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geq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複製連結]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1
發表於 2016-4-28 18:49: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07章 痛施

  一個小時前,特混衝鋒隊到了桃園公館。
  
  特混衝鋒隊這個名字是剛起的,和往常一樣,中午喝了點小酒,吹了點大牛,現在一人一天一千的補助,吃喝全包的待遇,已經徹底的激起隊伍的驕奢之氣了,鼠標隨口把在學校當年群毆起的團夥名叫出來,一致通過。
  
  吃飽了喝足了,開始幹活,到了桃園公館稍猶豫了一下,這些日子兄弟們還真像衝鋒隊,從街頭賣小包的直接捅到KTV桑拿什麼什麼的老闆,一路像直升機一樣上升,今天據內線消息又要騷擾這個桃園公館,即便都夠混,還是猶豫了一下。
  
  這裡背靠迎澤公園,遠眺雙塔,在新建南路,黃金地段,仿古建築,像古代王候的大宅一樣,幾噸的石獅子,幾人合抱的粗柱子,門口泊著幾行大多數不認識的豪車,出入都是衣著光鮮,貴氣襲人的男女。「衝鋒隊」員們就再混,也知道這裡的人肯定不像個小家小戶,輕易能訛詐得住。
  
  「別特麼踢鐵板上啊,這家肯定不一般。」孫羿有點緊張了。
  
  「應該是。」豆曉波喝得兩腮坨紅,隨口道著:「越是這種地方就越藏污納垢,嗨,你還沒治,人傢俬人性質的,查都不讓你查。」
  
  「對不對?人家是提供私房菜,私人休閒聚會什麼的?」熊劍飛明顯不理解這個奢侈生活方式了。
  
  「你個土逼,休閒聚會,還不就是吃喝嫖賭抽。」鼠標道,直問著余罪:「消息準確麼?」
  
  「錯不了,老任給的能錯了,你們第一天開始干啊,現在這娛樂場所有乾乾淨淨,不沾黃賭毒嗎?」余罪打了個酒嗝,訓斥著特混一隊。
  
  那倒是,肯定錯不了,余罪一指鼠標:「你,打頭陣,調戲前台妞,給他們找點事。我們趁亂混進去。」
  
  鼠標眯眼一瞧,這種地方前台妞絕對是水靈過人的,他流著口水直點頭:「YESSIR」
  
  「嗨,我也去。」豆包拽著鼠標,兩人奔上去了。
  
  這裡頭就余罪穿了身警服準備唬人去,不過擱這種地方嘛,他又點心虛了,就再有膽子,也不敢眾目睽睽就這麼進去,他脫了外衣,反折起來,拿在手裡,帶著後面的支援隊伍,直進公館了。
  
  哇塞,你不得不承認土豪到一定層次,仍然能給人以震憾力的,整個大廳數百平米,光可鑑人的地板,豪華大氣的吊燈,怎麼看也像襯托這群來人的猥瑣一般。余罪拽著四下張望的熊劍飛和孫羿,讓他們別尼馬鄉下人進城這架勢,不是讓人家小看麼?
  
  還是標哥見多識廣,早站在前台調戲上妹妹,那妹子足有一米七往上,穿著高跟鞋就鞠躬施禮都比標哥高出半個腦袋,不過標哥已經慣於裝逼了,大咧咧問著:「這兒怎麼消費涅?」
  
  「請問先生是我們的會員嗎?」妹子躬身問。
  
  「你多大個門面,還非當你們會員?」鼠標不屑道。
  
  這年頭越二越衝越白痴的客戶,還越不敢招惹,那可都是土豪的氣質啊,目空一切啊。
  
  「不是的先生,如果臨時消費,我們也可以給您安排房間,請問題先生是用餐呢,還是朋友聚會,我們這兒可全程為您服務。」妹子極盡恭維了,一句話鞠一次躬,搞得豆曉波都不好意思出言調戲了。
  
  鼠標可沒這自覺,翻著豆豆眼,瞧瞧妹子的挺拔身姿,淫笑著問:「有特殊服務麼?」
  
  呃,那妹子一噎,被刺激到了,來這兒的就再粗俗的人,也不至於在大廳就問這話呀。
  
  她愣了,鼠標火了,解釋著:「這都聽不懂?揍是打炮……不整這個你們這麼大攤混個毛呀?有給我安排上,別怕哥身上錢少,就怕你這兒服務不夠好……哎,你就不錯,你幹不干?」
  
  這麼個肥頭大耳,表情可憎,眼光猥瑣的傢伙扯著嗓子吼,可把這地方攪混了,前台妹那受過這刺激,一捂臉跑了,大堂的經理奔上來了,被鼠標訓了兩句,也不敢搭訕了,明顯是喝多了,趕緊地叫保安。
  
  這時候,余罪帶著兩人早一轉兩轉,到了電梯口子上了,這是準備混進去,先摸個究竟,撞著吸粉的算個大運,撞不著就詐詐開公館的老闆,他估計特勤處外派人員提供的消息,應該無誤。
  
  叮聲電梯門響,三人等著人出來,兩位,一男一女,人一出三人鑽了進去,不過剛剛一閃而逝的人影讓余罪湧起了一股子好熟悉的感覺,他眉頭一皺,堪堪在電梯要閉上的時候,把腳插進門縫了,咣聲電梯門回彈,他急匆匆地追了出來了。
  
  他想起來了,剛剛出去的那男子他認出來了,是照片上見過的,據國辦來人解釋叫金龍,是個境外毒販,而這裡又是可能涉毒的地方,一個巨大的巧合讓他熱血上頭,追出來大吼一聲:
  
  「金龍,你怎麼在這兒?」
  
  那人後背明顯一聳,回頭愕然地看著余罪,根本不認識嘛,余罪一指吼著:「摁住他。」
  
  情況緊張,不容多慮,還是爭執,離金龍最近的豆曉波,飛奔著上來了,那人剛一防備,卻不料豆曉波一拐彎,堵住門了,明顯要關門打狗,那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嘭唧,腦袋上早挨了一下,他側頭時,那個剛才爭吵的惡胖子,正奸笑著看他。
  
  武器是礦泉水瓶子,吸引注意力呢。
  
  說時遲,那時快,余罪、熊劍飛、孫羿飛奔而至,嗖一聲余罪的衣服當武器,扣過來了。
  
  嗷一聲,熊劍飛的虎撲動作,撲上去了。
  
  滋一聲,孫羿來了個滑板動作,人半躺,腿朝上,直蹬那人的下三路。
  
  啊一聲,保安一摸腰間,橡膠棍被拽走了,那惡胖子早握著棍子沖上去了
  
  咚、嘭、啪唧、嗷,孫羿準確地踹到了那人的腹部,熊劍飛卻被那人的出拳擊中了下巴,那人忍著痛,一個飛腿掃向余罪,余罪蹬蹬連退幾步,看著鼠標舉著棍子畏戰了,他一拽鼠標拉到身前,屁股上使勁一踹,鼠標收拾不住,嗚一聲勇敢地飛奔向目標。
  
  嘭嘭嘭,第一拳棍子掉了,第二拳腦袋歪了,第三拳肚子疼了,標哥一剎那被打得叫苦不迭,那人暴起要來肘拳的時候,啊地一聲慘叫,低頭時,那個矮身在地上的,早一把抓住他的下陰了。
  
  孫羿發威了,他個子小,打架時間都藏著在暗處這麼來一下。一下定輸贏,老二一疼,那人戰鬥力直接清零。
  
  熊劍飛反應過來了,粗胳膊勒住那人脖子了,孫羿抓著下陰,鼠標抱著腿,等余罪再上來時,就剩給他打銬子了。
  
  一下子打得這麼慘烈,那人被捉野獸的一般被銬著打滾。這種事可是公館從來沒見過的,余罪拽著衣服蒙著那人的腦袋,催促著快帶走,保安和服務員早嚇懵了,特別是帶走之後,又惡狠狠地衝回來兩人,亮著警證,要到監控室,到了監控室二話不說,抽了監控的硬盤就走。
  
  走了好久,驚得目瞪口呆的保安隊長才省過了,都忘了問那個單位的警察
  
  半個小時前,余隊長一行人押著一個蒙頭的人,急匆匆回了莊子河刑警隊,熊劍飛可是全警散打掛名的好手,就沒證據也知道這人不一般,何況是余罪認出來的。
  
  關起了審訊室的門,裡面劈里叭拉開始奏鳴曲了。
  
  十五分鐘前,此人身上的多張證件,一查都是真的,但同一個人,名字卻不一樣,這種情況可比全是假證還嚴重,審訊室裡的力度加大,奏鳴曲改成了交響樂,聲音大了很多個分貝。挨了這人幾拳的鼠標和熊劍飛早就成了洩憤了,大拳頭腳丫子招呼著,不知道那人感覺如何,反正把熊劍飛和鼠標這體格都累得氣喘吁吁。
  
  十分鐘前,余罪揮手喊了:「停」
  
  停了,那人蜷縮在角落裡,耷拉著腦袋,靠在牆角,這個貌似猥瑣的動作讓余罪能想到很多,三角地帶,不利於施虐者展開手腳,一挨打,他總是想辦法把要害縮起來,更奇怪的是,他不辨解,不喊也不求饒,連打他的人都覺得老沒意思了。
  
  而且啊……余罪突然覺得那麼老不對勁了,對了,當他彎下腰查看時,他知道不對勁的地方來自何處了,那人根本沒有驚慌,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急於脫身的那種表現,這根本不像一個作姦犯科的人嘛,難道會是一個毒梟?
  
  更不對了,毒梟就低調也不可能是這種派頭,特別是林宇婧已經有可能暴露,他知道自己進到大陸公安黑名單上。
  
  一剎那間,余罪想到了一種可能,摸著那人的身上,搜過身了,最容易藏東西的地方,腋下、袖口、腰帶,抽出腰帶來時,他使勁地一磕皮帶鈕子,傻眼了。
  
  裡面有一個帶著電源微型電子器材,客串過特警,知道這是什麼玩意。而且就人家這寧死不屈的表現,余罪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余兒?」鼠標揉著腮。
  
  「我操,還尼馬笑。」熊劍飛抬腿就踹。
  
  「去去去,出去……我跟他說兩句。」余罪轟著兩人,反正是黑抓捕,兩人不大情願地退了出去,余罪又一次彎下腰,看著躺在水泥地上的男子,有點愕然的表情問著:「你真不準備說話?」
  
  「應該是你準備和我說話吧?」那人慢慢地說,同樣審視著余罪,雖然被揍得狼狽不堪,不過這樣的氣質卻讓他顯得威不可犯似的。
  
  「你少特麼裝,我見過你的照片,你就是毒販金龍,化成灰我也認識。」余罪咬牙切齒地道。
  
  「呵呵,是嗎?名字就是符號,金龍銀龍不都一樣。」那人道,他似乎揣摩到余罪的心態了,應該發現他的身份了。
  
  「你不好奇我在那兒見過你的照片?」余罪小聲問。
  
  「天下相似的人多了,我還真記不清在那兒留過照片了。」那人含糊了句
  
  「你和一個人的照片。」余罪心裡泛起著一股子嫉意,嫉意慢慢地成了怒意,這個人舉重若輕的表情、云淡風輕的帥氣,有點刺痛到他了,他一亮手機上的照片問著:「你和她的照片?」
  
  噝,那人一吸涼氣,瞪著余罪,余罪嚴肅地問:「告訴我,你和她什麼關係?」
  
  「既然你見過,就應該知道我們什麼關係。」那人愣了下,不知道什麼樣的話才是正確的回答。
  
  「我不知道,所以問你呀?」余罪道,拳頭慢慢地捏緊了。
  
  「男人和女人,還能有什麼關係。」那人不屑地道。
  
  嘭,一拳上了鼻樑,那人悶哼一聲。
  
  余罪暴起了,可能那人也沒想到,這位小個子比所有的人都黑,都狠。
  
  咚咚咚……我跺、我跺、我跺跺跺,小腹上,老二上,余罪吃足了勁發洩著心裡的陰暗,那人痛得全身弓成了蝦米,一個喘息的間隙,余罪又問一句,他哼了哼沒理會。
  
  這更惹起了余罪的怒火,操著橡膠棍子,踩著人,吧唧吧唧揍著,邊揍邊問著他身份,不說,不說就再來幾下;還不說,不說就再捅幾下,又不說,不說我特麼今天非揍你個半死,信不信把你當無名屍處理?
  
