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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天下霸唱】鬼吹燈 第二部《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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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10:23:32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黃皮子墳 第三十九章 標本儲藏櫃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完全沒顧得上害怕,急忙轉過照明筒,打亮了往身邊照去,丁思甜確是好端端躺在地上,不過剛才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她臉旁的牆壁前擺著一口小小的銅箱,那銅箱蓋子上鑄著一面黃鼠狼頭,銹跡斑斕的銅箱甚是矮小,箱蓋大致和丁思甜的頭部平行,我適才隨手一踫,卻是摸到了箱蓋上的黃皮子頭,其造型奇詭,雖能看出是黃皮子,但擬人化十足,凹凸起伏之處極似人臉,竟被我誤以為是那大鮮卑女尸的面具。

    胖子听見響動也爬起身來觀看,那時候我們精力體力之充沛簡直讓人難以想象,幾番出生入死,身上帶傷、腹中無食,劇斗過後稍一喘歇便又生龍活虎,事後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堅持到現在還沒趴下?除了年輕氣盛之外,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其實這原因特別簡單,也特別單純,那時候真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在為解放全人類跳出火坑而在貢獻青春,在這個問題上一點都不懷疑,信仰支撐的力量是無窮的,沒真正從骨髓里信仰過某種力量的人根本不會理解。

    我和胖子將丁思甜移在一邊,湊過去細看那口銅箱,這神秘的銅箱上滿是古舊斑駁的銅花,四周都是巫紋符咒,我半點也看不明白,只是箱體上有許多顯眼的綠松石和金絲夾嵌,顯得十分華貴,一看就不是尋常的古物,那銅箱並非如我們所常見的箱子,箱蓋上沒有合頁連接,而是象棺材一樣,需將蓋子完全抬起來,才能開合見到里面的事物。

    實際上這銅箱,也確實象是一口小巧玲瓏的古銅棺材,現在事情是明擺著的,在大興安嶺黃大仙廟中被泥兒會胡匪挖掘出來的。九成九就是這如同棺材的古老銅箱,再細看箱蓋上是面目可憎的黃皮子,頭臉幾與常人相等,蓋子與箱身閉合的縫隙間,尚有火漆殘留地痕跡,想必是曾經被人打了開來。

    胖子好奇心中︰「這銅箱可比先前想象的要小得多,這四舊里面裝的是什麼貓七狗四的雜碎之物?」他嘴里念叼著就想揭開來看個究竟,以前破四舊時砸得多了,也沒太將此物放在眼里。

    我趕緊說︰「別動,這箱子雖小,但我看它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夾在密道中那日本鬼子臨死前想從這逃出去,他為什麼要逃呢?咱們稍微反向推理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研究所中莫名其妙而死之人如此之多,怕與這銅箱和那女尸脫不了干系,咱們能活到現在,肯定是有一件事沒做。那就是還沒有打開這口銅箱。一旦箱蓋再次開啟,恐怕咱們就沒辦法活著離開了,戰勝敵人的先決條件是先保存己方的有生力量。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胖子點頭同意,他也挺會找借口︰「為了防止階級敵人滅亡前,還會猖狂一跳進行反撲,咱們就別動這箱子了,我現在好象又有點力氣了,咱就抓緊給想辦法救思甜吧,老胡……你說她……她還有救嗎?」胖子說到最後甚至有些不敢說了,說出來的聲音更是含含糊糊,確實是替丁思甜擔心到極點了,心理上產生了一絲動搖。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已是罕見地不安了。

    我對胖子說︰「只要咱們團結起來,只要咱們有勇氣,只要咱們敢于戰斗,不怕困難,前赴後繼,堅持斗爭,那麼,全世界就一定是屬于人民的,一切妖魔鬼怪最終都會被消滅。勝利的曙光很快就會照遍地球,這間地下密室里東西不少,咱們先搜索看看……」

    說著話,我又看了看丁思甜目前的狀況,自她出現中了毒的跡象之時,按照以往傳說中錦鱗的毒性推測,我們估計她最多還剩下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現在雖然過了半天不到,但受了幾度驚嚇和外傷,毒已入骨,看來無論如何是堅持不了一晝夜了,多說再過兩個小時,只要毒攻心,臉色由青轉黑,即便拿來解毒靈藥也難以回天了。

    我知道事不宜遲,不得不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趕緊讓胖子扶著我站了起來,眼下老羊皮已經指望不上了,他徹底脫了力,全身如同散了架,連站都站不起來,只好由他在原地守著丁思甜,我們的工兵照明筒用了許久,備用更換的電池丟在了磚窯門前,還不知剩余地電量可以維持多久,在這黑漆漆地地下密室,一切行動全都依賴光源,不到關鍵時刻,舍不得再去隨便使用,于是在衣袋里找出兩節以前燃剩的蠟燭頭,點將起來當作亮子。

    目前密室的門戶被那株死掉地妖參尸體堵住了,它根須上裹帶的腐爛死人散了一地,加上門前滿地的各種生物器官,以及都快流成了河的防腐藥水氣味,地下密室中的環境可想而知是何其惡劣,只有我們所在的牆角處空氣流通,呼吸起來尚不為難,往室內一走,就會覺得眼楮發辣流淚,每用鼻勝呼吸一口,都象迎面嗆到石灰。

    我帶同胖子,用血污骯髒的衣襟裹住口鼻,正要動身搜索,依在牆角照料丁思甜的老羊皮忽然扯了扯我的衣服,他一口氣尚未喘勻,無法說話,吃力地指了指那具橫臥在石台上的大鮮卑女巫尸體,看他臉上神色,一是惶恐不安,二是提醒我們千萬要捉防女尸乍了撲人。

    我對老羊皮點點頭,心想現在救人要緊,那死尸既是始終未動,還是先別去招惹為好,抬腳把那口銅箱輕輕往遠處踢開,然後對老羊皮和胖子說︰「大鮮卑巫女到底怎麼回事,咱們都不清楚,可既然毛主席教導咱們說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到地力量,我活學活用,急學急用,隨時都用,于是就琢磨咱們跟那女尸也可以團結團結,象巫女這種身份,大概就是跟廟里的尼姑差不多,雖然是一種屬于封建迷信範疇的工作,但畢竟她本身沒有產業。就如同尼姑庵里的姑子一樣,庵廟寺院都屬于國家財產,並非她們個人所有,要照這麼分析就可以劃出成份來了,大鮮卑巫女的階級成份,很可能應該屬于無產階級陣營,嗯……如果……當然如果是自願當的巫女,那充其量也只是自由職業者。小資產階級,跟咱們無產階級屬于人民內部矛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況這具尸體也許和這研究所中曾經發生過的那場滅頂之災有關,算是對抗日做出過貢獻的,她跟咱們之間就算是有點不太對脾氣,也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老羊皮平時學習地理論知識遠遠不夠,听不太明白我講地道理。瞪著眼只是搖頭。也不知他是不同意我的觀點,還是讓我們不可掉以輕心,胖子階級斗爭水平就比老羊皮高多了。他立刻對我的分析表示贊同,不過胖子同時也表示,在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咱也不得不多加小心,必須多長點心眼,萬一那尼姑要是甘心為地主階級殉葬,妄圖變天,咱們手底下可就不能留情了,反帝必反修,我他媽砸爛她的狗頭。

    由于當時社會背景在那擺著。我們一旦沒有主心骨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四卷毛選中尋找指南,因為從來也沒讀過別地書,唯一的理論來源就是小紅本,紅寶書對我們來說就是戰無不勝的百科全書,從中提取出斗爭綱領,一切行為就有了目的性,現在既然有了方向,分清了成份。也就不象剛見到那具女尸那般心里發慌了。

    我們打點精神,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密室中到處尋找,這里設施物品極其繁多,除了各種人和動物的器官標本之外,另有數不請的藥瓶藥水,其實究竟要找什麼東西才能解毒,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根本不能讓白己停下來眼睜睜看著戰友丁思甜死去,我們只是認為解毒拔毒該有解毒劑一類的藥品,而且日軍研究所既然養了錦鱗來研究,也應該會有相關的藥物,但看到那一櫃子一櫃子密密麻麻的藥瓶,我和胖子都有點傻眼。

    我和胖子雖然在山區插隊了一段時間,掌握一些山里急救地土方,但並不具備多少真正地醫學知識,也從沒在這方面做過功課,光忙著參加世界革命了,哪有時間學習啊,除了少年時代出于游戲的目的接觸過一些常見化學藥水之外,對那些種類繁多地藥片藥劑根本毫不了解,到底能解毒的是針劑,藥水,或是藥片?又該是什麼標識?完全沒有一點概念,這事可不能憑想當然,是藥三分毒,吃錯了藥的話,說不定不等毒發就提前送了性命,就算我和胖子為了戰友能豁出去不要命了以身試藥,也試不過來這千百種藥劑。

    胖子喪氣地說︰「完了老胡,就咱倆這水平,連在這里面找片止疼片也找不出來啊,就算把解毒劑擺在咱們面靜咱也不認識,再說即便找到了解毒劑,是往胳膊上注射還是往**上注射?要是藥片的話吃幾片?什麼時候吃?咱哥兒倆對這些事是倆眼一抹黑,這可怎麼辦?」

    我也彷徨無措,不過只要還有時間,我絕不肯放棄努力,眼瞅各櫃中的藥劑多得今人眼花撩亂,我們甚至不知道櫃子中的這些東西是不是藥物,畢竟還是年輕,把問題想得太過簡單了,殘酷的現實,是不可能隨人之意志為轉移的,我覺得不能再在這些藥品上浪費時間了。

    細一思量,想起丁思甜曾給我們詳細講過許多他父親捕捉森的故事,那錦鱗行即生風,非是俗物,在森中,大部分是無毒的,它們雖然凶殘,卻只能憑筋力絞殺人畜,唯獨錦鱗是中另類,其生性最yin,頭骨中有分水珠,尾骨有如意鉤,合在口中行房可日御十女,黃帝內經稱其為至寶,這錦鱗口中所吐毒霧,對女性地危害極大,其毒性與蛇毒相近,據說在毒蟲蛇蟻出沒之地,五步內必有解毒草,但錦鱗出沒之處,只有它的克星「觀音藤」,觀音藤卻只能驅趕捕捉錦鱗,並沒有解毒拔毒的作用。

    如果不找人工解毒劑,而另求其他生路,除非這附近有毒蛇出沒,找到毒蛇附近能解蛇毒的藥草,也可活命,但要命的是百眼窟附近什麼毒蟲都有,唯獨沒見毒蛇出沒,我急得腦筋繃繃直跳,心煩意亂之下,漫無目的地繼續朝密室深處走去,不把這密室儲藏間翻個底掉,終是不能死心。

    胖子籠著蠟燭頭跟在我身後,我身上的工兵照眠筒沒開,腦中一片混亂,黑燈瞎火地低頭向前,也沒在意身在何方,一頭撞上了一層厚厚的玻璃,我吃疼不已,一邊罵著一邊捂著自己的前額,抬頭往前看了看,借著身後胖子所捧地燭光,只見面前是個橫在牆邊的櫃子,里面豎立著一個又大又長的玻璃罐,隔了兩層玻璃,只隱隱約約看見里面象是有副白森森的骨架,看形狀並非是人骨。

    我和胖子暗自稱奇,既是骨胳標本,何必如此封存?胖子立刻上前連砸帶撬,掀開櫃門,原來這面大的儲藏櫃中,有數十個用臘封了口的罐子,裝得都是一些奇怪異獸的標本,甚至還有一個古代小孩的干尸,大概是些重要的東西,采用的是雙層隔絕封閉儲存,那儲了整具白骨的罐子尤為突出,罐高接近一個成年人的身高,大瓶子里裝滿了淡黃色的藥液,一種類似蟒蛇的骨骼一圈圈盤在其中,白骨上一點多余的肉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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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10:24:11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四十章 守宮砂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和胖子腦子里浮現出一個念頭「蟒骨」?頭骨和蟒蛇非常相似,想不明白是做什麼用的,什麼蟒要這麼珍而貴之的儲藏?听說蛇能泡酒,難道蟒骨也能泡酒,我們舉著蠟燭頭從上看到下,一見尾骨立即就明白了,是錦鱗的骨頭,這比在焚尸爐里遇見的可大得多了,看來百眼窟至少曾經有過兩條以上,掉進焚尸爐的那只也算它倒霉,毒蛇毒其實最懼油煙,它死在那爐膛內是遲早之事,原本我還打算,如果我們能撐過這關,就會去替那毒收尸剔骨,它的價值極昂,能夠換外幣,對支援世界革命是巨大的貢獻,若能與損失牧牛之事功過相抵,也許老羊皮和丁思甜不會受到責難。

    胖子問我這泡的是不是解毒藥酒?我搖頭道︰「世上的生物,都是一物克一物,沒听說自己克自己的,骨解不得毒,這應該是個常識……」我說出這些話,一顆心也似沉入了海底,忍不住失望地抬手摸了摸那裝著骨的玻璃瓶,不料燭光照在手上,我的手背上竟然全是細細的紅疹,胖子也急忙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跟我的情況一樣,我們二人頓時如被淋了一盆雪水,這大概是中了尸參的毒了。

    可我們尚未來得及難過,就發現蠟燭頭恍惚的光線中,我們舉起的兩只手掌,在那玻璃瓶上映出了三只手掌的影子,我以為是玻璃反光一類的原因,但其中又似有古怪,于是把胖子那只手按了下去,面前的玻璃壁後卻還有只手掌的影子,一動不動的伸在那里,我和胖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那儲藏櫃中有個向我們伸出手掌的死人?還是……背後有人模仿我們的動作?我急忙回頭向後看了看,並無異狀,胖子再次舉起手來對著那玻璃晃了晃。瓶身上那個手掌的影還是一動不動,骨的儲存瓶里似乎還有個死人。

    我探出身子,繞著骨儲藏瓶想看看這瓶中為何會有死尸,這時胖子突然在身後拍了我一下︰「別找了,那只小手好象在櫃子里。」

    我轉頭看了看胖子,他捧著蠟燭,抬手朝那大得出奇地標本儲藏櫃里指了指,我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雖然燭光恍惚,巨大的標本儲藏櫃內部在這微弱的光線下十分模糊,但在我們這個角度,的確可以看見有只五指伸開的手掌,撐在一層厚厚的玻璃容器里,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問對方︰「櫃子里有個死人標本?」

    這個大儲藏櫃太大了,就象一個小型密閉集裝箱,里面裝的都是各種完整的動物標本,粗略地看到靠外的這一層。包括那錦鱗的白骨。似乎都是些巨毒之物,我並不知道這些東西如何分門別類,但人體是無毒的。為何要把死尸的標本跟這些毒蟲毒獸放在一處?難道是培養尸毒?這似乎並不合理,所以我們才下意識地去問對方,可問誰呢?問鬼?反正這個答案我們四個活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深處的那個玻璃容器在外邊夠不著,我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接過胖子手中的蠟燭頭,打算鑽進去看個究竟,胖子勸我說︰「一個死人對咱們有什麼用處?咱倆趕緊到別處找找,說不定能在附近找條母,那咱們的親密戰友也許還能有救……」

