姑報仇雪恨嗎?”

    三皇子的聲音更低,也更冷了。

    “母妃的死,我一定會徹查清楚,不管是誰下的手,我絕不會放過他!”

    他此番回來,就是為了此事。

    三皇子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封密信來,把密信遞給了夜千澤,說道:“這是父皇讓人送來,讓我轉給你的密信。”

    夜千澤接過了密信,並沒有馬上就拆開來看,而是把密信塞進了懷裡,三皇子也沒有讓他當場拆信,看著他把信塞進懷裡。

    “過了年,三表兄就會啟程回國,你願意隨三表兄一起回嗎?知道你還活著,父皇甚是掛念,盼著能見你一面。”紫靈公主和大歷國帝君兄妹感情深厚,而夜千澤又是紫靈公主唯一的血脈,當年聞聽妹死外甥亡,大歷國帝君數次問責於大星,雖然沒有為此事而開戰,兩國關系卻漸漸地變僵。

    三皇子此次前來,實際上是在暗中熟記著大星王朝的地理形勢,以便他日開戰,能布置好有利的作戰計劃,取得勝利。否則他也不會在大過年的時候,還會逗留在大星。

    夜千澤神色也變得溫和,答著:“過些時候,小弟會帶著藍兒去探望皇上舅舅的。”

    三皇子嗯了一聲。

    兩個人便不再說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片刻,夜千澤起身朝三皇子作揖,說道:“三表兄,夜已深,小弟先告辭了。”

    三皇子也站起來,親自把他送出了驛站。

    目送著夜千澤策馬而去,三皇子的眼神變得越越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轟!

    一聲巨響,從皇宮的上空傳來,隨即漫天星光閃爍,那是煙花。

    皇宮的煙花點放後,帝都的上空才開始百花齊放。

    寒初藍望著滿天繽紛艷麗的煙花,想起每年過年,她也會在自家的院子門前,與弟弟一起燃放煙花,各種各樣的煙花沖天而起,點綴著黑色的夜空,絢麗多彩。

    父母則在屋裡看著春晚,嗑著瓜子,吃著花生。

    冷不防一件暖和的披風輕輕地披到了她的肩上,她扭頭,便看到夜千澤站在她的身邊,那件披風還是那件紅色的狐裘披風。

    “千澤。”

    “在看煙花嗎?”

    夜千澤溫和地在她的身邊坐下,一坐下就習慣性地把她攬入懷裡,用他的溫暖去暖和她的心。她在思鄉,在思念她那個世界裡的親人,他知道。他卻不敢問出來,或許她已經猜到他知道她的來歷了,但她一直不說,他更不會去問,彼此之間心知肚明。

    “嗯,煙花很美。”

    寒初藍偎在他的懷裡,望著漫天的煙花,這古代的煙花雖不及現代的多姿多彩,同樣絢麗。

    “我們府上也會放煙花,要不要去湊個熱鬧?”夜千澤側著臉,唇貼在她的額上,輕輕地親吻著,溫柔地問著。

    寒初藍淺笑,斂回了思親的心緒,“此刻我們在高處,能把全城的煙花盡攬入目,何必再去湊那個熱鬧,就讓君瑜和君睿樂個夠吧。”

    夜千澤也笑,“深宮禁苑裡,盼的就是過年過節,只有逢年過節,才能稍稍地放肆一下。”

    寒初藍嗯了一聲,明白她是特別例外的。

    這是夜千澤給她的,如果沒有夜千澤的愛護,夜沐就不可能包容她,周妃也不可能包容她,府裡的下人甚至會瞧不起她,覺得她沒有教養。

    “還會痛嗎?”

    溫厚的大掌忽然落到她的小腹上,輕柔地揉了揉。

    寒初藍紅了紅臉,但還是搖了搖頭,“元缺的那劑藥很好,喝了之後,就慢慢地不痛了。”

    “是我的疏忽。”

    “你又不是女人家,不懂是正常的,你要是懂的話,我還得懷疑你閱女無數呢。”

    夜千澤戳吻一下她的紅唇,低啞地說道:“藍兒可不能冤枉為夫,為夫連一女都還沒有閱過呢。”

    寒初藍伸手就捏了他的臉一把,嗔著:“你這臉皮還真的越來越厚了,不錯,頗得妾身的真傳。”

    夜千澤呵呵地笑,“娘子教得好。”

    寒初藍也笑。

    在她笑得最美之時,夜千澤深深地吻住了她。

    寒初藍把自己的身子更貼近夜千澤,微微地仰起了下巴,承受著他深深的愛戀。

    一吻之後,寒初藍軟在他的懷裡,低低地說了一句:“該死的大姨媽!”

    “大姨媽?誰的大姨媽?”

    夜千澤耳尖地聽見了,好奇地問著。

    他不記得她有個大姨媽,他雖然有大姨媽,卻不在大星王朝。

    寒初藍臉紅耳赤,應著:“我的大姨媽。”

    “她在哪裡?你有大姨媽?我怎麼不知道?她老人家來了嗎?那咱們還得去給她拜年呢。”夜千澤還真以為寒初藍憑空多出了一個大姨媽,既是寒初藍的親戚,自然也是他的親戚,他得去見見老人家。

    寒初藍站了起來,更加沒好氣地應著:“不告訴你。”

    要是解釋清楚了,以他的聰明,哪有想不到剛剛那一吻撩亂了她的心,讓她很想和他成為一體,偏偏大姨媽報到,受到阻滯。所以,這件事,打死她,她都不會告訴他大姨媽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

    “我想睡了。”

    丟下一句,寒初藍就走。

    夜千澤趕緊站起來,一把攬住她的腰,挾抱著她躍下了屋頂,回到房裡的時候,他還不死心地追問著:“藍兒,你的大姨媽真的來了嗎?我們不去見見她老人家,她會不會生氣?是不是你親的大姨媽?如果是顏氏的姐妹,不見也罷。”

    “是我親的,但不是顏氏的姐妹。”

    這下子夜千澤更加糊塗了。

    寒初藍又死是不肯說大姨媽在哪裡,整得夜千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與大姨媽有什麼過節,有這麼一門親,也不想見見。

    ……

    子時,宮宴結束。

    帝都慢慢沉寂下來。

    夜千澤在寒初藍睡著之後,才在燭火下拆看大歷國帝君送來的密信,信的內容是什麼,無人得知,他看完信後便把信燒了,燒成灰燼的信,他灑在茶杯裡,融入茶水中,喝掉。

    這樣,誰都無法查知信的內容。

    吹滅了燭火,他卻是走到窗前,開了窗,一閃身,消失在房內,而窗則自動地關上。

    房內只有寒初藍在睡著,房間的屋頂上則有兩名男子仰躺著,都是雙手環胸,胸中抱劍,默默地守護著房裡熟睡的寒初藍。

    ……

    暗室裡,一顆夜明珠被置放在一個盒子裡,盒子則擺在桌上,盒子大開,夜明珠的光芒得以照亮整間暗室。

    身著明黃色錦衣的少年望著在他對面坐著,正在拿起夜明珠把玩著的白衣男子,看到白衣男子似乎很喜歡夜明珠,少年笑著:“舅父如若喜歡,外甥就把這顆夜明珠送給舅父了。”

    把夜明珠放回錦盒裡,元缺淺笑著:“臣哪敢要這麼貴重的東西。”

    “舅父,此刻再無外人,無須稱臣,就咱舅甥倆聊聊天。”

    少年,大星王朝當今帝主,夜無極。

    “皇上想聊什麼?”

    “夜君昊。”

    夜無極和元缺談話間也喜歡帶著笑意,甥舅倆人都笑,要是讓寒初藍瞧著,保准又說甥舅二人都是吃人不吐骨的笑面虎。

    “他現在叫夜千澤。”

    “同一個人,名字不過是個稱呼。舅父,留在他京,總是禍害,攝政王叔已經讓外甥如大石壓在心頭,再添一個他,不是讓外甥的皇位如坐針氈嗎?”夜無極笑著說,眼神卻是寒的,冷的,隱隱間透著殺氣。

    “你最好不要動他,那是逼攝政王造反。以你如今的勢力,你還沒有辦法推倒攝政王,他既有他培養出來的大臣,也得民心。”

    元缺又拿起了夜明珠把玩著,要不要把這顆珠子拿去逗逗寒初藍?如果她肯讓他叫她藍兒,他就把夜明珠送給她。

    不過,就是太虧了!

    “外甥知道。”

    夜無極應著,這個時候,他自是不會動夜千澤的,不僅不能動還要極力地拉攏,為他所用,再尋個機會除掉。

    夜沐父子,都是不能留的。

    “攝政皇叔在這之前無心權勢,夜君昊還活著,攝政皇叔必有反心,朕,無論如何是容不下他們父子倆的。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皇祖母還捨不得攝政皇叔,再加上攝政皇叔精神無所托,實際無心權勢,朕又怎麼會容忍至今。”

    元缺贊賞地看了自己這個皇上外甥一眼,不愧是坐龍椅的人,小小年紀也如此的心狠。

    “玉將軍走的時候,可有與你商討過對夜君昊的處理?”元缺把夜明珠重新放回了盒子裡,覺得夜明珠雖然貴重,在寒初藍的眼裡怕是一文不值,那丫頭喜歡的是自己賺錢。相對於昂貴的物品,他那些藥對她來說更有誘惑力。

    想到寒初藍說要把他的藥都算計去,然後自稱神醫混跡江湖,騙吃騙渴,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腦裡浮起一幅對他來說是極美的畫面,他與她,浪跡天涯,拋棄一切身份,他為醫,她收錢,做一對只為吃只為喝的神仙伴侶。

    夜無極望著眼前的舅父,猜不透舅父忽然露出來的笑意所謂何事,深知此舅如海深,他也沒有過問,答道:“國難當頭,匹夫有責。”

    “好計!戰死沙場,抑或功高蓋主。”

    元缺呵呵地笑著。

    夜無極是個聰明人,玉鈴蘭留下八個字給他,教他處置夜千澤,他便明白了玉鈴蘭的意思。如今大星與東辰開戰,便屬於國難當頭,他可以把夜千澤派往戰場,是戰死沙場,還是立下汗馬功勞,回朝受封,功高蓋主,對夜千澤來說都是死路一條。

    雖說這樣的殺人方法,實施起來很漫長,卻光明正大,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

    大年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

    宮裡照例設宴,卻是家宴。

    夜沐也是慣例,依舊不露面。不過因為是家宴,周妃需要帶著兩個兒子進宮赴宴。

    夜千澤剛剛回來,還沒有見著太皇太後等人,所以今天的家宴,太皇太後一早就派了喬姑姑到攝政王府傳話,要夜千澤攜妻進宮赴宴。

    夜千澤難得地沒有拒絕,應允下來。

    喬姑姑方回宮復命。

    家宴,自然是皇親國戚才有資格參加。皇親國戚都是天貴之胄,沒有最尊貴,只有更尊貴,隨便一個人都是身份顯赫,夜千澤為攝政王府世子,太皇太後的嫡長孫,又是大歷國的皇外孫,兩國皇孫的身份,不可謂不貴,不過他的妻子寒初藍卻是一介農女,出身貧苦,不識規不識矩,只知道種田賣菜,她這樣身份的人出現在皇宮裡的家宴上,便如同一只雞落在一群鶴裡,讓人貽笑大方。

    滿朝的皇親國戚都等著取笑那位小農女。

    太皇太後根本就沒有承認寒初藍的世子妃身份,卻特意讓喬姑姑走那麼一趟,傳話讓夜千澤攜妻進宮赴宴,其目的就是借他人之口,羞辱寒初藍。

    家宴在朝陽宮舉行。

    殿內,依照身份尊貴而排座。

    正中央的自然是御座。

    少帝雖未親政,但在任何場合下,他的御座都在正中央,太皇太後也得陪坐在他的身側,以示天威。

    攝政王的位置安排在右邊首位,緊挨著太皇太後。他不來,那位置也得空著,誰都不能坐,在他位置的旁邊才是周妃的位置。周妃之後便是夜千澤及其兩位弟弟的,寒初藍,無位!

    這不是疏忽,而是故意使然。

    夜千澤換上了王府世子的朝服,寒初藍也是一身的宮裝,雖然頭上依舊素雅,並無太多珠釵點綴,但在宮裝華麗的烘托下,也讓她艷光四射,連夜千澤看到著上宮裝的她,都目不轉睛,忘記了眨眼。

    “很難看嗎?”

    寒初藍撇了身邊癡癡地望著自己,眼神千變萬化,一會兒驚艷,一會兒後悔的相公,淡冷地問了一句。宮裝太繁雜,穿在身上就是一身的累贅,要不是為了夜千澤,她還真不想穿這身累贅。這古代的女人太可憐了,穿衣就像包粽子似的,一層又一層,哪像現代那般輕巧。

    夜千澤不答話,伸手就把她往房裡拉。

    “干嘛?”

    寒初藍不解地問著。

    “咱們不進宮了。”

    夜千澤把她拉進房裡,就要關門,寒初藍迅速地掙脫他的大手,用身子卡擋在門口,不讓他關上房門,大眼瞪著他,“你怎麼了?”

    “耀眼。”

    夜千澤說了兩上字。

    寒初藍開始沒有明白過來,捕捉到他眼裡的懊惱及那抹恨不得把她藏著掖著不讓瞧見的眼神,她才明白過來。伸手,她就不客氣地摸上他的臉,沒好氣地說道:“我還沒有嫌你耀眼呢,你反倒嫌我耀眼了,也不照照鏡子,誰最好看。一個大男人,細皮嫩肉,俊得連女人都自歎不如,如同妖孽一般,不知道會禍害多少女人。”

    “藍兒。”夜千澤紅了耳根,媳婦兒又嫌他太俊了。

    他也不想長成這副妖孽樣。在張家村,他就招惹了無數的桃花,如今回了帝都,目前雖然還沒有招惹桃花,今天進宮一露面,只怕桃花就會接踵而來。一想到桃花泛濫,他家娘子就會對他不理不睬,怪他是禍害,夜千澤越發的不想進宮了。

    “藍兒,我帶你去逛街吧。”

    “從宮裡回來再去逛街。”

    “我帶你到城外去爬山如何?”

    “從宮裡回來再去爬山。”

    “我帶你去選址開酒樓如何?”

    “從宮裡回來再去。”

    “藍兒,咱倆不進宮了。”

    夜千澤悶悶地說道。

    寒初藍失笑,“千澤,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就算我略有幾分的姿色,在你身邊,我就是陪襯的小草。再說了,太皇太後對我們本來就不喜,你應允了進宮,又反悔,不正好落人口舌嗎?走吧,我比你丑得多,我都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你那麼帥,還沒有信心。”

    夜千澤嘀咕著:“你的美,我不想讓其他男人看到。”特別是不想讓元缺瞧著。

    “要不要把我的臉劃花?”

    寒初藍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夜千澤馬上搖頭。

    他寧願劃花他的妖孽臉,也不捨得傷她一根毛發。

    磨磨蹭蹭的,夜千澤還是帶著寒初藍與周妃母子三人一起坐著轎子進宮去,因為他磨磨蹭蹭的,導致一行數人是最遲到達朝陽宮的。

    太皇太後,元太後以及少帝都還沒有現身,滿殿之中盡坐皇親貴族。

    周妃等人的轎子才在宮門停下,寒初藍就聽到朝陽宮正殿裡傳出嘈雜之聲,心下暗笑,所謂的皇親國戚聚在一起,還不是和平常百姓一樣?

    “攝政王妃到,君昊世子到。”

    太監瞧見了周妃和夜千澤等人下轎,便尖著嗓子叫著。

    殿裡的嘈雜聲瞬間結束,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周妃進殿,當然了他們最想看到的是那位連太皇太後都不怕的小農女是何方神聖,長著怎樣的一副模樣,能讓夜君昊這個攝政王府世子死心塌地,非要帶回京裡,坐上世子妃一位。

    周妃帶著周嬤嬤走在前面,夜千澤拉著寒初藍隨後,不過夜千澤還是磨磨蹭蹭的,百般不願意進去,讓寒初藍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最搶眼的人是他,他反而擔心她成了最搶眼的人。夜君瑜兄弟倆也是由貼身的嬤嬤牽拉著,跟在夜千澤夫妻倆後面。夫妻倆走得慢,兄弟倆也只能放慢腳步,不能越過兄嫂走在前。

    “藍兒,要不,咱倆還是回去吧。”

    都要邁進正殿了,夜千澤還附在寒初藍的耳邊低聲說道,遭到寒初藍掐了一把,他才委委屈屈地拉著寒初藍進殿。

    元缺早已經落座,他的座位排得也很前,在右邊,平視幾位宗親王室。不少人都與他搭訕,他都是淡淡地笑,不怎麼說話,顯得愛理不理的。在他的對面,有位少女癡癡地望著他,他視若無睹。

    當夜千澤拉著寒初藍進來的時候,他的眼神才有了變化。

    穿著錦衣華服的寒初藍,在滿殿女性之中,其實還是非常的素雅,可她的美還是被勾畫出來了。元缺知道她美,很美的那種,此刻看到穿著宮裝的她,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什麼叫做月裡嫦娥。她,便擁有了沉魚落雁之色,閉月羞花之貌,超越月裡嫦娥,美得讓他移不開眼。

    捕捉到他眼裡的驚艷,夜千澤握著寒初藍的手故意搖了幾下,讓元缺看到夫妻倆十指緊扣,說有多麼的恩愛就有多麼的恩愛。

    藍兒,我妻!

    這是夜千澤眼裡的意思。

    元缺心塞,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寒初藍看。他得不到她,無法站在她的身側,他專注地盯著她看,也能讓夜千澤心裡不舒服,夜千澤不舒服,他就舒服。

    “弟妹怎麼現在才來,母後他們都要來了。”

    周妃一進殿,坐在御座左邊首位的一位中年美婦似斥似怪地說了周妃一句。在中年美婦旁邊的是一位年紀比夜沐大上兩三歲的中年男子,五官與夜沐有幾分的相似,著一身黑袍,特別的刺眼。他是夜沐的同胞兄長之一,楚王夜宸。

    周妃歉意地答著:“瑜兒賴床,所以遲了點兒,讓嫂嫂擔憂了,是媚兒的不是,還好母後他們還沒有來。”說著,她扭頭對夜千澤夫妻說道:“澤兒,藍兒,這是楚王伯父以及楚王妃,快見禮。”

    夜千澤配合地朝夜宸行了一禮,恭敬地叫了一聲:“侄兒見過楚王伯父。”

    夜宸連忙站起來,繞出那張在寒初藍眼裡是茶幾的桌子,親熱地站到了夜千澤的面前,一臉驚喜,一臉慈愛,一手搭放在夜千澤的肩上,驚喜地叫著:“昊兒,真的是你嗎?”

    夜千澤淡淡一笑,“楚王伯父認不出侄兒了嗎?”

    夜宸激動地連聲說:“伯父是怕做夢,怕這一切都是夢。”

    楚王妃帶著她身邊的那幾名年輕男女走出來,一一與夜千澤認識,其實都是夜千澤的堂弟妹們,只不過是十幾年不見,大家長大了,模樣記得不清楚了。

    其他親王也都帶著自己的妻兒子女圍過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對夜千澤表達了關懷之意。

    “昊哥哥,她是你新納的小妾嗎?怎麼也能進宮?這滿大殿之中都是明媒正娶的誥命夫人,教一個小妾融進來,教那些誥命夫人的面子往哪裡擱?”

    一道夾著幾分天真的清脆聲音響起,楚王妃身邊的一位妙齡少女,用她那雙水靈靈的杏眼鄙夷地望著寒初藍,寒初藍一直站在夜千澤的身邊,夜千澤向這些人行禮問好時,她也一並跟著行禮問好,誰都能聽到她自稱侄媳,代表是夜千澤的正妻,偏偏這個少女卻把寒初藍當成了妾。

    寒初藍記得少女的身份,楚王的嫡長女興寧郡主。

    興寧郡主二九芳齡,身材高佻,著一身紫色宮裝,頭上珠環玉翠,看似珠光寶氣,貴氣十足,寒初藍卻覺得很俗。興寧郡主長得像其母,有一張艷麗的瓜子臉,五官的搭配恰到好處,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寒初藍覺得她著素雅一點,會更加的高貴大方,畢竟出身皇族,那股子貴氣是與生俱來的。

    剛才一直癡癡地盯著元缺看的人便是她,太皇太後想把她許配給元缺,她也非元缺不嫁,不過太皇太後還沒有動作,元缺對興寧郡主也沒有什麼表示。剛才元缺盯著寒初藍看,興寧都看在眼裡,心下就對寒初藍嫉恨萬分,找著機會便狠踩寒初藍。

    “寧姐姐,妹妹怎麼沒聽說昊哥哥納了小妾?這位是昊哥哥的貼身宮女吧?”站在興寧郡主對面的一位穿著藍衣的女子吃吃地笑問著,那雙三角眼同樣飛給了寒初藍一記鄙夷的眼神。

    他們之中隨便一個人都不知道比寒初藍這個貧家女高貴多少倍,憑什麼這樣一個賤民能走進朝陽宮,與他們稱親道戚?

    夜千澤想發怒,寒初藍不著痕跡地捏了他的手一把,然後上前一步,便站在興寧郡主的面前,背對著那個藍色宮裝女子,她記住了藍衣女的身份,純郡王的孫女兒,純郡王是夜沐的堂叔,他雖被封為郡王,不過到了他兒子這一代,連王都封不上了,只得了一個從三品官職,藍衣少女是純郡王的嫡長孫女,但沒有封號,因為閨名有個雪字,大家都叫她雪大姑娘。

    夜千澤是攝政王府的世子,與當今少帝是堂兄弟,在血緣上,比雪大姑娘更加的尊貴,寒初藍為夜千澤的世子妃,自然而然地就比雪大姑娘尊貴了。

    寒初藍笑睨著興寧郡主,顯得特別的溫和,笑著說:“興寧妹妹,本妃不是妾,也不是宮女,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真不好意思哈,興寧妹妹看走眼了,讓妹妹失望了。興寧妹妹既然叫本妃相公一聲哥哥,理應也叫本妃一聲嫂嫂。來,興寧妹妹叫聲嫂嫂,嫂嫂有紅包賞。”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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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6:28 |只看該作者
018 元缺的婚事

    “你……”興寧的臉一片青一片白的,明顯被寒初藍的口吻及態度氣到了,睨著她青白交接的臉,寒初藍笑得更加的溫和了,“興寧妹妹,嫂嫂瞧著你的臉色有點青有點白的,莫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傳太醫瞧瞧?哦,不用,嫂嫂進門的時候瞧著元國舅也在,讓他替你瞧瞧也是好的,都是親戚,他還不會收你的錢,免費的。”

    說著,寒初藍就扭頭朝元缺那裡張望過去,元缺裝作沒有看到她的樣子,別開視線,手裡狠狠地捏碎了一把花生,花生殼都被他捏成了粉末,他又若無其事地張開了手掌,輕輕地一吹,那些粉末就被吹飛了,四處飄浮著,融入了空氣之中。

    寒初藍把元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在心裡罵著:教你盯著我看!不把你拖進這趟水,我就不姓寒!

    元缺在心裡默默地罵著:寒初藍,你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嗎?

    興寧本能地順著寒初藍的視線看向元缺,元缺的若無其事,像是沒有聽到寒初藍的話似的,又讓興寧有點失落。她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了,他還不曾給過她一個正眼。想讓他給自己把把脈,瞧瞧,等同異想天開。宮裡頭,除了太皇太後和元太後之外,其他女性都請不動元缺這位神醫看病,她不過是小小一名郡主,自然沒有這個福份。

    “昊哥哥,你看你的女人欺負我。”興寧斂回了望向元缺的視線,嬌嗔著對夜千澤說道,對上夜千澤那張妖孽臉,雖說是堂兄妹,興寧也忍不住怔忡片刻,覺得自己女兒身在夜千澤面前,都要輸了三分。

    夜千澤淡冷地掃了興寧一眼,那眼神讓興寧心微顫,感覺很冷。“昊哥哥只看到興寧妹妹諷刺藍兒,沒看到藍兒欺負興寧妹妹。”

    藍兒出手,比他不知道溫柔多少倍,如果是他出手,他不敢保證興寧還能再說出人話來。

    誰欺負藍兒,就是和他過不去。

    他這個人沒什麼本事,護妻的本事還是過得去的。

    他更知道如果不讓藍兒還擊,這些人以後都會欺負他的藍兒,那是他不允許的。

    “昊哥哥!”

    興寧軟軟地又叫了一聲,夜千澤的意思就是要讓她叫寒初藍嫂嫂,她這麼尊貴的郡主,叫一個出身農家的賤民做嫂嫂?她不從!

    “興寧,藍兒是昊哥哥的正室之妻,堂堂攝政王府世子妃,受你一聲嫂嫂不為過,除非你不把昊哥哥當哥哥看。”夜千澤又淡冷地掃了興寧一眼,說的話也是淡淡冷冷的,給興寧的感覺就是如同殿外的寒風,吹得人徹骨寒冷。

    她不喊,便是不把攝政王府放在眼裡,不把夜千澤當哥哥。攝政王爺雖是她親皇叔,那地位卻比她父王高了一等,她哪敢不把攝政王府放在眼裡,可讓她喊寒初藍嫂嫂,她就是不願放低身份,抬高寒初藍。

    “興寧妹妹,來,叫嫂嫂,嫂嫂真的有紅包賞的哦,不信是吧,嫂嫂拿出來讓你看看。”寒初藍適時地又插了一句,與夜千澤成為夫妻搭檔,妻唱夫和,夫唱妻和。今天在這大殿之中,她非要讓興寧叫她一聲嫂嫂不可!說話的時候,她伸手入自己的長袖中摸索著。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望著寒初藍,看到她伸手入長袖中摸索,都想知道寒初藍摸出來的紅包是怎樣的。

    寒初藍摸索了一會兒,才摸出一個紅包,就是她自己用紅紙折成,用漿糊粘成的紅包,用毛筆在紅包的正面上寫著“大吉大利”,紅包裡面裝著兩文錢,那是她准備給她的愛馬,也就是夜千澤用五十兩銀買來的那匹會認人的馬,現在被她取名藍騎,意思是寒初藍的坐騎。

    她的衣袖裡還有很多這樣的紅包,打算把這些紅包用繩子拴成一串,掛在藍騎的脖子上的,還要把藍騎的馬廄都掛滿這些紅包。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去給藍騎發紅包,祝藍騎新年馬身健康,周妃催得急,再加上自家男人鬧情緒,她便把那些紅包都塞進了長袖裡拴起來,反正古人的衣袖寬大,她藏一連串的紅包在袖中,也不會被人發覺。此刻卻派上用途了,興寧郡主瞧不起她,嫌她出身貧苦,她倒想知道興寧郡主收到她的兩文錢紅包,臉上能變出多少種顏色來?孩子們畫畫的水彩筆有十二色,十八色,二十四色,三十二色,興寧應該能變出三十二色來吧,要是變個十二色就太差勁了。

    “興寧妹妹,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就是相互拜年的時候,嫂嫂剛回來,也還沒有機會見過你們大家,剛好,今天都聚在一起,既是拜年,又是初次見面。來,拿著,這是嫂嫂給你的紅包,也是給你的見面禮。嫂嫂底子薄,只知道種種菜,耕耕地的,禮輕了,莫怪哈。”

    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把那個裝著兩文錢的紅包塞到興寧的手裡,興寧掙扎著要甩開寒初藍的手,力氣不及寒初藍大,手裡被寒初藍塞入了那個自制的紅包。寒初藍還朝她瞇瞇笑著:“興寧妹妹,叫嫂嫂哪。嫂嫂可是聽說楚王伯父的家教極嚴,王妃伯母又是大家閨秀出身,教出來的子女最是知規知矩的,嫂嫂瞧著妹妹高貴端莊,自歎不如呀。”

    夜宸望了女兒一眼。

    楚王妃更是在一旁輕輕地推了推興寧,興寧才勉強地開口,“謝謝嫂嫂賞賜。”

    寒初藍笑,又扭身面對著雪大姑娘,雪大姑娘看到興寧在規矩面前敗下陣來,心知自己的身份在攝政王府面前是無法超越的,倒是識趣得很,恭恭敬敬地朝寒初藍行了一禮,叫著:“妹妹見過嫂嫂。”

    “雪大姑娘不必多禮。”寒初藍還是笑著,心裡卻認為這位雪大姑娘比起興寧郡主要狡猾,識時務的人都是狡猾聰明的。興寧郡主本不願意低頭,是在寒初藍抬出了規矩,才讓她勉強地叫了一聲嫂嫂。而雪大姑娘一瞧時勢不對,馬上就改變態度,屬於識時務者,以後要是再有交集,得小心防著。

    她又伸手入袖內去摸紅包,瞧見每個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瞧著她,只有夜千澤寵溺地,淡淡地笑看著她,元缺饒有興趣,她干脆把拴在袖裡的那一串紅包都拿了出來,解開小繩子,她的紅包是用針穿的孔,針孔不大,對紅包的表面造不成多大的影響。把小繩子解開後,她拿著一大沓的紅包,給了雪大姑娘一個,說道:“雪大姑娘,嫂嫂也給你一個紅包。”

    大殿中忽然間變得安靜。

    每個人都用著古怪又鄙夷的眼神看著寒初藍,人家都是給荷包的,像寒初藍這樣的紅包,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簡單的紅包,裡面有錢嗎?有些人低低地取笑著周妃,“攝政王妃,貴府的世子妃可真是妙人一個,懂得收買人心哪,才見著,就給弟妹們發紅包,就是不知道紅包裡是否有錢,不會是空的吧?”

    周妃向來溫柔婉約,身份尊貴卻不敢擺架子,平時小心地周旋在妯娌之間,左右逢迎,不敢得罪人,給自己的夫君惹麻煩。此刻聽到別人的取笑,她的臉上染上了紅暈,也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這個寒初藍又是個不懂規矩的,再讓她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她飛快地望了夜千澤一眼,卻見夜千澤只用寵溺地眼神看著寒初藍,根本就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她正想輕咳一聲,提醒寒初藍不要再與這些人周旋,耳邊忽然傳來了清脆悅耳的聲音:“怎麼會沒錢,絕對不會是空的,本妃往每個紅包裡都塞進了兩文錢。”

    滿殿死靜。

    “哈哈哈……”

    一聲放肆的狂笑響起,打破了滿殿的死靜,那是國舅爺元缺。

    而興寧郡主的臉黑色一片,把寒初藍賞給她的見面禮兼新年紅包狠狠地往地上一扔,還用腳踩了幾腳。

    “楚王伯父,興寧妹妹這是在嫌棄本妃紅包太小嗎?”寒初藍委屈地望向了夜宸。

    夜宸從錯愕中回過神來,板著臉瞪著自己的愛女,命令著:“寧兒,把你嫂嫂賞給你的紅包撿起來。”隨即又扭頭斥著自己身邊的王妃:“王妃,看你教的好女兒,一點規矩都不懂。”

    楚王妃被夫君當堂斥責,臉色不好看,但自己的女兒的確沒規矩,就算寒初藍賞的紅包是空的,在寒初藍面前也不能扔了,誰叫寒初藍是嫂嫂!

    興寧見自己的母妃被父王斥責,自己也被父王當堂斥著,一張臉漲得通紅的,真恨不得把擁在地上的紅包再踩上幾腳,但她不能這樣做。

    “楚王嫡長之女,原來是如此的不懂規矩呀……”

    長長的歎息聲響起,是那狂笑過後的元缺。

    興寧暗戀著元缺,把自己當成了元缺的未婚妻,元缺這一句話是指興寧沒規沒矩的。有心上人的人,最怕的就是在心上人面前出丑。興寧自然也一樣,她狠狠地瞪了寒初藍一眼,恨自己忘記了元缺就在殿中,自己的一舉一動盡落元缺眼中,她平時維持的高貴端莊就毀於一旦了。

    彎下腰,興寧狠狠地撿起了那個只裝著兩文錢的紅包。

    “興寧妹妹要是嫌錢少,嫂嫂再多給你一個吧。”什麼叫做乘勝追擊,說的便是寒初藍這種。她又往興寧的手裡塞了一個“大吉大利”,捕捉到興寧狠狠的瞪視後,她笑著湊過身子,附在興寧的耳邊,嘴上笑著,聲音卻是冷的:“輕賤別人,別人同樣會輕賤你!”

    說完,她無視興寧的錯愕,把那沓紅包往懷裡一塞,夜千澤寵溺地把她的手拉住,拉著她沿著大殿走一圈,介紹所有皇親國戚讓她認識。

    周妃的臉色變得無法形容。

    楚王妃與陳王妃和周妃屬於真正的妯娌關系,兩個人不時拿眼瞟著周妃,讓周妃在兩位嫂嫂的面前,幾乎不敢抬頭。

    見識到寒初藍紅包的厲害了,那些皇親國戚都客客氣氣地對寒初藍,沒有人敢再當眾諷刺她是妾室,是宮女了。誰都不想在這大殿之上,所有皇親國戚面前遭到寒初藍的踐踏,還是踐踏得讓人無法說她不對。誰都知道她是一介貧苦農家女,聽說娘家還是住著茅草屋的,吃一頓要餓上三天,這樣的家庭養出來的女兒,哪有什麼家底?能給兩文錢紅包,估計都割了她的肉。她又是剛回京的,雖說被攝政王認可了世子妃身份,估計回來的時間太短,還沒有例錢吧。

    她又口口聲聲拿規矩壓人。

    深宮禁苑中,規矩可以壓死人。

    就算滿殿之中有一半是長輩,因為寒初藍的出身,又因為夜沐的攝政王身份,他們都只是看著,並不打算湊上一腳,讓小輩們自己折騰去。

    不過寒初藍剛才說了,今天是大年初一,相互拜年的日子,見了親戚,長者給晚輩紅包是習慣,也是規矩,再加上寒初藍是第一次見禮於他們,所以一圈走下來,寒初藍兩邊的手腕都戴滿了手鐲,脖子上戴滿了項鏈,十根手指也戴滿了戒指,頭上更是珠環玉翠的,荷包收到手軟。

    等她再次回到楚王夫妻面前的時候,楚王妃也不能不給點見面禮,她可不能像寒初藍那樣給兩文錢紅包,再者她是夜千澤的伯母,給的禮更不能輕,她便把自己手腕上戴著的祖母綠手鐲取下來,笑瞇瞇地塞給了寒初藍,笑道:“侄媳,這是本妃給你的見面禮,剛才你興寧妹妹失禮了,還望侄媳不要與你妹妹計較太多,興寧這個孩子平時是個知書識禮之人,這幾天身體不太好,所以才會……侄媳多多見諒。”

    楚王妃瞧出來了,元缺和寒初藍是認識的,她也聽說過元缺曾經去過了清水縣,在清水縣呆了一段時間,就是元缺去了一趟清水縣,才找到了夜君昊的。元缺頂著國舅身份,並無實職,可他深得少帝的信任,太皇太後及元太後都對他極為寵愛,又是神醫,誰都想與他拉好關系,自己的女兒又對元缺死心塌地的,剛才諷刺寒初藍時,遭到寒初藍的反擊,出了丑,失了禮數,她擔心元缺真的瞧不起自己的女兒,才想著與寒初藍先搞好關系,看能不能幫女兒在元缺的面前扳回一點面子。

    寒初藍不識貨,不知道楚王妃這只祖母綠手鐲是極為貴重的,毫不客氣地收了下來,笑道:“侄媳剛才不過是逗著興寧妹妹玩的,興寧妹妹國色天香,尊貴非凡,侄媳倒是擔心興寧妹妹怪侄媳呢,又怎會怪興寧妹妹。”

    楚王妃笑著把興寧拉到身邊,興寧看到母妃把最貴重的祖母綠手鐲送給了寒初藍,不明白母妃干嘛要如此的討好寒初藍,不過她覺得母妃這樣做必有母妃的用意,如果寒初藍於母妃沒有利用價值,母妃不會如此大手筆,於是她朝寒初藍盈盈地施了一禮,歉意地說道:“嫂嫂,是妹妹有眼無珠,剛才說錯話了,還望嫂嫂不要見怪。”

    人家認錯了,寒初藍也不好再打擊,便扶了興寧一把,笑著:“都是自家人,不會見怪的,不會見怪的。”

    一場挑釁寒初藍的鬧劇落幕。

    寒初藍的犀利,絕不肯吃虧,興寧郡主不過諷刺了她幾句,那些諷刺是他們都想說的,結果就遭到寒初藍毫不客氣的打擊,給所有皇親國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精彩的戲呀,朕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嘶啞得有點像鴨子叫的聲音傳來,要不是過於陌生,寒初藍還以為是懷真呢,懷真就是處於變聲期,說話嘶啞得像鴨子叫。

    所有人一愣,隨即連忙起座,齊齊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大殿門前的太皇太後,元太後及少帝夜無極行禮。

    寒初藍在夜千澤的輕輕提示下也趕緊跪下向少帝婆母孫三人行禮。

    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寒初藍身上,再加上太皇太後等人來的時候,剛好遇著大殿都一片沉靜,覺得古怪,才命太監不用高呼,婆母孫三人悄然走到殿門外,結果瞧上了一出好戲。

    “平身。”

    夜無極低沉的聲音在大殿響起,所有人謝禮站了起來。

    等到大家站起來後,夜無極忽然走到寒初藍的面前,雖說才十四五歲的他,個子卻比寒初藍還高,往寒初藍面前一站,寒初藍頓覺得壓迫力大增,卻還得淡定地站在那裡,放任這個少帝灼灼地盯著渾身珠光寶氣的她直瞧。

    “朕年歲小於昊哥哥,理應也要叫嫂嫂一聲。”夜無極的鴨子聲又響起,滿殿寂然。

    少帝年歲是輕,但他是皇上,誰敢讓他叫一聲嫂嫂?

