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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天下霸唱】鬼吹燈 第二部《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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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5:53:23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一章 炮神廟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點頭同意,反正現在也沒什麼時機可言了,早晚都得去見地仙,便決定立刻開始行動,帶眾人從木梯上下來,徑直來到大殿的門前。

    這伏魔真君殿的殿門在我們進來後就隨手關上了,但此時一推竟然紋絲不動,我又加了把力也沒把大門推開,不知在什麼時候,殿門已被暗藏的機括銷閉了。

    胖子見我推不開門,就過來幫忙,他抄出工兵鏟來撬門縫。我心覺有異,怕是這殿中有什麼古怪,下意識地回頭掃了一眼。頭頂那盞戰術射燈的光束隨著一晃,只見原本端坐在殿內的武勝真君突然變了面目,竟已不是那位臥蠶眉、丹鳳眼、面若重棗、長髯飄動的關二爺,而是一尊體形敦實黑矮的怒目惡鬼,懷里抱著一段枯木般烏黑的佛朗機。泥像兩眼紅似血,目光俯視,盯在門前,正落在我們這幾個人的身上。我心中生出一股極為不祥的感覺,雖是平生見過許多廟宇道觀,但卻認不出這殿中所供的究竟是哪路凶神惡煞。

    我心中一驚,想不到地仙封師古竟然如此褻瀆神靈,連關帝廟都敢虛設,卻不知是那路邪神的廟祠,與先前的莊嚴氣象完全不同,這一正一邪,相差懸殊,真是烏鴉與喜鵲同在,難定吉凶,恐怕不是善處。

    我心念一動,急忙拽住正在用力撬門的胖子︰「別踫大門,這里供著凶神惡煞,肯定不是伏魔真君,小心門牆上有銷器埋伏。」

    隨後眾人站定了腳步,拿手電筒在殿內四處一照,發現不僅是神龕里的主像,就連侍立在武聖兩側的周蒼、關平,也不知什麼時候變做了陰曹中的鬼差,滿身披掛紅袍,頭頂束著沖天辮,面目惶惶可畏。

    我們還道是看錯了,再次揉了眼楮細看之時,原來先前的泥像身上都蒙著一層布帳漆殼,此時都被藏在神龕後的細索扯了上去,空落落懸在殿梁高處,這才將廟中的邪神真身顯露了出來。

    我們的注意力,剛才都被棺材山里的異兆所吸引,竟是誰都沒有留心廟堂中的動靜。其實在進來之前,就已經查看過這幢建築外圍沒有銷器機括,卻沒料到關帝廟會是個陷阱,雖然事先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可遇到這完全走出了常理之外的詭變廟堂,仍是不免著了道兒。

    殿堂中死寂一片,卻暫時沒再有什麼機括發作,只是氣氛顯得十分不對。我越發感覺不妙,必須盡快脫身,借著戰術射燈光束環顧左右,見那口冷森森、沉甸甸的青龍偃月刀,此刻依舊架在雲台之上,我不禁靈機一動,腦中冒出一個念頭來。

    在中國舊社會,拜文武先聖之風自古流傳,如果關帝廟規模比較大,就往往會有一座單獨的刀殿設在邊廂里,專供那口關公刀;規模小的廟堂,或是由周倉扛刀,或是平擺在金雲托架上。

    我見那柄關公刀沉重非凡,心想殿門里恐有機括相貫,破門出去雖然不費吹灰之力,卻有可能會是自掘墳墓的舉動,何不用這口幾十斤沉的大刀當做破牆鎖,撞破牆壁出去?于是立刻招呼胖子上前抬刀。

    眾人剛剛走近幾步,卻見那厲鬼般的惡神泥像身後有塊木匾,黑底金字,書著「炮神廟」三個大字。⼳妹兒似乎識得此物,連稱糟糕。這殿中不僅門窗牆壁,就連鋪著琉璃瓦的屋頂和梁柱也不能踫,里面肯定藏有落地開花炮,一旦觸發了,整座廟宇就會玉石俱焚,人人都得被炸為齏粉。

    胖子原本仗著一股沖勁,打算立刻潛入封家老宅里倒斗摸金,此時見出師不利,不禁抱怨倒霉,估計是出門前又忘記給祖師爺燒香了。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說,不是咱們走背字了兒,而是地主階級實在太狡猾了,但我從沒听過世上有什麼炮神廟,難道這座殿堂是個大火藥桶?當真是進得來出不去的絕戶倒打門?

    Shirley楊也問⼳妹兒說︰「什麼是炮神廟?又如何斷定廟中藏有落地開花炮?」

    听⼳妹兒一說,我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民間拜炮神的習俗,就是起源于巫山青溪,最初是因為鑿伐巫鹽礦脈時用到了土制炸藥,因為條件極為原始簡陋,時常發生炸死礦奴之事,于是老百姓就暗造炮神廟,作為專在礦山里供奉的神道,初時只和低矮的土地廟相似,平常將那些炸山爆破的硝石火藥,全都存放在這種廟里,其作用就和炸藥倉庫差不多。

    久而久之,人們發覺廟里面的「炮神」常常都顯出靈異之事來,不管是炸塌了礦道礦坑,活埋了多少礦奴;或是炸藥倉庫有走水的情況,卻未引爆大批炸藥雷管,諸如此類的這些事情,都被下礦井干活的工人說成是「炮神」爺爺顯靈了,就如同出海炮船要拜媽祖一樣,是一種古老的行業崇拜,在中國應該從明代就有了。

    後來逐漸形成了風氣,除了開礦之輩,連官兵軍隊里的火器營,包括後來從葡萄牙紅毛國引進的紅夷大炮,凡是涉及火藥之處,都要拜炮神。明代火器開始發達,但觀念還比較守舊迷信,軍中使用的主要紅夷火炮,皆會被冠以將軍之職,比如「神武,神威,震威」將軍等等。巨炮老化或損壞後也不可改鑄分解,而是要造墳墓掩埋。這些全都是由拜炮神的風俗延伸而來。

    後來又因清太祖努爾哈赤在寧遠城外被火炮轟擊所傷,最終不治身亡,所以清朝徹底禁絕炮神廟,所有的炮王墳,炮爺廟都被悉數拆除損毀,只有在其發源地還有人秘密供奉炮神,廟址多建造在地下洞窟中,外地的人絕難知道這些事情。青溪地區的百姓以炮藥開礦為生,對此是老幼皆知。由于是秘密供奉,所以青溪炮神廟在清代起就常偽裝成其他廟宇,以藥王廟或土地廟居多,卻從未見有人敢拿關帝廟做幌子。

    另外在專造銷器的蜂窩山里,因為常作一些火藥器械,諸如神鴉飛火,火龍出水等物,所以也有許多拜炮神的傳統。據傳炮神之像,形態不一,但必懷抱佛朗機,兩側侍立紅袍火衣童子。

    佛朗機即為古時西洋火炮之代稱,自葡萄牙火炮在明正德年間傳入中國後,便有此名,始終都是炮神爺的法器。我和Shirley楊等人雖然不知炮神之事,卻也識得此物,在北京潘家園見過許多舊兵器圖譜,里面就有這種火器。

    抱在泥塑炮神像懷中的火器自然都是假的,可這里邊有個講究,民間拜的炮神所持佛朗機,皆為紅色,有紅衣紅藥之意;另有一種黑色的佛朗機,表示炮神廟里設置有殺人的火銷之物,多是五雷開花炮,或為落地開花炮。

    因為此類炸藥機關,在蜂窩山里稱為火銷,將炮神爺所持的佛朗機漆成黑色,正是蜂窩山匣子匠使用的一種暗號,此中的區別,除了鋪設炮引銷簧的工匠,外人從來不得而知。⼳妹兒雖然學過這些勾當,卻從沒真正見識過,缺少必要的經驗,直到看見黑色佛朗機,以及泥像後的古匾,這才猛然記起此事。

    這座炮神廟中,必是布置了無數火銷炮藥,萬幸剛才沒有莽撞破門拆牆,否則觸動炮引,眾人此刻都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廟中的詭雷銷器多半是藏在門牆梁柱之中,殿門窗閣都是能關不能開,四壁受力重了,就會引發炸藥。雖然所埋皆是幾百年前的土制炸藥,但在棺材山這片藏風聚氣之地,可能至今仍能爆炸,火銷一旦炸將開來,就絕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抵擋的。

    想那火藥本是古時四大發明之一,到了明代時期,火藥火器的應用,便已經趨于成熟完善,原始的土制炸藥威力雖然不及現代,可殺傷力絕對不容小視。落地開花炮類似于子母彈,顧名思義,炮藥炸開之後,里面所藏的鐵釘,鐵片,會像天女散花般對周圍進行覆蓋殺傷,而五雷開花炮則會連續爆炸。眾人听了此說,都覺束手無策,這殿門一開整個廟堂恐怕就要炸上天了,但不想辦法出去的話,縱然插翅也難逃了。念及周圍都是炮銷,更是使人心亂如麻,好似熱地上的蛐蜓,一刻也立腳不定。

    我按捺住焦躁的情緒,冷靜下來一想,此次到青溪來尋地仙村古墓,幾乎每一步都與預先所料相去甚遠,這都得歸功于孫教授始終不肯托出實情,以至于最後將眾人拖入了絕境,但現在責怪任何人都已經于事無補,唯一有意義的只有竭盡所能應付眼前的危機。

    我正要同Shirley楊商議冒險拆掉炮引是否可行,卻听一旁的孫九爺忽道︰「險些忘了,地仙村里全是陰陽宅!」

    我們未解此意,奇道︰「什麼是陰陽宅?難道地仙村不是座古墓陰宅嗎?」孫九爺道︰「不是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我心神大亂,忽略了此節。記得當年听我兄長說過,地仙村里的所有房屋都是陰陽宅。」

    所謂陽宅是活人的居所,而陰宅則是埋葬死人的墓穴,地仙村封師古有搜集古墓珍寶的癮頭,而且更有一個怪癖,不僅是墓中陪葬的珍異明器,就連棺槨、古尸、墓磚、壁畫等物,也要據為己有,視如身家性命一般。

    他在棺材山里建造地仙村之時,曾把觀山太保所盜古墓都按照原樣造在地底,上為陽宅,下為陰宅,所有的房舍院落下層,都是真正的墓室。墓室的種類上至三代,下至元明,無所不包,那些墓室在底下也各有門戶和墓道相通,便如陰陽宅街道一般不二,但誰也不知他為什麼要如此作為。

    這座炮神廟地下,肯定也會有片地窖子般的墓室,從墓道里一樣能通往封家老宅,就是不知地底下會不會也藏著落地開花炮。按理說應該不會,因為地仙封師古絕不會輕易毀壞陰宅,但是據說墓室里的機括暗器,悉數依照舊法設置,如果從墓道里走的話,就要想辦法對付歷代古墓里的種種機關。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孫教授以自家列祖列宗在天之靈的名義發過毒誓後,加上前後諸事的印證,我此時已暫時打消了對他的懷疑,否則必然寸步難行,當即便贊同說︰「這倒是個辦法,總強似困在這里苦熬。有道是,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杰怕熊羆。摸金倒斗的手藝人,有什麼墓室是不敢進的?」

    炮神廟中看似寂靜,實則危機四伏,在進退無門的情況下,眾人當即決定孤注一擲,準備從地下墓道中脫身,但孫教授家里一代代傳下的秘聞,連他自己也不敢保證是真的,廟堂地下有沒有古墓尚屬難言。

    于是五個人一字排開,小心翼翼地用工兵鏟和精鋼峨眉刺一塊塊撬開地磚,發現殿內臨牆的地面都有炮銷,一排排暗藏鋪設,密集無間。那五雷開花炮並非地雷,沒辦法拆除引信,只能設法避過,整個廟堂中只有炮神爺泥像周圍一圈,沒有埋設火銷暗器。

    眾人唯恐觸動火銷,誰也不敢用力過度,緩緩挪開最上面的幾塊青磚,見磚下是層清泥夯土,工兵鏟長度過短,挖鑿夯土使不上力,而且夯土中可能混合了糯米和童子尿,土質堅密細韌,我們用鏟子挖了沒幾下,額頭就已冒了汗。

    我只好和胖子去抬了關公刀過來,按搬山道人所留「切」字訣里的穴陵古方,先在地面上淋了些隨身帶的燒酒,將夯土浸得疏松了些,然後倒轉了刀頭,用那三稜鑄鐵的刀往地上猛戳。這關公刀就如同一根數十斤沉的鐵鍬,鑿起堅硬的泥層來十分應手。

    把這一層夯土戳碎了挖開,果然是一層一尺多厚的膏泥,泥下又有一層枕木。挖到這里,已足能證明廟堂下確實存在墓室,所用的木料大概都是出自真正的古墓,方柱般的木材都已經半朽,晦氣撲鼻,用關公刀戳得幾下,排列齊整的朽木便從中下陷,露出黑漆漆一個地洞,里面往外嗖嗖地冒著陰風。

    胖子喜道︰「看來民兵們已經把村里的地道連成一片了。」他話音未落,就听炮神廟里的那尊泥像轟隆晃了一下。原來地底的枕木早在原址就已受地下水所浸,朽得不堪重負了,一處木樁塌陷,竟然帶動得附近幾根橫木一並折斷。斷裂塌陷的幾根枕木,剛好位于懷抱佛朗機的炮神泥像底部。神仙晃動,沉重的泥像一頭撞栽向後牆,炮神爺的腦袋當場就被撞掉了,身首轟然砸落在地,只听後牆隨即發出  一聲怪響。

    眾人心中都是猛地一沉,知道這是落地開花炮的銷簧發作了。我趕緊推了一把呆在原地的孫九爺︰「走啊,還等什麼?」

    此時廟中牆壁梁柱間都是炮簧作動之聲,我招呼他的同時,也顧不上墓里是什麼情形了,連推帶拽就把孫教授推了下去,隨後其余幾人也緊跟著跳進墓室。胖子覺得關公刀沉重結實,用著挺順手,雖然一個人肯定掄不起來,但劈個棺槨可正好用得上它,舍不得棄之不顧,匆忙中也不忘拖了這口大刀。

    這座由數百根枕木疊成的墓室空間十分狹窄,人在里面不能站直了,其中還擺有好大一具古老的木槨。我最後一個跳進來,正好落在木槨蓋子上,還沒等落地的力量消失,就听頭頂悶雷般轟鳴一聲接著一聲,泥土碎土不斷落在身上。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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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5:53:46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二章 緊急出口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上面的炮神廟里,一枚枚落地開花炮在殿中不斷爆炸,硝磺橫飛,墓室中的古舊朽木受到沖擊,紛紛斷裂開來,一時間磚木齊塌。我在一片濃重的煙塵中翻倒在地,感覺到墓室隨時會完全塌陷,哪還來得及起身,在混亂中翻滾著摸向墓門,撞到同伴也分辨不出是哪一個了,只能拼命把他推向外邊。

    慌亂中不及細辨,只是見那木槨槨室之外,似乎是條遍布青磚的狹長墓道。我沖將出來,滿頭滿面都是磚泥碎土,一看身邊的人也都在,只有胖子腦袋上被一根木樁砸中,雖然戴著登山頭盔,可還是把臉上劃了條口子。他並不在乎,彪呼呼地胡亂抹了一把,也分不清是泥污還是鮮血了。沒等我再去檢查其他人的情況。後方的槨室便已被斷木泥土徹底掩埋了,慢上半步都得給活活悶死在里邊。就在眾人驚魂兀自未定之際,忽見漆黑的墓道遠處,亮起了一簇簇鬼火般的慘淡光芒,映得人臉色發綠。

    青磚墓道的墓磚上都刻有工匠人名、出磚的窯名,以及「四庚辰」——這是舊話,按照現在的說法就是年、月、日、時,應皆是明代之物。整條墓道狹窄悠長,兩端皆是不見盡頭。我們剛從木樁坍塌的槨室中出來,還沒等站穩腳跟,就見墓道盡頭亮起一盞盞微弱的鬼火。

    那火頭比點然的火柴的火苗大不了多少,可能燃燒物中含有磷粉,亮起來的光芒都是暗綠之色,象一排蠟燭般齊刷刷地亮了起來,但那熒綠色的光芒黯然慘淡。我們離了約有二十米,已經超出了戰術射燈的照明視界。

    隨即是一陣陣木齒咬合的詭異動靜,卻不知是什麼作怪。Shirley楊隨後折亮了一支熒光管,對著墓道遠端甩了過去,黑暗中頓時熒綠之色大盛,這回終于看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墓道盡頭由窄變寬,探出一座門樓子來,當中是兩扇滿布銅釘銅環的石拱墓門,規模形制與人間無異。是門前的滴水檐下探出六條木質龍頭,龍頭雙眼閃爍如燭,可能是我們突然闖入此地,混亂之中無意觸發了什麼機括,使得木龍眼眶里所藏的磷硝燃燒起來。

    我們這五個人,除了胖子之外,多半能猜出此物來歷,只听到木龍里機括作動,再加上龍頭內部有磷火燃燒,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極其犀利的火箭銷器——一窩蜂。

    那一窩蜂乃是明代軍中臨陣制敵的利器,外形有神鴉,火龍之狀,整體造型是個長長的木頭匣子,利用火藥或者機簧發射,射時有如群峰出巢,故名一窩蜂。有時箭頭帶火或是染毒,那樣殺傷範圍和威力就變得更大,後來也有人將之用來防備盜墓,最陰險的辦法是在棺材內部裝上幾具一窩蜂的暗弩,開棺者若無提防,立斃當場。藏設在如此狹窄的墓道中,更叫人防不勝防。

    從Shirley楊拋出熒光管照亮了墓門,再到我們看清了檐下的木匣龍頭,也只在一瞬之間,那數架一窩蜂內所藏的火箭,便已激射而出。這中間根本不容人有思考反應的余地,只見木龍的龍頭處火焰忽起,墓道里飛火流螢般的一片閃亮,數百支亂箭恰似群峰出巢一般撲面而來。