    我們曾听說過,錦鱗是森的一個變種。百雄一雌,錦鱗本來就非常稀有,全身錦鱗能生黑風地雌更是十分罕見,傳說雌無毒,而且頭骨中地腦髓和骨骼能解雄之毒,要是能找到一條雌肯定能救丁思甜,不過這百眼窟又不產森,想找那原產地都已幾乎滅絕了的生物,連億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用當時流行地一個形容詞來形容胖子的構想——新天方夜譚。

    但我也對那億萬分之一的機會抱有一絲幻想,如果倭國鬼子弄到了錦鱗中的雌,做成了標本儲藏起來,這種可能性從理論上說也並不是沒有,所以我打算先不放棄希望,在這儲藏櫃里找遍每一個角落,總之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

    于是我對胖子說︰「先進去看一眼再說。」說罷低頭鑽進了巨大的標本儲藏櫃,由于所有罐子中都是奇形怪狀的毒物,我也敢掉以輕心,惟恐踫破了哪個瓶子,小心翼翼的慢慢蹭了進去,那里面有一股類似于瘴腦的味道,辣得眼淚直流,我不敢呼吸,閉住了氣湊到那玻璃容器前,那瓶中也全是暗黃色的液體,由于積液中的雜質比較多,僅能看到從里面按在瓶壁上地一只手,那只手比成人的手小了許多,大小接近七八歲的小孩手掌,掌上似乎有層透明的塑料薄膜。

    我心下尋思︰「听說民間有毒胎兒和毒胎盤,就是帶毒的紫河車什麼的,可以制成毒藥害人,這儲藏櫃里盡是毒物,若有毒胎也不希奇,可從這手掌看來,瓶中的既非成人也非胎兒,而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難道是毒胎被藥水發得脹大了?」

    這當口顧不上深思熟慮,我見僅是個被藥水泡著的尸體,便不在它身上浪費時間了,想要掉頭在去別處找尋,可就剛我剛要轉牙去這儲藏櫃更深處地時候,一眼瞥見些東西,借著蠟燭的光亮可以見到玻璃容器壁後那只手,雖和人手完全一樣,但沒有掌紋,每個手指之間,還都有一個紅色的小圓點,我腦子里象是打個了閃,他媽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我回頭招呼胖子,趕緊把外邊的瓶瓶罐罐都清開,丁思甜有救了,胖子一愣,似乎不相信會有奇跡發生,但奇跡不屬于神仙皇帝,奇跡屬于無產階級,他爭分奪秒,顧不上再問我什麼,抱著那儲藏骨的大瓶子吃力地挪到一旁,在儲藏櫃門前清出一條通道。

    然後胖子也鑽進櫃子里來給我幫忙,我們倆象挪炸彈似的把我發現的那個大瓶子慢慢挪了出來,胖子問我這里裝的是什麼?死人?

    我說裝的不是死人,這櫃子里沒死人,罐子里是只守宮,大守宮,有它說不定能解丁思甜的毒,胖子奇道︰「老胡你可別胡來啊,我怎麼沒听說大守宮能解毒?我就連什麼是守宮也不知道啊,咱都是爹媽生黨培養,在紅旗蟣uo逶 琶 蠖 枷氳拇悍纈曷蹲倫吵沙て鵠吹模 趺茨憔湍苤 賴謀任葉啵課也壞貌晃室瘓湔饈俏 裁矗俊


    我心急似火,但為了保持我在群眾心目中泰山崩于前都不眨眼的鎮定姿態,還是邊忙活著找出康熙寶刀刮那瓶口的封臘,邊抽空對胖子說︰「我為什麼知道的比你多?因為我從小樹立了遠大的志向,並著重培養自己的意志品質,不斷吸收學習各方面有用實甩的知識,以便將來能在解放全人類的第三次世界大戰中,成為我軍優秀的指揮員,而你呢,整天游手好閑,無事生非,你除了會打兔子還有別的能耐嗎?另外作為和你肩並肩戰斗過的紅衛兵戰友,咱們有著幾乎完全一樣的成長環境,都是從小經歷過三年自然災害,吃社會主義大食堂長起來的,誰也沒比誰多沐浴過春風和雨露,為什麼你長這麼胖我長這麼瘦?我不得不問一句,這是為什麼?」

    胖子的雄辯水平歷來遜我半籌,再次被我問的張口結舌,我口中對他說個不停,實是因為心中沒底,是一種緊張不安的表現,說著話已打開那個圓形的玻璃容器,忍著刺鼻的味道,用長刀探入瓶內,果然挑出濕淋淋一只大守宮來。連尾巴都算上差不多能有一米多長。

    什麼是守宮呢?實際上守宮就是壁虎,所謂守宮是守衛皇宮內苑之意,皇帝最少說是三宮六院,多說後宮有佳麗三千,這些女人都是給皇帝一個人準備的,別人不能踫,為了防止宮中有yin亂之事發生,內監會選取傅青色的小冠虎。裝在青瓦缸中養在濃蔭之處,每天有專人喂給這些小冠虎朱砂為食,養到三年頭上,青瓦缸中的壁虎就能生到七八斤重,那體形就相當不小了。

    跟宰豬時選豬似地,一但有壁虎長夠了份量,有七八斤重了,便捉出來用桑樹皮裹住,放在陰瓦上烤干,然後碾碎入藥。點在剛入宮的女子臂上。從此臂上便有一個殷紅似血的斑點,這就叫守宮砂,如果處女一旦破身。守宮砂就會消失,否則終身不退,皇帝就通過這種辦法來約束他的女人們,一旦發現有沒被臨幸過的女子臂上沒有守宮砂,那就是欺君之罪,給皇帝戴綠帽子,是誅九族的罪過。

    因為大壁虎有這個獨特的作用,所以又被稱為守宮,這名字據說還是皇帝給取的,是金口玉言。所以古時候都稱壁虎為守宮,按說這名宇屬于四舊,應該在廢除行列之中,不過我在看到這壁虎地時候,滿腦子里想的都是我小時候的一件事,在我祖父口中,它一向都被稱為守宮。

    都說男孩子七八歲,是萬人嫌,猴**都要伸把手。可我到了十二三歲的時候,還不懂如何做一個听話的好孩子,淘得都出圈了,我們軍區後邊有片荒墳野地,草深處有塊青石扳,當地人都說那青石板是棺材蓋子,誰在上面坐一坐就要被里面的僵尸陰氣所傷。

    我听說以後打算去偵察偵察,帶了幾個小孩用鐵棍把那青石板橇了開來,石板並不是棺材蓋子,只不過是塊天然的青石,另一面生滿了綠苔,我正覺得索然無味,不料那石板下藏著一只大蠍子,把我的無名指咬了一口,傷口當時就黑了,腫出兩三圈來,而且胳膊都開始發麻了,當時真以為自己要壯烈犧牲了,趕緊跑回家里。

    適逢我父母都在外地出差,祖父把我送到衛生站,那醫生也是二把刀,一檢查就要把我手指截肢,當時我祖父胡國華沒同意,他有他的土辦法,在舊社會他是陰陽風水先生,知道許多民間秘方。

    正好當時有人捉了條活的大守宮,他就要了過來,守宮地手掌要不仔細看跟人手差不多,指頭縫里都有個鮮紅地小肉疙瘩,用針挑出守宮手指之見的紅色小肉點,合水給我灌了下去,沒到半天,手上的腫就清了。

    後來我問過他這是什麼東西,祖父就給我講了許多關于守宮地故事,我對一些古舊奇聞怪談之所以知道得很充實,幾乎都是那時候听他所講,守宮指間的紅丸,稱做臍紅香,克五毒,解百毒,如果有一罐頭瓶臍紅香掛在屋內,整座宅子都不會有蚊蟲蛇蟻侵擾,不過那需要多少成形的大守宮,不是一般的人家用得起的。

    想不到以前的經歷,這時候派上了用場,由于只有前肢的臍紅香可用,而成形的大守宮指間共有八粒臍紅香,正是解百毒的妙藥,而且我記得我祖父當年沒用任何多余的東西,不必象中藥一般講求君臣扶佐,唯一擔心地是這所謂的解百毒,包不包括錦鱗之毒,可有病亂投醫,有根救命稻草,總好過眼睜睜看著丁思甜這麼死掉。

    我狠了狠心,決定姑且一試,毒死丁思甜我就去給她償命,當時真是快急瘋了,我和胖子完全忘了我們倆也可能中了尸參的毒,把這件事徹底扔在腦後了,我把這套原理簡單的跟胖子解釋了解釋,胖子雖然半懂不懂,但出于戰友之間的無比信任,也豁出去同意了。

    我們把那被大守宮的尸體拖到地上,用水壺里的清水洗淨藥液,由胖子按住守宮的前掌固定,我用長刀的刀尖細細挑出八粒紅色地小肉疙瘩,棒在手心里一看,鮮紅欲滴,能不能救活丁思甜全指望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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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四十一章 盜墓者老羊皮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這時丁思甜臉色青中透黑,牙關緊閉,胖子和老羊皮撬開了她的嘴,我把八粒臍紅香全給她塞進嘴里,捏鼻子灌水送了下去。我們三人守在蠟燭下,雙眼不眨地盯著她,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也不記得過了多久,直到連殘余的蠟燭頭都燃盡了,才眼看丁思甜眉宇間青氣雖然未退,但謝天謝地,她呼吸比先前平穩了許多,終于有那麼一點好轉的跡象了。

    我稍稍松了口氣,按說這時候應該再堅持堅持,離開這陰森惡臭的密室,可緊繃的這根弦一松,精神和體力都支持不住了。一瞬間感覺天旋地轉,想倒在地上昏睡的念頭揮之不去,但這時候還遠不到喘息休整的時機,必須趕快離開,哪怕到地下室過道中再睡,也不能在那鮮卑巫女的尸體旁失去意識。我咬了咬舌間,強打精神和胖子找家伙去清理密門前的尸參。這時老羊皮似乎也恢復了一些力氣,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一步一搖晃地走過來幫忙。

    我帶著胖子和老羊皮好一番忙碌,雖然我們對這株尸參「押不蘆」缺乏了解,但根據在福建接觸到的一些生物常識來分析,它可能像海百合一樣,是一種扎根地下不能移動的生物,它的活動範圍僅限于最長的根須,不能離開適合它生長的泥土,從那磚窖到這內層密室的距離來看,其長度簡直讓人難以置信。我們將這已被防腐藥水殺死的尸參一段段切掉,才發現不僅是根須與許多半腐尸連在一起,它身體表皮里裹著的尸體更多,根須纏著的尸體大多發白微腐,而參體內的尸體幾乎都爛得不成形骸了。

    我正用腳把胖子切掉的根須遠遠踢開,這時忽听老羊皮一聲蒼狼般的哀嗥,雙膝跪倒,按著對一具尸參觸須上的尸體嚎啕大哭︰「二蛋哎,兄弟啊,你死得慘……」

    我和胖子覺得奇怪,走過去往那尸體處看了看,見那與一條尸參觸須長為了一體的死尸,面目慘白,還有幾條蛆蟲在腦門上來回爬著,看老羊皮的樣子,似乎這尸體正是他的親弟弟羊二蛋。雖然我們與他素不相識,但畢竟跟老羊皮一起經歷了出生人死的考驗,有點物傷其類的感覺,不禁也是一陣辛酸。

    我們不知該怎麼去安慰老羊皮,我只好帶頭唱起了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來渲染悲壯氣氛。剛唱沒半句,我突然發現羊二蛋尸體的裝束,赫然也是一身黑衣,腰上扎著猩紅的絛帶,原來這廝竟是與倭國鬼子狼狽勾結的泥兒會。我伸手就要去抓老羊皮的衣服,問他究竟是友誼還是侵略,不料—愣神的工夫,老羊皮已經悶不吭聲地轉身走出幾步,抱起了那口小銅棺材一樣的銅箱,口中念念有詞地揭起蓋子︰「二蛋啊,我替你把魂來引……」

    不知是疲勞過度,還是事情發生得太過突兀,反正這時候我和胖子的思維,已經完全跟不上事態的變化了。我們微微愣了一愣,但至少還都立即反應了過來,老羊皮抱著的那口銅箱子,是萬萬不能打開的,否則誰也別想活。

    管他是早有預謀,還是失心瘋了,我和胖子喊了一聲,扔下手中的東西,就撲了過去。胖子只是傷了脖子,而且精力充沛,奮起余勇,一馬當先,把身前擋路的雜亂事物通通撞在一旁,在老羊皮即將揭開箱蓋的一瞬間,他已舍身撲至,重重地把老羊皮壓倒在地。

    胖子雖然那時候才十八,身體尚未長成,但就他那身肉,在當時來說也夠得上虎背熊腰了。加上在大興安嶺接受了雲半年多深貧下中農再教育,確實是太鍛煉人了,所以他全身上下那叫一瓷實,往前一沖就呼呼帶風,嗷嗷叫著一撲一砸,頓時把老羊皮壓得白眼上翻。

    老羊皮的兄弟羊二蛋竟是泥兒會的胡匪,那就不是人民內部矛盾了,百分之二百是敵我關系。不過此事實在是太過出人意料,我擔心在未搞清楚真相前會弄出人命,連忙叫胖子手底下悠著點,要文斗不要武斗,制住他也就是了。

    胖子听到我的叫聲,便扳住老羊皮就勢一滾,將他拖到密室深處,遠遠地離開了那口銅箱。我先看了一眼丁思甜的狀況,深跡她仍是睡得正沉,然後我過去幫老羊皮拍後背,揉胸口。

    過了半響,老羊皮啊呀叫了一聲,被胖子壓得滯在胸口的那團氣血,終于流通開了。他呼呼喘了幾口粗氣,對胖子說︰「唉……你娃這是想把我的老命來要……」

    我看老羊皮的神智比剛才平穩了許多,可以問他話了,但這密室不是久留之地,背起丁思甜,押解著老羊皮,從被割碎的尸參殘骸上踏過,來到了外間,找個相對干淨安全的地方點上蠟燭,這才對他說︰「剛才是你差點要了咱們大伙的命。現在你趕緊把話說清楚了,你兄弟羊二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跟那挖墳掘墓的胡匪一個打扮?你不是說他是被胡匪們逼著帶路來百眼窟的嗎?我他媽從一開始就發覺不對了,泥兒會的漢奸去倭國鬼的秘密研究所,難道會找一個從沒進過百眼窟的放羊娃子帶路?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們!」

    老羊皮被我說得低頭不語,我不知道他選擇沉默是因為問心有愧,還是另有原因,但不說清楚終究就不行,這件事搞不明白,別的都得擱到一邊。但想套出話來,必須講究策略,我讓胖子注意工作方法,先松開老羊皮。胖子便對老羊皮曉以大義,從國際形勢,談到國內形勢,以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必然性,另外還說了一切反動派必然從一個滅亡走向滅亡的趨勢,希望老羊皮不要自絕于人民。胖子也表明了態度,為革命為人民,他就是粉身碎骨,也是紅心永向毛主席,絕不允許有以前的土匪漢奸混進貧下中農隊伍,不惜流血犧牲,也要誓死捍衛毛主席親手發動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

    但老羊皮根本就不具備這麼高的覺悟和思想自覺性,時下那些一整套一整套的話里邊,有些詞語他也知道,也會說,這是當時形勢使然,可要說到具體意義、價值所在,他就完全摸不著頭腦了。而且他滿腹心事,听到這些恍如不聞,低著頭一言不發,只是不住地唉聲嘆氣。

