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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天下霸唱】鬼吹燈 第二部《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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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4:53:43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三十八章 白猿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鷓鴣哨身著夜行衣,帶著紅姑娘和苗子,三人在夜色中尋聲前行。林中那片哭泣之聲傳來的方向,恰巧是在巨岩墜落之處,離得越近,嗚咽悲泣之聲越是清晰,啼哭慘叫極是淒楚雜亂,似是一大群人同聲哀哭,只听那哭聲隨風在林中回蕩,絕不是什麼風動林濤之類由自然界所發出的動靜。

    鷓鴣哨見深夜之中有此異響,豈是尋常?他心下暗自納罕,便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屏住呼吸捉著腳步向前攢行數十武,眼前便出現了一片密密匝匝的老樹,那片鬼哭神嚎的動靜都來自其中,林中月影扶疏,鬼氣逼人。

    向導當此情景,已是心驚肉跳,他也知此時不能做聲,連打手勢,示意鷓鴣哨和紅姑娘不要再向前半步了。深更半夜的密林里哪里還有旁人,肯定是瓶山古墓中的厲鬼見墓穴毀了,陰魂不散地在附近徘徊,咱們三個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往里走了。

    鷓鴣哨哪里肯去理會苗子,他見樹影濃密遮遍了月色,在林中穿過未必穩妥,便揪了苗子衣領,對紅姑娘一指樹梢,便當即帶著苗子攀上一株老樹。那片樹林枝杈粗大,樹梢枝頭都可承受不小重量。

    這三人中的苗子,也是慣能爬樹鑽山的當地土著,紅姑娘和鷓鴣哨身手更是矯捷不凡,不聲不響地上了樹冠,將身形伏低,隱在林梢枝葉當中,從高處借著朦朧的月色,悄然向樹下窺探。

    月影之下,只見林後正是瓶山前端斷裂下來的山體,青黝黝地眠在地上,如同一個沉睡不動的巨大怪獸。山體已經裂開無數大大小小的縫隙,有許多岩石已經從中崩塌,山體內部都暴露了出來,只是鷓鴣哨等人是在遠端,看不太清楚山岩里的情狀。

    岩石前邊,遍地都是散落的碎瓦和各種明器,金銀銅玉皆有,想是墓室受到劇烈沖擊,內部的磚石器物都已經跌得散了,另有一具高大異常的紫金棺槨斜在當地,那紫金槨好生奢麗,周遭罩了珠襦玉匣,所謂珠襦.便是珍珠帳幕,槨身上都嵌滿無瑕玉璧。

    但這紫金槨已經碎裂,珠玉殘破粉碎,散了滿地,槨中是具金絲楠木的漆棺,棺蓋已被震開,僅有一面七星板,半遮半掩地擋在棺上。此板是以杉木為材料,度棺內可容之尺寸,置于棺蓋之內,板上鑿有七個大小如銅錢的圓孔,刻 槽一道使七孔相連,所以稱作七星板,從隋唐年間就有了這種風俗。

    七星板半遮住棺內,里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不知那元將尸骸怎樣,只有無數悲哭之聲在林中飄來蕩去。此刻的林子里,樹隙間夜霧流淌,月光也被天空的輕雲擋住,四下里朦朦朧朧。鷓鴣哨三人伏在樹梢,雖听得四面八方都是哭聲,卻無法辨認哀號聲到底從何而來,只好打定了不動如山靜觀其變的主意,將張開機頭的鏡面匣子槍口壓低,瞪大了鷹般的眼楮,凝神注視著樹下動靜。

    正自屏息觀看,紅姑娘突然輕輕一扯鷓鴣哨的衣袖,舉手點指那口紫金槨,示意以她所在的角度,可以看到槨底有些極不尋常的事物。鷓鴣哨在樹杈上輕移身形,換了一個角度,把眼一張,頓時心中一凜︰「那是什麼?」

    原來紫金槨底下壓著一只白森森的人體手臂,那手臂粗壯長大,五指爪長數寸,白毛茸茸,從槨底露出多半截,一動也不動。

    僵尸身上出現尸變,突然生出尸毛,歷來都被傳說為「凶」,既為行僵的代稱,素有黑凶、白凶和披毛煞之說。但在民國年間,科學觀念已遠比封建時代昌明多了,連鷓鴣哨也知道,尸變牛毛乃是由于霉變作用。

    棺中密閉千百年,只要內部空氣不曾流動,開棺後千年古尸仍會如同生人,但在接觸到空氣後,千年僵尸必定會在瞬間產生變化,其變化和棺槨材質、尸身上藏帶的明器有關,如果棺中鋪了防潮的尸灰或水銀,尸體必為于尸,不會產生霉變。

    而含以珠玉,堵塞九竅的千年古尸,若是保存妥善,則開棺時多為濕尸,也就是尸體內部所含的水分仍被鎖存牢固,古尸的頭發和指甲甚至還能繼續在棺中生長百年之久,在接觸到流動的空氣時,水分迅速喪失,若突然被電氣和生物觸動,就會出現加劇的霉變,迅速長出灰白色的尸毛,詐尸和行僵多是由此而來。

    對專盜古墓的搬山首領鷓鴣哨而言,尸變和詐尸的現象,乃至行僵撲,人一類的駭異情形,都是平常的事,他見過不知多少,何足為奇。但看那瓖珠嵌玉的紫金槨下竟然壓著僵尸,不禁覺得極是古怪,瓶山崩塌下來的山體包裹著墓室,棺槨從中跌落出來,恰好是正面朝上,難道這連棺套槨竟恁般不結實,里面的古尸竟從槨底露了出來?還是這林中本就藏有僵尸,卻被這紫金槨砸個正著,壓在了底下?

    墓室藏在山巔內懸在半空,隨後山崩地裂,棺槨又從墓室內掉落到密林里,此等情形恐怕從未有盜墓賊撞見過,鷓鴣哨當然也沒有這類經驗,林中妖氛濃重,在沒摸清狀況之前,自是不肯輕舉妄動。

    那向導見鷓鴣哨與紅姑娘都在樹上緊盯著紫金槨側面,不知他們二人在看些什麼,當下也手腳並用,攀著樹杈挪了過去,揉了揉眼楮仔細一看,見棺底壓著一具遍體白毛的僵尸,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有道是︰「黃口孺子,哪敢听雷電轟鳴?病體樵夫,怎聞得虎嘯龍吟?」偏僻山野之輩,最是迷信,對鬼狐僵尸的畏懼之意深入骨髓,——看之下駭然失色,趴在樹上全身戰栗,只比那木雕泥塑的多得一味抖。

    紅姑娘在旁見洞蠻子嚇得狠了,手足都已廢了,隨時都可能失手一頭栽下樹去,便急忙將他背心揪住。這時只听林中悲啼之聲漸漸聚攏過來,樹叢中人影紛亂,撞得枝葉一片窸窸亂響。

    鷓鴣哨心中明白這是「正點子」來了,對紅姑娘和苗子輕輕一擺手,示意︰「千萬別再發出任何動靜打草驚蛇,只管潛伏不動,先看看林子里的是什麼來頭,再做理會。」他手還沒放下,樹下已有成群的黑影躥躍而來。

    此刻夜霧已薄,月亮也從雲中探出一半,只見樹林里竟是出現了一群猴子,猴群連老帶少約有百只,甚至連剛出生不久的小猴崽子.也被母猴抱了來。群猴奔泣而至,到距離紫金槨寸幾步的距離,便即紛紛停住,似是對那口碎槨十分懼怕,再也不敢往前接近半步,只圍在四周抓耳撓腮地掩面哭嚎,而且上躥下跳的,不肯有一刻安寧。

    鷓鴣哨與紅姑娘見這大群猴子,都如人間奔喪的—般,也覺心下駭異,鷓鴣哨心中一動︰「莫非棺槨砸死了一只白毛老猿?」有了這個念頭,再看紫金槨下的手臂,確實長得異于常人,正如猿臂一般,似乎是林中有只白猿突遭飛來橫禍,慘死在了棺槨底下。

    據說世上的萬種生靈都有定數,活得年頭久了,必遭天地誅滅,如能躲開種種天誅地劫,才可跳出五行輪回之苦,得個神游太虛長生不老。那白猿趕前一步,錯後一步,都不會被從天而降的紫金槨砸中,若沒冥冥之中的定數,怎會遭此橫死?

    鷓鴣哨一時也吃不準自己的推斷,只好繼續窺視猴群動靜。那些猴子圍在四周,哀嚎慟哭之聲大作,似是有意過去抬開棺槨把底下的白猿尸體搬出來看個究竟,卻又像是極其畏懼什麼東西,鼓噪著向前半步,又似火燒**般「咿呀」怪叫著飛躥回去。

    三人在樹上看得清清楚楚,都不知群猴為何如此畏怖紫金槨,難不成猴子也知道棺中粽子厲害?常言道「辰州的粽子,柳州的鬼」,湘西辰州最著名的幾樣土產之物,除了被稱為辰州砂的朱砂,以及辰州苗器之外,再就是僵尸最有名了。行僵送尸的習俗淵源悠久,尸變的傳說也是最多,所以在湘西瓶山見到什麼尸變異狀也不奇怪,恐怕連山里的猴子都知道古尸不能輕易接觸。

    那苗子只是畏懼狐鬼行僵,見了猴群卻不甚驚異,因為猛洞河流域常有成群的野猴出沒,老熊嶺也有遠近聞名的白猿洞,這些猴子是往來深山行商之人的大敵之一。猴子們都知道過路的人身上帶有酒水干糧,它們就在深山老林里用石子砸人,然後搶奪食物,所以當地為往來客商做向導的,都會唱「猴歌」,可以驅散猴群的騷擾。

    鷓鴣哨擅長口技,也會唱猴歌、猴贊來驅猴,不過此時群猴雲集,都圍在紫金槨四周躥跳哭嚎,行動極是反常,在沒看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鷓鴣哨暗示另外兩名同伴在樹頂窺視,不可驚動了群猴。

    這時就看那數百只猴子急得團團亂轉,其中似有若干睿智之輩,轉了幾圈就蹲坐在地,撿起石子向那棺槨投擲,其余的群猴也紛紛效仿,一時無數石于如同雨點般落了過去,砸到紫金槨上啪啪亂響,然而棺槨內一片死寂沉沉,並沒有半點動靜。

    鷓鴣哨暗道︰「好狡猾的猢猻,竟曉得投石問路,不知它們究竟要做出什麼事來,我且冷眼看個仔細。」又想︰「棺槨里被亂石擊打都沒有任何動靜,看來這伙猴子要過去了……」

    剛動這個念頭,果然見幾只膽大快捷的猴子從猴群中躥出,其中有一只似乎有些膽怯,出來後要打退堂鼓,便被猴群里的一只老公猴連撓帶咬地趕了出來。五六只猴子戰戰兢兢地向陰氣沉重的紫金棺槨接近,不住手地抓撓猴腮「吱吱」亂叫,顯得又慌又急,恨不得立刻把棺槨搬開,卻又唯恐棺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突然出現,進三步退兩步,好不容易壯著猴膽湊到跟前,仍是警惕地四下張望,只要稍有風吹草動,立馬就會一陣風似的逃掉。

    正這時,那被壓在巨槨下的白猿手臂猛地動了一下,也不知是詐尸還是還陽,嚇得附近幾只猴子毛發尾巴全都豎了起來,原地蹦起多高,嗖地躥回猴群。其余的猴子也受驚不小,頓時逃散開來。

    過了一會兒,逃開的猴子們又探頭探腦地從遠處往這邊觀看,唧唧喳喳的好一陣騷動,方才重新聚攏過來,再次圍到紫金槨前。鷓鴣哨看在一旁,都暗中替這伙猴子著急,只見猴群逐漸從驚慌中鎮定下來,發現壓在槨下的白猿似乎還活著,都在樹叢中跳卜跳下的,顯得皆有喜色。

    當下便有幾只猴子翹著尾巴爬了過去,試探著伸猴爪摸了摸棺槨,想要搬開這沉重的紫金槨,卻又不知從何著手,急得前躥後跳。其中有只體形很大的禿尾老猴,似乎是猴群中膽子最大的一個,它反復試探了幾回,見棺中並無異常,便縱身躍上七星板,想將那木板搬開。

    正這時,棺中忽然冒出一陣黑氣,騰地坐起一具古尸。這具僵尸魁梧高大,面如牛肝一般血紫,首上無冠,滿頭披散著頭發,周身穿著錦繡紫袍的凶紋殮袍,腰圍嵌玉金帶,正是一介大貴巨權的模樣。尸起迅速如電,不等那禿尾猴有所反應,就慘呼著被僵尸揪入棺內,沒人了漆黑的棺槨之中,那棺槨既深且大,在樹上已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那禿尾猴在棺材里面的尖聲慘叫突然斷絕,紫金槨中便又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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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4:54:05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三十九章 挑尸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禿尾猴被僵尸拖人棺中的一幕,快得讓人無思量余地,鷓鴣哨等人在樹上只覺眼前一花,緊接著便听到紫金槨內傳出幾聲老猴臨死前的慘叫。鷓鴣哨擔心向導受驚不過叫喊出聲,趕緊用手將他罩著黑紗的嘴巴按上。

    林中聚集的猴群也都嚇得怔在當場,視線齊刷刷投向紫金槨,看得連猴眼都直了,直到禿尾猴撕心裂肺的悲慘哀嚎突然停止,群猴方才如夢初醒,如同樹倒猢猻散一般,嗷嗷亂叫著四散逃入林中,頃刻間便不見了蹤影。密林深處又恢復了寂靜,連根猴毛都沒剩下。

    紅姑娘見有尸變,連忙摸出三柄涂了黑狗血的飛刀在手,當即就要發難。鷓鴣哨悄悄舉手示意她先別妄動,棺中那元代貴族的僵尸好生厲害,不過看其形貌應該是西域色目人。元代是多民族兼容並存的局面,有色目人為將並不奇怪,討伐老熊嶺七十二洞之時的統兵大將,很可能正是此人。元代活人殉葬之風極盛,先前在墓中所見的披甲干尸,大概是陪葬的武士。天子可有百人陪葬,王公可有數十人,統兵的將軍安排幾個親隨殉死在墓道里看守門戶,就當時的社會風氣而言,也不算是什麼殘酷奢侈之舉。

    但西域文化背景獨特,喪葬習俗也與傳統葬制存在很多區別,棺槨、墓穴、明器,以及保存尸體的辦法在當時看來,都透著極其神秘的色彩。搬山道人從西域沙漠雙黑山遷人中原,已逾數千載了,對自漢代開始繁榮起來的西域喪葬之法所知有限,吃不準瓶山巨槨里尸變的底細,只好動心忍性,繼續在樹上潛蹤窺探。

    死寂的林子里,只有棺中發出一陣陣 哧 哧的響動,像是僵尸正在里面啃噬禿尾猴的死體,听得苗子寒透了心肺,忽覺脖子上滑溜溜的—陣地用手去摸,一邊低聲道︰「墨師哥子,休要捆小的脖頸,這地方還得留著喘氣……」

    話未說完,卻摸到後頸上並非是什麼繩索,心神恍惚之下,抄在手里一看,竟是一條劇毒的白花蛇,沖他  吐著毒信,頓時驚得有一半魂魄超生到天上雲端里去了,忙使出全身力氣,把手里的白花蛇甩掉,但身下的樹枝可經不起他如此折騰,頓時 嚓一聲斷裂開來,連人帶樹杈同時掉了下去。

    鷓鴣哨和紅姑娘正自留意樹下棺槨的動靜,沒提防苗子會有這麼一手,饒是鷓鴣哨身手奇快,等察覺到樹杈斷裂時也已晚了半步。這株大樹高可數丈,他擔心苗子從高處落下去摔個非死即傷,救人心切之下,顧不得再隱匿行藏了,急忙在樹杈上倒懸下來,腳踹樹干放開雙臂,如同一只夜行蝙蝠般飄身落下,他後發先至,在半空中一把扯住苗子的衣領。