    寒初藍抬眸,便接受到一雙深邃的眸子盯視,她頓覺得被兩把劍逼著一般,暗驚於少帝年紀輕輕,眼神如此的犀利。她不知道是不能直視皇上的,對上夜無極那深沉的盯視後,眼珠子還在滾動著,順著夜無極的眸子往上移,看到夜無極天庭飽滿,還真有點帝皇之相。她又把視線往下移,看到夜無極那張也算得上俊俏的臉,膚色不及她家相公白,雖然很想表現得沉穩,卻抹不去他臉上的稚氣,畢竟才十四五歲嘛。最後,她的視線落到夜無極的身軀上,然後吐出八個字來:“玉樹臨風,卓爾不凡”

    夜千澤一挺腰肢,有他這般玉樹臨風,卓爾不凡嗎?

    元缺微瞇著眼,危險地盯著自己的外甥,就這樣的身材也叫做玉樹臨風?那爺的身材叫什麼?

    “嫂嫂過獎了。”

    夜無極淡淡地一笑,似乎不介意寒初藍肆無忌憚地打量了他一番。

    他伸出已經變成了大掌的手到寒初藍的面前,寒初藍不明所以地挑眉看他,他又是一笑,提醒著寒初藍:“嫂嫂,朕叫了,紅包該賞朕了吧?”

    寒初藍耳根子悄悄地紅了起來,臉上的神情還算淡定,少帝竟然聽到了那麼多,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起來,想著如何讓這個伸手討紅包的少帝縮回手去。她又不是傻子,敢拿兩文錢給的紅包打發這個少帝,少帝一個反臉無情,她就能被推出午門暫首,理由,輕賤皇上!

    夜無極捕捉到她耳根子的紅,又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的眼珠子狡黠地轉動著,笑得有點放肆,把比寒初曉略高一點的身子傾湊過來,對寒初藍說道:“嫂嫂,你的紅包,朕先記住。”

    “是。”

    寒初藍不失時機趕緊接話。

    夜無極又似笑非笑地瞅了她片刻,這才轉向了夜千澤。對夜千澤的態度,少帝那叫做一個親切,親自拉著夜千澤的手,昊哥哥長昊哥哥短地叫著,呵寒問暖,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和夜千澤是一個娘生的。

    兄弟倆打完哈哈後,夜無極才入座。

    “大家都坐吧。”

    太皇太後慈愛地說了一句。

    所有人回座,坐下。

    寒初藍沒有座位,不知道該坐哪裡。滿殿皇親國戚都坐下了,只有她站著,夜千澤一看,便知道有人故意不給寒初藍排座,俊臉一沉,但夜無極的怒火卻比他爆發得還要快。

    那變聲少年似是發著雷霆之怒,暗啞的聲音在大殿回蕩著:“奴才們都死了嗎?沒看到朕的嫂嫂沒有位置坐嗎?當差的奴才是誰?如此忽視昊哥哥的世子妃,朕的嫂嫂!”

    在大殿侍候的那些奴才嚇得全都撲跪下來。負責搬凳子排座的那些奴才惶恐地應著:“是奴才等。”

    夜無極怒視著那些奴才們,怒道:“來人,把他們全都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後又朝自己的貼身太監低吼一聲:“還不替朕的嫂嫂搬椅子去!”

    太監趕緊應了一聲,惶恐地去給寒初藍搬椅子,恭恭敬敬地把寒初藍的位置安排在夜千澤的身邊,夜君睿之前。

    那些當差的奴才都被侍衛拉了出去。

    “千澤。”

    寒初藍聽著外面傳來了一聲聲的慘叫聲,小聲地問著夜千澤:“二十板子會不會要了那些人的命?”

    夜千澤扭頭灼灼地看她,看透她的心思,便小聲地答著:“二十板子要不了他們的命,不過能讓他們十天半月都要爬在床上下不了床。”

    寒初藍哦了一聲,坐正身子,“既然死不了人,就讓他們挨挨板子,皇上這是殺雞給猴看,咱就配合著。”

    夜千澤笑,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出了少帝在刻意討好著他,所以拿奴才們開刀,告訴眾人,她是皇上的嫂嫂,堂堂攝政王府的世子妃。誰敢輕視她,便如殿外那些奴才們一般。

    太皇太後是不願意承認寒初藍世子妃身份的,她想再給夜千澤指婚,現在少帝在這大殿之上親口說出了攝影政王府世子妃,等於承認了寒初藍的世子妃身份。太皇太後再不願意,也不會當殿拂逆皇孫的旨意。

    殿外殺豬聲一般的慘叫,一聲接著一聲,殿內坐著的人,都聽得驚心動魄。

    楚王妃看了興寧一眼,興寧又看一眼雪大姑娘,都在慶幸他們沒有再挑釁寒初藍。

    家宴不同國宴,殿外就算慘叫聲連天,殿內在夜無極一聲奏樂,起舞的吩咐之下,大家便開始喝酒吃食賞舞。

    斟酒的宮女不時地替大家斟酒,寒初藍想著宮裡的酒必定是美酒,想狠狠地喝上一回,當宮女恭敬地替她斟酒,她一邊謝過一邊端起酒杯,就想喝。

    元缺馬上就瞪著她。

    夜千澤伸手就奪過她的酒杯。

    寒初藍偏頭望著身邊的男人,夜千澤卻往她的嘴裡塞進了一顆葡萄,溫聲說道:“你別喝酒。”

    “我就喝一點兒。”

    寒初藍小聲地請求著。

    夜千澤把酒杯湊到她的嘴邊,她聞到了濃烈的酒味,還以為夜千澤體貼地讓她喝一口,正想喝,夜千澤卻縮回了手,酒杯離開她的唇邊,她什麼都沒喝著,夜千澤溫柔的聲音還是在她的耳邊低低地響著:“你聞到了酒味吧,這酒極濃,你喝一口就能讓你睡上一天。”

    “這麼厲害?”

    寒初藍擺明了不相信。

    “還有,你現在也不宜喝酒。”夜千澤的鳳眸往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寒初藍頓時明白過來,哦了一聲,便不再強求要喝酒。來大姨媽的時候,的確不宜喝酒。

    只是,他怎麼知道的?

    夜千澤瞟了一眼元缺,元缺剛剛用密音傳耳之功告訴他的。

    “大家都喝這種酒嗎?女人的酒量不如男人,在宴會上,應該給女性准備葡萄酒,酒濃度極低,再加點可樂混在一起,甜甜的,很好喝。”

    寒初藍小聲地說著,忽兩眼一亮,對了,葡萄酒,她可以自己釀造葡萄酒。

    捕捉到她兩眼大放光彩,夜千澤寵溺地問著:“藍兒,又想到了什麼?”

    寒初藍淺笑,故作神秘地說道:“先不告你。”

    夜千澤也笑,倒也不追問。

    寒初藍不能喝酒,坐在她身邊的兩位小叔子年歲太小,也不能喝酒,於是寒初藍便和兩位小叔子一起,說些小趣事給兩位小叔子聽,吃吃菜,吃吃皇宮裡的點心,水果,倒也覺得愉快。

    夜千澤偶爾會和身後那一排的人說上幾句話,大多數時候都是聽著身邊的愛妻在說小故事給兩位弟弟聽,看到她的碗空了,他會替她夾幾筷子她愛吃的菜放進她的碗裡。

    元缺淡淡地喝酒,淡淡地吃菜,淡淡地看著舞姬們跳舞,眼角余光卻一直落在寒初藍的身上。

    太皇太後與元太後都端坐在座位上,滿臉慈愛的笑容,環視著滿殿的皇親國戚,有一大部份都是皇家子孫,太皇太後便顯得特別的開心,覺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兒孫滿堂。

    夜無極也是正襟危坐,偶爾會瞟幾眼寒初藍。寒初藍的聲音不大,不過他能聽清楚她了些什麼,聽著她說的小故事,偶爾,他也會聽進去。心下驚奇她的那些小故事從何而來?

    興寧郡主的視線總是絞在元缺身上,覺得元缺淡淡地動作特別的吸引人,讓她想移開眼都捨不得。其實元缺不及夜千澤俊逸,他是屬於長相耐看的那種,可他走到哪裡,總能輕易地成為別人視線的中心,他的一舉一動既放縱也風流更瀟灑,淡淡的笑又似春風一般蕩漾著。

    “宸兒。”

    太皇太後忽然溫聲叫著楚王的名字,楚王連忙站起來恭敬地應著:“兒臣在。”

    太皇太後望著興寧,慈祥地笑問著:“興寧也十八了吧?”

    楚王答著:“剛十八。”

    “嗯,該許人了。”太皇太後淺笑著,興寧回過神來,嬌羞地叫了一聲“皇祖母。”

    聽到太皇太後的話,大家下意識地停止說笑,都豎起耳朵等著太皇太後的下一句。

    “是該許人了,還請母後替興寧作主。”楚王看了女兒一眼,又朝太皇太後拱手作揖,恭敬地說道。像興寧夜千澤這種皇家子孫,婚姻大事連父母都作主不了,得由皇上或者太後指婚。夜千澤屬於例外的了,其他人可就不能像他那般例外了,婚事必須由太後等人作主。

    太皇太後笑著,“哀家在留意著呢,一定會給興寧指一門好親事的。”說著,她扭頭望向了元太後,似在試探一般問道:“太後,缺兒也二十有六了吧?該娶親了,像缺兒這樣年紀的都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瞧他,現在還是孤身一人,沒有個妻室牽絆著,整天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元太後瞟向殿下自己的幼弟,答著太皇太後,“缺兒是該娶親了。”

    太皇太後笑得更溫和了,“太後,缺兒和興寧如何?哀家瞧著這兩個孩子挺配的,興寧是哀家的嫡親孫女,皇室郡主,自是貴不可言,你娘家也是名門望族,哀家更把缺兒當心肝似的疼著,把他們倆湊在一起,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元太後雖是笑著,卻不敢一口應承下來,只得答著:“母後說的極是,只是缺兒的性子,母後也清楚,得問過他的意思,要是他答應下來,母後替他作主,要是他不樂意,這就不太好辦了。”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臉上的笑意稍減,她早就想把興寧指給元缺了,明裡暗裡提示過了,元缺都沒有表態,她才不敢作主。

    於是,太皇太後笑睨著元缺,叫著:“缺兒。”

    元缺放下酒杯,站起來,淡淡地一笑,朝太後微微地作了的揖,施了一禮,應:“臣在。”

    “缺兒,哀家想替你指婚,不知道你可有喜歡的姑娘?”太皇太後沒有直接說要把興寧指給元缺,而是先問問元缺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興寧郡主緊張地盯著元缺。

    除了夜千澤夫妻倆,其他人也都望著元缺,那些有待嫁女兒的,更帶著些許的期待,希望這位人人巴結,誰都禮讓三分,連太皇太後都寵愛有加,從不捨得呵斥半句的國舅爺喜歡自家姑娘。

    元缺笑了笑,深邃的眸子環視著大殿中的年輕女性,隨著他的環視,所有人的神經繃得更緊了。

    御座上的夜無極卻看了一眼寒初藍。

    寒初藍若無其事地吃她的菜。

    夜千澤若無其事地夾菜給她吃。

    元缺的視線在寒初藍身上一掃而過,並沒有停留,倒是在雪大姑娘身上稍作停留,然後朝太皇太後一笑,說道:“臣有喜歡的姑娘。”

    可惜已為人妻,還是太皇太後的嫡長孫媳婦。

    雪大姑娘看到元缺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時間是最長的,以為元缺喜歡的是自己,一臉嬌羞地垂眸,一顆心亂跳,像打鼓一樣。她也算是皇室子弟,只是血緣與當今少帝疏得不能再疏了,身份自是沒有興寧那般的尊貴,一直想找一門好婆家,能讓自己的身份得以抬高。整個帝都能讓她身份高人一等的大族,除了元氏一族還有誰?

    興寧恨得要命!

    雙眼就像劍一般,狠狠地剜著雪大姑娘。

    兩個姑娘家年紀相當,平時也有來往,算得上手帕交了。興寧喜歡元缺,是誰都知道的,現在她的心上人連瞧她一眼都沒有,卻在雪大姑娘身上停留的時間最長。再好的友誼都在傾刻間瓦解,興寧馬上就把雪大姑娘視為情敵,自此斷絕往來。

    聽到元缺說有喜歡的人了,太皇太後笑問:“是哪家姑娘有福氣,能讓缺兒瞧中?”

    元缺淺笑著:“她就在這大殿之中,不過缺兒不想說出來,她臉皮雖然厚,這麼多人,也會讓她丟臉的。”眼角余光又掃向了寒初藍,發現寒初藍對他的婚事一點都不感興趣,頓感失落,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忘恩負義,就算不愛他,他救了她那麼多次,他的婚事,她也該表現得有點興趣呀,她倒好,一臉的若無其事,只顧著吃她的菜,他這個救命恩人,她估計忘得一干二淨了。

    “缺兒,你不說她是誰,太皇太後怎麼替你指婚,能讓太皇太後操心你的婚事,替你指婚,這可是天大的恩賜。”元太後很好奇是哪家姑娘打動了這位幼弟的心,據她所知,這位幼弟對女色並不熱衷,京中美女如雲,他沒見過一千,也見過八百,就沒聽說過他對誰家姑娘動了心思的。

    夜無極又看了寒初藍一眼,察覺到少帝偶爾看過來,寒初藍便沖少帝笑了笑,少帝被她一笑,不好意思地斂回視線。

    元缺坐了下來,淡笑著:“姐姐不必問了,她雖在這大殿之中,卻是臣弟觸手難及的。缺兒只能謝過太皇太後的美意了。”

    兩宮太後狐疑地對望一眼。

    滿大殿的人,雖都是皇親國戚,有哪家姑娘是元缺觸手難及的?

    兩宮太後忍不住逐一打量著年輕的姑娘家。

    每個姑娘都嬌羞垂眸,眼角余光偷瞄著元缺,只有陳王夜逸的長女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淡地喝著酒,壓根兒就沒有看元缺一眼。兩宮太後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定在夜逸的長女身上,這位姑娘也被尊為郡主,卻沒有封號,因是陳王府的長女,大家稱她為大郡主,不是陳王妃所出,是陳王的通房丫頭所生,那個妾室後來又替陳王生了一位少爺,如今是妾室姨娘,擺脫了通房丫頭這個尷尬的身份,但大郡主依舊不及陳王妃所生之女尊貴。

    或許本是庶出吧,大郡主為人謹慎冷靜,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不會巴結,也不會得罪人。

    如果元缺喜歡的是這位大郡主,那出身,兩宮太後都覺得不太配,饒是自己的孫女,太皇太後也有嫡庶之寵。

    “缺兒喜歡的可是逸兒府中的大郡主?”

    太皇太後試探地問著,一副要追問到底,定要在今天替元缺指婚的架勢。

    “光!”

    興寧郡主打翻了酒杯。

    寒初藍挨近夜千澤,小聲問著:“那個是大郡主?”

    夜千澤低低地答著:“你看哪個人最為淡定,一臉置身事外的便是錦英姐姐了。”

    “姐姐?”

    寒初藍意外,夜千澤現在已經是二十有一了,大郡主是他的姐姐,這麼說大郡主已經二十幾歲了?

    夜千澤淡冷地解釋著:“錦英姐姐與我同歲,不過月份大於我,她本是庶出,皇祖母對她也不甚重視,皇家子孫的婚事又得由皇上以及太後指婚,所以她的婚事便一直沒有著落,拖到如今。”

    寒初藍明白了。

    她看過那些種田宅斗文,庶出的女兒,要不就是早早被家族當作利益嫁給別人當妾室,要不就是沒人在乎,一直拖著,拖成老姑娘,才被草草嫁掉,極少有嫁得好又幸福的。想不到大郡主身為皇室孫女,竟然也會遭受這種待遇。

    大郡主夜錦英還是淡淡地坐在那裡,淡淡地喝著自己的酒,好像大家談論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似的。

    寒初藍覺得這個女子性情穩重,是個可以交往的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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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6:47 |只看該作者
019 圓房

    寒初藍決定了,找個機會親近大郡主,結交大郡主。她既然跟著夜千澤回來了,就要努力地適應帝都的生活,融入帝都的生活,結交朋友,壯大自己的力量,自己能保護自己,不讓夜千澤有後顧之憂,便能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皇祖母!”興寧郡主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堂姐,委屈地叫了太皇太後一聲。她愛元缺,元缺是她的,怎麼能是夜錦英這個庶女的?

    太皇太後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雖慈愛卻帶著不贊成,興寧知道皇祖母是在怪自己嘴多,不敢再造次,委屈地閉了嘴,可憐兮兮地望著元缺。

    楚王妃也像被雷擊了一般,不願意相信元缺看上的會是陳王府的庶出之女,論出身,論相貌,自己的女兒都是頂尖的,比夜錦英好多了。平時她瞧著夜錦英還算順眼的,此刻她卻覺得夜錦英就像個狐媚胚子一般,讓她想掐死。怪不得弟媳陳王妃對夜錦英不待見了。

    望向同樣若無其事的寒初藍,楚王妃就盼著寒初藍能替自家女兒牽線,有機會親近元缺了。

    “缺兒,太皇太後問你話呢,你是不是看中了陳王府的大郡主?”元太後緊張地問著,很害怕自己的寶貝弟弟真的喜歡大郡主,就大郡主這樣的庶出身份,怎麼配得上自己的弟弟呀。

    陳王府的人也很意外,也很緊張地望著元缺。

    夜錦英放下了自己的酒杯,拿起銀筷,又夾了一口菜吃,在府裡,她可沒有機會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別人緊張得要命,她卻覺得這件事與她無關一般。

    元缺不可能喜歡她!

    她私底下和元缺不曾見過面,每年都是在家宴上才能瞧上一次,她也沒有留意過那位人人都想巴結的國舅爺。國舅爺必定也不會留意到她,她和國舅爺是八輩子都不可能拴在一起的人。

    所以,她敢說元缺喜歡的絕對不會是她。

    “請問,誰是大郡主?”

    元缺捕捉到寒初藍對大郡主露出了欣賞之色,猜到這個女人想結交夜錦英,不想讓夜錦英成為全帝都女人嫉恨的對象,否則寒初藍保證會把他撲倒,狠揍他一頓的。撲倒他……元缺忽然懷念起那一次,寒初藍撲倒他的時候,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一顆心在那麼的一撲就落在她的身上了,他保證在當時就把她翻身壓在身下,然後要了她。就不會像此刻這樣,只能看著她與夜千澤恩恩愛愛了。

    唇邊逸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他自認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現在他才知道,他終究不是神仙,不可能真的掌控一切,至少他就無法掌控自己的感情。

    在沒有遇上寒初藍之前,他以為這天下間的女子,就沒有一個能入得他的眼。遇著寒初藍了,他才知道,他還是個男人,只要還是個男人,就會喜歡上一個女人。

    元缺的話一落,眾人又是滿臉疑惑,兩宮太後卻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夜錦英。

    “太皇太後,缺兒的婚事,就不敢勞煩太皇太後操心了,缺兒除非能娶她為妻,否則,寧願一生不娶。太皇太後也不要亂猜了,您老人家是猜不出來的。”元缺望向了太皇太後,笑得飄緲。或許,他這一生還真的不會娶妻呢,除非夜千澤能把寒初藍讓給他!

    他想謀奪寒初藍,他也有本事能把寒初藍謀奪過來,可是寒初藍的心不在他身上,他謀奪過來,除了強占之外,他根本就得不到她的心,何苦?

    還是慢慢來吧。

    有時候,他的確想強占她,可對上她的明亮大眼,他只能寵著她,面對著她的不識好歹,看著她與夜千澤感情一天比一天好。

    示意宮女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元缺端著酒杯,朝太皇太後做了個敬酒的動作,一仰頭便把那杯酒喝了個精光。

    元缺都這樣說了,太皇太後和元太後交換了一下眼神,只得作罷,不再提及元缺的婚事。而滿殿的人,除了夜千澤夫妻倆以及夜錦英之外,其他人都在心裡猜測著元缺看中的到底是哪家姑娘。

    夜錦英不可能了,興寧郡主也等於出了局,就只有讓元缺的視線停留最長的雪大姑娘了,但元缺的意思又是說,那個姑娘,他無法娶到手,有哪家姑娘是他無法娶到手的?

    猜不出來是一回事,雪大姑娘成了暗戀元缺的姑娘家最嫉恨的對象卻是事實。

    接下來就證實了一切,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諷刺雪大姑娘,為難雪大姑娘,特別是興寧,那如劍一般的冷眼,不停地往雪大姑娘身上砍去。

    寒初藍在這個時候才看了元缺一眼,像是心在靈通似的,元缺在這個時候也望向了寒初藍,四目相對,一個的眼神依舊清澈明亮,無風無浪的,一個眼神深如無底洞,隱隱有柔情流動,他沖寒初藍柔柔一笑,又瞟了雪大姑娘一眼,寒初藍明白他的意思。

    雪大姑娘剛才也諷刺過她了,她在還擊時,雪大姑娘已經換了態度,她便作罷。元缺剛才在環視眾女的時候,故意在雪大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讓人以為他對雪大姑娘有意思,不要說那麼多姑娘暗戀他,想嫁他為妻,僅是一個興寧郡主,就夠雪大姑娘受了。

    他在用他的方式替她出氣!

    腹黑!

    寒初藍撇撇嘴,回他一記。

    元缺淺淺地笑,斂回了看她的眼神,還好,她能明白他對她的維護,雖然沒有謝謝,至少沒有惡意地罵他。

    家宴進行到一半,太皇太後就借口說累了,離開了朝陽宮。接著太後也以同樣的借口離開。

    兩宮太後走了,大家頓覺得壓力小了些。

    少帝雖然還端坐在御座上,因為他還沒有親政,年歲又輕,這裡的人,很多都是他的長輩,就算他還在,大家都覺得輕松自在多了。

    夜錦英在這個時候放下了銀筷,淡淡地站了起來,輕輕地轉身往外走,盡量不驚擾到別人。

    看到她要出去,寒初藍碰了一下身邊的男人,小聲地問著:“錦英姐姐出去了,她要去哪裡?”

    扭頭,夜千澤好笑地問著:“藍兒,你現在的眼裡就只有錦英姐姐了嗎?你都盯著她看了很長時間了,再這樣下去,為夫都要吃醋了。酒水喝多了,還能去哪裡?”

    寒初藍輕輕地在桌下捶了他一下,小聲地嗔著:“她可是你姐姐,吃什麼醋。”說著,她扭身就去抱著夜君瑜,溫柔而小聲地問著:“瑜兒,要不要尿尿?嫂嫂帶你去。”

    夜君瑜拼命地點頭。

    他都憋了很長時間了。

    寒初藍馬上體貼地抱著夜君瑜下地,牽拉著小叔子就走,想去追上夜錦英,制造一個近距離認識的機會。

    夜錦英離開大殿,沒有人會注意她,寒初藍離開大殿,卻有不少人看著她。

    夜千澤在愛妻起身後,就開始用他狹長又漂亮的鳳眸瞅著元缺看,元缺依舊淡淡地喝著他的酒,好像不知道寒初藍離開大殿了似的,心裡卻在想著用什麼辦法擺脫夜千澤的盯視,可以到外面去巧遇一下寒初藍?

    佳人就在眼前,宛如遠在天涯,這種滋味真難受。

    他放肆慣了,嘗著這樣的苦澀滋味,讓他難受。

    如果還在清水縣,他一定會把她擄走……

    寒初藍出了大殿,四處張望著,尋找夜錦英的身影,還好夜錦英的影子還沒有消失,她很快就鎖定了目標,一把抱起小叔子就小跑地追著夜錦英。

    “大郡主,大郡主。”

    寒初藍一邊跑,一邊叫著夜錦英。

    聽到有人叫喚自己,夜錦英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到是寒初藍在叫自己,她的眼神略略地閃爍了一下,僅是一下,便恢復原先的淡冷,望著寒初藍抱著夜君瑜跑過來,等寒初藍走近了,她才淡淡地問著:“世子妃是在叫錦英嗎?”

    “錦英姐姐別叫我世子妃了,我叫寒初藍,姐姐叫我初藍吧。”寒初藍自來熟地介紹著自己,放下了小叔子,摸摸小叔子的頭,說道:“瑜兒,你要減肥了。”

    夜君瑜仰臉,望著自己的嫂嫂,聽不明白嫂嫂那句話的意思。

    “錦英姐姐,瑜兒想去尿尿,我對宮裡不熟,你能帶我們叔嫂去嗎?謝謝了。”

    夜錦英看一眼夜君瑜,自己都憋得太久了,要不是兩宮太後離開,她還要繼續憋下去,夜君瑜不過兩三歲的小孩子,憋不住很正常,於是她點了點頭,說道:“世子妃請隨我來。”

    “姐姐,叫我初藍吧。”

    成功地和夜錦英近距離接觸的寒初藍拉著小叔子跟著夜錦英走,嘴裡笑著,“我聽千澤說過,你是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了。”

    “難得君昊還記得我這個姐姐。”

    錦英還是淡淡地說著話。

    寒初藍覺得夜錦英就像最初的自己,她初來異世,也是淡淡冷冷的,特別喜歡用冷冷的眼神剜著夜千澤,喜歡用冷冷的話語諷刺著夜千澤。其實她的內心是很熱情的,屬於外冷內熱的人。

    “千澤很念舊的。誰對他好,他都記在心頭。”

    夜錦英不說話。

    她和夜千澤是堂姐弟,接觸的次數卻少之又少。哪怕兩個人在皇祖母面前都不受寵,可夜千澤是嫡出長子,又是兩國皇孫,再不得寵也比她這個庶女高貴,嫡庶之分就如同貧賤之分。庶出的在嫡出的面前,始終低了一等。

    在夜錦英的指引下,寒初藍帶著小叔子去解了手。

    等到小家伙撒完了尿出來,小家伙就不肯再回到大殿中,非要寒初藍帶著她到處玩耍,而夜錦英早就不見蹤影,應該是方便完了就走了。

    “嫂嫂,瑜兒要玩。”

    夜君瑜小手緊拉著寒初藍的兩根手指搖晃著,請求寒初藍帶他去玩。

    朝陽宮的正殿外面是空蕩蕩的,像個廣場一般,沒什麼好玩的。寒初藍彎下腰去對小叔子說道:“瑜兒聽話,皇上還在殿裡呢,咱們不回去不太好。再說了,嫂嫂也不熟悉這裡,不知道帶你去哪裡玩。這樣吧,等回家了,嫂嫂再帶你去玩如何?”

    “世子哥哥會生氣的。”

    小家伙稚聲稚氣地答著。

    母妃告訴過他,不要隨便去長風苑打擾世子哥哥和嫂嫂。

    寒初藍笑著,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證著:“有嫂嫂在,你世子哥哥絕對不敢生氣。”

    “昊哥哥俱內?”

    “也不是俱內,世子哥哥和嫂嫂是夫妻嘛,夫妻就是平等的,沒有尊卑貴賤之分,那些覺得自己是相公,就可以對妻子頤指氣使,不把妻子當一回事,認為妻子永遠要屈於自己之下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你世子哥哥是個好男人,不會那樣對嫂嫂的。所以嫂嫂和你世子哥哥是相互尊重,相互信任……”

    彎著腰解釋給小叔子說著大道理的寒初藍忽然停止說下去,小叔子才兩三歲,不會說出俱內兩個字,而且剛剛那句問話叫的是“昊哥哥”。

    視線一斜,寒初藍就瞄到了身邊不遠處那抹明黃色。

    是皇上!

    她連忙站直身子,不是本能地向夜無極行禮,而是不好意思地對夜無極笑笑,說道:“皇上,你怎麼出來了?”

    夜無極似笑非笑地反問著:“朕不能出來嗎?”

    “也不是,哦,我明白了,理解的,理解的。”寒初藍以為夜無極也是出來解手的,笑了起來。拉著夜君瑜就想走,夜君瑜卻急急地撲跪下地,稚氣的聲音響起:“皇上吉祥。”

    瞧,兩三歲的孩子都比寒初藍反應快。

    寒初藍這才記起了電視裡演的,不管在什麼時候,在哪裡遇到皇上,都得跪下行禮。

    她連忙跟著小叔子一起向夜無極行禮。

    夜無極沒有馬上叫她平身,只是居高臨下地睨著眼前這個女子,剛才舅父的話,別人或許沒有猜出來,他卻猜到了。能讓舅父觸手難及的女子,便是別人之妻。舅父喜歡昊哥哥的世子妃,眼前這個小小的農家女。

    她,姿色尚可,堪稱絕美,如果能再盛裝一番,能讓他的後宮佳麗都黯然失色。她,不懂規矩又是事實,可她的不懂規矩又不會讓人覺得她粗俗。反正,他覺得她應該是個特別的女子,否則他那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舅父不可能瞧得上她。但,他還沒有找出她的特別在哪裡?

    還有她剛才那一番夫妻相處論,與眾不同。她好像很排斥當相公的在妻子面前一副大爺們的嘴臉。而在妻子面前是大爺們嘴臉的男人,天下間比比皆是,連他都一樣。他沒有皇後,只有幾位低級的宮妃,在那些宮妃面前,他想怎樣就怎樣,從來不把她們當成自己的妻子。將來就算有了皇後,他也會想怎樣就怎樣,會要求皇後絕對的臣服自己,以自己為天為地,從來就沒想到過夫妻是平等的。

    “嫂嫂識字嗎?”

    夜無極忽然問著。

    “自己的名字還是會寫的。”

    寒初藍謹慎地應著。

    少帝年輕,但心思難測。

    “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如何說出剛才那一番驚世駭俗的話來。嫂嫂可是把朕都打進了壞男人之中。”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這個少帝就是個偷聽狂,專喜歡聽別人說話。臉上還是一片的謹慎,答著:“不敢!”

    “相公在外面掙錢養家,回到家裡怎麼就不能對妻子頤指氣使了?”

    “妻子在家裡孝敬公婆,照顧子女,打理家務事,准備著熱騰騰的飯菜等著相公歸來,相公一回來就能享受到家庭溫暖,妻子付出的並不比相公少,為什麼就要被相公頤指氣使?再說了,妻子也可以賺錢。”

    夜無極沉默。

    細細地想想,覺得她的話貌似也是對的。

    不過他沒有享受到這種家庭溫暖,因為他還沒有真正的家室。

    年紀太輕,無法理解。

    “嫂嫂在鄉下聽說種了很多菜來賣,的確可以賺錢。”夜無極這一句不知道是褒是貶。

    “人,只要四肢健全,肯努力,就不會餓著,就不會窮。誰的事業不是靠著自己闖出來的?不過,在你們這裡,得需要政治和平。”朝廷要是壓搾百姓,就算再努力,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

    夜無極又是一頓,覺得她這句話有點深奧,但又相當的淺顯,一聽便能明白,也非常的有道理。

    “抬起頭來!”

    夜無極忽然說了一句。

    呃?

    寒初藍有點跟不上夜無極的心思變動,這個少帝比她還小兩歲呢,怎麼覺得他比她還要成熟?唉,這當皇帝的,果真一個比一個難捉摸。

    心裡腹誹了一圈之後,寒初藍才抬起頭望著夜無極。

    “你絕對不僅僅會寫自己的名字!像舅父一樣,深不可測,怪不得……”夜無極說到這裡便停頓下來,銳利的眼神把寒初藍的臉皮都扒了一層下來,才越過了寒初藍大步離去。

    莫名其妙!

    夜無極一走,寒初藍就趕緊爬起來。

    誰知道夜無極在這個時候轉身,說一聲:“平身吧。”那個吧字還沒有落地,瞧見寒初藍自己站爬起來了,頓時臉色又是一陰,可是寒初藍已經沒有留意他了,拉抱起夜君瑜就急急地往大殿裡鑽去。

    望著那抹嬌俏的身影沒入殿中,夜無極眸子變得更加的深不可測。

    “皇上,這個世子妃真的很不懂規矩。”

    “但她也沒有過份失禮。”

    夜無極說了一句,扭頭在奴才們的簇擁下離開了朝陽宮。

    少帝一走,朝陽宮就恢復了嘈雜。

    夜千澤等到寒初藍進來,問她:“吃飽了嗎?還要不要再吃?”

    寒初藍搖頭。

    “那我們走吧。”夜千澤不喜歡這樣的宴會,寒初藍也不喜歡,一邊讓他拉著離座,一邊問著:“可以走了?”

    “皇上走了,就自由了,想走便走,還想吃的可以留下來吃到今天晚上。”

    “那咱們快走吧。”

    “嗯。”

    夜千澤向周妃說了一聲,就帶著寒初藍離開。

    ……

    “見過世子,世子妃。”

    一進長風苑,便見八女二男迎出來,向夜千澤和寒初藍恭恭敬敬地行禮。

    寒初藍頓住腳步,望望向自己行禮的二男八女,又看看身邊的男人,沒有看到他眼裡的不悅,再看那十個行禮的人,女的都在十六歲到二十歲之間,穿著丫環的衣服,男的,她認識。

    是小五和小七。

    於是她明白了,這些人都是夜千澤安排進來的。

    “都起來吧。”

    寒初藍說了一句,在這些人起來後,她便把夜千澤拉進屋裡,一進屋裡就問著:“都是你安排的吧?”

    夜千澤笑著把她一摟,嬌軟的身軀就落入他的懷裡,他不客氣地低首在她的臉上親了一記,寒初藍用力地推著他,“門都沒關,你能正經一點嗎?”

    “關上門就可以親了?”

    “夜千澤!”