    我嘆了口氣,對胖子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長篇大論地照本宣科了。我對老羊皮說︰「咱一不抓綱,二不抓線,三不提階級斗爭,將心比心地說,我和胖子從大興安嶺來看我們的戰友丁思甜,結果剛好趕上你們的牧牛丟失了,按理說這里邊沒我們的什麼事,可我們倆一點都沒猶豫,就豁出性命幫您和丁思甜找牛,從昨天到今天,流了多少血,出了多少汗,您也都瞧見了,差點連命都搭上,而您呢?」

    我說到這里故意把語氣加重︰「而您呢?我們最尊敬的貧下中農老同志,到現在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您哪句是真話,您能不能看在我們差點死在白眼窟的分上,把這件事跟我們說清楚了……要是您還有點良知的話,我保證,以前發生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不涉及到無今天跡的陰謀,咱們都把這話爛肚子里,但出于目前咱們所處的環境因素,和我們自身的安全考慮。您必須給我們個合理的交代。」

    我雖然是有計劃地這麼說,想要攻心為上,但也確實全都是肺腑之言。老羊皮顯然被我打動了,他讓我給他裝滿了煙葉,狠狠抽了兩口,不斷地咳嗽聲中,斷斷續續說起了過去的往事。

    老羊皮和他兄弟羊二蛋倆人自幼放羊為生,常常是有上頓沒下頓,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在他們倆十幾歲那年,有一次羊二蛋餓得難熬,偷吃了地主家的羊肉,地主把他倆打得死去活來,他兄弟二人吃不住這頓好打,反抗中將老地主推倒在地,不成想那地主也是該死。一頭把太陽穴撞在了石碾子上,當時就一命嗚呼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古以來天經地義,出了人命就要給人家抵命,要是不想死怎麼辦呢?那就只能隱姓埋名遠逃他鄉了。兄弟二人不敢在原籍待了,連夜出逃,仗著年輕,而且對周圍溝溝壑壑的熟悉,避過了官府的追捕,一路躲躲藏藏就逃到了黃河以南。老羊皮祖上是吼秦腔出身,家傳的專會唱趙子龍長阪救主,二人無以為生,就靠到各地給演皮影戲的陝西人幫腔扛箱度日,一晃就過了十來年。

    那時候世道亂得厲害,有天老羊皮和羊二蛋跟戲班去鄉下演出,不幸遇到了土匪。女班主稍有不從,便被土匪扒光衣服削作了「人棍」,其余的人也大部分逃散了。老羊皮帶著羊二蛋逃進了附近山里的一個山洞,想不到那山洞里有個古墓,最深處的地宮里亭台樓閣跟皇帝的花園似的。當然老羊皮可沒看過皇帝家里邊什麼樣,估計跟這山洞里的樣子差不多,簡直是進了天宮了。他們二人在地宮里亂走,無意中救了個道士的命,那個道士也是年紀輕輕,比羊二蛋還要年輕幾歲,言談舉止都絕非等閑之輩。

    他們最想不到的是這道士殺起人來比土匪還狠,听說他們的班主被土匪殺了,便讓他們在山洞里等片刻,出去沒多大一會工夫,就拎了一串人頭回來。哥兒倆一看那幾顆首緞,正是那伙攔路害命的幾個土匪,雖然是惡有惡報,但老羊皮是本分人,看這血肉模糊的人頭,不免覺得心驚肉跳,可再看那年輕道人,好像根本就沒把殺人當一回事。

    而且這年輕道人挺仗義,滴水之恩,願意涌泉相報,替他們兄弟倆報了仇不說,還要給他們一筆錢。老羊皮擔心這道士也是殺人如麻的響馬賊,哪敢收他的財物。那年輕道士見他們不收,就領他們去一個姓陳的有錢人家里,讓那姓陳的今後照顧他們,然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臨走也沒留下姓名。

    姓陳的這個人年歲也不大,雖然他對那個年輕的道人十分恭敬,但他本人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手下有好多兄弟,家里有很多古物,經常干些詭秘勾當,而且此人天生的好口才,能言善辯,口若懸河。剛開始這陳姓之人,安排老羊皮和羊二蛋在自己的大宅子里,並沒拿他們當下人使喚,只讓幫著干點很輕松的零活,一天三茶四飯,好吃好喝供著,到月還給些錢讓他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老羊皮天生是苦命,哪受過這種待遇,覺得過意不去,就想給人家家里幫忙干點粗活累活,可都有下人做了,他們想做也沒他們的分。後來時間長了,他們兄弟終于知道這姓陳的,原來是個盜墓挖墳的江洋大盜,不過人家不僅不覺得愧心,還挺有理,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成大義必虧小節,這叫分贓聚義,共謀大事,別說挖幾個荒墳野冢,皇帝老子的墓也不是沒挖過。

    後來老羊皮和羊二蛋也入了伙,一晃好幾年,跟姓陳的這個人學了許多無倒斗跡的手藝,這幫人能識別草色土痕,會「千竿圈穴」和「穿嶺取墓」之術,又經常冒充風水先生到處打探消息,眼線極廣,一有動作,就是幾十上百人的出動。也不光倒斗,路過那為富不仁的大戶,往往也順便拿下,簡直有點梁山好漢的意思。但有一次那姓陳的首領帶了批兄弟南下做樁大買賣,由于路途遙遠,去的人不是太多,他們很可能在南邊出了意外,一個也沒能回來,全都下落不明。

    盜魁失蹤之後,樹倒猢猻散,眾人有的去南方尋找首領的下落,其余的就各奔前程了。老羊皮也打算南下,可羊二蛋卻跟另外一個東北來的盜墓賊商量好了,倆人要一起奔東三省。老羊皮苦勸羊二蛋別去東北,東三省滿洲國都讓小倭國佔了,去到那能有咱們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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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10:26:32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四十二章 不歸路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可羊二蛋死活要去,在老羊皮的反復追問下,才從他口里得知,原來有股泥兒會的盜墓胡匪在大興安嶺一帶活動,他們屬于一股不入流的散盜,就是膽大,玩邪的,什麼都敢挖,可根本不知道如何找那些沒有標記的古墓。羊二蛋要比老羊皮心眼多,學的本事也比較多。

    經人引見,動了邪念,想人泥兒會。那時候泥兒會正需要羊二蛋這樣的人,女人也好,錢財也好,要多少給多少,最關鍵可以讓他坐頭把金交椅,對他刻意逢迎。羊二蛋往日里,從來都是看別人的臉色,這麼多年來活得低三下四,也許是在社會底層生活的年頭太多了,所以他自己甚至沒魄力去闖天下,被泥兒會的人好話一燻,連北都找不著了,見有這等好事,就去東北做了泥兒會的「大櫃」。

    羊二蛋利欲燻心,到東北深山里當了盜墓胡匪「泥兒會」的大櫃,老羊皮只有這一個兄弟,對他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一看羊二蛋去意已決,沒別的辦法,只好跟著他一起前往東三省,做了泥兒會的「懂局」,這職業大概相當于現代的一個技術顧問。

    別看老羊皮和羊二蛋是親哥兒倆,但性格卻截然不同,羊二蛋比較有野心,而老羊皮則膽小怕事,只想安分守己地過日子,不僅如此,老羊皮還敬鬼畏神,迷信思想根深蒂固,可是正所謂「怕鬼不盜墓,盜墓不怕鬼」,以他這種性格實在是不適合干「倒斗」和「凶窶」這類營生。

    所謂的「凶窶」,是指盜墓賊平日里掩人耳目的一種勾當,盜墓賊在古墓荒墳中得了各種值錢的陪葬品,需要進行交易,尋找買價,舊社會通訊手段比較落後,生活節奏緩慢。為了便于聯系買主,擴大經營面,便要使用黑道上的「二幌子」,凡是盜墓賊做生意的,沒有開古玩店鋪的,而是專門經營各種喪葬用品,比如燒給死人的紙馬香錁,包括紙人、紙馬、紙牛、紙房、紙轎等等。反正全是冥間用得上的事物。

    普通地喪葬用品店鋪與之有一字之別,稱為「凶肆」,盜墓賊開的那種店鋪,卻不同于一般的扎紙鋪,以前做生意的買賣鋪面都有幌子,掛在門前,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店里具體是經營什麼商品的,盜墓賊開扎紙鋪,都必在幌子上掛一串白紙錢,紙錢一共七十二枚,成地煞之數。紙錢上一律有壓印凶紋,正經的生意人,即使同樣販賣紙馬香錁的買賣鋪戶。也絕不會在幌子上掛那麼不吉利的紙錢,凡是掛七十枚一串紙錢地,這店在懂行的人稱來,就叫「凶窶」,即便不是盜墓賊開的,最起碼也是用來專門給盜墓賊銷贓的場所。

    「倒斗」的手藝人,每次干活都是掃穴,俗話說「賊來如剃」,凡是墓里的東西,無不一掃而空。連死人糞門里的東西也不放過,那些貴重的明器,都十分容易出手,而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兒,或有些明器一時沒找到合適的買家,便一律歸入「凶窶」,隔三差五,便有些倒騰古物地商人,前來收購。洽談之時自有一番黑話暗語地交流,店鋪里明面上經營的紙馬香錁,完全是虛的,不過對大多數不懂這些門道地人,根本看不出來。

    那姓陳的盜魁,便在山陝兩省開設著數家「凶窶」,在私底下倒賣明器,老羊皮為他做過扎櫃,結果差點沒被嚇得落下病根,古墓中的明器,陰晦久積,尸臭難除,而且其中一些明器身上,經常會發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老羊皮也根本不是干這行的料,後來跟著同伙去盜墓掘冢,更是遇上很多可怕的經歷,這些都不是他的心理所能承受得住的。

    在那陳姓盜魁下落不明之後,老羊皮便打算用這兩年攢下的積蓄,到鄉下過幾天安分守己的日子,掛了黑虎符,徹底金盆洗手,遠離這整天跟死人明器打交道地行業,但事與願違,為了照顧自己的兄弟羊二蛋,不得不又跟到東北當了胡匪的「懂局」。

    「泥兒會」拉攏老羊皮兄弟,讓羊二蛋做了大櫃,也並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拿他二人當槍使,「泥兒會」里真正說了算的,是綹子里的「通算先生」,此人以前做過教書匠,在河里挖過泥,也做過跑江湖的算命先生,闖蕩得年頭多了,算是見多識廣,為人陰險狡詐,心黑手狠,只要是為了圖財,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他手底下的這幫胡匪也不單盜墓,其它喪盡天良的事情也都沒少做,算得上是惡貫滿盈。

    通算先生和羊二蛋,帶著「泥兒會」地胡匪在深山老林里挖掘古慕,把山區里可能有古墓的地方挖得千疼百孔,然後把墓中明器轉手賣出,換來了錢財煙土,就大肆揮霍,只要買家出得價錢夠高,哪怕是賣給倭國商人,背上漢奸的罵名,也絲毫都不在乎,綹子里的人要稍有反對意見,就會遭到通算先生的毒手暗算丟掉性命。

    老羊皮算看出來了,再跟著「泥兒會」折騰下去,絕對得不了好下場,以頭撞牆要勸羊二蛋回頭,可羊二蛋鬼迷心竅,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算是鐵了心要一條道走到黑,當了胡匪,吃香的、喝辣的、殺男人、玩女人、抽大煙、耍老錢,老天要是王大,胡匪就是王二,不比當那安分守己窩窩囊囊的良民痛快,人到世上走一遭,這得麼活一輩子才算夠本。

    那年冬天,有個倭國人來找「泥兒會」的通算先生,倆人關起門來秘密商議一件重大的計劃,原來這通算先生通過倒賣古物,跟倭國黑龍會搭上了關系,取得了鬼子的信任,當時倭國關東軍正在尋找失落在中國民間的一件東西,根據情報,有可能埋在哪個墳墓,或是寺廟碑塔的底下。

    老羊皮無意中听到了這件機密,原來在中國古代,大興安嶺一帶,相當的一部分人,都有偷偷摸摸地崇拜黃皮子的風俗,認為黃大仙能掌管死人的魂魄,是個勾魂引。勾魂引是一種索命鬼仙的俗稱,專門接送死者亡魂.凡是被勾去的魂魄,都被送進了鬼衙門,也就是陰曹地府。老百姓大多听說過鬼衙門的傳說,那是個進去就回不來的地方,但只知道鬼衙門藏在深山里,具體的位置沒人清楚,因為進去的人都不可能活著出來。

    不光是死人,時常還有活人被勾了去,一個好端端的活人,突然失心變傻變瘋,大伙就認為這是陰曹地府里派黃皮子來勾了。被黃大仙勾走了魂的人,即使當時沒死,也都會變成活死人,雖然還有生命跡象,但魂沒了,剩下的軀殼雖然還帶口活氣兒,也僅僅只是一具等死的行尸走肉。

    自古以來,中國少數民族眾多,各種風俗相互融合演化,到後來已經沒人能找出拿黃皮子當勾魂引的習俗,究竟是從什麼時候什麼地區流傳過來的了。

    有可能這種風俗,跟一些有道行的老黃皮子能通人心、使迷魂法有關,有些黃皮子是非常特殊的。例如它們吃過一種特殊的黑鼠之後,體內的分泌物就會起變化,再放出來的臭屁如果燻到活人,那人就會失去心智,變得神智不清,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好像中了魔。迷信的愚民無知跡,更難以理解其中緣故,在口耳相傳的過程中,越傳越是神乎其神。

    這些黃皮子和鬼衙門的傳說,到了宋代就逐漸少了,知道的人也越來越少,不過在民間傳說中還保留了不少相關的內容。傳說黃大仙有口銅箱,里面就裝著黃皮子勾魂引的秘密,有許多黃皮子廟的壁畫和泥塑,都同這個民間傳說相吻合,但年代久遠,黃大仙的銅箱落到何處,已無從查起了。

    直到日軍在大興安嶺余脈的盡頭,也就是草原與大漠之間的百眼窟,發現了古鮮卑人的一個藏尸洞,里面有數不清的死人,還有好多在當時根本無法解釋的奇怪現象。百眼窟有兩個山口,中間的丘陵中有陰河與「鬼門關」,所有的一切都符合鬼衙門的那個傳說,這通往冥府的人口是個被古人掩埋了千年的秘密。

    前山口與草原相連,偶爾有可怕的「焚風」出現吞噬人畜,佛經中提到的「焚風」就是從阿鼻地獄里吹出來的惡鬼之風;後山口則通向蒙古大漠,都是人跡難至的地方。百眼窟的藏尸洞里泥土岩石中含有許多特殊物質,能保尸體歷久不腐,通過對這個藏尸洞的調查,才知道這里深跡原來是大鮮卑巫者的墓穴。百眼窟被視為死者的歸宿,與傳說中鮮卑人的起源地嘎仙洞,並列為兩大聖地,常年享受供奉和祭祀,通過生者埋玉,死者埋石的方式以祭之。

    後來隨著時間的消磨,藏尸洞的傳說和地點逐漸失傳,被「鬼衙門」一類的野聞所替代。藏尸洞中的大量石刻與壁畫,記載著巫者掌握著一口能控制死者亡靈的銅箱,巫者可以利用它從陰間招回死去的亡靈,進行一些巫卜活動,但里面究竟有什麼樣的秘密,卻沒有找到相關的記載。