    在如此之高的樹上落下,即便是鷓鴣哨也難保不會受傷,好在林木茂密,掛滿了藤蘿,不等落地,就扯住廠掛在樹干上的老藤,這才放開苗子的身體,從樹上下來,二人已站在了那具紫金槨前。

    此時紅姑娘也從樹上下來,听得棺中窸窸窣窣響個不住,似乎里面的僵尸會隨時爬出來撲人,不禁秀眉緊蹙,暗自打了個寒戰,問鷓鴣哨道︰「如何理會?放火燒吧!」

    鷓鴣哨本想先藏在暗處看個仔細,但既已來至棺前,也只好立即動手.不過盜墓者自古以來很忌諱在沒看棺前便縱火燒棺,烈火一焚,里面的明器可就全都完了,還指望從中找出丹珠之物,怎能輕易放火來燒?便對紅姑娘道︰「別用火,先用蜈蚣掛山梯把僵尸從棺中挑出來再做理會。」

    鷓鴣哨說完便轉身去把竹梯拖了過來,命苗子和紅姑娘將這蜈蚣掛山梯抄在手里,平舉了探入棺內,不管鉤到什麼,都用力將之拽出棺外,他自己著手按快槍窺伺在側。

    苗子遇蛇後從樹上跌下,已自驚得心慌意亂,就動了逃跑的念頭,但看鷓鴣哨手里拎著的德國造鏡面匣子,心里明白此時逃走免不了要挨上一梭子槍彈。此人天生就是膽小,這些年見了許多軍閥土匪草菅人命的事端,相比起厲鬼僵尸,他還是更懼怕手里有槍的軍閥,一看見黑洞洞的槍口,腿肚子就軟了,再借幾個膽子來也不敢逃開半步,只好硬著頭皮,幫紅姑娘把竹梯抬起來,對準紫金槨探了過去。

    二人先用蜈蚣掛山梯撥開半遮在棺上的七星板,壓低了梯首,如同飛龍攪海,在那棺中一卷,觸手沉重,便知竹梯前的掛山鉤已搭住東西了。紅姑娘看了鷓鴣哨一眼,見他蓄勢已待,便對苗子使了個眼色,手上加勁,把蜈蚣掛山梯挑將起來。

    紅姑娘和苗子都感覺竹梯變得格外沉重,只好並力挑動,不料竟從棺中拽出一大團事物。此時清冷的月光灑將下來,三人站在側近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見蜈蚣掛山梯前端的包銅亂鉤,正掛在那已死的禿尾猴嘴上,死猴的嘴巴被扯得豁張了,毫無生氣的臉孔仰著朝天,釣魚一般地讓亂鉤從棺材里扯了起來。

    鷓鴣哨見慣了生死之事,死狀再如何詭異的尸首,在他眼中看來,都如泥塑蠟雕,不到事不得已之時,也絕不肯采取極端舉措殘害古尸,他認為只有懂得對死亡的敬畏,才能一次次躲開死神的召喚。但眼下以竹梯戳尸,卻實屬無奈之舉,因為誰也不知棺中僵尸會如何發作,此刻見從棺中啟出死猴尸體,他連眼眉都沒動上一下,依舊沉靜如水地在旁注視,全身蓄勢待發,準備隨時應付即將發生的種種不測。

    但紅姑娘見那猴尸死狀如此猙獰可怖,她畢竟是半路人的倒斗行,不免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也不敢直視猴臉,當下壯著膽子,和早巳嚇得體如篩糠的苗子一起用力,顫抖抖地緩緩抬起蜈蚣掛山梯。

    只見竹梯從棺中挑出來的,並不單單是一具毛茸茸的猴尸,禿尾死猴的尸體與棺中僵尸緊緊連在一起,那古尸的頭埋在死猴頸中,似乎張口咬住了不放,竹梯扯動死掉的禿尾老猴,竟連同那具元代僵尸一發從棺中啟出。

    禿尾老猴的分量畢竟有限,只是那具元代僵尸體格魁梧,尸身極是沉重,這也可能是灌了水銀防腐,總之紅姑娘與苗子額頭都見了汗,接連抬了幾次竹梯,而那一猴一人的尸體竟似在棺中生了根,急切之間難以挑出棺來。

    鷓鴣哨之所以要讓他們以蜈蚣掛山梯在遠處挑尸出棺,是因為擔心距離紫金槨太近,棺蓋棺板都已經震散了,一旦棺中僵尸暴然而起,須是吃它一個措手不及,離得遠些才有應變的時機。不料竹梯只把尸體斜斜地挑起數尺,便再也挑不動分毫了,長梯被重量墜成了一張彎弓,梯身顫動著嘎吱吱作響。

    鷓鴣哨心覺有異︰「卻又作怪,難道是那僵尸不肯出來?」疑惑之下,他邁步轉向棺側,誰知剛一挪動腳步,便發現僵尸身後探出一對黑色的巨螯,如同蟹鉗一般,緊攫住那只死猴不放,在僵尸後頸處又探出一條漆黑的肢節鉤尾。原來是有體大如犬的山蠍子貪戀棺中陰氣,在棺槨摔出古墓震裂之機,鑽人了棺材內部,剛才群猴所懼之處,可能也正是藏在棺內的巨毒之物。

    那山蠍子臨敵必將鉤尾高高豎起,不知為什麼鑽進棺槨之後,卻要伏在僵尸身子底下,等禿尾老猴翻動七星板之時,始終潛伏不動的山蠍子突然發難,它一抬長尾,頓時把那僵尸也托了起來,蟄死了禿尾老猴,隔著古尸一並拽進棺內。這時被竹梯從棺底啟出,那山蠍子卻似乎不情願離開紫金槨,更不肯放脫了猴子尸體,竟與蜈蚣掛山梯較起力來。

    鷓鴣哨剛看到棺底藏著只碩大的山蠍子,他下意識的反應便是開槍射殺,否則等它回到棺底,就不得不接近棺槨才能開槍,手中那支德國造二十響早已機頭大張,隨時都可以擊發。鷓鴣哨平生最是擅長用槍,有百步穿楊的準頭,當即抬胳膊就要扣動扳機。

    誰知鷓鴣哨身手雖快,那只山蠍子卻是更快,它也感覺有活人接近,猛然掉轉蠍尾,一股漆黑的毒汁似水箭般噴向鷓鴣哨。老熊嶺瓶山附近氣候獨特,常年陰雨連綿,山間盛產各種奇花異草,這一帶的山蠍子不僅體形碩大,而且母蠍子的鉤尾可以和眼鏡土蛇一樣激射毒液,其快如電,令人防不勝防。

    鷓鴣哨只聞一陣腥風,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山蠍子如何噴毒,劇毒的水箭便已射到身前,無論如何都躲閃不及了,情急之下,鷓鴣哨也只好先求自保,把手中的鏡面匣子槍舉在身前一擋,毒液刺啦一聲輕響,都射在了德國造的槍身之上,他擔心毒水淌到手上,只好立刻把這柄鏡面二十響丟掉,同時抽身向後疾趨退避。

    紅姑娘和苗子此時也已看到了藏在僵尸背後的山蠍子,皆是吃了一驚,手中稍松,山蠍子便拽著僵尸和死猴縮回棺內。

    鷓鴣哨跳在一旁叫道︰「快把竹簍里的鳳凰雞放出來。」他們三人進入密林盜墓之前,都用竹簍子背負了一只雄雞,鷓鴣哨親自帶著那只最是神異的怒晴雞,紅姑娘與苗子所帶,也都是千中所選。

    「鳳麟龍龜」為中華四靈,自殷商以來,世上便已有了玄鳥金鳳的圖騰,但是就如同龍一樣,鳳凰本是虛幻之物,它在神話中是長生不死的玄鳥,死後可以在火焰中涅架重生,棲息在梧桐樹上,不落無寶之地,所以它也是自古修仙煉丹之人最重視的‧種神靈之物。怒晴即是風鳴之兆,歷代皇帝將丹宮設在湘西怒晴縣的瓶山,恐怕也與這地名脫不開干系。

    倘若追根溯源,鳳凰的原型很町能脫化自山雞,山里的野生山雞羽毛絢麗繽紛,尾長堪比孔雀,也可在空中飛舞盤旋,十分接近鳳凰。不過只有家禽中,才會出現極罕見的怒晴雞,眼皮子和鳳凰一樣是自上而生,與尋常的雞禽截然不同,是百種毒物的天然克星。不過雞禽體內的生物鐘作用明顯,天色一黑,便即無精打采,而且一旦到了晚上,視力和感知能力都嚴重下降,雖然被裝在竹筐中,一路顛簸不曾入睡,但都昏昏沉沉地不聲不響,鷓鴣哨三人眼下也顧不得許多了,扯開竹簍,將里面的三只雄雞遠遠地朝紫金槨拋了過去。

    以怒晴為首的三只雄雞,在空中振翅落下,它們與毒物是與生俱來的死敵,只要見到了,必然斗個有你沒我,有我沒你,雖然在月光下精神不振,可陡然遇到山蠍子,仍是紅了眼楮,剛落在棺內便是一通亂啄。

    那藏在僵尸身下的山蠍子雖是不願離開紫金槨,但被逼不過,狹窄的棺內又不得施展,只好放開那具僵尸和禿尾巴死猴,從它鑽進來的棺槨裂縫里原路退出。

    鷓鴣哨三人在遠處觀看,只見這條山蠍子全身塵介,遍體青黑,兩螯巨如兒臂,上邊滿是堅硬如針的黑毛,腹背奇厚,尾部環節十三,蟄動之際,奇快如電。它在原地亂轉,毒尾向上彎曲起來,顯得極是暴躁不安。三只雄雞雖是團團將其圍住,但在深夜之中,一時也難迅速鼓近撲殺,只是與之不停游斗,消耗它的凶悍之氣。

    鷓鴣哨見已將山蠍子逼出了棺槨,便拽出另一支德國造,想一槍結果了它的性命,不過眼見三只雄雞與巨蠍斗得正緊,遮住了開槍射擊的角度,此番盜墓都離不開怒晴雞抵御毒物僵尸,自是不能輕易傷了它的命,只好沉住了氣在旁觀斗。

    正在這時,見那山蠍子背部突然鼓起一團,竟將背殼撐得幾欲透明了,似是發了狂一般四處亂突,驀地里一聲悶響如同裂帛,蠍背從中裂了開來,從中冒出一縷白氣,其狀如汞,直迫「玉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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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四十章 黑琵琶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搬山道人盜墓時所用的搬山分甲術,在世人眼中看似神妙莫測,但其要旨都不離生克制化之道。此次人瓶山盜墓,正是由于藥山中多有毒蜃蟲瘴,才特地從附近的金風寨中尋得了怒晴雞,山陰里潛養成形的百毒,都不是其對手。但夜色正濃,雄雞猛性先自減了一半,一時竟奈何不得從棺里鑽出的山蠍子。

    鷓鴣哨等人站在十幾步開外觀戰,只見那腹寬背厚的山蠍子狂性大發,但左沖右突都無法脫身,最後全身忽地蜷縮起來,背上裂開一條巨縫,從中冒出一團白霧來,直上直下地聚而不散,那三只雄雞雖也斗紅了眼,但見山蠍子突現異動,不免吃了一驚,又不知其虛實,便立刻分頭疾退躲避。

    鷓鴣哨見那蠍背里冒出的白霧古怪,也趕緊揮手讓紅姑娘與苗子再後退數步。這時山風輕拂,化開了白霧,但見那山蠍子從背脊開裂,如同豁開一張黑洞洞的大嘴,里面爬出一片白花花的小蠍子,從母蠍背中掙脫出來,四下里亂竄逃逸。

    背上完全破裂的山蠍子,則像只破甲囊般伏在地上,再也不動,竟已斃命多時了。怒晴雞見從母蠍背中爬出許多赤白的小蠍子來,它們之間是物性相克的天敵,哪肯放過了,立即舒羽鼓翼,撲上去將小蠍子一一撕啄了吞進肚中。其余兩只雄雞也先後上前,頃刻間把幾十只小蠍子風卷殘雲般掃了個干干淨淨,沒令其走脫半只,統統葬身在雞腹中了。

    苗子在旁見了,將手一拍自家腦袋,對鷓鴣哨道︰「原來山蠍子鑽進棺里,是想借陰氣產子來著……」瓶山當地的毒物皆有奇毒,又常年吐納山中藥性,所以都喜歡躲在陰晦冷僻之處,尤其是母山蠍子在生產之時,更是喜歡鑽棺材和墳土。

    老熊嶺附近流傳著一句民諺「蠍子自小沒有娘」,當地的山蠍子一生只生產一次,都從背後分娩,產下小蠍子之時,便是老蠍子斃命之期,所以湘西寨子里沒有親人的孤兒,都被山民們稱作「蠍孩」。

    母蠍子鑽人有尸體的棺槨中,是由于陰晦的尸氣,可以令其暫時緩解背裂而死之苦。當地山民大多都知道母蠍一胎所產的小蠍子,歷來都是三十有六之數,不多不少,恰好是一副骨牌的數量,故此,也有俗稱山蠍子為「骨牌」的。

    鷓鴣哨以前從沒來過老熊嶺這猛洞之地,他雖廣曉博見,卻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對當地山蠍子奇特的習性並不了解,听苗子向導說出根苗,這才得知。不過他看瓶山多有珍稀藥石,山中潛藏的毒物也是奇形異狀,又怎理會得了這許多,只要辨明生克之道,帶著幾只雄雞進山,料也無妨。鷓鴣哨眼見三只雄雞搶食了幾十只小蠍子,飽食之後,神情更顯委靡,便命苗子將它們捉回竹簍,他自己則與紅姑娘上前去查看棺槨中的事物。

    二人拎著刀槍走到棺前,先是看了看壓在槨底的老猿。紫金槨底部鑄有八尊異獸抬棺,都是粗壯披鱗的半人半獸模樣,抬棺的鱗怪不僅顯得棺槨中尸首地位尊崇,也有在墓室中防潮的作用,使紫金槨離地稍微高出一塊,倘若墓室內滲入雨水,即便一時難以盡數排出,也不至將棺木浸泡淹沒。

    那遍體白毛的老猿被棺槨砸在當地,幸得槨底有異獸抬棺的構造,離地面還留有這麼一段間隙,而且密林中多有被雨水打落的敗葉,鋪得地上綿綿厚厚,又加上這白猿筋骨頑健,在一場天劫之下,竟得不死,但它受傷也自不輕。

    鷓鴣哨俯下身子,提著馬燈往槨底照了一照,只見那白毛蒼猿口鼻中都流著鮮血,壓在底下一動不動,已如死掉了一般。

    鷓鴣哨心想,這老猴頭剛剛還能動,怎的此時卻不動了,便抬腳踢了踢蒼猿露出來的胳膊。那槨底的老猿果然縮臂躲閃,睜開兩只眼楮賊溜溜亂轉,對著鷓鴣哨齜牙咧嘴地作勢恫嚇,眼神中除了七分驚懼,更有三分陰狠的惡毒之意。

    鷓鴣哨看這蒼猿神色狡猾,便知其絕非善類。世上萬物俱隨自然生滅,活得年月深了,便會退去自身原本的毛色,由灰轉白,再由白人銀,到這種程度,已不是常物了,非仙即妖,可通人心。

    听那苗子說,這瓶山白猿洞附近的猴群,常常攔截過往落單的客人搶奪食物,已害了許多人命,就連服飾貨物都不放過,奪進猴洞中你爭我搶,也穿戴裝扮起來,學著活人的樣子在山中招搖,多半都是這蒼猿領頭做出的歹事。

    鷓鴣哨估量那廝和古狸碑的老狸皆是一路貨色,心中早有殺意,當下便想一槍點了這老猿,消了白猿洞的字號。但紅姑娘對苗子所說的群猴害人性命之事並不當真,又不曾親眼見過群猴為禍于人,況且這老猿受創甚重,放它出來也活不了幾天了,就勸鷓鴣哨手下留情,念在白猿僅剩一口氣的份上,且饒它再多活幾日,今天身死殞命的兄弟極多,我等須為他們謀些陰福。