    “我娘子那麼聰明,都猜出來了,何必再問。”夜千澤在愛妻變臉之前,愛憐地又親了她一記,低柔地把她圈緊在自己的懷裡,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說道:“就算這是我的家,可我不能相信那些人。這些人,是我安排來的,讓周妃吩咐管家一聲,他們便成了我們長風苑的人。”

    寒初藍身子放軟,靠在他的懷裡,心疼他在自己的家裡,都不敢相信任何人,知道是那場大火留給他的陰影。她心疼地包住了他圈著她腰肢的手,輕輕地說道:“千澤,總有一天,我們身邊的人,都是值得我們信任的!”

    夜千澤淺笑,“我相信我娘子能辦到的。”

    “春梅和春蘭呢?”

    “還給周妃了。”

    “周妃會不會不開心?”

    “她是個善解人意又心善的人。”夜千澤只說了一句。

    “你也知道她好?”

    “她是好,可惜不是我母妃,我母妃比她更好。”

    那是自然的,在孩子的心裡,自己的母親永遠是最好的女人。

    寒初藍倒是沒有和夜千澤辯論這個問題。

    “累了吧。”

    夜千澤彎腰把她抱了起來,溫柔地問著,“我抱你回房休息片刻。”

    “我自己可以走。”

    “可我喜歡抱你。藍兒,都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是沒有長多少兩肉。”

    “我要是滿身橫肉,就輪到我抱你了。”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我才不要滿身橫肉。”寒初藍笑著。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女人就是愛美。”

    “在你面前,不愛美也得愛美。”

    “藍兒,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嫉妒我比你好看。”

    “是呀,我嫉妒,嫉妒到恨不得扒了你的臉皮貼到我的臉上來。”寒初藍伸手捏一把他的俊臉。

    “我捨得你也捨不得。”

    “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你不喜歡嗎?說起來比你寫的好多了,你一句句的‘同上’,也虧你家相公我聰明,否則還真不知道你寫的是什麼東西。沒見過像你這麼懶的人,想我就想我唄,多寫幾個字都嫌麻煩。”

    寒初藍呵呵地笑。

    她是習慣使然。

    以前她喜歡抄錄唐詩宋詞,遇著是同一個作者寫的,她就省去了作者的名字,寫上“同上”兩個字,便知道是誰寫的了。

    當然了,也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意思。

    “明天還有沒有宴會什麼的?”

    “你還想去?”

    “不想,如果沒有了,咱們到處走走吧,還沒有逛過帝都呢。”寒初藍說道,也想考察一下市場,在哪裡建造酒樓生意更好?

    在王府裡,不用種菜,不用種地,她無聊,必須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其他的事情,咱們不再管了。”夜千澤寵溺地說道。

    寒初藍愉悅地摟住他的脖子,慶幸自己嫁了一個好男人。

    接下來的日子裡,夜千澤還真的只管帶寒初藍去玩,其他事情,重要的,他晚上會偷偷地出去辦,不重要的,都交給自己那些暗衛忙去。至於拜年,他只去了楚王和陳王兩位伯父家裡坐了坐,其他皇親國戚,他壓根兒不想去。

    這樣的事情由周妃去周旋,夜沐也是不管的。

    原本寒初藍應該跟著周妃去與京中貴族打交道的,夜千澤總是帶著寒初藍出府,讓周妃找不到人,只好作罷。

    太皇太後還召過寒初藍兩次進宮,因為有夜千澤陪著進宮,太皇太後倒是沒有為難寒初藍,只是輕責夜千澤過於寵妻,要求夜千澤讓寒初藍學規矩,夜千澤左邊耳進,右邊耳出。

    少帝夜無極對夜千澤也是極為親近,幾乎天天都要召夜千澤進宮,夜千澤每次進宮,都是見著了少帝,隨口說上幾句話,就借口溜了,讓夜無極覺得他一心想除掉的堂兄就是一條泥鰍,滑溜溜的,很難抓住。

    轉眼間,便到了年初六了。

    朝廷會在年初八恢復朝務。

    古代的朝廷其實和現代的政府機構差不多,也有節假日。

    也是,現代的政府機構都是沿襲著數千年的文化及經驗,一步步積累下來,然後經過不斷地改變,不斷地完善,才會越來越好。

    這天傍晚,夜千澤帶著寒初藍牽著藍騎到城外去溜達了一天,剛剛回府,就看到李氏在王府門前來回地走動著,好像在等人,又好像有急事似的。

    見到夫妻倆回來了,李氏順著台階迎下來,臉上就揚起了慈祥的笑,笑著說:“澤兒,藍兒,你們回來了。”

    “娘。”

    寒初藍親熱地叫了一聲。

    李氏上前就拉起她的手,笑著對夜千澤說道:“澤兒,娘想和藍兒說點事。”她在這裡等著,就是為了等寒初藍的。

    寒初藍猜到婆婆有重要的事情,笑著讓李氏拉著她先進府,朝李氏居住的院子走去。在進了院子之後,李氏讓下人們都退下,她把寒初藍一直拉回到自己的房裡,關上了房門才放開寒初藍的手。

    “娘,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欺負你了?”寒初藍看到李氏那般的謹慎,以為李氏被人欺負,關心地問著。

    李氏把寒初藍拉到了床前按寒初藍坐下,她便去打開一個箱子,不知道在箱子裡找什麼,找得很是心急的樣子。

    “娘,你要找什麼?”

    寒初藍不解地問著,婆婆今天特別的怪。

    李氏沒有答她,繼續翻著箱子,半響,她從箱底找到了一本書冊,轉身回到床前,風韻猶存的臉上竟然染上了紅色,顯得極不自然的。

    寒初藍更加不解地看著她。

    “藍兒,剛才周妃找過娘了。”李氏把那本書冊遞給寒初藍,紅著臉說道:“這本書冊,你先藏好,回到長風苑裡,躲進房裡再細細地看看。”

    “什麼書這麼神秘?”

    寒初藍接過書冊,隨意地瞟了一眼,然後雙眼圓瞪,臉上刷地就紅了起來。

    “娘,你怎麼會有春宮圖的?”

    “藍兒。”李氏的臉更紅了,一把搶過春宮圖冊就往寒初藍的懷裡一塞,低聲說道:“這是周妃給我的,周妃說你和澤兒成親半載了,還不曾圓房……王爺想抱孫呢。周妃又不好意思說你們,便把娘找去,讓娘把這本書冊給你,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讓你和澤兒趕緊圓房。”

    寒初藍的臉紅得難以形容了。

    她和夜千澤沒有圓房,公婆也盯著。

    “娘一早就瞧出你和澤兒雖然恩恩愛愛的,可還沒有夫妻之實。以前娘見你身子弱,發育不好,想著先讓你養好身子骨再說。經過半年的調養,娘看你身子已經基本長成了,藍兒,你也該和澤兒行周公之禮了。再這樣下去,誰知道太皇太後又會怎樣為難你們?成親一年,沒有傳出喜訊,太皇太後就會往你們長風苑裡塞女人了。澤兒可以拒絕一次,不可能次次拒絕,那樣會讓他和太皇太後的關系更僵的,太皇太後本來就不喜歡他。”

    寒初藍紅著臉不說話。

    她的大姨媽結束已經有三天了,這個時候也是可以圓房了。

    “藍兒,娘本來不想管你們的私事的,可是如今這形勢,你們還真的不能再這樣做表面的恩愛夫妻。”李氏解釋著自己不是想管小輩們的私事。

    寒初藍紅著臉小聲說道:“娘,我知道了。”

    李氏望著她,哦了一聲,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送了寒初藍出了自己的房子,看著寒初藍往長風苑走去,直到寒初藍的身子看不見了,她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希望寒初藍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寒初藍回到長風苑的時候,沒有看到夜千澤在院子裡等她,讓她微微地松一口氣,真擔心被婆婆要求圓房,一回來就面對相公那張妖孽臉,她懷裡還塞著那本春宮圖呢。

    “世子妃,你回來了。要不要吃點什麼,星月給你做。”星月是夜千澤安排進來的八名女子之中年紀最大的,二十歲了,長得很高大,要不是看到她胸前隆起的胸脯,寒初藍都會以為她是個男人呢,因為她像夜千澤一樣高大。

    星月不僅高大,也很美,能文能武,據說在暗衛之中還是個算數的佼佼者,夜千澤安排她跟著寒初藍,意思也很明顯了,讓星月成為第二個懷雲。

    寒初藍不敢把這些人當成婢女,而是當成了兄弟姐妹,不過星月不太好相處,對她雖恭卻無敬,說話永遠是平板著臉,一板一眼的,好像對她有著非常大的意見似的。

    寒初藍搖頭,一邊張望著,一邊說道:“我和千澤在外面的酒樓吃過了。星月,你家主子去哪了?”他們天天外出,天天都在帝都各大酒樓吃過飯才回來,寒初藍既然打算開酒樓,就要先知道那些競爭對手的底子有多厚,正所謂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打仗是那樣,做生意也是一樣的。

    星月平板著臉,老實地答著:“主子給世子妃提洗澡水去了,小五和小七要幫忙,被主子拒絕了。”說著,星月睨了寒初藍一眼,那眼神裡有著輕責,大概是覺得寒初藍不該讓她尊貴的主子天天提洗澡水吧。

    小五和小七是知道夜千澤天天如此的原因,星月等人都不知道。便覺得寒初藍犀利,壓制著自家相公。所以才會對寒初藍有恭無敬,就算他們必須無條件地保護寒初藍,潛意識裡依舊把夜千澤當成了真正的主子。

    再者,有哪個當相公的,天天晚上給娘子提洗澡水的?

    夜千澤不僅是親自替寒初藍提洗澡水,連熱水都是他親自去燒,好像假借他人之手,寒初藍又會遭到毒算似的。

    “哦。”

    寒初藍哦了一聲,就朝房間走去。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世子妃。”

    星月淡冷地叫了一聲。

    寒初藍扭頭,溫和地問著:“星月,有事嗎?”

    星月的臉還是板著,寒初藍覺得她要是不板著臉,保證會很多男人追求她。“世子妃不應該天天晚上讓世子提洗澡水。”

    寒初藍愣了愣,隨即笑著:“就這事?”

    星月的臉板得更厲害了,就這事?世子妃的態度滿不在乎的,她瞧著世子做下人的事,她心疼呢,世子妃不是說很愛世子嗎?竟然是這副態度。“世子何等尊貴,怎能做著下人的事。”

    “從明天晚上開始,我也給他提洗澡水,便扯平了。”寒初藍笑笑,轉身就走。

    留下板著臉的星月。

    就這樣扯平了?

    世子妃的答案……讓她非常的不滿意!但世子寵著世子妃,她又不能真對世子妃怎麼樣。

    “娘和你說什麼了?”

    寒初藍推開房門,夜千澤在屏風後面問道,他把燒好的洗澡水倒在浴盆裡,正在試著水溫。

    關上房門,還把門都塞上了,寒初藍的身子貼靠在門身上,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圓房就圓房吧,沒有什麼大不了。現在她也心甘情願成為夜千澤的女人了,不過,讓她主動嗎?

    夜千澤沒有聽到愛妻的回應,便從屏風後面繞出來,寒初藍看到縷縷煙霧從屏風後飄起,臉不自然地就紅了起來。

    “藍兒,你怎麼了?娘和你說什麼了?”夜千澤走到愛妻的面前,有點不解地看著她的臉紅起來。寒初藍不答話,那雙大眼灼灼地盯著他看。夜千澤摸摸自己的臉,問著:“藍兒,我有什麼不妥嗎?你的臉紅紅的,是不是不舒服?”

    說著,夜千澤就伸手來探她的額。

    “我沒事。”

    寒初藍拿開了他的手,從他的身側走過。

    夜千澤跟著她,體貼地說道:“藍兒,我幫你打好洗澡水了。”

    寒初藍忽然頓住腳步,轉身,又用大眼盯著他看,心裡想著,是等他主動還是她主動?大家都沒有經驗,可她活了兩世,前世受的教育又較為開放,她想,她應該比他懂得多吧?再說了,他的臉皮還是不及她的臉皮厚,還是她主動吧。

    這樣想著,寒初藍決定了,她撲倒夜千澤。

    “藍兒,你有心事?”

    夜千澤的俊臉湊到寒初藍的面前,鳳眸深深地瞅著她,把她剛才臉上的變化都盡收眼底。娘把她叫去,到底和她說了什麼?

    “千澤。”

    寒初藍忽然嬌嗲嗲地叫了一聲。

    撲倒之前得調調情,弄點浪漫的氣氛,這樣吃起來水到渠成。

    夜千澤劍眉一抖。

    他依舊灼灼地鎖著她看。

    “千澤,你,你覺得我美嗎?想不想親一口?”寒初藍的聲音還在嗲著,嗲得她自己都起了雞皮疙瘩,一抖,落滿地。她不是那種會嗲的女人呀。

    夜千澤抽臉,兩道劍眉在一抖一抖的。

    “藍兒,你沒事嗎?”

    寒初藍的臉又紅了起來,不再嗲著聲音,從懷裡抽出了那本春宮圖就往他的手裡塞去,小聲地嘀咕著:“原本想調調情,弄點氣氛的,可我不是那種會嗲的女人,算了,我先洗澡去。”

    說著,寒初藍趕緊躲進屏風後面去。

    夜千澤垂眸看著愛妻塞到他手上的春宮圖冊,然後妖孽臉也紅了起來,明白愛妻剛剛的不自然從何而來了。

    把春宮圖冊一扔,夜千澤跟著轉進屏風後。

    春宮圖冊,他早就看了數遍,什麼招式都記著了,就等著實戰操練。

    “藍兒,可以了嗎?”

    屏風後面傳來夜千澤暗啞低沉的嗓音,他等著圓房等了很長時間了。

    “我說不可以,你還願意再等下去嗎?”

    “我說過了,不管要等多長時間,我都願意等的。”

    寒初藍不說話了。

    片刻,屏風後面隱隱地傳來了微微的喘息聲。

    ……

    夜千澤穿著一襲白色的裡衣,披散著頭發。

    被他抱出屏風的寒初藍同樣是一襲白色的裡衣,披散著瀑布一般的青絲。

    夫妻倆洗了一個鴛鴦浴。

    不知道是熱水太熱,還是情太濃,兩個人如玉一般的臉上都染著紅潮,男的越發的妖孽,女的越發嬌美。

    把她輕輕地放躺在床上,夜千澤坐在床沿上,凝視著她,把她的嬌美,把她的羞澀都烙入眼底,烙入心頭,修長的大手愛憐地又帶著烈火,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撫著,燃燒起來。從她的臉上一寸一寸地游移,來到她的唇上,在她略為紅腫的唇上流連很久,才滑到她光潔的下巴。如今的她,下巴不再尖尖的,圓潤了些許。手指沿著下巴再往下移,而他的身子也隨著他的手指移動,慢慢地俯下身去,再一次吻上她紅潤的唇瓣。

    頎長健壯的身軀覆上了柔軟的身子。

    寒初藍很想主動的,可她實在是太緊張了。只得放棄了主動,反正做這種事,還是讓男人來主導好一點。在夜千澤溫柔深情又猛烈的攻勢下,寒初藍慢慢地放松了心情,不再緊繃著身子。她相信,他一定會很溫柔的,絕對不會弄痛她的。

    到後來,寒初藍也想不到了什麼,腦裡一片渾濁,只知道自己的身子在夜千澤的溫柔攻勢下,變成了一團火,熊熊烈炎焚燒著她,也燒著夜千澤。她除了還能喘氣之外,就什麼都忘記了,只知道攀附著夜千澤,在夜千澤的帶領下,一步一步地探索著人世間最原始的樂曲是如何譜寫的。

    紅色的紗幔慢慢地散落。

    燭火一直燃燒著,久久不滅。

    從高空中蕩回了地平線,寒初藍被燒成灰燼的靈魂又重生了,她扭頭,看到她的長發與夜千澤的長發絞在一起,輕輕地笑了起來,原來這便是結發的意思。

    愛憐的大手落在她的臉上,夜千澤低柔的聲音輕輕地在她的耳邊回蕩著:“藍兒,你還好嗎?”

    寒初藍嘀咕著什麼,夜千澤沒有聽清楚,垂眸,柔柔地看著已經在剛才的烈火焚燒之中和他有了夫妻之實的小妻子,捕捉到她臉上的紅潮未退,他眼裡的溫柔更深了,濃烈得可以擰出水來。

    “還活著。”

    寒初藍又嘀咕著,夜千澤這次才聽清楚。

    他低低地一笑,摟緊她,哄著:“睡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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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7:07 |只看該作者
020 千澤如酒,醉人!

    寒初藍沒有再說話,在他輕柔的安撫之下,撒手什麼都不管,夢周公去。

    她夢到自己又穿越了,回到了二十一世紀,萬幸的是,她還活著。然後她看到了自己一身白色的婚衫,笑逐顏開,手捧新娘花束,挽著父親的手臂,緩緩地下車,緩緩地走進教堂裡,有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在教堂裡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看著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過去,隨著她的步伐,他眼裡的溫柔越來越深……

    那是她要托付終身的丈夫。

    他是誰?

    她記得自己在二十一世紀裡沒有男朋友的。

    費力地,她望向了等著自己走向他的那個男人的五官,然後看到了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臉,他實在是太美了,女人都沒有幾個像他那般美的,她更知道形容男人是不能用美來形容的,可她又覺得什麼豐神俊郎,貌比潘安,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俊美。要不是看到他高大而平板的身材,她還不敢相信他是男的,他看起來像個女人,過於陰柔,過於俊美,要不是有兩道英挺的劍眉中和著他的陰柔,他簡直就是那種不男不女的妖孽。

    那是夜千澤!

    她嫁的人是夜千澤。

    寒初藍覺得一顆心很甜,很甜,蕩漾著無法言喻的幸福。

    “藍兒。”

    千澤深情地叫著她的名字,然後朝她伸出了大手,她笑著,快步地奔向他。

    “千澤,我在現代裡竟然也是嫁給和你相同的人,真好。”寒初藍滿心歡喜地摟著那個接抱住她的男人,滿心歡喜地笑著,覺得老天爺對她實在是太好了。

    她能穿越回現代,嫁的男人還是像夜千澤一樣的。

    “寒初藍,你總算主動扎入我的懷裡了。”頭頂上的聲音忽然變了,變得依舊是熟悉的,卻帶著幾分的調侃。她一愣,抬眸,看到的卻是元缺那張欠抽的笑臉!

    怎麼回事?

    千澤呢?

    用力地推開了元缺,寒初藍轉身就跑。

    元缺放肆的笑聲傳來:“女人,你欠我太多,理應以身相許……”

    “混帳東西!滾你丫的!”

    寒初藍氣恨地罵了一句。

    討人厭的家伙!

    她已是人妻,他還不知道嗎?

    “藍兒,我在這裡,別怕,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睡吧。”耳邊溫柔的聲音像老媽子的搖籃曲,一下子就平復了寒初藍內心的不悅,慢慢地,她就看到了周公,周公朝她招招手,她樂滋滋地跟著周公走了,什麼人都夢不到了。

    夜千澤確定身邊的人兒呼吸均勻了,才愛憐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愛憐地撫著她的臉,低柔地說道:“做夢了吧,夢到和人打架了吧。”

    寒初藍睡著了,自然沒有回應。

    夜千澤眼底的溫柔及寵溺形成了一道包圍圈,把熟睡中的寒初藍團團地包圍住,讓她心安,什麼都不用怕。

    隔天。

    清晨,寒氣逼人。

    寒初藍覺得冷。

    她習慣性地往身邊溫暖的懷抱裡鑽去。

    以前活了二十四年,不曾見過真正雪花的她,在大星王朝寒冷的冬季裡,就經歷了數次的大雪,經常冷得她受不了。這幾天沒有再下雪,可是寒風依舊像個老虎似的,不停地咆哮著,好像想氣吞山河似的。嗯,想到老虎,她本能地就想到了猛兒,走的時候都沒有上山和山上那些動物們告別,她應該拐著猛兒一起走的,有個老虎跟在身邊,嘻嘻,威風!

    貌似有點狐假虎威的味道。

    溫柔而有力的大手把她愛憐地一撈,她就鑽入了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調了個舒服的姿勢,寒初藍打算繼續和周公下棋去,下了一夜的棋,她就輸了一夜,沒辦法,她不會下棋。

    不過,那道溫柔的凝視有點刺眼,讓她被刺得無法安心地和周公下棋。

    微微地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光溜溜的胸膛,她的臉就貼著人光潔的皮膚,怪不得那麼暖和了,有什麼比人的體溫更容易讓人覺得暖的?朦朧的睡意全無,她完全醒轉,不用抬頭也知道摟著自己的必定是夜千澤。

    他的膚色真白,貌似比她還好。

    摸一把,滑溜溜的,像泥鰍。

    再摸一把,有便宜不占太虧了。

    寒初藍的小手就在夜千澤結實的胸膛上摸來摸去的,直到被夜千澤的大手捉住,夜千澤低啞的聲音傳來:“藍兒,再摸下去,又會起火的。”

    他不介意再來一次,他是心疼她初歷人事,無法承受太多。

    寒初藍眨眨眼,明白過來,一張俏臉染上了紅潮,煞是美艷迷人,夜千澤終是抵擋不住她的誘惑,低首就吻上她的紅唇,輾轉反側地吻了一遍,才低喘著氣移開了唇。

    “咚咚。”

    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星月恭恭敬敬的聲音隔門響起:“世子,起來了嗎?洗臉水打好了。”

    “把洗臉水留下,你們退下吧,不用侍候了。一會兒再進來收拾便可。”夜千澤淡冷地吩咐著,星月恭敬地應了一聲,便退下了,寒初藍卻聽不到半點腳步聲。

    掀開紗幔,夜千澤大手一伸,便把擺放在不遠處的衣服攝到手中。

    寒初藍扯著被子,看著他優雅又淡定地自己穿上衣服,一臉的欣賞,還會嘖嘖有聲:“千澤,你的身材太好了。”

    夜千澤淺淺一笑,邪肆地瞄一眼她用被子蓋著的身子,說道:“你的身材也不差。”比她剛嫁過來時要好太多了,那個時候的她,身材平板得像個男孩子。

    寒初藍嗔他一記。

    夜千澤穿好了衣服,便在床沿上坐下,拿著肚兜就遞給她,柔聲問著:“要不要為夫侍候?”

    “不用了。你只要幫我梳頭就行了,發髻,我始終還是不會梳,你不在的時候,我就是隨意地綁在腦後了事。”寒初藍接過了自己的衣物,在夜千澤的面前就穿了起來,夜千澤滿以為她會嬌羞地讓他出去的,至少也會嬌嗔,讓他背過身去,沒想到她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在他的面前穿衣。

    也是,他的娘子向來就不是臉皮薄的人。

    像是看透他的心思似的,寒初藍說了一句:“房都圓了,該看的都看了,就咱倆,再遮遮掩掩的,便顯得造作了。”

    夜千澤耳根子一紅。

    瞧吧,他家娘子的臉皮比他厚得多了。

    穿戴整齊了,夜千澤把她抱下床,抱到了銅鏡面前,拿起梳子,溫柔地替她梳著滿頭的青絲,她喜歡讓他幫她梳頭,他也喜歡幫她梳頭,愛極了她那頭天生柔順而美的秀發。

    “藍兒,你想梳什麼發髻?”

    “你覺得我梳什麼發髻好看,就梳什麼發髻吧。”寒初藍對這方面的要求不高,她其實更習慣地用個夾子往腦後一夾,省事又輕松。

    夜千澤笑笑,“我覺得你很喜歡拂雲髻,我還是幫你梳拂雲髻吧。”

    “好。”

    寒初藍也真的喜歡梳拂雲髻,而夜千澤只在乎她的喜歡,也不去管此刻的她應該梳著婦人髻。

    梳好了發,夜千澤替她插上了釵子,再別上數朵素雅的蘭花。

    “千澤,幫我插上這支釵。”

    寒初藍把一支木釵遞給了身後的夜千澤,那是夜千澤第一次送給她的禮物。回京後,他還送了不少比木釵好幾十倍的釵子給她,可她最喜歡的還是這支木釵。

    夜千澤接過了木釵,替她插在發髻之上,溫和地看著銅鏡中的她,寵溺地問著:“好看嗎?”

    寒初藍笑著點頭。

    夜千澤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身便走,片刻,他重新回到她的身後,把一個小木人和另一支木釵子遞給她。

    “什麼東西?”寒初藍接過了小木人和另一支木釵子,當她看到小木偶的模樣時,倏地扭頭望著身後的夜千澤,不敢相信地問著:“千澤,這是你雕刻的嗎?”

    夜千澤嗯了一聲,把她自銅鏡前拉了起來,輕輕地擁著她,放任她在他的胸前反反復復地看著小木偶,醇厚醉人的聲音在解釋著:“這是我們那次分離時,我雕刻出來的,我想你,把你雕刻出來,帶在身上,想你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這支釵也是我那個時候親自替你雕刻的。”

    “真像。”

    寒初藍由衷地贊歎著。

    夜千澤笑,“你畫著我的畫像,也畫得很像。藍兒,你那畫畫的手法似是與眾不同。”

    “那是素描。”

    寒初藍隨口答著。

    素描?

    一個陌生的詞語。

    夜千澤心一緊,很識趣地沒有在這兩個字眼上繼續說下去,擁著她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

    “這釵,我收下了,這個小小寒初藍,你帶著,我要你時時刻刻都把我放在心頭。”寒初藍收下了木釵,把自己的小小像塞到夜千澤的手裡,一臉的甜蜜。她心裡有他,所以她畫他的像畫得栩栩如生。而他心裡也有她,才能把小人兒雕刻得與她一模一樣。

    夜千澤還是笑著:“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頭上。”

    “騙人,開始的時候,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你也是一樣呢。”

    “也對,咱倆扯平。”

    “藍兒。”

    “嗯。”

    “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你。”

    “有。”

    “我還想說,我很愛你,很愛很愛。”

    “我也是。”

    “又偷懶了,說完整一句話。”

    寒初藍干脆給他一記早吻。

    吻過之後,夜千澤有幾分擔心地低問著:“藍兒,你還會不會不適?”昨天晚上他是很溫柔了,但她依舊有不適。

    “休息了一個晚上,還好吧,至少沒有像書本上說的那種‘如同散了架似的’,感覺。”

    “用過早膳,再休息一會兒。”

    夜千澤還是體貼地說道。

    寒初藍已經撇下他走去打開了房門,看到房門口擺放著兩盆還熱氣騰騰的洗臉水,她彎下腰先端起了一盆進來,放在桌子上,示意夜千澤自己動手洗臉,接著她又去端另外一盆洗臉水。

    夜千澤在她把第二盆的洗臉水端進來的時候,已經洗好了臉。

    寒初藍知道他動作很快,也不在意,當她伸手入水的時候,一雙大手已經先她一步撈起了盆中的帕子,熟稔地擰去了水珠,然後帕子輕輕地貼到了她的臉上,夜千澤溫柔地替她擦拭著臉。

    仰臉,寒初藍望著他。

    她現在只到夜千澤的下巴,夜千澤這家伙的身高估摸著在一百八十公分以上。

    “千澤,你對我太好了。”

    寒初藍抗議著。

    千澤寵溺地應著:“你是我娘子,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別人會說你懼內的。”寒初藍想起了少帝的問話,覺得少帝小屁孩一個,卻心思難測。就和元缺一個樣,不愧是甥舅,不是一家人,還進不到一家門。

    “別人怎麼說隨他們,嘴巴長在他們身上。”夜千澤又把帕子放回水裡,搓洗幾下後,撈起來,擰去水珠,替她洗了第二次臉。

    他不會在乎別人怎麼說他,他只知道他的藍兒孤身一人跟著他上京,無根無底,如浮萍一般,他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他不對她好,他對誰好?她又如何安心?他又怎麼對得起她的信任,甘願勢下一切跟著他回來。

    明知道回來後會面對太多的風雨,她依舊心甘情願。

    “從今天晚上開始,你的洗澡水也由我幫你提。”

    “是不是誰拿這件事來說你了?”夜千澤不答反問。

    寒初藍一笑,“沒有呀,誰敢說我什麼?都知道你把我當成老佛爺寵著呢。我是覺得你對我好,我也要對你好,相互付出嘛。”

    夜千澤把帕子放回盆子裡,便拉著她朝房外走去,溫和地應著:“好。”

    寒初藍扭頭看他一眼,這麼好說話?看他的表情還是一慣的溫柔,想到自己沒有說出星月的名字來,他應該猜不到的,便不作說話。

    夫妻倆出了寢室,星月便帶著兩名少女進了房,兩名少女把兩盆洗臉水端走,星月則替夫妻倆整理被子,看到那抹梅花烙,她臉一紅,卻掩不住喜悅,把那張烙下了梅花的床單收走。

    長風苑的正堂屋的偏廳被當成小餐廳,圓圓的桌子上早就布置好了豐富的早膳,那幾名從暗衛變身為婢女的女子,在夜千澤牽著寒初藍進來的時候,朝夫妻倆默默地福了福身,算是行禮,然後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這些人做事很快,而且做什麼都很好,寒初藍對這幾個人很滿意,想著等她在帝都的生意起來了,一定要培養這幾個人成為她的得力助手,像懷雲一樣。

    一想到懷雲,她便問:“千澤,我的家書,你有派人幫我送出去嗎?不知道懷真兄妹收到家書了沒有。”

    夜千澤正在給她滔著一碗稀稠剛好的粥,聽到她的問話,他淡淡地答著:“我讓人送了,這幾天應該能收到了吧。”快馬加鞭之下,也是應該到了。

    寒初藍要種水稻,過了年,很快就要開始春耕,而她要的無主荒地還沒有買下來,買下來又要犁好,更要挖渠引水灌溉,如果送信送得不夠快,就無法在春耕開始時開始她的計劃。

    “我真恨不得親自去做這些事。現在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無所事事的,覺得自己就是在虛度光陰。”寒初藍把他的碗遞給他,他自己盛了一碗粥。他們的早膳和府上其他人的不一樣,是寒初藍寫好了單子,吩咐人在他們長風苑裡的小廚房做的。

    每天不一樣卻營養均勻。

    夜千澤看她,“你呀,就是一刻都停不下來。我倒是恨不得你天天都在休息,不用那麼累。”

    寒初藍咂咂嘴,不說話。

    夜千澤夾了一筷子的小菜放到她的碗裡,柔聲說道:“吃吧,吃完了再回房裡休息一會兒。”

    “我不用再休息了,咱們還是去看看昨天我們看中的那棟房子吧,找房東談談價錢,是盤買下來還是租給我們,重新裝修一遍,當成咱們的酒樓。”寒初藍覺得自己又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一經歷人事就要休息一整天。

    她現在沒有任何的不適。

    “你決定就在那裡了嗎?那棟房子的對面便是一間酒樓,左邊又是客棧,右邊還是酒樓,競爭力很大。”夜千澤在她喝了兩口粥後,又拿起了一只包子遞給她。她接過後,放進嘴裡就啃起來。“我觀察過了,整個帝都那麼多的酒樓,就數那兩間的生意最好,我們也嘗過了那裡的飯菜,味道的確不錯。如果我們在那裡開一間酒樓,能夠成功地存活下來,就有機會擠掉那兩間酒樓,然後成為帝都最好的酒樓。”

    夜千澤笑,“你以為是種菜那麼容易嗎?那兩家酒樓,我讓人幫你打探過了,都是有靠山的,再者人家的廚子手藝也的確好。藍兒,就算你的廚藝不錯,也很難把他們擠下去的,人家有實力在那裡。”

    寒初藍閃爍著美眸,笑著又啃了一口包子,贊著:“星月的包子做得比懷雲的還要好吃。”

    “好吃,就再吃一個。你吃得總是不多,怪不得老是不長肉。”

    寒初藍搖頭,“我的胃就那麼大,吃不了那麼多。星月准備得也是剛剛好的,我一份,你三份。”回京後,他吃得還是很多,她原本以為是以前太窮,肚裡沒有油氣,他才會那麼能吃的,現在才知道他天生就是個大胃王。星月每天准備膳食的時候,都會給他備上至少三份,像包子,星月會備上十一個包子,寒初藍往往只吃一個,夜千澤就要吃十個。

    剛剛的話題便這樣扯開了。

    夜千澤沒有再扯回到生意經上,他相信他家藍兒,她要在那裡開酒樓,必定想好了搶生意的計劃。

    他只要拭目以待便行。

    “世子,世子妃,周妃娘娘身邊的周嬤嬤來了。”

    星月進來,恭敬地稟報著。

    夜千澤淡冷地吩咐著:“讓她進來吧。”

    星月得令,轉身出去,讓周嬤嬤進來。

    夜千澤對周嬤嬤沒有好感,在剛回來的那個晚上,周嬤嬤一直勸周妃依太皇太後的吩咐行事,給寒初藍侍室待遇,還說過寒初藍厚顏無恥,不懂規矩,遭到他的掌摑。

    周嬤嬤帶著幾名宮女進來,每個宮女的手裡都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全是補品。

    “奴婢們見過世子,世子妃。”

    周嬤嬤一進來就跪下向夜千澤行禮。

    “有事就說,沒事就滾!”

    夜千澤冷冷地擠出話來,寒初藍看他一眼,他便自顧自地去喝他的粥了。

    寒初藍讓周嬤嬤起來回話,周嬤嬤惶惶地謝過才敢起來,夜千澤對她沒有好感,她也怕來見夜千澤。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世子只對世子妃和奶娘李氏好,就連對王爺都是疏離淡冷的,對繼母周妃更不必說了,就不曾攜妻到楓林院去請個安,問過禮,每次只有世子妃一個人去。

    “世子妃,奴婢是奉周妃之命,給世子妃送補品來的,周妃讓世子妃今天在府上好好地休息。”周嬤嬤說著錯開身子,讓寒初藍看到那些周妃送來的補品。

    寒初藍微微地攏了攏眉,“本妃沒有身體不適,不用吃補品。”她還年輕,只要飲食正常便可,不需要吃那麼多的補品,這補品吃多了,到老了,還有什麼補品適用?