    日本人對這個傳說很感興趣,認為「焚風」與藏尸洞底那個通往陰間的入口有關系,是來自黃泉的死亡陰風,而那口銅箱很可能就是掌握它的關鍵,要對其進行某種秘密研究,便必須找到這口箱子,于是收買泥兒會的胡匪頭子,讓他們幫著在雲民間深尋找黃大仙的招魂箱。通算先生和羊二蛋這兩個漢奸見錢眼開,便開始著手尋訪,並逐漸有了眉目。

    老羊皮得知後苦勸羊二蛋,挖墳掘墓也就罷了,現在又听小鬼子的話,想去挖陰曹地府,那不是找死嗎?勸來勸去,兄弟兩人終于反目成仇了,羊二蛋覺得老羊皮總是從中作梗,留著他早晚是個禍患,便假意要听兄長的話,發誓洗手不干了,把老羊皮騙到一處斷崖上,從背後一腳把老羊皮踹了下去。

    老羊皮卻也是命大之人,墜崖掛在松樹上竟然沒死,肋骨斷了好幾根,險些讓松枝開膛破肚,多虧被獵人所救撿回一條性命,足足養了半年的傷,方才痊愈。他還惦記著羊二蛋,非但不恨他,還埋怨自己沒能把他勸得迷途知返,又再次進山去找羊二蛋,才知道泥兒會終于在一個叫黃皮子墳的地方挖出了那口招魂箱,為此搭上了好幾條人命,連那通算先生也被黃大仙逼得上吊自殺了。而羊二蛋僥幸不死,竟然把箱子弄了出來,帶了幾個手下和聯絡他們的那個日本商人,一行人奔赴草原深處的百眼窟了。

    老羊皮尾隨其後,想把羊二蛋追回來,但一直跟到百眼窟跟前,被焚尸爐中燒死人的黑煙嚇住了,加上當時雲氣變幻,他竟以為那是草原牧民們所說的妖龍作祟。他對這套東西信得不能再信,猶豫徘徊著,最終也沒敢再接近百眼窟。其實就算他跟上去了,多半也會被日本關東軍抓獲,不是做了活體試驗,就是被直接殺了滅口。他在百眼窟周圍轉了十幾天,就沒見里面再有半個活人出來,他心里明白這是出事了,百眼窟是什麼地方?那是通往陰間的鬼衙門啊,走進那條不歸路,再也別想回來。

    老羊皮天生懦弱,鼓不起勇氣去百眼窟給羊二蛋收尸,他也不敢想象面對自己親兄弟的尸體會是什麼感覺,這些年就在草原上游蕩,給牧民們幫工干零活為生。解放後由于生活貧困,在政府的幫助下做了牧民,整天沉默寡言,把一肚子往事埋在心里,只是偶爾通過馬頭琴和秦腔宣泄自己心中的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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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四十三章 夢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和胖子听到這里,明白了一多半,後來的事情我們差不多都跟著一起經歷了。老羊皮為了追趕牧牛,跟我們一起誤入百眼窟,現在的環境所迫,他對以前的事情實在是不敢說實話,涉及的問題太復雜了,所以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言,直到在近在咫尺見到了羊二蛋的尸體,老羊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二十幾年積壓在心底的往事突然都爆發了出來,瘋子似的想打開招魂銅箱,把羊二蛋的魂從陰間帶回來,好好問問他,為什麼不听親兄長苦口婆心的良言相勸,最後落得這種下場,可有半分後悔了嗎?

    老羊皮斷斷續續地給我和胖子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胖子對他表現得十分同情︰「天上掛滿星,月牙兒亮晶晶,生產隊里開大會,憶苦把冤伸,不忘階級苦,要牢記血淚仇。您的過去雖然讓我們知青感到無比同情,但您兄弟羊二蛋甘心為鬼子賣命,屬于自絕于人民,路線問題沒有可調和的余地,您得下定決心跟他劃清界限啊。」

    我可不像胖子那麼容易被人唬住,始終注意听老羊皮的講述,見他終于說完了,心中突然一動,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瞅冷子用皮帶把老羊皮雙手反捆了︰「羊二蛋,事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嗎?」

    我按住老羊皮的肩膀喝道︰「你根本就不是老羊皮,你是羊二蛋。」此言一出,老羊皮和胖子都是大吃一驚。胖子听得好生糊涂,不解地問︰「這老頭是羊二蛋,那個死人又是誰?老羊皮呢?」

    我假裝義憤填膺地說︰「這個所謂的老羊皮肯定是階級敵人假冒的。你想想,既然當年老羊皮被羊二蛋謀害,從崖上墜落,掛在了松枝上,險些被開膛破肚,但他在湖邊吃多了黑魚,咱們幫他解開衣服順氣的時候,怎麼沒見他身上有舊時傷疤?還有你難道沒發現他在腰帶里面,也系了條闢邪的紅絛,這就是妄圖變天的證據啊!他肯定是鐵了心想當一輩子的胡匪了,那兩條老黃皮子,八成也是他養的,要不然怎麼會藏在他身上。」

    我強詞奪理,胡亂找了幾條借口,不過這些借口唬住胖子已經足夠了。胖子一根筋,凡事只能從一個角度考慮,加上他脖子上被老羊皮咬掉了一塊肉,至今疼得不斷吸涼氣,不免有些耿耿于懷,所以對我舉出的幾個證據深信不疑,當下便怒道︰「老胡,還是你火眼金楮啊,一眼就識破了反動黑幫的陰謀詭計。我也感覺不大對頭,肯定是你說的這麼回事,咱是不是立刻開展說理斗爭大會,揪斗這老賊?」

    實際上我當然知道老羊皮不可能是羊二蛋,不過眼下形勢所迫,卻不得不這麼誣陷他。我主要考慮到若干因素︰其一我們苦苦支撐到現在,身上或輕或重都是帶傷,加上傷口反復破裂,一個個頭暈眼花,腦袋里像是有無數小蟲在爬動咬噬跡,眼前一陣陣發黑,實是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昏倒過去。而且這地下設施路途錯綜,地形復雜,如果不休息一陣的話,再沒有力氣往回走了。

    其二是因為老羊皮剛剛見到羊二蛋的尸體,險些要打開那口黃大仙的銅箱,想替羊二蛋招魂。他對那喪盡天良的羊二蛋情分很深,幾乎到了執迷不悟的地步,這種思想感情是輕易不會扭轉的,我們要是一個疏忽,或是堅持不住昏睡過去,天知道老羊皮又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所以為了眾人的安全起見,最好能暫時把老羊皮捆起來,等大伙安全返回之後,再向他賠禮道歉不遲。我可不會因為階級感情一時麻痹大意,搭上了胖子和丁思甜的性命,何況這種做法雖然有不妥之處,卻也不失為權宜之計。雖然對老羊皮有些不公,但實際上也是一種對他的保護,免得他做出傻事連累了大家。

    不過我擔心丁思甜醒後埋怨我的舉動,必須給自己的行為找個合理的借口,不合理也要爭取合理,所以干脆也不把我的真實意圖明示給胖子,欺騙了胖子樸素的階級感情。在我的煽風點火之下,胖子主張立刻召開「說理斗爭大會」,揭發檢舉,徹底批判老羊皮的反動罪行。

    我說且慢,此事宜緩不宜遲,由于多次發揮連續作戰的精神,現在實在是沒力氣開批斗會了,咱們得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暫時休整,然後返回牧區,當著廣大群眾面前揭露他的罪行。

    說完不容老羊皮再作解釋,讓胖子把他的雙手用皮帶反捆了,然後我摸到「0」號鐵門前,找回了失落的物品,眾人返回最初的那間倉庫,把門鎖上,人困馬乏,累得東倒四歪,盔歪甲斜地走了進去。到這里腳都已經快抬不起來了,更難忍受的是困得都睜不開眼了,我先找了幾個平整的木箱碼在一起,讓丁思甜在上面躺下,雖然她臉上青氣還未散去,但粗重的呼吸已經早穩下來,睡得正沉。

    我稍覺安心,又喂著老羊皮胡亂吃了些東西。老羊皮被捆住手腳也不掙扎,大有听天由命的意思。我告訴他暫時先睡一會兒,現在丁思甜的狀況穩定了下來,等養養精神,咱們就立刻回去。然後輪到自己和胖子吃東西的時候,我們二人幾乎是狼吞虎咽,最後只吃著一半,口里還含著沒咽下去的食物,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超負荷之下,這一覺睡得好深,夢中依稀回到了十五六歲的時候,和一群來自同一軍區各子弟院校的紅衛兵戰友結隊去偉大首都北京進行大串聯,並接受毛主席的檢閱。那時候正趕上串聯高峰,北京火車站是人山人海,從全國各地會聚而來的革命師生們雖然南腔北調,但人人精神亢奮。我們哪見過那麼多人,兩只眼楮都有點不夠用了,當時真有點發懵。

    剛剛一下火車,被那人流一擁,我和胖子兩人就跟大部隊走散了。結果我們倆人一商量,和大部隊失散了也不要緊,星星之火照樣可以燎原,不如就地參加革命行動,直接奔天安門得了。听說天安門離北京火車站很近,毛主席就在天安門城樓上接見紅衛兵代表,咱倆不如直接去見毛主席,跟他老人家匯報咱們那兒的斗爭形勢。

    我和胖子打定主意,列成二人縱隊,斜挎軍包,甩開正步,雄赳赳氣昂昂地整裝前進。由于來到了偉大的首都,情緒過于激動,也忘了問路,反正哪熱鬧就往哪走。我和胖子就隨著人流在街上亂走,越走人越少,北京的路雖然都是橫平豎直的,但四通八達的胡同深跡也真夠讓人犯迷糊。我一看再走下去不行了,天都快黑了,又陰著天,分不清東南西北,看來今天見毛主席的願望算是泡湯了,得趕緊找個當地的革命群眾打听打听,附近哪有學校機關之類招待紅衛兵的地方。

    正想著,就見有個穿黃色舊軍裝,扎著武裝帶的女同學,夾著一捆大字報在我們前邊走。我跟胖子說咱倆問問那女同學吧,于是二人三步並作兩步,從後面趕上那個女孩。因為那時候開口說話,必先念語錄,于是我在她背後問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我說這位女同學,我們是南邊來的,想打听打听這蒼茫大地,哪邊是北……」

    我夢到的這件事,實際上正是我第一次遇到丁思甜的情形,在夢里隱隱約約覺得那女孩子就是丁思甜,她很快就應該回過頭來,對著我們微笑說話,我心中覺得有一絲絲又溫暖又酸楚的感覺。

    夢中的丁思甜突然回過頭來,但那張臉冰冷至極,並不是我熟悉的丁思甜。雖然穿著黃色的軍裝,戴著紅衛兵的袖標,但她臉上戴了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金屬面具,面具的眼楮部位是兩個深邃幽暗的窟窿,與我一打照面,立時射出兩道寒光。被那寒星般的目光一罩,我立刻覺得心肺如觸堅冰,遍體生寒。

    我驚出一身冷汗,立刻從夢中醒來,心頭怦怦亂跳,見這倉庫中一片漆黑,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定了定神,心想還好是個噩夢,這輩子可再也不想與那戴著面具的老妖婆打交道了。睡了這一覺,精力恢復了不少,覺得手腳有了力氣,只是肩上的傷口,尚且又疼又癢。據說傷口發癢,是即將痊愈的征兆,但我覺得手背上也有些麻癢,一摸之下,手面上盡是膿泡。我急忙撥亮胸前的工兵照明筒,發現手背開始微微潰爛了,聞起來就像臭牛奶,還有股爛魚的腐腥氣。

    這才想起來光顧著給丁思甜解毒了,腦子里都蒙了,竟然把我和胖子被尸參腐液濺到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剛發現的時候曾經懷疑過可能中毒了,現在一看果然不假,可臍紅香都給丁思甜吃了,半粒也沒有剩下,而且守宮爪上的紅色肉粒,只能克五毒之類的蟲蛇之毒。那回回國的尸參,非植物非動物,都是腐爛死尸身上的毒素,毒物千奇百怪,雖知是毒,卻不知毒性如何,連找解藥都不知道該找何物。

    我心沉大海,不過好在平時就對個人生死之事看得比較豁達,想想時間也不早了,該動身上路了,要死也別死在這鬼地方。

    我拿著工兵照明筒照了照其余的人,胖子鼾聲如雷,嘴里還嘟囔著發狠的夢話︰「他媽的……敢嚇唬我?哼哼哼哼,我他媽……把你連靈魂……帶肉體……統統掃進歷史的……大……大垃圾堆……」

    而丁思甜的病情似乎已經好了起來,胸口一起一伏也在說著模糊不清的夢話。我看見她憔悴的容顏,心想真是僥幸,剛才冒冒失失只憑以前的一點經驗,竟敢給她吃了那些臍紅香,要是萬一吃下去加重毒性,或是對她無效,豈不是害了她的性命?如果現在再讓我選擇一次,我未必有那種拿她性命作賭注的果敢決絕了,那時候全仗著急昏了頭,誤打誤撞倒把她救了,看來無產階級果然有一種創造奇跡的偉大力量。

    我毫不在乎身上中的尸毒,反而對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有些沾沾自喜,可我突然覺得不對,大腦從沉睡到噩夢,再到清醒的過渡終于結束了,這時才發現被捆住手腳的老羊皮不見了。地上僅剩下被割斷的皮帶,康熙寶刀扔在皮帶旁邊,原來老羊皮利用我們睡得太死這一機會,倒背著手從胖子身邊偷走了長刀,用刀鋒磨斷了皮帶,潛逃而去。

    我趕緊叫醒了胖子,跟他說明情況,必須趕緊把老羊皮追回來。這時丁思甜也被我們說話聲吵醒了,她雖然神智清醒了,臉上那層青氣也已不見,但面如金紙,迷茫的問我都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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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黃皮子墳 第四十四章 冥途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沒辦法隱瞞,就把她昏倒後的情況簡略說了一遍,胖子又補充說老羊皮是潛入人民內部的階級敵人,丁思甜說這怎麼可能,胖子指著我說︰「他說的,回去還要開說理斗爭大會揭露老羊皮的黑幫嘴臉。」

    我只好說出實情︰「咱們兩天一夜未曾合眼,我是擔心大伙累得扛不住,都睡著了之後,老羊皮會做出什麼傻事來,所以才找個借口把他捆了。想不到千小心,萬小心,還是出了岔子。你們別看老羊皮平時不怎麼說話,但他主意很正,人準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會來,我看他肯定是迷信思想嚴重,想去給他兄弟羊二蛋招魂引魄。」

    憑這段時間的接觸,我敢斷言老羊皮肯定是提前醒了,然後偷著回到那間地下密室去找那口神秘的銅箱。只是我們睡得太沉,也不知他已去了多久了,現在再從後追上,怕是也已晚了。

    胖子說︰「好啊,老胡,你個倒霉蛋兒又別出心裁拿我當大刀片耍,我還以為你是警惕性夠高,找出了階級斗爭新動向,原來老羊皮還是老羊皮啊,現在怎麼辦?咱們趕緊回那密室找他還是怎麼著?我……我剛才睡著了,還夢見那密室中的女尸了,那張冰冷冷的鬼臉可真他媽邪門,不過我天兵怒氣沖霄漢,橫掃千軍如襲卷,把它連靈魂帶肉體,統統踢進了堆積歷史塵埃的大垃圾堆。」