  嘭嘭通通的悶哼聲音,幾位害蟲都在外面聽著呢,本來怕出事,可遇上這麼位身份無法確認,揍成這樣都悶聲不吭的,誰也知道不是普通人,於是就沒人理會。
  
  不知道揍了多長時間,直到一隊警車呼嘯著進了莊子河刑警隊時,眾人這才警覺,還沒等反應過來,早有十幾人嘩嘩衝進來了,叱喝著、叫訓著,亮著省廳督察處的身份,讓所有人都停下手裡的活,原地不能動,看到這幾位害蟲時,哥幾個趕緊地立正,敬禮,然後死死地抿著嘴不敢吭聲。
  
  喲,滿嘴酒氣吶,讓督察逮著肯定沒好事。
  
  「這兒,這兒……就在這兒…」督察聽到裡面的刑訊聲音了,咚咚擂著門,不開,叫了兩三位。輪番撞著,咣聲門開,幾個人撲上去,連摁帶扭,把踩在嫌疑人身上發洩的余罪拽走了。
  
  哎呀,督察看得那叫一個嘴苦啊,許副廳安排的任務,讓他們飛馳莊子河制止,看來還是晚了一步,嫌疑人反銬著,被揍得就差伸腿瞪眼了,一探鼻息,進氣多出氣少,人躺著,嘴裡鼻子裡還汩汩地流著血,看得督察心生凜然,指著余罪怒吼著:
  
  「把他銬起來」
  
  這可是個相當惡劣且嚴重的事件,省廳的督察,來頭又大得嚇人,就莊子河刑警極度團結,也不敢挑戰省廳的權威吶,余隊長還真被銬走了,一銬出門,余罪大叫著,大嚷著,和督察亂找亂踢,一群督察上來七手八腳好容易才摁住人。
  
  那些干壞事的兄弟都心有靈犀,余罪這是故意製造混亂,趁著這混亂的光景,轉眼溜得一個不剩了……
  
  時間卡得很準,許平秋和任紅城驅車到莊子河刑警隊時,督察正扭著余罪往車上塞。
  
  他和任紅城匆匆下車,問著人呢,督察裡告訴他在裡面,兩人急步往進走時,國辦的便衣追著信號已經到場了,一行人奔進刑警隊,哎喲,那怒火中燒的表情,齊刷刷滿了臉上。
  
  滿臉是血,幾乎不能走路的「嫌疑人」,被兩位刑警架著出來了,不細辨認,都看不出人樣來了。他看了看接他的自己人,嘴唇翕合了好久,喃喃地,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國辦來人,氣哼哼地朝著現場地方警察呸了一口,上前架著自己的同事,然後撞開了要來幫忙的刑警,攙著人上車,急馳走了,不用說,這得先送醫院了,還沒準得住多長時間呢。
  
  任紅城愕然地看著一屋子發呆的刑警,他居然沒有找到那幾個混球,看來早溜了,他心慌地和許平秋使著眼色,這事情亂得,怕是不好收拾了。
  
  「各忙各的,等候調查。」許平秋煩躁地揮揮手。
  
  在眾警愕然的眼光中了,出了院子,國辦的幾位已經趕到了,都在瞪著那位打了人的刑警隊長,其中一位余罪認識,像是故意找刺激一般,余罪反問著:「瞪什麼瞪?你們給的照片啊,我把那毒販抓住了,這種人抓住,不往死裡打,他什麼也不交待啊……真的,巧了,會館正好碰到他,我們就摁住了,他身上帶了六個假身份,證件還都是真的……絕對有問題。」
  
  許平秋上得前來,隨便一腳,正中余罪臀部,余罪一個趔趄,回頭怒目而視,許平秋二話不說:「帶走,先把他關起來。」
  
  大放厥詞的余罪被帶走了,許平秋望著三位,好不尷尬的表情,國辦跟著信號追,他已經想到在哪兒了,這明擺著,似乎就是許副廳長知道的事嘛。可這其中的緣由,讓怎麼解釋呢。再怎麼說,就是個毒販,也不能直接把人打成這樣吧?
  
  「這個……這個可能有點誤會。」許平秋正要解釋。
  
  GJ禁毒局副處長李磊,聽也沒聽,直接掉頭走了,副廳長在地方還算個長,可在國辦來人眼中,份量明顯還不夠嘛,另一位外事聯絡員對地方警察這作態,實在無語,跟著副處長的步子走了,反洩密這位專員楊正對許平秋頗有好感,不過此時已經所剩無幾了,他走時回頭道了句:
  
  「許副廳長,盡快給個處理結果吧,就真是個毒販,也不能打成這樣啊,我們第九處都沒有這麼黑啊,從接到消息這才一個多小時啊?嘖……」
  
  嘆著氣走了,任紅城傻眼了,張著嘴愕然回看許平秋,許平秋和他相視凜然,這婁子捅得,可要命了,怕就是許副廳這職位,也擺不平了啊……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2
發表於 2016-4-28 18:50: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08章 身囚名臭

  開發區分局副局長被抓啦
  
  消息像長了翅膀,比風傳得還快,離立功授獎不到兩月,從榮譽的巔峰一下子摔到了谷底,這樣有爭議的人物,肯定會有很多搶眼的故事。
  
  從莊子河到開發區,從開發區到各分局、派出所,這個消息在省廳督察還沒有把人帶到問詢地點時,已經傳回市局了,上躥下跳的最歡的莫過於余罪那屆的幾位同學,聽消息是興奮,電話裡傳是偷笑,部室裡討論,又是添油加醋,誰也沒有注意到,以往就市局一個領導下課,都沒有引起過偌大的波瀾。
  
  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那些忍氣吞聲,被訛了、詐了不敢吭聲的小老闆們了,在事發後數小時裡,開發區分局、市局和省廳的紀檢監察辦公室、市反貪局以及檢察院,都接到了數封舉報信。
  
  內容就俗套了,強行索要錢物,對商戶進行威脅恐嚇,當然,還有毆打商戶等等劣跡,時間、地點、金額一條一條排得清清楚楚,就即便沒證據,內行人一看也不是假的。
  
  市局紀檢上的同志,拍案而起,怒髮衝冠,真想不到英雄居然也是這麼一副丑惡的嘴臉;市檢察、反貪局倒是挺念兄弟單位的情份,直接把舉報轉回到市公安局了,省廳也給打回來了,沒有批覆,像這樣一個小分局長,恐怕還輪不到省廳開刀。
  
  下午十七時,開發區分局長李維武,戰戰兢兢地敲響了王局的辦公室門。
  
  這是局裡臨時通知讓他專程回局匯報的,他捏了一把汗,自己班子裡的同志出了這事,還真怕負個領導責任,和那位一起下課。對了,那位估計這課是下定了,據說把人刑訊至傷殘了,這種事,得追究刑事責任了。
  
  關於匯報的事,李維武分局長在車上專門擬了個草稿,站到市局王少峰局長面前,他還是有點緊張,聲音有點發抖地匯報些情況,放鬆紀律要求啦,放任作風建設啦,致使這樣的同志疏於個人修養,進而釀成錯誤云云,聽得王少峰耳朵起繭,直接打斷了問著:
  
  「維武啊,你這是匯報麼?怎麼聽著像給我擬的發言啊?」
  
  一句把李維武嚇了一跳,不知道該用什麼口吻匯報,王少峰直接道著:「直說,別拐彎抹角。官話我還不比你會講?」
  
  「真不太清楚啊,他任職時間太短,這才幾天啊。」李維武直說了。
  
  這倒是句實話,王少峰笑了笑問著:「平時表現怎麼樣?」
  
  「不……不……不怎麼樣,工作路子有點野,誰也不知道他幹什麼。作風很散漫,有什麼事一般不跟我們班子其他成員通氣……王局,我真不是說他壞話,在基層上來的同志大部分都這個樣子,鍛練兩年就好了。」李維武愁眉苦臉地道,說假話吧領導看樣子不滿意,可說真話,他又怕觸了霉頭,這位同志可是王局親自送上任的。
  
  咦,奇了,似乎並沒有觸到領導的逆鱗,王少峰笑笑道著:「對,就得這個態度,實事求是嘛,功是功、過是過,不能混為一談,你是老同志了,這點還是有原則性的。」
  
  「是,王局,這確實是位能人,我們不得不承認,進開發區分局沒幾天,開發區幾家娛樂場所,被他整得都不敢開業了。」李維武笑道,嚴格地講,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這話裡似乎有試探的味道,他在試探是否領導也有所耳聞,果不其然,王少峰興趣來時,出聲問著:「對,還真有這回事,他前腳出事,後腳告狀的就去了一堆,市局的、省廳的、反貪局、檢察院的,好像能告的地方,就沒拉下……哎我就奇怪了,這是因為工作觸了眾怒,還是他……手腳確實不乾淨
  
  「這個……」李維武緊張了,這種事,都是空穴來風,恐怕就告狀的也拿不出真憑實據來。
  
  「直說。」王少峰臉色變變。
  
  「直說就是,咱們下面,手腳還真沒多少乾淨的。小至清則無魚啊,這位最喜歡混水摸魚。」李維武輕聲道,看領導不動聲色,他聲音更低地道著:「前段不是有個禁毒日調研嘛,他就很上心,現在這個毒品吧,咱們也沒有非常準確的界定罪責,比如冰、海洛因是毒品,可大力水、含搖頭丸成份的飲料、還有那什麼什麼神仙水之類的,有些情節特別輕微的,一般治安處罰了,他他……他對這事特別上心,可能在工作中惹的人不在少數。」
  
  「哦,這樣啊。」王少峰笑了,涉及治安處罰,那裡面貓膩就大了,全國人都知道。
  
  很意外的表情,這麼年輕的一位幹部眼看著要落馬了,又是一位為人民做出貢獻的警察,領導應該痛惜才對啊。
  
  容不得思考,王少峰大手一擺道著:「好,基本情況我清楚了,那就這樣吧,如果市局、省廳調查同志核實情況,你務必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給余罪同志一個公正的評價……不管出什麼事,不能影響正常工作,大局為重。」
  
  「是」李維武分局長樂了,沒想到這麼輕易就過關了,看這樣子,他的事就是他的事,牽連不到了別人。只要自己沒事,誰管他出什麼事呢。
  
  李分局長樂滋滋地告辭走人了。
  
  王少峰局長獨自在辦公室裡,像自得其樂一般地笑了笑,手裡的筆轉了幾個圈,他似乎在搜腸刮肚尋找著最適合此事的詞,想了不久,他在紙上寫了八個字: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看來這確實是個顛撲不破的真理,當時也是臨時起意把這位安排到開發區這個肥差上,誰可成想,安樂致死的速度,真叫快啊…………
  
  抓啦余罪居然被省廳督察抓啦
  
  聽到這個消息震動最大的還是支援組,李玫瞠目結舌,通知著不知道在哪兒公幹的肖夢琪,肖夢琪火急火燎地四處打探消息,探到的消息是:
  