    周嬤嬤張張嘴,欲言又止。

    她不好意思是周妃知道了世子和世子妃昨夜圓了房,所以周妃才會讓她給世子妃送點補品來好好地補一補。

    夜千澤忽然湊到寒初藍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麼,便見寒初藍耳根子紅了紅,然後客氣地對周嬤嬤說道:“既然是母妃的好意,那本妃就收下了,周嬤嬤,替我回謝母妃。星月。”

    星月帶著人進來,從周妃的人手裡接過了托盤,又掏出了幾個荷包,往每個人的手裡塞了一個,周嬤嬤那個荷包相對來說要重一點兒。

    周嬤嬤謝過,帶著人走了,不敢在長風苑久留。

    寒初藍吩咐星月把周妃送來的補品妥善放好,在需要的時候才用,現在不需要用。

    星月板著臉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夜千澤。

    “藍兒,其實補補也好的。”夜千澤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道。

    寒初藍在桌下就掐了他一巴,低聲嗔著:“如果這樣就要補補的話,我就是豆腐做的了。”

    夜千澤細細地審視她一番,覺得她看上去精神挺好的,也沒有什麼不適,放下心來,一揮手,星月就默默地退下去。

    用過了早膳,寒初藍先親自到楓林院裡向周妃道謝,順帶地請安問好,又去看過了李氏,李氏早已知道她和夜千澤圓了房,一見到她來,就笑得像觀音菩薩,說有多慈祥就有多慈祥,都笑得寒初藍不好意思起來。

    婆媳倆說了一會兒體己話,寒初藍才回到長風苑。

    夜千澤懷抱著那件紅色的狐裘披風在等著她,看到她回來,他笑著迎上前,雙手不曾閒著,把那件狐裘披風披到她的肩上,替她系好了帶子,才牽著她的手往走,一邊走一邊說道:“藍兒,既然你要去談談房子的事情,那為夫就捨命陪娘子了。不過今天咱們不騎馬去,坐馬車。”

    聽到他願意讓她出門,不逼著她休息,寒初藍愉悅地蕩了蕩夫妻倆十指緊扣著的手,道著謝:“千澤,謝謝你。”

    “又對我說那樣客氣的話了。”

    “你對我太好了,我不說點什麼,總覺得過意不去。”

    夜千澤笑著,“我說過了,你是我娘子。”

    王府外面,小七早就備好了馬車,馬車不算華麗,夜千澤不喜歡過於奢華,寒初藍更加不喜歡,不過馬車上還是刻有攝政王府的標志,哪怕不算華麗,行走於帝都的街道上,也能被人認出這是攝政王府的車駕,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馬車內鋪上了一層錦毛氈,坐著暖洋洋的。

    小七趕車。

    “去東城區昌隆街。”

    帝都裡東南西北城,東城富貴繁華,南城則是最多商賈豪紳,雖富,卻不貴。西城是普通階層的住宅區及活動場所,有點龍蛇混雜,卻也臥虎藏龍。北城屬於貧民區,住在那裡的人都是窮苦百姓。

    區分得很細,每個城區的人,不管搬多少趟家,始終不離那個城區。

    昌隆街是帝都那麼多的大街小巷中最為繁華的,開在這裡的各式商鋪酒樓,全都是背後有人,也就是那些皇親國戚的產業。

    攝政王府也有些許店鋪的,夜沐無心管理這些,都交給周妃打理,他不喜歡周妃,可無形之中又對周妃極為信任。

    夜沐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媳婦喜歡做生意,必定會把那些店鋪都交由寒初藍打理。

    夜千澤是知道自己家裡有店鋪,不過寒初藍喜歡自己創業,不做啃老族,他不是很明白啃老族的意思,倒是能猜到不是好的。既然愛妻喜歡自己創業,他便由著她,沒有從周妃手裡要過店鋪給寒初藍打理。他也喜歡看著愛妻創業時的自信,那是她最美的時刻。

    那個時候,她的風華還沒有綻放出來,不像現在這般貌似天仙。楊庭軒會愛上她,便是因為她的自信,就連夜千澤也一樣,愛的是自信滿滿,倔強不屈同,勇往直前的她,而不是她的皮囊。

    “千澤,你都打聽過了嗎?那兩家生意最好的酒樓是誰家的產業?”

    寒初藍在決定買下那棟房子開酒樓之前,也要問清楚競爭對手背後的靠山,倘若來頭太大,她會悠著點來,不會一下子太猛。

    夜千澤扭頭看她一眼,答著:“你真想知道?”

    “那是自然的,不弄清楚,萬一對手的靠山太厲害,咱們搶起生意來就容易得罪人,然後被人卡嚓,就完了。”寒初藍淺淺地笑著,“在決定之前,我還是得弄清楚再說。”今天,她也沒有打算真的就盤下那棟房子開酒樓,最主要還是繼續考察市場,了解各大酒樓的招牌菜是什麼,先摸清摸楚了再行動也不遲。

    她雖然勇往直前,卻不是盲目亂來。

    帝都畢竟不是清水縣,在清水縣,有楊庭軒在,她可以大展伸手,想擴展生意只需要自己的資金夠便行,最多就是和競爭對手打上一架。可是帝都不一樣,帝都是大星王朝的政治中心,隨便遇著一個人,都有可能背後有靠山。在沒有真正摸清所有對手的底細之前,她不會亂來。

    如果得罪不起的,她會先在南城區或者西城區那邊入手,別看西城區那邊的人都是普通階層,但人數多,她可以開間像自助快餐之類的小酒樓,讓那些人自由選擇,看著錢袋吃飯,而且選擇也多。生意必定不錯。

    對了!

    寒初藍兩眼又是一亮。

    她從清水縣走到這帝都,也走過了數座城市,在不少酒樓客棧裡吃過飯,不曾發現在有自助餐。她可以搞個自助餐餐館,炒著各式小菜,標上價錢,任客人自由選擇。

    眼皮上傳來溫熱。

    寒初藍一眨眼,才發現夜千澤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她的面前來了,他灼灼的唇瓣剛剛親吻了她的眼皮。

    “干嘛?”

    “親你。”

    夜千澤很老實地答著。

    “咱倆說著正經事呢。”寒初藍輕嗔他一記,略略地推開他,慶幸今天出門是坐著馬車,要是騎著藍騎出來,被滿大街的人瞧見他隨時隨地親她,饒是她的臉皮很厚,也會害臊。

    “你剛才又想到了什麼?兩眼大放光彩,把為夫給迷倒了,不親你一下,為夫的心臊難忍。”夜千澤為自己的偷香找了個借口。

    “現在先不告訴你,等事情定了下來,我再告訴你。千澤,你說那兩間酒樓的背後靠山是誰?”寒初藍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上。

    夜千澤把她攬過來,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道:“元缺。”

    寒初藍一愣,元缺?

    她坐正身子,望向夜千澤,不是很相信:“怎麼又是元缺?臨川城的天下第一樓是元缺的,這帝都最好生意的酒樓竟然也是元缺的,元缺很缺錢用嗎?元缺,缺元,元便是錢的意思,嗯,命裡缺錢,還真的是很缺錢。”

    夜千澤失笑,“元缺名下有很多店鋪,酒樓,他不是缺錢,而是替某些人賺錢。”

    寒初藍點頭,小聲而試探地問著:“是替皇上賺錢嗎?”元缺是少帝的舅父,元缺既然不缺錢,卻到處開酒樓賺錢,應該是替少帝賺錢。

    夜千澤又戳吻她一下,贊著:“我的藍兒就是聰明。”

    寒初藍更是不解了,“元缺醫術那麼好,向他求醫的人有的是錢,他干嘛不用醫術賺錢,偏偏要開酒樓,店鋪呢?不過酒樓人來人往的,打聽消息倒是很快。元缺的消息靈通,酒樓會不會是他打探消息的渠道之一?皇上富有四海,還要私底下賺錢?”

    夜千澤真的愛極了自家娘子的聰明,和她說事,只要提個開頭,她就能想到結尾,不需要他一句一句地去解釋。

    “大星王朝在五國之中雖然能擠到了第三,其實國庫一直不充盈,因為大星王朝很倒霉。東辰老盯著,想吞並,大歷國小於大星,也想吞了大星以壯大自己的國土,更別說還有一個最大的國家,大周了。大周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對周遭的國家都沒有發動戰爭,其實他們喜歡在暗中操縱,操縱著四國之爭,然後他可以來個坐收漁翁之利。因為戰爭頻繁,國庫存的銀兩要用大部份作為軍餉,要是老天爺搞個亂,來個天災什麼的,朝廷還要賑災,有再多的錢都不夠用呀。爹又不忍心增加賦稅,皇上雖年輕,倒也有點憐惜百姓貧苦,也不願意加重賦稅,想讓富豪們拿出錢來,往往是雷聲大雨點小。那些人,自己吃喝玩樂,花得再多都願意,可一旦讓他們拿出來給朝廷作軍餉或者賑災用,便個個喊窮。”

    “所以少帝就暗中授意讓元缺給他開酒樓,用這種方式來賺那些豪紳們的錢以充國庫用?”

    夜千澤點了點頭,答著:“這個方法應該是元缺想出來的,少帝畢竟太年輕,又未親政,想不到這個辦法。”

    “我倒是覺得少帝很厲害,雖然還是個小屁孩,卻深不可測。千澤,這個少帝,我覺得我們一定要小心防著。”

    夜千澤抿了抿唇,沉默片刻,還是嗯了一聲。

    “你每天晚上是不是都跑出去了?”

    寒初藍忽然問著。

    夜千澤鳳眸閃爍。

    “咱倆一起回來的,我還什麼狀況都摸不清楚,你卻什麼都摸清楚了。跑出去也不帶上我,我得抓緊時間練我的輕功。”寒初藍嘀嘀咕咕著。

    “藍兒,知道了那兩間生意最好的酒樓是元缺在操縱著,你還要在那裡開酒樓搶生意嗎?”夜千澤灼灼地望著她,輕輕地問道。

    “看在他們賺錢也是為了國家大事,我就不和他們搶生意了,咱們去南城區那裡轉轉,那裡的街道巷子也算繁榮。”

    夜千澤笑,忽地把她扯入懷裡,低首就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她,還有另一面,顧全大局。並沒有因為個人恩怨,個人利盈,而去搶奪元缺酒樓的生意。他和元缺曾經為友,如今為敵,不過元缺也的確有值得他欣賞的一面,像開酒樓賺錢以充國庫為軍餉賑災之用。

    ……

    一名太監騎著馬飛快地從皇宮裡跑出來,一路上不停地讓人避開,小心馬蹄無眼。

    他往攝政王府奔去。

    很快地便到達了攝政王府,太監飛身下身,連一口氣都顧不上喘,就急急地跑上台階,對著守門的侍衛說道:“皇上口諭,傳攝政王進宮議事。”

    夜沐在這個時候從裡面出來,著一身宮服,看樣子應該也是要進宮去的。

    李公公貓著腰緊跟著他。

    李公公身上的毒還沒有完全清解,不過吃了元缺的解毒丹後,毒發的時間明顯拖長了,要隔上十天左右才會發作。

    夜千澤數次在晚上潛入元府,想從元缺那裡偷來解藥,元缺像是猜到夜千澤會有此舉似的,所有對解毒有幫助的藥,都被他藏了起來,不知道藏在哪裡,夜千澤只偷了些許金創藥之類的,連毒藥都摸不到一瓶。

    元缺想利用藥引來寒初藍,而不是夜千澤。

    “奴才叩見攝政王。”傳少帝品諭的那名太監一見夜沐從裡面出來,連忙跪下行禮。夜沐一邊越過他,一邊淡冷地吩咐著:“備馬,進宮。”

    李公公尖著嗓子叫著:“備馬,王爺要進宮!”

    宮裡來的太監猜到夜沐已經先皇上一步收到了消息,此刻正是要進宮處理那件事的,連忙爬站起來,看到夜沐已經上了馬,帶著李公公策馬而去,他也趕緊跟上。

    皇宮御書房裡,夜無極那張俊俏又稚氣未脫的臉色有點陰陰沉沉的,侍候在側的宮人,都大氣不敢出。在殿下,有位將領模樣的男子跪在那裡,一臉的憤恨。

    旁邊還站著幾位大臣,每個人都一臉頭痛的樣子。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攝政王到。”

    外面傳來了太監的高呼聲,接著便看到夜沐淡冷地走了進來,那幾位大臣以及那名將領,都向夜沐行了一禮。夜沐在御書房裡也有位置,是除了皇上之外唯一可以坐下的人。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淡淡地坐下,便望向了那位將領,淡淡地問著:“沈將軍,雲家軍又到你們東營鬧事了嗎?”

    被喚作沈將軍的男子,憤恨地答著:“回攝政王的話,雲家軍在前幾天就到東營鬧事了,臣等想著還在年休之中,都忍著,誰想到雲家軍今天又來鬧,把東營鬧得雞犬不寧的,還打傷了不少將士,求皇上,攝政王替東營作主呀!”

    夜沐兩道劍眉微微地攏了起來。

    雲家軍本是大星王朝另一位大將雲飛揚的部屬,本來有將士一萬九千人,個個蹺勇善戰,是大星王朝最為倚重的另一支軍隊。這支軍隊和玉鈴蘭麾下的將士們不一樣,玉鈴蘭麾下的將士雖然也是蹺勇善戰的,卻不像雲家軍這樣軍中高手如雲。

    軍中高手如雲是好事呀,在戰場上能以一敵千,偏偏這些高手又個個桀驁不馴,除了雲飛揚這個創建雲家軍的創始將領之外,就沒有人可以壓制住這支軍隊,更不要說管制操縱了。雲飛揚在七年前因為抵御大周國突然暴起的侵犯,雙方撕殺數月,雖然抵住了大周國突然發動的那次戰役,雲飛揚卻意外地戰死沙場,這支軍隊也由一萬九千人變成了如今的三千人。

    那一場戰役也是以少勝多的特例,和戰神當年殺出重圍,重傷東辰帝君一戰差不多。

    但就是這三千人就成了大星王朝君臣最為頭痛的。

    他們不認朝廷,不認君主,只認雲飛揚,可雲飛揚戰死沙場,他們是軍隊,卻成了無頭軍隊。朝廷想把他們編入玉鈴蘭的麾下,他們不從,玉鈴蘭英勇一生,戰神威名傳天下,也沒有辦法讓這三千人真正臣服於她,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女人。

    編入玉鈴蘭麾下之後,天天鬧事,打架,把玉鈴蘭那些部下諸將揍得臉青鼻子腫的。玉鈴蘭又不願意與他們交手,說她的軍隊只打敵人,不打自己人,不想再讓他們鬧下去,便上書朝廷把那三千雲家軍調離她的麾下,安置在西營至今。

    玉鈴蘭都無法真正收服的軍隊,而且還是高手如雲的軍隊,其他將領更不敢試圖征服。

    就這樣,這支只余三千人的雲家軍,便被擱置在西營,沒有再上過戰場,因為無將領,朝廷不可能派一支沒有將領又無法被皇上掌控的軍隊上戰場的。

    將士不能上戰場,還是什麼將士?於是那三千人越發的喜歡鬧事。

    東營是守護帝都的軍隊,他們就專挑東營來鬧,隔上三幾天就成群結隊跑到東營去找人砌磋,把那些將領打得臉青鼻子腫,還要遭受他們一番諷刺,氣得東營那十萬大軍真想推上大炮,轟了只有三千人的西營。

    “當初一萬九千人,只有他們三千人能活下來,都是歷害的人,這七年來,本王也想盡辦法解決這件事,可是朝中誰能征服他們,讓他們臣服?”夜沐望向那幾位大臣,淡淡地問著:“葉大人,你可有人選?”

    葉大人趕緊搖頭,他是文官,哪有征服那班惡魔的適合人選。

    “四皇叔,這三千人真的不能再縱著下去了,要不解散,要不就讓個人去收服他們,讓他們為朝廷所用。”夜無極在上位開了口。

    夜沐看他一眼,恭謹地答著:“解散過無數次了,有用嗎?皇叔也想解決這個難題,不知道皇上可有人選?要是沒有,皇叔倒是有個人選可提供,就是這個人皇叔無法說動他出面。”

    夜無極試探地問著:“四皇叔是指國舅嗎?”

    “皇上英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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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7:24 |只看該作者
021 我是你背後的女人!

    夜無極沉吟著,沒有馬上答話。其他幾位大臣一聽到夜沐提到了元缺,頓時兩眼一亮,是呀,他們怎麼都忽略了那位神通廣大,又深不可測的元國舅呢?元缺在朝中雖說沒有官職,不過以他的才能,隨時都可以授他一個幾品大將的職位。這樣帶領那殘缺的雲家軍便順理成章了。

    “皇上,攝政王說得對,放眼整個帝都,能收拾那三千個惡魔的人,估計就只有國舅大人了。”林大人朝夜無極拱手附和著夜沐的話。夜沐為攝政王,他決定的事就可以發布下去,不過這件事,非得皇上首肯不可,因為元缺是皇上的舅父,只有皇上的話,十句中有兩句能被他聽進去的。

    夜無極看向夜沐,臉上有點遲疑著,嘴裡說道:“皇叔,國舅估計不在帝都了,朕都有好幾天沒有見著他了,派人去府上找,也說找不著。國舅不和朕聯系,朕也不知道他在哪裡的。”

    心裡,他是不可能派元缺去收拾那三千個惡魔的。

    元缺也不可能會去。

    那些人喜歡打架,自恃如謫仙一般的元缺怎麼可能願意去西營?

    而他想到的人選,是元缺提供給他的。

    夜沐輕歎了一口氣,似是為難地說道:“那該找誰去收拾他們?再這樣下去,雲將軍留下來的這點心血就再也保不住了,怎麼說他們也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如果有將領帶領,再壯大隊伍,這天下還有誰敢小看我們大星?”

    僅是一個戰神,也只能震攝大歷,軒轅這樣的小國家,像東辰國和大周國,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否則在這樣大過年的,東辰國就不會攻打大星了。

    大周國還沒有什麼動靜,似是好事,其實沒有動靜才是壞事,不知道這個最大的國家上位者在想著什麼,是趁機湊一腳,撈點好處,還是等他們這幾個國家斗個你死我活了,他大國才出面來收拾殘局,輕輕松松地一統天下?

    “皇叔,朕聽說昊哥哥也習得一身好武藝,昊哥哥現在又無職無責在身,朕想,要不就讓昊哥哥去試試吧,昊哥哥要是能征服他們,那支隊伍就交給昊哥哥了。”夜無極也學著夜沐剛才的樣子,似在試探地說道,視線卻一直盯著夜沐看。

    夜千澤回來,夜無極打心裡就防著夜沐這位皇叔奪位的了,過了年,他便一步一步地親政的了,夜沐不可能再抓著朝政不放,那樣的話文武大臣都會把他當成貪戀權勢,意圖謀反,這樣的話,夜沐就很難再壓得住朝臣。夜沐現在想趁機剪斷他最為倚重的舅父,他也想趁機除掉夜千澤。

    沒有了夜千澤,夜沐再失精神所托,也就不會奪位了。

    夜沐平淡的臉上也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恭淡地答著:“澤兒不過就是習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防防身,西營那些人又喜歡折騰新將領,澤兒哪經得起他們的折騰,真讓他去了,只會讓那些人更加的看不起朝廷。”

    夜無極朝殿下那幾位重臣一使眼色,那幾位重臣便一個接著一個地勸說夜沐應該讓夜千澤去試試,說夜千澤僅是世子身份,沒有功績,就算將來繼承了王爺之位,也會不被其他宗室王爺放在眼裡。更說了,現在國難當頭,夜千澤既是大星的子民,又是夜氏王朝的子孫,理應為國分憂,要是真能征服西營那些人,也算是有功,再從東營拔點將士給他,便能上戰場御敵了。

    說什麼鐵血男兒就該馳騁沙場,立些功勞,才不枉為鐵血男兒。有些還說夜沐當年十幾歲的時候就馳騁沙場了,虎門無犬子,夜千澤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說夜沐真的該放手讓兒子去闖闖,總不能一輩子在老子的庇護下過日子,那會把夜千澤養成紈褲子弟的。

    夜沐抿著唇不語。

    他當然不想讓兒子一輩子在他的庇護下過日子,夜千澤也不會願意,但夜千澤畢竟才回來幾天,什麼根基都沒有,武功有多高,他這個當爹的也沒有底,西營那些人有多麼狂傲,他是知道的,他也去過西營,更和那些人交過手,要不是那些人知道他的身份,給他留了一點顏面,他會輸得很難看。他怎麼忍心讓愛兒去接那個燙手山芋。

    心裡也明白少帝開始出手了。

    冷笑一下。

    夜沐也等著少帝出手。本來,他就是打算在今年還政於少帝,他什麼權都不要了,只當一個閒散王爺,如果少帝容不下他要殺了他,他也不怨不恨,當皇帝的人就是把龍椅看得很重,自然要鏟除最具威脅的人,他還巴不得少帝把他殺了,他可以到黃泉下找到他的紫兒。但現在他不是這樣想的了,因為他和紫兒的愛情結晶還活著,並且回到了他的身邊。他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他的稚兒著想。

    那些人在暗地裡對他們父子那麼狠,他要還擊!要替愛兒討個公道,也是替愛妻討一個公道。

    “皇叔,您的意下如何?”

    夜無極在上位又開口了,語氣還是一慣的謙恭有禮,對夜沐極為尊敬。

    在夜無極再度開口的時候,夜沐做了一個決定,如今朝中文臣官位上沒有空缺,夜千澤沒有功名政績,想把他安排到朝中任要職,很難,不如就博一博,讓夜千澤去接了那個燙手山芋,在戰場上闖出一片天地來,說不定將來能護住攝政王府呢。

    於是夜沐故作心疼地說道:“既然皇上和幾位大人都覺得該讓澤兒去歷練歷練,那臣就替澤兒應下吧。”說完,他又望向夜無極,站了起來,朝夜無極拱手恭敬地說道:“皇上,皇叔能不能提一個要求?”

    夜無極嗯了一聲。

    “如果澤兒無法完成任務,皇上不要責罰於他。”

    夜無極答著:“這個任務還不曾有人能完成的,就算昊哥哥沒有辦法,朕也不會責罰於他的,皇叔盡管放心。”

    “謝皇上。”

    夜沐客氣地道謝。

    “朕急召諸位進宮就是為了此事,現在事情算是解決了,諸位跪安吧。”夜無極低沉地說道,大手淡淡地揮了揮。殿下數人,除了夜沐是彎彎腰行個禮之外,那幾個人都必須跪下行禮,起來後還要後退三步才能轉身走出御書房。

    出了御書房,夜沐叫住了沈將軍。

    “攝政王有何吩咐?”沈將軍停下來,等夜沐走到他的面前了,他朝夜沐施了一禮,恭敬地問著。

    那幾位大臣走在前面,聽到夜沐叫住了沈將軍,都想知道夜沐和沈將軍說些什麼,偏偏夜沐叫住了沈將軍後,並沒有馬上說話,那幾人又不好意思放慢腳步,放慢腳步就等於告訴夜沐,他們在偷聽夜沐與沈將軍的談話,只得無奈地讓彼此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等到那幾位大臣遠去了,夜沐才對沈將軍說道:“沈將軍雖是負責東營的,對西營那些人也算了解,本王的世子在鄉下十幾年,只知道種田砍柴,對於行兵打仗什麼的都不懂,蒙皇上看重,給他一個機會去歷練,還望沈將軍多多指教一番,不求他能征服那班人,只要能活著出來就行。”

    沈將軍和夜沐交換了一下視線下,臉上才恭敬地答著:“攝政王言重了,臣一定會把對那班人的了解適數告訴世子的,只要世子有防身的功夫,活命應該不成問題。”

    夜沐又是一番客氣的道謝,兩個人便一邊談論著一邊往外走。

    快到宮門的時候,兩個人不知道說到了什麼事情上,沈將軍朝夜沐行禮,夜沐連忙扶他起來,趁機把一張小紙條塞到了沈將軍的手裡,沈將軍迅速地握住,夜沐淡淡的聲音響起:“沈將軍快起來。”

    沈將軍在夜沐的“親扶”下站直了身子,夜沐朝他做了一個拜托的動作,便上了自己的馬,先沈將軍一步出了皇宮。

    在夜沐走後,沈將軍也跟著走出皇宮,夜沐可以在宮門口上馬,他則需要走出皇宮後,才能上馬。

    兩個人都離開了皇宮,便有一名機靈的太監跑到了御花園裡,在一座叫做望春風的涼亭下找到夜無極。夜無極背對著涼亭的入口處,雙手背於身後,身上那襲明黃色的龍袍被灌進來的寒風吹得有點兒亂,他也不去在意,只是淡淡地望著御花園的園景,聽到腳步聲,他只是低沉地問著;“皇叔和沈將軍說了什麼?”

    那名太監恭敬地答著:“攝政王就是拜托沈將軍把西營的一些事情告訴君昊世子,好讓君昊世子對西營的人和事心裡有個底。攝政王還擔心君昊世子無法活著出來。”

    夜無極聽了太監的稟報後,沒有說話,只是揮手示意太監退下。

    太監恭謹地退出了望春風。

    轉過身來,夜無極淺淺地笑著叫:“舅父,你的計劃算是成功了,出來吧。”

    四周圍安安靜靜的,侍候他的奴才們都在百米遠處,未經他同意不能越半步,根本就沒有元缺的影子。他說的話又是淺淺的,被風一吹就不知道吹到哪裡去了,誰能聽進耳裡去?

    不過在他音落之後,元缺就像地下冒出來似的,刷一下就出現在望春風了。他還是一襲如雪白衣,依舊那般的瀟灑,那般的風度翩翩。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右手腋下夾著一架琴。

    奴才們對於元缺的出現似是沒有什麼驚訝,這位爺就喜歡神出鬼沒的,皇宮對他來說,如同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宮裡所有貴主子都奈他無何。

    “舅父今天心情好?”夜無極似笑非笑地望著元缺夾著琴進來,放在亭下的石桌上,然後瀟灑地坐下。元缺笑著瞟他一眼,伸出修長的手指試了試琴音,問著:“無極,想聽舅父彈奏一曲嗎?”

    夜無極在他的面前坐下,笑道:“榮幸至極。不知道舅父要彈奏哪一曲?”

    “《鳳求凰》”

    《鳳求凰》?

    夜無極的笑意慢慢地斂了起來,看著元缺修長白淨的手指在琴身上來回撫動著,那曲《鳳求凰》隨著他的手指流動,深情地飄蕩出望春風。

    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山高路遠,惟有千裡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托鴻雁,快捎傳。

    喜開封,捧玉照,細端祥,但見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

    鳳求凰呀……

    夜無極忽然明白了自己這位舅父為什麼讓他把西營那個燙手山芋丟給夜千澤了,原來是因為鳳求凰。

    只是,那個女子,他的嫂嫂,心已落在他的昊哥哥身上,舅父如何求得凰同歸?

    果真是不懂愛便不愛,一懂愛便是深愛呀。

    ……

    清水縣,張家村。

    懷真收到了夜千澤派人送來的家書,他沒有馬上就告訴懷雲,而是躲到了後院裡,躍坐上了樹丫上,才慢慢地拆開來看,一看到那些瀟灑又不失霸氣的字眼,他淡淡地一笑,這封家書不是經姐姐之手,而是主子的字。姐姐的字不是這樣的,沒有那麼瀟灑霸氣,而是娟秀中透著幾分的剛毅,剛毅中又隱著幾分的放肆,還有姐姐的字有很多是他們不認識的,也不是不認識,而是寫法不一樣。他兄妹倆跟在姐姐身邊將近半年時間,對於姐姐的字跡早就熟記在心頭了。

    看完了家書的內容後,懷真才能確定這封家書是寒初藍寫的,只不過是主子怕他們看不懂信的內容,才會“翻譯”成他們都認識的字。

    寒初藍在信裡都問候了他們這些人,懷真又笑了起來,他們都思念著姐姐,姐姐必定也是思念他們的。在信中,寒初藍也說了她在京裡的情況,不過說的都是好的。懷真敢說寒初藍說到她自己的時候,都是假的,不想讓他們擔心。

    折回了信,懷真望著眼前的房子及整個院子,這一切成果都是寒初藍的。

    “姐姐,你不說真話,才教我們擔心呀。希望主子能保護好你。”

    懷真低喃著。

    “家裡的事情,有我和懷雲呢,放心吧,經過姐姐的調教,我和懷雲已經能撐起這個家了。”

    在樹上坐了一會兒,懷真才躍下樹來,懷雲剛好送菜回來,他便把寒初藍的家書遞給了懷雲,說道:“姐姐讓我們去找楊公子合伙買周邊城鎮的無主荒地,改地為田,種水稻。”

    懷雲一邊拿出信來看,一邊狐疑地嘀咕著:“種菜種得好好的,姐姐怎麼讓我們改種水稻?”

    懷真看她一眼,“你跟在姐姐身邊那麼長時間了,還摸不透姐姐的心思嗎?姐姐這樣做自然有姐姐的道理,我們只管按她的吩咐去辦就行。”

    懷雲嗯了一聲。

    兄妹倆進了屋,寒爺爺看到他們回來了,體貼地替他們倒來了一杯熱水,又張羅著他們的午膳,看到懷雲手裡拿著信,寒爺爺也沒有過問。懷真要和懷雲商量買地的事,便沒有阻止寒爺爺去張羅午膳,只讓跟著他做事,學記帳的阿牛幫忙。

    等到懷雲看完了信,懷真問著妹妹:“雲兒,我們手頭上的資金夠嗎?”

    懷雲把信塞進自己的衣袖裡,這信也得拿去給楊庭軒看過才行,否則憑他們的說詞,是無法說得動楊庭軒與他們合作的。楊庭軒只給寒初藍面子,對他們極為疏離淡冷,如果不是為了想知道寒初藍的消息,懷雲認為楊庭軒可能連見他們都不想。

    寒初藍走後,楊庭軒又變回了以前那個楊公子,整天心著生意,又輕易不見人。

    他的婚事更是讓整個楊府揪心。

    “哥,我們得去查探一下周邊的城鎮到底有多少無主荒地,才能確定我們的資金夠不夠。姐姐這個計劃肯定要花更多的錢,就算現在沒有辦法確定資金夠不夠,我猜著也是不夠的。那些無主的荒地都是地理位置不太好,荒草多,地又硬,終年就是靠雨水的,要是買了下來,改地為田,必定要水,各鎮各村都有河流,但引水灌溉還得挖坑渠,這又是一筆開支,到時候種下了水稻,還要請人打理,這又是一筆開支。姐姐向來精明,絕不會做虧本的生意,可我覺得姐姐這一次做的事可能會虧。”

    懷真的看法和妹妹不同,他以為寒初藍這樣吩咐,必定想到虧損這個問題上,如果真的會虧,寒初藍就不會讓他們拋那麼多的成本去改地為田種水稻了。“先不說這些,姐姐讓我們抓緊時間去做,雲兒,我們現在就去縣城裡找楊公子談談吧。”

    懷雲點頭。

    兄妹倆連午膳都沒有吃,就出門了,寒爺爺追出來想說什麼,只看到遠去的馬背影,他忍不住心疼地說道:“這兄妹倆都被藍兒教壞了,只顧著做事,不知道吃。唉。”說著,他搖著頭往屋裡走去,“也不知道藍兒如今可好?”

    這一走,都大半個月了,老倆口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到孫女在帝都的婆家被人欺負,欺負得很慘……

    夢是相反的……

    老倆口只能這樣安撫著自己。

    ……

    金玉堂酒樓。

    雅間裡,楊庭軒拿著寒初曉的家書,如獲至寶似的,細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那封家書反反復復地看,雖說字是夜千澤的字,那口吻,卻是寒初藍的。

    在他眼前,他看著的似乎不是一紙死物,而是寒初藍那張充滿自信的笑臉。

    “初藍真的有眼光,也有遠見。”

    楊庭軒輕輕地合上了家書,大半個月沒有露過笑容的臉上浮出了淡淡的笑,那是對寒初藍欣賞的笑。

    懷真兄妹相互看一眼。

    懷雲有點擔心地說道:“楊公子,姐姐如此安排,要花不少錢,這糧食的產量又不及青菜那麼多,我擔心會虧損很大。”

    楊庭軒望一眼懷雲,淺笑著:“傅姑娘跟在初藍身邊這麼長時間,還不相信她嗎?如今我大星與東辰交戰,大歷又蠢蠢欲動,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不出兩個月,大歷國也會犯我朝邊境,趁亂侵占我們的城池,那個時候,數十萬的將士要守衛國土,與敵作戰,需要的是什麼?需要的是吃飽肚子,沒有軍糧,將士們吃不飽,再厲害的軍隊也會崩潰於敵前。大星的糧食一直都不充盈,這便是糧食的價格總是比其他幾個國家還要高的原因。軍糧不足,就要征糧,百姓們能拿出多少糧食來?初藍讓我們改地為田種水稻,就是做著這筆生意呀。征軍糧也不是白白拿的,朝廷不可能為了將士們而白拿百姓們的糧,餓死百姓的,都要用錢銀來買糧,家裡糧多的百姓們可以用糧換錢。你們想想我們手上的糧食多了,那不是一大筆的生意嗎?既能賺錢又能讓上頭征到軍糧,保證數十萬將士餓不死,有力氣與敵作戰。”

    傅氏兄妹相視一眼。

    楊庭軒不愧是做生意的,一看到寒初藍的吩咐,就明白了寒初藍的意圖。

    “她,還是善良的,不願意在這個時候以低價收購糧食再在將來高價賣出,她只讓我們自己去種,這樣就算我們有再多的糧食賣出去,也不會被人指指點點,說我們賺著良心錢。”楊庭軒最欣賞的便是寒初藍,不管做什麼事,都會思前想後,絕對不會昧著良心賺錢。

    她喜歡賺錢,有時候也會坑一下人,但她依舊堅持著她的原則。

    “兩位吃過了嗎?”

    楊庭軒把寒初藍的家書藏進了自己的衣袖之中,笑問著傅氏兄妹倆,兄妹倆搖了搖頭,他便讓木子下樓去吩咐伙計給他們送點吃的上來,三個人吃過了飯,楊庭軒停了手頭上正忙著洽談的生意,馬上就帶著木子,與傅氏兄妹騎上馬,奔出清水縣,到其他縣城去轉悠。

    他會盡他最大的努力去幫助寒初藍實現這個藍圖計劃的。

    楊庭軒和傅氏兄妹為了寒初藍這個計劃,騎著馬到處查看無主各縣各鎮的無主荒地有多少,而寒初藍和夜千澤也在為了她另一個計劃在帝都那幾個城區轉悠著,想找個好一點的地方開酒樓。

    一天下來,寒初藍相中了好幾個地方,因為天色已暗,她只能與夜千澤先回府,打算隔天再來細細地察看一番。

    “咱們又出來了一整天。”

    坐在馬車裡,寒初藍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在啃著,她說她沒有吃過這些紅色的小果,夜千澤便買了一串給她,她拿著糖葫蘆上車的時候,小五瞟她一眼,一臉的不屑,把她當成了三歲的小孩子。

    夜千澤笑著替她拂去貼在她臉上的發絲,“在府裡也是無事可做,出來走走也好。”別說是她,就連他也無法一整天都呆在府裡。或許是習慣了山野自由自在的生活吧,夫妻倆都把富麗堂皇的攝政王府看成了囚籠。

    “要不要吃一顆?”

    寒初藍把糖葫蘆遞到相公的面前,閃爍著美眸問著。

    夜千澤搖頭,“沒什麼好吃的。”

    寒初藍認可地點點頭,“外面是甜的,裡面的果子有點兒酸酸的。不知道那些小孩子干嘛喜歡吃這東西,還不如棉花糖好吃呢。”她就是在二十一世紀沒有吃過,剛才在街上看到,忽然間就想嘗嘗,而她家相公向來寵她在天上,她一說沒吃過,手裡馬上就塞來了一串。

    “要是實在不好吃,就扔了吧。”

    夜千澤輕柔地說道,大手把她拉抱入懷,寒初藍覺得夜千澤對她是越來越溫柔了,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似雲淡風輕,卻掩不住他那濃濃的情。

    “三文錢買來的呢。”寒初藍把最後一顆紅色的果子吃進嘴裡,才把那根小棍子扔掉。堅決不會因為現在身份不同的,口袋裡有了點錢就浪費,要知道每一文錢都是要付出汗水才能賺來的。

    “明天,我帶你到城外去走走。”

    “嗯。”

    寒初藍沒意見,只要有他在身邊,就算浪跡天涯,她也願意。

    夫妻倆回到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王府裡的燈籠全都掛起。

    也是住進了大宅門,寒初藍才知道燈籠的掛起也有時間規定的,不是想什麼時候掛起就什麼時候掛起。而是到了指定的時間裡,在管家一聲令下:掌燈!王府裡所有燈籠便在同一時間內懸掛起來,所有燭台也會被點燃,那種情景其實很壯觀,也很美麗。

    “奴才見過世子,世子妃。”

    李公公從府裡迎出來,迎到夫妻倆坐著的馬車面前,親自替他們打開了馬車門,想扶寒初藍下車,夜千澤一瞪眼,他趕緊弓著腰退後。

    “李公公。”

    寒初藍並沒有讓夜千澤抱她下車,而是自己跳下了馬車。她淡淡地叫了李公公一聲,待站定後,才問著李公公:“可是爹爹找我們?”

    李公公恭維著:“世子妃真聰明。”

    “爹找我們有事?”