    丁思甜听了胖子的話,低聲驚呼︰「啊……怎麼小胖你也夢到那女尸了?我……我剛剛也夢到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反正我覺得……那女尸……她……她還活著……」

    我剛才听到胖子的夢話,就知道他是夢到了那大鮮卑巫女,想不到丁思甜也做了同樣的夢。兩個人可能屬于巧合,三個人都夢到了,那真是見了鬼了。而且丁思甜所說的那種感覺,我也切切實實地有所體會,不過那好像並不是活人的感覺,不是直觀的,難以用言語來描述,只是一種強烈的感覺,一種令人全身發毛的感覺。

    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稍一計議,便作出了決定,就算密里里真有鬼,也得硬著頭皮回去,必須找到老羊皮,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就算他以前是做過倒斗的盜墓賊。按成分來劃分,也應當屬于可以團結的大多數。那倒斗的是手藝人憑手藝吃飯,並沒有生產資本,最多算是個手工業者,跟我們屬于人民內部矛盾。而且所盜之墓的墓主,幾乎全是站在勞動人民對立面上的剝削統治階級,再往大處說,歷來造反起義的各路英雄豪杰,大有多發掘帝陵的英雄事跡,從赤眉軍到張獻忠,古代農民軍沒干過這種事的不多。所以在當時我們沒人覺得倒斗的手藝人有什麼說不過去的,那萬惡的舊社會,有多少窮人的血淚仇啊,不倒不反能行嗎?無論如何也得把老羊皮皮找回來。

    我本想讓丁思甜和胖子留下,由我自己去尋那老羊皮,可丁思甜不顧身體虛弱,咬牙要跟著一起去,無奈之下,只好三個人一同再走回頭路。那時候我們對那不腐的女尸有個先入為主潛移默化的認識,雖然嘴上沒說,但在心中的潛意識里,拿它當作白骨精一類的女性怪物了。所以不知不覺就念「金猴奮起干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今日歡呼孫大聖,只緣妖氛又重來」給自己壯膽。我們走著念著互相鼓勵著,說來也奇怪,竟然一點恐怖的感覺都沒有了,可見精神原子彈真不是吹出來的。三人覓得原路,很快再次繞回到了那間密室的門前。

    胖子還在絮絮叼叼地念著「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給眾人壯膽。我按住他的嘴,對他和丁思甜說︰「你們有沒有感覺這附近有什麼變化?好像跟咱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不大一樣。」

    丁思甜天生比較敏感︰「好像……好像密室里的那個幽靈不在了,沒有第一次來到這時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她說得沒錯,我在這密室門前便已覺得有異,黑暗中那種從冥冥中而來的威懾感不存在了,並不是因為我們的精神原子彈增添了自身膽氣,而是密室中讓人心慌不安的東西已經消失了,難道那戴著面具的女尸已經不在了?

    不明真相的忐忑比起直接的威脅更讓人感到心中不安,與其在門前亂猜,不如眼見為實,進去看個真切。想到此處,我們三人對著室內叫了幾聲老羊皮的名字,見無半點回應,便緊緊靠在一起進了密室,用工兵照明筒四下里一照,依然是狼藉滿地,枯死的尸參和那些腐尸堆了遍地,再往里面一看,我們都忍不住「咦」了一聲。

    事情出人意料,那頭戴面具的巫女尸體依然平靜地躺在石桌上,不過這次再看到它,就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它與這研究所中的其余死者一樣,只不過是一個沒了靈魂的軀殼,室中那層好似陰魂縈繞的威脅已經蕩然無存。

    在我們過于疲勞而睡著的時候,這里一定發生過什麼變化。我帶著胖子和丁思甜再看其余的地方,密室里也沒有老羊發的身影,那身穿黑衣腰系紅絛腐爛發白的羊二蛋,卻還平放在地上。胖子自作聰明地猜道︰「老羊皮可能害怕開他的說理斗爭大會,結果腳底板抹油——溜了,我看最有可能逃到國境線去投靠蘇修吃奶油面包去了。」

    我搖頭道︰「不可能,要是想投敵叛變,他就不會再來這間密室了。咱們離開的時侯,我明明記得把那口黃大仙的箱子踢到了角落里,但你們看看,那銅箱怎麼不見了?一定是老羊皮又回來把它取走了。」

    丁思甜擔心地問︰「老羊皮爺爺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現在又到哪去了。」

    我說︰「也許那口招魂箱的事情,他對咱們還有所隱瞞……」說到這,我突然想到,這密室中突然沒有了那鬼氣森森的感覺,很可能是因為那口黃皮子銅箱不在了。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在主觀上盲目地作了錯誤的判斷,因為看到這密室中的女尸,又感覺到這里好像有亡靈在徘徊游蕩,然而實際上那種令人從心底里感到不舒服的陰寒之氣,都是來源于刻有黃皮子頭的銅箱,那銅箱被老羊皮取走了,所以這密室中沒有了那股幽冥無形的氣氛。

    到目前為止,我們尚且不能很得知那箱子里裝的究竟是什麼,不過似乎是凶非吉,想不出老羊皮的動機何在,難道這密室里的尸體根本不是羊二蛋,否則老羊皮怎會丟下他不管?姑且不論老羊皮意欲何為,他現在都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不確定因素。

    我對胖子和丁思甜說︰「現在不知老羊皮的去向,百眼窟地形復雜,危機四伏,只憑咱們三人,想找他簡直是大海撈針,先撤出去再商量辦法。」

    胖子說︰「臨走前給這來把火,免得留禍患。」他對放火的勾當情有獨鐘,也不等別人同意,說完就去找火頭。這密室中有的是木板木條。他址了塊蓋東西用的白布,找了些酒精倒上,立時便點起火來。

    我心想燒了也好,塵歸塵,土歸土,留下百年不腐的尸身,未必是死者所願,燒化形骸,免得再讓它們留著出丑了。見到火勢漸增,我們不得不開始退出密室,經過那具女尸近前的時候,我再也控制不住好奇心,心想也不會再有什麼危險,我倒要瞧瞧死人為什麼要戴面具。于是用康熙寶刀挑下了罩在女尸臉上的面具,誰知這尸體竟然沒有臉,面具下的人臉被挖了一個大洞,顯得異常恐怖。

    我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可怕,這時丁思甜見我在後面磨蹭,便回過頭來看我。我趕緊對她說別回頭,可話說完了,她也見到了那女尸臉上的窟隆夠駭得愣在當場。

    我心中忽然一動,這沒臉的女尸可能大有蹊蹺,但已不及再去觀看,肆虐的火舌已將那巫女的尸體吞噬,其實說是尸體,卻僅僅是具人皮軀殼,眨眼間便被焚成了灰燼,只有那金屬的面具在火中發著金紅色的奇異光彩。

    想不到火勢蔓延,燒得好生劇烈,地下通道里濃煙涌動,我和胖子拉住嚇壞了的丁思甜,三人冒煙突火奪路離開,直到返回地面樓門前,這才停住腳步,商量下一步該當何去何從。

    我剛剛跑得太急,肩上已經愈合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我捂著傷口對胖子等人說︰「在東北黃皮子廟底下,埋著兩具用人皮為衣的黃鼠狼,死人被掏空了的軀殼就像是口人皮棺材。我剛剛看見那巫女的尸體里面也是空的,面具後可能是給老黃皮子待的地方,它躲在人皮里面裝神弄鬼蠱惑人心,那所謂的巫女可能就是這麼回事。看來在大興安嶺團山子的黃皮子墳,幾乎就是完全效仿這百眼窟的復制品,只不過規模形勢都小了許多。」

    在東北的民間傳說中,有石獸聳立的山上洞窟密布,其深處便是通往冥府的門戶,人死之後,一縷陰魂不散,都要奔那個去處。那是死人的世界,里面城池樓閣都與人間無異,只不過是死人的世界,不屬于活人。」

    若說到世上有沒有鬼,我最近的態度有些模糊,因為有些事情確實難以理解,不過說到樓閣宮殿重重的陰曹地府,便絕對不肯相信,听到胖子如此說,我罵道︰「胡說八道,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哪有什麼通往陰間的大門。所謂的鬼衙門,只不過是個群葬的大墓穴,里面埋的死人多了,便被越傳越邪,說成了是亡靈聚集的陰世。」

    丁思甜說︰「我小時侯听外婆講過許多水陸圖里的故事,在陰曹地府里有很多酷刑,印象最深的是有個小媳婦,被小鬼們將下半身塞進石磨的磨眼里,碾成了肉漿和血沫,有條黑狗在磨邊舔血,沒被舔淨的碎肉淌進一個瓦盆里,在來世都要變成蛆蟲蚊蠅讓世人拍打,而被磨了一半的那個小媳婦上半身竟然還活著。听我外婆說,對長輩不孝順的女人在死後就會落得這種下場,當時真把我嚇得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那種陰曹地府簡直太可怕了,但願老羊皮爺爺沒跑進後山的鬼衙門。」

    胖子說︰「思甜你怎麼越變越膽小了,就算世上真有陰曹地府,咱們革命唯物主義者去到那也是族旗十萬斬閻羅,給他牛頭馬面挨個貼大字報,揪斗閻王老子。」

    我看看四周霧氣不聚,天色發暗,眼看天又些黑了,我們離開牧場已經整整兩天一夜了,也不知倪首長是否派人出來找尋我們。還是得想辦法找到老羊皮,要不然都沒法跟牧區的人交代,便打斷胖子的話說︰「行了行了,你還沒貼夠大字報?我看什麼鬼衙門或是什麼鬼門關,都跟咱沒什麼直接的利益關系,不過眼下咱們不得不到後山的洞窟里去一趟,因為老羊皮已經進了後山了,如果說那鬼衙門真是通往陰間的入口,老羊皮現在怕是已經踏入這條冥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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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10:27:40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黃皮子墳 第四十五章 閻羅殿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在樓門前地面的泥土上,有一道延伸向後山的痕跡,是有人拖拽東西留下的。百眼窟有著風水一道中罕見的自然環境,本來草原荒漠上晝夜溫差極大,但這里卻並不明顯,氣溫和濕度都較高,另外土壤中的特殊成分,對尸體有種天然的保存作用,大部分死者尸身上都化出鳥羽般的尸毛,全世界未必能再找出第二個這樣的地方了。

    正是由于土壤獨特,土粒的間隙較大,所以土質較為松散綿軟,使得地面上那條拖痕十分明顯。我們第一次到研究所主樓的時侯,還沒有見到這條痕跡,不用問,肯定是老羊皮把黃皮子銅箱拖進了山里,雖然那口銅箱不大,但要長時間抱著走還是會很吃力,他是連拖帶拽,拖著鋼箱進了藏尸洞了,天知道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

    丁思甜凡事都往好處想,她認為也許老羊皮是想找地方毀掉那危險的招魂箱,免得留在世上為患。我在看到老羊皮之前,難作定論,只說但願如此吧,隨後三人便尋著那條痕跡追蹤上山。

    我和胖子手上麻癢的感覺漸漸難忍,但又不敢去撓,一踫就流清水,疼得連連吸氣。我怕丁思甜擔心或是怪她自己連累了我們,所以也沒敢把身上中了毒的這件事對她說,只好強行忍耐,但實在說不好以這種狀況,還能堅持到幾時。

    不過最讓我欣慰的是總算把丁思甜的命救回來了,看她身體和精神都好了許多,我心頭的壓力也減去了不少,抖擻精神走進了研究樓後的那道山丘。這山坡不知是塌方還是人工爆破作業的原因,呈現出山體一個截面,山腹中大大小小的窟隆全都暴露無疑,有巨大石人石獸拱持著的洞口,在眾多洞窟中最是碩大,像一張黑洞洞的大口,想進到深處,這巨口般的洞窟便是唯一的通道。

    我們互相攙扶著摸去洞內,里面鬼火磷光閃爍,景物依稀可見,倒也並非一片漆黑。這洞內沒有岔路,極高極闊,石壁陰涼,洞內最深處惡風盈鼓,使人發毛。在大約兩百步開外,是一片有四五個足球場大小的階梯形深窟,四周方形的土台層層向下,呈倒金字塔形,以里面殘留的各種工具和照明設施來判斷,這是一處規模龐大的挖掘作業現場,不過這區域實在太大了。我正發愁怎麼才能追蹤老羊皮留下的蹤跡,忽然跟在旁邊的丁思甜身子一晃,嘔出一口黑血,癱倒在了地上。

    丁思甜忽然吐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我和胖子心中慌了,趕緊手忙腳亂地扶她靠牆坐下,本以為她所中的蚺毒已被守宮香壓制住了,誰料到卻又嘔出黑血。我心中十分不安,猜想是不是用藥過了量?還是根本就沒有起到解毒作用,僅僅把毒性發作的時間延緩了?

    而丁思甜卻掙扎著要站起來繼續去找老羊皮︰「沒關系……我只是心口有點發悶,吐了這口血倒是覺得舒服了些,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八一,你跟小胖到底給我吃的是什麼解毒藥?我怎麼覺得嘴里的昧道……」說著話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要往前走。

    我見她勉強支撐,眼下難以判斷她的身體狀況,可嘔出黑血絕非善狀,不過丁思甜十分固執,我只好扶著她繼續往前走,被她問到給她吃的究竟是什麼解藥,自然不敢實話告訴她吃的是大守宮標本身上的肉疙瘩,只說︰「良藥苦口利于病,是藥都有三分毒。藥嘛,當然不如水果糖好吃,而且這研究所荒廢了許多年,倉庫里儲存的藥物雖然沒有變質,但難免會有些異昧,等咱們回到牧區,我再給你講講這解毒劑的來歷,保證讓你會覺得有趣。」

    胖子說「沒錯,向毛主席保證你會覺得有趣,所以你听老胡講解藥的故事之前,最好再溫習一遍奧斯特洛夫斯基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做好充分的精神準備。」

    我瞪了胖子一眼,幸虧丁思甜沒听太明白,還以為胖子是讓她學習保爾‧柯察金面對病魔的頑強毅力,也沒再多向。我見她面如金紙,走路十分吃力,但我知道就算勸她留在山洞外邊等候也是枉然,這個女孩性格太倔強了,認準了一件事絕不會輕易回頭,于是我只好讓胖子把她背了,三人再向這洞窟深處走,找尋失蹤了的老羊皮。

    山腹里到處都有閃爍不定的光亮,似鬼火、似礦石,借著這許多繁星般的亮光,我們可以大致上看出這巨大挖掘場的輪廓。被層層挖開的地面呈階梯形分布,在外邊難以看清最深處有什麼,只是靠上面的每一層黃土中都露出一些死尸的肢體,有的露出半個腦袋,有的露出一條胳膊,都是尚未從土中掘出,幾乎全部羽化,個個尸毛盈動,好像隨時都會從土中爬出來,觀其一角,已可想象這塊挖掘場以前就是一個萬人坑,埋了不知有多少古尸。

    大概風水一道中所謂的「龜眠之地」便是此處了,特殊的土壤成分使尸體產生了一種類似羽化的狀態,可這又有什麼用呢?羽化又未能仙解升天,這麼多人死後都被誠心誠意地埋葬在這藏尸洞里,恐怕也是出于古代人對生死規律的理解和恐懼,他們無法接受人只能活一次的事實,希望在死後生命以其他的形式得以延續,所以這才有了冥府陰間之類的傳說,倘若人死後真有亡靈,看到自己的尸體變成這般古怪的模樣,被人挖來掘去毫不尊重,卻不知會作何感想。