    無數火箭在狹長的墓道里激射飛來,聲勢格外驚人,嗚嗚呼嘯,听得人腦瓜皮子都緊了一緊,多虧Shirley楊眼明手快,金剛傘一抖之際便已撐開,遮在眾人身後,把飛蝗般的亂箭盡數隔開。

    金剛傘能耐水火,腐毒,刀槍,一窩蜂的火箭雖是勢道勁疾,又且箭鏃燃燒,卻奈何不得這柄金剛傘。只是墓道里十分狹窄,若離墓門近了,一柄金剛傘難以盡數護住一字排開的五個人,眾人只好不斷退向墓道的另一端。

    窩匣火箭構造簡單,又易隱蔽偽裝,是陵墓中用來暗算盜墓賊的常見銷器,但也是比較笨的一個法子。弩箭雖然厲害,卻能遮能擋,而且最關鍵的是匣中飛箭有限,又畢竟是無知無識的死物,有經驗的盜墓者在發現暗箭之後,可以通過不斷觸發,使機括銷簧盡絕。

    但這條墓道中藏設的木龍箭匣似乎無窮無盡,箭出如雨,始終不見勢頭減弱,被金剛傘擋落的亂箭,在地面上兀自燃燒不絕。我們不斷退向遠處,身後留下遍地的箭枝,如同在墓道中鋪了一層干柴,將半條墓道都點燃了。

    我們後隊變作前隊,退出幾十步遠,眼看就要離開火箭攢射的範圍了,眾人不由得暗自慶幸。如果兩端墓道里都藏有一窩蜂之類的火箭連弩機括,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我們此刻不免都要被射成刺蝟了。

    可正在這時,就听退路盡頭的黑暗中,發出一陣沉悶的咆哮之聲,好似金木交鳴,雷聲滾動,又像是有什麼巨獸在「呼喝呼喝」喘著粗氣。我心說︰「麻煩大了,這可真是人要倒了霉,連他媽喝口涼水都要塞牙。」

    還沒等我扔出照明物看看前邊究竟藏著什麼東西,就听到墓道里轟隆隆之聲響徹不絕,離我們的位置越來越近,轉瞬間就沖到了面前。在幾盞射燈和手電筒晃動的光線中,只見從黑處冒出一只體型碩大的白牛,頭圓體方,壯碩異常,單是那顆牛首,便足有巴斗般大小,頭上雙角閃著寒芒,尖利鋒銳不讓劍戟。牛眼二目圓睜,直直地瞪視向前,但既無生氣,又無神采,唯聞牛腹中機括「咯咯」作響,竟是一頭銷器作動的木牛。

    這條狹長的青磚墓道里機關重重,每一步都是置人死命的陷阱,看到木牛沖撞而來的人皆是發出一聲驚呼。

    現在這條墓道狹窄壓抑,寬度僅有不到兩米,沒有任何可以容人閃躲騰挪的余地,而且那頭木牛沉重堅固,听聲音是通過崩簧彈射,轟然沖擊之勢凌厲非凡,金剛羅漢也得教它撞翻過去,何況牛角上寒芒畢現,恐怕踫上就得被其當場挑個肚破腸流,死于非命。

    此時一陣勁風撲面,那頭木牛轉眼間便已沖至面前。有道是人急拼命,我一把抓住胖子所拖的關公刀,二人齊聲發喊,壓刀柄,掄刀頭,數十斤的青龍偃月刀翻了一個個兒,硬生生砸在木牛的牛首上,猛听「啪嚓」一聲,竟將木牛車砸碎在了身前。

    那牛首上鑄有銅蓋鐵角,震得我和胖子雙手虎口破裂,兩臂都是麻的。我低頭看了看被關公刀劈開的木牛,只見牛腹中藏著幾個皮囊,從中冒出一縷縷黃煙,濃得好似化不開來,我叫道不好,招呼其余四人快戴防毒面具。

    眾人忙屏住呼吸,匆匆將防毒面具罩在了臉上,不消片刻,濃黃色的煙霧已經擴散開來,墓道中那些燃燒的箭鏃火焰,被升騰的毒煙一壓,頓時暗淡熄滅,火頭一滅,門樓處的木龍弩匣也隨即停了下來。

    我看這條墓道中的事物皆是出自明代。在元明只際,埋葬女子的墓穴中,才會有銅牛、木牛出現,而男子的墓穴中則多為犀。剛剛沖撞出來的這架公牛,不僅有銅蓋鐵角可以傷人,而且牛腹中藏有毒煙,如果盜墓者避開其沖撞之勢,木牛便會一頭撞在墓門上,使暗藏在體內的毒煙發作,同樣可以致人死命,實是連環殺機,教人無隙可乘。

    墓道中濃黃色的毒霧凝聚不散,加上眼前隔著防毒面具,幾乎使人的視線降到了最低點,前後左右的情形都已不可辨認。為求盡快脫身,我們五個人只好緊緊挨在一起,摸著墓道里的石壁,在濃霧中一步步向前趲行。

    我剛往出現木牛機關的方向走了沒幾步,突然發覺墓道遠處隱隱震動,似乎有滾石或千斤錘一類的重型機關落下。此類機括是利用巨大的石球、石錘等物,對已經被盜墓者掘開盜洞的墓道進行二次封堵,在倒斗行里稱其為碎骨樁,若人被碾到其中,當場就能變成肉醬。

    我暗暗叫苦,趕緊回轉身去,連拍其余幾個人的肩膀,讓他們趕快掉頭往回跑,跑到拱形墓門處還能爭取一線生機。

    眾人也都察覺到了墓道前方的異動,當即後隊變前隊,轉身就向來路走返,好在來時的地形較為熟悉,不用再一步步摸索著行動,只是地上多有散落的箭只和木板,有人跑出幾步就被絆了一跤。這時候無法分辨前面摔倒的是誰,我和胖子在後面趕到,將那人從地上拽起來就逃。身後墓道中的震動愈加劇烈,死亡的壓迫感如大限相催,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在濃煙中直奔墓門前,見兩扇木門間掛著銅鎖,顧不上再想這里面的墓室會有什麼狀況,直接用關公刀斬落大鎖,眾人一齊用力頂開石門,就在墓門開啟的同時,墓道中滾來的一尊千斤石碾也已轟然而至。

    墓道地面上的亂箭與木板都被壓得粉碎,此時的形勢間不容發,我見那墓門剛被推開來一條縫隙,能進得去人了,就把正在推動石門的同伴一個個推了進去,自己也緊跟著閃身入內,那巨大的石 隨即撞在了墓門之上,震的四壁皆顫,把來路徹底阻斷了。

    所幸在混亂中無人掉隊,都逃進了這間墓室。我全身氣血翻涌,伏在墓室中喘了幾口粗氣。由于墓室中已有部分毒煙流入,所以沒人摘掉防毒面具,抬頭看看四周,見這件漆黑的斗室內稀疏的煙霧飄蕩,整座明朝的墓室內部也是狹窄低矮,只比普通民房的面積稍大一些。里面並無棺槨,當中有一尊九色金牛,如尋常水牛般大小,通體鏨銀鎦金,顯得敦厚奢華,牛背上伏著一具女性干尸,可能由于是從外邊盜發後搬運至此,古尸形骸消散,面目都有些不可辨認了,身穿的殮服也顯得骯髒襤褸,干尸懷中抱著一個描金的精制木匣,看樣子像是一個首飾盒子。

    我先前屢次听孫九爺提到,觀山太保秘密盜掘各地古墓,最終由地仙封師古,將墓中之物悉數藏于地仙村陰宅之中,所以在地下見到干尸、明器、倭弩毒煙等物,並不覺得十分驚奇,可能整個地仙村下埋的,皆是歷朝的古冢墓穴。只是想不明白封師古為何要如此煞費苦心,在棺材山里造出這樣一座古墓博物館。看其所作所為,真與瘋子無異。

    就這麼稍微一走神的工夫,眼前的九色金牛雙目忽然眨動起來,我還道是跌昏了頭看花了眼,卻見那金牛馱著背上干尸,竟向前方撞來。

    我們趕緊閃身躲避,九色金牛從我面前一晃而過,墓室四面見方,被石碾子擋住的拱門在其中一側,牛首原本側對墓門,一沖就是沖向一面石牆,當即撞個正著。不過金牛並未由于撞在壁上翻倒,背上的干尸連動都未動,而是將墓牆頂得翻轉開來,壁後另有一間密室,金牛馱著尸骸,就勢沒入了牆後的暗室之中。

    我心下大奇,難不成九色金牛能夠通靈感應?見有外人進入墓室,竟能馱著墓主尸骸逃往另一間隱蔽的墓室?我怔了一怔,猛然想起《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道」字卷中的記載,立時醒悟過來。原來這座古墓防盜機括連環發動,一旦有外人侵入墓室觸發了銷器,這金牛便如同一具能夠行走的活動棺槨,立刻將墓主的尸骨明器轉移到另外的區域,而那墓牆翻轉落下之後,我們所在的這間墓室立刻又會出現毒煙、伏火一類的機括。

    那面被九色金牛頂開的墓牆,有個名堂喚作翻天蓋,此牆一翻,墓室中就會立刻變成一處死亡陷阱,現在石拱墓門已被千鈞巨石封堵,如果墓牆後的暗室再行關閉,就再無生路可尋。

    我醒過味兒來的時候,金牛已經把翻天蓋頂了起來,眼看就要沖入暗室之中,只要那馱著尸骸的九色金牛一鑽進去,墓牆落地之後,永遠也別想讓它再次開啟。可我畢竟是過後醒悟,就算反應再如何快,從後面趕過去也是來不及了。

    在這眨眼之間,就見離那面牆壁稍近的胖子,猛地把關公刀向前一送,斜戳在地面的石槽里,恰好別住九色金牛的蹄子。金牛雖是重物,卻只可按固定路線移動,無法離開石槽,更不能撞斷鵝蛋粗細的鑄鐵刀柄,硬生生被卡在翻天蓋下,再也無法向前挪動分毫。

    我松了口氣,暗道僥幸,卻不知王胖子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麼忽然變得如此英明果斷?真是探出倒海翻江水,力挽狂瀾于既倒。這時卻見他從地上爬將起來,掰開匣蓋看了一眼,便順手塞進了自己的攜行袋里。

    我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原來胖子剛才根本沒考慮別的,只是見九色金牛帶著墓主尸骸逃遁,又見尸體懷中藏有明器描金匣子,自然不能容其從眼皮子底下輕易溜走,甚至都不用經過大腦去思索,出于條件反射的所用,就迅速遞出關公刀把鑽入密室的九色金牛擋個正著,隨後立刻動手摸金,抄了那粽子懷抱的明器。

    這時Shirley楊⼳妹兒已把孫教授扶了起來,我發現在石拱墓門處仍有毒煙不斷從縫隙間涌進墓室,就對眾人打個手勢,讓眾人從九色金牛肚腹下鑽進暗室。

    翻天蓋後又是一間陰晦狹窄的墓室,上方懸著一堵厚重的夾牆,牆壁間鋪著數層獸皮,在暗牆翻轉封閉之後,就會落下來頂死翻天牆,堅固的雙層墓牆會把盜墓者活活困死在先前的墓室里。即便是王公貴族的墓穴,也少有如此狠辣巧妙的布置,不知那九色金牛所馱的墓主曾經是個什麼來頭。

    我顧不上再多想什麼,在翻天蓋後的墓室中找了一圈,見側面有道石階,想必是通往古棺材山上的陽宅,我們先前想從地下墓道里摸入封家老宅,但現在看來古墓中機關重重,而且墓道墓室低矮狹窄,五個人都擠在里面根本施展不開,如果再次遇到意外,難免要有損傷,反倒不如在地仙村里可以周旋。

    我對眾人指了指墓室中的石階,示意離開這座所謂的古墓博物館,改從上面行動,Shirley楊等當即點頭同意。由胖子在前打頭,揭開一層銅蓋,五個人一個接一個的鑽了出去。一看四周,正是置身于一間民宅之中,屋里家私擺設一應俱全,件件考究精美,看那規模,雖不是什麼豪奢的貴族大宅,也能算是人間的富足之家,老百姓家里不會是這樣的。

    暗道的出口是在一架雕花水木牙床之下,四周漆黑寂靜,空無一人。我劃了根火柴,見火焰毫無異狀,便摘掉防毒面具,鼻中所聞盡是陰冷之氣,屋內顯然是很久沒有活人走動了。

    這次我學了個乖,不等後面的人都從床下暗道鑽出來,就先推開房門,讓胖子拖過來一把椅子擋在門前,以免又被關在屋里。

    胖子臉上的傷口已經止了血,卻由于擔心破了相,情緒顯得有些焦躁。他莫名其妙地問我︰「胡司令你看這張床可真夠講究,拆散了拖到潘家園可值銀子了,足能震喬二爺一道。你說這是不是地主婆子睡覺躺的?」我說︰「家具不錯,但院落不大,可能是大戶人家的外宅,我看像是老地主頭子和他姨太太的床。」胖子憤憤不平地說︰「這世界上未必真是男的多女的少,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打光棍的呢?歸根到底就是有錢的地主階級飽暖思yin欲,家家戶戶三妻四妾,所以落實到咱無產階級頭上,連一夫一妻都不夠分了,憑什麼呀?結果光棍們揭竿而起,把全國的地主都給斗了。我看咱有必要將這優良傳統發揚廣大,跟觀山太保這伙孫子沒什麼好客氣的……」

    我對觀山太保也沒什麼好印象,就告訴胖子說︰「你也不用拐彎抹角找借口了,大明觀山太保是朝廷的鷹犬,以前暗中坑過不少倒斗的手藝人,單憑這一條咱也該把地仙村里的明器倒淨盜空。可那些個陳年宿怨,都早已是歷史的塵埃了。咱這回還是得盡著正事來做,找到丹鼎天書也就罷了,如果落了空再算總帳不遲,臨走時放把火燒它一個片瓦不留。」

    說話間,其余三人也都陸續出了暗道,孫九爺似乎顯得格外疲憊,順勢坐在水木雕花牙床上歇息起來,但他坐下之後,便一動也不動了,就連臉上的防毒面具都沒取掉。

    我看他行止有異,便緊緊按住工兵鏟走到床前,伸出手給他摘掉了防毒面具。眾人一見孫九爺藏在防毒面具下的那張臉,無不吃驚,一齊向後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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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5:54:09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三章 噩兆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孫九爺藏在防毒面具下的那張臉,根本就不是一張「人臉」,面部肌肉收縮發紫,一根根扭曲了的「青筋、血管」,全都在皮膚下凸顯出來,兩只無神的眼楮中血絲密布,活像兩盞暗紅色的鬼火。

    「尸變了!」這個念頭在我心中一閃而過,急忙撤步從他面前退開,工兵鏟也已放在了手中,同時握住了腰間的攜行袋,準備拿出歸墟古鏡以防不測。

    正當我要上前動手之時,卻發現孫九爺仍然坐在那張雕花水木牙床上一動不動,好像一具早已失去靈魂的尸殼一般,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活氣,而且並沒有詐尸起來撲人,只是悄無聲息地坐在床頭。

    眾人心中栗然,更是完全摸不著頭腦,誰也不知孫九爺究竟是怎麼了,先前他曾說自己已經死了,發生在他身上的種種跡象,也都說明他遭遇了某種意外,可我總覺得事有蹊蹺,世上又怎麼可能真有行尸走肉?肯定是另有隱情。但此時面前的孫教授,分明就是一具行僵,活人的臉孔絕不可能如此猙獰恐怖。

    在漆黑寂靜的屋子里,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心想如此僵持下去,終究不是局,不管孫九爺是人是鬼,都得瞧個分明才是,當下把歸墟銅鏡遞給身旁的Shirley楊,讓她和⼳妹兒在後照應。

    我和胖子二人各抄工兵鏟,緩緩走近木床,正這時,忽听孫九爺猛地咳嗽了一聲,隨即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臉上突出的血管以及充血的雙眼,竟自緩緩回復如常。他見我們拎著家伙面色不善,就開口問道︰「怎麼?真想去了我?」

    眾人面面相覷,全都作聲不得,我再次拿過歸墟古鏡,往孫九爺面前晃了幾晃,也不知是青銅鏡面磨損得太嚴重了,還是卦鏡不能鎮尸,反正孫九爺在鏡前毫無反應,鏡中也根本映不出他的身影。

    最後還是Shirley楊出言問道︰「教授,你剛才是怎麼了?」孫教授道︰「沒什麼,只是在墓道里接連受了些驚嚇,現下已經不打緊了。」

    我忍不住說道︰「九爺,剛才你坐在床上,臉色可不太好,我看你活像是古墓里粽子詐了尸,難道你自己就沒發覺嗎?」

    孫教授聞言怔了一怔,喃喃自語道︰「發覺什麼?我的臉怎麼了?」隨即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似乎對剛才的事情渾然不覺。他對我說,-剛才我腦子里面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恐怕不是什麼好兆頭。如果我真變成了行尸活僵,你們不用手軟。」

    我點了點頭道︰「有您這句話就成了。你現在沒事了吧?看來咱們之間還能夠暫時維持在人民內部矛盾的狀態。」

    孫教授苦笑道︰「如你所言,但盼著不會發展到敵我關系的那一步」,他頓了頓又說,「先前我以為得獨自一人進到棺材山里,多虧有你們一同前來。恐怕我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咱們得盡快去封家老宅找到地仙封師古。」

    我估計所有謎團的最終答案,都藏在地仙村中的封家老宅里,心中也有速戰速決之意,便不再同孫九爺繼續糾纏。正想招呼眾人動身,卻听Shirley楊問孫教授道︰「您與地仙封師古畢竟同宗同族,當真要去刨自家祖墳嗎?-