    寒初藍在心裡笑了一下李公公的恭維,初見的時候,李公公可是瞧不起她,說她配不上夜千澤呢。在回京的路上,相處了十幾天,李公公便打心裡接受了她這個世子妃,寒初藍也看出了李公公對夜沐最為忠誠。夜沐身邊的人,她只敢信任李公公和無塵。

    她忘不了假秀才的背叛,相信一路而回的所有人都忘不了假秀才。

    那天的夜千澤也讓她心疼。

    李公公恭敬地答著:“王爺找世子有要事商量。”說著,他期待地望了夜千澤一眼,夜千澤卻不理他,只是拉著寒初藍就往府裡走。

    “世子,王爺在書房裡。”

    李公公隔著幾步之遙跟著夫妻倆。

    夜千澤溫柔地問著身邊的寒初藍:“藍兒,累了吧,回長風苑,我就給你燒熱水,好好地洗個熱水澡,還要不要吃點什麼?我讓星月給你做?”李公公的話,他似是沒有聽到似的。

    他每天粘著寒初藍偷香,既是陪著寒初藍玩,也是不想面對父親。

    周妃雖然很好,但他還是怪著父親再娶。

    這座王府本來處處都是他母妃的倩影,可是如今回來,除了父親的松院裡還殘留著母妃的影子,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母妃的痕跡了,全被周妃取代了,就連他的長風苑和母妃的流雲院也一樣,因為這兩座院落是重建的,哪怕父親布置得和以前一樣,可惜大火無情,那一燒,就算父親花再多的心思來布置,什麼都可以恢復,就是母妃的氣息及身影無法尋回。

    初藍頓住腳步,先是扭頭看了看跟著的李公公,李公公臉上有著無奈,也有著對夜沐的心疼,王爺這一路走來,有多麼的無奈,別人沒有瞧見,他是瞧著的,可是世子卻無法原諒王爺的再娶。世子可曾想到過王爺雖是紫靈公主的夫君,也是太皇太後的兒子呀。這麼多年來,其實最苦的人是周妃。“千澤,爹找你有事,你還是跟著李公公去見爹吧,別讓爹久等了。”

    初藍知道自家男人心裡的結,回來都快十天了,夜千澤除了過年的那個晚上和公公一起吃了年夜飯之外,就老是避見公公。公公雖然包容著,什麼也不說,她還是能看得出來,公公心裡很難過。

    夜千澤抿唇不語。

    拉著她,繼續走著。

    穿過了王府的花園,便沿著九曲十八彎的回廊走,穿過了回廊,再穿過一個小花園便到長風苑了。

    李公公跟到長風苑,在夜千澤要進去的時候,李公公忍不住上前幾步攔住了夜千澤的去路,朝夜千澤跪下,乞求著:“世子,王爺從宮裡回來後便在書房裡已經等了一天,連膳食都不曾用,世子就去書房見見王爺吧。”

    “千澤……”

    夜千澤抬手阻止了寒初藍的相勸,拉著她淡冷地越過了李公公,李公公淒楚地叫著:“世子,王爺千不好,萬不好,都是世子的父王呀。”

    “回去告訴他,什麼時候吃飽了,我就什麼時候去見他。”

    夜千澤淡淡的話飄了出來。

    李公公先是一愣,隨即大喜,急急地爬站起來,喜道:“奴才這就把世子的話告訴王爺去。”說著,他一邊扭身就走,一邊偷偷地抬手,用衣袖拭著眼角。

    夜沐在書房也真的等了一天,從宮裡回來後,他就讓人找夜千澤,但夜千澤每天帶著寒初藍出府的時候,身邊都沒有帶王府的人,只帶著他安排進長風苑的人,小五和小七原本是他的暗衛,在夜千澤要過去後,就以夜千澤的話為宗旨,為命令。他派出去找夜千澤的人,都沒有找到夜千澤,他既在為自己答應了夜無極讓夜千澤去征服西營那些人而擔憂著,又擔心自己的私自答應會讓父子倆的關系更加的僵。如此難安之下,他就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也不覺得餓。

    “王爺,王爺,世子回來了。”

    李公公人還沒有走近,就在外面叫著。

    緊閉著的書房門立即打開了,夜沐匆匆地走出來,正想叫一聲澤兒,只看到李公公,他忍不住問著:“小李子,澤兒呢?本王不是讓你在王府門口候著嗎?澤兒既然回來了,怎麼不帶他來見本王?”

    “王爺。”

    李公公這個時候才跑到,他連忙向夜沐行禮,夜沐一把就揪住他,低冷地問著:“澤兒呢?”

    “王爺別急,世子是真的回來了,與世子妃一起回來的,不過世子先回了長風苑……”李公公的話還沒有說完,夜沐就松開了揪住他的手,神情痛苦地低喃著:“澤兒不肯來見我,是嗎?他回來了,可依舊與我相隔天涯。”

    “王爺,奴才還沒有說完呢。”

    “該死的!還有什麼,你還不快點說!”

    李公公趕緊把夜千澤的話說了出來,“王爺,世子說了,王爺什麼時候吃飽了,他就什麼時候來見王爺。王爺,你看,要不要奴才替你傳膳?”

    “笨蛋,還用問嗎?傳膳!”

    夜沐樂得就像個小孩子似的,開心地吩咐著李公公馬上傳膳,看得李公公又是心酸不已。自己的主子在人前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威風八面,可在自己兒子的面前,卻小心討好,兒子願意來看自己了,樂得跟什麼似的。

    李公公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要盡心盡力地去討好世子妃,讓世子妃勸勸世子,化解世子與王爺之間的隔閡,畢竟是父子呀,又沒有隔夜仇。

    夜沐用最快的速度用完了晚膳,就連周妃親自替他熬的補湯,他也一並喝了,還是破開荒的第一次,他在開心的時候,同樣也讓周妃也開心了,因為他總算喝下了她替他熬的補湯。

    “小李子,本王吃飽了,讓人撤了,立即去長風苑……”

    “不用再去,千澤已經來了。”夜千澤淡淡冷冷的聲音響起。

    所有奴才連忙向夜千澤行禮。

    夜千澤淡冷地揮手,所有奴才都退了下去。

    “爹,你找我?”夜千澤在父親的對面站住,並沒有坐下來,鳳眸似是隨意地望了夜沐一眼,實際上已經把夜沐的神色細細地看了一遍。

    夜沐站起來,想摸摸他那張與愛妻一模一樣的臉,但被他避開了,夜沐的心又是一揪,輕歎一口氣,關心地問著:“吃過了嗎?”

    “在外面吃過了。”

    “是不是府裡的廚子手藝不好?”

    “不是。”

    “藍兒的廚藝是不錯,可她畢竟是世子妃,身份尊貴,讓她不要老是下廚有失身份。”

    “那是她的樂趣,我也愛吃她做的飯菜。”夜千澤淡冷地回應著自己的父親。夜沐又愛憐地看著他,知道父子之間的距離很大,很長遠,很難拉近,不僅僅是感情上的疏淡,還有對身份,對禮教的看法。他知道自己那個斯文俊秀極懂禮數的兒子再也找不回了,如今這個兒子還保留著那尊貴的氣質,卻不再死守禮教,或許是在民間那十二年自由慣了,又或許是過於寵愛寒初藍,寒初藍不懂規矩,所以他也不想回到從前,擋在寒初藍的面前,讓所有風雨都吹向他。

    他是情種!

    夜沐又是欣慰又是苦澀地想著,他的兒子也是個情種。只是他這個情種卻無法從一而終,死守著亡妻的靈魂度過余生,被高堂逼著再娶,負了亡妻……他希望他的兒子能夠真正地幸福,不用再遭受到他與亡妻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

    可是……

    夜沐眼神一冷,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無心戀權勢,現在,他就要戀上一戀了,只為給他的愛兒鋪下一條能與心愛女人共度白頭的路,那怕那條路到最後有可能會讓他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四面楚歌,甚至要了他的命。

    “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回長風苑陪藍兒。”

    夜千澤說著,似是想走,其實是坐了下來。

    夜沐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把事情告訴了夜千澤。他一邊說一邊小心地察看著夜千澤的臉色,看到夜千澤還是像剛才那般淡淡冷冷的,俊臉上什麼變化都沒有,只是鳳眸變得如同無底洞一般,看不到底,猜不透他的心裡在想著什麼。

    “澤兒,你的意思呢?”

    夜千澤淡冷地站了起來,抿緊唇,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大步離去。

    “澤兒……”

    “他們想玩什麼花樣,咱們陪著就是,看看到底是誰玩死誰!”

    在夜沐想追出門的時候,夜千澤淡冷的話飄了回來,灌進了夜沐的耳裡,他頓住腳步,忽地淡淡地笑了起來,他的兒子,才是不省油的那盞燈呀。

    他期待著,期待著他的兒子大放光彩,震攝天下的那一天到來!

    夜千澤回到長風苑的時候,寒初藍正坐在房裡的桌子前畫著什麼,看到他回來了,她抬眸沖他甜甜一笑,溫聲問著:“千澤,你回來了。”

    夜千澤走到她的身後,伸手就把她扶拉起來,然後緊緊地摟入懷裡。

    寒初藍一愣,卻沒有掙扎,放任他把她緊摟在懷裡,甚至越摟越緊。

    腳下騰空,夜千澤把她抱了起來,一旋身,就把她置放於床上,他的身子疊上來,低首就吻上她的唇。寒初藍依舊不問,也不拒絕他的求歡,任他深深地吻著她,扯開彼此的束縛,溫柔又霸道地與她燃燒了一回。

    “藍兒。”

    夜千澤把頭埋在寒初藍的脖子上,沉重的身子還覆在寒初藍的嬌軀上,低啞地叫著,“藍兒,我們又要分開了。”

    聞言,寒初藍一震。

    又要分開了?他又要出遠門辦事嗎?

    “我要去西營練兵,練兵營中不能隨意地攜帶家眷的,不過我會盡量抽空回來的,如果能把那些山芋都烤熟吃了,我一定會把你帶到身邊的。”男兒有志,但也有愛。

    他可以接下夜無極交給他的這個任務,去接下西營那三千雲家殘軍,可他又捨不得自己的愛妻,他害怕自己不在她的身邊,她會被人欺負。雖有父親在,父親忙於公事,有時候,有些事,父親也是不知道的。他覺得自己對不起愛妻,才回來,他就要把她丟在家裡,她在帝都,人生地不熟,皇祖母又對她意見多多的……

    “你要去西營練兵?”寒初藍推開他,炯炯地望著他,還沒有消化掉他話裡的意思。

    練兵,那便是軍營。

    軍營不是誰都可以去的,她也知道。

    只是,他又不是將,干嘛去軍營練兵?

    側身在她的身邊躺下,夜千澤還不忘把她撈入懷裡摟著,把事情都告訴了她。說完後,他歉意地撫著她的秀發,歉意地說道:“藍兒,我對不起你,要把你獨自留在府上。”

    寒初藍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認真地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千澤,不要這樣說,你也沒有對不起我,我理解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嗎,不管你要去做什麼,要去多長時間,我都會支持你,都會在家裡等你,等你回來,一個月,我便等一個月,一年,我便等一年,一輩子,我便等一輩子。我只要求你活著從我身邊走開,也要活著回到我的身邊,否則我絕不原諒你,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會找你算帳。千澤,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我便是那個在你背後支持你的女人,不管你成功與否,我都站在你的背後。”

    “藍兒!”

    夜千澤心頭熱烘烘的,摟著她的手臂更加的有力了。

    他的妻呀,教他如何的不愛,如何的不疼,如何的不寵?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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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7:41 |只看該作者
022 怒罵興寧

    夫妻倆彼此相擁著,半響,夜千澤才輕輕地推開了寒初藍,溫柔地垂眸看著她,歉意地說道:“藍兒,我剛才太沖動了,沒有弄痛你吧?”

    寒初藍的臉紅了紅,但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看到她雪白的肌膚上全是他剛才瘋狂之下留下來的痕跡,夜千澤有點心疼,他起身穿衣,寒初藍看著他的後背,赫然看到他的後背上有幾道疤痕,看著像是刀劍刺傷的,他什麼受的傷?她意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圓房的時候,她在緊張也在彷徨,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身上有疤痕,又因為疤痕在背後,他不背對著她,她根本就發現不了。

    “千澤。”

    寒初藍叫著,語氣很嚴肅,正在穿衣服的夜千澤聽到她的叫聲,本能地扭頭看向她,柔和地問著:“藍兒,怎麼了?”

    寒初藍坐起來,她身上沒有著衣,一坐起來,被子滑落,露出滿是吻痕的肌膚,夜千澤眼神一深,大手一抄,便把她的衣裳拿了過來,一邊替她穿上衣服,一邊碎碎念著:“藍兒,天色冷,你還沒有著上衣服,就不要起來,起來也要包著被子,小心著了涼。萬一著了涼感冒了,教我如何安心地去西營?我想,我還是和爹說一聲,帶著你一起去西營吧,那些山芋再難吃,咱倆一個撿柴,一個生火,肯定能把他們都烤熟了……藍兒,你別扒我的衣服,你累了,得休息。”

    “你閉嘴!”

    寒初藍低喝一聲,夜千澤馬上就閉了嘴,卻不解地望著愛妻。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凶過他了,現在是怎麼了?

    寒初藍三兩下就把他才穿好的衣服扒開了,她的手就撫上了他的後背,夜千澤明白過來,趕緊就去揪衣裳,寒初藍喝著:“不准拉上,讓我看看!”

    “藍兒,已經好了,沒事了,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你要是覺得難看的話,我找些好藥再敷敷,看看能不能抹掉這些疤痕。”

    寒初藍心疼地撫著他後背上的刀疤,劍疤,那道劍疤還劃得很長,幾乎劃過了他整個後背,當時他傷得得有多重,該有多痛呀。他從來沒有告訴她,這些傷是什麼時候烙上去的!她知道,他不想讓她知道後難過。看那些疤痕還是新疤,好像才好沒幾天似的。

    是他出門那三個月受的傷!

    該死的,他受了這麼多傷,回來後一句也不說!

    “是誰?”

    寒初藍咬牙切齒地低聲問著,心疼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對那個傷了他的人,她恨之入骨。

    夜千澤聽到她話裡帶著哭泣,連忙轉過身來,一把將她摟住,哄著:“藍兒,沒事了,我的傷都好了,別哭,我真的沒事了。”

    寒初藍掄起粉拳就輕捶著他的胸膛,哭著:“我讓你毫發無損地回到我的身邊來,不是讓你帶著一身的傷回來!夜千澤,你負我,你負我……你受了那麼多的傷,你竟然也不告訴我……我也沒用,對你的關心也不夠,竟然不知道你受了傷……千澤,是誰,到底是誰對你痛下殺手?那次在路上,伏殺我們的斗笠殺手又是誰安排的?假秀才真正的主子又是誰,為什麼都要沖著你來?就因為你是爹的兒子嗎?”

    “藍兒。”

    寒初藍的淚對夜千澤來說,殺傷力最大,她是個極少會哭的人,那次喝醉後哭倒在他的懷裡,哭著說她有家不能回,哭著她在這個世界裡孤苦無依,他都心疼死了,發誓不讓她再落淚的,可是現在她又哭了,還是因為他而哭。

    他只想帶給她幸福,帶給她快樂,而不是帶給她淚水。

    “藍兒,別哭,我沒事,這些都是舊傷,是我還沒有娶你之前就受的傷,所以不是你對我的關心不夠。不是你的錯,你別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就像刀割似的。”夜千澤溫柔地哄著她,大手不停地替她拭著滑落下來的淚水,心疼至極。

    “你還騙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這些傷應該是最近才好起來的。你回來的時候,就帶著傷回來,那個時候傷肯定還沒有好,你一聲不吭,還帶著我到處跑,還挾抱著我一路施展輕功奔上後山……還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城,你就這樣帶著這一身傷,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一路風塵地回來,千澤,我寧願再遲一年半載再回來,也不是帶著一身匆匆而回。”寒初藍的淚根本就止不住,夜千澤驚慌失措地替她拭著淚,拭去了一行,又一行滑落,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滴滴滾落,又似火一般,滴滴灼痛了夜千澤的心。

    “好,好,好,藍兒,是我不對……”寒初藍忽然用力地摟住了他,抽泣得更厲害了,她的身子在顫抖,她的手在顫抖,她差一點就要失去了他!

    如果他回不來了……

    夜千澤輕歎一口氣,也回摟著她,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他就知道,一旦讓她知道他曾經身受重傷,差點就沒有命回來了,她一定會傷心難過的。瞞了這麼長時間了,卻在剛才一疏忽,就被她發覺了。

    夜千澤暗怪自己剛剛真的太疏忽了。

    “這些傷……都拜那一趟夷山之行,也就是我離家那三個月裡。”夜千澤輕輕地,像講故事一般,把那一趟死亡之行都告訴了寒初藍,“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這麼的恨我,千方百計的要我的命。我不就是攝政王的世子嗎?不就是大歷國的外孫嗎?大歷國的外孫又何其多?那些隱在黑暗中的敵人,出手那麼狠,絕對不是因為我是兩國皇孫的原因,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只是他還沒有查出來,他每天晚上偷偷地出去,就是去查找真相,當然了,首要查的便是當年的那場大火。

    他總覺得那些潛伏中的敵人,一切都是為了除掉他。

    他甚至懷疑當年那場大火都是沖著他而來,母妃是被他連累而死的。一想到這一點,夜千澤的心就如同被剜割了一般,又痛又恨!

    “那個人應該是個頂尖的陰謀家,我的人查了很久,都查不到蛛絲馬跡,偶爾查到一點,卻是錯亂的線索,想把矛頭指向我的一些親人,就像……”她上次中毒一樣。

    他就差一點被誤導認為是太皇太後派人對寒初藍下了那樣歹毒的毒。他敢說那個處處算計,暗算他,想要他命的人,絕對不是皇祖母。

    當然了,他那位皇祖母對他也不見得有多麼的仁慈。

    “他會不會是?”寒初藍自他的懷裡抬起頭來,俏臉上的淚痕猶未干,夜千澤愛憐地吻去她的淚,自己整理好衣裳,才輕輕地搖搖頭,“不會是他們。”

    寒初藍認為是少帝或者元缺,少帝是出手了,那次的斗笠殺手便是少帝派出去的。因為斗笠殺手屬於皇帝的秘密武器,只有皇帝才能調動,才能操縱,除了皇帝之外,誰都無法調動這些殺手。夜千澤還不想讓寒初藍知道這些真相,是擔心寒初藍那愛憎分明的個性,知道了少帝出過手,以後見著少帝會千方百計想著找少帝算帳,反而害了她。

    正如她所說,少帝雖然才十五歲,還算是個小屁孩一個,其實也是一個心思難測,又心狠手辣的人。坐龍椅的人,本就沒有良心可說。

    他也不覺得少帝心狠有什麼錯,換成是他坐在龍椅上,也會心狠,心慈的皇帝是坐不穩龍椅,治理不了江山的。皇帝,就要八面玲瓏,有仁愛也要有狠!

    寒初藍擰起了秀氣的眉,不是少帝和元缺,那會是誰?

    “藍兒,好了,別去想了,你相公我的命向來很硬的,不會有事的。別擔心,好嗎?我答應你,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回到你的身邊來。”夜千澤托著她的臉,修長的手指愛憐地撫摸著她滑嫩的肌膚。不想讓這些費腦量,又處處帶著危險的事情讓她去費心。

    他只要她好好地在府上等著他回來。

    寒初藍自然知道他不想讓自己擔心,以她目前的能力及地位,她也只能有擔心的份上,幫不到他什麼忙,畢竟不是在鄉下,她可以發家致富,在經濟上幫到他。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在府上等著他回來,不要讓他擔心她,好好地活著,讓他無後顧之憂。男人就要後方穩定了,才能勇往直前的。

    這也是賢妻所為。

    而在經濟上,她也會繼續努力地去致富的,希望有一天,她賺的錢能幫到他。

    “你現在想去哪裡?又偷偷地把我丟下,自己跑出去做危險的事情嗎?”寒初藍轉移了話題,他不想讓她知道太多,不想讓她過於擔心,她也不再問,她會用她的方法幫他。看出他似是在離開,寒初藍忍不住扯住他的大手問著。

    夜千澤扭身就戳吻了一下她的紅唇,愛憐地說道:“我去提兩桶熱水來,讓你好好地洗個澡,要是你不介意,咱倆再洗個鴛鴦澡。”

    寒初藍想到他們剛剛恩愛了一回,是該清洗清洗身子了,臉一紅,松開了捉住他的大手,放任他又吻了她一下,才離開房間,替她提洗澡水去。

    其實,她已經洗過澡了。

    夜千澤走出了房間,就朝小廚房走去。

    星月等人正在小廚房裡面吃著晚飯,小五和小七是爺們,不喜歡窩在廚房裡,便躍上了廚房外的兩棵樹上,一邊吃著,一邊賞著夜景。看到夜千澤出現,兩位爺咻一下就從樹上落了下來,手裡還端著碗筷,嘴裡就恭敬地說道:“世子,世子妃已經洗過澡了。”

    夜千澤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廚房裡,都是為了幫寒初曉燒洗澡水,提洗澡水,而寒初藍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出現在廚房裡,都是為了給夜千澤做早膳,這對小夫妻,明明身份已經尊貴無比了,偏偏還像平常百姓家那般,彼此地關心著,有些事,總喜歡親力親為,為了彼此,那份愛,那份情讓跟著他們的暗衛們,都忍不住心生羨慕。

    夜千澤瞟了兩位爺一眼,隨口說道:“樹上風景美嗎?”

    小七答著:“還可以。”

    “那就繼續上樹看你們的風景去,爺要做什麼,你們就當沒瞧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說著,夜千澤的身子就越過了兩位暗衛,沒入了廚房裡。

    那八位妙齡少女正在爭著菜,冷不防看到夜千澤進來,每個人都僵住了,那搶菜的動作保持著,夜千澤像沒有瞧見一般,暗衛接受訓練的時候,都在最艱苦的條件下,不可能優雅地吃食,動作太慢往往是沒有吃的。長期處於高度緊張的環境之中,便形成了她們此刻依舊喜歡搶。

    “世子。”

    星月反應最快,趁那幾位同伴還沒有回過神來,把一塊紅燒排骨搶過來,往自己的嘴裡一塞,那七個美女頓時恨自己反應太慢,最後一塊紅燒排骨都沒有了。這可是世子妃在世子去見王爺時,親自燒給她們吃的,不過世子妃說了不准讓世子知道。

    雖然當“奴才”沒幾天,這些人都知道了世子妃的廚藝很好,只要是世子妃做的菜,就算是普通的一道青菜,他們幾個也會爭到最後,連菜汁都要搶一搶才甘心。

    “到外面樹上賞風景去。”

    夜千澤淡冷地吩咐著,自己若無其事地走到灶前,清洗著鍋,洗好了鍋便往鍋裡倒水,又熟練地生火,燒水。

    幾位姐們還沒有吃飽,也知道世子每天晚上的功課,就算她們勸了一萬次也無濟於事,都很老實地端著各自的碗往外走。

    “星月。”

    夜千澤忽然叫住了星月。

    “世子有何吩咐?”吃著紅燒排骨的星月,忍不住在心裡贊著:世子妃的排骨燒得真好。

    “藍兒才是你要忠心的主子。”

    星月吃著排骨的動作頓住了,一雙美眸開始左顧右盼,似是想找個洞什麼的鑽進去,避開世子的指責。

    “別再讓我知道你私底下指責藍兒!”

    夜千澤的話輕輕淡淡的,聽在星月的耳裡卻是極其的嚴厲。

    星月想說什麼,夜千澤忽然扭頭厲了她一眼,她只得恭敬地應著:“屬下明白。”

    “到外面賞風景去吧。”

    星月身子一閃,就不知道閃到哪裡去了。

    等到夜千澤燒好了洗澡水,並把洗澡水提回房裡的時候,寒初藍已經睡著了。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剛剛又被夜千澤纏著狠狠地燃燒了一回,她犯困,沒有等到夜千澤提洗澡水進來就被周公拐走了。

    夜千澤不想叫醒她,把洗澡水倒好後,就把她溫柔地抱起來,像第一次幫她洗澡時一樣,小心又溫柔地幫她清洗著身子。寒初藍著實累壞了,在入水的那一刻有過短暫的醒轉,看到自家相公那張溫柔的妖孽臉時,她放心地繼續睡她的,反正有他在,她什麼都不用管。

    隔天,夜千澤先是進宮去面聖,當面接下了夜無極交給他的任務,得知夜千澤要去接管西營,每個人都面面相覷,這個在民間呆了十二年的世子爺,去接管西營,能不能在西營呆上一天?

    消息傳出去後,那些吃飽了撐著沒事做的人,忍不住就拿這件事來賭一把。

    有些人賭夜千澤在西營呆不上半天就要被打出來,押注,一百兩。

    有些人賭夜千澤在西營呆不上一天就要被攝政王府去西營抬回來,押注,五百兩。

    有些人則大膽一點,賭夜千澤在西營呆上三天,才會被那些雲家殘軍打出來,押注一兩。

    聽到這些市井消息的時候,寒初藍真想跑去與他們賭一把,她賭她家相公征服那些西營殘軍,押注,萬萬兩!

    保證讓那些小看她家相公的人輸得屁滾尿流的!

    寒初藍並沒有跟著夜千澤一起到皇宮去,就算知道夜千澤面聖後就會直接去西營,她也沒有去。不是她心腸硬,不想送送他,而是自知就算她送了,他也還是要去的。再說了西營還是在帝都的范圍內,只不過在帝都西郊外的西山腳下,距離攝政王府有一個時辰的路。她不相送,不讓他看到她的不捨,她的難過,對他來說也是好事,對她來說,同樣是好事。

    那端,夜千澤在夜沐的叮囑下,一個隨從都不帶,獨自前往西營,這端,寒初藍帶著星月,讓小七趕車,她繼續去考察她的市場。

    星月坐在寒初藍的身邊,一直用著淡冷的眼神看著寒初藍,臉上還是板著,就算夜千澤說了,寒初藍才是她現在要忠於的主子,畢竟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她對寒初藍的了解還不深。“世子妃不想送送世子?”

    寒初藍隨意地靠著馬車的車身,望了星月一眼,應著:“送君千裡終有一別,既然如此,何別再送?再說了,千澤只是去練兵,還在帝都的范圍內,如果我想見他,策馬奔馳一個時辰就能見到他了。”

    “如果世子妃送送世子,說不定世子會很開心的。”

    星月總覺得寒初藍的思維與眾不同。

    誰家相公要出門,當娘子的哪有不送之理?寒初藍就沒有瞧見嗎,攝政王每天上朝的時候,周妃都默默地相送呢,有些在相公出遠門的時候,還會難過得垂淚,她們這個世子妃倒好,連送都不送,還說什麼送君千裡終有一別,既然如此何必相送?

    世子那麼愛世子妃,世子妃卻是這樣回報世子的,星月就是在心裡為自家主子抱不平。

    寒初藍淡淡地看了星月一眼,知道自己的做法讓星月不認同,無防,只要她家千澤理解就行。

    她敢說夜千澤也不希望她去相送。

    “世子妃這是要去哪裡?”星月轉移了問題。

    “逛街。”

    聞言,星月的臉板得更厲害了,看吧,這就是世子疼愛的世子妃,世子才出門,世子妃就要出門逛街。

    “星月,我讓你帶著的錢銀,帶著了嗎?”

    星月淡冷地應著:“帶著了。”

    臨出門的時候,寒初藍讓她帶上一袋的銀兩,她開始以為是世子妃要把銀兩給世子帶上的,在上了馬車後才知道世子妃根本就不打算去送世子,而是要帶著這些銀兩去逛街的。

    “嗯。”

    寒初藍嗯了一聲,她已經在昨天看中的那幾棟房子中挑選出了地段,格局都不錯的房子了,今天帶著銀兩去,就是打算把她選中的那棟房子盤賣下來,然後稍作裝修,就可以當成她的酒樓,投入經營了。

    哦,還有廚子。

    請廚子,得請那種老實又聰明的,她不可能天天掌勺,便要把她一身廚藝都傳授給自己的廚子,如果廚子太過狡猾的,學了她的藝,就會離開她,另立門面。如果太笨的,又學不好。想到這裡,她有點頭痛,覺得請廚子才是最難的事情。

    她去哪裡請那種永遠都忠於她,不會學了藝後就跑路的廚子?或者她也學學楊庭軒,親自坐鎮,請那些有真材實學的廚子為她效力?

    寒初藍覺得這個法子還是行得通的,至於培養自己的徒弟,這事急不來。

    偏頭,她又望向了板著一張臉的星月,忍不住笑著:“星月,你臉上的肌肉放輕松一點,笑一笑的話,便是個迷人的大美人,可你一板著臉,活像誰欠你了幾百億沒有還似的。”

    星月還是平板著臉,“奴婢就是這樣的表情,世子妃要是覺得礙眼,請世子妃移開視線不要看奴婢便可。”

    “可我就喜歡看你這張美臉,咋辦?”

    星月抿唇不語。

    “興寧妹妹,麻煩讓一讓。”

    一道有幾分熟悉又像星月說話時那般淡冷的聲音忽然傳來,寒初藍一聽到這道聲音,兩眼一閃,馬上就推開了車窗,尋聲望去,果真看到了那抹她欣賞的身姿。

    在昌隆街邊的一間胭脂水粉店鋪前,停著兩輛馬車,一輛很樸素,一輛卻極其的奢華。店鋪面前,有個衣著華麗的麗人領著兩名丫環模樣的女子背對著寒初藍的視線,被那個麗人攔著的人則一身素色衣賞,那衣賞樸素像還不如麗人身邊兩名丫環的,不過漿洗得很干淨,雖是素了點,舊了點,也讓那女子穿出了風采來。她的身邊沒有丫環跟隨著,只有一名年老的車夫在馬車旁邊等著她,看到她被人攔住了去路,車夫也不敢上前去幫她。

    寒初藍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名被攔住的女子正是她極為欣賞,想與之交往的陳王府中的大郡主夜錦英。

    “小七,停車。”

    寒初藍想下車去看個究竟,夜錦英此刻明顯是有麻煩,她要是幫夜錦英解決了麻煩,說不定就能拉近和夜錦英的距離。

    星月在一旁提醒著:“那輛華麗的馬車是楚王府的。”

    寒初藍早就跳下了車,她沒有馬上就叫著夜錦英,而是好奇地走近,想聽聽夜錦英與那名麗人之間發生了什麼矛盾。

    “誰是你的妹妹,就你這樣的出身,配與本郡主稱姐道妹的嗎?”

    又是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寒初藍聽出來了,那是興寧郡主的聲音。

    夜錦英並不知道寒初藍來了,她還是淡冷地看著興寧,淡冷又客氣地說道:“興寧郡主,請讓一讓,行嗎?”

    她替嫡母出來買點胭脂,一出門就遇上了同樣來買胭脂的興寧,她本想著與興寧打過招呼後,就走的,誰知道興寧故意攔著她的路,她走哪一邊,興寧都擋著,她只得停下來和這位堂妹打交道。她實在不明白這位被楚王府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堂妹干嘛與她過不去?就因為在年初一的家宴上,太皇太後問了元國舅一句話,所以興寧就把她當成了情敵,視為眼中釘?

    過去,她雖然無法和這位堂妹深交,倒也沒有交惡,偶爾興寧還會同情她在陳王府不被重視的境況,會替她在嫡母面前說上幾句話。

    可自從家宴之後,這位堂妹就把所有親戚之中的姑娘家都當成了情敵,遇著誰就逮著誰挑釁一番,其中最慘的當數雪大姑娘了。她聽說興寧明裡暗裡都在整著雪大姑娘,雪大姑娘現在都不敢出門了,就怕忽然出糗。

    雪大姑娘不出門,興寧就找上門去,她楚王府郡主的身份又把雪大姑娘壓得死死的,純郡王老了,並不知道兩位姑娘家已經成了情敵,還當兩個姑娘家還是手帕交呢。可憐的雪大姑娘,不管在家,還是在外面,都會倒霉,不是衣服被人畫上一些亂七八糟的小動物,就是額前的劉海被人剪得像狗啃的似的,要不就是被人蒙進大麻袋裡,扔進臭水溝裡,把她嗆得吐上幾天幾夜都還覺得自己的身子臭。

    明明知道這一切肯定是興寧做的,雪大姑娘沒有證據,只能忍氣吞聲。可憐的她,不過是讓元缺多看了一眼,就要遭到這種折磨。被太皇太後點了名的夜錦英又能好到哪裡去?

    夜錦英知道興寧的手段,臉上依舊鎮定自若。她小小一個庶女,哪怕是爹第一個孩子,可庶出的孩子,有幾個能得到父母寵愛的?在陳王府裡,她小心謹慎,處處避讓,才能活到今天。至於她二十一歲了,還沒有許人,她也不在乎了。

    只要她還能活著就是老天爺的垂憐的,那些不屬於她的幸福,她早就敢奢望了。

    “本郡主干嘛要給你讓路?”興寧笑著,看上去更加的美艷動人,可在夜錦英的眼裡,那是笑得叫做一個猙獰。

    默默地,夜錦英往旁邊一站,讓出路來,可是興寧又跟著往她的面前一站,她無奈地又朝另一邊挪著腳步,興寧又跟著挪了腳步。

    萬般無奈之下的夜錦英只得往後退,退回到鋪裡頭。

    興寧帶著兩個丫環跟著進鋪。

    這間胭脂水粉店鋪應該是專做皇親國戚們的生意吧,一見興寧進來,掌櫃的親自迎過來,對興寧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討好地說道:“興寧郡主想要什麼胭脂水粉,派個奴才來說一聲,小的馬上就讓人給送到府上去,也不用讓郡主跑這一趟。”

    興寧示意兩名丫環把夜錦英堵在鋪裡,她慢騰騰地拿起擺在架子上的那些胭脂來看,每拿起一盒胭脂,她就往夜錦英的臉上抹上一把。

    掌櫃也不敢說她什麼。

    這位郡主的身份太尊貴,他們這些生意人得罪不起的。

    夜錦英也沒有反抗,任她把那些胭脂水粉都往她的臉上抹去,把她一張也算得上美麗的臉抹得像個猴屁股似的難看。

    “就你這副丑模樣也敢肖想我的元缺,滾出去讓所有人瞧瞧陳王府的大郡主這張猴子屁股臉!”興寧冷笑地瞅著夜錦英那張被她抹得紅紅的臉,夜錦英到了這種境地,還是淡定地站在那裡,聽到興寧的指責,她淡冷地反駁著:“興寧妹妹,姐姐不曾肖想過國舅爺,就姐姐這樣身份的人,哪裡配得起他,妹妹真的冤枉姐姐了。”

    興寧倏地跨站到她的面前,一伸手就甩給了夜錦英一記耳光,氣恨地罵著:“皇祖母卻提了你的名!就你這種賤人,憑什麼和本郡主搶!別再叫本郡主妹妹,你不配!”

    “就你這樣的妹妹,的確不配呀!”