  刑訊逼供,致人傷殘,據說打得很重,人送進醫院了,她四處打聽傷員的情況,卻無從知道。
  
  下班的時候她才匆匆從市區趕到總隊,一到總隊嚇了一跳,來了N多不認識的人,一問才知道,杏花分局的、平陽路反扒大隊的、甚至還有她聞名瑕邇不得一見的馬秋林,都焦急地等在總隊支援組,人被抓那兒了,事情有都嚴重,會怎麼樣處理,一連串的問題朝她來了,她一下子頭都大了。
  
  解釋了幾句,群情又是黯然了。
  
  刑訊、傷殘、省廳督察,這幾個恐怖的字眼組合到一起,是從警最不願意遇到的事。
  
  「咱們怎麼辦啊,就這麼傻等著,問問許副廳長啊?」李玫出聲道著。
  
  「我問了。」肖夢琪為難地道:「他根本不接電話,肯定知道要問什麼。
  
  「那誰可能還知道余罪的情況?」曹亞傑想了想,第一時間想到鼠標了,俞峰卻是提醒著:「我早打過了,奇了怪了,關機了居然,他媳婦說兩三天都沒見人,我估摸著,他們幾個是不是湊了一夥幹什麼事呢?」
  
  「案子,肯定是案子。」劉星星道,能讓余罪這麼投入的事,除了案子,沒有其他。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無果的時候,肖夢琪卻是注意到那位穿著普通裝束的老人,悄悄地屏退了。她知道在這兒扯不出什麼結果了,匆匆地追著老人的腳步,追到樓梯時叫了聲,然後笑吟吟自我介紹著,送著這位警中傳奇的人物。
  
  「你不用恭維我,我已經過了需要驕傲情緒的年齡了。」老馬很淡地笑了笑,把肖夢琪的景仰,一語揭過了。
  
  「那我不恭維您了,馬老。不過我想問你句話。」肖夢琪道,看馬老云淡風輕的樣子,她問著:「您對余罪怎麼看?」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問題呢?」馬秋林不解了。
  
  「因為這個困撓了我很久,而您是他尊祟的第一人,應該對他很瞭解吧?」肖夢琪像在找著話題。
  
  馬秋林背著手,稍稍躊躕了一下道:「好像不對,你和他,比我和他相處的時間應該更長,應該更瞭解。」
  
  「是啊,我瞭解的越多,越不瞭解。您看啊,他的思維很奇特,不過大多數不是偵破思路,而是犯罪思路;他屢立功勞,可事實上,他犯的錯比立的功要多很多,比如這次刑訊逼供,我都不用想,肯定不是誣衊他……我在法國留過學,當執法者的行為和法理衝突時,一個警察應該怎麼樣選擇?我知道余罪是怎麼選擇的,其實我也很想像他那樣,不過我做不到。」肖夢琪輕輕地說,其實答案很清楚,卻很難讓人心平氣和地接受。
  
  「那你說,國外的警察,有為人民服務的嗎?」馬秋林笑著問。
  
  「那肯定有。」肖夢琪道。
  
  「那你說,國外的警察,有刑訊逼供的嗎?」馬秋林又問。
  
  「那肯定也有。」肖夢琪道。
  
  「那國外的警察裡,有英雄和罪犯嗎?有冤假錯案嗎?有秉公執法和循私枉法嗎?」馬秋林又問,他停下腳步了,看著肖夢琪,肖夢琪點點頭道:「當然有。」
  
  「這就是了,黑白對錯,好壞善惡,人性使然,與體制無關,你選擇履行自己的職責,這沒錯;他選擇尋求真相和正義,同樣也沒有錯,只不過他付出的代價要大得多。執法和守法,這是全世界警察都無法兩全的事,法律約束的是大多數人,不是全部的人,剩下無法約束的那一小撮人,恐怕依法就不好辦嘍。」馬秋林搖搖頭,自嘆自嗟了一句,然後信步而走。
  
  走了好遠肖夢琪才徒勞地問了句:「馬老,可這樣做遲早要毀了他,就這一次不是,也會有下一次的。」
  
  馬秋林愣了下,回頭看了看肖夢琪,然後笑著道:「他要是在乎這個,就沒有這麼多關心他了。」
  
  一笑而走,肖夢琪看到了,總隊的大門口,居然有一位漂亮的姑娘在等著馬秋林,她堪堪地挽著馬秋林的胳膊,像父女兩人一樣,喁喁私語著什麼。
  
  這一瞬間,她皺了皺眉頭,湧起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或許馬秋林根本不在乎這件事,在乎的似乎是他身邊那位。
  
  事情在持續地發酵著,據說開發區分局副局長,被省廳督察禁閉,因為人證俱獲的原因,正在討論處理意見;又據說他打的人來頭不小,居然直接在桃園公館抓人,刑訊逼供,而桃園公館的背景也相當深厚,一個巨無霸的大產業,輾碎一個小警察,似乎沒有什麼懸念,這種事畢竟對他們的經營造成了不良影響。
  
  當天晚上安嘉璐聞聽了此事,一打聽,焦不離孟的鼠標居然也失蹤了,細妹子已經習慣這貨不告而別了,根本沒啥反應,安嘉璐也沒敢把情況告訴她,她直接央著爸媽在系統打聽,不過遠在晉南當監獄長的父親給他的回音是:這事涉密,別亂打聽。
  
  安嘉璐的能力也到此為止了,剩下的,就是一夜難眠了。她現在有點想明白了,為什麼父母一直反對他在公安系統內部處男朋友,因為父母和她就是這樣一個家庭,美滿和睦談不上,感覺最清楚的是心驚肉跳,你可能連對方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
  
  也在當天晚上,秘密送往省人民醫院救治的第九處特勤傷檢出來了,全身大面積軟組織挫傷,鼻樑骨折、頜骨錯位,男人最重要的那個部位也受了傷,腫得跟個桃子樣。
  
  人沒危險,可有點不像人了,傷也不算重傷,可這手下得太損了,就沒給人留下多少完好的地方,裹著繃帶從手術室出來的傷員,那悽慘樣子看得第九處幾位派駐五原的大員氣得快把牙咬碎了。
  
  事情確實是撞車了,第九處在五原秘密排查了一個月,得知了桃園公館這條線,這位特勤以會員的身份多次出入公館,誰可想到五原警方也查到這條線了,而且是橫衝直撞就進去了,沒抓到毒販,把自己人摁住痛搭毆了一頓。
  
  工作得停了,線索恐怕也得斷了,這麼做不但打草驚蛇了,恐怕就那位特勤也要引起對方警覺了。
  
  醫院走廊裡,李磊副處長咬牙切齒地把傷情報告遞給手下安排著:「把這個傷情報告提供給西山省廳,追究所有參加毆打警員的刑事責任……又是行動剛一開始,就全盤亂了。」
  
  反洩密專員接住了,沒敢吭聲,這個九處副處長折戟羊城,一個槍殺嫌疑人的事就夠焦頭爛額的了,連著一個多月查內奸沒有進展,擱誰,恐怕也快受不了這事的壓力了。
  
  這份報告,當夜就傳到了省廳,事發突然,秘書簡要地向廳長作了匯報。
  
  沒錯,是在糾結如何處理,不久前他剛剛簽發了嘉獎通報,同樣是余罪這個名字,他記得很清楚,而現在要把這一位功臣打進地獄,他有點下不了手。儘管他也深惡痛絕這種知法犯法的行為。
  
  晚二十二時,他意外地電召了許平秋,這件事沒有必要由省廳做決定,隨便簽一句打回市局,那個結果是什麼已經沒懸念,麾下數萬幹警,每年開除十幾個,幾十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可這一位,實在讓他下了狠心啊。
  
  許平秋應召連夜趕到了省府家屬院,崔彥達廳長的住處,兩人見面在樓下,隨意說著散散步,崔廳還沒有問,許平秋已經把準備好的PDA交給崔廳了,這是一封特勤處保密的檔案,詳細地記載著余罪的從警經歷,從羊城到反扒隊、從五原到羊頭崖、那些寥寥的案情,崔廳長知道這其中的艱辛可能有多大,他粗粗看過,遞迴給了許平秋道:「我想起來了,這是兩年多前,羊城那次販毒案,你從警校臨時招到的臥底人員吧。」
  
  「對,進看守所的,就他一個。」許平秋道。
  
  「雙刃劍吶,有些方式雖然奏效,可也免不了我們自己要遭到反噬啊,監獄裡,可沾染不上什麼好習氣……你給我看這些,是想給他求情?你可想清楚了,我要這麼做,也是公然地循私枉法,會被人戳脊樑骨的。」崔廳長道,語氣很淡,無從揣摩到他的心思。
  
  「崔廳,您誤會了,這不是私情,是個案情。」許平秋道,一句引起了領導的注意,他細細地解說著,聽得崔廳有點入迷,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聽了很久,許平秋誠惶誠恐地總結著:「我對警察這個職業的理解是,如果有價值,我不在乎任何犧牲,而犧牲也不是一種方式……當需要我們指揮員也做出這種犧牲時,我們無權旁觀。」
  
  「好吧。」崔彥達廳長斟酌了良久,看著許平秋,慢慢地笑了,笑著道:「那就當我不知道吧,我也官僚一回,日理萬機的,誰顧得上下面人調皮搗蛋呢……不過國辦來人可很難纏啊,我可不希望有部裡的電話打到我辦公室。」
  
  「放心,會在下面消化的。」許平秋輕聲道。
  
  崔廳笑了笑,他知道許平秋那些鬼域伎倆,又笑了笑,擺擺手:「自己回吧,我不送你了。」
  
  許平秋沒有應聲,直看著崔廳漫步回家,他匆匆轉身,回到了省廳下屬裝備廠,這裡毗鄰郊區,很偏僻的地方,大部分內部審查就是在這裡開展的,一幢不起眼的五層樓,關押過大部分違法亂紀的警察。
  
  匆匆通過了四層警衛,最後一層是頂樓的鐵門後,兩排房間,陰森森的,門口還有值班,督察敬禮,許平秋小聲問著:「人怎麼樣?情緒還穩定吧?」
  
  「穩定?總隊長,您自己看吧,整個一沒心沒肺。」看守指指。
  
  監視孔千里眼是反裝的,裡面的情況一覽無餘,亮如白晝的房間裡,許平秋看到了四仰八叉,睡相很爛的余罪,聲音的監聽裡很清楚,只有呼嚕聲。
  
  「邪了,出了這事都能睡得著。」許平秋愕然了,來這裡,嚇得痛哭流涕,天天念叨辜負人民養育之恩的大有人在,就嚇尿褲子都不稀罕,偏偏這種跟沒事人一樣,還真稀罕了,看守說了,從下午帶回來,吃了兩頓,上了兩趟廁所,然後就呼呼大睡了。
  
  哦,許是這兩天真累了,許平秋心裡油然而生了一種愧意,這孩子敲詐勒索那些不乾不淨的嫌疑人,真難為他了。
  
  他沒有叫醒人,這個樣子,讓他好放心,他很慶幸,看來進過監獄還是有優點的,精神承受能力肯定強,最起碼比大多數警察都要強…………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3
發表於 2016-4-28 18:5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09章 鋒芒初露

  整八時,市公安局招待所,早飯剛過,一行特殊的人從單另的包廂裡吃完飯,魚貫上樓,都是大年輕小夥嘛,顯得一個個憂心重重的。
  
  哦,也不是全部,裡面有個胖子就不是,這個猥瑣貨嘴裡多叼了一根油條一路吃著回去,回到房間又人發現了,他兜裡鼓鼓囊囊,一轉眼掏出來繼續往嘴裡放了,飯間蘋果香蕉又揣兜裡帶回來了。
  