    我中中一動︰「Shirley楊這句話問得好生貼切,正是我一直想問但始終沒問出來的一句話,不知孫九爺如何作答。」

    只听孫教授長嘆一聲,說道︰「想我觀山封家,世代受著皇封,當年何等的顯赫?要不是封師古一心求仙、違背祖訓,也不會把偌大個產業都埋在棺材山里,到頭來使得封氏人丁凋零,何況他居心不正,蠱惑無數百姓為他殯葬。咱們中國人最看重什麼?最看重的就是祖宗,我一生沒有子女,眼看到我這代,觀山封家就要香火斷絕了,所以我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在棺材山里找到封師古,以便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Shirley楊說︰「整座棺材山里死氣沉沉,不像有什麼活人居住,封師古恐怕早已在幾百年前就死了,空余古冢荒村在此,如今連那些古人的形骸都未必再能找到了,當初的求仙得道之說又怎能當真?」

    孫教授道︰「我是無神論者,可世事不可以常理計之者,卻也是所在皆有。而且當年封師古曾留下話來,說是有朝一日還要入世度人。我雖然從沒見過此人,卻听父兄長輩屢屢提及,多是一代代傳下來的舊話。都道封師古絕非尋常之輩,他做出來的事情,每每出人意料,我不把他的尸骸焚化為灰,就不敢相信他確實死了。」

    我插口道︰「眼見為實,耳听為虛,就算封家祖輩親口傳下來的言語,年頭多了也難免走樣。至于相信什麼羽化飛升、度煉成仙之事,在原始社會和封建社會中是十分普遍的現象,古代人前僕後繼地追求了幾千年,只為了得一個海市蜃樓般的正果,其間確實做出了很多令現代人根本無法想象的舉動,倘若咱們不是親眼見到,絕難明白其中究竟。我看當年地仙封師古觸犯禁忌,暗中發掘了烏羊王古墓,那時他在墓中有什麼遭遇,咱們不得而知,但這件事肯定是他修造地仙村的最關鍵動機。深藏地底的這座棺材山,肯定掩埋著許多古老的秘密。另外我發覺此地處處透著邪氣,封家老宅中更不知會有什麼玄機。總之既然到了此地,怕也無用,干脆放開手腳,進去搜他一個底朝天,才知那幾百年前的傳說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

    胖子說︰「沒錯,不管封師古是死尸還是地仙、天仙,只要他有金丹明器,就算是只蛤蟆,胖爺我也得把它攥出尿來。」

    孫教授也同意我的看法。棺材山里迷霧重重,只有先找到封師古藏在什麼地方,才能再做計較,他對胖子的言行不以為然,覺得王胖子整個就是一認錢不認人的投機分子。地仙村里的東西都姓封,除了老封家的人,誰也不準亂動。

    我替胖子開脫道︰「其實這個同志的本質還是好的,雖然以前也曾一度鑽錢眼兒、摸錢邊,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迷失了斗爭方向,可隨著在實踐中摸爬滾打了幾個來回,現在他已經不怎麼把發財太當回事了,只不過仍是比較熱衷投身于摸金掏明器的過程。」

    胖子說︰「就是的,還是老胡了解我。錢是王八蛋啊,胖爺我是那種忘本的人嗎?咱一窮二白底根兒永遠也變不了。我爹當年參加紅軍之前窮得都漏 了,不照樣北上打日本鬼子嗎?所以咱不怕窮,窮得光榮啊。倒是孫九爺這廝的人品比較可疑,所作所為哪點像是受過考驗的老知識分子?」

    我說︰「孫九爺究竟是量變還是質變,僅憑表面現象還不好說,咱們要繼續觀察,不要輕易做出結論。」說罷看了看表,在地下陰宅里耽擱的時間並不算久,無須再做休整,就讓大伙立刻動身前往封家老宅。

    于是眾人各自抖擻精神,當即從房中出來,往四周一看,正是進入古鎮的街口處,不遠處便是那座炸毀了的炮神廟。地仙村里一幢幢粉壁紅牆的建築,在黑暗中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個矗立凝固的白色鬼影。

    沿著街道向深處走,只見各家各戶都像是鬼宅一般寂靜得出奇,全無人間煙火氣象,如果說地面上那座青溪古鎮,是一派被遺棄後的破敗荒蕪,這深藏在棺材山里的地仙村,則完全給人一種「冥紙」的感覺,似乎全是用冥紙扎裱出來---專門燒給陰世死者用的一片冥宅。從內到外,一處處籠罩在詭異不祥的氣氛當中,可能是由于棺材山里實在太黑了,眼中所見一切皆是恍惚不清,讓人感到極不真實。

    每過一處房舍,我們都會向屋內窺探,卻沒在陽宅中見到一口棺槨,或是一具尸骸,各室器具完好無損,都落了厚厚一層灰,似乎在建成之後,從來就沒有活人進去住過。

    眾人心頭疑惑更深,卻不得要領,只好不再去一幢幢地查看民居,直奔位于地仙村中核心處的封家老宅而去。

    走了許久,迎面一堵高牆攔住去路,並未見到顯赫的朱漆門戶和古牌樓,但面前這道院牆極廣極高,氣象非同小可,地仙村里除了封家老宅,哪里還有這等規模的宅院?

    我們站在牆前微微一怔,心下便已恍然︰「八成是到了封家後宅的外牆了。」胖子打算順著牆找後門進去,我拉住他說︰「走什麼後門?那是不正之風。听我祖父說過,古代大戶人家的大宅子里,常在前後二門和角門之中設有夜龍,專來防御高頭的響馬飛賊。」

    ⼳妹兒也說早年間確有此物,夜龍也屬蜂窩山里的銷器,和一窩蜂之類的窩弩火箭相似,多藏伏在門樓房檐之下,撞上了不是兒戲,最好是翻牆進去。

    我說︰「地仙封師古可不是善主兒,這宅子里有沒有設置夜龍不好說,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避開門戶,從後牆直入內宅。」話雖如此說,我們這五個人卻沒有翻高頭飛檐走壁的本事,便由Shirley楊取出飛虎爪來,在手中抖了兩抖,拋在牆檐上,她與⼳妹兒兩人身子輕盈,當先上了牆去。

    剩下我和胖子,先搭了半架「人梯」,把孫九爺托到了牆上,然後我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胖子托到上邊,這才輪到我拽著鎖鏈登上牆頭,盯楮一看,牆內似乎是處後花園子,牆下都是花樹,眾人掛在身上的戰術射燈光束一掃,竟映得園中花草「翠色逼人,冷光奪目」,原來封家老宅後院里所種的草木,皆是琉璃寶石與玉片珊瑚瓖嵌而成,並非真草實木。

    我暗罵一聲好個地主頭子,比他媽皇帝老兒還會擺譜兒,若非掘了許多山陵巨冢,哪有這些珍惜寶物?這所花園里的瓊柯玉樹,恐怕全都是從古墓中得來的明器。

    胖子也趴在牆檐上看得兩眼發真︰「我的爺,這回咱可真是來著了。」此時也顧不得牆高壁陡了,仗著皮糙肉厚,直接滾下牆頭。

    我急忙打個手勢,讓大伙從牆上下去。我跳到院中,快步趕到胖子身後,伸手將他拽住︰「不義之財,取之無妨,可凡事都有輕重緩急,現在先找地仙封師古要緊。王司令你可是深明大義的人物,別學這小門小戶急功近利的作為。」

    胖子耍起二皮臉來說︰「這年頭不論是誰,只要一提深明大義四個字,不用說,他肯定是個欺巨盜名的主兒,咱就甭跟著他們摻和了。」

    這時shirley楊似乎發現了什麼,她打斷我們的話頭,對眾人說︰「那邊那像有些東西,我先過去看看。」說罷按著金剛傘穿過花樹叢,徑自向庭院深處走去。

    我擔心她有閃失,趕緊招呼其余三人從後面緊緊跟上,只走出幾米遠的距離,就見花園中有片黑糊糊的巨大陰影,到近處看時,原來是座封樹儼然的丘冢,圓弧形的墳墓頂端有座玉石堆砌成的明樓,明樓約有半米來高,只起到裝飾作用,無法容人進入。

    我本就有些迷惑,現在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了。這棺材山地仙村,真可稱得上是地中有山、山中有宅、宅中有墳,我平生從未見過這種環環相套的陰宅,所知所聞的風水秘術,在此也全都派不上用場了,不由得又想起卸嶺盜魁陳瞎子的那句話來--觀山太保所作所為,連神仙也猜他不到,封師古這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孫九爺雖然知道不少與棺材山相關的事情,但對地仙村里的封家老宅,以及封師古的秘密,就完全不清楚了。看了宅院里的這座墳丘,也覺格外驚詫,繞著丘冢轉了一周,也不見有碑文石記刻,更沒有墓露在地面上。

    但在這座奇特的墳墓後面,有一幢三層兩檻的閣樓引起了眾人注意。這幢樓主體都是木結構,從上到下是碧瓦朱扉,雕梁畫棟,閣樓正門與宅院形勢布局相逆,正對著後院的巨冢,門上橫懸「觀山藏骨樓」五字。

    孫九爺說︰「這座樓在以前的封家老宅里應該是不存在的,從沒听老輩兒人提起過,地仙的真身會不會就藏在樓中?」

    我準備進樓一探,為了預防萬一,先把歸墟古鏡取出拿在手中,問孫九爺說︰「倘若封師古真成了尸仙,必不是尋常的僵尸可比,咱這面鏡子能不能鎮得住他?畢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孫九爺說︰「話是這句話,道理卻不是這麼個道理。所謂邪不勝正,並不在巨細長短,道這一尺,終歸是要壓在魔那一丈之上,歸墟古鏡是傳世的青銅秘器,有此物傍身,用不著擔心有什麼意外發生,只是需要提防樓中藏有暗器傷人。」

    我本就不相信有什麼尸仙,而且歸墟銅鏡是面卦鏡,雖然鏡背還可用來照燭佔驗,可鏡面卻早已磨損得不成樣子了,真遇著死而不化之物,也不能指望用它抵擋。剛才有此一問,只是想再探探孫九爺的虛實,得到答復後便點了點頭,思量著要把眾人分做兩組,一組進樓尋找地仙封師古,另一組留在樓外接應。

    我正要進行臨時部署,不料一抬眼之間,發現觀山樓前的墳墓突然滲出許多黑水,忙走到近處察看,只見墳磚縫隙里全是污血,腥臭難聞,令人作嘔。

    我用峨眉刺探了一下,看看刀尖上沾染的痕跡,確實是血。Shirley楊奇道︰「墳里怎麼會流出血來?」我捂著鼻子說︰「這是尸血,不是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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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5:54:31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四章 棺山相宅圖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這一路進山,我們的鼻子都快被尸臭嗆廢了,可此時仍然感覺到血腥氣直沖腦門子。「尸血」污濁腥臭,與正常「鮮血」有很大區別,見此情形,不免令人立刻聯想到這棺材山中傳說中的「尸仙」,眼前的這座墳墓中是不是埋著「尸仙」?

    按照孫九爺的話來說,「地仙」是封師古,此人在棺材山里窮心盡血建造「陰宅」,為的就是死後能得道,度煉修化為「尸仙」。「死後度尸為仙」的觀念是自古已有的,方外修道之士死後的尸體稱作「遺蛻」,如果人死後「形魂不散」,仍然凝聚在「遺蛻」當中,歷劫度煉,就可以超脫輪回,出有入無,通天地之不老。

    所以我覺得後宅中的墳墓,很有可能就是地仙封師古的葬身之所,不過說他是個什麼仙家我是絕不信的,當下就想刨開這墳丘看個究竟。

    Shirley楊說︰「墳中滲血是不詳之兆,而且尸血必定帶有尸毒,不能輕易冒險發掘。觀山藏骨樓守陵望墳,說不定里面會藏有一些線索,可以讓咱們了解這地下究竟埋了些什麼,等掌握了詳細情況再做計較不遲。」

    我一想Shirley楊的確言之有理,便讓胖子與⼳妹留在樓前,以免全伙進樓都被一網打盡了,只有我和Shirley楊加上孫九爺三人進去。

    三重木樓重門的門戶,緊緊閉合,大門又被數道木鎖嚴密扣住,無間可入,這座樓閣制造輝煌,精巧非凡,梁枋安置合度,鉚榫拼接精密,有好多工藝在當代似乎都已失傳,而且能看出來這座樓閣所使用的木料年代非常古老,都是地下陰沉之物,可那些磚木土石都保留的極好,古時候一座建築最薄弱的就是木料,木料一朽,磚瓦再結實也要崩塌,可這座樓閣中的枋梁柱木,都保存完好,除了用料精良之外,這都是由于設計精確,構築嚴密,構件之間嚴絲合縫,不留絲毫空隙的緣故。傳說高手工匠所造梁枋,水腐難侵,蟲蟻不近,更可避雷避火,這座地下樓閣八成就是那種建築。

    樓門是數道木枋,結構嚴謹周密,梁、柱、檁、椽全靠榫頭餃接,與一重重木鎖互相咬合,穩如磐石,但我們身邊有蜂窩山里的手藝人相助,開鎖撬門不費吹灰之力。只見⼳妹兒從隨身的百寶囊中摸出萬能鑰匙,對準鎖孔捅了幾捅,鉤了幾鉤,第一道鎖扣便應聲而開。又施展開平生所學,避重就輕,層層拆剝,蜂窩山匣子匠的基本功就是反復練習拆解「魯班鎖」,由于古代殿堂都不用鐵釘,怕破了風水,全部都是以榫頭精密結合,諸如「六子連環」,「三星歸位」等接頭的魯班鎖,⼳妹兒是再熟不過,不消片刻,便終于在樓閣正中央拆穿數重門戶,從外面看下去,樓堂內是一片漆黑死寂。

    她的熟練程度看得我們楞了半天。胖子說︰「妹子的手藝可真不潮,四九城里最牛掰的佛爺,只怕是也沒你這兩下子利索。保險箱你會不會開?」

    「佛爺」是北京地區對小偷、扒手的稱呼,但蜂窩山里的匣匠,千百年來專門研究各式各樣的銷器機關,擰門撬鎖只是其中的微末之技,⼳妹兒得過許多真實傳授,做起來自然干淨利落。她卻不知胖子所說的「佛爺」是什麼意思,還以為那是句好話,頗為沾沾自喜,畢竟這些近乎失傳的手藝,留在偏僻的山區小鎮根本無從施展,學了也只當是中看不中用的屠龍之術,沒想到還真能有用武之地。

    這時Shirley楊拎著金剛傘,輕輕推門進到藏骨樓之內,孫九爺跟在她後邊,一前一後的進去。

    我告訴胖子守在外面須放仔細些,別把我們的後路斷了。胖子說︰「老胡你成心的是不是?對我這麼有責任感的人,還用的著囑咐嗎?我什麼時候讓你們不放心過了?我也得囑咐你一句,你進去之後要是瞧見明器,千萬別和那孫老九客氣,他這老小子欠咱的,有好東西該順就順。找金丹雖然是正事,可一只羊是趕,兩只羊也是趕,能不耽誤咱就別耽誤了。」

    听胖子提到金丹二字,我心里咯 沉了一下,看棺材山里的詭異情形,只怕這次是一只羊都趕不得了。我暗罵孫教授太能偽裝了,也許正是因為他性格孤僻,很少與人接觸,所以這廝裝起孫子來,簡直比孫子還孫子。我是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竟然被他給唬住了。現在地仙村古墓藏有千年尸丹的可能性,已經降到了最低點,這次誤入棺材山,我們無異于身陷一場咕不該屬于我們的災難之中,而且還被孫九爺這老不死的往泥潭中越拖越深,難以自拔。

    我雖然自己不承認,但骨子里可能真有些惟恐天下不亂的基因,在潛意識中,很想知道大明觀山太保的秘密,又心存僥幸,只盼著能從地仙村里找到古尸丹鼎,所以干脆橫下心來不去計較得失結果了。想到這些,我便胡亂同胖子交代了幾句,拽出工兵鏟來,自半開的兩扇木門中穿過,摸進了漆黑一團的觀山藏骨樓。

    Shirley楊和孫九爺正在二進等我,見我從外進來,便打開戰術燈推開了內堂的如意門。這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嘎吱吱的木軸轉動聲中,一樓內堂木門洞開,里面陰沉的空氣中帶有一股子檀香藥氣。我知道在古代的建築中,有一種早就失傳的工藝,造出來的樓閣殿堂可以使飛鳥不落,蚊蠅不入,除了建築材料特殊之外,還要使用墨師的古老方術,這種結構的建築里會藏有暗香,千年不散,喚作逍遙神仙閣。觀山藏骨樓可能正是一座罕見的逍遙神仙閣。看來觀山封家在建築、風水、陵墓等方面都有常人難及之處。

    我們站在堂前向四處打量,只見樓中有許多擺放古董的檀木架子,里面陳設的,皆是一片片龜甲龍骨。我對shirley楊和孫九爺說︰「觀山太保在棺材峽懸棺中盜發之物,恐怕全都在這了。」

    孫九爺點了點頭,帶我們上前查看,發現骨甲上滿是日月星辰的符號,那些是古老的符號和圖譜,有些類似于我曾看過的河圖洛書,但更為奧妙繁雜,應該都是記載了一些極其古老的風水迷圖,卻不見其中有周天十六卦的卦圖。原來藏骨樓是用來存放此物的,也許地仙封師古並不在樓中。

    Shirley楊問孫九爺︰「封氏觀山指迷之術都是從此得來的?」孫九爺看著那些骨甲點頭道︰「沒錯,棺材峽中多有古代隱士高人埋骨,這些天書般的骨甲中包羅萬象,奧妙無窮,除了古時的風水星座之道,還有許多匪夷所思的異術。有道是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當年我祖上借此發跡,到頭來還不是毀在了「盜墓」二字之上?要是沒盜過這些懸棺骨甲,後代中也不會有人執迷妖妄,惹出滅門之禍。」說罷嗟嘆不已。