    淡淡冷冷的話在門口響起,寒初藍的身子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她還沒有看到夜錦英那張猴子屁股臉,只看到興寧打了夜錦英一記耳光,她不顧星月的勸阻,硬是撞過來管管這閒事。

    興寧剛剛的那句話,她也聽到了。

    這個興寧,還真看不出來如此的小心眼,那麼的惡劣,就因為太皇太後問了元缺一句話,就讓興寧記恨上夜錦英了。

    像元缺那樣的人,她還覺得元缺配不起夜錦英呢。

    聽到寒初藍的話,興寧眼裡掠過了一抹寒意,在家宴上她想諷刺寒初藍,讓寒初藍丟臉,沒想到到了最後反而是自己被寒初藍整得丟了臉,讓元缺瞧不起她,說她沒有教養。哪怕在母妃的要求下,她向寒初藍道了歉,心裡卻恨上了寒初藍。

    興寧的兩名丫環不知道寒初藍是誰,看到她要進來,伸手就要推寒初藍,其中一個還喝斥著:“大膽,敢這樣和興寧郡主說話。”

    寒初藍錯開了那只伸來要推她的手,冷笑著,“這位姐姐還真說對了,我的膽子真的挺大的。”她輕輕松松地就把兩名狗仗人勢的丫環推到一邊去,輕輕松松地走進了胭脂鋪,星月只得跟著她入內。

    “興寧妹妹,咱們姑嫂倆人還真是有緣呀,在這裡都能遇上,怎麼,你也來買胭脂?嫂嫂不知道什麼胭脂好用,妹妹介紹幾種給嫂嫂如何?”寒初藍站在夜錦英的身邊,皮笑肉不笑地望著興寧。

    兩名丫環聽到寒初藍自稱興寧的嫂嫂,又不認識寒初藍,更瞧見寒初藍身上的衣裳很樸素,就和夜錦英一樣,根本不把寒初藍放在眼裡,諷刺著:“哪裡來的不要臉的,也敢……”

    “啪啪!”

    那個丫環忽然被人狠狠地抽了兩巴掌。

    在鋪裡的所有人,都沒有人看到是誰出手的。

    星月甩了那個丫環兩記耳光後,回到寒初藍的身邊,依舊板著臉站著。

    興寧氣得臉通紅,她懷疑是寒初藍,可寒初藍根本就沒有出手,夜錦英又沒有這個膽子,寒初藍身邊那個高佻的美人更是動都沒有動過,是誰敢在她的眼前底下打她的人?

    “錦英姐姐……姐姐,你的臉怎麼回事?”寒初藍猜到了是星月出的手,深知星月是個高手,有星月在身邊,她可以放心地幫助夜錦英擺脫這個惡劣的白蓮花。誰知道一扭頭就瞧著了夜錦英那張被胭脂水粉塗得像個猴子屁股的臉,頓時她瞪大了眼,一臉的心疼,又一臉的氣恨,問著:“是誰做的?”

    “姓寒的,這裡沒你的事,本郡主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昊哥哥可是去了西營,沒有人能替你出頭。”興寧冷笑著,讓寒初藍覺得她長得那麼美,簡直就是浪費了。聽到寒初藍的問話,她繼續冷笑著:“這個賤人的臉是我塗的,怎樣?好看嗎?是不是很像猴子的屁股?”

    寒初藍一邊用自己的衣袖要替夜錦英擦去臉上的胭脂,一邊沒好氣地說著夜錦英:“姐姐,你怎麼不反抗,就讓這個沒有家教的,被人寵壞的小丫頭欺負到頭上來?”

    夜錦英避開了她的衣袖,還是抿著唇,一臉的淡然,好像頂著一張猴子屁股臉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興寧聽到寒初藍說自己沒有家教,斥著:“姓寒的,你說誰沒有家教?”

    寒初藍一抬眸,冷冷地瞪著興寧,咬牙切齒,一張口卻是罵著:“我說的就是你,興寧!說你沒有家教,你還真的沒有家教了,我是你的誰?我是你的嫂嫂,你叫我什麼了?姓寒的?有你這樣稱呼自己的嫂嫂嗎?人說楚王妃把自己的兒女調教得很好,對呀,楚王妃伯母把興寧妹妹調教得真心不錯,欺負自己的堂姐,把胭脂水粉往自己堂姐的臉上抹,見到自己的堂嫂,開口閉口就姓寒的,姓寒的那麼多人,你叫誰呢?你叫誰?披著那麼華麗的衣服,也掩不住你那顆骯髒的心靈!你這樣針對錦英姐姐,不就是因為太皇太後說了那麼一句話嗎?你的耳朵當時長在哪裡了?難道沒有聽到元缺說了嗎,不是錦英姐姐?就他那樣的,還配不起錦英姐姐呢,錦英姐姐要是和他在一起,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也就是你這樣的人才把元缺當成寶了,不過他身上那些藥倒是寶,比他值錢多了。我要是你,我寧願要他的藥,也不要他,啃不下去,會咽著。”

    換了一口氣,寒初藍接著罵:“你以為你出身好,就可以隨意欺負人了?你在外面欺負人的時候,你爹知道嗎?你媽知道嗎?你爺爺知道嗎?你奶奶知道嗎?你家阿貓阿狗知道嗎?你不覺得你丟的不是你的臉,而是你爹媽的臉嗎?哦,你喜歡元缺,元缺就是你的所有物了?別人連聽他的名字都不行了?元缺喜歡你嗎?他是你家男人了嗎?不是吧?既然不是,你就沒有資格警告別人!好吧,窈窕帥哥,美女好逑,我可以理你,但也得各憑本事,公平競爭,除非元缺已經是你的已婚郎君,否則誰都有機會去追求他。看在你是我家千澤的堂妹這個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元缺真不是個好貨,你最好就離他遠一點。”

    鋪裡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錯愕地望著寒初藍,連一向淡然的夜錦英,都錯愕地看著寒初藍,像是不相信那一番話是出自寒初藍的口。

    興寧被寒初藍指責得一張美臉又是青又是白的,數次張嘴想罵寒初藍,都不知道罵什麼。

    星月忽然想笑。

    她家世子妃罵人的時候,特別的犀利,而且罵得也相當的有道理,讓被罵的那個人想反駁,也無從反駁。

    “錦英姐姐,我們走。”寒初藍罵完了興寧後,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這個被寵壞的丫頭,拉著夜錦英轉身就走。

    門前卻有一道白影堵住了門口。

    正在氣頭上的寒初藍連頭都不抬,斥著:“好狗不擋路,閃一邊去!”

    那道白影還是紋絲不動。

    寒初藍抬頭,然後眨了眨眼,腹誹著:不會吧,剛剛才說到元缺,轉身就看到他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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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7:57 |只看該作者
023 夜錦英

    元缺就像一座山似的,還是一座雪山,臉上繃著,眼神深深的,又是一身的白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冷冽的氣息。寒初藍認識他這麼長時間,還不曾見過他像此刻這般冷冽過。

    他定定地瞅著寒初藍看,被寒初藍拉著的夜錦英本能地反手握住了寒初藍的手,想給寒初藍一點安全感吧。寒初藍被她這個本能的動作感動了,她們才見過一面,夜錦英又是個庶出身份,此刻遇到元缺,她反而擔心她被元缺報復,說了元缺那麼多的壞話,饒是脾氣再好的人,聽到別人把自己形容得那麼差,也會生氣的。

    鋪裡的興寧也看到了元缺,她那囂張的神色一斂,換上了溫柔婉約,走過來,有點嬌羞地叫著:“元國舅。”

    元缺只是瞟了興寧一眼,視線依舊落回寒初藍身上。

    “元國舅,真巧呀,你也來買胭脂呀。”寒初藍忽然咧嘴便笑,打著哈哈,然後拉著夜錦英就想越過元缺。

    元缺腳下微移,寒初藍沒有看到他是怎麼移動的,但他就是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她的面前。不管她怎麼走,元缺都能擋住她。星月想出手,被寒初藍阻止了,沒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最好就不要和元缺交手。

    抬眸,寒初藍對上了元缺深不可測的眼神。

    這個家伙該不會是都聽到了她罵人的話嗎?

    寒初藍閃爍著大眼,在腦裡回想著自己剛才罵興寧的時候,說了元缺多少壞話?貌似也沒有說什麼呢,就說他配不起夜錦英,就說他不是什麼好貨。她說的都是事實,他真的不是什麼好貨。

    “元國舅,你怎麼會來這裡的?”興寧再問著元缺,那雙美眸就像粘了膠水似的,緊緊地膠在元缺那張耐看的臉上,愛極了他此刻繃著臉的冷漠樣子。平時看他總是臉帶微笑,覺得他溫潤如玉,此刻看到他冷漠的樣子,才知道他冷漠的樣子更加的吸引人。

    興寧都聽到了自己的一顆芳心為了元缺,在噗噗地跳著。

    興寧忽略了自己剛才欺負夜錦英時的囂張,她不知道無缺是什麼時候來的,興寧便懷抱僥幸,希望元缺是剛剛才到的,最好就是在寒初藍罵她的時候來的,好讓元缺聽到寒初藍罵他不是個好貨。

    元缺繃著的臉微微地放緩,但眼神還是很深,誰都摸不透他此刻在想著什麼,那視線還絞在寒初藍的身上,他知道在她的心裡,他就是個壞蛋。但親耳聽到她說他不是個好貨,聽到她說只對他的藥感興趣,對他的人不感興趣,他的心還是忍不住失落。

    他對她已經很好了,依舊無法改變她對他的態度!

    就因為他遲了一步,認識她晚於夜千澤,這一步,就讓她認准了夜千澤。

    眼前的寒初藍,似乎更加的出色,更加的奪目,身上散發出一股少婦的獨特風韻。

    元缺的視線往寒初藍的身子上掃了掃,心裡的失落更濃了,輕歎一口氣,他們本來就是夫妻,圓房是遲早的事呀。

    他以為……

    興寧發現了元缺的視線一直盯著寒初藍看,最初她以為是因為寒初藍說了元缺的壞話,被元缺聽到了,元缺才會盯著寒初藍看的,不過很快地她就發現了不一樣,元缺雖然一直盯著寒初藍,卻一直不說話,也沒有沖寒初藍發怒。

    “大郡主,你的臉怎麼回事?”

    在興寧正要懷疑元缺對寒初藍是否有什麼的時候,元缺開口了,一開口,問的卻是夜錦英,讓興寧一張臉頓時就陰了下來,暗暗地咬起了牙,她對付夜錦英看來沒有對付錯,元缺對夜錦英是有好感的!

    元缺是她的!

    她興寧想要的男人,誰都不能搶!

    誰搶了,就是與她興寧為敵。

    這個表面溫柔的郡主,其實就是一個被家人寵壞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

    “謝謝國舅的關心,我的臉沒事。如果國舅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走了。”夜錦英淡冷地回應著元缺的話,拉著寒初藍就走。

    “大郡主,請留步。”

    元缺腳下微移,再次擋住了欲走的夜錦英和寒初藍。他從他的衣袖裡拿出了一條小手帕,遞給了夜錦英,說道:“大郡主還是把臉上的胭脂水粉擦掉吧,以後出門不要化這種濃妝了,挺嚇人的。”

    “元缺!”寒初藍忍不住叫了起來,“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責錦英姐姐?錦英姐姐的臉是被你的愛慕者整成這個樣子的,而你就是罪魁禍首。”她伸手就從元缺的手裡奪過那條小手帕,扭身就替夜錦英擦拭著臉上的胭脂水粉,把那條雪白的手帕抹成了五顏六色,再把小手帕狠狠地扔回給元缺,對夜錦英說道:“姐姐,我們走,別理他!”

    元缺沒有再接那條手帕,任帕子飄落在地上。

    興寧一臉的羞紅。

    元缺卻不看她,邁步就朝鋪裡走,很熟練地挑了幾款最好的胭脂水粉,結了帳就走,也不知道他的胭脂是為誰買,興寧看著這一切,又是滿心的嫉恨。

    元缺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興寧一眼。

    上了馬車的寒初藍看到元缺買了胭脂從鋪裡出來,忍不住諷刺了一句:“一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跑到胭脂水粉店裡買胭脂,也不嫌丟臉。”

    像是聽到了她的話似的,元缺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寒初藍用力地關上了馬車門,隔絕元缺的深看。

    元缺淺淺地笑了笑,不介意她這個動作,反正兩個人每次見面,就算他是在救她,她對他也沒有好態度,他卻還那般的賤,不管她對他是什麼態度,一旦她出事,他也管不住自己那顆心,非要多事地去救她。

    不識好歹的女人!

    夜錦英被寒初藍拉上了她的馬車上,夜錦英知道寒初藍想和她說話,便讓老車夫先行回府,她淡冷地挨著星月而坐。

    對於寒初藍諷刺的話,星月和夜錦英都沒有接話。

    小七繼續趕著他的車。

    “錦英姐姐,興寧欺負你,你干嘛不還手?”寒初藍忘卻了元缺的事,望向了沉默不語的夜錦英,有點不解地問著。她在一旁看著都一肚子的火,這個夜錦英竟然能忍著一直不還手。

    這忍功,寒初藍敢說,絕對比她好上一倍。

    她是該忍的時候就忍,不該忍的時候,絕對不會忍的。

    夜錦英看了她一眼,淡冷地應著:“她是嫡出的郡主,我不過是庶出的,我拿什麼來還手?再說了,我一旦還手,她只會沒完沒了,我忍一時,以後便能風平浪靜,爭一時,後患無窮。不過現在……”她忽然定定地瞅著寒初藍看。

    寒初藍被她這樣瞅著,先是一愣,想到剛剛的情景,頓時明白過來,一張俏臉染上了氣憤,罵著:“該死的元缺,自己桃花泛濫就算了,干嘛還要連累你。他簡直就是個禍害,和千澤都有得一拼了。”

    星月忍不住提醒著:“世子妃,世子是你的相公。”

    哪有把自己的相公說成禍害的。

    寒初藍砸砸嘴,她知道夜千澤是她家相公,可她說的都是實話。夜千澤的妖孽臉,招攬了不少的桃花呢,在鄉下的時候,那些小村姑為了成為他的妾,還曾聯手對付她呢。現在回到京裡,還沒有桃花為他開,也只是暫時性的,她敢說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不少姑娘家打破頭都想往攝政王府裡鑽。

    世子嘛,可以有世子妃,也可以有側妃,更可以有不少的妾室。

    夜錦英斂回了看著寒初藍的眼神,寒初藍只明白了元缺把她扯下了渾水之中,讓興寧今後真的把她當成情敵來對付這一點,卻沒有明白元缺這麼做,是利用她來保護寒初藍。

    興寧雖然嬌蠻,卻不是笨蛋,元缺剛才一直盯著寒初藍看,如果元缺不做點什麼來引開興寧的注意力,饒是寒初藍嫁了人,興寧也會把寒初藍當成情敵來對付。

    元缺原來愛著的人,是寒初藍!

    為了保護好寒初藍,不致於招來興寧太多的嫉恨,不惜把她這個不想與他人爭斗的可憐庶女拖下水,那份情竟然不比夜千澤少。

    “錦英姐姐,我知道嫡庶有分,可你也不能這樣認命,這樣任人欺負,你越是容忍著,別人就越想欺負你,那會讓人上癮的。一不開心就找你的罪,一不開心就尋你出氣,你生來又不是當別人的出氣筒的?都是有爹娘生養的,都是人,你干嘛就要忍氣吞聲?錦英姐姐,我覺得你該奮起去爭一爭。”寒初藍試著想幫夜錦英洗腦。

    夜錦英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淡淡地說道:“錦英不像世子妃這般的好命。”

    寒初藍的出身也不好,但寒初藍命好,嫁給了夜千澤,夜千澤兩國皇孫的身份足夠讓寒初藍成為一品貴妻。所以寒初藍敢反抗,不肯讓人欺負,而她?庶女在嫡出的子女面前,本來就是沒有身份的,她拿什麼去反抗?

    她除了忍,還是忍。

    寒初藍明白她心裡所想,臉色一整,說道:“就算我和千澤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有人待我不公,我也敢反抗,也敢為自己討個公道,也絕不讓人欺負。只要占著一個理字,俗話都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就算你是庶出,興寧是嫡出,也沒有明文規定說庶出的就一定要被嫡出的欺負。錦英姐姐應該聽說過吧,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錦英姐就是太善良了。當然了,忍一時,或許是風平浪靜,退一步,也可能是海闊天空,姐姐可有想到過,忍一時,忍來的不是風平浪靜,而是海嘯?海嘯襲來,錦英姐姐能抵擋得了嗎?退一步,或許不是海闊天空,而是跌進萬丈深淵,摔得屍骨無全呢?”

    夜錦英錯愕。

    星月也微微地攏起了眉。

    兩個人都看著寒初藍,覺得寒初藍的見解總是與眾不同,就像她剛才罵興寧的時候,罵得痛快,也罵得讓興寧無從反駁,更罵得相當有新意,那什麼,你爹知道嗎?你媽知道嗎?……這一連串的反問,她們還沒有從別人那裡聽到過這樣罵人的話呢。

    半響,夜錦英輕輕地問著:“弟妹,海嘯很厲害?”

    她剛才還叫著寒初藍世子妃,現在改口叫著弟妹,代表她與寒初藍的距離拉近了一步。

    “風平浪靜之下怎麼會有海嘯?”

    星月也說了一句。

    對自家這位世子妃,她也有了點改觀,或許世子把世子妃寵在心尖上是有道理的。

    “海嘯當然厲害,海嘯一來,死亡無數!雖然我沒有親身經歷過海嘯,不過那一年的海嘯發生時,死了幾十萬的人呢,據說海嘯來臨前,海面上依舊是風平浪靜的,後來有動靜了,誰都沒有想到那是地府門大開,等著收魂呢。海水咆哮著沖上來,瞬間就淹沒了一切,無數人被大浪吞沒,意識到危險來臨了,海裡的人沒命地往岸上跑,岸上不知情的人卻往海裡跑……反正海嘯就是很恐怖,如同大地震一般,海水退後,看到的是遍地屍體。錦英姐姐,你明白了嗎?不要以為風平浪靜下就是安全的,有時候風平浪靜下藏著奪命殺機。”

    夜錦英又沉默了。

    星月則攏著眉在想著寒初藍說的海嘯畫面,怎麼想都想不明白海水有那麼大的殺傷力。她也見過海,海水是會咆哮而來,卻在沙灘上就會退回去,哪裡會把一切都吞掉?

    片刻後,夜錦英望著寒初藍,聲音雖然還是淡冷的,卻對寒初藍多了一抹親近,“弟妹,姐姐今天算是受教了,不過姐姐的處境,也不是想改就能改變得了的。”

    寒初藍有點沮喪,她說了這麼多,夜錦英還是沒有被她洗腦。想到夜錦英畢竟不是穿越人士,又是庶出,打小便被壓制,想一下子就幫她洗腦是很難的,只得暫時作罷。

    寒初藍要去買房子開酒樓,夜錦英不想跟著她一起去,打算下車獨自回府,寒初藍連忙拉著她,說道:“錦英姐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夜錦英也沒有拒絕,淡冷地道了謝。

    吩咐小七改變路線,先去陳王府。

    寒初藍本來是去南城區的,距離東城區不算遠,很快就把夜錦英送回到陳王府門前了。

    夜錦英下了車,也沒有邀請寒初藍進府去坐坐,抬腳便走。

    走了幾步,她忽然扭頭轉身,望向目送著她的寒初藍,意味深長地說道:“弟妹,昊兒挺不容易的,他很愛你,希望你也能像他愛你這般,一直愛著他,與他風雨同舟,共度白頭,有些人瞧著也不錯,卻不是昊兒能相比的。昊兒外表陰柔邪美,其實是個最為純淨的人,沒有某些人的花花腸子,也沒有那麼多害人的心思。”

    寒初藍神色一凜,知道她口中的某人,指的是元缺,她嚴肅又認真地答著:“姐姐放心,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除了千澤,我不會再愛第二個男人,如果千澤不能給我想要的婚姻,我寧願與他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如果他能給我想要的婚姻,不管是什麼時候,我都會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與他攜手面對人生的風雨。”

    夜錦英輕輕一笑,見了兩次面,說過了不少話,寒初藍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如此甚好,姐姐也甘願被他利用了,只要你和昊兒能彼此相愛。”

    說著,她轉身,淡冷地離去。

    望著她的身子消失在陳王府裡,寒初藍低歎著:“錦英姐姐擁有一顆玲瓏心。”

    “世子妃欣賞這位大郡主。”

    “可造之才。”

    星月抿抿唇,她沒看出夜錦英哪裡是可造之才,只看出了夜錦英的忍功一流。

    “剛才我沒有對錦英姐姐說,其實百忍可以成金。嘻嘻!小七,我們走吧。”寒初藍低低地一笑,吩咐小七趕車。

    星月聽著寒初藍那低低的一笑,不自然地擰了擰眉,總覺得寒初藍那一笑,過於狡猾,可她一時之間又猜不透寒初藍的心思。

    在寒初藍的馬車離開了陳王府門前後,有抹白色的身影從暗處閃出來,直直地盯著遠去的馬車看了好一會兒,才瀟灑地邁步踏上陳王府的台階。

    守門的侍衛看到他,連忙恭敬地行禮,“奴才見過國舅。”

    元缺淺笑著:“不必多禮了。”

    侍衛站起來,其中一個人恭敬地問著:“國舅是要找王爺嗎?奴才馬上進去通報。”說著轉身就想走,被元缺叫住了,元缺把他從胭脂鋪裡買來的那幾款胭脂,遞給了那名侍衛,還是笑得一臉的溫和,說道:“在下不是來找王爺的,是給你們府上的大郡主送點東西。這是在下送給你們府上大郡主的,希望她能喜歡。”

    侍衛們面面盯覷,錯愕不已。

    大郡主在陳王府裡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王爺不記得有這麼一個女兒,王妃不待見這個庶出的女兒,史姨娘生了三少爺後,一顆心全在三少爺身上,似乎也忘記了大郡主這樣一個人,才導致大郡主年已二十一了,依舊沒有許配人家,宮裡的那些貴主兒就不用說了。此刻國舅竟然給大郡主送東西,那些小東西,他們不用打開來看,也知道是女兒家喜歡的胭脂水粉。

    這種東西由一個男子相送,代表什麼?

    幾個侍衛都不敢相信他們看到的。

    元缺笑著把那幾款胭脂塞到了那名侍衛的手裡,又賞了那名侍衛兩兩銀,說句有勞了,便瀟灑地離去。

    夜錦英收到元缺送來的胭脂時,臉上還是無風無浪,只是把那幾盒胭脂擺在自己的閨房最顯眼的地方。

    在家宴上,太皇太後問了那麼一句話,元缺當時否認了太皇太後的猜測,並不想扯她下水。如今,卻要把她往這渾水裡按下去,越按越深,只為了保護寒初藍不遭到興寧的懷疑。

    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來說,元缺是無情的,但對寒初藍來說,他是有情的。

    元缺利用了夜錦英,夜錦英也沒有恨元缺,反而默默地配合著元缺的利用,轉移著興寧的視線。元缺很聰明,他知道僅憑他在胭脂鋪裡說的那幾句話,無法讓興寧真的相信他看在關心夜錦英,但他給夜錦英送了胭脂,興寧就算想不信也要信了。

    不用出去看,夜錦英也猜到了興寧必定派人暗中跟蹤元缺的,元缺要做戲,也必定故意讓興寧的人跟著。

    興寧的情敵,夜錦英是當定的了。

    想到寒初藍說的海嘯,夜錦英又笑了笑,或許接下來,她迎接的便是如寒初藍所說的海嘯吧。

    昊兒,錦英姐姐和你都是不受皇祖母垂憐的人,姐姐估計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的了,希望你能永遠幸福。

    望著那幾盒胭脂,夜錦英在心裡輕歎著氣,她與夜千澤沒有什麼交集,可兩個人都不被太皇太後待見,而相對夜千澤來說,她甚至還要好一點。心底裡,她是憐惜著夜千澤的。她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夜千澤的時候,是他們四歲的時候,她不知道是什麼事被陳王妃帶著進宮,她那位絕美溫柔的嬸嬸紫靈公主也帶著夜千澤進宮,同去慈慶宮給太皇太後請安。那時也是冬天,下著大雪,她冷得牙齒都打顫了。

    她沒有等太長時間,太皇太後就讓人宣著陳王妃帶著她進去了,而紫靈公主母子則還被拒於慈慶宮外,繼續等著,風雪如劍,刺透著母子倆的身子。紫靈公主是千金之軀,又無武功護體,最經不起冷,夜千澤當時才四歲大的孩子,哪怕穿著厚厚的棉衣,在風雪中一站便是一個時辰,也難以抵擋刺骨的寒冷。

    她在皇祖母的宮裡,聽著皇祖母和嫡母說話,聽到皇祖母說什麼就讓他們在外面站著。她知道皇祖母說的是夜千澤母子,當時她心想,那麼冷的天氣,皇祖母讓夜千澤母子倆一站便是一個時辰,會把兩個人冷壞的。

    可她年紀小,在太皇太後面前又沒有地位,她什麼都不敢說。

    只在後來聽說了,紫靈公主母子回到府後,當天晚上便發起了高燒,夜千澤特別嚴重,連燒了數天,差點沒有把腦子燒壞。

    也是在那時候起,她便知道了,不被皇祖母待見的,還有一個叫做君昊的弟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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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8:15 |只看該作者
024 雲家殘軍VS我家藍兒

    西山。

    夜千澤要去的西營便在京城西效的西山腳下,西山看似是一座山,其實是由幾座不高不矮的山連成一體的。山上植滿了松樹,樹葉尖尖如針,茂盛蒼翠。在中間的主峰山上還有山水順流而下,匯聚成一條小河,便成了西營的主要水源。山水清澈而冰涼,在夏天的時候,喝一口山水入口,都覺得沁人心脾,此刻天氣寒冷,難得的是山水沒有被冰封住,依舊蜿蜒而流,不過喝起來比夏天就要冷上一倍不止。那幾天下雪的時候,積雪堆積,把山水冰封住,在大雪停的時候,隨著天氣稍微回暖幾度,雪會慢慢地融化,隨著山水一起流下山去,讓那些住在山下的那三千雲家殘軍喝水,如喝冰水一般。

    將近中午的時候,一匹快馬奔至西山口停下,坐在馬背上的帥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奉了少帝之命前來收服這三千殘軍的夜千澤,要當三千雲家軍的新將領。

    早在夜千澤到來之前,那些人就先一步知道了朝廷又給他們安排來一位新將領。

    山腳下是一大片的空地,全都搭建著軍營帳蓬,遠遠望去,一大片的。

    搭建得最結實,也是最大的那頂帳蓬裡,此刻圍坐著六個男人,年紀大小不一,最大的在四十幾歲,最年輕的在三十歲,他們連將領鎧甲都沒有穿,而著便服,是這三千人中的小頭目,每個人手下管著五百名的將士。

    看著他們似是平淡無奇,不過外面寒氣逼人,他們卻僅著單衣,好像現在是盛夏的七月似的。

    六個人以那個最大年紀的男人為中心,似是商討著什麼,不過他們的臉上並沒有嚴肅的表情,一個個的手裡都端著一個大大的碗,碗裡的飯菜堆得像小山高,明顯正在吃著午飯。

    “朝廷派來的新將領也該到了吧?”

    一個滿臉胡子的小將一邊扒著飯,一邊說著。

    “管他來不來,咱們吃咱們的飯,他來了,也用不著我們出手,兄弟們自會好好地招待他。”最年輕的那個,長得頗為好看,膚色也白,像他們這些長期宿在軍營裡,還要自己訓練自己的人,居然沒有被太陽曬黑,實屬難得。他也是著一身小將的鎧甲,陽剛中透著秀氣,是這六個人之中最為帥氣的一個,姓徐,名周,他管著的那五百名將士屬於強駑好手,而他本人更是擁有神箭手之稱,臂力也過人。

    年長的那個小將姓余,名許,也為單名。他原本統領著五千騎兵的,是這幾個人之中地位最高的,在七年前與大周的大軍撕殺幾個月中,他統領的五千騎兵死傷無數,如今僅余下十分之一。但依舊沒有影響他在這支軍隊中的地位,不管有沒有新將領來,他在軍中擁有絕對的話事權。

    那些曾經嘗試征服他們的新將領,每次都想先收服余許,可惜連余許的面都還沒見著,就被那些將士揍得落荒而逃,他們揍人根本就沒有借口,拿他們的話說,他們都是能披甲上陣殺敵狠辣的人,要當他們的將領,首先就要能打敗他們。

    想想他們狂傲到連規矩都可以不管的,一輪十個人結陣上場,饒是武功再好的人,都經不起他們三千人的車輪戰呀,除非武功是天下第一又精於兵法,能破了他們的結陣。雲飛揚當年是如何建立起這樣的軍隊的,無從得知,大家只知道這些人都很厲害,普普通通一個將士,都能以一敵十,像徐周這些小將,都能以一敵百的。

    就因為大星擁有這樣的一支狂傲的軍隊,大周才想著鏟除雲家軍,以免雲家軍越壯越大,將來威脅到大周的第一大國地位。在七年前那幾個月的撕殺中,大周派出的不僅是他們的精英,還有擅長破陣的行家,更有設備精良的大炮,雲家軍在設備不夠精良,不夠充足的情況下,依舊能以少勝多,逼得大周收兵,可見雲家軍的厲害,只是那場戰役也重創了雲家軍,雲飛揚意外地戰死沙場,從此雲家軍便消失於戰場上,只留下歷史般的過往讓人回味。

    這些人雖然桀驁不馴,卻死忠於雲飛揚,眼裡只認雲飛揚,雲飛揚的意外戰死應該有點內幕,就是那點內幕讓這三千殘軍不願意真正地歸入朝廷的軍隊之中,但那些內幕是什麼,又沒有人知道。

    七年來,這三千人成了其他軍隊眼中的惡魔,成了上位者眼裡的燙手山芋,想接,又怕燙手,不接,又太香,捨不得丟棄。

    新將領,一個接著一個派來,又一個接著一個被抬著出去。

    到了後來,那些奉命前來“練兵”的新將領要進入西山之前,都會交待家人給自己准備好後事,就怕自己本事不夠,會被挑戰而死。

    夜沐壓下了喪妻失子的悲痛,真正地管理朝政後,曾經來挑戰過他們,在雲飛揚戰死沙場時,夜沐雖為攝政王,卻沒有真正管理朝政,那時候是楚王以及兩宮太後打理著。夜沐真正管理朝政時,雲飛揚已死,那些人諒解他痛失嬌妻愛子,才會無心管理政事,導致雲飛揚的意外戰死,所以在夜沐前來挑戰的時候,都給了夜沐留面子,沒有讓他明面上輸給他們,但也不願臣服夜沐。

    從那次之後,夜沐便不再安排人到西營來接管這些人,讓他們自己管著自己,朝廷也養著他們。最近是這些人鬧得太厲害了,經常跑到東營去挑戰那些留守京師的將士們,逼得夜沐等人不得再安排人前來,只是夜沐想不到,少帝會聯合其他大臣來“逼”著夜千澤來接這個燙手山芋。

    余許略略地停頓一下吃飯的動作,沉沉地說道:“這一次來的是攝政王的嫡長子,就是當年大火之中,傳言和王妃一起被燒死的那個俊俏小男孩,當年他沒有被燒死,在鄉下住了十二年,攝政王尋著了他,才派人把他接回來,雖有個當攝政王的老爹,畢竟根基沒有,才會被派來接下這個差事。”

    明顯就是被人當成槍使了。

    如果夜千澤能征服他們這些人,就要領著他們再返戰場,哪怕立下赫赫戰功,也是為他人作嫁衣,那些將領們,只要功勞高一點的,往往都不會有好下場,因為功高蓋主嘛。如果不能征服他們,被他們揍一頓,不死也會重傷,甚至殘了,等於毀了夜沐的心魂,破他的氣魄。

    余許覺得朝中很快就會發生政變,少帝在一步一步地把持朝政。

    夜沐的下場,可以預想得見了。

    “管他是誰的嫡長子,來了就得接受我們的挑戰,沒本事的,就不要來。余兄,這個時候,咱們那個倒霉的新將軍也該到了吧,要不要要讓人到外面去迎迎?”胡子笑呵呵地問著。

    大胡子也真的姓胡,叫胡九功,不過大家都習慣了叫他大胡子,其實他的年紀也不算大,才三十四五歲,只比徐周年長兩歲。他擅長攻城,管著的五百名將士,都是攻城高手,個個使得一手好槍。

    “我算算。”坐在胡九功身邊的那個臉色總是讓人覺得陰灰灰的男人,騰出一只手來,掐著手指像算命先生那般掐算著,那幾個人瞧著他這個樣子,全都低頭猛扒碗裡的飯菜,懶得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算出來了,咱們的將軍已經到了西山入口處,正被我的陰陽八卦陣圍住呢,沒事,咱們先吃飽飯,睡個午覺,再吃完晚飯,才看戲去。”

    “神算子,別裝模作樣了,你真能算得出來,雲將軍也不用死了。”胡九功搶白他一句。被喚作神算子的姓申,叫不害,倒是和戰國時期韓侯的那個重臣申不害同名了,他其實不會掐手指算天機,就喜歡裝模作樣,他擅長使陰招,就是喜歡搞偷襲打地洞的那種。他管的那五百名兵,一個個被他訓練得像神偷一般,偷雞摸狗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因為他們喜歡打地洞,如今這西山底下不知道被他們挖了多少條地道,多少個洞了。

    他們挖的地道,甚至直達皇宮御花園的人工湖底。

    要是誰想去御花園人工湖裡與魚嬉戲,只要往地道上一鑽,爬上一個時辰,就能與魚同游了,當然了要是誰真的去與魚同游,湖水就會順著地道沁入,把整條地道都能淹沒,更能通過地道流到西山來,胡九功老說這條地道挖得最為差勁,沒用!

    “報。”

    正在幾個人討論著新將軍到來一事時,帳外傳來了士兵的通報聲。

    “進來。”

    余許應了一聲。

    聲音不大,可總是夾著一股威嚴。

    簾子被挑開,一名士兵走了進來,看到幾位小將們正在肆無忌憚地吃著飯,那個士兵也是一臉的見慣不怪。

    “報告幾位將軍,皇上派來的新大將軍來了。”

    幾個人面面相視一眼,申不害先是得意地笑了起來,“哈哈,這次真讓我算中了,他還真的來了。”

    “到哪了?”

    余許問了一句。

    “快到大營了。”

    幾個人又一次面面相視,下一刻,六雙碗筷齊齊放下,碗裡的飯菜被他們吃得亂七八糟的。再一眨眼,帳裡只有那個通報的小兵還站著,那六個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對於幾位將領的動作,小兵早就習慣了。

    也怪不得他們齊齊放下碗筷,眨眼就跑了,來了那麼多的新將軍,都是要花上幾天時間才能打到這裡來,有些甚至還打不到就打走了,這一次的新將軍,應該才到吧,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殺到這裡來了,他們不去看個真實,是不會相信的。

    夜千澤也真的快要到大營了。

    他還是騎著馬進來,神色自若,妖孽一般的俊臉,落在這些士兵的眼裡,那叫做天仙下凡,一個個都被他的俊美驚住了,導致他不用花上一招半式,就一路直入。

    最多就是被一路進來看到的士兵在心裡意淫了無數次。

    “好美的娘們呀。”

    “朝廷改變方式了,給我們送來一個天仙娘們,讓咱們輪著睡嗎?來,咱們先猜猜拳,誰先睡?”接著便有人在猜拳了。

    粗獷的笑聲,粗俗的話語,傳進夜千澤的耳裡,他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偶爾還會沖那些士兵們笑上一笑,然後被電倒一大片。

    夜千澤卻在心裡腹誹著:我答應過我家藍兒,以後只在她面前笑的,現在笑給你們這些大男人看,算你們賺到了,以後再慢慢地向你們收錢,算上利息,夠你們還上好一陣子了。

    余許等人奔出大營的時候,夜千澤剛好到達大營,看到六團人影像個老鼠似的竄出來,他瀟灑地飛身下馬,站在馬的旁邊,狹長的鳳眸落在那一字排開的六位小將們,視線從余許身上一直游移到申不害身上,然後無視他們眼底的驚艷,雙手抱拳,客氣地說道:“在下夜千澤,奉皇上之命前來此地練兵。”

    幾個人回過神來,徐周首先就靠過來,伸手就去摸夜千澤的臉,夜千澤先是淡淡地看著他,在他的手快要摸到的時候,倏地出手如電攫住徐周的手,徐周反應也很快,一反手,手指並攏如鷹爪竟然就格開了夜千澤的手,直直地朝夜千澤那雙迷人的鳳眸挖去。

    夜千澤非但沒有躲閃,反而頭一低,嘴一張,竟然就把徐周的手咬了一口,徐周非但沒有挖到他的鳳眸,反遭啃咬一口,痛得徐周低吼著:“娘們,放口!”