  「吃死你呀?吃不了還裝上。」熊劍飛不入眼了,罵了句,枕胳膊躺著,心情頗是不好。
  
  豆曉波也斥了句,孫羿看了眼,愁苦地道:「你們就讓他吃吧,他要嘴閒了,不得更鬧心。」
  
  一夜沒有消息,確實鬧心,余罪出了那事,被帶走時使著眼色,創造著機會讓大夥溜,當警察都清楚,千萬別讓人一鍋端了,那就不好說了,幾人溜走沒多久就接到了總隊的集合命令,都想著肯定要三查五審了,路上相互聯繫著,口供都串好了。
  
  嗨,來了才知道,就管吃管住讓睡覺,從昨天到今早根本沒有打擾。
  
  「哎喲,我這倒霉催得吶,這不義之財不能拿呀。」豆曉波心虛地道,撫著胸口在痛悔。孫羿說了:「尼馬拿都拿了,問題已經定性了啊,後悔頂個鳥用。」
  
  「不會審查咱們吧?說好啊,誰特麼敢漏了嘴,回頭非掐死他啊。」熊劍飛在床上一躍而起,豆曉波不放心了,直問著:「要是余兒漏了呢?」
  
  「那就不可能,他帶頭分的,他敢說?」孫羿道,壞笑了。
  
  眾人一商量,鼠標就奸笑,奸笑著眾人圍上來了,一使眼色,有人拽耳朵,有人搶走了他手上的吃的,有人卡脖子,幾雙眼睛瞪著問:「笑什麼?」
  
  「嘎嘎,看把你們嚇得,一看就知道沒混過幾天,余兒沒事,真沒事,給你說多少回了,怎麼就不信我呢?」鼠標道。
  
  「你除了吃還知道什麼?什麼叫沒事?」熊劍飛不信地道。
  
  「真沒事,簡單地講,磨還沒拉完呢,卸磨殺驢的時間還不到呢,少了他,這髒活誰敢幹?你敢?還是你敢?就標哥我雖有雄才大略,照樣不敢。」鼠標得瑟地道,一語把眾人驚住了,想想也是,明目張膽地當黑警察,誰敢呀。
  
  「可那個……」豆曉波狐疑地問。
  
  「你說錢?」鼠標問,豆曉波點點頭,一點頭鼠標就樂了,樂著道:「豆啊,你真沒見過世面,俺們以前接的任務,都是論墩數錢涅,你才發多少補助?咱們幾個人拿得加起來,都沒余兒裝口袋裡的多。」
  
  「啊?太黑了吧。」孫羿怒火中燒,暫時忘記鬧心了。
  
  「是啊,怎麼可以這樣呢?」豆曉波道。
  
  「他媽滴,白同情他了。」熊劍飛也咧咧了一句。
  
  一人一句,然後摁下忿忿不平的情緒時,卻發現鼠標正審視著他們,三人一愣,訕訕回坐到了床邊了,看來兄弟也不能談錢,一談錢心就不是一片了。
  
  鼠標揶揄地道著:「我相信余兒扛得住,就扛不住他也會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可我實在信不過你們啊
  
  這句說得幾位臉上稍有發燒了,都默不作聲了。就是嘛,衝著人家被銬走還給兄弟創造機會那茬,也不應該在點補助上生嫌隙呀。
  
  嘭,熊劍飛拿起半拉蘋果,砸了鼠標一傢伙,是恨這傢伙挑起大家心裡的陰暗了,鼠標揉揉腦袋,沒心沒肺地笑了。
  
  此時,敲門聲起,鼠標一骨碌站起來開門,沒想到居然是便裝的萬瑞升,眾警齊齊起身敬禮,這可是總隊政委,等閒都難得一見。
  
  老萬進門看看這兒,瞅瞅那兒,幾位小警數日不見已經是大變樣了,他摸摸鼠標梳得油光鋥的髮型,說挺帥啊;揪揪孫羿新購的夾克,說衣服挺帥;又看看豆曉波腕上的表,說新買的,真帥。
  
  這話說得明顯帶刺,眾人有點羞澀了,生活改善這麼快,不可能不變帥啊。
  
  老萬笑著坐下了,看著一眾耷拉著腦袋的警員,這變化正印證了一句老話,學好三年、學壞三天,這才幾天功夫,重案隊、禁毒局的警員,個個衣著光鮮,穿得花裡胡哨,愣是被余罪組合成流氓別動隊了。
  
  眾人免不了有點心虛,可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收黑就是個策略,可刑訊卻不是上面可以認可和容忍你的,熊劍飛聽不下去萬政委的挖苦了,上前一步,挺胸昂頭,敬禮道著:「報告萬政委,別說了,我也打人了,你直接審我吧。」
  
  「我也打了,不過我是正當防衛啊,您看這腮邊還腫著呢。」鼠標也湊上來了。孫羿和豆曉波也湊上來了,一下子沒審全招了。
  
  可這幾個混小子,萬瑞升清楚,也就是直屬上級他們才集體認錯,求個法不治眾,真要是督察調查,怕是一個比一個嘴硬。
  
  「安靜。」萬瑞升一拍桌子,瞪著幾人訓著:「打人還理直氣壯了?這事我準備這樣處理,參與刑訊嫌疑人的,一律清退。」
  
  哎喲,裝過頭了,驚得哥幾個喀噔一下,凸眼了。
  
  萬瑞升虎著臉,瞪了嚇壞的諸人,話鋒一轉又緩了,笑著道:「哦,你們也知道害怕啊?我還真準備這樣處理,不過可惜這事不歸我處理……都坐下。」
  
  咦?有轉機了,哥幾個樂滋滋地坐好,萬瑞升舒了口氣,像是在做一件自己很不情願地事一樣,思忖了良久才道著:
  
  「小夥子們,我知道你們本意是好,我也知道你們是無意辦了件壞事,我要提醒你們的很簡單,兩個字:底線。」
  
  他掏著口袋,把玩著一個PDA警務通類型,和余罪手裡的一樣,加密處理過的,頓了頓他道著:
  
  「今天要講的和你們職業無關,我也不期待用一名警察的要求來限制你們,但我仍然希望你們守住自己最後的底線,那怕你們面對的是,已經沒有下限的違法犯罪……不要把你個人的憤怒,帶到這次任務中,給你們一個小時,看完。」
  
  幾位小警面面相覷著,鼠標笑萬政委接過了沉甸甸的PDA眾人湊在一起看著,慢慢地,臉色凝重了、怒火中燒了,快按捺不住了………
  
  整九時,桃園公館開門迎客的時間。
  
  今天是個好天氣,高大的仿明清建築沐浴在和煦的陽光裡,從門迎到大堂,鶯鶯燕燕的美女,臉上掛上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這裡的營業其實沒有時間限制,一切根據客戶的需要安排,想邀朋會友,這裡有五原最出名的私房菜;要商務洽談,這裡能安排從幾人到幾百人的會場;當然,如果你有更特別的需求,一定給招待你的服務生講啊,他會安排好一切的,包括守口如瓶。
  
  土豪也是分等級的,其實越往金字塔尖上走,那個圈子越窄,他們彼此就是熟悉的人,掌握著不同的財富、信息,很多時候這種休閒玩樂也是做生意的一種方式。
  
  真的,一點都不騙人,據說有位被公館邀請給客戶做美容的小老闆,無意中認識了一位女土豪,轉眼就得到了一大筆投資,在五原開了三家分店。至於這裡的服務生因為認識土豪,一夕之歡然後一步登天的還真不在少數。
  
  這裡是個誕生神話的地方,圈內是很神秘的,很多人連老闆是誰都不知道。
  
  法定代表人肯定知道,姓姜,名中希,三十多歲。不過誰知道他是個沒事領工資,有事領盒飯的傀儡
  
  這不,出事啦,一大早姜中希總經理就恭立地門口,焦灼地看著兩頭來車的路面。
  
  等了好久才看到一輛不怎麼起眼的轎車,如果不是姜總一直點頭哈腰迎接的話,恐怕都不會有人認為這裡面還有人物。現在土豪也不好混啊,一個勁把自己往土逼的方向扮,沒辦法,招人恨吶,蹈光養晦才是王道,就是現在流行的低調。
  
  比如周總,有名的煤焦老闆,可見面絕對不如聞名,黑胖矮銼像一大師傅;比如燕總,一臉肉鬆皮垂像個喪失功能的老男人,那看得出是位報業老闆,戚總嘛還算有個人樣,偏偏穿了身很樸素的休閒裝,一臉愁苦像個失業中年男。他們幾個就夠如雷貫耳了,圍著的那位潘總更低調,扣著長舌帽,穿著身運動服,年紀輕輕的,像個剛晨練回來的市民。
  
  貌似普通,可那一位也是身家過億的主,姜中希不敢怠慢,請著諸人,這是老闆安排的,幾位大佬肯定是趁了個好天氣,喝喝茶、打打牌、聊聊天,看得出這其中新貴潘總是客,戚總在介紹著風土人情,燕總在邀著帶路,周總和姜中希還算熟悉,打趣地問著:「小姜,聽說你們這兒出事了?」
  
  「我們這兒能出什麼事?」姜中希打著哈哈。
  
  聞得此言,戚潤天的插話了,直道著:「現在你們這一行,恐怕沒有不知道的了,怎麼你能不知道?
  
  「咦?什麼好事?」潘孟笑著問,一口漂亮的京片子。
  
  這倒有的說了,燕總開玩笑,他這裡頭搞黃賭毒,被警察挑上門了;周總也開玩笑道,平時吹得跟什麼樣,幾個小警察就把他們店砸了。戚潤天知之甚詳,不過一提這事就胃疼,不提也罷,誰可知道有消息更靈通的,周胖子小聲附耳道著:「老戚,那人是開發區的,莊子河刑警隊兼職,你們那晉祠山莊,好像就是他帶人挑的,名人,真是名人…到這地方抓人,我都有點佩服他。」
  
  「喲,那要不,咱們換換地方?」潘總聞言,有點躊躕了,愛惜羽毛的人,總不太喜歡這種有是非的地方。
  
  「別別……我們魏老總專門安排的,他馬上就到,您幾位要一走人,乾脆連我一起帶走得了,反正怠慢幾位,我也得走人。」姜中希以極度謙卑的口吻哀求著,惹得幾位常客笑著猥瑣,客隨主便,這位購下晉祠山莊,已經進入五原富豪圈的潘總,也只能聳聳肩,隨波逐流嘍。
  
  安排著客人上樓,周總喜歡檯球、燕總喜歡麻將、戚總又喜歡茶道,不過都放下了各自的愛好,圍著潘總玩幾把小橋牌,臨窗而座、紅袖添茶、幾人說說笑笑,玩得頗是高雅。
  
  擦了一把老汗,姜中希安排好諸人,急急下樓等著不常來的魏總,一般很少有事能讓深居簡出的魏總出面,除非是來了大人物,比如樓上那幾位,或者有些挑場子的操蛋人物,比如昨天那幾位。
  
  「過來過來……」姜中希叫著保安頭,大堂經理,一男一女,哼哈二將,男的西裝革履,女的長裙過膝,是姜總依為左右手的兩人,他問著:「你們倆有點眼色啊,昨天的事知道什麼匯報嗎?」
  
  「知道。」兩人齊齊點頭。
  
  不一會兒坐著輛輝騰到場的魏總魏錦程下車,姜中希匯報著,幾位老闆已經到了,樓上玩牌。保安隊長匯報著,昨天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是莊子河刑警隊抓人,抓到咱們這兒了,現在據說因為刑訊逼供被他們上級關起來了,詳細情況還沒有出來。那位女經理匯報著,這人是個有名的黑警察,市裡不少娛樂行業的都挨過他敲詐,幾家小戶聯名告他了。
  
  魏錦程老總聽到此處,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愕然?狐疑?驚訝?
  