    鷓鴣哨听她如此說,不便反駁,也只好按捺殺機,反正這老猿只剩半條性命了,權且留它多活一時也罷,他自恃槍快,想取此猿性命實不費吹灰之力,如今大事當前,還是開棺取功要緊,便收槍起身,任由白猿壓在槨底咬牙切齒,不再去理會它了。

    三人隨即站到紫金槨側面,在月色下探身去看棺中情形。此時月影下落,清冷暗淡的光芒灑在棺內,只見棺中死猴與僵尸仍然疊壓在一處,便仍以蜈蚣掛山梯扯動禿尾猴的尸首,將它挑出棺槨,甩脫在遠處的樹下。

    如此一來,棺中古尸平躺的情形便歷歷在目了。那元代僵尸雖已死了近七百年,連身穿的紫繡錦袍都已開始變質,可古尸面目未變,只有全身肌膚顏色漲紫僵硬,一頭亂發披散了半遮頭臉,身形高大過人,雖然死了幾百年了,可一身英爽凜然的殺氣至今還未散盡。

    元代軍中非只是單有蒙古人,西域漠北諸國乃至高麗、漢夷之人皆有。這將軍發色形貌都有濃重的西域特征,但見其口部緊閉,看起來兩頰微鼓,未曾塌陷枯癟,料來口中含著駐顏奇珍。

    鷓鴣哨自是盼著僵尸的口含是顆明珠,但他也清楚,王公貴族之流的

    尸首,在口所含駐顏之物,向來是有三種︰一是駐顏散,是以水銀為主要原料的防腐密藥;二來是玉含,玉能生寒,把涼潤的美玉制成人舌之形待死者入殮時納入其口,涼五就可以使九竅清爽,防止尸體腐爛;最貴重的便是海底所產的月光明珠,或是異類珍珠。至于含壓口銅錢的方式,在古代貴族中幾乎不會采用。

    看這具紫金槨楠木棺里的僵尸,始終暴露在夜風下,可皮肉萎縮塌陷之狀卻並不明顯,尸身中肯定有特殊的防腐手段。但等鷓鴣哨湊近一看,心中立時驚疑不定,原來僵尸鼻孔耳孔里,塞得滿滿的全是純金粉末。用黃金駐顏的事情,世上從來沒有,元代僵尸體內怎麼會有金子?用槍口在死尸耳部一按,金粉立刻掉落了一片,從耳孔里涌出許多污血來,血水淌到棺內,臭不可聞。

    鷓鴣哨心下疑惑,也琢磨不出什麼頭緒,眼下只好撬開尸口看個究竟了。正待入棺啟尸,忽然听得樹後一陣輕響,忙抬頭看去,就見一株歪脖子樹干微微搖顫,樹葉紛紛落下,似乎是在被什麼人用力推搖,可那樹身有一抱來粗,等閑的力氣又怎搖得它動?

    鷓鴣哨罵道︰「聒噪,莫非又是那群賊猴子回轉來了?」說著已拽了德國造二十響在手,槍在手上刷地轉了一圈,機頭便已挑開,槍口對著棺槨下的白猿,心想若是猴群在旁擾亂,也難安心啟尸摳取珠玉,不妨一槍點了這半死的老白猿來得于淨。

    眼看鷓鴣哨就要一聲結果了白猿的性命,這時那苗子卻原地蹦起一尺多高,叫道︰「大事不好,竟忘了此等大事。墨師哥子,子時早就過了,現在卻是初幾了?」

    鷓鴣哨和紅姑娘見苗子神色大變,不知是吃了什麼驚嚇,就好似詐尸了一般,更不明白他所言何意,都道︰「什麼初幾?」

    苗子此時早將雞籠拎起來抱到懷中使勁搖晃,也已記起了日期時辰︰「好教二位得知,到得子夜相交之時,山蠍子便是逢單見單,逢雙見雙,剛除掉了一只雌的,左近必還藏有一只更狠的公蠍子。」山蠍子里以公蠍最惡,體形雖比母蠍子要小,但其毒猛性猛,絕難對付。如今正是深夜,三只雄雞剛剛吃飽了小蠍子,都精神衰竭,任憑怎麼搖動竹簍,也不肯就此醒來。

    苗子又驚又慌,額頭上出了一層虛汗,鷓鴣哨按住他道︰「慌什麼?無非又是只山蠍子而已,它能興多大風浪?」

    這時紅姑娘忽然指著遠處晃動的樹梢底下,低聲叫道︰「你們快看樹上到底是什麼?」鷓鴣哨與苗子聞聲望將過去,月影下看得好生真切,?歪脖子樹上掛著一只漆黑的山蠍子。這蠍子倒掛在樹上,如同懸著一把漆黑的古舊琵琶,稍微一動,身體上的肢節硬殼便如鐵葉子摩擦般鏗然有聲,精猛異常,實不亞于藏身在丹宮中的六翅蜈蚣。

    苗子驚道︰「我的爺,是湘西山蠍子里的黑琵琶精……」其話音未落,那倒掛樹身的黑琵琶,已伸展齶牙亮出一雙血螯,自歪脖老樹上倏然而下。

    蠍性不比尋常,皆為至急至躁,比如自盡自殺之類決絕之事,有些人可以做到,並非人人可為,但若說到毒蟲之屬,卻僅有山蠍子能夠自殺。如果捉到一只蠍子裝入玻璃瓶中,以凸透火鏡在日光下照射于它,蠍子急痛之下又在瓶中無可逃避,便會倒轉尾鋒自刺而死,其狂躁之性可見一斑。

    那黑琵琶自樹上下來時,感覺到棺槨附近有死蠍和雄雞,便已經引發了狂性,渾身上下滿是憤恨之意,就如一陣黑風般在樹底打了一個盤旋,歪脖子樹頓時被它連根拔了,轟然倒人樹叢。形如黑琵琶的山蠍子順勢隱人草木深處,只見亂草撥動,迅捷無倫地向紫金槨附近逼來。

    鷓鴣哨叫聲來得好快,舉起手中二十響的鏡面匣子槍,一個長射掃將過去,彈雨切掉的長草刷刷倒下一片,但是林木茂密雜草叢生,也看不清是否擊中了那黑琵琶,頃刻間彈匣中的二十發子彈便已告罄。鷓鴣哨雙眼緊盯著山蠍子撥動草叢的蹤跡,手里迅速換下彈匣,他同時出聲讓洞蠻子和紅姑娘趕緊開籠放雞,這樹叢密林之中障礙物太多,離得稍遠便難以開槍射殺目標,只有使雄雞前去圍斗才是上策。

    其實紅姑娘和苗子不用听令,早已經將竹簍中昏睡的三只雄雞拋到外邊。奈何雄雞都吃飽了肚子,又加上夜色正深,雖然那死敵就在眼前,卻完全無法抖擻精神撲將過去拼力廝殺,急得苗子束手無策,眼瞅著黑琵琶在草叢里越逼越近,哪還管得了許多,一一抱起三只半睡半醒的大公雞,瞧準了方向從半空里投向山蠍子。

    那怒晴雞被人突然扔上了天,它身在半空,猛然警醒過來,血紅的雞冠子立時豎起,怒氣直透全身彩羽,高啼一聲,從空中滑翔落入長草,頓時同黑琵琶翻滾著斗成一團。雞禽之屬不比飛鳥,雙翼舞動幅度和筋力都是有限,唯獨頸足之力強健異常。一雙金爪狠狠抓住蠍尾,奮力一扯,竟然硬生生將骨牌黑琵琶拽得就地打了個轉。

    這時另外兩只大公雞也被先後扔了過來,它們本無怒晴雞一般的壯烈神采,剛剛同母蠍子經過一場惡斗,都已困乏不堪了,此時陡然臨敵,不免有些發蒙。其中一只雄雞還沒醒過神來,就被那狂躁發瘋的黑琵琶—螯鉗落了雞頭,蠍尾用處,把那血淋淋的雞頭撞向苗子。

    洞蠻子正自心慌,只見那雞頭帶著鮮血破風飛來,直看得眼也花了,哪里還避得開它,好在鷓鴣哨眼疾手快,一把將苗子扯在一旁,雞頭正好從其臉旁飛過,若差得數寸,撞來的公雞腦袋就勢必戳瞎了苗子右眼,只听一聲沉悶的響動傳出,雞頭已撞在了身後的什麼事物之上。

    鷓鴣哨等人听得聲音不對,雞頭並不像是撞在棺槨或者樹木之上,趕緊回頭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紫金槨里的元代僵尸,已不知在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從棺中坐起,指爪戟張,似乎正要爬出棺槨,那雞頭不偏不斜地撞在了僵尸臉上,古尸面部和滿頭亂發被濺得雞血淋灕,在月光下真是分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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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四十一章 湘西尸王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此時月光灑落,猶如霜華滿地,四下里好不透澈,鷓鴣哨等人都看了一個真切,皆道︰「作怪了,那元代僵尸怎的自己從棺材里坐了起來?怕是僵尸要變行尸!」

    鷓鴣哨情知那元代尸王身材高大,異于常人,生前必是內外雙修的奇人,尸變起來非比小可。當下也顧不得再去關注怒晴雞同黑琵琶精的惡斗,眼見事出突然,說不得了,先下手為強,忽地一轉身,就要拽起身形躍進棺內把僵尸大椎卸掉。

    不料未到近前,卻見棺中坐起的古尸身後,露出毛茸茸一張臉孔來,擠眉弄眼的竟然是只猴子。原來此猴見棺中的毒蠍死了,另一只黑琵琶又在遠處被雄雞纏住,便趁眾人不備想來救出壓在棺槨下的蒼猿。它悄悄溜進棺內,想把僵尸搬出去,減輕紫金槨的重量。

    沒成想剛從身後把僵尸推起來,斷落的雞頭就恰巧飛將過來,撞得僵尸臉上滿是雞血。猴子最怕見雞血,故有「殺雞給猴看」之說,那猴子探出腦袋看見鮮血淋灕,又瞅見那半截雞頭掉在身旁,兀自死不瞑目,似乎直眼相視死盯著自己,登時嚇得魂魄飛散,張大了猴嘴嗷的發出——聲驚呼,屁滾尿流地躥出紫金槨,攀樹遁入了林中。

    那猴子一逃,棺中僵尸失去了支撐,便又咕咚一聲重新躺倒廠回去,鷓鴣哨看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中罵了句︰「潑猴,逃得恁般快捷。」他見不是僵尸異變,心中也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但鷓鴣哨並未掉以輕心,反倒更是覺得棺中古尸有異。那僵尸少說也死了數百年,其入地不化,郁而成僵,所謂名之為名,必有其因,那時候僵尸的僵,還應該寫作「殭」,有地下尸體僵化如同樹干枯蠟之意,也可以解釋成不腐之尸即為僵尸,但即便尸身不腐,也必僵硬如木,關節彎曲不得,可那猴子卻把那古僵從棺中推得坐立起來,難道說那僵尸竟然體質如生,與活人沒有什麼區別?

    在湘、黔、粵東、粵西之地的荒僻山區,常有僵尸成精的傳說,成了精的僵尸仍然以藏尸棺槨作為巢穴,遍體披毛,每到黑夜降臨,就會從棺材里出去掠人畜而食,民間稱其為「尸王」。

    另有一種說法,之所以有「尸王」之說,乃是由于死者生前地位顯赫,陪葬品和鎮尸防腐之物,都是珍異詭秘的明器,一旦詐尸而起,其尸變必厲,尋常的黃道紙符或桃木劍之類的法器,都難以將其制服。尸王生前必是貴冑,普通薄葬的老百姓,即便死後詐尸,也沒福氣被冠以此名。實際上,這正是代表了古時民間崇尚權貴的一種偏見。

    傳言「湘西尸王」百年一現,也多是子虛烏有,不同的目擊者所見的古僵,未必就是同一具僵尸。先前曾有采藥之人稱其在瓶山山隙里見到尸王,可能正是那具被鷓鴣哨以魁星踢斗卸斷脊椎的干尸,視其裝束估計是墓中殉葬的武上,元時生殉之風極盛,並不為奇。

    鷓鴣哨已見到紫金槨里的古僵口鼻中都是金粉,而且那尸身看似枯僵,但容顏如生,英爽之姿未散,並且還能腰部彎曲,于棺中坐立起來,便猜測是這元代僵尸體內藏有珍奇之物。

    搬山道人遍搜天下大藏,只為找一顆藏在古尸口中的黿塵珠,遇到這等情形,鷓鴣哨自足不肯輕易放過。但那僵尸形容怪異,不得不加防備,只好先行斷骨抽筋,再在其身上細細搜尋,才是萬無一失之策。

    鷓鴣哨心中一閃念,打定了主意就要上前動手,忽听腦後風聲呼嘯。他眼觀六路耳听八方,急忙閃身躲過,只見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子,從身旁掠過,硬生生砸在紫金槨的槨壁上。

    原來躲在林中窺探的猴群見鷓鴣哨接近棺槨,都以為他是要動手加害那頭蒼猿,便紛紛撿了石頭朝三人砸將過來,只是畏懼棺中雞血雞頭,沒一只敢接近半步,只在遠處叫囂投石。

    群猴盤踞在深山老林,頑劣無比,遇有過路的客商,便悄悄尾隨而行,待其走到峭壁險徑之時,就突然以亂石投擲。行商之人猝然難防,或是失足跌入深谷,或是中石受創,往往就被它們害了性命,衣服干糧都被其輩劫掠一空。這群野猴嘗慣了甜頭,根本不將外來的人放在眼中,已然成了老熊嶺中的一方禍害,比土匪山賊還要難纏。

    林子里的大小石子頓時如飛蝗一般,呼呼砸下,向導躲閃不及,後腦被其中一塊亂石打個正著,只覺眼前金星直冒,用手腦後一摸,滿手都是黏黏的鮮血,那苗子也來了火氣,罵道︰「人人都欺我膽小怕事,竟連天殺的野猴子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好教你們這群猴兒知道,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叫罵聲中,他也撿起石子回擲過去,但群猴數量太多,又一陣石雨砸來,頓時打得苗子抱頭鼠竄,急忙向鷓鴣哨身邊躲去。

    鷓鴣哨和紅姑娘雖然都是身手敏捷的人物,可飛擲過來的亂石實在太多,身上不免挨了幾下。鷓鴣哨見苗子頭上血流不止,就將他和紅姑娘推到紫金槨里,好在那棺槨大得出奇,里面容納三四人也有余裕,他自己則提了厚厚的槨蓋在手,滴溜溜轉動身形,如同一陣旋風般遮擋了四面八方飛來的石子。

    鷓鴣哨此次來瓶山盜墓,出師未捷就先折了兩個同伴,又見卸嶺群咨死傷慘重,實是乎生前所未有之挫折,心頭早有一把無名之火高燒了三千多丈,攢著滿腹的殺機沒處豁去。但盜墓的大事當前,本有心留了紫金槨下的老猿性命不去理會,可是見那群猴子好生礙手礙腳,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攪亂事態,奈何不通猴言,也沒辦法知會它們,只好下狠手來個敲山震虎,殺一儆百以絕後患。

    想到此處,鷓鴣哨殺機頓現,他心中本就有心魔,當真是一怒使人愁,殺念一動可就收不住了。殺一個是殺,殺一百個也是殺,眼中精光一閃,瞅冷子在槨蓋後舉起鏡面匣子,接連扣動扳機,子彈脫膛擊射之聲劃破夜空,每一聲槍響,便有一只猴子從樹上倒栽下來。他是百步之外能打滅香火的準頭,真叫彈無虛發,每只猴子都是眉心中彈,還不等從半空里掉在地上,就已被子彈貫腦而亡。