    音落,夜千澤一松口,隨即翻手為掌就朝徐周當胸拍去,在徐周迅速地迎掌而來之時,他身形一閃,徐周沒有對上他的一掌,而他那一掌也沒有落到徐周身上,只是修長的手指如電一般,在徐周的腰上一挑,身形又一閃,回到了徐周的面前,淡淡地笑睨著徐周。

    徐周呼來一掌,夜千澤卻直直地朝徐周的下方望去,似是在丈量著什麼似的,徐周察覺有異,覺得下方涼嗖嗖的,一低頭,頓時臉色大窘,呼出的一掌倏地收回,趕緊去扯自己掉到地面上的褲子。

    “徐將軍挺爺們的,你娘子有福了。”

    夜千澤戲謔地說著,那張俊臉隨著他的神色變化,而變得更加的奪目引人。此刻,他臉不紅,氣不喘,戲謔著徐周是那般的自然,不得不說有個臉皮厚的娘子在身邊調教,他的臉皮還真的能練厚。

    “你這個不要臉的娘們!”

    徐周罵了一句。

    夜千澤呵呵地笑著:“徐將軍,你罵的好像是我家藍兒呢。”

    徐周頓時一塞。

    余許在徐周和夜千澤交手的時候,在一旁看著,已經看出來了,夜千澤身法及輕功了得,而且反應極快,在硬碰硬的時候,徐周就不是他的對手,而夜千澤精明,出招時變化莫測,換招極快,徐周練的大都是硬性功夫,哪能應付夜千澤。

    看來這位新將軍有點意思。

    來的時候,估計也打聽到他們的名字了。

    不錯,懂得知己知彼,不會盲目而來。

    “兄弟們,他戲弄你們家爺爺我,怎麼辦?”徐周重新纏好了腰帶後,振聲高呼。

    四周馬上響起雷鳴般的聲音:“撲倒他,睡了他!”

    徐周黑臉。

    夜千澤雖然還能保持著淡定自若,還是不可避免地抽了一抽,對付這班人,他覺得來的不該是自己,而是該讓他家藍兒來。

    以他家藍兒那犀利的口才以及那無恥的臉皮,保證能讓這些人直接叫祖師爺。

    胡九功哈哈地笑著:“管他是男的是女的,這麼美,就該撲倒了,睡了!我大胡子搶個頭。”說著,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朝夜千澤撲過來。

    那些士兵們也一個接著一個撲過來。

    夜千澤縱身一躍,躍上了馬背上,腳下一夾馬肚子,馬兒撒腿就奔跑起來,跨越過那些真當他是女人似的撲過來的士兵,在倘大的營前四處奔跑,不過很快,便有數不清的人影從地上躍起,直追他而來,迅速比他預想中要快得多了,他還沒有跑多久就被追上。

    雖然這些人還都嬉笑著要撲倒他,睡了他,可出招的時候毫不留情。

    特別是那個滿臉胡子的胡九功,一拳揮來,似是帶著千斤大石似的,重得讓他都不敢硬接,靠著輕功了得一一閃過。

    夜千澤也沒有還手,對方人那麼多,他饒是武功再好,也難敵這一群不按招出牌的家伙,他只能施展輕功躲閃,憑著如同鬼影一般的身法,還能在馬背上和半空中輪番躲閃這些人的攻擊。

    他開始明白了,為什麼沒有人敢接這個燙手山芋,實在是他們太混蛋了,說是軍隊,還不如說是一群無賴。

    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上了戰場,也夠讓敵人膽戰心驚的。

    夜千澤實在好奇雲飛揚去哪裡招來這麼多性情古怪的將士,培訓成今天這樣的厲害殺手。

    “可惡,有種的你就別躲。”

    胡九功追了夜千澤這麼長時間,緊追不捨的,可是連夜千澤的衣袖都沒有碰著,更不要說把夜千澤撲倒了。

    不管他們如何出招,夜千澤都是躲閃,就是不還手,似是把他們當成貓兒逗著玩一般。

    夜千澤嘻嘻地笑著,“胡將軍,在下不過是以治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在昨天晚上父王告訴他,他將會被派到西營來練兵開始,他就讓人把西營的情況都給他說了。知道這些人最喜歡以車輪戰,把新來的將領整得半死,既然他們喜歡整人,那他也整一整他們,讓他們嘗嘗被人整的滋味。

    要收服這些人,要文武德行兼備。

    這些人仗著自己都有不錯的武功,那他就先在武功這方面挫挫他們的銳氣。

    夜千澤很清楚自己除了輕功及身法之外,其他功夫都不可能在這群人之中取勝,好在他內力渾厚,周旋那麼長時間,依舊氣定神閒。

    “你還是個爺們嗎?有本事的就和胡爺爺我過上幾招。”胡九功落在地上,瞪著那個又氣定神閒地坐回了馬背上,瀟灑地策馬狂奔的妖孽男,氣得滿臉的胡子都吹了起來。

    “你們不是把我當成了娘們嗎?叫嚷嚷著要撲倒我,睡了我。唉,我勸你們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教我家藍兒聽到了,你們會吃不完兜著走的。我答應過藍兒只對著她笑的,現在對你們笑了那麼多次,記得以後付款哈,看在給了錢的份上,我家藍兒會大度地不和你們計較的。”

    “我操!你家藍兒是誰?當你是賣笑的嗎?”

    胡九功被夜千澤的話戲得一張臉都漲紅了。

    “呵呵,以後你們就知道我家藍兒的厲害了。”

    “切!你真丟了咱們爺們的臉,開口閉口‘我家藍兒’,你娘子吧?也不害臊。”胡九功雙手叉腰,教訓著夜千澤。

    如同鬼影一般掠來的夜千澤,嘻嘻地笑著在胡九功五步遠停下來,周旋了一番,他把這些人的弱點都摸清了,有些人輕功不行,有些人近身博斗不行,有些人出手不夠快速,有些人上身功夫了得,腳下功夫為零。胡九功倒是出手的速度很快,他不敢站得太近,免得自己的無影身法都躲不了胡九功猛撲過來,要真讓胡九功撲倒睡了他,藍兒吃起醋來,不知道會不會把這些人都逼著去幫她種菜?

    在夜千澤的心裡,他的愛妻,頭腦厲害,絕對有辦法治這些人的。

    下次回家,他要帶上藍兒來,夫妻聯手,保證把這些人整得伏首稱臣。

    “胡將軍開口閉口說要撲倒我,睡了我,都不害臊,我臊什麼?你是爺們,我也是爺們,你敢操,我也敢操。你要是嫌丟了你的大爺臉,就自己操刀扒了臉皮吧。”

    夜千澤笑得如花一般,胡九功忍不住又操著,“你真是爺們嗎?”

    “胡將軍,我家住帝都城內的東城區攝政王府。”

    “大胡子知道你住在攝政王府,你不就是攝政王府那個被燒死又重生的倒霉世子嗎?我說你也真可憐,才回來呢,就被派來接這種吃力不討好,有可能沒命回去的苦差事。”

    “胡將軍可以親自到我府上問問我家藍兒,我是不是爺們。”

    胡九功一口氣提不上來,直接暈倒。

    這來的是什麼大將軍呀?開口閉口“我家藍兒”,爺們活了一把年紀,還沒有見過哪個男人把自己的娘子整天掛嘴邊上的。

    還有,這位大將軍也有氣死人的本事。

    人家在可憐他倒霉,他倒好,讓人家去他府上問他的娘們,他是不是爺們……

    那些士兵也停了下來,沒有再前僕後繼地撲過來。

    這麼多年來,他們還是第一次主動中止前僕後繼地撲過來,實在是這位新將軍太狡猾了,仗著自己的輕功了得,再配上那出神入化的無影身法,他們這些人根本就無法近他的身,而他們一直追著,耗著體力,累呢,再繼續下去,還是一個結果的。

    夜千澤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可沒有傻到像他那些前任那般,傻傻地和這些人交手。

    又不是神仙,哪能一雙手敵三千人?

    “都退下吧。”

    余許看透了夜千澤使用的計策,再纏戰下去,於他們不利,這位俊美得似天仙似的世子爺,比攝政王精明狡猾得多了。

    所有人都退下。

    胡九功還在罵著夜千澤不是爺們。

    余許走過來,站在胡九功的身邊,拍了拍胡九功的肩膀,才看向夜千澤,朝夜千澤淡冷地拱了個手,淡冷地說道:“余許見過夜將軍。”

    夜千澤連忙還禮。

    余許目前是這三千人之中的最高將領,威信也最高。他要想收服這些人,只要收服了余許,其他人就容易多了。此刻余許向他行禮,只是做樣子,語氣中毫無尊敬,也沒有自稱末將。

    但夜千澤還得以禮相待。

    余許極有可能是在挑戰他的容忍度。

    “夜將軍可是師承無影門?”

    余許朝夜千澤拱了手之後,直問夜千澤師承何派。夜千澤一直沒有接招,只施展了輕功,他的輕功很好,但不是武林中最好的,只不過夜千澤內力深厚,才能把輕功發揮得淋漓盡致,似是天下第一好輕功。他的身法,余許看出來了,是無影門的無影身法。

    夜千澤輕摸肚子,答非所問,“余將軍,我一路趕來,連我家藍兒都沒有回去看一眼,更沒有吃上做做的飯菜,我跟你說哈,我家藍兒的廚藝很好,隨便炒幾道青菜,都能把你們吃撐……”

    “夜將軍請恕罪,營中的飯菜都是剛剛好的,多一個人的飯量都沒有,所以無法在這個時候給夜將軍准備吃的。”

    “也是,我來得突然,你們又認為我不會進來,自然不會給我備著飯菜。”夜千澤環視著四周,看到不遠處最靠近山腳下的那些地上都種滿了菜,他丟下一句話來:“那我自己先去做飯,吃飽肚子了才有力氣告訴你我師承何派。”

    一句話就可以回答的答案,他非要弄得那般復雜。

    余許也不怒。

    他在試著夜千澤的忍耐性,夜千澤又何償不是在試著他們的忍耐性。

    不過聽著夜千澤開口閉口“我家藍兒”,余許真的有點好奇了,那位藍兒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這位爺們不害臊,整天掛在嘴邊以示恩愛。

    他們只知道夜千澤成親了,娶的還是一位小農女,該不會就是藍兒吧?

    真有那麼好?

    小農女能好到哪裡去?

    夜千澤把寒初藍掛在嘴邊,是為了打響寒初藍的名聲,讓這些爺們好奇,然後他把寒初藍帶來,這些爺們就會因為好奇,而迫不及待地讓藍兒進入這片純剛地帶。寒初藍對一些事情的見解,夜千澤覺得可以讓她給這些純爺們擺擺道理,夫妻倆,一個攻心,一個攻身,就能成功地攻下這三千人,收為己用。

    雖說雲家殘軍才三千人,可一旦征服了,就歸為他所有,他可以招些人進來培訓,壯大自己的隊伍,既可以上陣殺敵,也不失為一道護身符,如今帝都已經風起雲湧的,是圍著攝政王而起的風。

    “嘖嘖,這些是菜嗎?葉子都沒有了。”

    夜千澤在菜地上摘菜,發現菜葉都爛了,只余下莖,有些莖都爛了,無法再吃。

    他在那裡挑來挑去,還摘不到幾根好菜。

    “夜將軍請見諒,現在這種天氣,菜都種不好,雪一下,就被凍壞了,還有莖可吃已經算不錯了。”余許淡冷的聲音飄來,穩穩地灌進了夜千澤的耳裡。

    夜千澤放棄了要摘菜的念頭,看到還種有蘿卜,蘿卜埋在地下,風雪只會凍死莖葉,蘿卜是還能吃的。於是他扒了十幾個蘿卜。

    “你們真笨,連點菜都種不好,外頭把你們傳得像神仙似的,估計都是吹的。”夜千澤拿著十幾個蘿卜走過來,每個蘿卜只有兩根手指合並那般大,與他家藍兒種的蘿卜相比,哎呀,那簡直是沒有辦法比呀。

    幾個人並沒有陰臉,申不害陰陽怪氣地說道:“敢情是夜將軍很會種菜了。”

    夜千澤又沖他們“甜甜”一笑,那幾個人頓時在心裡罵著:天殺的,他怎麼就是個爺們呀!

    “申將軍還真說對了,我很會種菜,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家藍兒就是靠著種菜發家致富的嗎?大冬天的,誰還有菜吃,可我家藍兒的菜地上,綠色的蔬菜遍地都是,我是她相公,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了,種菜肯定比你們好。”

    “他娘的,你能不能不要開口閉口‘我家藍兒’?”胡九功最受不了夜千澤。

    “那胡將軍能不能不要開口閉口就‘他娘的,我操,我切’的?軍人雖然要上戰場殺敵,比不得斯文人,可也不能滿嘴粗言髒語,讓人覺得你們不是正規軍,而是一群烏合之眾。”夜千澤不失時機地教育著胡九功。

    “能問一句夜將軍嗎?”那個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的,神色有點陰沉沉的男人忽然開口,他姓史,名長治,擅長制造兵器。

    “史將軍請問。”

    對於夜千澤都能准確地叫出他們的姓氏,余許等人已經不覺得奇怪了,這個娘們似的世子爺必定把他們的身份都摸了一個遍,才敢大搖大擺地策馬直達大營的。

    “這麼冷的天,如何種好蔬菜而不被霜雪打死?”

    史長治很認真地問著。

    他現在還管著營中的莊稼,平時還好,一到冬天,他們種的菜就會遭到風霜雪雨打死,讓他們只能吃蘿卜,蘿卜他們都吃到怕了。要是能有青菜吃,估計每個人都能多吃三碗的飯。

    當然了,城裡也有青菜買,但這個季節的青菜都很貴,少嘛。大部份人的菜都被風雪打死。他們就算去城裡采買,也不敢買青菜,買不起三千人要吃的青菜量。他們又是那種與將士們同甘共苦的人,士兵們沒有青菜吃,他們幾個將領也絕對不會開小灶。

    夜千澤的話讓史長治靈機一動,夜千澤的世子妃既然是農家女,或許真的能在大冷的冬天種出青菜來。

    “你想知道?”

    史長治老實地點著頭。

    夜千澤哦了一聲。

    史長治豎著耳朵,想聽他高談闊論一番,誰知道夜千澤只哦了一聲,就拿著蘿卜晃過他們的面前,丟回來一句話:“等我吃飽了再說。”

    “長治,別和他說理,先把他擒來,揍一頓再說。”還不曾和夜千澤說過話的小將領公孫程忍不住叫嚷著,向來只有他們欺負新將領的,什麼時候輪到新將領欺負他們了?

    余許望著夜千澤遠去的健壯身影,沉沉地說道:“如果他真是師承無影門,真不好對付,無影門的無影身法堪稱天下最好的身法,練到最高境界時,一閃便不見蹤影,像孫悟空一個跟斗翻出十萬八千裡那般厲害,故名為無影身法。只是,無影門已在江湖中銷聲匿跡,按道理說,他一個王府世子,兩國皇孫的身份,是不可能入得無影門的,無影門根本就不會與朝中人來往,更不可能收皇室子弟為徒。可他剛剛的身法又真的像無影身法。”

    “余將軍,別長他的志氣滅我們的威風,他要真是師承無影門,怎麼不還手,只會躲閃,把我們的兄弟當貓耍。”胡九功滿不在乎地說道。

    其實,夜千澤也真的不是無影門徒弟,他的身法是平時和後山上那些野獸嬉戲時悟出來的,配上他深厚的內力,便讓他的身法快速如同閃電,瞧著像無影身法。

    “他一個娘們似的怎麼吃十幾個蘿卜?我得找他索回幾個。”史長治一邊嘀咕著,一邊找夜千澤去了。

    眾人這才憶起,貌似,好像,夜千澤真的一個人扒了十幾個蘿卜走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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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8:33 |只看該作者
025 救婆婆

    史長治去找夜千澤,想從夜千澤手裡索回幾個蘿卜,其余五人也跟著去,不是想靠人多勢眾索回蘿卜,而是想知道這位世子爺是否真的會做飯。

    夜千澤利用他的美色從一位士兵的嘴裡問清楚了伙房在哪裡後,徑直朝伙房走去,進了伙房後,並不是馬上就洗米做飯,而是先把十幾個蘿卜扒了皮,切成蘿卜絲,然後才洗米,把蘿卜絲灑進鍋裡與米一起煮,打算煮成蘿卜飯,再添了一點油和鹽,就這樣煮著。

    他動作很快,史長治找來的時候,那十幾個蘿卜已經被他切成了絲,看得史長治有點不敢相信,問著他:“夜將軍,那十幾個蘿卜呢?”

    夜千澤已經蓋上了鍋蓋,聽得史長治的問話,他朝鍋裡呶呶嘴巴,示意史長治自己去看。

    史長治狐疑地走到了灶前,揭開了鍋蓋一看,那十幾個蘿卜全都被切成了絲混在生米之中,看夜千澤的意思是要一起煮的了,他不禁問著:“夜將軍,這樣也行?”

    夜千澤一邊生火,一邊應著:“有什麼不行?把蘿卜切成絲混在生米裡一起煮,放點油鹽,飯好了,蘿卜也熟了,又有了味道,直接就可以吃,省去了炒菜這道功夫,不是省出一點時間來嗎?”

    史長治點頭應是。

    看到夜千澤生火很熟練,史長治微微地瞇起了眼,看來這位世子爺在鄉下十二年,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生活能自理,也能適應外面的惡劣生活環境。

    十幾個蘿卜都沒有了,史長治自然是無法再索回幾個,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就在一旁看著夜千澤燒火。

    那幾個人追來,見此情景,也是什麼話也不說,吩咐幾名士兵回到大營中幫他們把他們還沒有吃完飯的飯碗端來,他們繼續吃飯。

    夜千澤也不理他們,只顧燒自己的火。

    余許等人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在向夜千澤表示,他們才是純爺們,吃飯都用大碗,全都站在夜千澤周圍大口大口地扒著飯。

    六個人吃飯的時候,還不忘偷襲夜千澤,夜千澤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不管他們如何偷襲,他都能一一躲開,那些人又想滅了他的火,他干脆就把火往他們身上燒,逼得他們如同觸電一般彈跳開來。

    在偷襲與被偷襲之中,夜千澤的飯煮好了。

    他左手與徐周交著手,右手去揭開鍋蓋,幾個人便聞到了胡蘿卜的味道,夾著米飯的清香。

    “聞著還不錯。”

    “不知道味道如何?”

    “夜將軍斯文秀氣,一個人吃不下那麼多的,我們幫他分擔分擔吧。”

    “對,對,對。”

    這下子那六個人都懶得再偷襲夜千澤,一個二個的撲過來,就想分走夜千澤的那鍋蘿卜絲飯,誰知道夜千澤動作更快,他抓住鍋的兩邊鍋耳,一提,整個鍋都被他抄起來了,接著他身子一閃,端著那一鍋的飯就閃出了伙房外面,那六個人撲了個空,反身又追出來。

    夜千澤已經躍到遠處的一棵樹上,把鍋卡放在樹叉上,他就這樣就著個大鍋,吃起他的胡蘿卜燜飯。

    余許等人有點兒傻眼,他們吃飯都喜歡用大碗,這樣吃一碗就能吃飽了,不用再添飯,不過他們的大碗放在斯文人的眼裡,那叫做一個恐怖,就算是男子,也沒有幾個能吃得下他們大碗裡的飯菜。他們以為夜千澤俊美如同妖孽,斯斯文文的,又出身高貴,吃飯應該像個娘們似的秀氣,沒想到夜千澤比他們還厲害,竟然就著個大鍋就這樣吃起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我看過了,伙房裡面沒有比你們更大的碗了,我的飯量一向很大,只能就著鍋吃了,省得我一碗一碗地去盛飯,又浪費我的時間。”夜千澤一邊吃著飯,一邊淡冷地向樹下那群傻逼解說著。

    他們以為就他們能吃大碗飯嗎?

    卻不知道他夜千澤才是個大胃王。

    在張家村的時候,藍兒還沒有發家致富時,他吃得比寒初藍和李氏都要多,還是吃不飽呢。這些人想在吃食方面壓倒他,嘻嘻,對不起,沒門哈。

    他終於可以放開肚皮來吃一頓了。

    胡九功望望自己的大碗,再看看夜千澤的大鍋,忍不住操著:“我操,長得像個娘們似的,吃得比你胡爺爺我還多。”

    夜千澤慢條斯理地瞟了他一眼,溫柔地說道:“如果是我家藍兒親自為我做的飯菜,我吃得更多。”

    又是我家藍兒!

    胡九功掏掏耳朵,覺得自己再聽下去,耳朵就要起繭了。

    操了幾句,他在伙房門口的地面上一蹲,先吃完自己碗裡的飯菜再說,否則會被這個娘們的新將軍氣得吃不下飯的。

    雲家軍和夜千澤這個新將領的初次交手,以夜千澤吃著大鍋飯而結束,夜千澤勝!

    ……

    寒初藍在南城區的文華街買下了一棟房子,文華街是南城區最繁榮的街道,又因為南城區是屬於商賈豪紳的居住地,每天來來往往的都是生意人,在這裡開酒樓,生意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辦好了這件事後,寒初藍心情愉悅地帶著星月和小七往攝政王府而回,馬車還沒有駛到王府門前,在王府門前焦急地徘徊的一個女人,瞧到了馬車,立即奔跑而來,因為跑得太急,在下台階的時候,還跌倒了,滾下台階的。

    她也顧不得摔得有點痛的身子,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就撞上前去,小七淡冷地喝住了馬,瞟著撞過來的她,冷冷地問著:“周嬤嬤,你想害死世子妃嗎?”

    周嬤嬤卻是撲通就撲跪在馬車前面,惶恐又焦急地對著馬車內的寒初藍說道:“世子妃,您總算是回來了,快去救救周妃和李夫人吧。”

    寒初藍正在想著裝修酒樓的事情,忽然聽到周嬤嬤的話,她沒有驚慌,只是淡定地推開了車門,望向跪著的周嬤嬤,問著:“周嬤嬤先不要慌,起來說話。母妃和娘怎麼了?”

    周嬤嬤沒有起來,還是跪在那裡,老臉上全是焦慮,看到寒初藍後,她趕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寒初藍。

    原來在夜沐上朝,夜千澤去了西營,寒初藍出了王府後,太皇太後派了喬依兒前來攝政王府,宣周妃和李氏進宮陪太皇太後聊聊天。周嬤嬤是周妃的奶娘,又是貼身的嬤嬤自然是跟著周妃和李氏一起進宮的,進了宮後,兩人也真的到了慈慶宮見著了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先是贊謝了李氏,說她救夜千澤有功,養大夜千澤有勞,她身為夜千澤的皇祖母,理應好好地重賞李氏,然後就賞賜了一柄玉如意給李氏,在宮人把玉如意端拿給李氏的時候,李氏還沒有接穩玉如意,那位宮人不著痕跡地手一滑,那玉如意在交給李氏之機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太皇太後當即大怒,說李氏嫌棄她老人家的賞賜,蔑視她老人家。太皇太後是何等的尊貴呀,敢蔑視她老人家那可是死罪。李氏馬上跪下極力自辯,可是她也真的觸到了玉如意,只不過是還沒有接穩玉如意,宮人就松開了手導致玉如意摔壞的,她也真的有過錯。太皇太後說看在她救夜千澤有功,沒有治她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命人把李氏拖出慈慶宮外杖打一百杖。

    對一個女人來說,杖打一百杖就等於要了她的命,太皇太後這哪是繞了李氏的死罪呀,而是用更加殘酷的手段要把李氏活活地打死。

    周妃一聽太皇太後如此的吩咐宮人,嚇得也撲通一下,就撲跪在太皇太後面前,乞求著太皇太後高抬貴手,格外開恩。

    太皇太後非但沒有答應饒了李氏,反而連周妃都氣上了,說周妃替李氏求情,就等於是認同了李氏蔑視她老人家,連周妃都要領罰,看在周妃是堂堂攝政王妃,又是太皇太後自己親自替夜沐挑選的妻子這個份上,太皇太後只吩咐杖罰周妃二十大板。

    像周妃這種柔柔弱弱的女子,哪經受得起二十大板?這也等於要周妃的命呀。

    太皇太後這是在記恨著周妃沒有按照自己的意思給剛回來的寒初藍妾室待遇,對李氏更是恨之入骨,表面上的賞賜只不過是一個殺機的借口。如果沒有李氏,夜千澤早在十二年前就被燒死了。

    周嬤嬤嚇壞了,也跟著跪下求情,慈慶宮當時是哀求哭聲一片。

    眼看乞求無用,周妃和李氏還是被拖出了慈慶宮外,周嬤嬤和跟著李氏一起進宮的貼身丫環只得分頭去找人來救兩個女人,周嬤嬤擔心夜沐對周妃的無情會對此事不管,便讓李氏的丫環去找夜沐,她則匆匆地出宮回府找寒初藍,在六神無主的情況下,周嬤嬤甚至忽略了寒初藍才是連累周妃挨打的原因。

    回到府裡得知寒初藍還沒有回來,周嬤嬤真的急得團團轉,管家聽說了周妃和李氏遭罪,也不敢耽擱,馬上命人去尋找寒初藍,幸好寒初藍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寒初藍聽完了周嬤嬤簡單的解說之後,臉色一緊,馬上吩咐著小七:“小七,馬上進宮!”

    “是。”

    小七掉轉馬車,一揚鞭子,火速地往皇宮趕去。

    寒初藍還嫌馬車不夠快,不停地催促著小七:“小七,快點,再快點,周妃體弱,娘年紀又大了,經不起打。”這皇宮裡的那些貴主子真不把人當人看,動不動就要把人往死裡打。

    一柄玉如意就算價值連城,哪及人命值錢?卻要為了一柄玉如意把兩條人命送往地府,這個太皇太後還真不是一般的心狠!周妃還是她的親兒媳呢,也下得了狠手。

    這個老太太分明就是沖著她和夜千澤而來的。

    不過是拿著周妃和李氏來開刷,逼著她進宮去。

    太皇太後這般的心狠手辣,簡直就是個老妖婆,寒初藍又一次懷疑著自己真正的婆婆,紫靈公主極有可能是死於太皇太後之手。

    寒初藍向來孝順,尊老愛幼,可對太皇太後,她還真的無法尊起來。

    “世子妃,此番進宮,實為凶險,世子妃應該先想好進宮救人的計策。”星月比起此刻的寒初藍要鎮定得多了。

    她提醒著寒初藍。

    寒初藍應著:“我知道此番進宮實為凶險,可是太皇太後還沒有出招,我如何應對?總得見著了她,才能見招拆招。”

    星月抿了抿唇,覺得她的話也有幾分的道理。

    “希望爹已經知道消息,否則……”寒初藍不敢想像那後果。就算她沒有出府,在府上等著,等周嬤嬤回來通報,她再趕進宮,也遲了半步,周妃和李氏早就遭到杖打,唯有夜沐才能就近救人。

    “周嬤嬤還算聰明,懂得讓李夫人身邊的丫環去找王爺,王爺感激李夫人救了世子爺,又養大世子爺,絕對不會放任太皇太後杖打李夫人的。要是只有周妃獲罰,這就難說了。”

    寒初藍聽得心一揪,公公對周妃的冷漠會到那種地步嗎?怎麼說也是夫妻呀,可一想到夜沐平時對周妃的冷漠,寒初藍還真不敢說夜沐會不會對周妃的受罰冷眼旁觀。

    星月淡冷地看了寒初藍一眼,把寒初藍的神思盡收眼底,她板著臉又說了一句:“並不是天下的夫妻都能像世子和世子妃這般恩愛的。有些夫妻,非但沒有愛,反而有恨,彼此都恨不得對方死呢。世子妃應該好好地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世子對世子妃真的很好!”

    “爹是個重情之人,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對周妃的受罰袖手旁觀的。”寒初藍就是不願意相信夜沐會對周妃冷漠至此。

    星月抿唇不語,冷冷地別開了視線。

    她是六歲的時候被紫靈公主相中,選為暗衛,交給代青訓練,她視紫靈公主為主人,視代青為師長,一顆心是完全向著紫靈公主的。夜沐對周妃的冷漠,在星月的眼裡理所當然,要是夜沐對周妃很好,星月才會覺得夜沐無情呢。她不像寒初藍那般,不管是紫靈公主這位真正的婆婆還是周妃這位繼室婆婆,都以公平的態度去對待兩位婆婆,寒初藍是同情紫靈公主,憐惜周妃。

    要怪,就怪他們都與皇室扯上了關系,而皇室才是最無情的地方。

    “星月,周妃是個好人。”

    “好人往往遭罪受。”

    寒初藍一塞。

    的確,好人遭罪受。在這個年代裡,能好好地活著的都是圓滑的人,好人都會遭受各種各樣的磨難。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皇宮,寒初藍帶上星月一路直奔慈慶宮,小七是男子,未經許可是不能進入後宮的。

    在現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寒初藍可不想再多惹一事。

    慈慶宮門口,周妃和李氏都被宮人按在長凳上,兩名太監手持著杖板,隨時都會行杖打兩人,夜沐就站在周妃的身邊,一張臉黑得像雷公,陰冷地瞪著那兩名太監,冷冷地哼著:“誰敢再動她們!”

    所有宮人都齊齊地跪倒在地上,垂著頭惶恐地不敢回話。

    李氏的丫環趕緊去把李氏扶下了長凳,趕到的周嬤嬤則跑過來把周妃扶起,夜沐來得及時,李氏挨了幾棍,周妃畢竟是王妃,未得到太皇太後最後的命令,宮人並不敢立即杖打,所以周妃先是被按在長凳上,看著李氏被打,她無能為力,也被嚇得膽戰心驚,淚水漣漣,嫁入皇家這麼多年了,她還是第一次遭受到這種責罰,也知道這是太皇太後在懲罰她沒有順著太皇太後的意思給寒初藍妾室待遇。

    這位皇家婆婆平時對她那麼好,如同疼愛女兒一般疼愛著她,沒想到她一次不順著婆婆的意思去做,婆婆就尋著機會如此的責罰她。

    “娘。”

    寒初藍氣喘吁吁地跑來,看到李氏的臉色有點蒼白,饒是被丫環扶著也微顫著雙腿,明顯就是挨過了打,她心疼地上前來扶住李氏,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地問著:“娘,你沒事吧?”

    李氏虛笑一下,搖頭安撫著寒初藍:“藍兒,你怎麼來了?娘沒事,你快回去,不要在這裡。”這皇宮處處是殺機。

    “母妃。”寒初藍又看向了周妃,周妃雖沒有挨打,卻被太皇太後的雷霆之怒嚇壞了,此刻哭得梨花帶雨的,被周嬤嬤扶著也在顫抖不已。寒初藍看過來,她強裝沒事,也在安撫著寒初藍:“藍兒,母妃也沒事,不用擔心。”

    夜沐瞧著周妃在顫抖,李氏也在顫抖,強壓著的怒火騰地又燒起來,他要是再來盡一步,連周妃都挨了打。就算他再不喜歡周妃,得知周妃被責罰,也是匆匆趕來。

    搶上前幾步,夜沐從太監的身邊撿拾起一根棍子,就朝太監的臀部狠狠地揍打下去。

    太監被打得爬在地上痛嚎,卻不敢反抗。

    “王爺饒命呀!”

    “王爺息怒呀!”

    宮人嚇得拼命地叩頭求饒,他們也是奉命行事的。

    “本王府上的人也敢打,本王今天就讓你們知道動了本王府上的人是什麼後果!”夜沐陰著一張臉,手上的棍子連揮,所有宮人都挨了他的棍子,頓時一個二個都被打得爬在地上,痛叫著求饒。

    “王爺。”

    周妃看到宮人全都挨了打,趕緊上前去阻止著夜沐,“王爺,他們都是奴才,只知道奉命行事的,再者他們可是太皇太後宮中的人,王爺打狗還得看主人呀。”

    “沐兒!”

    宮外鬧得這麼厲害了,太皇太後這個老妖婆才在喬依兒的扶持下走了出來。

    看到夜沐甩開了周妃拉住他的手,掄起棍子又要打她宮裡的奴才,太皇太後忍不住出聲喝住夜沐。

    夜沐的臉還是陰黑陰黑的,怒火燃燒在眉梢上。國事讓他操勞,自己的後方還要遭受到老母親的鬧騰,難道老母親已經決定站在侄兒這一邊,准備拿他開刀了嗎?

    太皇太後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正如周妃所說,打狗還得看主人,這些宮人都是她宮裡的奴才,全都奉她之命杖罰周妃和李氏的。周妃不是還沒有挨到打嗎?李氏也不過才挨了幾棍,自己的兒子就為了那幾棍,公然與她這個當母親的作對了。

    太皇太後覺得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自從紫靈公主的出現後,就一再地傷她的心,一再地和她作對。

    “見過太皇太後。”

    寒初藍等人向太皇太後行禮。

    夜沐卻持棍傲然而立,冷冷地望著自己的老母親。

    太皇太後也瞪著他。

    “沐兒,你這是在打母後的臉,你知道嗎?母後身為太皇太後,責罰一下做錯事的下人,難道也不行嗎?”太皇太後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夜沐笑著,笑得很冷,“母後也知道兒臣在打母後的臉呀,母後責罰兒臣府上的人,不也是在打兒臣的臉嗎?母後身為太皇太後就要臉,兒臣身為攝政王,管著百官,掌著朝政,面對著天下百姓,難道兒臣就不要臉了嗎?母後狠心責罰兒臣府上的人時,可曾想過兒臣這張臉?”

    “沐兒,你就是要和母後作對嗎?母後看在李氏救了昊兒,養昊兒成人有功,賞賜她一柄玉如意,她故意摔碎玉如意,犯下死罪,母後依舊念在她救昊兒有功,並沒有問她死罪,僅是杖打一百杖。”

    夜沐寒著心,痛心地說道:“一百杖足以要了她的命!李氏救了昊兒一命,養了昊兒十二年,她唯一的兒子甚至代替昊兒死去,這種功勞豈是區區玉如意就能替代的?母後是不喜歡昊兒,怨著李氏救了昊兒一命吧!”

    太皇太後大怒,命令著:“你們還愣在這裡干什麼?把蔑視哀家的李氏給我重杖一百杖!”

    “太皇太後!”

    寒初藍聞聽此言,趕緊朝太皇太後一叩頭,請求著:“請太皇太後饒了娘吧,娘是女人之軀,如此的嬌弱,別說一百杖,就算是五十杖也會要了她的命呀。太皇太後,請饒了娘吧。”

    “本王在此,誰敢動本王府上的人?”夜沐把手裡的棍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戳,冷著臉怒吼著,還真沒有人敢再上前去給李氏行罰。

    “娘?”

    太皇太後冷哼著,怒視著寒初藍,“寒初藍,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堂堂的攝政王府世子妃,竟然稱一個下人為娘,你該稱為娘的是媚兒!不懂規矩就是不懂規矩,給你世子妃身份,也不像一個世子妃,丟人現眼!”