  說不來,傳聞總是和事實出入很大的。他問著:「那被抓走的是什麼人?在這兒幹什麼了?」
  
  「沒幹什麼,剛入會的一位會員,登記的名字叫張朋,作11業的,來咱們這兒三次,都是普通的消費,昨天剛下樓,莫名其妙就被抓了。」姜中希道。
  
  「把這個人的監控找出來我看看。」魏總安排著,又行幾步,再安排著:「還有那幾位警察,監控也給我找出來,對了,回頭有上門調查的,一定好好招待。」
  
  「是,不管他們問什麼,一概不清楚。」姜中希點頭道。
  
  魏老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著安排了句道:「特別是警察幹了些什麼,就當沒發生過啊。」
  
  「是」三位屬下齊齊應聲。
  
  這是魏老闆一貫的風格,從不與人一爭長短,那怕對方是個普通人,陪著魏總進了門廳,這金碧輝煌的產業,彷彿根本與他無關一樣,他像一位普通的客人,連陪同也不要,自己直接上樓會客去了…
  
  整十時,禁毒局辦公樓-1層,許平秋靜靜地坐著,看著對面三位大員。
  
  三個人從震怒到疑惑,從疑惑到愕然,從愕然又到困惑,表情極端變化都來自於許平秋交給他們的一份檔案。
  
  「6.23大案裡的臥底02號,就是他?」李磊愣了,摩娑著下巴。
  
  「深港那例涉黑網賭案我有所耳聞,沒想到是他啊,這個案例在部裡內參上有。」楊正道。
  
  「剛剛還有個滅門案……呵呵,好事怎麼都讓他攤上了,這是個複合型人才啊。」段嘯云哭笑不得地道。
  
  余罪的被逼出來的從警經歷充滿了傳奇色彩,傳奇到把在座三位國字頭的來人都震驚了,這也正是許平秋想要的結果。

  可這結果讓三位為難了,把國辦的特勤打成這樣,給自己人都不伸張這個正義,那不是讓下面人寒心嗎?
  
  看出了來人的躊躕,許平秋慢條斯理地道著:「你們要的人就是他,現在正關著,隨時可以交給你們,或者,按照你們的意見處理。」
  
  嘖嘖聲起,反洩密專員懂了,這是要逼宮了。他看著李副處長,李副處把這份標著秘密的資料放下,看著許平秋,半晌嚴肅地問著:「許副廳長,你們的意見呢?」
  
  「這確實是個誤會,你們查到了這條線,我們也查到了這條線,正是因為我們溝通不力,才致使大小沖了龍王廟……換個思路,如果這個人真是毒梟,我想九處的同志對於我們緝毒警這麼做,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感吧?」許平秋同樣嚴肅地道。理由陳述清楚,然後意見出來了:「所以,我請各位高抬貴手」
  
  「把我們這麼一位勞苦功高的探員,打成這樣?讓我們高抬貴手?」段嘯云有點嚥不下這口氣了。
  
  「他的資料上有……他在監獄就和毒販關在一起,差點都把一位毒梟勒死,手黑著呢。不過換句話說,真要不是手黑,這些案子他恐怕也拿不下來。」許平秋解釋道。
  
  噝,李磊倒吸涼氣,也是,這是個在監獄裡培訓出來的「特勤」,和任何訓練方式都不相同,一想到昨天看到郭鵬廣被打成那樣他心裡就發怵,不過同樣是這一件事,讓他看到了一絲明亮。
  
  上鉤了,許平秋在偷笑。
  
  楊正問了:「那許副廳長,這個案子你覺得他行麼?」
  
  「絕對行。」許平秋打著包票道:「心狠、手黑、對自己人都下得了手……他和杜立才又有過過節,用他,絕對是最佳人選,不信你們可以從五原找找,他辦的,可都是沒人敢接的案子。」
  
  噝,李磊一仰脖子,又吸涼氣了,也是,郭鵬廣經過多少大風大浪,和黑幫槍戰都沒有這麼慘過,要說幾個普通的小警察把一位這樣訓練有素的特勤收拾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
  
  好久,楊正和段嘯云看著領導,李磊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著:「看來,我別無選擇了。」
  
  「別無選擇,也是一種選擇。」許平秋道,看著李磊,這是最後一道關卡,他極具自信的眼神,放射著誘惑道:「而且,是一種相當不錯的選擇,這樣的頭疼人物,為什麼不讓毒販也頭疼呢?」
  
  三位國辦來人眼亮了亮,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在猶豫,還是不宜發表意見。
  
  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這一劫逃過去了。許平秋心裡暗自慶幸地如是想………
  
  整十一時,關詳余罪的房間門,嘭聲洞開了,任紅城出現在門口。
  
  房間裡的余罪做著附臥撐,頭也沒抬,任紅城上前踢踢他,他數到一百才起身,喘了口氣,倒了杯水抿著。
  
  「喲,這麼悠閒啊,真一點也不擔心?」任紅城問,別指望他臉上有表情。
    「別給我搞恩威並施那一套,輪著我擔什麼心?」余罪擦著汗,痞痞地道。
  
  神經大條成這樣,不聰明絕頂,就是二得要命,任紅城道著:「那對我來幹什麼,也沒有興趣?」
  
  「你身上除了秘密,還真沒有讓人感興趣的地方,可能我對你的秘密也不感興趣。」余罪道。
  
  「呵呵。」任紅城意外地笑了,豎了豎大拇指道著:「你牛,捅這麼大婁子,自己反而跟沒事人一樣。能告訴我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嗎?你好像已經發現他身上的信號裝置了,你不會不認識吧?」
  
  認識,就不該故意;不認識,又不合理。任紅城一直不明白,余罪也是狡計百出的主,怎麼可能犯這麼二的問題,把人打成那樣,就來路不明的人也不應該打成那樣啊,而且又是在刑警隊。
  
  「你懷疑我洩憤,對吧。」余罪道,任紅城沒反應,余罪又補充著:「我肯定不會承認的,反正你又沒證據。」
  
  「那你把人打成那樣,那可是傷害證據啊,這有違同志哥你的做人信條啊,怎麼可能留下這麼多證據,督察都去了,你還在打……我好奇,一定有故意成份吧?」任紅城道。
  
  「事實如果清楚,動機就不重要了。非要界定一個故意,還是過失?」余罪笑了笑道,好愜意的樣子
  
  沒錯,這傢伙肯定是洩憤,隱隱地聽許平秋暗示過他和林宇婧的關係不淺,很可能發展到男女朋友,看樣這是沒錯了。
  
  「也是……那我知道的秘密裡,好像應該還有你感興趣的東西。」任紅城道。
  
  「當我知道『金龍,是假,你的秘密就不重要了。」余罪道,臉有點陰了。
  
  任紅城不解地問:「你的意思是……」
  
  一看余罪的臉色又明白了,直拍前額道著:「對,兩個自己人在一塊,那什麼毒販和毒販的情婦就是子虛烏有的了。」
  
  「她肯定被關起來審查了吧?」余罪眼睛有點空洞地問。
  
  這一行步步危機,有時候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內部,特別是這個洩密事件,直接會把所有接觸過的人都定性為嫌疑人。
  
  「是,起碼的組織程序你應該理解,她和李方遠都被審查,他們兩人跟杜立才的時間最長,杜立才槍殺毒梟沈嘉文後一直下落不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他,還有那位導致行動失敗,潛藏在我們內部洩密的內奸。」任紅城道。
  
  「我知道了,我想,他應該已經潛回五原,應該不那麼難找。」余罪道,拉著衣服,披著就準備走了
  
  任紅城訝異地看著,好奇地問:「難道,你一點也不關心,你的事是怎麼處理的?」
  
  「那是你們該關心的事。」余罪道,繫著鈕子,邊系邊道著:「編個故事對於組織上來講,應該很容易。或者故事都不用編,直接一個正常調查,晾著晾著,也就涼了……對了,任處長,和許副廳打個招呼,我想和林姐通話,儘量安排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連當事人都沒見過,怎麼往下查?」
  
  說著,余罪拍上了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坐著老任好不愕然,余罪還真猜對了,組織上正是用了一個「正在調查」的口吻,準備無限期地余罪刑訊的事擱下去,可是余罪怎麼能知道呢?
  
  這那是二得要命,簡直是聰明絕頂啊,挾私發洩把人打成那樣,還得組織上給他遮醜?
  
  老任抿著嘴,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他在想,這事情呀,好像不是特勤把他算計進去了,恐怕應該是余罪把特勤這個身份,包括他、包括老許,都算計進去了…………
  
  午時,特混衝鋒隊再次集結,這一次余罪更得意了,那幾位可能受到了政委的教導,義憤填膺,摩拳擦掌,儘管大家的底線都低了,可是看完這次有關洩密的案例還是氣得氣竅生煙,一個內奸,把前方辦案同志的家庭信息透露,導致妻小被綁架,導致前方倒戈。
  
  不管誰幹的這事,熊劍飛說了,媽的,他死定了。
  
  其他人說了,這幫子毒販,都他媽該死。
  
  還有起鬨余罪的,余兒啊,你小子剛進去,告狀的就一大堆,都說你黑
  
  告我?就從他們開始。余罪摔了杯子。
  
  說幹就幹,一群出籠的虎狼直奔有名有姓舉報的一家,長風路的慢搖吧,衝進去時,把正得瑟的小老闆嚇得嘴唇和牙齒一塊打戰,還沒問就趕緊解釋,真不是我告你,是桃園公館那位爺打了個電話讓我告的
  
  好,這事和你無關,我找他去。不過孫老闆,兄弟們打的來的,老不方便,借你的車用用,用完就還你啊……你不借可以,咱就朋友間的關係,不涉及其他啊。
  
  誰說不借啊,孫老闆趕緊把自己寶馬借給余罪了。那車保養的比小媳婦還光鮮,看著一干警察開著他的猛加油門,孫老闆直拍額頭,痛悔不已。社會這麼黑暗,告什麼告嘛,把寶馬都告走了,還沒準什麼時候才能還回來呢?
  
  借了兩輛車,收了N張會員卡、購物卡,把那幫不乾不淨的小老闆嚇得噤若寒蟬。下午的時候回到了礦區刑警隊,余罪和鼠標商量好了,集體行動,教隊裡的刑警和協警疊一種特殊的紙包:棺材包。
  
  其實就是一個特殊的手法疊好的紙包,那些資深的吸食人群憑著包樣就能判斷出賣包人的水平。這個細節被余罪捕捉到了,和小夥子關起門來商議下一步行動。
  
  行動相當迅速,晚飯後就開始了,不少已經劃定的出沒地帶,總有已經扮成賣客的便衣,正玩著小動作,你瞧著那位用幽怨的眼神在四下張望,不用說話,一抹鼻子一吸,然後手指一勾,他立馬就上來了,那疊法特殊的紙包一亮,對方肯定是塞給你錢,搶了就跑。
  
  然後總有陰暗的地方跑出來劇烈咳嗽的人,邊咳邊罵著:「誰呢尼馬這麼缺德,弄石灰粉抽死人涅
  
  余罪等人也沒閒著,很多已經掌握用於銷售的電話號碼,被支援組以特殊的手段截走了,每每有要貨的短信,特混組一手收錢,一手安排送貨。
  
  貨肯定沒好貨,街上已經出幾例,有買到假貨,抄著武器來找給他們貨的小戶了。在很多娛樂場所,都多多少少發生了,兜售小包的一露面,就被人摁著狂毆的場面。
  
  其實前期摸排到的,都成了反擊武器使用,很快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法在余罪的佈局下暗地施治,莊子河、礦區、平陽路、杏花嶺幾處警中的熟人都秘密接手了這個坑爹的任務,很多協警都派了這項秘密的任務,很快五原這個地下市場亂像就更凶了,第三天就發生了一所酒吧被砸的的事件,據民警調查,是因為酒吧裡有人拿石灰粉當粉賣的緣故。
  