    一眨眼的工夫,二十發子彈就射殺了二十只猴子,其余的大小猴子都嚇得呆住了,抱著樹杈瞪著猴眼一動不動,都如木雕泥塑的一般。有些更已驚得屎尿齊流,身前身後濕淋淋地滴著猴尿,最後也不知是哪只猴子帶的頭,嘶叫了一聲,爭先恐後地沒命介逃人山林深處,這一去就再也不敢回來了。從此之後,老熊嶺的猴子看見穿黑衣的人,便如遇蛇蠍般避之唯恐不及,直到今天,仍是如此。

    紅姑娘和苗子在紫金槨里听得槍響,也探起身子觀看,見了鷓鴣哨的快槍手段,也是十分驚悸,做聲不得,心想此人下手實在是太狠太辣,想必他殺起人來也是如此,真如修羅道上殺人的魔君一般。

    也就在這同時,那邊廂的兩只雄雞也與黑琵琶王斗到了分際。這一場天敵之間你死我活的惡戰,真使得日月無光,怒晴雞本是蛇蠍蜈蚣的天然克星,但剛過子夜,月光匝地,不是它施展的天時,堪堪與那黑琵琶斗了個平手,金雞彩羽和蠍甲碎片,混合在卷起的落葉中到處飄動,對林中猴群的連番騷動恍如不覺。

    另一只大公雞雖不是怒晴神種,卻也是彩羽高冠出類拔萃的好斗雄雞,身上雖已多處帶傷,全身鮮血淋灕,兀自舍命相攻,不退半步。蠍子精黑琵琶是瓶山古墓附近的千年毒物,極是妖異凶殘,但物性相克相制,它見了公雞就要先怵上了三分,雖然一上來仗著一股猛性,鉗斷了三只公雞其中一只的雞頭,但和另外兩只斗成一團,時間一久就顯出頹勢,漸漸招架不住。

    但兩只大公雞都僅數年之齡,哪有黑琵琶王服食芝草延年增壽來得老奸巨猾,只見那蠍子忽然蜷縮起來,只把硬殼留在外面任憑兩只金雞撕撲,那兩只雄雞不知是計,徑直抖翅探爪合身撲上前去。

    老蠍子為求活命,只好不顧雞鳴冒死吐毒,早將全身毒性緩緩注在蠍尾,它孤注—擲,猛然把鋼鞭似的蠍尾甩出,一股比夜色還黑的黑霧從尾中射出。這片黑霧都是毒液逼化凝結而生,其毒無比,怒晴雞知道厲害,不敢直擋其鋒,高啼聲中騰空躍開,而那只高冠雄雞剛好被毒霧兜頭裹住,全身羽翎頓時凋落飄散,皮肉骨骼也都化為污血。

    黑琵琶雖是一擊得手,其自身卻也幾乎是油盡燈枯了,此時騰在半空的怒晴金雞恰好凌空落下。它也是越戰越勇,來勢凌厲如電,抓住了蠍尾蠍背,驀地里生出一股神力來,再次抖翅升騰,如鷹搏兔般將黑琵琶王揪上半空。

    回落下來的時候,那鳳鳴怒晴雞早已揪翻了蠍身,金爪分撕開了蠍甲縫隙,蠍子王黑琵琶吃疼不住,頓時扭動鋼節般的怪軀,同那大公雞卷一團,怎奈腹甲早被雞爪戳抓透了,掙扎了幾下便扭曲而亡。但黑琵琶畢竟是妖異悍惡,臨死前蠍尾插入了怒晴雞的腹腔,透體而過,蠍螯更鉗斷了一只雞足,這一對生死對頭般的天敵,就這麼血肉模糊地死在了一堆,至死難分難解。

    鷓鴣哨擊殺群猴,回過頭來,剛好看到了這最後一幕,心中輕嘆了一聲,頗為惋惜。這只被自己從無知村民屠刀下解救出來的「鳳凰雞」,乃是世間稀有之物,有道是「壯土刀下死,好馬陣前亡」,怒晴雞同千年黑琵琶王同歸于盡,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如此壯烈,總好過成為愚夫愚婦的盤中之餐。

    鷓鴣哨見密林中重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就對紫金槨中看呆了的紅姑娘和苗子道︰「棺槨陰晦,不宜久留,快些出來……」

    不等這話說完,忽听紫金槨下的蒼猿慘聲哀嚎起來,似是受了什麼巨大的驚嚇,使得它再也不敢繼續裝死,驚嚎之聲動蕩林梢,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鷓鴣哨心知不妙,湘西老熊嶺怕是要有大變發生,立即搶身過去,揪住紅姑娘的胳膊,將她從棺槨中拽了出來。紅姑娘雖然膽大,此時听那蒼猿叫得淒慘,卻也不免心慌意亂,她哪有鷓鴣哨的金剛膽略,腳底下如同踩到了棉絮里,有些個不知上下高低了。

    這時就听得紫金槨中的元代僵尸全身骨骼作響,手爪戳動棺板之聲不絕。苗子發覺身下僵尸要變行尸,也已嚇得毛發森立,手足並用著想爬出棺槨,但心驚膽戰之余,手足俱是廢了,口中只叫︰「墨師哥子,快來救救小的性命……」

    鷓鴣哨不敢怠慢,正待再去幫襯苗子向導出來,就見棺底僵尸「騰」地坐了起來,張開黑洞洞的大口,分著兩排獠牙,猛向苗子後頸咬去,直如惡虎撲羊也似,將那苗子抱住了啃咬起來。

    鷓鴣哨眼疾手快,見僵尸忽然張開嘴來,正是要詐尸吸咬活人陽氣血髓,也不及多想,就將手中的鏡面匣子二十響空槍塞入那元代僵尸口中。只听得一片牙齒亂啃金屬之聲,千鈞一發之際終究是沒讓它咬住苗子,苗于魂不附體,真是從死邊過了。

    鷓鴣哨替向導苗子擋得這麼一下,立時輕舒猿臂拽住了苗子衣領,想將他從紫金槨里揪到外邊,誰知那僵尸手指上指甲暴長,都戳人了苗子臂膀之中,似是箍住了千鈞之力,鷓鴣哨一拽之下,竟沒能動得他分毫。

    鷓鴣哨應變奇快,一計不成,一計又生,正要再施展手段相救,卻听轟隆一聲巨響如雷,密林中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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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四十二章 虎車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湘西最有名的猛洞河,這「猛洞」二字,就是夷人居于山洞之意。當地洞多那都是出了名的,山有山洞,樹有樹洞,崖有崖洞,更有一個最大最深的地洞,廣不可測,乃是歷代洞夷祖先埋骨的所在,是土人眼中的禁地。

    形如古瓶的巨大石山斜聳于地,山巔里的元代將軍墓穴,不依山形水勢,取的是一種「厭勝」之術,用以壓制苗人祖洞龍氣。瓶口般的山頭下方,正是怒晴縣老熊嶺下的鳳凰坳,這片山坳草木茂密,把原本地下洞穴都掩埋遮蓋了。

    瓶山崩塌之後,千萬鈞的巨大山體砸落下來,「祖洞」洞口外的地殼遭到沖擊,初時並未顯出什麼塌陷跡象,但那壓在紫金槨下的蒼猿年久通靈,伏在地上已有所感,知道立刻就會有塌天大禍,故此掙扎哀嚎,狂嘯不止。

    恰在此時,棺中的尸王忽然詐尸起來,攫住了苗子不放,不等鷓鴣哨再次動手相救,猛然間天塌地陷,大地就像裂開了一張魔嘴,方圓幾里之內的樹木岩石,以及棺槨猴尸,都一股腦地墜人地下,轟隆隆煙塵陡起,星月無光。

    鷓鴣哨雖然手段高超,畢竟沒有三頭六臂的神通變化,翻天覆地的劇變來得好生突然,事先竟沒半點征兆,身子一晃便跟著塌落的地面陷入虛空,一落就是數丈。

    他情知眼下自保都難,實是救不得那向導了,急忙抬臂遮在額前,以免被煙塵迷了雙眼。地面雖然塌陷,但地底下的祖洞里也自有許多柱石古樹,從上方塌落的土殼岩石,都被地穴里亂七八糟的東西阻擋,並不是直墜到底。

    鷓鴣哨踏著一塊八仙桌面大的上殼子,落到一半之時,硬土殼子被地下橫生倒長的樹根阻了一阻,砰的一震,立刻碎為土屑,他便借此機會提身縱躍,用夜行衣中暗藏的百子攀山甲掛住洞中古樹,將身體懸在半空。鷓鴣哨在混亂之中,也無暇去看周遭環境,不知這苗人祖洞究竟有多大多深,更不知苗子和那紫金槨里的僵尸落到了何處,只好先求脫離險境再做理會。這時就听風聲呼嘯,悶響如雷,頭頂都是大片碎石斷樹裹在一處陷落下來。

    洞中飛沙走石,塵土激揚,使人難以呼吸,鷓鴣哨只好含住了一口氣息,抓住粗大泥滑的古樹根須,足上一點,悠著老藤般的樹根把身體蕩向遠處,避過了頭上落下的碎石硬土。黑暗中只覺有一只柔軟的縴手將自己胳膊捉住,急忙松掉即將被扯斷的樹睫,借力附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之上。定楮看去,原來是紅姑娘也在地陷時落了下來,她慌亂中抓住了。蜈蚣掛山梯,掛在樹根處才沒繼續摔人洞底,正自驚得花容失色,見鷓鴣哨從半空里閃身過來,就連忙伸手將他扯住。

    鷓鴣哨屢涉艱險,此時毫無懼色,看到地面越裂越大,深處黑茫茫的陰氣縈繞,料來地顫還沒結束,必須抓緊時機脫身,便反手抓住紅姑娘的手腕,另一只手拽了掛在洞壁的蜈蚣掛山梯,縱起身來,三躥兩躍,就攀到梯頂,抬腳鉤起竹梯,正要再把梯子向上送去。

    此刻塵埃落定,天上的月光照入祖洞古墓之中,只見洞內是百來根數圍之粗的圓木,如殿柱般支撐著廣闊的洞穴,柱身上多是密如蟲洞般的墓室,一室便是一洞,墓洞里都是沒有棺槨的枯骨,一時也看不盡那許多。就這麼稍一愣神,忽然又是地動山搖搞一陣巨顫。先前地面塌陷,只是地層中接連幾聲巨響,此番卻是自上而下,勢若奔雷,轟然不絕,就連鷓鴣哨這等心硬膽豪之人,听得如此動靜,也難免有些心肝托不著五髒地栗六起來,不知禍端起在哪路。

    驀然間月色被遮,頭頂出現了一片巨大黑暗的陰影,鷓鴣哨與紅姑娘抬頭看去,不住口地叫苦,原來林中地面下陷塌落,落在不遠處那塊從瓶山上崩落的巨岩,順著松動傾瀉的地面緩緩滾了過來,堪堪就要從洞口處砸下。

    那塊千萬鈞的巨大青岩,里面藏著元人的墓室,崩塌後連撞帶滾,山體己碎去了三分之一,內部的棺槨明器,以及殉葬的鐵甲干尸都散落出來,但剩余的這部分空心巨岩仍然如同一座小山,如果墜人祖洞古墓,攀在洞壁上的二人,自是沒有生機可言。

    巨岩壓斷樹木的聲音 嚓嚓亂響作一片,出現在洞口的陰影也越來越大,一旦落下來,難免玉石俱焚。鷓鴣哨從十三歲人行,盜墓搬山已歷一十四載,沒少見過大風大浪,每口都在撕撲里行走,他自恃盡得搬山秘術真傳,又兼身手不凡,常有傲物之心,情形越是危險,心中越是鎮定,不過撞在這沒著沒落的境地,如雀在籠中,他便真有沖天之翅也難以施展,不由得口干舌燥,進退無策。

    正焦躁間,忽听頭上巨岩墓室中「 啦啦」鐵輪滾動,鷓鴣哨不禁心中一怔︰「山間墓室里哪來鐵車輪子?」紅姑娘也奇道︰「莫不是戲文中的鐵滑車?」戲劇中有一回本子,喚做《鐵滑車》,戲中演的是金宋激戰于牛頭山,金兵陣中有鐵葉滑車,都是千百斤的生鐵鑄就,從山坡上推下來一沖就是一趟血胡同。岳飛帳下大將高崇神勇絕倫,槍挑十一架鐵滑車,終因力竭,被第十二架鐵滑車壓死在陣前。紅姑娘先前在月亮山中,多看過這出戲文,听得岩中墓室里鐵輪響動,便立時想到了此節。

    鷓鴣哨听她提及此節,心中恍然,不及再想,就見懸在頭頂那片破損的山體中突然從中裂開,鏗鏘聲中轟然撞出一輛古代戰車,車前都是利刃,在露下來的月光里泛著幾點寒芒,車身上築著數只鐵虎頭,虎口餃著鐵環,車身一動就跟著亂響,整車皆是鐵鑄,底部有八道滑輪,正是宋元時期出了名的「虎車」,多用來從高處沖撞敵軍陣勢。

    宋代以後的古墓里,常有傾斜狹窄的墓道,內藏飛虎車、飛龍車等大型器械,盜墓賊觸動銷器兒,就會使得虎車撞出,將墓道里的賊人碾撞成一團肉泥。想來元代將軍墓里也有類似機括,可山崩地裂,千斤虎車還沒露面,就跟著墓室一並滾落山底。

    瓶山內的墓道墓室雖然堅固,在連番沖撞之下,墓磚墓牆也早已經碎裂了,此時不早不晚,鐵虎車的銷器兒偏在此時松脫,便撞破廠墓牆,夾著一股疾勁的金風,以上蓋下,直砸向鷓鴣哨與紅姑娘頭頂。

    鷓鴣哨知道洞下深不可測,人向下跳絕沒有千斤鐵車落下的速度快,身在半空就得被撞得骨斷筋折,只好死中求活,效仿古時名將高崇之舉,冒死接它一接。想到這將身體從竹梯上移出,虎吼了一聲,頂起蜈蚣掛山梯來,對準轟然落下的虎車就挑。

    不過那鐵甲虎車凌空沖擊之勢何其迅猛,真如雷霆一擊,鷓鴣哨深知萬難以一架竹梯之力撥開千斤虎車,他使的是個巧勁,方位分寸不差分毫,梯尾頂住祖洞內凹陷的牆壁,梯頭斜指,剛好戳在虎車邊緣。

    耳輪中就听得「嗆啷啷」一陣巨響,金鐵摩擦撞擊洞壁之聲,在地穴里來回鼓蕩,那千斤鐵虎車被蜈蚣掛山梯彈在一旁,整個竹梯被壓成了弓形,一端插入壁中,另一端卷住鐵虎車的亂刃,死死卡在洞穴對面的圓木柱子上。卸嶺群盜制造的蜈蚣掛山梯,不愧是倒斗行中一等一的器械,關鍵時刻竟然擋得千鈞之力。

    鷓鴣哨與紅姑娘都被剛才落下的鐵車勁風帶動,覺得臉面雙手都是疼的,緊緊攀住洞壁不敢稍動,鼻中所聞,全是地下泥土的腥臭潮濕之氣。蜈蚣掛山梯將虎車擋得懸在半空,自身也已吃了這生鐵砣子猛烈一挫,竹身  崩裂,終于同鐵車一同掉落下去,過了許久才傳來沉悶的落地撞擊之聲,夷人這處祖洞墳墓實是深得可以。

    鷓鴣哨和紅姑娘長出了一口氣息,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鐵虎車剛從身邊砸過去,懸在洞口的萬鈞巨岩就緊跟著滾了下來,鐵車雖然沉重,畢竟體積有限,在洞中還有個騰挪回旋的余地,町那瓶山巨岩鋪天蓋地,漫說是高崇還魂在此,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擋不得它,直如滾石一般壓碎了土石樹木直墜而下,頓時遮蔽了月色,整個地洞里陷入了一片漆黑。