    尸體男女老少皆有,裝束詭異,都屬我們前所未見。今天已經看見了太多奇形怪狀的尸體,本來我們的神經都有些麻木了,可站在萬人藏尸的封土挖掘場前,看著那層層疊疊不計其數的僵尸,還是有些膽顫心驚,難怪說這鬼衙門里是十八層地獄,活人到了這便嚇也要被活活嚇死了。

    這全是死尸的大山洞里,除了我們三人之外,根本就沒有半個活人的影子,天曉得老羊皮拖著那口銅箱跑到這里來做什麼,我們估計老羊皮去這死人成堆的黃士坑里沒什麼意義,很可能是沿著山洞往更深處走了,便順著挖掘場慣緣的過道,繼續往里面走,路上一邊焦急地四處打量,一邊招呼著老羊皮的名字,讓他趕快回來。

    胖子見始終不見人影,心中越發焦躁,他從主觀上始終認為老羊皮是投敵叛國了,這山洞是南北走向,往北走過一片高原,就是國境線了,于是他問我要不要采取政治攻勢,通過喊話宣傳來瓦解老羊皮的心理,我心想這山洞實在太大了,我們盲人騎瞎馬般地找過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就依胖子所說,先喊話,老羊皮要是躲在附近,也許能勸得他回心轉意從洞里出來,便點頭同意了。

    當下胖子就對著洞窟深處大叫︰「我說老羊皮,倒斗的也是憑手藝吃飯,跟咱們是人民內部矛盾啊,你干萬不要妄想投靠蘇修,做出自絕于人民的糊涂事啊,那是死路一條呀……勃日列夫背叛了馬克思主義,背叛了列寧主義,也背叛了十月革命,莫斯科在傷心地流淚,無名英雄紀念碑也在流淚……你不要為了兩塊奶油面包就一錯到底,站錯了隊不要緊,你再站過來就是了嘛……」

    我實在听不下去了,趕緊攔住胖子,這都喊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水平實在太低了,我正想替他接著對老羊皮宣傳政策,卻被丁思甜一把拽住,她指著腳下說,「你們看這有條下去的路,上面也有拖拽重物留下的新鮮痕跡,老羊皮爺爺是不是從這下到挖掘場深處去了?」

    我低頭一看,確如丁思甜所言,挖掘場每個角落,都有平緩的石坡,七扭八拐地延伸到深處,石坡都是條石鋪成,可能以前也是埋在土里,每掩埋一層尸體就蓋住一段,後來又都被倭國人挖了出來,土層中散落的碎土泥石墊滿了這條坡道,碎土上留有拖拽東西的痕跡,山洞內惡風呼嘯,涼颼颼的空氣十分通暢,如果坡道上的痕跡是很早之前留下,絕不會像現在這麼清晰,說明老羊皮很可能下去沒多久。

    我們三人都急于把老羊皮找回來,然後盡快離開這噩夢般的百眼窟,見終于有了線索,都打起精神,覓著石路走了下去。這時與在坑外看這藏尸洞的感覺又不一樣,漸行漸低,幾乎是緊貼黃土截面的尸骸前進,那石道偏又好生狹窄,身體不時蹭到從土里支稜出來的死人胳膊手腳,冰冷而沒有生氣的觸感讓人的神經更加緊張。

    即使又是恐懼又是疲憊,但沒人提出放棄,都硬著頭皮往下走,胖子胸前掛著工兵照明簡在前邊探路,三人手拉著手緩緩從盤陀般的石道上往下一步一蹭,眼看向下而行,中間這段路越走越黑暗,最深處則像是一張巨大的怪嘴,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朦朧不清,但並不是一片漆黑,顯得十分不尋常,胖子就對我們說︰「這埋死人的大土坑怎麼有這老深,你們說這底下最深處會有什麼東西?」

    丁思甜說︰「不是士坑,這里埋了如此多的尸首,下面恐怕還是無數的尸首,這里根本就是一座埋了上萬人的大墳墓啊,不知道老羊皮爺爺到這座大墳深處要做什麼……」說完她不禁又替老羊皮擔心起來,想要加快腳步,但腿腳虛弱不听使喚,要不是被我和胖子拉著,又險些跌倒。

    我感覺到她手心里全是冷汗,知道她又是擔心又是害伯,心想︰「倭國鬼子的這座挖掘場顯然是在不斷往深處挖,難道這層層尸體下面還有重要的東西?莫非就是……」我擔心這座萬人古冢下會是那傳說中刮出焚風的地獄,不得不謹慎一些。于是讓胖子和丁思甜別著急,連耗子出洞都要先掐算掐算,所以咱們也得多加小心,走得慢些多動動腦子,仔細看明這里的一切,萬一遇到危險,也好進退有度。

    丁思甜很同意我的觀點,她問我︰「你祖父以前好像是位風水先生,你跟他學了不少雜學,這座大墳里的尸體都死而不腐,就是你所說的風水原因對嗎?它們……應該不會突然活過來吧?」

    我知道她是繞著彎想讓我給她找點不用害怕的理由,于是就對她說︰「我爺爺那套都是四舊,雖然最近幾年我覺得他說的那些事有些道理,不過還是不能偏听偏信。」據我所知,除丁風水原因外,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人死之後,受到細菌的作用,尸體通常都要腐爛,但這種使死尸腐爛的細菌,需要生存在溫度適宜,並且比較潮濕的環境里,氣候寒冷,或者天氣干熱,比如沙漠和雪山,都不會有這種細菌存在,所以沙漠的干尸和雪山上的冰尸,都不會腐爛。

    還有人為的因素,比如死者死後入斂,棺槨的木料厚實考究,材質堅密不透空氣,再在棺中放石灰和術炭等物防潮,形成一個干燥恆溫的封閉空間,使得細菌不能活動,棺中的尸體便不容易腐爛,也許會變作干尸,甚至連水分都依然存在的濕尸。除此以外,還有一些特例,比如死于霍亂,或生前飽受疾病折磨在臨死前身體中的大部分水分都已失去,死後就會很快變為干尸,不易腐散消解。干尸的形狀干癟,重量比新死者輕一半以上,皮膚起皺收縮,一般呈黑色和淡褐色,毛發和指甲還有可能繼續生長。

    最罕見的要屬尸蠟,比如肥胖或多脂肪的尸體,被丟到河中或者埋在鹽堿地里,就容易在尸體表面形成尸蠟,使死尸不腐不爛,因為在水流中,尸體產生的腐敗物都會被水沖掉,腐敗的細菌也會被水帶走,尸體里面的脂肪就會變成像肥皂一樣的東西,又滑又膩,稱作「尸蠟」,如果鹽堿侵入尸體,也會產生這種滑膩的尸膏,尸體被尸蠟裹住,所以不容易發生腐爛。

    我上中學的時侯參觀過一次公安局辦的尸體標本展覽,當時作為一種破除迷信的科普知識教育,是跟我祖父胡國華一起看的。他說這展覽雖然夠科普也很有道理,但是不全面,世界上人死後不腐的原因太多了,不是這樣一個小型展覽就能全部囊括的,不過我祖父口中那些特殊之事,我自然不敢對丁思甜講,只把那次科普展覽的記億,照葫蘆畫瓢地給她講了一些,讓她不必再去擔心墳里的死人會詐尸。

    不過一個想象力正常的人,很容易對听到的事情產生聯想,越往科學上說,大伙就越會聯想到一些封建迷信的傳說,特別是胖子不合時宜地一口一個「鬼」,總叨咕這鬼衙門傳得那麼邪性,現在走在深處也沒覺得怎樣,更不見有個鬼影,不就是長了毛的死尸扎堆嗎?有他媽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在焚尸間里疑神疑鬼的還以為那里關著個幽靈,實際上是老黃皮子搗鬼,看來鬼由心生,庸人自擾。咱們被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武裝的頭腦,太不應該相信那套唯心主義理論了,這是恥辱,是全世界唯物主義者的恥辱!可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呢?看來歷史的教訓並非從來都讓後人引以為戒,這是階級斗爭的客觀規律,而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在胖子給自已找借口開脫的唆中,我們已繞著圈走到了盤旋而落的石道盡頭,這里有一個洞口,以白色的圓形碎石堆砌封堵,上面貼了許多東洋鬼畫符。倭國鬼子疑心這百眼窟鬧鬼,許多地方都有類似的壓鬼符,包括那焚化爐奇特的構造,都是出于闢邪的目的,不過所謂的鬧鬼,也許只是鬧黃皮子。

    眼前這道碎石牆已經被人扒了開來,很大的洞口暴露在我們面前,里面冒著灰蒙蒙的亮光,本以為這大墳塋已是最底層了,誰會想到下面還有更深的空間,我們沒敢直接進去,在洞口喊了老羊皮幾聲,見不得回應,只好決定再往深處走,就不信這洞穴不見底。

    胖子仍然當先開道,他拎著康熙寶刀,一邊招呼著老羊皮的名字,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我扶著丁思甜跟在他後邊。走了二十幾步,胖子忽然停下,神色慌張地低聲對我們說︰「老胡、思甜,剛你們倆誰說沒鬼來著?太不負責任了,你們看前邊……那……那些都是什麼?」

    我走上幾步,往前一看,也覺得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了,暗道不好,這麼大一片古老的樓台殿閣,這到底是到了什麼地方?而且那些古老的建築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動,莫非是誤入閻羅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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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黃皮子墳 第四十六章 金井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這並不長的地洞出口,是一個天然形成的落水橋,橋下有陰河滾滾流動,過了這天然石橋,前邊地勢豁然開朗,不知是什麼光源,發山灰蒙蒙的亮光,朦朧的光線中一片片古老的建築群,一時難以分辨其規模布局。我們也看不出那些房屋殿堂是哪朝哪代的古物,只知道那雕梁畫柱的造型都古老異常,難以想象這百眼窟里何以埋著這樣一片古代殿閣。

    這片古典陰森的屋舍堂宇中,似乎有許多黑影來回走動,人聲嘈雜遠近相聞,雖然建築古老,但絲毫不見古舊破敗之狀,好像至今還有人在里居住生活。我們三人看得目瞪口呆,難道真的進了死人亡靈匯聚的陰間?甚至開始懷疑目已是活著還是早已死了,否則怎會見到這地府般的景象?

    我看石橋下有水,趕緊蹲下掏了幾捧涼水潑到自己臉上,地下水涼得刺骨,確實不是在夢中游蕩,眼前的這一幕都是真真切切的。

    胖子和丁思甜也學著我的樣子用涼水洗了把臉,胖子說︰「這落水橋讓我想起遠在福建的家了。我們那邊的山洞里也有這樣一個被地下瀑布沖擊成的天然石橋洞,老鄉們都管它叫仙人橋,可當年老胡卻妖言惑眾,愣說那橋是神仙撒尿滋出來……前邊像是座陰曹地府,一旦走進去,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回家看看那仙人橋,咱們就作好到陰間給牛頭馬面貼大字報的精神準備吧。」

    我看丁思甜臉上也是神色黯然,可能她听胖子一提回家,同樣想起了她的故鄉北京。那時我並不知道人們在巨大的壓力下,常常會對從小長大的故鄉產生無比的眷戀,我望著洞窟深處那片灰蒙蒙的,嘆了口氣對丁思甜和胖子說︰「哪還有家啊,咱們的父母不是被審查隔離了,就是被安排靠邊站了,家里房子都給封了,既然革命者以天下為己任,以後就四海為家吧……」說到這我心中一股莫名之火上撞,咬了咬牙站起身來,招呼胖子和丁思甜︰「帝修反都被咱們徹底埋葬了,還怕他什麼陰曹地府和閻王老子!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找到老羊皮就絕不回頭,我看咱們直接過去就是,倒要看看這鬼城里有什麼名堂。」

    我們三人被涼水一激,都覺得精神了許多,口里唱著集中火力打黑幫的斗爭歌曲,一步一步走向了那片灰色的陰影中。山洞四壁鬼火飄蕩,那鬼火其實就是磷火,一旦有活人陽氣接近,一團團綠幽幽的火球就隨著人蹤忽明忽滅。我們仗著心中一股戰天斗地的悲壯之情,才敢往深處走,可隨著離那雲煙繚繞的城池越近,便越是覺得腳底下發軟,好像踩了棉花套,忽深忽淺,想立足站穩都覺得吃力。

    我暗罵自己沒用,怎麼走著走著腳都嚇軟了,將來真在解放全人類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戰場上與敵刺刀見紅,還不得嚇尿褲子?

    這時一團灰撲撲的人影直奔著我們飄了過來,三人大吃一驚,趕緊一步三晃地躲在一旁,洞口處一陣陰風吹來,那人影立即閃進黑暗的地下不見了,怪風卷處,原本燈光人影閃動的大片建築,在一瞬間忽然萬象俱無,只剩下岩縫間無數鬼火閃動,我們大為驚奇︰「見了鬼市了?」胖子揮著胳膊在那人影消失的地方摸了半天,奇道︰「怎麼鑽土里去了?」

    我覺得腳底下越發沒根,趕緊拉著了思甜和胖子靠在石壁山,這才發現還不是因為恐懼而腳軟,而是地面並不平整,一走動就會踩到好多圓弧形的石頭,很容易失去重心。山洞的地面都被一層輕煙遮蔽,每一腳都是陷入其中,看不出腳底下踩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我伸手去摸地面,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丁思甜緊張地問我地面上有什麼,是不是死人的腦瓜骨,我說死人腦袋哪有這麼大,這倒像是倒扣在地上的鍋底,摸起來還挺光滑,說著話我摸到縫隙處,單手一用力,竟然把地面上一大塊凸出物揭了起來。

    在一股刺鼻的煙塵和惡臭中仔細一看,原來被我揭起來的是一大塊巨大的龜殼,殼中還有老龜的遺骸,皆已羽化,看來這山洞的地下不知摞了多少這樣的龜骨,胖子和丁思甜都莫名其妙,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我卻恍然大悟︰「這是龜眠地,真正的龜眠地,是海中老龜自知命不久長之時爬上陸地埋骨的場所,和《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所描述的完全一樣。上層洞穴埋的那些死尸,一定是想借龜眠寶地的靈氣羽化飛升。

    丁思甜問我︰「那這是陰曹地府?」我搖了搖頭,我所知極為有限,誰又知道古代人是怎麼想的。不過據說沿海地區有種傳說,黿入海化而為蜃,萬年老黿從陸地爬入大海,就會失去形體,化為海螫蜃樓的幻氣,在海中看到一座並不存在的仙山,實際上是黿遇海氣所化而生成的海市奇觀。巨黿生前見到的景象,在海中產生了這種難以琢磨的海氣,但在青烏術中,卻說其實海里沒有黿,其想說明的意思,大概是指海中太陰之氣與黿鰲魚龍等靈物相通。

    在海中生活了千年萬年的老龜,其龜甲形骸中都帶有大量海氣,所以群龜埋骨之地,必常有海氣幻布。我們看到的那片灰蒙蒙的建築,極有可能是群龜在海中的聚居之地。我估計那些埋在這里的死人,以及鬼衙門的民間傳說,八成是把龜骨中海氣浮動產生的幻布之象當作陰間了。