    但孫九爺目前最想找到的,顯然還是地仙封師古,他隨意看了幾篇骨甲,心思便沒多放在上面了,又直著眼繼續向後堂搜索。我對shirley楊使了個眼色,二人從後面緊緊跟上,誰知剛剛步入後堂,就見孫九爺「咕咚」跪倒在地。

    我心想好端端的跪下做什麼,又要詐尸不成?就要伸手將他扶起來,但抬眼間,看到後堂內懸掛著許多人物畫像,畫中各人衣冠服色皆不相同,形貌氣質也有差異,不是同一個時代之人,畫像前擺著牌位,原來後堂竟是觀山封家的祖先祠。

    我和Shirley楊好奇心起,忍不住也在後面多看了幾眼,但見那些畫中的古人,數目加起來也快一個連了,雖然氣質出眾,卻皆是裝束詭異,神情冷漠。我們站在密密麻麻的人像眼前,一種被無數死人凝視的感覺竟油然而生,周身上下都不舒服。

    當年受過皇封的名門望族,如今只剩孫九爺這最後一人,而且還過繼給了外姓。他那佝僂的背影,在封家諸位祖先的靈前更顯得蒼涼,我也不得不感嘆世事變移,興衰難料。

    好不容易等孫九爺這「不肖子孫」拜完了祖宗,我們三人見藏骨樓一層當中,再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了,就從樓梯上去。在戰術射燈的照射之下,見到二樓是個藏經存典之處,架上都是古籍道藏,內容無外是那些黃老、爐火之術。

    臨著窗閣兩邊,懸著一幅古畫,畫中描繪的場面,是盜墓賊在懸崖絕壁上盜發懸棺的情形,此畫極有來歷,正是傳說中的《觀山盜骨圖》,是一件藏有許多歷史信息的古物。

    我對孫九爺說︰「這張畫是觀山封家的鎮宅之寶吧?您還不給它收回去,留在棺材山里爛掉了豈不可惜?」孫九爺道︰「豈止是鎮宅之寶,說是國寶也不為過。但此物一出世,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因為關系到明代皇陵的秘史,更有許多歷史都可能因為它而被修改。你以為早有定論的歷史是那麼容易改寫的?與其自找麻煩,還不如就讓它永遠只是一個民間傳說。」

    我說︰「您算是看開了,真不想當反動學術權威了?」孫九爺道︰「你這個投機分子,攛掇我把這個《觀山盜骨圖》帶回去能是什麼好心?其實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了,先前並非是我危言聳听,我看咱們誰也別想再從棺材山里爬出去重見天日了。」言下頗有絕望之意。

    我听他這麼說,更是心頭冒火︰「孫九爺在北京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是上了我們的賊船,結果到頭來是我們上了你的賊船,而且現在想下都難了。」不過我可不打算給觀山太保陪葬,又想︰「我非把《觀山盜骨圖》給順回去不可,不把這張破畫糊到我們家窗戶上,就難解我心頭之恨。」我腦中打著歪念頭,嘴里卻告訴孫九爺說︰「咱們就走著瞧吧,現在還不到尋思退路的時候,先找到地仙封師古才是當務之急。可也怪了……偌大個棺材山里,怎麼連一個當年進入地仙村的人都沒見到?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啊。」

    Shirley楊說︰「既然祖先堂和封宅之寶《觀山盜骨圖》都在樓中,這座樓必定是個極重要的所在,咱們再仔細找找,要留意樓中是否有夾層和暗閣子。」

    這層樓中器物藏書眾多,一是哪里看得過來,只得走馬觀花般的一排排搜尋,到了縱深之處,就見後壁之上另掛著四幅古畫。Shirley楊借著燈光看了看,喜道︰「像是棺材山里的詳細地形圖。」

    孫九爺搶上前詳細的辨認,指著上手第一畫卷中的字跡念道︰「《棺山相宅圖》……這是封師古的親筆真跡。」

    我也湊過去細看,只見頭一張畫卷中,描繪的正是深藏地底的棺材山,四周是棺材板一樣的絕壁圍繞,地形狹長;棺中起伏的丘壑,則酷似一具無頭尸體,整座地仙村依著山勢而建,村中房舍宅院分布得很有規律,暗合九宮八卦之形。

    畫中精描細繪,各棟房屋的建築特征巨細皆備。從這幅《觀山相宅圖》來看,我們進山的那條暗道入口,正是位于「無頭尸體」的左肩處,經過了炮神廟,又沿街進入封家老宅的後院,至此已是到達了尸形山的心窩所在。

    在無首尸形的丘壑盡頭,繪有一座緊緊封閉的懸山頂大石門,其風骨近似于規模宏偉的烏羊王地宮,與地仙村整體風格迥然不同,應該是山中先民遺留下來的古跡。孫九爺說︰「當年封師古可能就是通過那座石門進入棺材山,咱們走的暗道是後來才開通的。」

    我點了點頭,又去看第二幅畫,一看卻是一怔,竟與第一幅畫卷極為相似,但卻不是地仙村,而是位于村莊地下的大片古墓群,幾乎囊括了全部的墓室墓道,層疊交錯,歷歷在目,規模格局與上邊的宅院相當。

    我說︰「這兩張畫是陰陽二宅的圖譜,圖中所繪與咱們所見相同,並無出人意料之處,不知道封師古究竟躲在了哪里。」Shirley楊說︰「你們看尸形山的肚腹上是些什麼?」

    我和孫九爺忙按著Shirley楊所說的位置看去,棺材山里仰臥的巨人尸骸,僅具其形並非真是死尸,只不過是輪廓起伏極其酷似尸體。在尸形山的腹部,繪著一道傷口般的裂痕,就好像棺中這具尸體,生前是被人以利刃所殺,刀痕猶在,天地造化之奇,令人難以思量。

    我看不出其中奧妙,只好再看第三幅畫卷。這幅畫卻不是什麼陰陽二宅的圖形了,描繪的是一處狹窄的深壑,地勢陡峭險惡,土層中露出不少古怪的青銅祭器,另有許多人打著燈籠火把,正排著長長的隊伍,從壁上蜿蜒的鳥道經過,往地底最深處行走。進山的人見首不見尾,而且畫中人物各個神態怪異,男女老少皆有,上邊注著「秉燭夜行圖」五字,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息。

    Shirley楊說︰「這大概是隨封師古在山中建造陰陽宅的那些人。《秉燭夜行圖》里描繪的深壑,會不會正是尸形山腹部的裂谷?」

    我說︰「八九不離十了,看來封師古這個地主老頭子,發動起群眾來還是有一套的。但那些人走到尸形山的肚子里去做什麼?真要去求個長生不死,還是另有所圖?」說到這,我猛然想起一事,「對了,你們看山中這條深谷,豈不正是通往尸形山的丹田?」又念及這些畫卷中的內容都有關聯,說不定最後一張畫中會藏有更重要的信息,當下就迫不及待地去看。

    但最後一幅畫卷中,與前幾幅描繪的場面截然不同,我看來卻覺得十分眼熟︰「這個……好像是咱們最初去過的那座古墓,被觀山太保盜空了的烏羊王陵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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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8 15:57:21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五章 奇遇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孫教授點頭道:“的確是烏羊王古墓,不過當時還沒有被盜空,畫中所繪,應當是封師古在​​地宮中盜墓開棺時的情形……畫卷上有字寫得明白,這是……《棺山遇仙圖》。”

當年封師古違背祖訓,盜掘了棺材山里最大的一座古墓,回來後性情大變,對在墓中的遭遇諱莫如深,只是稱自己要成大道,以地仙自居,並用妖言蠱惑眾人。包括日後他建造地仙村,要度屍煉藥成仙的種種事端,都是從此而起。不僅是我和Shirley楊覺得好奇,孫九爺更是苦苦猜測了一輩子,此時乍見《棺山遇仙圖》,激動之情實難自已,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

我勸孫九爺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只是封師古的自畫像並非是地仙真身,還不是激動的時候。這時我們三人定睛細看,雖然先前做過種種猜想,可等真正看清楚《棺山遇仙圖》中描繪的情形,還是驚得險些將下巴掉在地上。

《棺山遇仙圖》中所繪的場景,主體是烏羊王古墓的槨殿,畫卷下方繪著殿前的墓道,許多身著戲裝的盜墓賊,正在墓道裡搬運堆積如山的明器,而在槨殿中,則完全是另一幕驚心動魄的場面。

槨殿中的石槨揭得大開,四周躺著六個盜墓賊,各個屍橫血濺,死狀極慘,其中有兩人身上戴著觀山腰牌,應該都是封師古的同宗兄弟或門徒,只有一個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依然活著。看此人在畫中的身形氣質,真乃“一襲烏袍裹雲錦,兩點冷目射寒星,手提三尺青風劍,勝似洞賓上八仙”,比起那伙普通的盜墓賊來,實在是有幾分野鶴在雞群的卓然風姿。想必此人便是《棺山遇仙圖》中的地仙封師古。

那具被揭去命蓋的石槨裡,有一具金首殭屍從中探出半個身子,因為畫中描繪清晰,在古屍頸中有道勒痕,所以並不是帶著黃金面具,而是殭屍無頭,接了一顆面目猙獰的金頭;又是在烏羊王古墓的槨殿中,所以可以肯定這具從棺槨中出來的無頭殭屍,便是那位有首無身的移山廣德王。

金頭烏羊王的屍身壯碩魁梧,遠遠超出常人,兩隻手的指甲長得奇長,上邊鮮血淋漓,掛著碎肉,可能那些死在石槨前的盜墓賊,都在揭開棺槨的時候遭其所害,當場斃命了。

倖存的封師古,並沒有招呼墓道中的同伴,而是捨身上前,單手提劍貫穿了古屍的胸膛,另一隻手抖開縛屍索,撒開天羅地網,連石槨帶死屍一並套個正著。

我看了此圖,心中驚異莫名,《棺山遇仙圖》中描繪的場面,實在令人難以相信,殭屍撲人多為生物電的作用。古僵為死而不化之物,在被活物接觸的一瞬間,可能會產生劇烈的霉變,出現屍起之類的恐怖現象。可有一點,頭顱為四肢百脈之祖,普天之下絕對不可能有無頭之屍暴起傷人之事,圖中的情形,可謂是古今罕有。

我祖父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人物,曾給我講些早年間的奇聞逸事,他也算是半個摸金傳人,但我從沒在他口中聽過有這種事情存在;此外就連卸嶺盜魁陳瞎子,以及搬山道人鷓鴣哨留下的筆記中,也都不曾提及此事,這說明從古到今的發丘摸金,搬山卸嶺之輩,皆未撞上無頭屍起的異事。

再者說來,更令人費解之處在於,這《棺山遇仙圖》名為遇仙圖,可縱觀圖中所繪,哪裡有什麼仙人?倒不如稱作《棺山盜墓圖》 ,或是《棺同降屍圖》來得貼切。常言道”名之為名,必有其因”,但圖中似是玄機暗藏,教人完全無法以常理揣測,《棺山遇仙圖》與前面的《棺山相宅圖》,<秉燭夜行圖》究竟有什麼關聯?

Shirley楊也覺不解,她問我和孫教授如何看待此圖,孫九爺凝視著《棺山遇仙圖》良久,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告訴我們說:“如果圖中所繪的內容屬實……看前三幅圖畫的模樣想必這張遇仙圖不會是憑空捏造的虛妄之事。但從圖中看來,並無遇仙之事,除非帶著顆黃金頭顱的烏羊王不是殭屍。”

我奇道:”不是殭屍是什麼?難道是仙家?它要是真仙怎麼還死了裝棺槨裡了?”孫九爺神色凝重,緩緩說道:”肯定不是殭屍,觀山太保在槨殿中揭開命蓋的時候,那烏羊王可能還活著。”

我對此論不以為然,懷疑孫九爺腦袋進水了,就對他說:“烏羊王連腦袋都沒有,如何還能說他在開棺時依然活著?並且巫陵王如果還活著,在幾千年前也不可能被裝在石槨裡。看樣子他並不像是因為暴虐無道,被活活釘死在棺中,因為那顆黃金頭顱奢華精美,絕不像是臨時打造出來的。”

孫九爺道:”你說得不錯,可你仔細看看這圖,在封師古下劍之處,巫陵王身上分明有鮮血淌出,順著劍刃往下流淌。千年殭屍死而不化,自然不會流出鮮血,即使有血也必是烏黑的屍血,這個細節足能證明他從石槨中出來的時候還和生人無異。”

我又看了孫九爺說的那處細節,但仍不肯信:”地仙封師古丹青筆墨的造詣不錯,懂得藝術誇張,但把殭屍身上畫得血如泉湧,可就不是對待史實的正確態度了。”

孫九爺微微點了點頭道:”應該是這樣,但我想其中可能還有隱情,畢竟《棺山遇仙圖》描繪的僅僅是一個瞬間,雖然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封師古親身經歷的一幕險情,但在他殺了千年不死的烏羊王之後又遇到了什麼?究竟何事才使他情懷轉變,繼而進入棺材山里避世求仙?這些事情咱們就很難從圖畫中獲悉了。”

我們實在看不出更多名堂,便取了壁上掛的一陰一陽兩幅《棺山相宅圖》,隨後徑直登上頂樓。這層木樓空間窄小了許多,只設有一個神龕般的石櫃,擺著不少器物,有十幾本書卷,一些五花八門的瓷瓶,還有一口帶鞘的寶劍。

看起來都是地仙封師古隨身之物,我心想就憑這點,封師古也不是什麼能掐會算的真仙,完全沒料到他的後人,會帶著摸金校尉進入地仙村古墓,這些東西竟然如此毫無遮掩地放著。我們被觀山太保矇騙了多時,不抄他幾件真東西如何說得過去?

想到這兒,我伸手拎起那柄寶劍,按繃簧拔劍出鞘,只見鋒刃寒芒閃動,端的是口利器。我對孫九爺說:”觀山太保的東西都是倒鬥所得,也不知本主是哪座墳裡的古人。現在這管製刀具我就先沒收了,我雖然不會劍術,但素聞寶劍可以鎮宅辟邪,我回家掛著也總好過放在此地生鏽。”

孫九爺沒好氣地說:”你小子是賊吃賊,越吃越肥啊!不過,只要你幫我找到地仙藏身之處,他的東西你儘管拿去就是。”

我心想這話虧你說得出口,正要對他說出兩句戳人腰眼的話來,卻見Shirley楊已經從那幾本書卷中找到一本《觀山掘藏錄》,是地仙封師古親筆所書,記載著封師古平生之事​​,並且把歷代觀山太保所盜發之古塚一一詳述。孫九爺如獲至寶:”找的就是它,棺材山里的秘密肯定都寫在其中了。”當下便藉著燈光,匆匆忙忙地翻閱起來。

原來觀山太保自封王禮開始,便世受皇恩,隨駕聽用。但世間萬物,都有個興衰起落的定數,到了萬曆皇帝當朝之時,已是內憂外患,關外有後金起兵攻明,各地貪官污吏們搜刮民財,使得民變不斷;朝內又有黨爭,一時之間內憂外患全都來了,自太祖成祖傳下來的基​​業,至此已出現了大廈將傾的跡象。

偏偏當朝的皇上心昏神庸,還特別喜好服藥煉丹,招募了許多方外之士,專門給他調配各種養生秘藥,也常以長生不死之事詢問封師古。

當時封師古是觀山太保的家主,對皇上也是忠心不二,但那時候封師古並不怎麼相信爐火之道,他認為自古從無不死之人,世間也無不發之塚,是人就有生老病死,是陵墓就早晚有被人挖開盜掘的一天。既然沒有不發之塚,那麼古墓裡的東西誰挖不是挖?所以他一面主持修造皇陵,一面在暗地裡派人到各地盜墓,主要是為了尋求古墓裡的經卷典籍,尤其喜歡收集奇門古術之類的骨甲、竹簡,對此物求之不厭,這也是從他祖上繼承下來的光榮傳統。對於萬曆皇帝吞丹服藥的愛好,封師古不以為然,爐火之術歷來害人不淺,都說古時仙人留下度煉脫化之道,是為廣濟世間的,但試看從古到今,誰人親眼得見?服食求仙,多為藥所誤,不說旁的,單是各個朝代的真龍天子,在此事上送命的也不算少數了,怎奈人心最易痴迷,不明白天遣造化之機。

為此他多次奏明萬曆皇帝,不死仙藥之事終究虛幻渺茫,絕難強求,並勸皇上遷動安徽的祖陵。結果惹得龍顏不悅,認為觀山封家沒什麼真本事,從此便將他看得輕了。此外還有件事,是由於封師古命人在京城附近,盜掘了一個劉氏貴族的墓穴,墓主是個女子。這劉氏的來頭也不小,乃是數術奇人劉秉忠之後,墓中佈置有許多機括銷器,還有一些數術典籍,所以就被觀山太保盯上了,偷著將這處墓葬盜挖一空。但是天子腳下帝王之都,乃是五方雜聚的所在,觀山太保行事雖然周密,也有走漏風聲之時。劉家的後人同樣在朝中為官,聽聞此事後大為惱火,但是苦於沒有找到封師古盜墓的證據,只好暗中給觀山太保栽贓陷害。

封師古是個極精明的人,又兼通曉玄學,自然洞悉保身之道,便萌生退意,擇個日子,將同宗同族的弟兄們找來商議。他對眾人說,自古常道是伴君如伴虎,如今眼看大明朝的氣數就要盡了,世亂時危,田園將蕪胡不歸?我等不如趁著還能全身而退,一同回歸故里,經營祖宗留下的鹽礦產業,從此閉門清靜度日,豈不強似整日陪王伴駕擔驚受怕的。

由於封師古懷有異術,封家諸人歷來對他仰若神明,無有不依,當即商量定了退路。封師古便告病還鄉,舉家離開京城回到祖籍青溪鎮。

回了老家,封師古在家中閉門不出,專門研究各種奇詭無方的異術,這些本事大都得自於棺材峽中的懸棺,雖然其中有許多內容殘缺不全,但是剩下的總價也足夠他琢磨三五世了,越研究越覺得那些古老的方術深不可測,奧妙似乎無窮無盡。