    但在月色被遮的前一刻,鷓鴣哨已見到洞壁上有片深凹處,是天然形成,正可容身藏納。他听聲辨形,也不回視,就一把拖住了身後的紅姑娘,拽著她從壁上彈身起來,躲入山壁之間,巨岩緊貼著他們二人的藏身之處砸入洞穴深處。

    兩個人緊緊貼著凹壁中,幾乎被震破了耳膜,身上也被刮出了幾條口子,流血不止,好不容易挨到巨岩過盡,震動平息,這才覺得有些後怕,暗叫一聲僥幸,若不是古苗人的祖洞里有這一塊天然造化的凹壁,即便二人是銅頭鐵臂怕是也被砸為齏粉了。

    鷓鴣哨低頭看時,見那塊巨岩半卡在洞穴深處,岩中墓室墓道都暴露在外。那墓中也有宮殿建築,不過規模比丹宮小得多了,只不過一兩進深,同樣是重檐走瓦、朱漆抱柱的古樸格局,但磚瓦凌亂、柱梁倒落,皆被沖撞震蕩得不成模樣了。

    巨岩墓室並未落到洞底,伏在壁上似乎還可以听到洞穴深處蒼猿啼哭之聲。鷓鴣哨拉著紅姑娘落在岩石上,各自簡單裹扎了一下身上傷口,抬頭看看上面,憑他們的身手,爬上去易如反掌,不過鷓鴣哨想單獨穿過元人墓室,進入古苗祖洞里搜查—番。既然那蒼猿還活著,說不定向導也同樣沒死,那人的命雖不值什麼,卻是同來的伴當,進山前都是起了盟誓的,可不能就此撒手不管。

    古苗祖洞里皆是夷人歷代首領貴族的尸骨,陰氣深沉,里面是否有什麼凶險尚且不得而知,鷓鴣哨心想讓紅姑娘一個女流之輩—同下去,萬一有照顧不到之處,讓她送了性命,但紅姑娘這女子極是要強的人,這話絕不能當著她的面直接說,于是就讓紅姑娘先回去找陳瞎子,請他想辦法派些人手來相助。

    紅姑娘卻已察覺到鷓鴣哨是想單干,忙道︰「你莫不是嫌我礙著你的手腳?卸嶺舵把子先前吩咐過了,若遇危難,可放響箭為號。如今這林子里地動山搖,又是槍聲,又是山里猴子們的鬼哭狼嚎,瓶山那邊的同伙自然是听得清楚,但始終無人過來接應,恐怕那邊的殘局更是難以收拾,我回去又能搬得誰來?」

    鷓鴣哨不想惹得她著惱,就說道︰「哪有此言,有月亮山里的高手相助,在下求之不得,只不過出來得久了,理應予陳總把頭通個訊息……」紅姑娘不等他說完,便搶道︰「你要是看得起我,就讓我跟你一同前去,那苗子生死未卜,再不快去救他,說不定就被湘西尸王吃空了腦髓。

    他還有一家老小尚要養活,要在此遭了橫死,也該算是常勝山害他遭殃。我們常勝山里的人物,雖專做殺人放火的勾當,卻最講義氣二字,難道避艱畏難見死不救不成?也許我月亮門的手段不如你那般高強通神,但只此義氣一節,斷不肯輸給你這搬山道人的。」

    鷓鴣哨根本不是優柔寡斷的噦唆之人,一看自己還沒說兩句,就惹出紅姑娘振振有詞的幾十句來,趕緊住口不提了。既然她有這個膽子,索性就並肩字一起上了。立刻緊了緊裝束,他兩支快槍都已失丁,但他是常在刀槍叢里行走的,身邊多是利器,就把以前裝著怒晴雞的雞籠從背上取下,這竹筐底下藏的都是分拆開的槍彈。

    鷓鴣哨三下五除二,就組裝上了一柄英國造斯坦恩式沖鋒槍。這些軍火都是從洋人的走私船上直接買的,在當時屬于極為犀利的槍械。在腰間插了三兩個長彈匣,又同紅姑娘二人把馬燈綁在胸前,就踏著那卡在洞穴內部的巨型山岩,找到一處坍塌的墓道口,—前一後跳下了前後顛倒的墓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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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4:55:51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四十三章 顛倒乾坤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墜入夷人祖洞的瓶山巨岩,不上不下地卡在洞穴當中,巨岩早被沖撞得殘破了,里面的古墓也面目全非。那山巔墓室暴露在外的墓道口,恰好如同井穴般直指夜空。

    鷓鴣哨是百年一出的搬山奇才,他自入行至今,出沒于荒墳野墓不下十余載,盜過的古墓丘冢,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這墓道墓室顛倒反轉的,卻還屬平生初遇。

    而且墓室從高空跌落,內部建築早已面目全非,原本的墓門墓道都已被亂石堵死,反倒是厚重的墓牆上卻破出幾個大洞,一切皆不能用以往的經驗判斷了,不由得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挑亮了馬燈,當先跳下墓道。

    鷓鴣哨覺得落足處磚石松動,四壁都在微微發顫,心知這巨岩懸在地洞當中,下邊沒著沒落,周圍的樹木岩石若撐不住重量,它還會繼續砸落下去,此時穿過墓室進入夷人祖洞,便如同頭頂上懸了千柄利劍,隨時都有可能斬落下來。

    但鷓鴣哨也是藝高人膽大,不將這些艱險放在心上,抬手將緊隨其後的紅姑娘接了下來,低聲囑咐她︰「瓶山巨岩懸在半空,風吹可動,在墓室中舉手投足之際,務必謹慎則個。」

    紅姑娘點頭答應,二人躡足屏息,小心翼翼地攀在殘破倒塌的墓道牆壁上,如涉冰淵險壑。一步步向下挪動的過程當中,絕不敢有半分用力之處,饒是如此,仍是踫得那些碎石殘磚嘩嘩掉落。

    此時墓中的銷器兒機括多半都已撞毀了,一具也發作不得,二人轉過幾條斜倒的石梁,從碎磚縫隙中下去,腳下就是墓室的殿門了。

    瓶山山腹中依次有城門、甕城、甬道、丹宮、後殿,以階梯形修建丹宮無量殿下是煉丹藏藥的秘洞,搬山卸嶺的群盜最初見這丹宮全貌,氣象恢弘壯麗,不異古之皇宮內苑,滿以為元將墓室定是藏在層層殿閣當中,卻忽略了山巔里還藏了一座相對獨立的殿堂。

    鷓鴣哨這時將那山巔里的殿門踏在足底,覺得此情此景極是怪異,參照物全是歪斜傾倒的,原本的地面和房頂,都變為在身前身後了,仿佛天地乾坤顛倒了一般,自身的重心也被這種錯覺帶得不穩。

    他急忙抱住殿門前橫倒的大石碑,收攝心神,逐漸適應了這種怪異的環境。觸手所及,碑上滿是凹凸的文字,鷓鴣哨和紅姑娘在馬燈下看了一眼,見碑文詞句古奧,似乎都是古時皇帝禱告天地求仙藥的內容,估計山巔里這座被當成墓室的大殿,曾經應該是用來收藏術士煉成金丹的密殿,不過料來丹宮里始終都未煉得金丹大成,因為從沒見歷朝歷代,有哪個皇帝老兒通過服食丹藥活過百歲的。

    再看那殿門早已飛脫了,里面的梁柱房椽倒得一塌糊涂,封住了門戶,但殿頂揭開廠半面,里面黑咕隆咚的似是極深,隱隱听到下面有蒼猿哀呼慘叫之聲,看來那老猿被困在下面脫身不得,想要招呼同類前來相救,卻不想山中的猴群都被鷓鴣哨嚇破了苦膽,遠遠遁人密林深處再也不敢出來了。

    鷓鴣哨心想既然那老猴子沒死,祖洞墓穴里必無瘴癘毒氣,下去無妨,他和紅姑娘救人心切,不顧那殿閣隨時有可能坍塌活埋的危險,當即便在殿頂破了的大窟窿處攀梁抱柱而下。

    墓室分做前後兩進,前殿偏小,後殿卻極是寬闊,殿後牆壁都已碎裂,那具紫金槨就是從那里甩落而出。殿內陪葬的明器大多都成了碎片,玉瓦瓷石混在一處,只有兩側山牆還算比較完整,牆上古彩斑斕,盡是壁畫,在馬燈昏黃的燈光照射之下,但見得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多是戎裝結束頂盔貫甲的行軍之事。

    鷓鴣哨和紅姑娘對這些墓中壁畫並不在意,管那將軍生前何等耀武揚威,到頭來還是不免一死,「爾曹身與命俱滅,也不廢江河萬古流」,盜墓倒斗之人,誰又會理會那古尸的生前事跡,可鷓鴣哨在燈光一掃之下,猛然見到壁畫中有一珠酷似人目,只這一眼,竟看得鷓鴣哨心中氣血翻搬山道人發掘古墓,實是為了尋找一枚珠子,那珠子來歷不凡,不知︰是上古生靈內丹凝結,還是天地造化而生,其形狀色澤與人眼無異,據說藏在世上某處墓中的古尸口里,喚做塵珠,別名鳳凰膽。

    千年易過,古咒難消。搬山道人世世代代咨墓,也不知為此斷送上了多少性命,始終連那珠影都沒見著分毫,反倒是人丁凋零,可能不出百年就會斷絕香火。鷓鴣哨發過大願,拼上粉身碎骨也要將此物尋到手中,想不到竟在這顛倒反轉的古墓中見著,止他如何能不心驚神搖。

    鷓鴣哨為了看得更加真切,就將雙腿掛在一根盤龍抱柱之上定住身形。他身輕如燕,橫掛殿柱提了馬燈觀看,原來殿中古老的壁畫,正是記載著紫金槨中古尸的事跡,其姓名難以從壁畫中考證,只能推測出此人出身西域,多有戰功,蒙古滅西夏之後,獲悉西夏王宮中藏有異寶,此人便受命盜發西夏王陵,要在其中尋找塵珠,掘了若干陵寢,卻始終無獲。

    後來終于得知鳳凰膽藏于西夏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之中,但黑水城古跡早被黃沙掩埋,沙草茫茫沒有標記,難以尋找離城不遠的寺院蹤跡,又值大軍南征,要平定洞夷之亂,此事才不了了之。

    其後的山牆壁畫脫落破碎,都已不可辨認了。鷓鴣哨二日幾欲噴出血來,恨不得肋生雙翅,立即飛到西夏黑水城,去挖出那座埋在沙漠里的古剎。想來信奉唯一全知全能真神的扎格拉瑪祖先顯靈了,這千年之中斷斷續續的線索,終是在自己眼前有了眉目。

    又嘆惜自己的師弟師妹臨死都不知道這個消息,自己在瓶山隨同卸嶺盜魁陳瞎子盜墓,出生人死幾個來回,數不清在鬼門關里進進出出多少遭了,做的都是刀尖上的勾當,險些連身家性命都搭在此地,但在古墓中能得到這條線索,也真不枉了經受這些艱險危難。

    鷓鴣哨心中思潮翻滾,一時慶幸、一時狂喜、一時傷感、一時失落,全然忘記了身在何方,更擔心那西夏黑水城之事是真是假。

    紅姑娘正要穿過墓室下到洞底,卻見鷓鴣哨如失心了一般,身體懸在半空,盯著山牆一動不動,不免吃了一驚,急忙搖他手臂。

    鷓鴣哨被她輕輕一推,這才回過神來,他雖是心緒如潮,久久難以平息,卻已扣‘定了主意,眼下在瓶山盜墓之事,必先做個了斷,成全了同卸嶺群盜盟約一場的義氣,隨後便要單槍匹馬去沙漠里走上一趟,不挖出黑水城通天大佛寺就絕不甘休。

    紅姑娘奇道︰「你剛才咬牙切齒的滿臉殺氣,為何要對著壁畫發狠?」鷓鴣哨知道紅姑娘要是知道真相,必定不顧安危要隨自己同去黑水城。他習慣獨來獨往,當今世上有幾人的身手膽識能與鷓鴣哨相提並論?

    雖然是旁人好心相助,卻淨是憑空增添累贅,只好瞞著紅姑娘不提此事,只是說︰「先前在丹並里死中求活,不干不淨地吞了六翅蜈蚣的內丹,剛剛覺得頭疼恍惚,想是丹中藥力未散,現下已不打緊了,那苗子生死未卜,你我快去尋他才是。」

    紅姑娘道︰「正該如此,我看那向導苗子雖然膽小,卻也是精乖伶俐之輩,不像是橫死暴亡的命蹙之人,此刻或許還能有救。」說話聲中,她已搶先穿過墓室後壁的破牆,輕捷地攀向洞底。

    鷓鴣哨見她性子好急,唯恐她在前邊有個閃失,急忙隨後跟上。最底層的墓牆下方,是縱橫交錯的樹根古木,堆積著許多原始森林中都已罕見的粗大木料,木料有橫有豎,每一方都有許多天然的樹窟,直徑有菜籃子大小,深可數尺,剛好可容納一具尸體。

    在鷓鴣哨這種盜墓行家看來,這古夷祖洞,是名副其實的「匣子墳」,一墓多尸,沒有棺槨只有墓洞,每具尸體相對隔絕,墓洞密密層層,像是中藥鋪里藥匣排列的櫃子。

    古時夷人居于洞中,所以又稱洞民,其中雖也尊卑有序,上有洞主,下有洞奴,但生活條件原始簡陋,其墓葬形式多用「匣子墳」集中安葬。尸體會佩戴一些生前常用的飾物,不設金玉之器,向來沒有厚葬之俗,長江流域的崖洞之墓,實際上也是與之類似。

    直到後來有朝廷官府設立的土司,才逐漸有了棺槨厚葬之風,所以盜墓行里有這麼句話「豎葬坑,匣子墳,搬山卸嶺繞著走」,因為匣子墳皆是洞夷藏骨之所,沒有搬山卸嶺要找的東西,即便見了也不會動手發掘。鷓鴣哨同紅姑娘到得洞內,提燈舉槍四下里一張,滿眼皆是蟲窟般的墓洞,里面的尸骸枯骨尚存,蛛網地菇遍布其中,陰郁的惡臭令人欲嘔。落進來的樹木土石堆積如山,看不到紫金槨和苗子落在了哪里,那哀嗥不絕的蒼猿也沒了動靜。

    正要張口喊他名字,突然听到洞穴角落里有人低聲呻吟,呼喊聲極是微弱。鷓鴣哨舉燈照向那個角落,隱隱見似有個人影,但從體形和聲音來看,又不是向導苗子。

    紅姑娘當此不禁有些 頭,手中扣了三柄屯刀,壯著膽子問了一句︰「誰在那邊?」然而那邊的人影佝僂著身子依在牆邊,全身瑟瑟發抖,卻始終不肯作答。

    鷓鴣哨膽色過人,偏不信邪,拎槍走上幾步,舉燈一照,不由得倒吸了一門冷氣,見一個干瘦的老頭蹲在一排墓洞前邊,滿臉訝異地看著走過來的鷓鴣哨和紅姑娘。那老者滿頭白發,兩腮都癟了,賊眼轉動,直如蒼猿老猴一般,看那神態,又哪里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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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5:21:07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四十四章 吸魂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鷓鴣哨和紅姑娘一見那蹲在古墓中的老者,心頭立刻掠過一抹不祥的陰雲。此前有只深山老林里的蒼猿,被遭天誅般地砸在紫金槨下,山下地面塌陷之後,那蒼猿便同棺槨僵尸一並墜入地穴。

    這地穴本是洞夷埋骨的墓場,里面哪里會有什麼老者,看他嘬著兩腮擠眉弄眼,滿頭白發蒼蒼,實已到了風燭殘年,與那蒼猿伺其相似。

    紅姑娘驚呼一聲︰「不好,此人必是妖猿變化!」她也是常勝山里殺人如麻的響馬子,手底下極是利索,出手如風,更是毫不容情,要圖個先下手為強,說話聲中右臂一抖,三柄早巳扣在掌中的飛刀送出,金刃嗚嗚破風,直射向那個詭異古怪的老者。