    那時候我對青烏所知只是皮毛,是在山里閑著沒事亂翻《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加上以前總听我祖父胡國華說這些故事,才多少知道一些,具體理論我根本就沒掌握,反正說出大概來,胖子和丁思甜也听不明白,我們只好把這事先放下不管,繼續在這鬼影幢幢的大山洞里搜尋老羊皮。

    再往里走,山洞就已到底了,地面頭頂乳石林立,輕煙繚繞,這里有個大石床,石床下有許多小小的石頭棺材,每一口都是人形,長不到半米,東倒西歪的放得非常散亂。上面刻著不同的男女人物,表情雖然生動,面目卻讓人覺得十分可憎。胖子看得心煩,一腳踢翻了一口小石頭棺材,那口石棺早就被人撬開了,復又合上,蓋得也不嚴密,被胖子一踹,石棺傾倒,里面的東西滾在地上,一看竟是只死黃皮子,胖子不由得連罵晦氣。

    我發現這石台上刻著許多戴面具的女子佔卜行巫的場面,有很多人虔誠地頂禮膜拜,我提醒胖子別亂動,這地方可能就是擺那戴面具巫女尸體的,不過也許說它是尸體並不太恰當,那女人被掏空的軀體,應該是神棍們以黃皮子來盅惑人心的道具。在密室中第一次看到巫女尸殼的心慌不安之感,好像這會兒又出現了,也許離老羊皮和那口銅箱子已經不遠了。

    我正同胖子說話的工夫,丁思甜轉到石台對面,忽然輕呼一聲,我趕緊過去一看,老羊皮抱著那口銅箱昏倒在石台後面。扁平長方的石台像是個蓋子,已被他推開了一道缺口,下面露出一個地穴,里面是巨磚,磚上有黑色的龍形標記,龍體渾然簡約,要不是有爪子,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泥鰍。我見其中有異,特地仔細看了幾眼,磚上的龍形記號,形態幾乎完全一樣,最令人不解的是這些龍都沒有眼楮。常言道「畫龍須點楮」,龍無目豈不是成了瞎龍?這地穴里也有一層層的龜骨,似乎是風水陰穴中的一口「金井」,用來凝聚地脈中的生氣,不知畫龍何意?我猜想這牆上的龍都沒有眼,是不是倭國鬼子干的?不過看那些痕跡卻又不像,沒有被人為刮去的跡象。

    我見那古怪的銅箱子終于沒被打開,也終于松了一口氣,三人過去把老羊皮攙扶起來,一通揉胸捶背,又連聲呼喚,才把老羊皮弄醒,原來他推開這石板的時侯,被下面沉積的陰晦之氣沖撞,才昏倒在地,幸虧是古墳墓中的金井,里面的氣體雖然沉積多年,卻是一股風水寶地的生氣,否則要是被尸氣沖了,三魂至少去掉兩魄。

    老羊皮定了定神,還沒搞明白我們三人是怎麼找到他的。我雖然也有許多話要問他,但見洞中陰風時有時無,沒風的時候那朦朦朧朧的房舍宅宇又現出形狀,影影綽綽之際鬼氛陡增,看來此地不宜久留,不是講話的所在,所以我便想帶著大伙趕緊離開。可老羊皮目光散亂,盯著地上的那口銅箱︰「快把那銅匣匣放進金井里……」他反反復復,顛過來倒過去,只是對我們說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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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黃皮子墳 第四十七章 水膽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胖子和丁思甜都望著我,我知道他們倆在等我拿主意,要不要按照老羊皮的話去做?我心想這禍害肯定不能帶回牧區,拋到金井里也好。由于急于離開,也沒怎麼細想,就點頭同意了。我正要動手,卻被胖子搶先了一步,他過去想把那口銅箱抱起來扔進地穴,可不料那銅箱年代太久,古老脆弱,銅性都被水士蒸淘殆盡了,又被老羊皮半拖半拽地走了一路,胖子剛搬離地面,銅箱的蓋子和箱體就離骨了,里面裝的東西「呼嚕」一聲掉在了地上。

    被胖子抱起的銅箱離了骨,里面的東西掉了出來,在我們眼里這跟掉地上一顆原子彈沒什麼區別,我的心都揪到了半空,腦子里一陣空白,包括老羊皮在內,四個人都怔住了。

    我們的目光都投向胖子腳下,只見殘破的箱體中,掉出一只全身白毛的老黃皮子干屍,比一般的黃皮子大出不是一點半點,那體形大得簡直像頭小號山羊,身上的白毛有一指多長。它四爪蜷縮,抱著一個血卵般的東西,那肉卵長在了它的心窩子上,也不知是個什麼東西,肉色鮮紅如血,讓人一看就覺得心生懼意,血卵中仿佛匯聚了無數亡魂的怨憎之意。

    不等我們回過神來,那老黃皮子懷中的血卵被風一吹,竟然緩緩蠕動,它全身的屍毛里,攢聚了無數僵如細碎紙片的白蝨,這種僵屍上生的肉蝨專吸活人陽氣,也是見風就動,眨眼的工夫已經散得滿洞皆是。我們立刻被冰屑般的肉蝨包圍,我叫聲不好,研究所里的人大概都是被這東西咬死的,好像沒人能夠幸免於難。

    形勢在一瞬間急轉直下,幾分鐘之內我們就會被成群的肉蝨咬死,這東西不吸血而專吸活人的生氣,而且連帆布都能鑽透,來得又極快,真是防不勝防。我用衣服包住腦袋,對眾人叫道︰-逃吧,快往落水橋那邊跑!-如果能夠跳進水里,借水流沖刷,或許還能有一線希望活下去,站在旱地上很快就會成為藏屍洞里多余的屍體。

    最近的經歷使胖子恨極了黃鼠狼,似乎忘了那銅箱里的老黃皮子早已不知死去多少年了,恨恨地罵道︰-死也要他娘的拉上這老黃皮子給我墊背!-不顧身上被白蝨咬得鑽心,抬腳就踩破了老黃鼠狼胸口上生的血瘤,惡臭的濃血四濺,黃皮子屍體上寄生的白蝨失去了宿主,頓時四處散開,不過圍在我們身上的那些還是在照死里吸著活人生氣。

    我本想帶這眾人逃向落水橋,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估計逃不到一半就得被活活咬死。全身疼得像是被無數鋼針抽取骨髓,每疼一陣活力就跟著減少一分,全身委頓,就要跌倒在地,由於疼痛難忍,只好在地上來回滾動,想蹭掉身上的白蝨。

    這時老羊皮吼了一聲︰-進金井能活命!-我們也顧不上多想他唱的是哪出,反正有病亂投醫,眼下有什麼救命稻草都要先抓上一把試試,而且他好像對這里的事情十分了解,按他說的做也許還能有活路。

    那磚上滿是瞎龍的地穴就在身邊,四人爭先恐後地跳了下去,並中鬼火更多,井壁上都是龍磚,而底部並沒有水,在磷光中金井的底下有許多牛透明的凹凸物體,觸手光滑溫暖,像是某種石頭,有的已經被敲破了,有的還保存完好,下面像是有清水在流動。墳下的金井不深,但跌下去也摔得不輕,我滾倒在井底,轉頭一看丁思甜跌在身旁,她的身體本就十分虛弱,在成群白蝨的咬噬下落入井中後,立刻就不能動彈了。我想去拽她往里逃,但眼前陣陣發黑,想伸手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胖子仗著皮糙肉厚還比較抗咬,一邊疼得哇哇大叫,一邊一手一個拽住我和丁思甜的衣領,用力往後拽了兩步,緊跟著也撲倒在地,這時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剩下喉嚨里呵呵作響,著地滾動掙扎。

    從那老黃皮子的銅棺破裂,直到我們被咬得快要不能動彈了,前後不過一兩分鐘,甚至都沒來得及感到絕望,腦中就逐漸變得麻木了,人活著全憑一口氣,所謂精、氣、神,活人體內生氣一散,也就行將就木了。

    我和胖子身上本就中了屍毒,早就有了死在此地的精神準備,但誰也不肯提起,怕讓老羊皮和丁思甜知道了難過,在此之前我和胖子認為如果萬一我們毒發死了,卻能把老羊皮和丁思甜救出去,也算沒白死。在死前回首往事,不會因為役救出自己的戰友而感到碌碌無為和不安了,能死得問心無愧,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見老馬了。

    不料丁思甜身上的毒性似乎並未除盡,而老羊皮又跑到了這龜眠地的最深處,不但沒能把他們兩人帶回牧區,到頭來大伙反倒要一起在這鬼地方,以最殘酷的方式結束生命,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了。

    腦子里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心里那股不甘卻依然強烈,死在這怎麼能團得上眼,在萬針攢刺的痛苦中,手指抓撓著地面把指甲都掀翻了,但毫無辦法,既不能減緩身上的痛楚,也不可能逃出升天。

    耳中也只剩下同伴們不堪忍受的哀嚎,這聲音比殺豬的慘叫還要難听,是種發自肺腑由內而外的痛苦卡在嗓子眼里,難以宜洩而產生的動靜。每一秒都過得異樣漫長,就在我已放棄了所有的希望,只盼著死神盡快到來,早點結束我們這在地獄里受刑般的煎熬,卻听老羊皮嘴里呼呼喘著粗氣,用手劃拉到跟我們一同掉人井里的康熙寶刀,對著頭頂那半透明的石頭猛戳。

    我以為他是疼瘋了,心想你還不如把刀給我,讓我抹了脖子,死得還能痛快點。於是我伸著手憑空亂抓,想把長刀搶過來自殺,不料一伸手忽然感到一陣清涼,原來老羊皮用長刀戳破了頭頂一片朦朧透明的石殼,里面大量清水涌出,那水如同觀音菩薩仙瓶里的玉器,踫到身上疼痛立止。

    手臂上清涼之感傳來,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大腦也從半麻木的狀態下清醒了許多,我立刻醒悟,這不是一般的水,老羊皮讓我們逃進金井,是因為這井里有-水膽-,那時我雖然知道金井是風水中生氣凝聚之地,水為生象,所以金井有生水者為貴,可我還無法解釋這生水化為水膽是什麼原理。

    後來我參軍做了工程兵,對地質礦物的事了解多了,才知道世上有種礦石叫作-水膽瑪瑙-,瑪瑙是石英雲跡隱晶質礦物的一種,質地脆而硬,摩氏硬度為7,非常耐磨,有蠟狀光澤,呈半透明狀,是一種古火山活動的產物,是種化學成分為二氧化矽的隱晶質集合體。二氧化矽膠體在凝結時包住一股高溫產生的水蒸氣,在冷凝後化為液態水,這股清水就永遠地留在了瑪瑙之中,全是一億多年前的純淨水。

    龜眠地下的金井中就有類似於水膽瑪瑙的礦層,不過並非就是水膽瑪瑙,只是近似,晶層更薄更朡,尤其是金井下這層薄埂的礦層里,所儲藏的是罕見的生氣凝結之水,是真正意義上的生水,可去百毒,除百病,有起死回生之奇效。日本人從這挖走了不少儲有金井生水的礦體,但可能是由於這種東西不能再生,而且存世量太過稀少,他們還想留下一些原樣進行研究,所以才剩下這些,也就是這井中最後殘存的生水救了我們的性命。

    老羊皮把長刀亂戳,礦脈中藏著的玉液全部淌了出來,把井穴淹沒了半米多y深,我們死中得活,泡在水中依著井壁,想起這番經歷,從生到死,再從死到生,這一個來回不過兩三分鐘,卻好像已經是天荒地老。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相對論,人生中幸福的時光再漫長也會覺得短暫,痛苦的時間再短暫也會覺得漫長。

    當時我還沒有想到,我們不僅當時被這股生氣凝結之水救了命,古人所說的-名山大川,和氣相向,則生玉髓,食之能得不死-,這龍吐天漿般的生水雖然並非能使人長生不死,但確是能解千百種奇毒,有起死回生之力。

    我和胖子、丁思甜身上的毒屍毒,在不知不覺之中也都被除盡了,也許是命不該絕,也許這是只屬於無產階級的奇跡,但當時已經徹底蒙了,半天還沒明白過來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只見那些蝨子都附在水面上,個個脹得圓滾滾的,白花花漂了一片,足有數萬,我捏起幾個看了看,那白蝨全身透明如雪,體圓而扁平,身上全是透明的硬毛,腹部肥大,六足亂蹬,用指甲一掐就是一股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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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黃皮子墳 第四十八章 舌漏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老羊皮突然開口告訴我們,他以前做盜墓賊的時候,曾听說過有這種僵上生的,想不到世上真有此物,要不是金井中有水膽救命,現在大伙已經死了多時了。這種其實根本就不是活物,那者黃皮子生前煉出了大如血卵般的內丹,死後肉膽不化,生出無數,乃其精靈所結,如磁石中的子母珠,平時都如皮屑般依附在毛中,遇生氣而活,水火皆不能滅,專吸活人精魄,然後補於母珠當中。一具僵身上的可使方圓十幾里內不剩半個活人,幸好胖子一腳踩破了那枚血卵,否則咱們雖有水膽保命,黃皮子體中的還會不斷出現,直到把附近的活人魂魄吸淨。恐怕雲這研究所里的人對此沒有防備深,才全部丟了性命,還是主席的知青命大,老羊皮認為他是跟我們在一起才撿了條命。這些蟲都吸飽了生水,但母珠已毀,過不了多久,它們也會干枯消散,不會對活人再有什威脅了。

    我問老羊皮這些究竟是怎回事?現在真有些雲里霧里,我是越來越糊涂了,咱們經歷了這些生死考驗,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要死一起死,要活活一堆,沒必要再隱瞞了。

    老羊皮吃力地從水里站起來,他承認雖然大部分告訴給我們了,但里面確有隱情,現在還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可能這金井里也不安全,得趕緊離開,等出去之後,再說不遲。

    眾人被這水膽里的清水一漫,雖然全身上下冷得直打顫,但飭口卻都不疼了,身上又有了幾分力氣,此時听老羊皮說這里還有危險,便像落湯雞一樣從水里爬出金井,打算回那研究所的樓房里尋幾件干爽衣服換上,要不然這樣也回不了家。剛剛走到那地面布滿龜骨的洞里,便听前方惡風不善,一大片一大片黑灰從眼前飄過,拿手一抓,全是死人體內的油膏。

    從藏尸洞外傳來的惡風之聲,卷集著天地間的鬼哭狼嚎,猶如龍吟長谷,震得洞壁一陣陣發顫,成片的黑塵在空氣中浮動,我們隨手揮開撲向臉部的黑煙,覺得手指上滑滑膩膩,都是滾熱的油脂,也分辨不出是人脂還是牛油。

    老羊皮大叫不好,妖龍要歸巢了,被這陣黑風卷到,就像被焚尸爐的高溫燒化,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在頃刻間就會變得灰飛煙滅。

    我知道此事不是兒戲,腳下不停,催促眾人快逃,這龜骨洞內地勢一馬平川,若被那陣焚風堵在洞內,誰也別想活命,唯一的生路就是趕在那股無影無形的妖風出現之前,逃進落水橋下的陰河里。這時誰還顧得上去想前因後果,身上能扔的東西全扔了,輕裝疾行。