封氏是家大業大,又得過禦口親封,雖然行事詭秘,在世上名聲不揚,但在當地則是一呼百應,收羅了無數門人弟子,專做些畫符吞水送平安的勾當,儼然是巴山蜀水的一大巫門。

封師古有幾個兄弟野心不小,眼見自家勢力越來越大,官府也拿他們無可奈何,就勸封師古聚眾造反,可以效仿當年黃巾軍的做法,自稱“大德天師”,登高一呼,必定從者如雲,即便不能做大,咱們割據一方,裂土分疆也是好的。

封師古不為所動,觀山封家之所以有今天的氣象,多是仗著擅使幻化之術—說好聽是幻化之術,其實就是妖術,全是歪門邪道的東西,你們仔細琢磨琢磨,史書上的興衰成敗頗多,卻有幾個是憑著撒豆成兵、剪紙為馬的障眼法得了天下?自古凡是以妖法蠱惑民眾圖謀造反的,從來沒有一個能有好收場,絕難成事,只因叛逆之舉,向來遭天道所忌,命中沒有龍興的福分,切莫痴心妄想,否則早晚惹下滅門之禍。

世人無非是爭名逐利,誰能做到清靜無為?封師古雖然沒有圖謀造反的野心,但他廣收門徒,也自有他的動機。

觀山太保盜墓與平常不同,這夥人多要提前扮做戲裝,像什麼鍾馗、無常、判官、閻羅、牛頭、馬面,全是陰司裡的裝束,其手段有煙術、蠟骨法、紙人搬運、驅使屍蟲等等,顯得格外詭異神秘。

實際上所謂的煙術,就是一種類似湘西趕屍的催屍術,觀山太保通過向墓穴裡噴吐水煙,便可以給墓中的屍體催眠,煙霧形如人形,罩在陪葬的屍體身上,可以控屍打開墓主棺槨。取出明器後,屍體就會自行仆倒在地,墓室棺槨裡有什麼銷器機關,也都被死屍給觸發盡了。最後觀山太保才進去將墓中事物搜刮一空。

如果墓室裡沒有陪葬的古屍,也可折疊紙人,以煙術操控蟲蟻將紙人運入墓道,這是屬於搬運挪移之術。以現在的觀點來看,這類妖術其實就是利用藥煙,吸引一些冷血生物,例如蛇蟻蟲甲等物,使其纏繞附著在屍體或紙人身上盜墓。另外煙術不能持久,否則施術者必然失魂而死。諸如此類,皆是久已失傳的巫法。巫山棺材峽懸棺中的骨甲上,便記載著許多這種奇門秘術,並有星相巫卜之法,被封氏概總歸結為棺山指迷術。

在觀山太保盜毀了許多古墓之後,封師古覺得收穫並不算大,其間雖然也得到了一些丹法異術,卻不及祖上傳下來的零頭。最後他記起祖訓中提到,在棺材峽中還有一座規模龐大的古墓,利用了天然洞窟營建,內部城闕重重,莊嚴宏偉,傳說是烏羊王的陵寢。

棺材峽裡藏有懸棺不下十萬俱,是一大片古老的墓葬群,烏羊王古墓就位於深山絕壑的盡頭。據當地傳說,烏羊王崇信巫風,極度殘暴苛酷,但疏導河道鑿井取鹽,也算是有一定的功績,可謂毀譽參半,最後被人所殺,沒有了腦袋,只好戴了顆金頭下葬。

封氏祖先在棺材峽的骨甲中,發現了烏羊王古墓的確切位置,但是也同時得知古墓的槨殿裡充滿了詛咒,一旦打破地宮中永恆的寂靜,世人就會付出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的代價。

盜發懸棺的封氏祖先,知道棺材峽中確實埋藏著無窮的秘密,自古就是神秘難測的巫地,此地屢有異像出現。他們當然不敢觸犯這條古老的禁忌,所以留下訓示,告誡封家的後世各代子孫,無論如何,絕不要進入那座古墓,否則必有滅門滅族之禍,誰要是觸犯了祖訓,誰就是欺師滅祖的大不孝罪過。在古代中國的傳統觀念裡,“萬惡淫為道,百善孝當先”,沒有人擔得起這種罪名,觀山封家的後人代代謹遵,再進棺材山盜墓這念頭平時連想也不敢去想。可封師古自恃手段高超,又覺得烏羊王地宮中必定​​藏著許多奇詭奧妙之物,他素有窺墓之癖,這念頭一動,再也壓制不住,將弟子徒孫和自家兄弟子侄召至堂前,聲稱夜觀天象,見到凶星犯主,天下將有大浩劫,要保家門平安,便須進棺材峽盜墓,烏羊王古墓中的周天卦圖深藏玄機,可以指點迷津,讓咱們找個太平清靜的去處避世隱居。

其實棺材峽裡並沒有卦圖,封師古只是以此為藉口說服了眾人進山盜墓。一眾觀山太保穿山破嶺,施展出種種手段,非止一日,方才挖開槨殿。

槨殿中石槨甚鉅,群賊猜測裡面寶貨必多。可不料揭開命蓋,一陣陰風從槨內吹出,所有的燈籠火把全都當場滅了。封師古身上帶有夜明珠,急忙取出來一照,發現圍在巨槨前的幾個人,都已屍橫就地,槨中探出金光燦燦的一顆猙獰人顱。

這封師古見過大風大浪,廣有異術神通,並非等閒之輩,抖開縛屍索,抬手一劍就將烏羊王的殭屍戳了個對穿,誰知金首烏羊王的身體竟與活人一樣,中劍處鮮血飛濺。

封師古所識極廣,曉得早年間有古屍化仙之說,卻不敢相信真有此等異事,當時身在險境,未及從容思量,就把烏羊王大卸了八塊,又見槨殿中有許多古器,便把古屍藏到一尊獸面雙耳青銅釜中,牢牢地封了,並從石槨內取走了全部貴重明器。

然後封師古才招呼墓道中的同夥進來,給橫死在地的幾名觀山太保收屍。這次盜墓,觀山群賊不僅將明器古物盜了一空,連墓中的壁畫也不放過。

明器被秘密運抵青溪鎮的大宅,封師古就此閉門不出,不分日夜地參詳墓中之物。在槨殿中的奇遇,使其相信了真有屍仙存在,他此時再也顧不上觸犯什麼大忌,窮盡心機,苦苦尋找棺材峽中古老的不死之迷。這個秘密也許就藏在烏羊王古屍的黃金頭顱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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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11:16:37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六章 盤古神脈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封師古發現在烏羊王的黃金頭顱上,陰刻著一幅古老的風水地圖,另外從棺槨中盜發出的龜甲、玉璧、銅器等物,也都有著許多教人難以理解的神秘銘文。這些明器中,隱藏著棺材峽里不為人知的秘密。

    原來在巫山棺材峽的地底,自古就有兩塊地中有山的風水寶穴。一處酷似頭顱,另一處則是個無蓋石棺的形狀,棺中有山丘形如無頭尸體,山中有黑泉,漆黑腐臭,近似尸血,人莫敢近。

    棺材峽外表的風水形勢可以歸結為「山高水窄,群龍無首」。山中洞窟交錯,使得龍脈混亂縹緲,故此有許多古跡都是鎮風守水的奇異格局,各條龍脈的核心就是那尸頭、尸棺兩穴。古代巫風盛行,最初尸形山為盤古脈,是祭饗死靈巫神的禁地,四周峭壁的岩隙里藏納懸棺,地底則埋有各種銅玉古物,以及無數稱為尸器的小石棺。

    那些小巧的石頭棺材里面,全都裝納著殉祭者的器官,大多是從奴隸、俘虜一類社會地位低下的人身上獲得,將它們埋在地底吸納山川的極陰之氣。一旦藏得年代久了,那些心肝脾腎一類的器官,就會逐漸萎縮石化,其中有借得陰氣者,就會浮現出人面五官,甚至身形手足俱全,可以成為活丹,但概率很小,萬中無一。又因為山里埋藏尸器之多難以估量,所以後世也有棺材山之稱。

    這種神秘的風俗,主要受巫楚文明和古蜀文化的影響,在有貴族下葬時,就會從棺材山里挖出深藏過千年的成形尸器,當做丹珠裝入死者口中,可以保持尸首英爽之姿不散。

    由于烏羊王下葬的時候,是有身無首,所以陪葬的尸器,就藏在了他的腹中,觀山太保盜墓開槨時,那枚活丹已同僵尸化為一體。封師古遍閱古籍,知道世上有尸仙之說,他認為石槨中的烏羊王,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尸身脫化而成仙的真仙,吃它一口肉,足可以勝過服食幾株萬年何首烏,于是便有了非分之想。

    封師古將裝在銅釜中的烏羊王尸體燒煉化丹,但似乎不怎麼管用。他也是鬼迷了心竅,絕不肯就此罷休,料來山中所藏的其余小棺材里,還會有尸器化成的尸仙,便又帶人去找棺材山,反復相奪形勢地脈,才知這混沌初分時便已存在的盤古脈,在風水一道中,名副其實就是一條被群龍圍繞的尸脈。

    但是在幾千年前,古時巫者為了求取活丹,在山里邊挖了埋、埋了挖,早就把這地脈挖斷了,而另外那處烏羊王埋骨的人頭形山洞,也在觀山太保盜墓之時,被挖破了龍氣,一前一後兩處風水奇絕的地脈此時都已廢了。

    封師古自恃有鬼神難測之術,打算把棺材山造成讓他度煉成仙的陰宅,就使出惑眾的手段,自稱地仙祖師,揚言在古墓中窺得天機,並告訴眾人世間即將有刀兵大劫,山中有個勝似世外桃源的神仙洞府,可以避禍,誰要不信誰就是身上還有惡業未消,要繼續留在世上遭難償還。

    觀山封家威望很重,再者世道衰敗之兆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有許多人都信他,舉家舉族地跟著地仙進山,興師動眾地造了陰陽兩層的地仙村。這種格局取自風水古法,乃陰陽混元之意,專用來恢復地脈龍氣。

    同時封師古也帶著親信,秘密在山里發掘尸器,幾乎翻遍了地底全部的小棺材,歷時多年終于挖出了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仙,並將挖開的溝壑造為陰宅,以做度煉成仙之後的藏真之所。為了保守尸仙的秘密,在棺材山外埋設九死驚陵甲,讓隨同他進入地仙村的人誰都甭想出去。

    這上古所傳的仙法,不可自私,到了地仙入棺之時,所有的人都要秉燭提燈,跟著下到墓中陪葬。地仙村封家大宅中有血墳一處,待到墳丘中滲出尸血,便是棺材山地脈龍氣復蘇之兆,所有的尸體潛養于地下,屆時便可受度為仙。後世有緣之人,憑《觀山指迷賦》進山到此,可去往地仙墓中叩拜真仙。

    《觀山指迷賦》是封師古生前所留,按照書中最後的記載,他是口含活丹,被門徒活活釘入石槨下葬,此後發生了什麼,就無法從書中得知了。

    孫九爺看罷憤恨不已︰「想不到我觀山封家竟出了個封師古,他簡直就是個魔鬼,讓這麼多人為他殉葬,要是不將其化骨揚灰,如何告慰成千上萬屈死的冤魂。」

    我並不理解孫九爺這種封建世家出身視家門祖宗比天大之人的感受,心想他就是個地主階級的遺老遺少,可能自打解放後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難免對舊事念念不忘。但我更覺得不解的是《觀山指迷賦》與那幾張圖畫,里面記載的內容也太離奇了,看起來卻又不像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化作尸仙的活丹,是不是就是我們要找的丹鼎?被活著釘進棺材里的地仙封師古現在究竟怎麼樣了?那些殉葬之人都死在墓中了嗎?

    shirley楊不解地問道︰「隨封師古進入的人成千上萬,有這麼多人進墓送死,難道期間就沒一個人對地仙的舉動產生懷疑嗎?」

    孫九爺說︰「從長遠來說,人民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可在亂世當中,人心多是久昧不明。凡是那等聚眾的勾當,只要牽扯上真命、天道,往往就能一呼百應,讓愚民愚眾從骨血里信以為真,這種先例可就太多了……」他頓了一頓,又說,「心中起疑的人並非沒有,只不過人數太少,說出來的話在當時也沒有分量。我祖上封師歧就明白地仙是妖言惑眾,所以才遠逃避禍,給觀山封家留下一條血脈,如今傳到我這輩,終于有機會進到這棺材山中,想來該是封師古的報應到了。天底下最可恨的人,除了忘恩負義之徒,便是這欺師滅祖之輩。」

    我對孫九爺和shirley楊說︰「封師古這本《觀山掘藏錄》,並沒有明確地說尸仙究竟是怎麼回事,可能事關機密,只有他一人心知肚明。咱們要進地仙墓,必須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也許會發生《觀山遇仙圖》里描繪的情形。」

    地仙墓里的情形難以預期,我說這話的意思,是希望只有我和孫教授、胖子三人一同進墓開棺。這處封家大宅看起來還算安全,不如讓shirley楊和⼳妹兒兩人留在這兒等候為好,可話剛說到一半,就听樓梯口響起一陣腳步聲,胖子和⼳妹兒兩人都跑上來。

    常言說,見面休問枯榮事,觀看臉色便得知。我一看那兩人臉色不好,就知道肯定是樓外有事發生。果不其然,胖子開口就說︰「老胡,我怎麼感覺這地方要出大事啊,你快看外邊是怎麼了?」

    我聞言趕忙推開窗閣,眾人圍到窗前向外一看,心下都是駭異無比。原來這棺材山壓在一座千米高的大山底部,上邊的山體就如同一處墳丘的封土堆,山根中空,岩層內部陷有極深的空殼,將棺材山罩了個嚴嚴實實。從地仙村里往上看,見不到天空,唯有滿目的岩層土石。此刻頭頂的岩層中有時隱時現的血光浮動,更從岩縫中滲出許多暗紅色的濃霧,能聞到一股陰冷腥臭的氣味在空氣中涌動,四周卻仍是漆黑沉寂。

    胖子說︰「瞧見沒,看這意思山里已經不是解放區的天了,白色恐怖的血雨腥風即將來臨,要想摸金找明器可得趕緊動手了,晚了咱就撤不出去了。」

    我也知道可能大事不妙,但為了穩定軍心,只好說︰「王司令你別危言聳听,咱們的摸金隊伍里有軍人,有老九,還有山里的⼳妹兒,典型的三結合班子,放在哪都好使,有什麼局面應付不了?」

    說話間就听半空里悶雷交作,污血好似雨點般地落了下來。我吃驚不小︰「地底竟然下起血雨來了?」孫老九急忙關上窗閣子︰「這是九死驚陵甲上的尸血,你們身上帶傷的人可千萬別沾上。封師古的書上詳細記載了棺材山之事,我看看還有沒有另外的生門。」說著就在牆角繼續翻閱書卷,全神貫注地不再言語了。

    據說九死驚陵甲是種尸血漚發出來的銅蝕,形狀如同珊瑚刺,又像植物根須,埋藏在土中會越長越多,這種植物分泌出的液體近乎尸血,奇毒無比。

    這陣血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時便已止歇,只有血霧在岩層中依然凝聚不散。shirley楊听到聲音減弱,向窗縫外望了望,對我說︰「看來驚陵甲早已穿透了岩層,正逐漸向棺材山內增生,可能要不了多少年,整個地仙村都會被青銅血蝕吞沒了。」

    我說這種護陵防盜的古術,本來就是條難以控制的禍根,封師古自以為神機妙算,卻作繭自縛,即便咱們不來倒斗,地仙村古墓也早晚會被驚陵甲毀了。

    胖子說︰「那這墓里的明器豈不都要糟蹋了?我可提前告訴你們,胖爺我對此事絕不能無動于衷,眼睜睜地袖手旁觀那不是咱的做派,我都得給它們搬回去支援咱的偉大事業,爭取早點氣死安東尼奧尼!」說罷就放開手腳,開始把那些瓷瓶藥罐往攜行袋里劃拉。

    我剛才已經翻看過了那些瓷瓶,里面並沒有我們要找的尸丹,正想告訴胖子別撿這些不相干的,卻見孫九爺頹然坐倒在地上,兩只眼直勾勾地一動不動,臉色比死人還難看。

    我正要出言詢問,就見孫九爺合上了《觀山掘藏錄》,臉上的神色黯然已極,長嘆了一聲道︰「天意啊,咱們肯定是奈何不得封師古了。」我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孫九爺說︰「觀山太保擅觀星相,真有幾分奇詭無方的神機妙算。他留下的《觀山指迷賦》,全篇七十二句,但你們看封師古手書的這部《觀山掘藏錄》中,還有最後一段「血霧入地,群仙出山」,當年的傳說果然是真的,現在地底出現血霧,豈不正應了此兆?看來他不是算得不準,而是料事如神,算得太準了。恐怕尸仙隨時都會破棺入世。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咱們來得不是時候,誰也阻攔不住了……」

    孫九爺身為觀山封家的最後一個傳人,他出于利用摸金校尉尋找古墓、又擔心被路上甩掉的緣故,一直不肯把《觀山指迷賦》的真篇全文告知眾人,現在我們已經全伙進入了棺材山,便也不將這套隱晦的暗示謎語放在心上了,誰知最後竟然冒出這麼一句,什麼是「血霧入地,群仙出山」?難道封師古這地主頭子還想借尸還魂出山奪權不成?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理解孫九爺的腦袋里是怎麼想的,這事連我都不相信,他也是常年和古物打交到的老元良了,為何如此信邪?