    鷓鴣哨見機更快,正自納罕之時,見紅姑娘已忽施殺手,急忙抬腳踢開射到半空的飛刀,低聲喝道︰「且慢動手,那人不是猿精猴怪,你看他身上衣衫……」

    紅姑娘听得此言,忙走近幾步,提燈細看,真是好生訝異,不由自主地「咦」了一聲,奇道︰「這老頭是那苗子?」

    原來那蹲在角落里的老者,雖然形容枯槁,皮膚干癟皺褶,須眉都已白如霜雪,看起來足有上百歲之壽,便用大氣吹他一口,恐怕就會油盡燈枯死在當場,但容顏身體雖然衰老,可那人腰系花帶,身穿格子布衣,上下裝束半苗半漢,顯得格外庸俗,不是年老之人的穿著,看他這套衣衫,卻正是那位當地煙客—自打群盜進入老熊嶺,便一路同行而來的向導苗子。

    苗子的這身衣服,鷓鴣哨與紅姑娘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可那廝最多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雖然大煙抽多了人就會提前衰老,但也絕不可能一瞬間就老了七八十歲。

    那苗子全身顫抖,掙扎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由于身體衰老朽邁,口里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癟著兩腮好不容易張開,只見牙床上的牙齒全都掉落了,張開嘴還沒等說出話,反倒先吐出幾顆老化的牙齒來。

    鷓鴣哨與紅姑娘二人心中又驚又疑,也吃不準這墓場地穴里到底有什麼玄機,當下不敢大意,又緩緩走近半步,離得苗子兩三尺遠,一邊問︰「苗子?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一邊環顧左右,暗中提防。

    衰老虛弱的向導苗子見有人來扶,還以為自己有救了,激動之余,老化的心髒氣管似乎都已不堪重負,拉風箱般地喘成一團。隨著幾聲沙啞的咳嗽聲,他頭上白發紛紛脫落,臉上皺紋越來越多,面目都已不可辨認,似是又老了幾十歲,只剩下一具枯朽的皮囊在此了。

    紅姑娘憐憫此人橫遭劫難,當即就伸手過去攙扶于他,可旁邊的鷓鴣哨為人十分機警,此時用夜鷹般的敏銳目光,向四周一掃,只見那紫金槨空空如也地斜倒在旁,里面的僵尸和蒼猿都已不知去向,再看那苗子斜倚洞壁的姿勢好生怪異,身後似乎藏著什麼東西,但墓穴中地形復雜,苗子身後便是馬燈光亮照射不到的死角,其中怕是有什麼古怪,忙對紅姑娘叫道︰「別動他!」但這聲示警卻已晚了,就見苗子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對閃爍如燭的目光,腋下探出一只手爪,快如閃電般地扣向紅姑娘手腕。

    紅姑娘花容失色,驚呼一聲「湘西尸王」,急忙松開苗子的胳膊縮手閃避。她畢竟是做了幾年殺人越貨的響馬賊,雖是臨危生懼,心神卻是不亂,躲得也算及時,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了那只怪手。

    不料手腕雖未被藏在苗子身後的僵尸扣住,那古尸竟然又生出一股怪力,推著苗子朝她直撲而來,奇快如風,再也無可躲避。

    這時鷓鴣哨已經看得清清楚楚,原來那元代將軍的尸體緊貼在苗子背後,就似吸了活人生氣一樣,僵尸臉上竟然變得紅潤光澤了幾分,絕不是先前在林中看的那般死人臉色,可能苗子在一瞬間衰老,正是因為被僵尸吸十了陽髓之故。

    眼看僵尸就要撲住紅姑娘,鷓鴣。肖有心要開槍擊射,卻擔心地穴中狹窄,跳彈傷了自己同伴,只好一咬牙關,扔掉手中槍械,空手上前相救。

    鷓鴣哨腿功超群,最擅長搬山道人對付僵尸的絕招魁星踢斗,以前也沒少拆卸過古尸脊椎,可那元將古尸似乎並非尋常古僵,其尸變跡象十分異常。尋常僵尸詐尸起來撲擊生人,一般撲著一個人或木板就會停止,雖遭亂刃相加,烈火焚燒,也絕不放松,而且他從沒听說過,會有僵尸吸了活人陽髓,那人卻還活著不死,只是身體迅速老化。

    不過此時為了救人,根本容不得他仔細思量,鷓鴣哨身子一晃,直如一縷黑煙飄在洞中,不等那僵尸接近紅姑娘,就已趕到近前,借著一沖之力,從側面合身將它撲倒,連同衰老不堪的苗子一同滾在地上。

    鷓鴣哨周身的真本事,曾學過當年梁山好漢燕青流傳在世上的相撲之技,若論近戰格殺,當今綠林道中無人是他對手,他這—撲之勢,如猛虎撲羊,凌厲之極,著地一滾,已鎖住了元代僵尸手臂,解脫了被古尸纏住不放的苗子。

    那熟苗一溜煙似的滾到遠處,老邁不堪的軀體呼哧哧上氣不接下氣,終究是撿了條命回來。

    鷓鴣哨見苗子和紅姑娘都已脫身,心中更無牽掛,一手揪住古尸臂膀,另一手扯住紫袍金帶,低喝一聲,雙膀使出全力,就想當場將尸身倒提起來,使魁星踢斗攪斷它的大椎。

    誰知那身材高大魁梧的元將尸體,卻倒在地上紋絲不動,鷓鴣哨額頭見汗,也如蜻蜒撼柱般動它不得。

    那古僵外罩紫綢殮袍,內套鎖子連環甲,忽地全身一震,嘩啦啦抖甲而起,竟然甩開被鷓鴣哨鎖住的胳膊,轉頭張口,朝著鷓鴣哨吐出一陣黑慘慘的陰風。

    鷓鴣哨暗道不好,這具元代僵尸果然非比尋常,搬山手段竟是制它不住,見尸體沖吐出一縷陰氣,也不敢不避,便想抽身退開。誰知那僵尸猛然翻手扣住他的肩頭,尸身指甲都如鐵鉤,虧得鷓鴣哨夜行衣中,也暗藏著分山掘子甲,若沒這層軟甲相擴,古尸滿是尸毒的指甲就會陷入肌肉,再也掙脫不開。

    鷓鴣哨被僵尸抓住肩頭,眼看古尸口中陰氣逼至面門,急忙使個「霸王卸甲」,抖開被其纏住的肩膀,腰上使力,一個旋子從地上擰身躍起。

    鷓鴣哨滿以為就此脫身,只要轉到僵尸身後,管它是尸王還是尸魔也必攪碎其椎骨,不料他剛剛翻身躍起,地下那具元代古尸,竟也如影隨形般跟著一同尸起,好似附骨之軀,緊纏在鷓鴣哨身後,又將鷓鴣哨重重拖在當地。

    鷓鴣哨被僵尸從身後抓住,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就感覺到僵尸體內有股巨大的吸力,似是陰寒無底,心中立時醒悟,古僵並不是尸變成精,而是此人生前曾有奇遇,竟是煉得真丹在腹,他身死之後,那顆內丹仍藏在丹田之內。先前見到死尸口鼻中都是金粉,應該都是用來封堵九竅的鎮尸藥粉。

    古時丹道大行,不僅燒煉外丹,也有煉氣之士,專修內丹,但人之壽命有限,若不是吃過什麼萬年成形的首烏、靈芝,絕沒有人能輕易煉成真丹。因服食靈藥之區別,內丹也有陰陽之別,陽者為「烏金丹」,陰者為「吸魂丹」,即便丹主死後,其內丹在特定環境下仍然如生。

    瓶LU崩裂之後,紫金槨里爬進去一尾尋找陰晦之地生產的母蠍子,結果又被山中野猴驚出,那蠍子一進一出,使得古尸口中的金粉都被震出,僵尸丹田中的內丹,與活人之間好比是磁石兩極,陰丹借著尸口,見了生氣就吸。

    這僵尸的內丹就像能吸去活人魂魄,一個正值壯年的苗子,片刻間就在它身前散了生氣,變為禿發掉牙的蒼老之人。鷓鴣哨身為搬山道人,雖不畫符捉鬼,卻也多讀道藏,曉得世上旁門左道里有此吸魂陰丹。

    此刻鷓鴣哨發覺背後僵尸口中陰氣寒如堅冰,離得尚有半尺之遠,就已覺得全身汗毛上都起了一層冰霜,苦于身體已被拖住,不能脫身,只好抬肘頂住古尸下頜,耳中只听得身後僵尸全身骨骼咯咯作響,力量越來越大,鷓鴣哨眼前發黑,胸前氣血翻騰,手臂更是酸麻疼痛,實不知還能撐到幾時。

    而旁邊的紅姑娘險些被僵尸撲中,多虧被鷓鴣哨救下,她翻身而起,就想上前相助,可是剛一抬腳就踩到軟軟的一團事物,還以為是踏中了一具墓中尸體,急忙挪開腳步,卻听黑暗中一聲怪叫,露出毛茸茸一張臉來,沖著她齜牙咧嘴,神情極是惱怒凶狠。

    原來被紫金槨壓住的那頭蒼猿,隨著地陷跌入墓穴,它腿骨被砸斷了,又折了幾根肋骨,狂呼慘叫著招呼猴群前來相救,但猴子們都已逃遠了,只有三個盜墓者從上面鑽人墓場,那蒼猿極是奸猾,唯恐來人于己不利,趕緊縮在暗中屏氣不動,不料卻被紅姑娘在慌亂中一腳踏中斷腿。

    蒼猿劇痛之下狂性大發,再也隱忍不住,對著紅姑娘張牙舞爪地作勢恫嚇,又抓了石塊,劈頭蓋臉地就砸。

    紅姑娘心中正有些驚慌,又被突然冒出來的老猿嚇了一跳,不由得柳眉倒豎,閃頭避過飛來的石塊,抖手就是一支飛刀,她還算是手下留情,飛刀「嗖」的一聲貼著蒼猿頭頂掠過,直插在它身後的木樁子里,沒人兩寸有余,刀柄兀自嗡嗡顫動不休。

    月亮門中的古彩戲法也囊括雜耍雜技,多有以飛刀射活靶子的驚險表演,紅姑娘自幼練得精熟,即便蒙了眼楮,手中飛刀也不會失了準頭,見那老猿凶悍霸道,便隨手擲出一‘刀挫挫它的銳氣,想要將其嚇退,免得它再糾纏不休。

    誰成想那蒼猿不依不饒,竟然齜牙瞪眼探出猿臂抓住了紅姑娘的腳踝,一抓一扯,就在紅姑娘雪白的腳踝小腿上抓出幾道鮮血淋淋的口子。紅姑娘哪曾吃過這種暴虧,殺心頓起,罵道︰「潑猴找死!」又是一柄飛刀脫手而出,刀光閃動,正中蒼猿肚腹,直插至柄。

    那老猿雖然中了致命刀傷,卻也當真頑強,怪嘯聲中不顧遍體鱗傷,人立起來揮著雙臂撓向紅姑娘面門。

    紅姑娘沒想到這蒼猿死纏爛打,心中也是一股邪火直撞頂梁門,只想盡快結果了它的性命,把手去探刀囊,鹿皮囊中的飛刀都已用淨了,但她精通銷器兒機關,周身都是暗器,鞋前藏有見血封喉的劇毒暗劍,腳底一擰就已彈出寸許長的劍頭,當即下了死手,對準那撲來的白猿哽嗓咽喉處飛足踢出。

    紅姑娘動了殺機,只顧一擊要了那蒼猿的性命,卻沒注意身前地形,洞穴中亂石縱橫,她抬腳處剛好橫倒著一根石梁,迎面骨踢個正著,「 嚓」一聲腿骨斷裂,頓時疼得暈厥過去。

    與此同時,搬山道人鷓鴣哨正被僵尸糾纏,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剛好瞥見紅姑娘身上掛的馬燈燈光閃爍,她飛刀傷猿,又一腿踢到石梁,斷骨昏倒的一幕,全都讓鷓鴣哨在旁看個正著,只見那老猿似乎也自知命不久長,正自歇斯底里地發起狂來,拖著流出肚腹的腸子,瞪著血紅的雙眼抱起斗大一塊碎岩,高高舉起,想要砸死昏迷不醒的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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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四十五章 魁星踢斗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老熊嶺山區洞多林深,盤踞其中的猴群肆意橫行,為禍不小,遠近過往的單身行商,多受其害。那為首的蒼猿更是奸猾陰狠,它腿骨被紫金槨砸個稀碎,落下地穴時連滾帶撞,肋骨也斷了數根,又被飛刀開了膛,它拔出刀子,頓時肚腸橫流,眼見是活不成了,卻兀是忍疼拖著斷腿肚腸,要舉起石頭砸死紅姑娘,便是死了也要拉上她這個墊背的。

    鷓鴣哨眼觀六路,雖然被僵尸纏住不能脫身,但對周圍的動靜一清二楚,眼看紅姑娘的性命只在呼吸之間,要在平時早就一槍崩了那蒼猿,不會費吹灰之力,可身後的元代僵尸體內陰丹極是厲害,一旦被那古僵張口咬到,立刻就會散盡生氣。

    他使出全身力氣用手肘頂住僵尸下頦,但不消片刻,已覺難以支撐。那僵尸生前畢竟是久經戰場的悍將,在那個冷兵器時代能做統兵大將的,多是憑戰功出身,馬上馬下抱錘使槊(音shu ,古兵器,長桿之矛)的力氣,使得全身筋骨發達,而且此人本身就體格魁梧,高出鷓鴣哨一頭還多,死後尸體並未枯朽,加上尸起乃是古尸體內陰丹未化,陰陽兩氣相吸相引,並非是僵尸撲人,而是僵人體內真丹鼓蕩,帶動尸身。

    鷓鴣哨額頭上滿是冷汗,正沒奈何處,見那全身是血的蒼猿猛下殺手,轉眼間就要舉著石頭砸下,再不動手阻攔,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紅姑娘腦漿橫飛,只好冒死行險,做個死中求活的搏浪一擊。

    閃念之間,鷓鴣哨心中已有了計較,當下里將胳膊肘撤開,身後僵尸黑洞洞的大口立即張開,直朝他後頸咬來。

    鷓鴣哨趁著那僵尸從後上撲之力,翻身而起,背著那甩不脫的尸身著地一滾,就已到了紅姑娘身邊。

    這時鷓鴣哨仰面向天,僵尸就在他背後張著陰氣森森的大嘴,就在即將一口咬下的時候,鷓鴣哨猛一偏頭,那舉石砸落的蒼猿,正好舉著岩石砸將下來,斗大的岩石貼著鷓鴣哨的臉頰落下,惡狠狠砸在元代僵尸頭上。

    猛听一聲悶響,如中敗革,由于鷓鴣哨與身後僵尸離得太近,那山岩砸下來的同時,也將他的臉上刮了幾道血痕,火辣辣的生疼。

    這一滾一躲,實是鷓鴣哨畢生絕學之精髓,早一步、遲—步,或是有半寸一毫之差,蒼猿砸下來的這塊石頭,所砸中的就不是僵尸,而是他和紅姑娘這兩顆活人的腦袋了,是生是死只相差在毫厘之間,鷓鴣哨顧不得臉上疼痛,暗道一聲真神保佑。

    這時就見那蒼猿全身血淋淋的猶如惡鬼,它也沒想到冷不丁從旁邊滾過來一個活人一個死人,想砸死那女人的石頭,竟然砸到了僵尸頭上,心中更是憤怒,肚腸越流越長,烏青烏青的一團拖在身前,它流血太多,眼神都已散亂了。

    可那蒼猿年老通靈,知道自己即將喪命,全都是由紅姑娘下的毒手,若不親手弄死這個仇人,死了也閉不上眼,雙目突然現出一抹凶光,也不理會肚破腸流的苦楚,又抱起一塊岩石,再次對準暈倒在地的紅姑娘砸了下來。