    洞口外萬鬼夜哭的動靜越來越大,我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趕至橋邊,順著落水橋邊上光滑的岩石溜進冰涼刺骨的地下水中。那水卻是不深,堪堪沒至胸口,水底無眼的盲魚從身邊溜過的感覺,好像是有許多冰涼滑膩的怪手在身上亂點,更是使人心悸。頭上則是一股無j窮無盡的地獄業火呼嘯燃燒,只要把腦袋露出水去,耳中就會听到淒厲的熱風嗚咽劃過。

    我們伏在水中等了許久,落水橋上的洞穴處風聲忽止,萬籟俱寂,我們四個人從陰河中濕淋淋地探出頭來,直到確認真正安全了,才哆哆嗦嗦爬回橋上,凍得全身發顫,上牙打著下牙,想說話都張不開嘴,只好摸索著出了洞口。外邊那巨大的藏尸洞里,幾乎所有的尸體都被焚風吹化,成為了黑色的灰燼,這一點竟和那龜眠地的傳說如出一轍,埋在龜骨洞里的尸體最終全都羽化了,連點骨頭渣子都沒留下。

    我們原路返回,這時研究所地下的大火已經滅了,火勢並未波及樓上幾層,在樓上的一間房子里,我們想扒幾件死人穿的衣服換了,但覺得那衣服沒法穿,只好作罷,就于樓中點起一堆火來取暖。我們都被凍得面色慘白,嘴唇發青,想起這次在百眼窟的經歷,真是不堪回首,尤其是老羊皮見他兄弟羊二蛋的尸體,已經同地下室里的許多死人一並付之一炬。老羊皮在陝西老家歷來都是土葬,臨終後被一把黃土埋了軀體,才算是對得起祖宗,-入土為安-的思想根深蒂固,此刻煙袋鍋上掛著的半袋煙葉也濕透了,離了煙草更是心神不寧,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嘆息,實不知他心中正作何想。

    胖子卻對今天發生的事情毫不在意,還勸大伙說︰-怎麼瞧你們一個個垂頭喪氣沒精打采的,咱們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這次不僅領略了大自然殘酷無情的威力,也在極大程度上磨練了自己的意志品質。這點小情況算什麼,要知道,革命斗爭的洪流才剛剛開始啊,滄海橫流,將來在戰場上,方顯咱們真正的英雄本色-

    我心緒繁亂,正低頭想著心事,沒去理會唱高調的胖子,只有丁思甜忙碌著給大伙檢查傷口,我肩上的傷口雖深,卻所幸沒傷到筋骨,只要沒感染發炎,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倒是胖子脖子上被老羊皮咬掉一塊肉,傷勢不輕,身體動作一大,就會牽扯得傷口往外滲血,可他黑熊般一身粗肉,鐵牛似遍體頑皮,也不把這些傷痛放在心上。

    胖子發現丁思甜手掌上的傷口也未愈合,那還是在樹洞子里奪刀時留下的,這一路走來,反倒是四個人被困在樹洞里,面對能使讀心術的兩只黃皮子之時,最為危險,現在回想起來,要不是地形狹窄,環境特殊,還真就得葬身在那老樹洞里了。

    胖子得理不饒人,他讓老羊皮好好看看丁思甜手上的傷口,這麼嫩這麼美麗的一只小手,被刀割得都快看見骨頭了,這都是老羊皮干的好事,要是早點說出實話來,也不至于讓大伙差點搭上大好性命,可到現在為止,這個可惡的、偽裝成貧下中農、滿臉階級苦的老羊皮,似乎還有一肚子的陰謀詭計沒向大伙坦白,實在是可惱可恨,看來他是鐵了心要為地主階級殉葬,有必要號召革命群眾行動起來,對他召開說理斗爭大會。

    丁思甜不同意胖子的觀點︰-毛主席曾經反復強調,我們要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在真理面前要做到人人平等,在真相不明雲跡的情況下,絕不要像軍閥一樣的武斷和壓迫人民。我相信老羊皮爺爺有他的苦衷,而且小胖你別忘了,咱們的命也都是他救的-

    胖子對丁思甜說︰-你說的那個原則只適用于人民內部矛盾,路線問題堅決沒有調和的余地,在敵我關系上咱們務必要明確立場,我看老羊皮就是居心叵測,誰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藏著什麼變天賬?-說完又轉頭問我︰-老胡你也表個態,我說的在不在理?-

    我對胖子和丁思甜說︰-按說牛群跑丟了這件事跟我沒關系,可這兩天咱們出生入死連眼都沒眨一下,誰也沒做縮頭烏龜,這是為什麼?我想就是因為咱們相信老羊皮是三代赤貧,咱們知青是和貧下中農心連心的。一筆寫不出兩個無產階級,你們剛才說的觀點我都不同意,雖然我對老羊皮的階級成分持保留意見,甚至還很懷疑他所作所為的動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但我也對小胖你剛才的過激舉動感到萬分緊張、憂慮和不安,因為這不符合馬列主義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基本客觀態度-

    胖子仍堅持要揪斗,叫道︰-老胡,我操你二大爺,甭跟我提什麼客觀和態度,你這是在搞赤luoluo的折衷主義!說了等于沒說,我要你以一個革命軍人後代的立場鬼明你的態度!-

    正在我們三人爭執得不可開交之時,老羊皮忽道︰-別爭了,爭個甚啊?我有些話不是想瞞你們知青,是怕讓組織上那位倪首長知道啊……-

    這話好是出人意料,我們不知老羊皮怎麼會突然扯上倪首長,莫非他也與這百跟窟有著不為人知的關系?一時都停下話頭,讓老羊皮把這件事說明白了,不然回去牧區,被盤問起來,也確實沒辦法交代。

    經老羊皮一說,原來他本沒想對我們隱瞞什麼事實,只是在那個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就連他這種斗爭覺悟和積極性不高的人,也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講,講了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他所隱瞞的都是一些鄉野之事,這種事被入鄉隨俗的知青知道了也沒什麼,可萬一傳進革委會的耳朵里就麻煩了。

    老羊皮之所以對百眼窟里的情形了如指掌,是因為他的兄弟羊二蛋找到那口銅棺材,帶到百眼窟的日軍研究所後就此下落不明,老羊皮一時懦弱膽怯,不敢進去查明真相,但他這些年來也沒閑著。當年他跟隨那姓陳的盜魁學了些倒斗的手藝,知道倒斗的尋龍有許多特殊途徑,例如要僑裝改辦,對傳說有古墓巨冢的地方進行打探,從當地人口中了解情報線索,比如這山上有沒有什麼傳說,有沒有什麼遺跡,通過這些線索,一來可以尋找古墓的位置,二來也能從側面了解那古墓周圍有什麼危險,黑道上管這叫踩盤子。踩盤子本是民間的一項雜耍表演,意指小心翼翼,有試探吉凶虛實的含義,倒斗的則管用這種方式探听來的重要線索叫-舌漏。

    老羊皮在附近的山區牧區撿了無數的舌漏,把這些七零八落的民間傳說拼湊在一起,再按以往的經驗篩選排除,就逐漸知道了一些百眼窟里的內幕。

    其實百眼窟根本不是什麼鮮卑人的藏尸洞,里面也極少有鮮卑人的尸體,但百眼窟確實與嘎仙洞一樣,是代表著陰與陽、生與死的兩大聖地,因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先民,發現許多巨龜埋骨于此,常有宮闋樓宇的仙景出現在洞中,古人不知這是龜甲中海氣產生的鬼市,認為這是人死後去往陰界的歸宿,不過游牧民族歷來祟尚天葬,並不強調人土為安,但仍有不同文化背景和宗教信仰的許多民族來此祭山。

    直到在大興安嶺附近出現了一種-元教-,元就星黃,拜的大仙正是元大仙,-黃-字沖金,所以不言黃而稱-元-,一度盛極一時,信徒無數。元教大巫據說是黃大仙化成的女子人形,整日戴著面具坐在堂中,善男信女頂禮膜拜,有求必應。

    其實那所謂的黃大仙姑,只不過是把一具無名女尸制成人皮軀殼,神棍們把老黃皮子裝在里面,利用幻術蠱惑民眾。不過老羊皮並不知道這一節,他還道那女尸當真就是黃大仙的遺蛻,我和胖子卻在黃皮子墳下與密室中看見過這種空心人皮,知道其中的蹊蹺之處。

    老羊皮听我說了那人皮傀儡之事,也有恍然大悟之感,隨後他又斷斷續續說起元教之事,元教吸收了許多東北當地的巫術,比如跳大神之類的。跳大神就是跳薩滿,但行事非常隱秘,後來活動範圍逐漸擴大到草原上。百跟窟正是連接草原與大漠的要地,當時在山口附近經常有人畜失蹤的事情發生,黃大仙死後,元教的神棍就對外宣稱地下有鬼龍,從冥府中躥出為祟,只要把黃大仙的遺骨埋到百眼窟,便能鎮住這條龍的魂魄,于是就修了一個帶金井的墓穴,把黃大仙葬了進去。其實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佔這塊埋有龜骸、生水凝結的寶地,並宣揚教中信徒舍棄錢物,死後葬入此地,可羽化飛升,結果好多人都傾盡家財,一時從者如雲,兩百年間,那百跟窟里也不知埋了多少死人。

    元教所指的黃大仙,實際上是那具空有虛殼的女尸,另有一口招魂銅箱,里面裝了一只尸變了的老黃鼠狼子,招魂箱藏納于金井之中,附近還養著一些黃皮子,專門看守這口招魂箱。據說這大墳中所有死者的魂魄,都會被納入這口箱子里,如果家屬遺孀需要跟已經死去多年的人交談,只要納給元教金珠,黃大仙就能通過這口銅箱招回亡魂。

    物極必反,元教在經歷了鼎盛時期之後,終于受到統治階級的鎮壓,逐漸走向衰落,殘存的教眾帶著招魂箱躲回了大興安嶺的深山老林,修了黃大仙廟繼續從事他們的詭秘勾當。當時山里正有金脈,挖金的人極多,由于很早以前就有山里的黃金都是黃皮子所藏這種說法,所以挖金的都要給黃大仙燒香上供,黃皮子廟的香火便又中興起來。

    可好景不常,因為有幾個膽大包天之人心存好奇,偷著去看黃大仙那口銅箱里的事物,結果周圍死了許多人,山里的金脈不知是挖沒了還是自己長腿跑了,也就此消失無蹤了。後來更有一場泥石流埋住了黃大仙廟,里面的東西就再也沒人見過了,就因為這件事,團山子那個深無土丘才被稱為黃皮子墳,不過知道這個名稱由來的人太少了,老羊皮也是無意中才得了這個舌漏。

    後來關東軍成立了專門研究殺人武器的秘密部隊,對外宣稱給水防疫部隊。他們對這個傳說很感興趣,認為這箱子是一件神秘而又古老的武器,在百眼窟挖掘未獲,便收買漢奸四處搜尋,終于被他們得了手。不過這銅箱被帶到百眼窟後,緊跟著就是一場巨大的災難,沒有留下一個活口。至于研究所里的人是怎麼死的,那就有多種可能性了,也不見得全是被銅棺里的蟲吸盡生氣而死,甚至可能是那些全身白毛的黃皮子精干的,天生就知道那棺中裝著它們的老祖宗,一路尾隨而來,把百眼窟里的活人在一夜之間全部害死。以它們那種詭異可怕的手段,做出這樣的事情絕不是沒有可能。從這點上來說黃皮子也算是對抗日作出過貢獻的,當然這只是我們事後的猜測,除非死人復活,告訴我們那天發生的一切,否則永遠也不會有真正的答案。總之研究所里的活人死得一個不剩,肯定是與泥兒會的胡匪把這口箱子帶進來有關。

    老羊皮雖然知道了招魂箱落進了百眼窟,他自己的親兄弟羊二蛋八成也死在了里面,但這些年一直沒能鼓起勇氣進去看看,因為那里畢竟是傳說中活人有進無出的-鬼衙門-,所以他一直留在草原上做零工為生,直到解放後給他定了個赤貧的成分,當了牧區的牧民,就更投機會再去百眼窟了。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跡,今年各牧區都有災情,只有這片草原一切太平,成了抓革命促生產的典型。派來的倪首長還傳達了一個指示,接近蒙古一帶還有大片閑置的草場,應該充分利用起來,遷一批受災的牧民帶著牲口到那邊度過冬荒。

    老羊皮一听這事可給嚇壞了,這些年由于種種聳人听聞的傳說,從沒有人真正進過百眼窟那片丘陵叢林,一旦有牧民遷過去,革委會遲早會發現那山里藏著一口招魂箱,別的倒還罷了,羊二蛋的亡魂怕是還關在里面,另外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鬧出人命,可這事哪敢直接說出來。卻不想自己現在進百眼窟走得越來越深入,直到他看見羊二蛋被尸參裹住的尸體,一度情緒失控,差點就要揭開招魂箱為他招魂,幸好被胖子及時攔住了。

    趁我們疲憊不堪睡著的時候,老羊皮年紀大了睡得少,迷糊了一陣就醒了,他那幾年沒白倒斗,論其脫身之術,好生了得,用刀蹭斷了扎住手腳的皮帶,偷偷溜回密室,對羊二蛋的尸體大哭了一通,孽海無邊,何不早早回頭。

    胖子听老羊皮說得淒慘,忽然心又軟了,插口勸道︰-當胡匪、做漢奸而死,輕于鴻毛……-丁思甜怕胖子口不擇言,接下來又說出些天花亂墜的廢話刺到老羊皮痛處,于是抬手把他的嘴給捏上了。

    老羊皮長長嘆了口氣,死得確實是輕于鴻毛了,人死留名,雁過留聲,要是死得比鴻毛都還不如,那也算是一種莫大的悲哀了。在第二次回到密室看到羊二蛋死尸的時候,老羊皮總算是有點醒悟了,這人的道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勸了他不下百遍千遍,親生兄弟一場,也算是對他仁至義盡了。老羊皮擔心過些天這百眼窟的事情會暴露,怕這口箱子被不明真相的人打開傷及無辜性命,便決定把它埋到龜骨洞下的金井里,結果無意中打破了這口銅棺,匆忙中帶著大伙跳下金井求生,才死里逃生。黃大仙的那口招魂箱算是徹底毀了。

    我听到這里,覺得這裝著老黃鼠狼尸體的銅棺能招魂之事,現在恐怕難以判斷其有無了,早年間神漢神婆倒有類似這種騙吃騙喝的手段,招回冤魂折獄問案的事古來已有,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我寧可認為這是騙人的幻術,否則人死之後還不得解脫,上邊的人花錢就能讓人把你揪回來嘮嗑,這種情況實在是讓我這個唯物主義者接受不了。

    老羊皮沒對我們細說招魂與黃大仙的事情,實際上就是擔心被倪首長知道,他雖然不懂斗爭形勢,卻也明白扣上帽子就完了,不僅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兒子一家也得受牽連。在解放前他跟盜魁做過幾年倒斗的勾當.見聞頗廣,知道的事情也很多,只不過平日里深藏不露,他雖然不懂風水青烏之理,但接觸古墓發掘丘冢,道听途說也能略知一些名堂,金井里的水在那些相地行家眼中,是龍氣所聚,龍吐天漿,有起死回生之力,百眼窟山口那無影無形的龍氣就由此而來,在他眼里,那種吞噬生靈的龍氣,就是一條真正的龍。說到這里老羊皮伸出握住的拳頭,攤開手掌,露出一個青銅造的無眼龍符,擱在眾人面前讓大伙觀看,並告訴了我們最後一個舌漏。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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