    shirley楊將我拽在一旁說︰「孫教授常年處于巨大的精神壓力之下,他雖然沒瘋,但常會有些神經質的反應,你們別再刺激他了。」我說︰「冤枉了,我哪有本事刺激他?他刺激我還差不多。你看他是不是腦子里的保險絲燒斷了?淨說些不著四六的話來,棺材峽一帶的崇山峻嶺是什麼形勢咱們都親眼見識了,即便是天崩地裂,地仙村古墓也決不可能重見天日,碎石落下來將它埋也埋沒了,墓中的古尸又怎麼會自己爬出山去?」

    shirley楊說︰「要說地仙真有未卜先知的法子,我同樣不肯相信。但我看封師古確實精于推算,他對棺材山里的地形地勢了如指掌,也許這山里真會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我明白了shirley楊的言外之意,事物的發展變化必然存在一定客觀規律,這些規律大多是可以推算出來的,但冥冥中真正決定成敗的關鍵因素,卻從不由人計較,所以才說「人有千算,老天爺只有一算」。而地仙封師古那套所謂的仙算,應該是介于天、人之間,他究竟能推算到什麼程度,我們眼下根本就沒辦法判斷,至少他算準了九死驚陵甲會穿山入地,從而使地仙村古墓中出現血霧,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料,所以很難斷言封師古的尸體最後是否會離開墓穴棺槨出山。

    我對shirley楊說︰「這座棺材山是尸脈凶穴,想必地仙墓里的尸體都有尸毒,要是它真能出山,必定為禍不小。咱們只好先下手為強,不論能不能找到古尸真丹,都得想辦法給它來個開棺毀尸,永絕後患。」

    這時我們身上的射燈電池即將耗盡,燈光漸漸暗淡下來,雖然還有些備用電池,可還不知要在地底古墓中停留多久,不得不盡量節省使用。孫九爺說︰「點蠟燭吧,手電、射燈最好留在必要之時再用。」

    觀山太保精于煙幻、霧化之術,多是唐五代時流傳的邪術,可以通過焚燒蛇、鼬、貓、狐一類的尸體制造幻象。我看附近沒有尸燭迷香,就讓胖子取出半截蠟燭頭,這都是進山前在⼳妹兒的雜貨店中購得,拿到桌上點了一支照明。

    我借著燭光,仔細看《觀山掘藏錄》中關于地仙村和棺材山的記載,思量著要找條捷徑進入地仙藏尸的墓穴,其余幾人也各自翻找樓中的諸般事物。我正看得出神,孫九爺突然叫聲糟糕,呼的一口吹熄了蠟燭,藏骨樓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

    古墓乃幽冥之地,蠟燭則是命脈的象征,常言說不是厲鬼不吹燈,摸金校尉是最忌諱吹燈之事,蠟燭一滅,房間里立刻變得伸手不見五指。胖子勃然大怒,一拍登山頭盔,他那盞關掉的戰術燈頓時亮了起來,隨即抬手揪住孫九爺喝道︰「孫老九你活膩了,敢吹胖爺的燈?出門也不打听打听,上次吹滅胖爺蠟燭的粽子是什麼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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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七章 忌火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孫九爺一臉神經質的表情說︰「王胖子你才活膩了,地仙村里不能點蠟燭!」

    我攔住胖子,對孫九爺說︰「先前不是你讓點蠟燭嗎?怎麼又突然變卦吹滅了命燈,你到底心在哪里?意在何方?」孫九爺先是搖了搖頭,又馬上點了點頭,他說︰「點蠟燭是我的主意,但我今天心里太急,像是被豬油蒙了腦子,始終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自從進了這座棺材山,我就感到周圍有些地方不對勁,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但我卻說不出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直到剛才點了蠟燭,才猛然想了起來。」

    Shirle楊問道︰「孫教授,您指的反常之處是……燈燭?」孫九爺點頭道︰「沒錯,看來楊小姐你也留意到了,棺材山中地仙村的布置格局,處處都與清溪古鎮一致,每處房舍宅院和人間無異,但還有一個很隱秘的區別,這里所有的宅院中,都沒有蠟燭和燈台、燈油,甚至廚灶中也沒有柴火。」

    我沒能立刻領會孫九爺言下之意,奇道︰「地仙村有陰陽兩層,陽宅里沒有火燭燈盞,這說明什麼?難不成那伙觀山太保都是耗子成精變來的人——地底下越黑看的越清楚?」

    孫九爺說︰「雖然沒有燈燭,但在藏骨樓和各處宅院里,都備有一種陽髓燈筒。陽髓是種可以發光的礦石,當年的人們應該是使用礦物光源來照明。听祖上傳下來的說法,在青溪古鎮是從來沒有用陽髓取亮的習俗的,很可能地仙村里有某種禁忌,在棺材山里不能點蠟燭。」

    shirley楊說︰「封師古留下的幾幅圖畫中,有一幅稱作《秉燭夜行圖》,圖中所繪的情形是許多人點著燈燭進入古墓,如果棺材山里有禁火忌燭之事,那些人為什麼要在墓穴里點蠟燭?」

    我听到此處,心中一沉,隱隱覺得當年藏在地仙村里的人們,所點燈炬皆為冥燭,那是一種殉葬者捧燭而死的舊俗,而他們正是全部去墓中殉葬的,進墓之後又是怎麼死的?

    孫九爺讓我們將《秉燭夜行圖》取出來,他再次看了看,更是確信無疑︰「你們看看,圖中畫得很清楚,進入墓穴的這些殉葬者,凡是走在地下石階的人,手中才有點燃的蠟燭和火把;而在高處的墓門前的人們,所持燈燭都是熄滅的。」

    我問孫九爺︰「就算是棺材山里確實有不動火燭的風俗,卻不知點了蠟燭會出什麼事情。我看附近也沒有反常之處,咱就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孫九爺說︰「我跟古物古籍打了一輩子交道,稀奇古怪的事沒少見過,搞階級斗爭那會兒也經受過考驗,論膽量見識可都不比你們遜色,絕不是自己嚇唬自己。咱們剛才點了那支蠟燭。怕是要惹大麻煩了。」

    我和胖子對此不以為然,對他說︰「有什麼麻煩也都是你惹出來的,再說現在面臨的麻煩還小嗎?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除死了無大事,咱們這伙是專做摸金倒斗事業的,點根蠟燭算什麼大事?」

    shirley楊說︰「老胡,你別掉以輕心,先讓孫教授把話說完。如果點了蠟燭,棺材山里究竟會發生什麼?」

    孫九爺說︰「地仙村的格局形如無火燈台,我稍微懂些上古的風水,這應該是個忌火的布局。」

    我平生所學皆出自摸金校尉的十六字風水,是一門以古風水為筋骨,融合江西形勢宗秘術為血肉的青烏風水;而觀山太保的觀山之術,其根源則是出自棺材峽懸棺中的甲骨,是古風水術的一支,雖然與青烏風水出自一脈,卻也存在不少差別,所以我並不太懂忌火之說,只是看《棺山相宅圖》中的地仙村輪廓,確實正如一盞無火銅燈。

    只听孫九爺說︰「風水上的事情只是其一。其二,地仙村與明末青溪古鎮格局相似,封氏蒙受皇恩發跡是在明代初期,歷大明一朝兩百余年,不斷擴建祖宅,所以說青溪古鎮的形勢根基,都是從那一時期所定,後世經歷清朝、民國,直到解放後,都沒有太大的變化。我以前從沒有仔細想過青溪鎮為什麼要做成忌火滅燭的格局,或者說根本就沒想到那一層,要是往深處琢磨,這肯定是與永樂年間觀山封家設計毀掉發丘印、摸金符之事有關。」

    古代軍事編制的稱謂與現代相似,現代軍隊的軍餃有將、校、尉、士,其中每一級又分少、中、上、大,例如少將、中將、上將。在古代,將屬于高級軍官,校尉則屬于中級軍官,曹操手下的盜墓部隊,為首的是發丘中郎將,又稱天官,其下有摸金校尉,並配一印符作為信物,所以才留下了發丘印,摸金符。漢末的亂世結束後,發丘與摸金之輩流入民間,不再做官盜的勾當,專一地倒斗取財,以濟世間窮苦之人。

    中國人自古就注重名分,所謂名不正,言不順,于是發丘,摸金這套官家的名號沿用了幾千年,那枚刻有「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八個字的發丘印,以及穿山摸金的古符,都是代代相傳的信物憑證,共有九符一印。

    由于摸金校尉倒斗之術出自《周易》,《周易》又為群經之祖,擅長以「望」字訣辨識天星地脈,是倒斗行里最重傳統的一支,故此民間歷來都有七十二行摸金為王之說。摸金校尉之魁首為發丘天官,但到了明朝永樂年間,皇室為求皇陵穩固,由觀山太保設計詭計,毀了發丘印和六枚摸金符。

    也許是天道有容,不該摸金倒斗的手藝從此斷絕,最後仍有三枚摸金符下落不明。有道是,一日縱敵,萬世之患,觀山封家擔心此事敗露出來,早晚會有摸金校尉卷土重來大肆報復,特別是封氏祖墳都埋在棺材峽,所以思量起來,時時都是寢食難安,但這件事最終並沒有走露風聲,後來也就逐漸放心了。

    孫九爺說,現在想來,觀山太保最忌憚的始終是摸金校尉,地仙村的建築布局暗合九宮八門之理,其輪廓又有忌火之像,在觀山風水中,忌火之地不能點燭,點了蠟燭生門也要變作死門,這不正是專門對付摸金校尉的嗎?

    我對孫九爺說︰「我看您是有點過度敏感草木皆兵了,摸金校尉與觀山封家過去有什麼恩怨,那都是歷史的塵埃了,沒必要再去掰扯舊賬,僅僅是我們和你之間的這筆帳就已經算不清了。現在咱們別想多余的,還是先想法子把地仙封師古從棺材山理挖出來才是正事。」

    孫九爺見我不信,只好說︰「但願是我多慮了。你們先看看地圖找出行動路線來,我再翻翻這本《觀山掘藏錄》,這里面的棺材山一篇中,詳細記載這地仙村里的大小事情,說不定還能找到些什麼。」

    我也正有此意,便接著去看封師古留下的圖畫典籍。深埋地底的棺材山是條尸脈,這種地脈只在最古老的風水傳說中才會存在,而青烏風水對群龍無首的尸脈則是有名無解,很難說地仙借尸脫煉形化之事是真是假。但是我和shirly楊商議地仙墓中的事情,都覺得封師古謀算深遠,他做出的事情鬼神難測,對于群仙出山之言我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決不能讓這墓中的古尸重見天日,否則肯定要出大亂子。

    正說這話,就听到在窗外的⼳妹兒忽道︰「院子里好像有啥子東西在動-」此時半空中血舞彌漫,但山里仍然是漆黑莫辨,遠處有什麼動靜只能以耳音去听。我走到窗格子側耳一听,果然有些異動,聲音密集紛雜,只不過並不是在院子里,而是出自地仙村外的棺板峭壁附近,好似滾滾潮水,正向著藏骨樓這邊涌動而來。

    其余幾人也都覺得奇怪,棺材山里沒半個活人,怎會突然出現這種動靜?听上去數量不小,而且也不是九死驚陵甲那種銅蝕蠕動摩擦的聲音。雖然來源不明,卻肯定是來者不善,有些可怕的東西要涌進地仙村了。

    孫九爺听得清楚,忽然匆匆把書卷向前翻了兩頁,猛地從地上站起身來,失聲叫道︰「咱們得趕快找地方躲起來,這聲音-肯定是《觀山掘藏錄》中提到的棺材蟲!」

    這座棺材山盡得造化之奇異,山里這條盤古脈形如尸體,就像那些酷似臥佛的山丘一樣,但沒有腦袋平躺在棺材里,無論怎麼看,就是個斷首的凶地,可實際上又是條凶中藏吉的奇脈。

    奇就奇在這里的土層中有暗泉流動,泉水腥臭如同尸血。在倒斗這一行里,把棺中流出清水的現象,稱謂棺材涌,墳中有泉更是藏風聚水的寶地,所以說棺材山是個奇絕的所在,它與真正的棺材一模一樣,既然有渾濁似血的棺材涌,那麼在棺壁間有棺材蟲出現也是理所當然。

    棺材蟲又稱蚳蟲,是棺木槨壁間生長的蛆蟲變化而來,色如松皮,身具肉翅,生有七對螯牙,專願意啃噬腐朽,其小者如米粒,但是最大的,可以生長到七八歲孩童的手掌大小,倒斗的人大多見過此物。但在那些尋常的古墓里,即便是一墓多尸,棺槨的數量也比較有限,所以即使出現棺材蟲,也從來不會太多。

    可在《觀山掘藏錄》的記載中,棺材山石壁上有天然生就的紋理圖案,近似攀龍棲鳳的古樸紋飾,這些岩隙里面藏納了許多木質懸棺,滿坑滿谷的僅是絲藤,泥苔,尸骸,其中寄生著許多啃噬泥苔碎木的棺材蟲。由于數量極多,當年的觀山太保也難以將之盡數刪除,所幸它們不離山壁懸棺,與地仙村古墓無礙。

    但今天大概不是黃道吉日,棺材山里出現了種種反常的異象,四周的九死驚陵甲穿破岩層直迫棺壁,將藏在岩縫里的棺材蟲盡數逼了出來。此刻听樓外全是蚳蟲爬動之聲,就知是有成千上萬的棺材蟲,從四面八方涌進地仙村里來了。

    孫九爺催命般地說︰「棺材蟲不像烏羊王地宮里的那些尸蟲,被它們啃了連骨頭渣子也剩不下,咱們得趕緊找個地方躲避。我知道你們都是膽大心狠不把生死放在眼里的人,可⼳妹兒這丫頭是不相干的,別連累她跟著一起送命。」

    胖子冷哼了一聲說︰「老胡你听听他這話,說的太感人了,看來咱們先前誤會了,原來孫九爺他也有一顆紅亮的心呀。」

    這時我雖知道事態緊急萬分,被成千上萬的棺材蟲堵到屋里就只有死路一條,可是一步不著,步步難著,貿然行動的結果只會使處境更糟,于是我嘴上對胖子說︰「單憑九爺剛才那番話,我也差點將他當作自己的同志了。」心中卻在想︰「地仙村里各處房舍都與尋常人家一樣,並非鐵壁無間,哪有什麼可以讓人藏身避禍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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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八章 隱藏在古畫中的幽靈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孫九爺沒理會我和胖子的挖苦,匆匆把封師古手書的幾本冊子塞進包里,指著樓下說:-地仙村下面有陰宅-這座藏骨樓的下方肯定是個墓室,咱們躲進地底,不僅能避開棺材蟲,還可以順著墓道去找地仙墓,否則被困在樓里怎麼得了?」

    Shirley楊攔住孫九爺說:-墓道里更危險,我先前看到地仙村陰宅的墓道中多有縫隙,棺材蟲無孔不入,未必擋得住它們-

    我听shirley楊這話很有道理,棺材山中的陰宅縱橫相連,一處處不同朝代的古墓疊壓在地下,每座墓室的結構和建築材料各不相同,導致墓道間存有縫隙漏洞,倘若大批棺材蟲鋪天蓋地而至,在狹窄封閉的墓室中實在是難以應付。

    耳听遠處蟲足爬行之聲漸漸逼近,愈發使人心中發慌。我沉住氣想了想,那幅《棺山相宅圖》中詳細描繪著棺材山各處地形,在地仙墓入口處,繪有幾道金屬圓環圍繞的標記,雖然在圖中看不出究竟有什麼名堂,但大概是位于墓穴入口,古時又有天圓地方的概念,圓為生、方為死,在卦圖中圓弧傅含「生」意,按理推想這幾道圓環應為墓前斷蟲、防盜之物,退入其中或許能夠躲避棺材蟲的襲擊,這樣做也屬于以退為進之計,總好過困守孤樓獨宅。

    這時顧不上地仙村里是否真有

    忌火的舊例,我立刻招呼胖子一起動手,掄開鏟子拆了幾張木案木椅,又扯碎了那些布條裹在上面,要點燃當做火把驅蟲。

    孫九爺見狀急得嗓子都啞了,扯住我的胳膊聲嘶力竭的說︰「不能點火,地仙村各處宅院里的木料全是老殤樹,火頭一起,非把底層的九死驚陵甲引出來不可。」

    孫九爺翻看《觀山掘藏錄》,從中得知棺材山里全部的建築,都是以老殤樹作為原料,這與地仙村陰陽兩宅的風水布局有關。

    老殤樹是種凶木,冬天冷,夏天熱,如做棺槨,裝殮的死人在地下都不得安寧,多生長在深山窮谷之處,但木中含有陰腐之氣,陰陽兩相的濕元宅里離不開此物。封師古為了使棺材山里的盤古神脈恢復原狀,就讓人大量砍伐殤木,仿照古鎮原型建造陽宅。

    地仙村雖然看似陽宅,但若是在風水之道中細究起來,卻屬于陰宅,死人送葬,常有白紙扎的牛馬車轎和僕從,也有白紙扎的樓房宮殿,都要燒化了供死人在陰間受用的冥器,造在地底的這處村莊也有文章,專為給殉葬者的亡靈居住,又因鬼不見地,幽靈沒有血肉形體,故稱影宅。

    地仙村里之所以

    忌火避燭,正是由于棺材山外面埋著九死驚陵甲,這種極其恐怖的驚陵甲有避陰趨陽之性,如果山中陽氣太重,周遭密如蟲繭的銅血燭,就會穿壁而出。明朝末年的觀山太保以老殤樹作為建築材料,就是為了不使那些自行增殖的驚陵甲接近山中地脈。