    鷓鴣哨見那蒼猿垂死之際,仍要行凶,不禁怒發沖冠,厲聲喝道︰「大膽!」雙肘一撐身下的僵尸,就要起身結果了那蒼猿的性命,誰知被他壓在身下的僵尸腦袋雖然被岩石砸中,腦骨碎裂,臉部都凹了下去,可體內陰丹完好無損,岩石滾落在旁,僵尸口中隨即又有一股陰氣席卷而來。

    鷓鴣哨心中一寒,真教陰魂纏身,難不成今日就都折在此地不成?搬山一脈的福禍存亡全部系與他一身,如何肯輕易就死?也是人急生智,看那蒼猿毛茸茸血淋淋地恰好站在身旁,正在舉起岩塊,鷓鴣哨起身不得,便抬腿朝它下盤著地掃去。

    那蒼猿垂死之軀,此時全身鮮血都快從肚腹的傷口處流盡了,哪架得住鷓鴣哨鉤掃連環,當即被卷到在地。

    鷓鴣哨出手如風,一把揪住老猿脖頸將其扯到身前,倘若是換作平時,那蒼猿必能掙扎一番,鷓鴣哨也未必能一舉將它擒住,可重傷之余已是油盡燈枯,竟是絲毫反抗不得,恰夠鷓鴣哨摜在地上,不偏不斜地恰好送到僵尸口邊。

    老猿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上一聲,就被元代古尸體內的陰丹吸住,周身上下殘存的生氣,不斷被吸入僵尸口中,只听得「  」幾聲哀鳴,一只蒼髯白猿,全身長毛盡落,猶如一瞬間光陰飛逝,生命彈指老去。

    這蒼猿本就只剩下半條性命苟延殘喘,被那陰丹一吸,全身血液仿佛都已經凝固于涸住了,頃刻間就化做了一副毫無生機的空皮囊,只是與那苗子一樣尚未斷氣,四肢都不能動,空剩兩顆眼珠子,毫無神采地在干癟深陷如骷髏般的眼窩中亂轉,臉上神情都已陰陽難辨,顯得極是可怕。

    鷓鴣哨出其不意,把那老猿當做了替死鬼,只覺身後陰寒無底的吸魂之力頓時消失,多虧他先前在瓶山仙宮里吞了六翅蜈蚣的真丹,否則就算那僵尸沒咬中他,單是從口中吐納出來的陰氣,便不是活人所能承受的。而如此一來,鷓鴣哨體內的蜈蚣丹,也就此化去,倘若蜈蚣丹不化,鷓鴣哨也早晚會丹田炸裂而亡,可該著他不應就此喪命,此等機緣巧合,卻是當時他完全所料不及的。

    鷓鴣哨趁蒼猿被陰丹所吸的一瞬間,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更無半分猶豫,立即揪住僵尸身後袍服,連同那蒼猿一並從地上拽起。此刻古尸仍然死纏住魂氣未盡的老猿不放,鷓鴣哨施出克制僵尸的絕技魁星踢斗,身形晃動中,已繞到僵尸身後,雙臂從它腋下穿過,反鎖後頸,抬膝頂住大椎,如此一來,便是千年尸魔,在搬山秘術面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盜墓穴陵,都免不了要和墓中的死人打交道,但發丘摸金,與搬山卸嶺之間,不僅倒斗之術有別,對付墓中古尸的手法更是截然不同。摸金校尉行事都帶有一層神秘色彩,他們輕易不侵害棺槨中的墓主尸體,常常戴著手套摸去明器,一旦失手了就會立刻脫身,遇到墓中古尸僵而不化,起尸傷人,則用黑驢蹄子塞人尸口的方法對付。

    卸嶺人多勢重,慣用器械,開棺後會立刻用竹竿戳住僵尸,並覆以漁網,隨後將墓主尸體倒吊起來,鞭尸蹂躪,刮腸剜嘴掠取珠玉,最後不管墓中古尸是否有尸變的跡象,都要亂刃分尸,或是積薪焚燒,搓骨揚灰手段之殘酷,在各路盜墓賊中無出其右者。

    而搬山道人穴陵入冢,歷來都憑借生克制化的方術,對付古墓尸變,有從西晉古術「天官伏尸陣」中流傳下的絕技魁星踢斗,憑著一股巧勁,卸去僵尸大椎,施展出來,成形的尸仙也躲不過去。

    鷓鴣哨是出手不容情,容情不出手,先前三番五次都不得時機,反倒險送了命去,眼見現在正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當下手腳加勁,只听那元代僵尸體內筋骨緩緩撐裂,如同層層舊帛棉紙來回摩擦,整具古尸都被他從後反絞得仰起頭來,前面那半死不活的老猿如遇大赦,頓時從僵尸口中松脫,軟塌塌地癱倒在地,至此方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息,瞪目而亡。

    那生前身為統兵大將的古尸,也當真了得,若換做別的,早被鷓鴣哨輕而易舉地絞碎脊椎,可這具尸身內丹凝結不化,雖死如生,周身筋骨肌肉仍是緊密結實,體格又是粗壯高大,鷓鴣哨一絞之下,竟未听到骨骼碎裂折斷之聲,不由得發起狠來,手上扣緊頸骨,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

    猛听僵尸身上鎖子連環甲「嘩啦啦」一片抖動,骨骼摩擦斷裂,古尸的首級連著十幾節脊椎,硬生生被搬山道人鷓鴣哨從腔子里揪了出來,高大的無頭軀體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上,漆黑的血液混合著內髒,從脖腔里隨著脊椎噴出,濺得遍地都是。

    鷓鴣哨也斗得脫了力,雙眼布滿了血絲,整個人幾乎進入了一種半癲狂的狀態,揪住那僵尸人頭提到面前看了一眼,狠狠地拋在地上,站在當地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只覺四肢百骸都是疼不可擋。

    鷓鴣哨咬著牙定了定神,將掉在地上的馬燈提起來看看左右,只見一片狼藉當中,那猿尸和身首分離的僵尸橫倒在地,一旁的紅姑娘面如金紙,但她是腿骨折斷,劇疼之下昏死過去,只要加以救治,料無大礙,反倒是另一邊的向導苗子,此時直如風中殘燭,眼瞅著是進氣少出氣多,性命即將不保。

    鷓鴣哨實不想看那苗子就此喪命,眉頭一皺,低頭看了看僵尸流出體外的內髒,只見血肉模糊中,有指甲蓋大小,藍幽幽的一粒真丹。瓶山仙宮里的方士曾用古尸燒煉陰丹,歷時數百年而不得,想不到那西域奇人的尸體中卻有此一粒。

    陰丹脫了丹田,便已失了那股陰寒的吸魂之力,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保存,此物就和肉芝肉菌等物一般,不消半日,便枯萎風化了。

    鷓鴣哨心念一動︰「此物當可續命!」立即俯下身去,將那粒元人陰丹抄在手中,搶步走到苗子身邊,揉碎了和水灌到他口中。苗子渾濁散亂的目光漸漸凝聚,這條命算是暫且留住了,但他身體氣血衰竭,老態龍鐘之狀再難恢復,恐怕出去之後,活不過三年五載。

    但總好過命喪當場,鷓鴣哨見陰丹果有奇效,總算把提著的心放下了,正想轉身去給紅姑娘接續斷腿,忽覺身後一陣陰寒,忙回身一看,不由得冷汗直冒,那具湘西尸王的無頭僵尸,也不知道究竟是撞了哪門子邪,陰風起處,竟又悄然無聲地站了起來,—動不動地正立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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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四十六章 剝龍陣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鷓鴣哨察覺到一陣陰風從身後而起,當即凝神提氣,回身一看,卻見那具無頭僵尸驀然而起,尸身上髒器淋灕,濺滿了黑色的血水,被揪掉頭顱的軀干猶如一截干木樁子。

    鷓鴣哨正自驚疑,卻見尸身紫袍中陰風涌動,一縷縷黃煙從它腔子里向外冒出,尸身咕咚咚流出膿水。原來宋末元初,盜墓之風盛行,而且人心喪亂,穴陵之徒為索取明器,不在乎戳害墓主遺骸,手段令人發指,所以元人最懼倒斗,唯恐百年之後不得安寧,這元將死後,除了故布疑冢。藏設銷器兒埋伏之外,更有西域秘法硝制尸身。

    尸體在人棺下藏前,用五毒混合幽絨草汁浸泡,一旦有盜墓賊繞過機關撬開棺槨,他不動尸身還則罷了,倘若摳腸破腹分裂尸體,立即會使僵尸皮肉中的秘藥流出,整個尸體就變成了一個毒源,向四周散布濃重的毒霧。

    方圓百尺之內,無論人畜蟲獸,所有的死尸,遇到古僵化出的這種濃霧,就會跟著融化為同樣劇毒的蜃氣,稱為「陵瘴」。活人吸得稍多即死,死後也會變為「陵瘴」的一部分,一傳十,十傳百,直到「陵瘴」外圍百尺開外,再無生靈為止,最是狠毒不過。在沒有防毒面具的那個時代里,是盜墓賊聞風喪膽的一種詭秘防盜手段,對那些毀尸之輩,起到了極大的威懾作用。

    鷓鴣哨對此久有所聞,卻因此術是從大食國傳人中土,歷代掌握配置「陵瘴」秘藥的人並不多,所以始終沒真正踫上過。他知此物陰毒厲害,中者即死,絕無解救,搬山分甲術中並無應對之策,唯有疾退逃避。

    一閃念之間,鷓鴣哨猛然想到,搬山卸陵盜發瓶山古墓,折損人手無算,搬山道人並非混跡綠林,倒還好說,可陳瞎子是卸嶺盜魁,倘若開棺啟尸後不得一件明器作為信物,將來常勝山陳總把頭在綠林中哪還有臉面坐頭把金交椅。

    可元代古尸身上的內丹,以及紫金槨、七星板都已毀了,僵尸正在化做陵瘴,哪還有什麼明器可取?心念一動,見馬燈昏黃的光影中金光閃爍,正是那紫袍古尸腰上束的金帶,此帶瓖玉嵌珠,儼然王者風範,何不取了它去?

    鷓鴣哨也是藝高膽更大,不顧陵瘴升騰,當即出手如電,一把扯斷了紫袍古尸腰上金帶。那條金帶上掛著綠幽幽的一件事物,看似碧玉,實則青銅,鑄成披發惡鬼的形狀,鬼頭無眼,瞎了二目,正與丹井中所見相同,銅鬼線條古樸簡潔,乃是三代以上的古物。

    鷓鴣哨雖見過無數珍異寶貨,卻看不出那銅鬼的來歷,就這須臾之間,祖洞中的陵瘴已濃得好似化不開了,刺得人雙眼流淚,當下再也不及多想,一個轉身縱到紅姑娘身前,用那條古尸金帶將她縛在自己背後。

    紅姑娘腿上斷骨受挫,立時從昏迷中疼得醒了過來,額上全是冷汗。鷓鴣哨把她頸上的黑紗罩在她口鼻之上,打個手勢讓她閉住氣息。穴陵倒斗的高手,都多少練過一些「閉氣功」,可以支撐一時暫不呼吸,紅姑娘忍疼點了點頭,鷓鴣哨絲毫也不停留,又把一旁的苗子夾在腋下。鷓鴣哨夾住向導苗子,感覺他已瘦得皮包骨頭,身體猶如柴草枯木,手上便不敢用力,唯恐將他勒斷了氣,而那紅姑娘是個女子,身體輕盈。鷓鴣哨雖是連背帶抱地帶了兩個活人,卻並未覺得吃力,他抬眼看了看周遭地形,只見祖洞墓場中那密密麻麻的墓穴,都已被陵瘴覆蓋。

    陵瘴就如傳染迅速的瘟疫一般,將墓場里的洞夷尸骨,多是融化分解為毒蜃,一片片劇毒的濃霧從中蔓延涌動,漸聚漸濃,已無活人容身之地。

    鷓鴣哨哪敢怠慢,提著一口氣,施展開提縱之術,攀岩掛壁向上逃去。他邊逃邊想,此時即便能逃到洞外僥幸脫身,那林中也是生靈蟲獸極多,都免不了被陵瘴滅絕一空,受此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浩劫。

    心中正自焦慮,三躥兩縱之間,已攀回了瓶山巨岩中的墓室,那墓室被三人重量一墜,四壁都是顫的。鷓鴣哨靈機一動,腳踏住當中一根梁柱,使個千斤墜頓足一踩,隨即借力攀住頭頂的墓牆縫隙,將身體提了上去。

    猛听墓室中 嚓一聲,柱倒梁塌,碎石磚瓦轟隆隆地塌落下去,煙塵障目,早將下面的地穴遮了個密不透風,祖洞里的陵瘴都被堵在了其中,再也蔓延不開。

    鷓鴣哨背著紅姑娘,提著苗子,一路穿土破石攀回了地面。此刻月已西沉,東方欲動,四下里靜得出奇。

    鷓鴣哨長出了一口氣,林中空氣濕漉轆的格外清爽,回想這一進一出,真乃兩世為人。此時忽見林中火把晃動,到得近前,雙方在黑暗中一報切口,原來是陳瞎子帶了幾十個弟兄前來接應。

    陳瞎子等人趕過來,急忙把身受重傷的紅姑娘和苗子抬去救治,鷓鴣哨見陳瞎子這伙人大多滿身是血,似是經過了一場血戰,忙問究竟。

    雙方各自說起情由。原來陳瞎子本想收攏殘兵敗將,穩定住局面之後就來接應鷓鴣哨,但那山崩之後,山陰里的大隊人馬非死即傷,軍心大亂,那些軍閥的倒斗部隊,本就多是煙客、賭棍和一些老兵油子,僥幸沒死的,見了眼前這局面,都以為是山神爺爺發怒了。

    有些老兵就說,這是天公之怒,連羅帥都給砸成肉餅了,我等還能有何作為。頓時做了鳥獸之散,臨逃跑前還把從丹宮里帶出的珍寶哄搶了一空,督戰隊雖然心黑手狠,可兵敗如山倒,槍斃了幾十個,看看實在禁止不住這些逃兵,最後也都跟著一發逃了個精光。

    剩下的就是陳瞎子率領的卸領群盜,約有兩百多人。陳瞎子先命幾名心腹,星夜趕回湘陰老巢進行部署,然後便開始帶著這些手下收拾殘局,把那些折胳膊斷腿的兄弟從死人堆里抬出來,有懂針石醫理的盜伙負責救治,死了的都收殮尸首。正忙得不可開交之時,那裂開的山隙間,突然躥出一條黑蟒。

    黑蟒甕口粗細,全身鱗甲森然,見首不見尾,它本是盤在一個隱秘的山洞之中,瓶山山崩時將它驚了出來,一張口就吞了兩名盜伙。

    群盜見了立刻大呼小叫地舉火驅趕,把這怪莽又趕回了山縫深處。陳瞎子何等眼力,看到怪蟒藏身的山隙里黑雲猶如寶氣蝕天,斷定那山洞里還有奇珍。丹宮里的寶貨被亂兵哄搶得所剩無幾了,陳瞎子正愁瓶山盜墓一無所獲,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竟然撞見黑蟒巢穴里似有所藏,立刻動心要奪。但洞中蜿蜒曲折,里面黑風陣陣,腥不可聞,群盜雖有快槍,但貿然進去獵蟒尋寶,必遭吞噬,用炸藥又唯恐再次引發山崩。

    好在這伙卸嶺群盜最擅器械,其中不乏捕蛇捕蟒的好手,盜魁當即傳下號令,派出二十個精壯漢子,把蜈蚣掛山梯拆散了,用利刃削成大小不等的竹簽,布成一座「剝龍陣」。

    一直忙活到月上中天,才把上千枚銳利的竹簽準備妥當,從洞口開始埋設,四處都是極細小的簽子,細如鋼針,插在土中,僅僅露出一毫,每隔一步再設一枚,順著蟒路一直鋪下去,簽刃逐漸加長加闊,到最後的竹簽都如竹刀一般,上面涂滿了麻藥。