  這一招使出來,連許平秋都拍案叫絕,地下市場最重的是信譽,越黑越要有信譽,而這樣一來,毒品終端市場的信譽馬上就到崩潰的邊緣了………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4
發表於 2016-4-28 18:51: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10章 遍尋出路

  「過來,把他們幾個都帶過來。」

  礦區刑警隊,嚴指導員腆著肚子,拿著一摞紙揮著,臉上是很煩的表情,招呼的是一拔從籠子裡剛放出來的嫌疑人。

  昨夜波及到礦區了,一家練歌城大打出手,抓回來才發現,也是賣假貨的原因,一幫子很嗨的小年輕人,摁著賣小包的揍了,被揍得是莊子河刑警隊的一位。

  這揍也算白揍了,刑警都不好意思說這是自己的便衣,只能按常規處理,罰款,帶頭的拘留,不過余罪還是老樣子,抓回來就全放。

  當然,放以前還是要教育一番的,嚴指導員把手裡紙一張一張分給昨晚抓回來的嫌疑人,都是礦區子弟,最大的二十出頭,小的高中還沒畢業,裡頭已經有哈欠連天萎靡不振的了,明顯也是吸過的。真想不通,還是青少年的,那玩意都抽上了。

  這些顧不上管,嚴指導員訓著這七八位道著:「仔細看,好好看,字能認全嗎?認不全我教你。」

  被訓的可也老實,天不怕地不怕,對警察總還是有點怕,個個老老實實看著,是份協查通報,一個中年男的照片,毒販,杜某某,37歲,任何有提供該犯下落者,獎勵一萬元。聯繫人:余警官。

  「這是個毒販啊,你們對他應該深惡痛絕之,就是他這號人把你們這些祖國的花朵給毒害了。」嚴德標講著,路堊過一個歪腦袋吸溜鼻子的問:「你恨這種人嗎?」

  「恨。」那小夥含糊不清地道。

  「對嘛,瞧瞧您這小花朵都枯萎了。」嚴德標道,眾人嘿嘿一陣笑。他清著嗓子,又補充著:「我告訴你們這個毒販的下場啊,你們以為風光啊……他在外面販毒,他兒子被綁架了,老婆也被綁了,哎喲,禍及妻兒啊,想想都知道,被綁了不會有什麼好事吧?」

  哦,小夥子們來勁了,對於敢於和警察對著干的人都抱以欽佩,特別是敢做大案的,那得仰慕了啊。

  走到一陣高個的小夥跟前,小夥子好奇地問著:「後來呢?」

  「還有什麼後來,慘吶,老婆被人輪了……十七八個壯漢輪了,嘖,慘吶……」嚴德標發著感慨,覺得這謊話說得,他第一回有點心裡不安。

  咦,小夥伴們都傻看著他,好像被這個故事驚呆了,嚴德標以為教育有效果,他揪著最後一位問:「愣什麼?害怕了吧?沾這玩意就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不是。警察叔叔。」小夥伴好奇地問:「他老婆漂亮麼?」

  嗯,把標哥反問愣了,那一群小夥伴又樂了,氣得鼠標吧唧一巴掌罵著:「給你們上課呢,以為看A片呢?都聽好了,你們的處罰都記著呢,知情不報,小心回頭找你們家裡去……都滾。」

  哎,一群小子,鞠躬告辭,樂顛顛地跑了,刑警隊外早有家長等著,把這些逆子,有些還當寶貝的接走了。

  有用麼?好像值得商榷,熊劍飛懶懶地靠在門框口上,招了招手。

  嚴德標安排著隊裡的工作,跟著熊劍飛一起走了。

  車上孫羿還打著哈欠,連續一週了,就在這個泥潭裡轉悠,確實攪得夠亂,各戒毒所的人數猛增了一倍,有些藏得淺的賣小包搞批發送貨的,不是被抓就是被嚇跑了,已經亂到連警察也摸不著頭腦的程度了。

  車上熊劍飛拿著他手裡的協查通報,簡單印製的,沒有形成通緝令,所謂的「毒販」,就是要找的杜立才,這些天只要抓著涉毒的嫌疑人,就用剛才「兒子被綁、老婆被輪」的口吻宣講一番,真不知道這辦法能有什麼效果。

  「這不噁心人嗎?我覺得老杜是個爺們,咱們不能這麼損人家。」熊劍飛道。

  「也是啊,槍殺的是個毒販,反正遲早得斃。」孫羿道,對于禁毒警員家人被綁,協迫作案,他一直抱著同情態度。

  鼠標聽愣了,愕然道著:「真尼馬重案隊的,比我還法盲。」

  是啊,再怎麼說也是違法,槍殺一名未審結的重大嫌疑人,那怕他情有可原,這罪也得要命了,幾個人一討論這事就心煩,也正是這種事觸動了所有人的心裡底線,禍及家人,誰還能比杜立才做得更好。

  「要是我,我就把這些人找出來,他媽的一個一個崩了,崩了再說。」熊劍飛咬牙切齒,目露凶光地道,鼠標接著話頭道著:「值得同情,但法不容情。」

  「滾粗,你還好意思講法,也不臉紅啊。」孫羿罵道。

  鼠標一得瑟,聳著肩道:「萬政委講的,和我有毛關係,我還是比較贊同熊哥的主意。」

  「少扯,你和余賤真不算人,人家都這樣了,還噁心人家?」熊劍飛罵道。

  「這是一種對話方式。他根本不敢露面,你找不到啊。」鼠標道,一看熊劍飛瞪著眼,凶巴巴的樣子,他一擺手:「算了,以你的智商,理解不了余罪的賤性。」

  回答是吧吧幾個大巴掌,鼠標被強暴似的在車裡亂吼。

  整整一週了,還沒有結果,車駛到了莊子河,和其他人匯合,余罪安排任務,任務相當輕鬆,就是去各轄區的高危地帶,傳說中的紅燈區,還有市裡的幾所戒毒所,向那些販毒和吸毒的分發這個小通報,講一番杜撰的「毒販」懸賞故事,逮著手腳不乾淨就是順手牽羊拎回來,每天都聚在一塊吃飯,彷彿又回到了學校那種所向披靡的日子。

  唯一心揪的就是一直沒有進展,全隊被許平秋已經訓過不止一次了。

  商量妥當,各行其是,余罪開著那輛「借」來的寶馬,準備去桃園公館,想了很多天,還是決定去一趟。

  幾事講究一個謀定而後動,對於余罪而言,幹這種事自然是輕車熟路,路上通著電話,找著一直藏在暗處給消息的邵帥,駛到山大校門口,接上了正啃著雞蛋餅的邵帥,這個地方讓余罪愣了下,他記得賈夢柳就在這所學校,看著這傢伙大咧咧上車,他奇也怪哉地瞪著,特別特別地審視著。

  邵帥其實很帥,雖然比駱家龍差點,可比他、比鼠標、比李二冬之流,要帥很多,個子一米七五,長臉、濃眉大眼,臉的輪廓很剛硬……哎喲媽呀,這麼多年了,余罪才發現邵帥也是個帥哥。

  「不對。」余罪發現不對了,湊上聞了聞,然後豎著中指道:「什麼東西,還尼馬噴香水?打扮這麼帥,當鴨去呀?」

  「嘿嘿,春天來了,難道就不許我春心萌動嗎?」邵帥給了個質問的表情,這表情明顯帶著發春的痕跡,余罪想問來著,又嚥回去了,煩心事太多,不想再添亂了,他直問著:「桃園公館,有什麼發現?」

  「沒有,根本進不去,初始會費八千八,還是打醬油的,要進核心會員,再加一個零都下不來。」邵帥道,邊啃邊說著:「監視也不行,根本進不了那個圈子,那兒整個就是一土豪集中營,相互好多都認識,差不多就是一個很小的圈子,咱這窮逼樣,門那關你都過不去。」

  「不是讓你去應聘麼?」余罪斥著。

  「哎喲,那更別提了。」邵帥叫苦不迭地道著:「人家要求啊,我給你說說,第一要有一個愛好,會檯球嗎?還是斯諾克水平。會喝酒嗎,光能喝不行,給你幾種紅白酒,得讓你分出品牌的口味來。懂茶藝嗎?給你兩杯龍井,讓你說雨前的、雨後的;就吃也要問你幾個菜系……哎喲,太特麼打擊人,我一去應聘,才發現自己生活的真沒品位。」

  「當個保安也不行啊?」余罪也愣了,沒想到是這麼道檻。

  「還真不行,問你懂幾句英語,問你懂不懂股市,問你學過沒學過投資,而且還得會開車,駕齡不低於三年。人家那保安,月薪都是五千左右,要的是複合型人才,經常陪土豪逛呢。」邵帥拍拍手,吃遠了,也說完了。

  事情也完了,沒戲,這條件啊,別說邵帥,恐怕就警隊裡都不好找一個合格的。

  好半天余罪才反應過來了,吧唧著嘴問著:「你不是糊弄我吧?真是有這水平,還用去他那當個服務員,當個保安?」

  「這你就老外了,人脈就是錢,只要被土豪看上,那就是一步登天,很多土豪的私人助理就是桃園公館推薦的,人家那兒招聘還真叫一個公平,一看氣質、二看長相、三看水平、四看文憑,我吧,大部分都不合格,你吧,就沒合格的。」邵帥道。

  「滾。」余罪一指車窗外。

  「瞧你就沒素質,人家打發我出門的時候,還送我一張餐券,管頓飯呢。」邵帥笑道,嗒聲開門下車,想起什麼來了,又回頭問著:「喂,這兩天你一直分發那什麼杜某某販毒協查小廣告,那是準備幹什麼,不怕打草驚蛇嗎?那人是目標?」

  「晚上再說……哎你今天再去趟成家莊戒毒所,把那的復吸兩次以上的人員再捋一遍。」余罪道。

  「好嘞,這活幹完算獎金啊,不行我就把私家偵探辭嘍。」邵帥笑笑道,拍上了車門,朝自己那輛破車走去。

  看著邵帥離開,余罪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起步,腦子裡縈繞的都是這個桃園公館的信息。

  幕後這個人查到了,魏錦程,男,44歲,職業空白,履歷空白,僅僅能查到上中學以前的履歷,往上一代翻才有意思了,他的父親魏從軍,八十年代就是五原的富豪,經營電解鋁廠,第一傢俬人企業,可惜的是在那種環境下沒有把土豪進行到底,後因經濟糾紛被判了個投機倒把罪名,一關就是七年,把這個剛露頭的土豪,又打回土逼原形了。

  但這下一代的發家途私就是個謎了,桃園公館涉毒的消息是總隊特勤傳回來的,這種消息肯定來源於內部人,假不了。國辦第九處從羊城查回五原,查到桃園公館,據說也是上層人物的線索,應該也錯不了,否則就不會長駐五原,並向那裡派出特勤摸底了。

  「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余罪邊走邊尋思著,上一代投機倒把,儘管這個罪名已經在法典裡消失,但相信父輩牢獄肯定會給下一代留下陰影,否則就不會有魏錦程低調得像個透明人一樣,桃園公館的產業還放在他父親名下,那老頭據查早得腦血栓,多半身不遂了。

  幕後人肯定是他,這樣做唯一的目的,應該是規避可能涉及到的法律責任,余罪如是想。

  假如合法經營的話。可為什麼要規避?如果規避,是不是能反證這裡面有問題呢?