    此刻顧不得細說,但孫九爺所言之意,我很快就听明白了八九分,棺材山里的種種異常征兆,都預示著山里將會發生一場翻天覆地的劇變。究其根由,恐怕還是我們進入地仙村才引起的,要說燭火龍氣,剛剛點燃了區區一支蠟燭也許算不上什麼,最要命的是沒有將歸墟古鏡妥善收藏起來。銅鏡、銅符都是經過南海龍火淬煉鍛造,古鏡中的龍氣雖然快要消失了,可畢竟是龍火之氣,終于還是引起驚陵甲鑽進山壁,並且先把峭壁岩石里的大批棺材蟲給驅趕了出來。

    shirley楊說︰「沒有火焰必定被棺材蟲圍住了無法脫身,地仙村雖然忌諱火,但是地下陰宅的墓道里藏有火弩銷器,墓穴里應當可以點火防身,咱們趕快拿上火把避入墓中才是。」

    眾人齊聲稱是,將觀山藏骨樓中的能引火的物事都拿了,隨後立刻沖到樓下尋找陰宅的入口。陰陽兩宅的通道,每處都不一樣,在炮神廟中是在神龕附近,民居里有在灶下,也有在床下的,都按八宅明鏡之理藏設。先前見過幾處,我既然窺破了其中的奧秘,那八宅明鏡自然難不住摸金校尉,很快就率領眾人在封氏祖先堂里,找到了墓道。

    我們撬開地磚,就覺得底下的陰風冷霧逼人,這時已有許多「棺材蟲」從門縫窗縫里涌了進來,眾人不敢再有遲疑,匆匆下了墓道,又將通道重新封堵住,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已有數只棺材蟲跟著鑽進了古墓,都被我們當場用工兵鏟拍死在地。

    Shirley楊和⼳妹點起兩根火把來,棺材山雖然深埋地底,卻是條神龍相通的奇脈,墓牆上有許多的縫隙,如果有空氣流通,雖然會感覺呼吸不暢,火光也隨之暗淡,但只要火燭不熄滅,就還不至于要戴防毒面具。我不敢大意,提醒眾人將防毒面具的楔形帶掛在胸前,以備隨時使用。

    地仙村陰陽兩宅相通疊,上面是房舍,地下是墓室。在這連成一片的古墓博物館中,各類罕聞罕見的棺槨鼎器,古尸珠玉,歷代幽冥之物,無所不藏,都成了地仙村盤古風水的一部分。

    位于藏骨樓的墓室,是一處春秋戰國時代的墓葬,槨室主要為銅木結構,四面墓壁都是漆黑的烏木,墓室里堆了許多的竹簡,更有不少劍戈盾甲之類的古老兵器,都已經銹了沒有辦法使用。當中有一具保存完整的撩爐伏虎青銅棺,也就是把銅槨藏在燒汞的撩爐之中,只有兩端的伏虎獸頭是露在外面的,沉沉的汞爐里裝滿了水銀,如果盜墓者拆破爐壁,墓室中就會有水銀涌出傷人,並不稀奇。

    我在火把的光芒中四下里一望,見這座春秋戰國的古墓並不堅實,墓室的年代太久了,木料多已殘破腐朽,不能在此久留,趕緊招呼胖子一同去撬開墓門,以便讓大伙奪路而出。誰知墓牆上的烏木雖然腐爛枯朽,卻十分厚實,只好竭盡全力用工兵鏟一層層地挖。

    正在心急似火,揮汗如雨之際,就听身後的shirley楊等人叫聲「不好」,忙回頭去看,只見墓壁縫隙間好似混流涌動,無數棺材蟲源源不斷地從縫隙中爬了出來。這古墓里的棺材蟲非比尋常,在鄉下也有被稱作棺材蟲的起卦小蟲,身上分泌酸液,爬到哪爛到哪,而墳地里的棺材蟲則更厲害,被其咬到皮肉,就會立即引起高度糜爛,先是麻癢難擋,隨後流血流膿,能一直爛到骨頭。

    孫教授爺抄起一根火把,接在shirley楊手中的火把上點燃,再加⼳妹的一根,三支火把流星般往來揮舞,將涌在跟前的棺材蟲驅退開來,這些火把都綁了幾根繃帶和布頭,再倒上些引火的壓縮燃料,能燃燒的時間並不算短。奈何古墓中陰氣極重,火頭不旺,有些棺材蟲沒頭沒腦地也不知畏火,都被三人用火把戳在地上燒死,隨著被燒死的蟲子越來越多,便有一股股濃烈的焦臭散出。

    這戰國古墓的槨室是以粗大的方木堆砌,巨木被從原址牽動後,已生出腐蟲,敗蛆,平時都藏在縫隙里潛伏不動,此刻被鑽出來的棺材蟲驚動了,也紛紛蠕動著笨拙的軀體,從墓牆的窟窿縫隙間逃了出來。

    那些墓槨中所生的敗蛆,有些已借著墓中陰氣起生出變異,人指粗細的怪蛆竟會吱吱驚叫,被棺材蟲咬住後發出掙扎的聲音,如同嬰兒瀝血啼哭,在這漆黑陰冷的古墓中听來,足以使人心驚肉跳,幾欲發狂,我握工兵鏟和火把的手都有些發顫。

    眼見再也支撐不住,多虧了shirley楊急中生智,從我背上拔出封師古那把寶劍,搶出兩步,拔劍刺入撩爐中的伏虎槨的獸嘴中,觸發了爐中機關,頓時一股股貢水順勢而出,將棺槨附近的棺材蟲和敗蛆全部吞沒。

    這口寶劍應該是當年棺山遇仙時,封師古用來刺死「烏羊王」的利刃,我從觀山藏骨樓中帶了這柄劍出來,本是有意要用其來對付「地仙封師古」,卻被Shinley楊拿來插進了「伏虎槨」中。此時已遭水銀所侵無法取回來。

    我也知事急難全,暫時沒有萬全之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墓室里貢氣彌漫,火焰也變得更加微弱,蜂擁而來的棺材蟲卻是懼怕貢毒,潮水般的潰散逃離。眾人帶上防毒面具,一起動手搬開擋住木門的朽木,又拋開殘缺不全的銅門,先後奔入墓道。

    各個相對獨立的墓穴間,都有相同的墓道相互貫通,縱橫交錯猶如街巷,磚牆還算比較堅固完整,不似墓室中那般陰氣沉重,手中火把上的火焰再次正常的燃燒起來,眾人辨明了方位,就趁著還未有大量棺材蟲鑽進來的時機,迅速通過墓道向「地仙墓」所在之處而行。

    「棺材山」中的盤古尸脈,形如無頭古尸仰臥,地仙村依著山勢建在古尸胸前,陷入深壑的地仙墓,則是位于盤古脈的腹部,墓道曲折交錯,周圍的墓室墓坑一個挨著一個,似乎永遠到不了盡頭。

    眾人火燒火燎的跑了好一陣,仍然不見地仙墓的蹤跡,胖子不禁嘀咕起來︰「老胡,你是不是領錯道了?怎麼跑了半天都跑不到頭呢?咱的原則可一直是吹牛不吹淺的,走路不走遠的-

    ⼳妹也支持不住了,問我這條路還有多遠,我只好拿以前shirley楊的一句話支應:「你們可千萬別泄氣,別問路有多遠,而是問問你們自己——有沒有信心和勇氣走完這條路,無論路有多遠」

    胖子說︰「歇菜吧,別忘了地球是圓的,不問路只顧往前瞎走,那不成瓜娃子了。」

    這當口,我心中也沒底,便對眾人坦言相告︰「這墓道里漆黑曲折,說實話我都有點發蒙了,看指南針的指向,咱們大致的方向肯定沒錯,但也備不住走過了。」

    眾人稍一商議,決定先看看《觀山遇仙圖》,確定一下處在什麼位置,否則在古墓里繞來繞去不是道理。于是多點了兩支火把,在墓道中清出一小塊安全區域來,從背包里取出那幾卷古畫,一幅幅地展開,想從中找出繪有地仙村陰宅的圖畫來。

    我見第一卷翻開的是《觀山遇仙圖》,就隨手遞給了胖子讓他收起來,剛把第二卷古畫展開,卻是那幅描繪入墓殉葬情景的《秉燭夜行圖》。我心中越發焦急,地仙親手所繪的幾幅破圖,紙張裝裱全部一模一樣,卷起來後根本無法區分,正待再取出第三幅古畫來,竟發現這張《秉燭夜行圖》與我先前在藏骨樓中見過的不同了。

    我記得十分清楚,原來的《秉燭夜行圖》中,是許多人點著燈籠火把,走進一個地層中埋著玉璧、銅器的山洞,而現在眼前這幅古畫,卻多了一些東西,在那些祭山的器皿中,出現了許多模糊的黑影,細看起來竟像是一個個猙獰凶惡的幽靈,又似乎是陰曹地府中的厲鬼,在幽冥之中注視著進入古墓殉葬的鮮活生命,教人一看之下,頓生不寒而栗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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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11:17:46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四十九章 秉燭夜行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Shirley楊和孫九爺等人,也都不記得《秉燭夜行圖》中曾有此情形,應該不可能拿錯了,難道是進了古墓陰宅里,畫中就自行顯出異象?

    Shirley楊晃了晃手中所持的火把,《秉燭夜行圖》里的鬼影也隨著忽隱忽現,眾人這才醒悟︰「古畫里曾用墨魚筆描繪過,這些幽靈鬼影只有在火光下才會顯形。」

    孫九爺倒吸了一口冷氣︰「哪里是什麼仙宅?簡直是鬼窟地域,在地仙墓里肯定有些可驚可怖之物,只是……封師古為什麼要把這個信息藏在畫中?這是否暗示著什麼秘密?地仙村里的人早就死光了,他這麼做又是留給誰看?」

    眾人看到《秉燭夜行圖》中有異像浮現,心里無不又驚又疑。孫教授所言果然不錯,但往深處一想,棺材山里雖有忌火之例,可明朝末年,仍然是主要依賴燈燭火把在黑暗中取亮照明。地仙親自描繪的幾幅畫卷,一直懸掛在漆黑的地下樓閣中,外人不明就里,自然會掌燈觀看,想必是故意留給日後有機緣進山之人所看。

    歷朝歷代的盜墓賊很少使用礦物光源,雖然傳說古時也有人曾經用過夜光明珠盜墓,但夜光珠極其珍貴罕見,等閑也難得一見,而且不能探測地下空氣質量和防身,所以僅僅是盜墓者中的特例,從未在官盜、散盜中普遍流傳,探地掘墓都離不開火燭。

    地仙封師古把《觀山指迷賦》留給封氏後人,留了條十二年一現的暗道,讓他們以後有機會進入古墓,這也是大違常理之舉,多半因為封師古心知肚明,知道普天下從無不發之冢,世間沒有任何一座陵墓是永遠堅固永守秘密的,即使不是被倒斗之輩盜掘了,隨著山川河流滄海桑田的變化,也早晚要遭到破壞。

    封師古如此布置,其心機之深實是令人心底生寒,這座地仙古墓的玄機不是「藏」,而是一個「出」字,在有外人進入棺材山之時,就是地仙出山之際。不僅封氏後人孫教授,甚至連我們這伙摸金校尉,也全是被其掌控利用的「棋子」,九死一生地進入古墓,只不過是來為地仙封師古接宣引聖。明知進到尸脈肚腹中的冥殿里,必定會遭遇不測,可情勢所迫,我們不得不同先前那些殉葬者一樣,一步步走向深淵,唯一的區別是我們清楚這極有可能是一條有去無回的絕路。

    這時只听墓道遠處咬噬朽木的聲響漸漸逼近,難以計數的棺材蟲,在進入地仙村後四處亂鑽,追逐著陰腐之氣而動,古墓中多有銅棺鐵槨,無隙可入,但有些漆木棺槨,就不免被它們連棺帶尸一並啃碎。

    我們這伙人在烏羊王地宮中沾染了不少陰晦的尸氣,孫九爺的狀況更為嚴重,我至今沒搞清楚他是死人還是活人,甚至懷疑他隨時都會「尸變」,所以我們此刻都成了吸引附近棺材蟲的活動目標。

    其實尸蟲和棺材蟲等物雖然可怕,也不見得就沒辦法抵擋,眼下最恐怖最教人頭疼的還要數九死驚陵甲,一旦它穿破棺材山的山壁,勢必把地仙村和無頭尸脈攪個粉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屆時不論是陰宅中的古尸,還是古墓中的活人,都將玉石俱焚。

    我盯著《觀山相宅圖》看了一陣,腦中接連轉過幾個念頭,都沒有良策可以脫身,如今不能怪階級斗爭的形勢太復雜,只能怪自己的思想太麻痹了。

    Shirley楊提醒我說︰「咱們的火把快用完了,不能在到處都有縫隙的陰宅里過多耽擱。」

    我咬了咬後槽牙,心想這回豁不出去是不行了,大不了拼個同歸于盡,有了精神準備,心里反倒踏實了許多,就對眾人說︰「棺材山中的地仙村與其下方的古墓群,無不貫串相聯,只有尸行山腹部的地仙墓相對獨立。從圖上來看,咱們距離地仙墓已經不遠了,還是按照先前的計劃,不管里面有什麼,咱們都得冒險進入墓室,想辦法把封師古的尸體找出來,燒化了以絕後患。」

    孫九爺有些精神恍惚,封師古傳下來的《觀山指迷賦》,仿佛是勾人魂魄的迷咒,把封師歧和他的後人蒙蔽了幾百年,如今才隱隱預感到這是一個陰謀,他現在便不主張再進地仙墓,又後悔當初沒有計劃周全,早就應該從外邊直接用炸藥崩了此山。

    胖子罵道︰「別他媽再發春秋大夢了,想把棺材峽這麼多高山炸平了,得需要多少軍用級別的高爆炸藥?你個臭知識分子上哪兒搞去?」當即伸手將蹲在地上的孫九爺拽了起來,一邊拖著他向墓道前邊走,一邊對他說︰「加強紀律性,倒斗無不勝,明不明白?孫老九你听胖爺和老胡的最高指示肯定沒錯,趕緊給我走。」

    我也招一招手,叫上Shirley楊和⼳妹兒,眾人晃動手中火把,沿著墓道徑直向前,參照圖中方位,轉過一座鐵繩懸棺的北宋墓穴,就已到了地仙村陰宅的邊緣,至此我們手中僅剩下三支還未熄滅的火把。

    在我的攜行袋里,尚且留有一罐火油燃料,足可以增加火勢驅散從四面涌來的棺材蟲,但我對歸墟古鏡能否鎮住地仙封師古心存疑慮,還指望留下這火油作為最後的殺手 ,所以絕不肯輕易使用,只好橫下心來硬闖過去。

    于是我帶著眾人,一同推開暗道出口的殘破石門,以火把開路,合身撲了出去。沒想到村後的情形卻很是出人意料,成千上萬被銅蝕驚動出來的棺材蟲,並沒有爬至尸形山的腹部,這里仍然保持著幽冥寂靜的詭異氣氛。

    我定了定神,見村外山坡上有座巨碑,碑上鍥著「地仙墓欞星殿」六字,並刻有精美的星宮紋飾,碑面有石雕的靈獸相馱。我想看清楚前邊的情況,便攀上碑頂,在高處放眼看向四周。

    只見尸形山腹部有幾條圓弧形淺溝,每隔著十幾步,便有一尊魁梧高大的獨腳銅人,銅人赤身**,形貌七分活像鬼,三分才像人。它們的面貌惶怒可畏,怒目圓睜,口中不斷涌出陽燧,流淌在溝中石槽里,猶如一條條暗紅色的血河纏繞循環,把從四周爬過來的棺材蟲全部阻在了外邊。陽燧雖然屬于冰冷的礦物質,自身並沒有熱量,卻足以使懼怕光線的棺材蟲不敢越雷池半步。

    位于數條環形燧河當中的山體上,陷著一條山縫形成的深壑,壁上嵌著棧道,兩側建有幾座凌空橫跨的牌樓,飛檐斗柱,高低錯落,看起來氣象不凡。《秉燭夜行圖》中描繪的地仙理應就在這條深壑的底部。

    我回到石碑底下,招呼眾人縱身跳過陽燧涌動的石槽。大伙暫時擺脫了身後窮追不舍的棺材蟲,心中稍稍安穩了一些,可走到牌樓前向盤古尸脈的深壑中一張,見里面漆黑莫辯,寂靜詭異,又都有種剛離虎穴,復入狼窩的不祥之感。

    ⼳妹兒雖然膽大過人,但她這幾天所見所遇,盡是從死邊過的驚奇駭異之事,免不了有些六神無主。而且地仙把活人騙入墓中殉葬的傳說,在青溪鎮自古流傳,她望著壁上青石棧道,就像是一條條青蟒蜿蜒著鑽向洞窟深處,更是心里發慌。

    我只好給她吃點定心丸,一邊熄掉火把,給戰術射燈更換最後的備用電池,一邊告訴她地仙封師古想出山度人的傳說,是非常不靠譜的。這人死了多年,尸體非僵即腐,最多是個木乃伊,哪里成得了仙家?我這輩子走南闖北,進過不少古墓,從沒見到哪座陵墓里有什麼尸仙;退一萬步說,封師古這老地主頭子就算真詐尸想出山害人,它也絕不會得逞,我相信歷史和人民是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妹兒點了點頭,表示雖然緊張過度,但還能跟著隊伍走。胖子說︰「你們盡可放心,我看要死也是孫九爺這個觀山封家的孝子賢孫先歸位,到時候也得拉上墓穴里全伙的觀山太保給咱們墊背,不把他們這事給攪和黃了不算完。」

    孫九爺無奈地搖了搖頭︰「都到這時候了你們怎麼還顧著逞口舌之快?」他又對我說︰「你也別太揀大的吹了,是不是還留著一些火油準備焚燒墓中古尸?到時候可別看見滿室明器就舍不得動手,千萬不能猶豫手軟,墓中尸仙如果真的逃出棺材山,咱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我正想說︰「此事完全不用囑咐,我自然知道輕重緩急的利害關系。」卻忽听頭頂上空的岩層里發出一陣陣裂帛般的聲音,裂帛聲連綿不絕,震得人耳底都是疼的。