    熟知蟒性的人都知道,大蟒穿山過嶺,來去無礙,怪軀所到之處,連百年老樹都能絞而斷之連根拔起,普通槍炮也不能瞬間將其擊殺,一得空隙,臨死前必會暴起傷人,當其鋒芒者立斃,但其弱點是貪戀巢穴,出入只走一條路徑,是其習性使然。

    卸嶺群盜布妥了竹刀剝龍陣,當下點燃了成捆的巴茅花,一團團冒著濃煙拋入蟒洞。那怪蟒體形太大,吃不得煙燻火嗆,煙火一起,洞中黑氣立滅,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黑蟒便從洞穴里被逼了出來。只見蟒頭大如水桶,五色斑然,視之真乃罕見異常的蟒中巨擘,群盜發一聲喊,立即遠遠散開。

    那黑蟒剛出洞口,腹下便已被埋設極短的竹簽劃開,可它皮糙肉厚,渾然不覺,繼續蜿蜒游出。體下所中竹簽越來越尖銳長闊,但此時竹簽上涂抹的麻藥已經發作,仍然是感覺不出有異。

    群盜在遠處看得真切,那黑蟒越是前行,蟒軀越是沉重緩慢,身下拖著長長的一條血跡。而且蟒蛇之行有進無退,它明白過來早就晚了,只能向前邊更長更鋒利的竹刀叢里蠕動,不出三五百步,就被徹底開膛破肚了,鱗肉破碎,鮮血噴涌如泉,當場伏地而亡。

    卸嶺群咨齊聲吶喊,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亂刃相加,剝皮扒鱗,剖腦去角,又掏了蟒眼和腦髓,這些都是很值錢的藥物。陳瞎子陰沉的臉色至此才緩和了一些,不費一槍一彈就結果了黑龍似的一條巨蟒,總算是找回了幾分顏面。

    隨後陳瞎子又帶著數十名盜眾,籠燭鑽人蟒洞,眼中所見,遍地都是人獸骨骸,仔細辨認,原來那些入骨多是山中大小猴子的,殘骨上蓋著厚厚的一層蟒蛇分泌物,腥穢觸腦。底層多是整箱的道藏典籍,原來是處藏經洞,並無太多金玉珠寶。

    陳瞎子見率眾忙活了半夜,只是掏了個藏經洞,不免失望已極。有名卸嶺頭目撬開一口箱子,箱中盡是小巧的青銅器物,另有一檀木小匣,匣上金線攢著—條張牙舞爪的四腳兩頭蛇,揭開一看,就中擺著一枚小小的銅人。那銅人徹骨般瑩綠,面目體形渾然凝重,而且雙眼不知去向,只剩空空如也的眼眶,不似近代之物。

    如此秘藏,當是非同小可的古物,那頭目不敢怠慢,呈至盜魁面前。群盜圍上來觀看,盡皆稱奇,以前從未得見,連卸嶺盜魁陳瞎子也辨別不出它的年代來歷,腦中一片茫然,這銅人似符似飾,好生古怪,其中必有名堂。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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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5:22:19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三卷 怒晴湘西 怒晴湘西 第四十七章 動咒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陳瞎子捉摸不透銅人中的玄機,又不想在群盜面前露出疑惑,他引經據典地胡亂敷衍了兩句,便命手下眾兒郎一把火燒化了洞中狼藉滿地的骸骨。那整箱整捆的道藏典籍,盡夠付之一炬,如此作為,並不是為了泄憤,乃是綠林道上行事的規矩,不論是殺人越貨,還是挖墳掘冢,最後都要縱火焚燒,以圖滅跡,不留後患。

    隨後群盜又把怪蟒尸體分解了投入烈火,火光中臭氣撲面,不少人都被燻得嘔吐起來。這時有探子來報,說是怒晴縣老熊嶺周圍,又出現了數股來歷不明的隊伍,有軍隊,也有土匪,看樣子是想趁卸嶺群盜大亂之際,趁機到瓶山來撈上一把,那些先前逃散的敗兵,多被這幾股人馬劫殺在了半路。

    陳瞎子心想這他娘的就叫破鼓萬人捶啊,怒晴縣周圍的山賊土匪也都來渾水摸魚了。這回盜墓卸嶺之徒死的人太多了,群盜人心浮動,繼續留下來硬撐著,也得不了好果子吃,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如盡早撤出這是非之地。

    陳瞎子打定主意,趕緊招呼眾人,把被砸死的盜眾和工兵尸體,盡數扔到山洞里一並燒化,帶上那些受傷的弟兄從林密處連夜撤出老熊嶺。一過苗疆邊牆,就是自己的地盤了,他自己則帶了二三十個親信,腰挎快槍,懷揣利刃,到山坳里去接應鷓鴣哨等人。

    鷓鴣哨也揀緊要的,說了一遍他在林中的遭遇。不管怎麼說到現在為止都不算是無功而返了,好歹也是破了瓶山古墓,開棺啟尸,拽了—條玉扣金帶在手,把慘敗變為了慘勝,收取了全功,多少為陳瞎子挽回一些顏面。

    陳瞎子看鷓鴣哨出生入死,心中大是感動,拱手說道︰「你我兄弟間就不言這個謝字,將來你去找黿塵珠的時候,常勝山十萬盜眾,定當助你一臂之力。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違此言,讓我跟這銅人一般壞了一對招子,終身做個廢人。」

    鷓鴣哨趕緊說︰「陳總把頭言重了,我盜此墓,在墓室中尋到了鳳凰膽的一絲線索,若非常勝山的諸位好漢相助,我如今還同大海撈針一般在黔邊亂轉,此乃天大的恩德。陳兄卜次進山盜墓,不論山難水險,我定追隨左右,舍命報此大恩于萬一,否則也教我鷓鴣哨終身做個缺足短臂的殘廢之人。」

    這二人激于一時意氣用事,不經意間動了大咒,當時卻誰都沒真正往心里去。看看天色將明,忽听遠處槍聲雜亂,細辨動靜,似乎是幾路窺探瓶山寶物的土匪接上火了。陳瞎子唯恐遭遇大股土匪,仗著這些時日在瓶山附近勾當,對周圍地形也都熟悉了,就率眾抬著傷者,抄小路出了山,翻嶺涉河,到了苗疆邊牆,終于會合了大隊,馬不停蹄地撤回到湘陰老巢。

    群盜疲憊不堪,接連休整了幾日,那苗子向導就因在墓中未能閉住呼吸,吸人了不少陵瘴之毒,一命嗚呼了。紅姑娘斷了的腿骨終于被接上,可常言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不滿三個月,她都不能下地行走。

    等到元氣稍復,陳瞎子已察覺到自己這常勝山總舵把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從古到今,盜墓賊死傷最重的—次,可能就要屬卸嶺盜發瓶山古墓這回了,而且羅老歪手下的部隊逃的逃散的散,多已收攏不住,常勝山在湖南地面上威風掃地。

    陳瞎子不由得大動肝火,眼下這局面不容樂觀,倘若不盜一座大墓狠撈上一筆,絕難東山再起。可眼下周圍幾省的古墓大多已毀,哪里還有諸侯王級別的大型古墓?他心中稍一盤算,就動了—個念頭。

    早年陳瞎子剛出道的時候,常在南方倒斗,從兩粵兩湖,到雲南江西,足跡無所不到。曾在雲南李家山盜掘過滇王墓,李家山的古滇國墓葬層層疊壓,歷代盜墓賊多有在此山中挖到過寶貨的,但是正因為李家山滇王墓的目標標太明顯,從宋代起,便被盜過了不知多少遍,不是—卜墓九空,而基本上是十墓十空。

    陳瞎子去的時候,都到民國了,到李家山一看,早已是「石人徒瞑目,表柱燒無聲」,好一派被盜挖得千窟百孔的荒涼境界。倒斗之輩管盜別人盜剩下的墓叫「濾坑」,第一撥找到古墓穴陵而入的盜墓賊,最有油水可撈,金珠寶玉滿載而歸,其余的就看不卜眼了。

    第二批進來的盜墓賊,雖然省了些力氣,可值錢的明器多是沒他們的份了,只好揀第一撥人挑剩下的,比如墓主尸首穿著的殮袍,或是墓室里的銅燈盞、陶瓦罐、人俑、石獸之類,就被第二撥人搜刮一空。

    等到了第三撥盜墓賊進來,墓室里基本就剩一副空棺材和四個牆角了,但有道是賊不走空,第三撥賊人自是不能空手而回,要是墓中有壁畫,就把壁畫切刮下來,沒壁畫就挖墓磚、瓦當,最後還要把棺材板子拖回去,洗刷一遍,就可以賣到棺材鋪里當做棺槨材料。

    陳瞎子等人到了李家山,一看那些古滇王公貴族的墓葬群,只剩下一個個爛泥窟窿,早不知被民盜、散盜濾了多少遍坑,連根死人骨頭也沒給後人剩下。

    不過當時陳瞎子還算運氣不錯,他們不死心,又在幾個泥色草痕深厚的泥塘里挖了一通,發現了一座僅被盜過兩三回的末代滇王墓室。不過這墓中也沒什麼明器了,只有空棺一具,看材質也是不凡,都是雲南原始森林中的珍貴木料,陳瞎子只好把棺板拆了,不料卻在里面發現了一張人皮地圖,回去請巧手匠人復原出來,地圖中所描繪的區域,竟然是獻王墓的具體方位。

    盜墓之人大多知道關于獻王墓的種種傳說。據說那座古墓建得窮極奢華,曾用萬人活殉,而且地宮是座天上宮殿,凡人想人古墓拜見獻王,只有從天河中駕乘一葉扁舟,渡過陰河,才能抵達,而且去了就永遠回不來,都得留在那伺候獻王。

    此墓天上有、人間無,永遠都不可能被盜墓賊倒了斗。這些傳說流傳的年頭久了,難免漸漸失真,有許多盜墓行里的老手,都認為獻土墓儀僅是個傳說,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那些天子人物,都只好把墓建在地卜,他一個南疆的草頭天子,怎麼可能把古墓造在天上的龍暈當中,此事絕對做不得真。

    可眼見周圍古墓難尋,又急于做—出大手筆,陳瞎子就打起了獻王墓的主意,當即取出人皮地圖來同鷓鴣哨詳加商議。

    鷓鴣哨卻滿腦子盡是西夏黑水城藏有塵珠之事,對獻王墓毫無興趣,全部精神命脈都傾注在塵珠這一件事上。雲南蟲谷的傳說虛無縹緲,世上有沒有獻王墓都不確定,興師動眾遠赴雲南,未必能有收獲,所以他對陳瞎子說要先到黑水城沙漠盜寶,事成之後,再來相助卸嶺群盜去找獻王墓。

    陳瞎子卻不以為然,如今鞏固常勝山舵把子的地位是當務之急。按理說去找深山老林中的獻王墓,遠比尋找埋在黃沙之下的黑水城,來得更加容易,畢竟有張標明路線的皮地圖,可以參考;而在沙漠中尋找古跡,真是比登天還難,從沒听說過有盜墓賊能在沙漠里尋藏掘寶。無邊無際的沙漠,是盜墓者難以涉足的禁地,搬山卸嶺的手段到了那種地方,都難施展。

    鷓鴣哨常常獨來獨往,此去西夏黑水城,本也不想讓卸嶺群咨相助,但他心胸坦蕩,就對陳瞎子直言相告,說起沙漠盜墓之事。其實搬山道人整條族脈,皆是從西域沙漠里遷徙至江南的,也曾多次深入沙漠尋訪古跡,不過那已是幾千年前的舊事了。

    早在漢代,搬山道人就已為尋找塵珠窮盡了心智,當時曾有人想過,要是找不到塵珠,不如返回祖地雙黑山,到扎格拉瑪神山的無底鬼洞下一探究竟,說不定可以找出惡咒的根源。

    不過那時候的扎格拉瑪雙黑山,已被鬼洞人佔據,他們在雙聖山谷的盡頭,建造了一座城池,國號精絕,其中的精絕女王,更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

    傳說精絕女王能以目攝人,有人說她那是搬運挪移的妖法,還有人說是圓光攝魂的邪術,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底細。孔雀河流域的三十六國,多受精絕所制,搬山道人幾次潛入戒備森嚴的扎格拉瑪山,都被守衛發現,憑空賠上了幾條性命。

    後來終于有位搬山道人,想出一條奇策對付精絕國,精絕之強,實是因為國中女王厲害,只要除了此人,破城易如反掌。

    于是這位搬山道人的前輩,扮做從遙遠東方而來的佔卜師,施展縱橫聯合之術,使飽受精絕奴役的西域諸國同仇敵愾。諸國攜手聯合,暗中劃集結人馬,起兵攻打精絕主城,搬山道人又調配慢藥,暗藏在金羊羔的肉中,使三十六國的第一勇土姑墨王子攜帶金羊羔進獻精絕女王,用慢藥害了女王性命。

    那精絕女王的弱點就在自視過高,她是沙漠中使群星失色的明月,認為只有她這種天神—般的人物,才可以品嘗金羊羔,果然中了此計,沒過多久,便毒發身亡,被葬在扎格拉瑪山的無底鬼洞之上。早已在沙漠中埋伏多時的諸國聯軍,得知女王死訊,頓時士氣大振,一鼓作氣攻入城中。

    聯軍將精絕之人不分良賤,盡數屠戮在城內,激戰從第一天的清晨持續到第二天清晨,最後終于陷落了地卜王宮,跟精絕女王仇深似海的聯軍將士,正要去挖開女王的古墓鞭尸泄恨,再搬空女王搜刮來的大批珍寶,沙漠里卻突然飛沙走石,日月無光。

    吞噬一切的黑沙暴就如真神的長鞭,所到之處使沙丘移動,覆蓋了扎格拉瑪山的一切。攻人城中的聯軍,包括那名出奇計暗殺精絕女王的搬山道人,都被沙漠所吞。此後的千百年中,只有沙漠風暴過後,精絕佔城才會偶爾揭開她神秘的面紗,隨著流沙移動,這座如曇花一現般的鬼眼之城,又會再次沉入滾滾黃沙。

    其余的搬山道人並不甘心,此後不斷深入沙漠,尋找深埋在黃沙下的雙黑山,但都無功而返,竭盡所能,終不能找到毫無標志的扎格拉瑪神山,至此才徹底斷了這個念頭。

    在此期間,進人沙漠的搬山道人遭逢無數奇遇,也無意中找到了一些古跡古墓,最終得出一個共識,在沙漠里尋找沒有任何特殊地理標記的墓穴古城,對搬山道人而言,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陳瞎子听了這些舊事,他野心勃勃,不禁神馳想象︰自己帶著大群盜賊,深入狂沙大漠,挖出了精絕古城中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回到湘陰做些驚天動地的大勾當,給綠林道做出些爭氣的舉動出來,將來姓陳的說不定就是開國太祖了,也讓那屢屢犯我中華上邦的美英倭夷,挨著個給我天朝「寫降書、納順表,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如此方隨心意,不負大丈夫平生之志,管教那幾行青史之上,留下一筆「卸嶺」之名。

    鷓鴣哨見陳瞎子臉上陰一陣、晴一陣,好似忽喜忽憂,哪看得出他野心之盛,忙問他何事分心。陳瞎子這才回過神來,連連嘆氣,他也明白去沙漠尋寶的勾當,對卸嶺群盜來說終究是痴人說夢的妄想,即便有幾萬人馬之眾,到了那漫無邊際的大漠中,也只如滄海一粟,起不了什麼作用,天知道應該上哪挖去。

    陳瞎子想到此處,就問鷓鴣哨,既然沙漠里無蹤可尋,為何還要去找西夏黑水城?早在幾百年前,一場流沙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早把那座西夏的一代名城徹底掩埋,就與精絕古城一樣,如今多半是找不得了,還不如去雲南按圖盜墓,多少還有些線索可尋。你我兄弟的本事合在一處,天底下有什麼大事是做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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