    寒初藍抬眸,定定地迎視著太皇太後的怒視,並不在乎太皇太後的諷刺,一字一句地說道:“回太皇太後的話,娘雖然是千澤的奶娘,並無生養之恩,但有救命之恩,又有養育之恩,兩重之恩便如海深,如山沉,既為奶娘,又為養娘,稱一聲娘,不足為過。太皇太後慈悲為懷,平時必定也會教育兒孫們,知恩要圖報,難道千澤受了娘的恩澤,不該回報嗎?初藍為千澤之妻,夫之母,便為妻之婆,婆母如娘,初藍叫娘天經地義,就算娘出身低下,正所謂母不嫌子窮,兒不嫌母丑,娘再低下,再丑陋,都是千澤和初藍的娘。尊師,尚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奶娘和養娘怎麼就不能一日為娘,終生為娘?”

    “好一張伶牙俐嘴,好一個知恩圖報!”

    太皇太後沒想到寒初藍竟然敢反駁自己,還駁得頭頭是道。

    寒初藍又朝太皇太後叩了一次頭,再次仰視著太皇太後,繼續說道:“太皇太後,娘雖然打碎了您老人家所賜的玉如意,初藍想,娘一定是無心的,也可能是失手的。娘最為慈祥,平時教導著初藍和千澤,一定要尊老愛幼,太皇太後在娘的眼裡,既為尊,又為老,就算給娘一個天做膽,她也絕對不敢蔑視太皇太後您老人家的。所以初藍斗膽地為娘辯解一下,娘是無心的,絕對是失手打碎太皇太後所賜的玉如意。太皇太後為大星王朝最為尊貴的女子,母儀天下,必也能寬宏大量地饒恕娘的無心過失。再說了,太皇太後是因為娘救了千澤,養大千澤而賞賜娘玉如意,此舉帶著酬謝之意,如果因為一件死物而重罰恩人致死,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太皇太後?物再貴重,重得過人命嗎?玉如意碎了,可以再造,人死了,還能重生嗎?不要以為人死能再投胎,人死如燈滅,是不可能投胎的,所以生命是無價的。娘的功勞高如山,深如海,足以抵消她的過失,甚至是綽綽有余。”

    太皇太後又是一塞,這一次,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她的面前,還從來沒有人敢和她擺道理。

    宮裡的人,都對她小心翼翼的,兒子媳婦們也是小心地侍候著她,就算她錯了,也沒有人敢反駁得如此詳盡。

    她實在是欣賞寒初藍這種膽量,這種口才,字字句句帶著駁斥,卻又占盡了一個理字。

    這個女子,她還真的太看輕了。

    夜沐深深地凝睇著寒初藍的背影,此女雖然跪著,卻腰肢挺直,她的話是那般鏗鏘有力,駁得他這個母後都無從應對。

    怪不得他的稚兒把此女寵在心尖上。

    “太皇太後饒了娘吧。”

    寒初藍再次朝太皇太後叩頭。

    太皇太後瞪著寒初藍,寒初藍把話說得那般的圓滑動聽,既指責她又贊著她,讓她又氣又恨又無法拿寒初藍出氣。現在對李氏,繼續打的話,便顯得她度量太小,以怨報德,甚至會讓天下人誹議她,她對夜千澤向來不好,說不定就如自己的兒子所說那般,說她怨李氏救了夜千澤一命,借口要李氏的命呢。不打呢,她又真的不甘心!

    兒子的話也說中了她的心思,她的確怨怪著李氏救了夜千澤!

    “皇上駕到!”

    忽然傳來了太監的高呼聲,接著便看到夜無極著一身明藍色的龍袍,在宮娥太監的簇擁之下匆匆地朝慈慶宮走來。

    “皇上吉詳!”

    本就還跪在地上的宮人,哪怕挨過了夜沐的棍子,也趕緊向夜無極行禮。

    夜無極走過來,先是朝太皇太後行了一禮,太皇太後的臉色在夜無極出現後,稍微有所好轉,當夜無極向她行禮時,她臉色已經溫和起來,溫和地對夜無極說道:“極兒不必多禮。”

    “皇祖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孫兒聽說皇祖母因為昊哥哥奶娘失手打碎了皇祖母所賜的玉如意,皇祖母便要杖打她一百杖,四皇嬸求情,皇祖母連四皇嬸都要一起打,是這樣嗎?”

    夜無極早就把這件事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也不是現在才來,早在寒初藍進宮,他就來了,只不過一直隱在遠處看著。夜沐的怒,寒初藍大膽地替李氏求情,字字句句都落入了他的耳裡。

    對這個能讓夜千澤寵在心尖上,又能讓他舅父動情的女子,夜無極是極為好奇的,很想知道她的特別之處在哪裡,她又好在哪裡?

    剛剛寒初藍那一番話,讓他也忍不住開始高看兩眼這個小農女了。

    他問過她,是否讀過書。她回答,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夜無極當時就不相信,此刻更不會相信。一個僅會寫自己名字的人,是不可能說得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他自認聰明,在寒初藍剛才那番話面前,一時之間也想不到用什麼話來駁斥著寒初藍。

    還有一句話讓他聽得格外震撼,便是那句,物再貴重,重得過人命嗎?玉碎了,可以再造,人死了,還能重生嗎?

    像太皇太後或者夜無極所賜之物,一旦被毀,那可是死罪。可在寒初藍的眼裡,再貴重的物,都不如人命重要。寒初藍眼裡竟然沒有貴賤之分,夜無極意識到他們這些皇家人在她的面前,也毫無優勢可言,一樣都是人。

    瞟向寒初藍,夜無極出面當個好人,向太皇太後請求著:“皇祖母,看在李氏救了昊哥哥一命,又撫養昊哥哥長大成人,才讓皇祖母尋回嫡長皇孫,這功勞還真不是一柄小小的玉如意可以抵消,玉如意碎了就碎了,李氏也是無心之失,皇祖母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追究李氏的無心之失了。”

    太皇太後順著夜無極這個台階下,環掃了眾人一眼,說道:“好吧,皇上都替你們求情了,哀家也就不再追究了,都起來吧。”

    “謝太皇太後,皇上不罰之恩。”

    李氏向這對婆孫倆謝恩。

    寒初藍起身,連忙去扶起李氏。

    “皇祖母,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孫兒扶你進去吧。”夜無極斂回了瞟向寒初藍的視線,扶著太皇太後進去,太皇太後望向了夜沐,夜沐只是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了一眼,便扭身就走,李公公急急地追上去,周妃在周嬤嬤的扶持下也跟著走。

    太皇太後的心又是一痛。

    看來她和這個兒子的僵局是無法再化解的了。

    她也在一步一步地遠離這個兒子,親近孫兒……

    回到宮裡頭,太皇太後示意喬依兒等人退下。

    夜無極扶她在桌前坐下,暗啞的聲音稚氣難消,“皇祖母,昊哥哥才去了西營,攝政皇叔又還在宮中,你老人家卻搞出這麼大的一件事來,與攝政皇叔越鬧越僵,不是逼著攝政皇叔早一點造反嗎?皇祖母,孫兒現在才是皇上,坐著龍椅的人可是孫兒呀。皇祖母也說過絕對不會讓攝政皇叔造反的,可皇祖母今天所為卻……”

    “極兒在懷疑皇祖母故意為之,逼著你皇叔趁你還沒有完全親政,根基未穩造反嗎?”太皇太後有點兒不悅了。

    她做這麼多,為的還不是保住這個孫兒的皇位。

    “孫兒不敢,孫兒只是覺得今天這件事,皇祖母欠缺考慮。”

    太皇太後望了他一眼,恨恨地道:“皇祖母瞧著李氏就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不是她,一切都會按照皇祖母的計劃走下去!”

    沒有李氏救了夜千澤,就不會有夜千澤的回來,夜千澤沒有回來,夜沐精神無寄托,這樣就算夜無極親政了,夜沐因為不戀權勢,夜無極是不會對夜沐動殺機的。但夜千澤回來了,夜沐重新有了精神所托,會不會心生奪位之心就不好說了。

    太皇太後那樣做,只不過是想保住夜沐的性命。

    夜無極閃爍著黑眸,女人終是女人,有時候還是沉不住氣,他淡冷地開口:“只要攝政皇叔無二心,孫兒可以向皇祖母保證,絕對不動攝政皇叔全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這段時間還希望皇祖母以大局為重,暫時不要再動攝政王府,特別是朕那位小嫂嫂,她,能牽制住昊哥哥!”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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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58:58 |只看該作者
026 少帝的試探

    太皇太後有點冷臉,不喜歡夜無極用這樣淡冷的口吻和自己說話,卻也明白自己今天的舉動實在是激怒夜沐,也怪不得孫兒會這般說,於是她淡冷地說道:“皇祖母知道了,極兒,皇祖母累了,想休息一下。”

    夜無極也不打算再逗留,於是向太皇太後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皇祖母休息吧,孫兒就不打擾皇祖母了。”說完,他扭身,大步地跨出了屋外。

    太皇太後望著那道俊挺的明黃色身影離開了,臉上的冷色更濃了。

    屋外傳來了奴才們恭送皇上的聲音。

    喬依兒進來,看到太皇太後的臉色不太好,連忙走過來替太皇太後輕捶著肩頭,什麼都不敢說。太皇太後自己就在自言自語地歎著:“極兒長大了。”

    喬依兒謹慎地應著:“皇上已經十五了,是長大了。”

    “嗯,極兒長大了,哀家卻是老了。”

    太皇太後又歎著,喬依兒奉承著:“太皇太後一點都不老,和太後娘娘走在一起,像姐妹倆呢。”太皇太後雖然六十好幾了,因為保養得體,比普通老太太要年輕很多。

    看了喬依兒一眼,太皇太後好笑著:“依兒,你這張嘴倒是越來越會哄哀家開心了。”

    喬依兒還是謹慎地答著:“奴婢說的都是實話。”

    拍拍她的手背,太皇太後站了起來,喬依兒停止再幫她捶肩,轉而扶著她的手臂,扶著她往寢室走去。在鋪著明黃色床單的床前坐下,喬依兒又替她摘下鳳冠,寬衣,扶著她躺下了,喬依兒才輕輕地退出寢室,吩咐著守在外面的那些宮人小心侍候著。

    “是,喬姑姑。”

    那些宮人恭敬地應著。

    太皇太後躺在床上其實也沒有睡著,在喬依兒退出她的寢室後,她就睜開了眼睛,似在深思,又似在回憶著什麼,眼神千變萬化。時而痛心,時而冷狠,時而柔腸百轉。

    她其實並不想這樣對夜沐,只是……

    她不能讓夜氏王朝落到外人的手裡,哪怕那個人身上流著夜氏王朝一半的血脈。

    如果夜沐沒有娶紫靈公主該有多好呀,就算紫靈公主進了宮,當年的老皇年紀大了,還能活多少年?只要老皇一死,紫靈公主就是個失去了依靠的異國公主,還不被她死死地拿捏住,可是造化弄人,紫靈公主沒有成為她的情敵,卻成了她的兒媳婦,還生下了她的嫡長皇孫!

    這就像一根刺似的,刺在她的心頭上,再加上無意中得知了一件事,她就更容不下紫靈母子了。

    不把這根刺拔出來,她總覺得對不死夜氏王朝的列祖列宗。

    如果不是因為夜沐娶的是紫靈公主,她剛才何必忍受夜無極淡冷的態度?夜無極根本就沒有機會坐上龍椅。她護了那麼多年的孫子如今長大了,因她一時沖動,對李氏動了殺機,就招來夜無極的猜忌,她的心更是揪了又揪。

    夜無極,她看著長大,甚至可以說是由她帶大的孫子,她哪有不了解他的性子。這個孩子表面很溫和,實際上就像他那個舅父一般,殺人於笑容之下。

    翻了一個身,太皇太後的心底隱隱湧起了些許的不安,為什麼不安,她又一時分析不出來。

    長歎一口氣,太皇太後終是閉上了雙眸,懶得再去想這件事,只要她還活著,就沒有人能動她!

    寒初藍和星月扶著李氏離開了慈慶宮後,就匆匆地往皇宮大門口走去,婆媳倆路上也沒有怎麼說話,此刻還在皇宮裡,皇宮對於婆媳倆來說就是一個充滿了殺機的地方。別看寒初藍此刻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看著很尊貴,在皇宮這些貴主兒的眼裡,就如同一只螞蟻一般,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把她捏死。寒初藍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如今夜千澤又不在身邊,只要能避免,她絕對不想進宮來的。

    李氏被打了幾杖,臀部火辣辣地痛,走起路來,幾乎都是靠寒初藍和星月扶著,幸好星月人高大,又有武功護體,李氏的大部份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她也能架扶著李氏健步如飛。

    “世子妃請留步。”

    到了御花園,寒初藍也無心欣賞御花園美麗的冬景,誰知道在她們的前方卻走出來一位宮女,那位宮女應該是在御花園等著的了,還專門是等著寒初藍的。

    主僕婆媳三人都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名宮女向寒初藍行了一禮,寒初藍淡冷地問著:“請問有事嗎?”她不認識這位宮女,也不知道她是哪宮裡的人。這皇宮裡頭,什麼都多,尤其多的是太監和宮女,隨便走幾步,都能遇上宮女太監們。

    宮女恭敬地應答著:“回世子妃的話,奴婢是惠太妃宮裡的奴才,惠太妃吩咐奴才在這裡等候著世子妃,惠太妃想見見世子妃。”

    惠太妃,寒初藍倒是還記得的,她上次丟臉的時候,還多得惠太妃幫忙,才保住了她的聲譽。雖說她進宮的次數匹指可數,見到的卻都是最尊貴的,在她眼裡,太皇太後和元太後都是面慈心惡之人,只有惠太妃還合她的眼緣。

    寒初藍看看李氏,李氏受了棍傷,不宜再逗留,但惠太妃有請,她是晚輩,又不可不去。想到這裡,她吩咐著星月:“星月,你先帶娘回去,幫娘上藥,我去見見太妃。”

    “藍兒,娘沒事,娘自己回去,星月留下來跟著你。”李氏拒絕她的安排,不肯把她獨自留在宮裡頭。

    “娘,惠太妃與藍兒一見如故,挺合緣的,藍兒去見見太妃,沒什麼事的話,藍兒會馬上出宮的,娘不用擔心。”寒初藍知道李氏是在擔心自己,她再次命令著星月:“星月,帶娘回去!”

    星月抿了抿唇,還是板著臉,她望向了寒初藍,眼底同樣有著與李氏同出一轍的擔心。

    那名宮女很機靈地在這個時候對寒初藍說道:“世子妃請隨奴婢來。”

    寒初藍握了握李氏的手,安撫著:“娘,放心吧,藍兒不會讓自己有事的。”說著又對星月說道:“星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說完,撇下了李氏和星月,她便跟著那名宮女往惠太妃的宮殿走去。

    李氏和星月目送著她離去,無法阻止,也不好跟隨著,只得暫時先離開。

    宮女帶著寒初藍一直走著,寒初藍對惠太妃的宮殿不太熟悉,皇宮裡頭,宮殿太多了,每一座小宮殿都差不多的相似,加上皇宮裡的路也太多,交橫縱錯,九曲十八彎,轉來轉去,寒初藍根本就認不得路。走了好一會兒,寒初藍覺得不太對勁。

    她記得她上次從慈慶宮出來後,夜千澤抱著她很快就撞進了惠太妃的宮殿,按理說惠太妃的住處應該距離慈慶宮不遠的,可現在她都走了十幾分鍾了,還沒有走到,離慈慶宮又好像很遠了。

    “宮女姐姐。”寒初藍頓住了腳步,叫住了在前方帶路的宮女,問著:“請問惠太妃的宮殿在哪裡?本妃記得上次去的時候,不過是轉眼間就到,現在本妃都走了十幾分鍾了,怎麼還沒有走到的?”她看看周圍的景物,貌似還沒有走出御花園呢。

    宮女恭敬地答著:“太妃娘娘並不在宮中,她老人家在御花園的西苑湖邊喂魚呢。”

    寒初藍狐疑,惠太妃既然要見她,干嘛去西苑?

    “請問太妃娘娘的宮殿在哪裡?”

    “在南苑的慈惠宮。”

    “南苑距離西苑有多遠?”

    “慢慢走的話,要走上半個時辰吧。”

    寒初藍心裡的疑惑就更深了。她進宮來的時間並不算長,惠太妃就算在她一進宮來就知道了,安排人到御花園裡等著她,也需要一個小時,她算算時間,現在還不足一個小時呢。

    也就是說惠太妃派去等她的宮人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面前的。

    那眼前這名宮女又是誰派來的?

    寒初藍警惕起來,面上神色不變。

    那名宮女又說道:“世子妃,走吧,別讓太妃娘娘久等了。”

    寒初藍客氣地笑了笑,示意她帶路。

    那名宮女帶著寒初藍繼續往西苑的方向走去,腳步越來越快,似是想把寒初藍甩掉似的,而寒初藍意識到這名宮女並非惠太妃派來的後,也想遁了,她沒有明說,在宮女加快腳步的時候,她故意放慢了腳步,裝著欣賞風景的樣子,其實是在找機會跑了。

    她和宮女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在路過一處假山的時候,寒初藍看到那座假山呈半架空狀態,也就是假山與假山之間有個洞,那個洞是全通的,從這一邊鑽進去,就能從那一邊鑽出來。她看向宮女,那名宮女一邊趕路一邊說著什麼,距離遠了,寒初藍沒有聽清楚,也懶得去聽清楚,她迅速地鑽進了那座假山的山洞裡。

    穿過了山洞,她又趕緊找個地方藏身,還好御花園裡景物眾多,她隨便找個花叢都能藏起來。

    很快地,又便聽到了那名宮女焦急不安的叫喚聲。

    寒初藍躲在一棵大樹邊,一動也不動的,聽著那名宮女的叫喚聲,她也不敢應。

    宮女叫喚了一會兒都沒有找到她,顯得越發焦急不安了。

    “人呢?”

    一道有幾分熟悉的低啞聲音傳來,寒初藍冷笑,果然要見她的人並不是惠太妃,只不過是借惠太妃之名把她引過來。

    “皇上。”

    那名宮女撲通一聲就撲跪在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的夜無極面前,惶恐不安地答著:“回皇上的話,世子妃不見了。”

    皇上?

    夜無極那個小屁孩?

    怎麼會是他?

    藏在樹身後的寒初藍有點意外,怎麼都想不到把自己引到這裡來的人會是夜無極那個小屁孩。夜無極引她到這裡來做什麼?

    “啪啪!”

    寒初藍聽到了抽耳光的聲音。

    不用探頭出去看,她也知道是那名宮女遭到了夜無極抽耳光,頓時她臉色一凝,這個夜無極小小年紀也像他的皇祖母一般,動不動就喜歡抽人家的耳光。

    “沒用的東西!”

    夜無極低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宮女越發的惶恐了,叩頭請罪:“奴婢該死,奴婢沒用。”

    夜無極陰冷地瞪著她,宮女被他瞪得渾身發抖。

    “來人!”

    夜無極沉冷地叫著,那稚氣尤未脫的聲音聽在寒初藍的耳裡,特別的陰森。

    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一道人影,恭敬地落站在夜無極三步遠的地方。

    “殺了!”

    夜無極森冷的聲音低低地傳進了寒初藍的耳裡,寒初藍兩眼圓睜,殺了?

    就因為她藏起來了,導致那名宮女被殺?

    “皇上饒命!”

    宮女嚇得花容失色,渾身顫抖,不停地叩頭求饒。

    寒初藍更是想都不想,就從樹後閃出來,裝著落伍掉隊的樣子,隨意又高聲地叫著:“宮女姐姐……”

    在寒初藍的聲音傳來時,夜無極一揮手,那條人影又是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宮女姐姐,你別走那麼快呀,本妃都跟不上了,咦,皇上?”寒初藍走過來,看到夜無極的時候,一臉的驚訝,問著:“皇上,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在慈慶宮陪著太皇太後嗎?”

    夜無極的臉色恢復正常,稚氣未脫的俊臉上染著淡淡的笑,深邃烏黑的眸子鎖著寒初藍那張已經長成的絕美俏臉,總覺得今天見著的寒初藍比他初見她時更要美上幾分,好像散發著一股勾魂的風韻。她此刻一臉的驚訝,可那雙明亮的大眼卻骨碌碌地轉動著,格外的動人。

    她,真的很美!

    與昊哥哥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天下最絕配的夫妻。

    “皇祖母要休息了,所以朕就回來了。”夜無極簡單地答著,明顯就是在撒謊,撒起謊來還臉不紅氣不喘的,讓寒初藍再一次感歎著,到底是皇宮裡的人都擅於撒謊,還是她太老了,跟不上時代了,連一名半大不小的孩子都不如?

    看向那名宮女,夜無極淡冷地喝著:“還不滾,下次走路再不帶眼,小心挨板子。”

    宮女暫時撿回了一條命,連滾帶爬地逃了。

    這裡很安靜,四周圍都是景物,皇宮裡的特色——宮女和太監在這裡好像消失了。此刻就只有夜無極和寒初藍在此,顯得特別的安靜,寒初藍只聽到寒風的呼呼聲。

    “皇上,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皇上也別在外面逗留太久,天冷著呢。”寒初藍找了個借口,扭身就走,從頭到尾她都忘記了向夜無極行禮,夜無極意然也不怪罪於她,任由她在他的面前沒規沒矩的。

    “嫂嫂請留步。”

    夜無極笑著叫住了寒初藍,在寒初藍轉身看向他的時候,他的俊臉染上了一層窘色,顯得不好意思起來,他走到寒初藍的面前,兩個人的年紀才相差兩歲,從外表上看,都顯得稚氣未脫,但夜無極身上流露出一股霸氣,哪怕他此刻溫和地笑著,他比寒初藍還要高,讓寒初藍明白男女之間的差距。

    “皇上有事嗎?”

    夜無極有點不好意思地從衣袖裡拿出一張紙來,遞給了寒初藍,寒初藍狐疑地接過了那張紙,只見上面用毛筆寫著一個對子,卻只有上句,沒有下句,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對出來,還是故意沒有寫出來。寒初藍看了一眼後,望向夜無極,笑著:“皇上,干嘛給我這個?嫂嫂又不懂對對子。”

    “這是朕的太傅給朕出的對子,朕到現在還沒有對出來,朕想請嫂嫂幫我想想,這個對子該怎麼對?”說著,夜無極的視線更加的絞在寒初藍的身上,想把寒初藍的表情盡收眼底,任何變化都不願錯過。

    他在試探寒初藍。

    他暗中讓人打探過了,寒初藍在鄉下的時候,家裡太窮,根本就沒有讀過書,但寒初藍卻能擺出一大堆的道理,還會寫字,他懷疑寒初藍是讀過書的,只是無法確定寒初藍讀過幾年的書,於那些大家閨秀比起來,是好是壞?

    他更打探清楚了寒初藍有點小能干,也有點小聰明,寒初藍夜千澤的妻子,他心裡是把夜千澤當成眼中釘的,寒初藍既然是夜千澤的妻子,他自然也要一並摸清楚。當然了,他也是想通過交集弄清楚寒初藍特別的地方,除了容貌之外,還有什麼最吸引人的。

    寒初藍笑著把那張紙遞還給夜無極,夜無極安排宮女把她單獨引到這裡來,她藏起來時候,夜無極甚至要遷怒於宮女,殺宮女滅口,絕對不僅僅是想讓她幫他對對子這麼簡單,估計還帶著一層試探。甚至她剛才藏身於樹背後,少帝有可能是知道的,故意要殺宮女滅口引出她來,她不可能看著宮女因為她而死。

    這個少帝真不是一般的陰險,不愧是元缺那個缺德鬼的外甥,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呀。

    “皇上,嫂嫂真的不會對對子,真對不起,無法幫到你。嫂嫂甚至沒有識全這對子的字,它們倒是認識嫂嫂的,可惜嫂嫂不識得它們。”

    不管少帝為什麼要試探她,她都不想讓少帝知道她的真正底細。

    夜無極沒有接那張紙,定定地望著寒初藍,像是不相信寒初藍所說的話似的,臉上還是笑著:“嫂嫂不要謙虛,朕都聽說了,嫂嫂很聰明,也很能干的,這個對子,嫂嫂就替朕想想吧,算是朕求求嫂嫂了。”說著,他作勢要向寒初藍作揖,寒初藍連忙避開,不敢承受他的作揖,就算他也是她的叔子,可他還是皇上,她再怎麼不的懂規矩,也不敢讓皇上向她作揖打拱呀。

    “皇上,道聽途說的話不可信的,往往都會被人誇大其詞。例如有個人中了福利彩,得到了幾萬元的獎金,傳出福利站的時候,就會變成某某中了獎,得到了獎金十幾萬,再傳回他工作的地方時,別人就會說某某中獎了,得了幾十萬的,最後傳回到他的家鄉時,就會說某某在某某地方中了獎,聽說獎金有幾百萬呢。接著,便有無數人打他的主意,親朋戚友紛紛來借錢,這個借幾萬,那個借十幾萬,人人都想著,反正他發了橫財,可實際上他不過才得了幾萬元。所以呀,這些聽說的話是信不得的。像你嫂嫂我,不過是跟別人偷學識得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這不,傳到了皇上的耳裡,就成了才女似的。可實際上,嫂嫂卻只認得幾個字,還是偷著跟村子裡的秀才學得的呢。”

    寒初藍也撒了謊,她臉皮也不薄,撒起謊來,比夜無極更像。

    夜無極還是不相信。

    “可是嫂嫂說的話卻很有道理呀。”

    寒初藍笑,與夜無極對視著,“皇上,請恕嫂嫂直言了,說話有道理,不代表就讀過了很多書,而是社會閱歷深了,懂得就多了,有些人大字也不識一個,可他人生閱歷豐富,見多識廣了,就能說出連那些才高八斗的才子都沒有辦法說出來的話,擺道理,一道接著一道的,誰都看不出他是個大字也不識的人,因為他學的不是書本知識,而是生活知識。老人家不是常喜歡說:我吃鹽都比你吃的米多,過的橋都比你走的路多嗎?說的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夜無極忍不住點頭,寒初藍這樣說也是有道理的。

    寒初藍又繼續說道:“就像皇上一樣,皇上要是去了民間走幾遭,真正見識到百姓的窮苦,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百姓的生活情況,不會輕易被百官迷惑到。”

    夜無極又點了點頭,看寒初藍的眼神卻越發的深了。

    “所以呀,嫂嫂我雖然會擺些道理,其實都是生活閱歷積累起來的,並不是我真的讀過書,識得很多字。皇上這個對子,嫂嫂還真的對不上來。”寒初藍又望向那張紙,笑著抖了抖那張紙,示意夜無極接回那張紙。

    這一次夜無極伸手接過了那張紙,垂眸掃了一眼他自己寫在紙上的那個只有一句的對子,其實對子很簡單,寒初藍雖然是真的不會對對子,卻知道那句對子的下句。她在電視裡看到過,也在一些雜志小說裡看到過。

    但她不能對出來。

    因為她知道那不是憑著她自己的學識對出來的,只不過是借助二十一世紀的高科技。還有,她一旦對出來了,不就坐實了少帝的懷疑嗎?

    她不過是小小的農家女,就算如今入了攝政王府當世子妃,也是不不顯眼的,少帝卻把視線瞄到了她的身上來,肯定是因為夜千澤。

    少帝心思難測,就算是夜千澤的堂弟,寒初藍也不得不防。

    她向來守著一句話,害人不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無。

    “嫂嫂幫不到朕的忙,朕該怎麼辦?”夜無極顯得很是焦急似的。

    寒初藍笑著:“這宮裡頭肯定有人能幫得到皇上的,嫂嫂無能,就幫不到皇上了。不過嫂嫂說一句不怎麼好聽的話,望皇上不要怪罪。太傅布置給皇上的功課,皇上還是自己認真去完成吧,皇上是一國之君,學識相當的重要。”

    夜無極的臉有點兒紅,似是不好意思地說道:“朕有時候問一下太傅,或者母後她們,可他們都怪朕平時讀書不用功,次數多了,朕就不想問他們了。”

    寒初藍才不相信他讀書不用功呢,不過嘴上還是說著:“太後他們也是為了皇上好,皇上還年輕,性子輕率,喜歡玩也正常,皇上以後注意點就是了,先學習,有空了再玩一會兒。”

    夜無極嗯了一聲,“今天聽了嫂嫂的一席話,朕覺得勝讀十年書呀。”

    “皇上過獎了。”

    寒初藍笑了笑,打算開溜了,她朝夜無極福了福身,也是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從見到夜無極到現在還不曾向夜無極行禮,心下暗惱自己還是無法適應這皇室的規矩,見人就要跪就要拜的。幸好這個小屁孩沒有問她的罪。

    下次,見到這些宮裡的主子們,她一定要記住行禮。

    寒初藍在心裡告誡自己。

    在鄉下半年,李氏和夜千澤寵著她,再加上她要發家致富的,根本就沒有在乎過規矩禮教,進了京後,也才那麼幾天,她一時半會難以習慣也正常。

    “皇上,如果沒什麼事,嫂嫂就先走了。”

    夜無極沒有再留她,溫和地嗯了一聲,看著她朝自己福了福身後,便轉身淡定地離去。他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寒初藍也知道夜無極一直盯著自己,所以她走的時候,很隨意,也很淡定,不慌不忙的,等到背後那兩道盯人的視線消失了,她才松了一口氣,趕緊拎高了裙子,撒腿就跑。

    她對皇宮不熟,跑了一會兒,就在御花園裡迷了路,好在有宮女走過來,她問過了宮女,在宮女的指引下,她才找著正確的路兒,離開了御花園。

    出了皇宮,遠遠地看到熟悉的馬車朝皇宮的方向奔來,寒初藍就如同見到了親人似的,快步地迎向那輛奔來的馬車。

    趕車的人還是小七。

    看到她出了皇宮,小七趕車的速度更快了,不過眨眼之間,馬車就到達了她的面前。

    “世子妃,你沒事吧?”小七一邊喝住了馬,一邊急急地跳下車,擔心地問著寒初藍,視線往寒初藍身上掃來,確定寒初藍完好無損了,他才松了一口氣。

    星月打開了車門,身子探出來,朝寒初藍伸出手,語氣還是平板無波的:“世子妃,上車吧。”

    寒初藍把手伸給了星月,星月把她拉上了馬車,小七立即跳回車上,車門關上,小七掉轉了馬車,趕著車奔跑起來。

    “你們倆怎麼又折了回來的?星月,我不是讓你先送娘回府嗎?”坐在馬車上,寒初藍才有時間問著這些事情。

    星月看她一眼,“李夫人已經送回府上了,周妃給李夫人送來了不少好藥,奴婢也替李夫人上過了藥,擔心世子妃,便和小七一起折回來。”

    “娘傷得重不重?”

    寒初藍關心地問著。

    星月答道:“只挨了幾棍,還不算重,不過現在也不能坐著,要爬著躺上兩三天。”

    寒初藍磨了磨牙,很想罵太皇太後,罵人的話數次跑出來又被她咽了回去,最終,她僅是沉默著。那些人的耳朵伸得老長的,就算是在自己的人面前,她也不能隨便罵著那些人,免得又招來橫禍,現在太皇太後或許不會直接拿她開刀,她身邊的人就容易成為替罪羊。

    回到了攝政王府,夜沐帶著李公公迎面而來,看到寒初藍沒事,明顯也是松了一口氣,應該是寒初藍後來獨自留在皇宮的事被夜沐知道了吧,夜沐擔心著,打算帶著李公公再次進宮呢,寒初藍平安地回來了,夜沐才放下心來。

    “藍兒,聽你身邊的奴才說,惠太妃找你了?”夜沐關切地問著。

    寒初藍閃了一下眸子,答著:“是的。”

    夜沐捕捉到她眸子閃爍,猜到她在說著謊話,也沒有戳破她,只是溫和地說道:“先去看看你娘吧,一會兒再到松院見我。”

    寒初藍應了一聲,帶著星月又朝夜沐施了一禮,才匆匆地往李氏居住的小院子走去。

    李氏爬在床上,沒有讓丫環侍候。

    她的院子裡也有好幾個奴才,出門的時候,她會帶上,但回到了府上,她還是不習慣讓人侍候著。星月幫她上了藥後,她就讓丫環們都出去了。

    寒初藍獨自進來的。

    聽到推門聲,李氏扭頭望過去,見到寒初藍進來,她扯出一抹笑,人就跟著爬起來,寒初藍幾大步就跨過來,搶扶著她,心疼地說道:“娘,你身上有傷,就不要起來了。”

    李氏安撫地笑著:“娘沒事,娘又不是弱不禁風的,不就是幾棍子嗎?是有點痛,還不算礙事,你也不要擔心。”

    寒初藍還是讓她躺著,在李氏順從她的要求,繼續躺著時,她則扭身回頭關門,房門一關,她幾步又回到了床前,伸手就要扒李氏的褲子,嘴裡輕輕地說道:“娘,讓藍兒看看你的傷。”

    李氏有點臉紅,按住她的手,不好意思地說道:“藍兒,別看了,沒事的,連血都沒有流,就是有點紅腫而已。”

    李氏說什麼也不讓寒初藍看她的傷,寒初藍也只好作罷。

    “藍兒,惠太妃找你說什麼了?”

    李氏也問了和夜沐一樣的問題。

    寒初藍臉色一整,放輕了聲音,答著:“根本就不是惠太妃找我。”

    李氏微愣,“不是惠太妃?”

    “不是,是皇上。”

    “皇上?”

    李氏的眉都攏了起來,隨即擔心地問著:“皇上要找你,怎麼會利用惠太妃的名義?他找你做什麼?”

    寒初藍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給了李氏聽,至於夜無極為什麼會利用惠太妃的名義上引走她,估計是皇上知道了惠太妃幫過她,才會利用惠太妃之名引她到那裡去。皇宮才是夜無極的地盤,只要他想知道的,就沒有知道不了的事情。

    如果與這些人為敵,寒初藍覺得腦細胞都會死很多。

    聽了寒初藍的解說後,李氏深思著,“看來這個少帝不是一般簡單的人物。”

    寒初藍笑,當然不簡單了,簡單的人能坐上皇位嗎?

    “藍兒,以後你不要隨意進宮去,皇宮外表奢華,實際上就是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是最無情,殺機最重的地方。”李氏叮囑著寒初藍,不希望寒初藍在宮裡露面的次數太多。寒初藍嚴肅地點著頭,“娘,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藍兒都不會進宮的。”

    皇宮除了是最無情,殺機最重的地方之外,也是最陰森的地方。

    進了皇宮,明明頭頂上是一片藍天,她也覺得如置身於冰窖裡一般,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再說了,在皇宮裡當差的人容易掉腦袋,死了那麼多人的地方,陰氣特別重,不陰森才怪呢。

    古代的那些人,到了晚上,都是點著燈睡的,而且屋外還有很多奴才輪番值班守候著,既是保護自己的安全,又何償不是一種壯膽行為?

    今天要不是聽說李氏要被杖打一百杖,她也不會匆匆進宮的。

    “娘。”

    “嗯。”

    李氏慈愛地應著,對寒初藍這位不是親生兒媳卻勝似親生兒媳的媳婦兒是越發的喜歡了,剛才在宮裡,寒初藍替她求情說的那一番話,就像一塊塊大石似的砸進了她的心湖,激起了千層浪,讓她感動不已。有寒初藍那番話,就算她在這個世上沒有了真正的親人,她也可以安度晚年了。

    “娘跟在母妃身邊,我是指千澤的親生娘親,娘跟在母妃身邊多長時間?平時可有跟著母妃進過宮裡,太皇太後對母妃是否很差?”

    寒初藍已經嚴重懷疑自己的親生婆婆是被太皇太後害死的,但她雖然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懷疑是否屬實。

    提到紫靈公主,李氏一顆心揪了起來,連眼圈兒都紅了起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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