  答案似乎呼之慾出了,私人會所性質、高度保密、獨有渠道、有大量現金支持、關係人脈廣泛………不管是那一條,都能夠成了操縱毒品市場的條件。

  且想且行,慢慢地駛到了目的地,這個時候余罪開始有點頭疼了,以他接觸無數案例的經驗判斷,越是那個明日張膽販運涉毒的人,越好對付,而越是這種貌似合法,卻慣於打擦邊球的人,最難對付。

  因為他們永遠遠離你想抓到的證據。而且那些作案的嫌疑人,大多數時候根本不知道上家是誰。

  泊好了車,余罪摁了摁鑰匙,鎖好,這輛寶馬勉強給他掙了點面子,門童恭迎著,問著先生有什麼需要。

  余罪早被邵帥刺激了一次,沒好氣地道:「看看不行啊?」

  這個肯定行,門童不敢多問了,無怪僻不土豪嘛,他打了個手勢,大堂快步迎上來了,笑吟吟的一美女,標準0L職業裝,胸凸臀翹、粉嫩臉蛋、纖纖玉手的樣子,明顯能滿足大多數土豪的審美需求,走到余罪身前盈盈一躬,剛要問先生有什麼需要時,一看扭回頭來的余罪,驚得「啊!」尖叫了一聲。

  她認出來了,就是那天在這兒抓人的惡警中的一位。

  「喲,您這是見著男人就高潮,叫這麼大聲?」余罪挖苦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失態了。」那美女趕緊著道歉,保安上來了,她附耳說了句什麼,小保安匆匆而去,余罪在這兒顯得有點另類了,他指指休息區問著:「坐坐,沒問題吧?」

  「請……」美女纖手一伸,好不恭敬。

  大大方方地往休息區一坐,哦喲,好軟的沙發吶,愜意片刻,那大堂美女端著清茶,輕輕擱在余罪面前的茶几上,恭身問著:「先生,您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這麼客氣,余罪笑了笑,直問著:「我吩咐,你們就照辦?」

  「盡力照辦。」美女道。

  「我可不是你們的會員啊。」余罪道,端著水,很沒品的咕咚了一大口。

  「我知道您是警官,我們老闆吩咐,如果你再次上門,務必招待好。」美女道。

  特麼滴,黨員干部就是被這麼腐蝕滴!余罪看了看恭立的美女,他知道這位老闆恐怕不那麼好對付了。都能未h先知。

  「那好吧。」余罪道著,又抿了口茶水,直接吩咐著:「把魏錦程叫來,就說開發區分局副局長余罪有請,愛來不來,見不到他,我還會來的。」

  這麼直呼魏老闆的名字,讓那位美女微微色變,這時候保安隊的來了,沒穿保安服,也是標準的職業裝,精精幹干的一小夥子,和那美女附耳幾句,保安瞪了瞪眼,余罪看到了,不動聲色地道著:「小子,瞪眼嚇不狴人,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

  那保安終究沒敢和這位既惡且痞的警察叫板,匆匆去了。

  於是就等開了,美女說魏老闆在醫院陪父親,讓余罪稍等,一等就一小時。

  一個小時後,美女說魏老闆暫時有事脫不開身,讓余罪稍等,一等又是一個小時。

  又過了一個小時,美女說魏老闆又有事了,余罪直接說,沒關係,我沒事。於是又等了一個小時。從上午九時多等在這兒,一直到下午四時,那位美女也不好意思,再次恭身站到余罪面前時,余罪道:「不用說了,看你的樣子,他應該來了。」

  「對,魏老闆馬上就到,抱歉讓您久等了。」美女歉歉一躬,讓人火氣都沒地方發。

  「沒關係,我不懂客氣。」余罪坐著沒動,那美女卻是有點尷尬了,但凡有客人,那怕就是五原數得著的名人,大多數也像征性地站到了門廳口子迎一下子,敢情這位是真不懂客氣啊,根本就沒有起來的意思。

  沒治,人家不但沒起來,還大咧咧地道著:「快去迎接啊?我又不領他發的工資,還指望我對他點頭哈腰啊。」

  切,把美女給氣走了,不一會兒看到了幾個開門迎接,那美女和幾位保安恭身迎著一位四旬左右的男子進門,稍問幾句,他看向了余罪坐的這兒,匆匆地踱步過來了。

  俗話說小男人的帥,老男人的拽,那就是氣質。走向余罪的那位無疑是既帥且拽的一位,保養得體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就一身普通的休閒裝一點也不顯得張揚,遠遠地笑著,就像鄰家大哥一樣,讓人頓生一種親切的感覺。

  隔著幾步,他已經主動伸出手來了,余罪起身,握握手,手綿軟,細膩得像女人的手,話客氣地道:「對不起啊,余警官,真是臨時有事脫不開身,讓您久等了。」

  「不算久,天還沒黑呢。」余罪道。

  「那我似乎來早了,天黑才好留客啊。」魏錦程笑著道。

  「不請自來,我可不是客啊。」余罪道。

  「對於生意人來講,上門就是客。」魏總請著余罪。

  余罪隨步走著,笑著回道:「對於警察來講,大多數上門不是作客。」

  「呵呵,余副局長挺幽默的嘛,警察難道就不食人間煙火了。」魏總輕飄飄一句,化解了余罪挑恤。

  「也是,魏老闆這生意人,對警察挺瞭解的嗎。」余罪道。

  「中國的生意人,唯一可以不瞭解就是生意,但除了生意之外的,必須瞭解。」魏老闆淡然一笑,像機鋒一樣,話裡的哲味挺濃。

  兩人進了電梯,魏總揮手屏退了隨從,余罪才從那句話時省過來,他原來以為自己會對富人有惡感的,可遇上這麼卻沒來由地有點好感了。

  平和、淡然、豁達、親切……日他娘滴,比警中大部分領導都強不止一個檔次啊。

  「余警官您對我們這兒有什麼瞭解?有興趣我帶您參觀一下嗎?」電梯中途,魏錦程笑著問。

  「我對人的興趣,比對建築的興趣更大。」余罪笑道。

  「您指我嗎?看來我得接受下您的詢問了,對嗎?」魏錦程笑道,似乎有點突兀了。

  「不。」余罪搖搖頭,糾正著:「我指剛才那位女人,176、89、58、87。」

  這是……魏錦程愣了,疑惑地看著余罪,這怎麼像「天王蓋地虎」對暗號呢。

  「身高和三圍,個子高挑、前凸後翹,美女啊。」余罪淫笑道,品位急劇下降。

  「喲,沒看出來,警察……對女人這麼有研究?」魏錦程啞然失笑了。

  「我倒看出來,魏老闆對女人,沒什麼研究啊。」余罪笑了,他從這麼男人平和的眼神裡,看到很多東西。

  魏錦程瞬間笑容僵了僵,微微吃了一驚,一剎那猜中,讓他不敢對這位警察小覷了。

  叮聲電梯門開,兩人從電梯裡邁步出來了,樓層的迎賓,男女各四位,躬身問好,兩人像知交一樣,直接進了魏總不常來的辦公室,哎喲,這辦公室的寒酸和外部的金碧輝煌明顯是兩個世界,做舊的家具,老式的木桌,舊式的扶手椅,唯一可觀的是臨窗的盆景檯子,兩架碧綠鮮豔的盆景。

  余罪在進門的一剎那,也有了一個直觀的判斷,這種人是相當有追求的人,品位不俗,如果真要犯罪,恐怕也是很高品位的犯罪,輕易不會讓誰抓狴證據。

  可越是這樣,越讓余罪意外地有一種興趣油然而生,他看著衣著樸素的魏錦程專心致志的汲水,燙杯,心裡在想著:

  扮土豪裝逼的經常見,可明明是土豪還裝得像窮逼的,真不多見。這個姓魏的逼,真能裝啊!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5
發表於 2016-4-28 18:5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11章 一見如故

  茶沏得很快,魏錦程對面的座位上放上一杯淺色的紅茶時,余罪把這房間不多的擺設已經看了個七七八八,以他的眼光看不出價格,當然也更看不出品位。
  
  「您一定奇怪我這兒舊式傢俱吧?」魏錦程做著請勢,輕聲問。
  
  「難道是價值連城的古董?」余罪問,還真有這種懷疑,奈何眼光太拙,關於財富的概念,他只認識人民幣。
  
  「不不……您誤會了,這不是什麼古董,扔到垃圾堆裡,只能當柴火燒。」魏錦程笑道,余罪端著茶水,隨意道著:「哦,那肯定就是有特殊意義嘍。
  
  「對,我家裡最寒酸的時候,就剩下這幾樣傢俱了,後來我從商積攢了點身家,我父親一直教導我不能忘本,他本人也身體力行,做得很好,到我這兒,也成了一個習慣了,不過外人看來似乎有點不理解,這用什麼形容來著?」魏錦程笑著問。
  
  「裝逼。」余罪翻著白眼,吐了倆字。
  
  魏錦程愕然一臉,然後一笑置之,兩人有代溝了。
  
  也是,有這麼偌大的身家,還這麼敝帚自珍,普通人能叫節儉,富有的人,只能是一種怪僻了。
  
  「我這人說話直,不會拐彎。」余罪道,放下了茶杯。
  
  「我會拐彎,不過我喜歡直,那我們就開門見山講吧,余警官再次登門,肯定有事情吧?」魏錦程道。
  
  「有,但我自己也搞不清從那兒下手,所以直接就來了,很想認識一下傳說中桃園公館的老闆。」余罪道,話裡孰無客氣。
  
  「我們這樣的人,對其他人可能神秘,對警察應該沒有秘密而言,我想,余警官應該把我祖上幾代都查得差不多了,除了這些,我可能沒有什麼能告訴你的了。」魏錦程笑道,很淡然。
  
  「那就說些能告訴我的話。」余罪絲毫不動容,笑著問:「比如,為什麼讓我等了幾個小時?我原本以為是為了找回點面子,不過現在看來,魏老闆好像不在乎這些身外之事。」
  
  「呵呵。」魏錦程笑道:「我是故意的。」
  
  「哦,這句話就比較誠實,我喜歡。」余罪道。
  
  魏錦程邊往兩人的杯裡添著水,邊瞄著余罪,笑著道:「晾了幾個小時,無非想看看余警官的耐心而已。」
  
  如果怒了,如果忿了,如果拂袖而去了,在魏錦程眼裡,這樣人就落了下乘了,當然,很讓他意外的是,這位傳說中肆無忌憚的黑警察,似乎修養功夫不低。
  
  「結果呢?」余罪問。
  
  「我們相對而坐就是結果啊。」魏錦程笑道。
  
  「哦,魏老闆的考驗啊,你不用這樣考驗警察,如果真發現你有價值,會有很多警察像附骨之蛆一樣釘著你。」余罪笑道。
  
  「那余警官,準備從這兒得到什麼價值?」魏錦程眼皮抬抬,親和如故,看不出一絲驚惶和慍怒。
  
  媽的,這人的心態太好,好得根本不會起一點波瀾,余罪笑了笑沒吭聲,他在思忖著,怎麼來一下狠的。
  
  對於魏錦程也相當傷腦筋,上門的必有所求,他自問一眼能看個七七八八,但偏偏這位似乎涉世不深的小警察,讓他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他無從下手,投其所好。
  
  尷尬了片刻,魏錦程找了另一個話題道著:「不知道您對茶的愛好,所以我選了紅茶,溫舒養胃。老少皆宜,還合您口胃嗎?」
  
  「解渴就行,啥都一樣。魏老闆,我還有個問題,你對所有下面人,都是這麼親和嗎?或者叫,裝逼?」余罪笑道。
  
  「差不多,學會尊重別人,才能得到別人尊重,真的,這也是我父親教的,他奉行誰也別惹的原則,不惹官、不惹警、不惹匪……然後才能不惹事。」魏錦程笑道。
  
  「哦,你有個好父親啊,不過有時候是樹欲靜風不止啊。」余罪道。
  
  「樹大招風,心靜便靜。」魏錦程又開上了水,對於余罪遞出來的試探,以不變應萬變。
  
  「你心裡未必能靜吧?如果真安靜的話,像我這樣的小警察上門,恐怕你見都不必要見吧?」余罪痞痞地笑著,開始耍無賴了。
  
  對呀,我這麼個小警察上門,你都這麼先倨後恭,明顯是心裡有鬼嘛。
  
  「小警察?未必吧……據我所知,橙色年華倒台,好像余警官就是現場的指揮;還有年前那樁滅門案,好像是余警官您偵破的。還為此授了獎,對了,晉祠山莊那個地下賭場,也是余警官您的手筆吧?」魏錦程笑著道。
  