    眾人下意識地抬頭往上看,但一來地底暗無天日,二來半空猩紅色的霧氣彌漫,根本看不到岩層中的情形。⼳妹兒奇道︰「這山要塌了?」Shirley說︰「不是,棺材山是沒有蓋的石棺,好像是埋在山殼里的九死驚陵甲快要脫落下來了。」

    雖然近千年來從沒有盜墓者遇到過九死驚陵甲,但是對于此物的犀利之處卻也曾有耳聞。這種混合著青銅與血肉生長的地下植物,絕不是三五個人就能應付的。銅蝕血甲在岩層中掙扎蠕動的響聲,在我們耳中听來,就如同是死神的咆哮,每听空中有一陣裂帛聲發出,就恰似潑在自己身上一盆冷水,不由得心驚肉跳,寒意陡增。

    我們擔心驚陵甲會隨時從濃霧中出現,不敢在尸形山的表面過多停留,匆匆把孫教授和⼳妹兒裹在中間,踏著嵌壁的石階向下走去。

    欞星殿上方是兩壁相峙的一條深壑,十分狹窄陡峭,兩側古壁刀砍斧剁般整齊,在射燈的光束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地層中條條岩層脈動起伏,但離在近處觀看,泥土中也盡是參差凹凸之處。那些地方埋有許多形狀奇異的玉璧,玉色古老,有的殷紅,有的蒼郁,都不是近代之物,大多都已殘破不全了,按照《觀山掘藏傳》里的記載,這些玉器全是巫邪文化時期,埋藏在棺材山里的獻祭之物。

    我想起先前在畫卷中看到的場面,那些殉葬者入墓時正是經由這條道路。在埋有玉器的牆壁里,藏著許多幽靈般的鬼影,但身臨此境,卻並未見到《秉燭夜行圖》中描繪的情形。其余的人肯定也有這個念頭,人人都覺背後冷颼颼的,好像在後頭有惡鬼悄然跟隨,不時回頭查看,越向深處走,這種不安的感覺便越強烈。

    Shirley楊突然想起什麼,她對我說︰「在那幅《秉燭夜行圖》中,所有的人都拿著燈籠火把,而且咱們也是點了火燭才得以見到隱藏在畫中的黑影,也許這是在暗示在欞星殿前要憑借火光才能見到一些平常看不見的東西。」

    我的直覺也告訴我,在盤古脈的岩土層中,確實埋藏著某種東西,很可能就是畫卷中描繪的那些「幽靈」,由于不知道它的真正面目到底是什麼?難以辨別吉凶,我們再繼續向深處行走的話,隨時都可能遭遇不測,經Shirley楊這麼一說,我便打算點支蠟燭看個究竟。

    反正點燈上亮子都是摸金校尉常做的舉動,既然置身在山腹之中,更沒什麼顧慮牽掛,我當下摸出半截蠟燭,就在手里點了起來,用手掌攏住火苗,一邊放慢腳步踩著石階繼續往下走,一邊捧著蠟燭去照身邊的岩壁。

    燭光照在壁上,將一塊塊殘缺的玉器映得沁色欲滴,比在戰術射燈慘亮的光束下看來,更加瑰麗神秘。胖子看得入眼,頓時貪心大起,忍不住伸手去摸,想要摳它幾塊下來當做紀念品。

    孫九爺擔心胖子旁生枝節,怎奈先前已經苦勸過多次,結果均是被胖子強詞奪理地搪塞過去,這時只得換了種方式,伸手阻攔說︰「這些作為祭品的玉器邪得很,王胖子你可別一時動了貪念,就毛手毛腳地亂動這些東西,要斗私批修,要斗私批修啊!」

    胖子滿臉無辜地說︰「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胖爺我鑿它幾塊下來回家認真研究研究,看看這些玉器究竟邪在哪里,難道這也算得上是私心?」

    孫九爺踫上胖子這號肉爛嘴不爛的人,即使真是有道理也絕難講通。我看就此時孫九爺有意讓我出面強調強調「加強紀律性」的重要原則,便扭頭裝做沒看見,只顧著集中注意力去觀察燭光映照下的石壁,但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

    我又向下行了幾步,卻听身後爭執不休的胖子和孫九爺突然同時靜了下來,我同走在前邊的Shirley楊、⼳妹兒三人趕緊停下腳步,回頭去看身後的情況,只見胖子和孫九爺都怔在當場,一動不動地盯著岩層觀看。

    我拔足返回石階高處,往他們二人注目處看了一眼,原來胖子用工兵鏟敲砸嵌在牆內的玉璧,落鏟處土石掉落,使里面的東西暴露了出來。浮土內都是整件的古玉,疊壓堆砌為牆,玉牆里似乎有一個鬼影般的模糊輪廓。我舉著蠟燭湊近看時,那模模糊糊的鬼影驟然變得清晰起來,更令人吃驚的是它仿佛有形無質,竟然能夠在牆壁里移動,燭光燈影的恍惚之際,那黑影忽地抬手挪足向前爬動,作勢要從牆壁中撲出。只覺一股陰風迎面吹至,我手中所捧的蠟燭火苗晃了兩晃,搖曳飄忽中眼看著就要熄滅。

    我察覺到一陣陰風撲面而至,急忙用手攏住將要熄滅的燭火。燭光雖然被遮住,但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依然亮著,光束一晃動之際,我和胖子、孫九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這一眼,看得人頭發根「刷」的一下都豎了起來。周身十萬八千多個汗毛毛孔,無一不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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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四卷 巫峽棺山 巫峽棺山 第五十章 欞星門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就在那片殘玉疊壓的峭壁上,有個黑漆漆、仿佛鬼影般的東西正要爬出牆外,又覺眼前一花,連讓人眨眼的功夫都沒有,玉牆中的幽靈便已到了眼前。我見到一張五官扭曲的漆黑面孔掙扎而出,冷森森凸顯在三人面前。

    我心知不妙,也管不了手中的蠟燭了,趕緊側頭閃避,嵌在絕壁上的棧道非常狹窄陡峭,使人動作幅度不能過大,否則就會一頭栽入深壑,或是將擠在身邊的同伴撞倒,所以我雖是向旁閃身躲避,也只剛剛避開突然從玉牆中撲出的幽靈。

    戰術射燈的光束隨著我身體的快速移動,在一瞬間已失去了照明作用,只覺一片毛絨絨的東西緊貼著皮肉從臉側劃過,刮得我臉頰上火辣辣的一陣疼痛。

    這時胖子發一聲喊,掄著工兵鏟就砸,鏟頭卷著疾風,從我頭頂掠過,照著玉牆中的黑影砸了個正著,當的一聲響亮,震得他虎口發麻。可是胖子出手雖快,工兵鏟卻沒有擊中目標,那團似乎有形無質的黑影,快得猶似一縷黑煙,「嗖」的一下鑽進了土層和玉片的縫隙之中。

    地仙墓欞星殿上方的棧道間,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我們粗重的喘息和心髒怦怦怦的狂跳聲,我臉上被劃破的傷口這才流下血來。

    經過剛才這電光石火般的一個接觸,我已經可以確定絕不會是肚仙指迷的那種幻視幻听,在這片埋滿古玉的牆壁間,確實藏著很可怕的東西。但是被泥土封了幾百年,又能在牆中移動,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種事情,難道真是《秉燭夜行圖》中描繪的「幽靈」不成?

    Shirley楊和⼳妹兒站的位置較遠,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孫九爺卻是看得真切,他低聲說︰「肯定不是幽靈。亡魂和幽靈大多數情況下屬于電磁場現象,不可能在你臉上留下這種傷口,那東西說不定就是棺材山里的尸仙,當年封師古要找的就是它!」

    我本不信有什麼尸仙,但除此之外無法解釋玉牆中的幽靈究竟是什麼,至少可以斷言,肯定不會是生物,任何有生命的東西,絕不可能被封在泥土層中幾百年卻依然還能活動,即使是僵尸,也不可能變化形體鑽進岩縫。

    Shirley楊對我們說︰「地仙封師古留下的書卷圖畫,都對欞星殿中的事情避而不談,《秉燭夜行圖》也只畫了這條嵌壁的墓道,咱們至今仍不知道地仙墓中究竟有些什麼,我看要想知道真相,就只有進入觀山太保的墓穴中進行調查。」

    孫教授點頭道︰「反正咱們是出不了棺材山了,棧道和玉牆附近又有尸仙出沒,更不是穩妥的所在。按說一不做二不休,應當進去徹底毀了封師古的棺槨明器,可我還是擔心咱們的舉動早被地仙料到了,進了欞星殿是等于放它出去。」

    我擔心藏在玉牆中的尸仙,可能會冷不丁從哪鑽出來傷人,就勸孫九爺別再猶豫不決,雖然咱們的裝備有限,但別忘了,世界上還有一種最重要的裝備——精神,只要抱著必勝的信念,沒什麼困難克服不了。說罷拽著他繼續向著地底棧道的深處進發,由于冷煙火已經用盡,無法探測盤古脈山腹洞窟的深淺,只得摸索著向下走。

    這回眾人加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再也不敢輕易觸動兩側埋著玉壁的泥土,往地底走了一陣,發現身邊腳下古玉更多,兩壁間盡是深淺不一的玉石窟窿,里面填著無數小棺材,大多破碎被毀,沒有一個是完整的,似乎這盤古脈的山腹中是塊巨大的天然玉料,所有的玉磚、玉璧都是從中開采所得,又經人為修鑿,挖成了一座玉窟。

    如果從風水形勢中著眼,這條仰臥在棺材山中的盤古神脈,腹中孕有玉髓,就恰如在肚子里用金水凝煉成了玉丹,乃是天地間五行精氣所結。天地鬼神造化之奇,不在常理之中,所以這山里有什麼也不稀奇。

    我心中暗自納罕,想到地仙封師古就藏在這條棧道的盡頭,也不知此人是死是活,他在盤古神脈中當真脫化為仙了嗎?只憑我們這幾個人,能否對付得了?想到這,我摸了摸藏在懷中的歸墟卦鏡,對于青銅古鏡鎮尸之說,不可盡信,絕不能全指望銅鏡,到時候還是用火油焚燒比較穩妥。

    就在這時,已經可以感覺到嵌道快到盡頭了,射燈和狼眼手電筒的照明範圍,已探照到了下方的地面。這玉窟從側面來看,像是一個長頸燒瓶,上面雖然狹窄,但到了底部卻發現十分開闊,別有一番洞天。

    洞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含有雜質,燈頭照出的光柱最多只能達到四五米,根本看不見那座欞星殿是在什麼位置,苦于沒有了大範圍照明的冷煙火,只得像盲人摸象般地亂轉。我忽然想起⼳妹兒曾說過她帶著蜂窩山的火斑鳩,就問她能不能在這放幾支出來,也好讓大家看清楚附近地形。

    ⼳妹兒趕緊在背包里翻找,最後掏出一個竹筒說,就帶了這一支,再多就沒有了。我說別舍不得了,好鋼用在刀刃上,好酒擺在國宴上,現在兩眼一抹黑,正是它派得上用場的時候,上亮子吧。

    那火斑鳩是種利用繃簧擊射的火箭,用途很多,不僅可以攻擊敵人,也可以作為聯絡信號,而且亮度極大,可以當成古老的照明彈來使用,是蜂窩山里的前輩們自南宋末年傳下來的火硝類暗器。

    ⼳妹兒將火斑鳩捧在手中,這件火硝器還是她干爺李老掌櫃親手造的,據說威力極大,她以前從沒使用過,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盼著蜂窩山祖師爺顯靈,別出意外才好,當即就問我要了打火機,要點燃引信。

    我見⼳妹兒打算將火斑鳩平射出去,連忙讓其余的人閃在旁邊,眾人剛要行動,忽听上空的峭壁間稀里嘩啦地一陣亂響,听那動靜,好像是發生了山體崩塌,有巨石滑落下來,大片大片的散碎泥土紛紛落下。

    ⼳妹兒被上邊落石的聲響驚擾,她初次倒斗,心理壓力不小,抬頭觀望之際忘了手中的火斑鳩已經點燃,听得引信哧哧作響,方才回過神來,驚呼一聲,急忙抬手舉起竹筒。那火斑鳩用的是快引,此刻硝簧激射,在淒厲的呼嘯破風聲中,被壓在竹筒內的火斑鳩立即裹在烈焰里一飛沖天。

    火斑鳩展開半米多長的火翅膀射向半空,發出嗚嗚長鳴,扇面形的火光,頓時刺破了地底的重重黑暗,斜刺里鑽入山壁,釘在一處棧道石階上烈烈燃燒。

    這支火斑鳩雖然是近代所造,但蜂窩山的手藝早已經日漸沒落,仍是保持著千百年前那套手工作坊模式,火藥配方和原料仍然沿用的民間土方子,與現代的照明彈不可相提並論,難以持久發光,那片刺目的火焰瞬間便開始暗淡下來。

    但我還是借著這道亮光,隱約看到了高處的可怕景象。棺材山上空的山體遭受到九死驚陵甲的嚴重侵蝕,一塊塊崩塌的山岩開始從半空里砸落下來。其中有那麼幾塊,墜落進了盤古尸脈的腹部,滑落深壑,由于岩石巨大,溝壑狹窄,都被卡在了玉牆嵌道之間,沒有直接砸到下邊的洞窟里。但山岩接連不斷地滑落。將兩側陡壁上的封土震落了不少,大片的玉壁和石棺都暴露出來,一片片模糊的鬼影,在牆間倏忽隱現,似乎正向著山腹底部的玉髓洞窟移來。古墓中的尸仙果然不止一個,數量多得難以估算,一時間教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時光芒迅速暗淡下來的火斑鳩,被滑落的碎石泥土覆蓋,立刻被吞沒在了黑暗里,山岩激起的煙塵陡起,轟隆一聲就落在了眾人頭頂,我們躲閃不及,被塵土嗆得好一陣咳嗽,唯恐被大塊岩石砸中,急忙退進洞窟深處。

    我用手撢掉落在登山頭盔上的一層灰土,見其余幾人也是灰頭土臉的,好不狼狽,眾人剛才都已見到了洞窟上邊的情形,心頭都似壓著千斤巨石,這地仙墓里恐怕沒有任何安全的所在,如果到了此地,又該怎麼理會?

    ⼳妹兒在剛才放出火斑鳩之際,被火藥的後坐力攢得坐倒在地,見到洞窟深處有幾尊黑漆漆的怪獸,火光中也沒看得太清,似乎是墓門前鎮陵石獸,找到它們就能判斷出墓門方位,于是她帶著我們摸黑走了幾步,果然在不遠處的角落里,見到有一尊鱗甲犄角的黑色鐵獸。

    孫九爺說這大概是史書上記載的鐵麒麟,是一種皇陵地宮里的照明設施,可不知鐵麒麟肚子里是否還有燃料,它又是如何使用的。

    我也知道這鐵麒麟叫麒麟鎖龍燈,古墓里的燈燭大同小異,無非是幽冥中的長生燭、萬年燈,點燃這種麟燈的勾當,難不住專做倒斗營生的摸金校尉。當下摸到鐵麒麟的獸頭前,找到鼻環,用力向外拽動,只听麟腹中「  」數聲,鐵麒麟的甲縫中冒出滾滾火焰。

    麒麟鎖龍燈四足陷在地底,互相間有油渠灌注相通,這處火龍一起,附近便接二連三的,又有其余鐵麒麟噴吐火焰燃燒起來,在洞窟間星羅棋布,竟有數十尊之多,將四下里照得一片明亮,但是欞星殿前的麒麟鎖龍燈非比尋常,燃起的火焰不是油膏,而是暗幽幽、冷森森的磷火,把地下洞穴映得猶如一座鬼窟。

    借著燈火望去,在洞窟縱深處,有一堵高大的門牆,兩扇墓門緊緊閉合,其上瓖嵌著許多銅釘,縱九橫十,排列成冥殿欞星宿之數,只有方外之士才會使用欞星。門前站立著兩排泥塑,都是黃巾力士模樣,個頂個神頭鬼臉,一動不動地守護著地仙村最深處的秘密。

    我看身邊的孫九爺臉色蒼白,正望著欞星門喃喃自語,也不知道他嘴里在說些什麼,心想隔層肚皮隔層山,還是不得不提防他有什麼異常舉動,畢竟這老家伙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鬼才知道他嘴里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胖子催我說︰「老胡,趕緊走,咱可是帶著尾巴來的。」我听得此言,心知不妙,急忙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只見鬼火閃爍中,有無數影影綽綽的尸仙,正從牆壁里掙扎著爬出,不斷向地底的欞星殿涌來。磷火映照在它們身上,似乎完全被黑霧般的鬼影吞噬了,火光在地宮前洞窟里再次暗了下來。

    我見幾乎被趕得走投無路了,連停下來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不禁暗自咒罵,藏在地底的尸仙究竟是他媽什麼東西?竟然教我們在地仙村古墓里撞上了。

    我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句話不是真理,而是最起碼的常識,便對眾人叫道︰「先進墓中找地仙封師古要緊,別在此跟它們多作糾纏。」說罷招呼其余四人奔向欞星門。

    我們五個人深知性命攸關,誰也不敢怠慢,跑到墓門前使出全力撼動石門。欞星門為千年鐵樹化石雕鑿,十分堅硬沉重,但並未灌銅注鉛加以鞏固,眾人個個使出吃奶的力氣,總算把半扇石門推開了一條縫隙,里面陰氣逼人,雖然漆黑一片,卻沒見觸動什麼機括埋伏。

    我看那墓門縫隙雖窄,卻已可容人進入,便和胖子把⼳妹兒等人先行塞了進去,然後才收腹提氣向欞星門中擠去,胖子進去之後立刻向回反推墓門,邊頂邊招呼︰「我說同志們哪,你們快發揚一下階級友愛,都來幫把手啊!」我攔住他說︰「別費力氣了,地仙的墓石門根本攔不住外邊那些家伙,快往里邊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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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5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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