  「喲,對我瞭解的這麼清楚?」余罪笑了。
  
  「您的事,不用瞭解都清楚,商界我不算最出名的人,可警界,您已經是無人不曉的名人了。」魏錦程笑道。
  
  這局面立時回轉了,彷彿是魏老闆攀附一般。余罪笑著順桿爬著:「魏老闆既然這麼關心,怎麼沒聽說您關心那位呀?」
  
  「哪位?」魏錦程問。
  
  「就是,我們您這兒抓走的那位,您一點也不好奇他是干什麼的?」余罪問,直勾勾地看著魏錦程。
  
  「我還真不怎麼關心,核心會員上百,普通會員數百,他們有各自的圈子,我僅僅是給大家創造一個合乎心意的環境而已。」魏錦程道。
  
  「包括販毒嗎。」余罪道。
  
  明顯地看到了魏老闆的手勢一滯,他愕然地看著余罪。
  
  「他是個毒販,而且據我們內線的消息,你們這裡涉毒,否則,我還真沒興趣在這兒等你幾個小時,就為喝一杯口味不怎麼樣的茶。」余罪臉色冷了,凶相慢慢出來了。
  
  千金之軀,那叫坐不垂堂,這樣身家不菲的老闆的最怕的就是沾上這些黑事。
  
  「還有更有價值的消息,不知道魏老闆能付出多少代價?」余罪又問。
  
  「你……」魏錦程僵著手勢,放下了杯子,瞠然道著:「你這是準備訛詐我?」
  
  「那你準備花錢買個平安嗎?或許,我還可以給你提供很多你想知道的消息。」余罪神神秘秘道著。開始挖坑了。
  
  「你仍然是在詐我,錢買不來平安。」魏錦程道。
  
  哎喲,第一次訛詐失利,余罪登時發現,這是個聰明人,不像那些小門小戶,不乾不淨,訛兩句,他就趕緊塞錢,不塞還不知道他有問題,一塞立馬就進嫌疑人名單了。
  
  「可我為什麼看出來了,你好像寢食難安呢?別否認,那沒有意義,坦白地講,今天如果我吃了閉門羹,或者被你找人拍了,我倒更容易接受一點……而您老呢,先倨後恭,這麼客氣,我好像覺得你不是清清白白那麼簡單。」余罪道,兩眼如炬,盯得魏錦程渾身不自然了。
  
  這那像個遍地收黑錢的惡警啊。魏錦程哀嘆了一句,心裡直道這傳言害死
  
  他定了定心神,又開上了一壺水,似乎在用機械的動作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活動,余罪在他淡如輕風的表情上,還真捕捉不到心理的變化。而余罪本人同樣讓對方琢磨不透,明顯看得出他有點邪,可你找不到他的弱點。
  
  「看來,你不算個直爽的人。」魏錦程嘆了口氣道,這彎拐得,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呵呵,你也未必喜歡直爽不會拐彎的人。」余罪笑道。
  
  「那我們換一種談話方式如何?」魏錦程道。
  
  「你準備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余罪以問代答。
  
  兩人像是有一種默契,點頭,互視,儘管出身和品位相差頗大,可意外地在這種時候獲得了一致。
  
  或許都覺得對方云裡霧裡,於是最簡單和最直接的方式,就成了首選。
  
  「我保證讓您滿意而歸,坦白地講,我很忌憚你這種根本不守規則的人,財富堆積出來的輝煌從某種意義上講,都是非常脆弱的,我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魏錦程道,一個橙色年華,一個晉祠山莊,足以證明面前這個人的能力了,他直接問著:「所以,我想很準確地知道,你準備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余罪眼中慢慢蓄起了笑意,富人的弱點就是他的富有,沒有例外,他笑了笑,看著魏錦程,似乎在揣度著這句話的真實程度。
  
  「這麼直接啊,那我直接朝你要了。」余罪也換著直接的口吻道:「你涉毒嗎?要你一句實話。」
  
  噝……魏錦程萬萬沒有想到是這個,愕然地盯著余罪,半晌無語。
  
  「看來你無法讓我滿意而歸,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余罪說著起身,這時候魏錦程坐不住了,趕緊攔著,雙手合十直抱歉,重新坐定,他斟酌了片刻,咬著牙,閉著眼,點點頭。
  
  哦,這倒把余罪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麼簡單,他愕然地看著魏老闆道:「我現在才真是有點佩服你了啊,魏老闆。」
  
  「容我把話說完,現在這個環境,只要是個涉及娛樂、休閒的場所,就不可能不沾毒,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比如遍地都是反腐倡廉的宣傳,那說明腐敗已經病入膏肓;比如遍地都是發展市場經濟,那說明市場經濟還存在相當大的問題……比如那個銀行也反詐騙宣傳,那說騙子已經無孔不入;比如遍地都是嚴禁黃賭毒的宣傳,那說明,黃賭毒已經氾濫。」魏總苦著臉道,這是大勢所趨,非人力可為。
  
  哦,有道理,余罪啞然失笑了,直道著:「那您這麼云淡風輕,為什麼不出污泥而不染呢?」
  
  像嘲笑,魏錦程搖搖頭道著:「不可能不染,我們有上千會員,大部分都小有身家,物質生活非常優渥,精神生活就相對貧乏了,我不可能保證來我們這兒消費的人就干乾淨淨,奉公守法啊。都是找刺激、找樂子來了,毒品氾濫也是物質時代一個亞文化的現象。」
  
  「我明白了,桃園公館涉毒的根子在這兒。」余罪道,魏錦程點點頭,抱以為無可奈何的一個表情,余罪話鋒一轉問著:「你本人呢?」
  
  「興趣不大,以商人的眼光看,比毒品利潤大的生意有很多,比如,房地產,我在做;比如民間集資,我在做;比如炒外匯,我也在做。不管那一樣,都比組織一個販毒的網絡要容易得多,也安全得多,我們家往上數五代,都是生意人,純粹的生意人,第一代做票號,被太平天國起義軍洗劫了;第二代做的是茶葉生意,被軍閥混亂時亂兵搶了,我太爺爺也被土匪綁票,家道中落,憂鬱而死了,第三代的我爺爺從挑水賣大碗茶開始,用了半輩子撐起了一家飯店生意,叫四喜樓,誰知道熬到解放了,被打土豪分財產了……我們家又成窮光蛋了。」魏錦程笑著道。
  
  余罪也被這個跨越幾代的故事逗樂了,笑著問:「那您爺爺後來呢?」
  
  「地富反壞右,能有好下場嗎?我爸說安葬他的時候,就捲了張葦蓆子胡埋了。到我爸這一代,改革開放後他覺得政策已經變化了,傾其所有,從一個小作坊做起,搞了個電解鋁廠子,後來莫名其妙就犯罪……有個罪名叫投機倒把,先把他判了無期,後改判十年,最後坐了七年被釋放了,到現在都沒有一個說法。」魏錦程苦笑著,這荒唐的故事,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講出來,講出來都沒有淚了,成哭笑不得了。
  
  「哦,看來你家有作生意的基因啊,用不了幾年到你身上又翻身了。」余罪笑道。
  
  「這個已經有人查過了,桃園公館身下這片土地就是當年鋁廠的舊址,等政府把封條撕走,返還給我家的時候,就剩一片荒草地了……這片地當年徵用的費用不到五十萬,現在已經價值五個億了。」魏錦程淡淡說了一句,一生的悲歡離合,都系在一個地方,說起來都有點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
  
  「我好像明白了。」余罪眨巴著眼睛,他看到了一張疲憊的、略顯蒼老的面孔,這些感覺,讓他忘了此番的來意。
  
  「你,明白什麼了?」魏錦程深沉地問。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余罪道。
  
  魏錦程愣了愣,好惺惺的表情審視著余罪,慢慢地道著:「我父親講,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是政治而非民主的氛圍裡,很難有純粹的生意人,我身邊很多朋友都移民了,他們最擔心的就是有一天,辛辛苦苦累積的財富化為烏有,而且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女在重複一次他們的經歷。我走很容易,可我不準備走,我的根在這兒。不管在這兒是窮根也好,富苗也罷,總比無根的浮萍要強啊。」
  
  余罪在躊躕著,他的觀感慢慢在變化,越來越清晰的感覺是:目標似乎是錯的。
  
  特麼滴,肯定是錯滴,總不能一個靠非法手段聚斂財富的人物,還有這樣的憂國憂民之心吧?
  
  「你好像對商人沒有好感?」魏錦程看余罪的表情,錯悟了。
  
  「大多數人對商人沒好感,商人和盜賊信奉的是同一個上帝。」余罪笑著道。
  
  魏錦程一陣臉色難堪,余罪卻是笑著補充著:「我沒針對你的意思,我父親就是個小商人,賣水果的,缺斤短兩是常事,以次充好很拿手,不過不管別人怎麼看他,在我眼裡他是最偉大的父親,風裡來雨裡去的,幾塊幾毛摳出來的錢養我這麼大,他不是非要干這個,而是除了這個,他沒什麼可干的。」
  
  魏錦程被這話觸動了,他痴痴地看著余罪,抿抿嘴,卻沒有發出聲來,似乎這位小夥子在什麼地方有和他共通之處似的,他能意會到,卻言傳不出來。
  
  「好了,謝謝魏總的款待,不知不覺就一個多小時了。」余罪把茶杯頓了頓,喝乾了最後一杯,已經涼了,做勢要走,魏錦程此時卻是有點惜別了,可初次見面,又不知道挽留這位合適不合適,他眼睛亮著邀著:「要不,一塊吃頓飯?」
  
  「太麻煩,你們有錢人規矩太多,我就是個吃地攤大排檔的主,受不了約束。」余罪起身道。
  
  「嗨,等等……要不一起去?柳巷的手撖面、鼓樓的羊雜、五一路那家鐵蛋刀削麵……有名的小吃我可都知道,其實我就經常去,還是一大碗吃著舒坦。」魏錦程一下子找到同好了似的,有點興奮地邀著。
  
  呵呵,余罪愣了下,啞然失笑了,笑著走著道著:「好啊,讓我等了幾個小時,那就請吃一頓補償唄。不過魏老闆啊,你確定要和警察走得更近點,警察的臉可是說變就變,我不客氣地告訴你,你本人要真涉毒,有一天我會親手銬走你。」
  
  「我真不怕你查,你不是第一個查的,派出所的、分局的、市局的、禁毒局的、消防上的、文化上的……凡是帶著局的基本都查過我,連八桿子打不著的民政局、環保局都立名目朝我們收錢,我不怕查,就怕有人以查的名義把我們這生意整垮啊。」魏錦程倒著苦水,大遇知己了。
  
  進了電梯,余罪深有同感地道著:「這個我表示理解,不過國情如此有什麼不能接受的,這不很正常嘛,我爸那水果攤都有人蹭水果去,何況你這麼大生意呢?」
  
  「私營的難啊,狼太多。胃口又大,不管多大的生意都不夠啃吶……哎你笑什麼?我說的很可笑嗎?」魏錦程好不懊喪地道,而且對於余罪那副一直笑眯眯的樣子,表示不解。
  
  「我在笑啊。」余罪道著:「認識你很高興,終於讓我找到點當窮人的優越感了,哈哈……」
  
  大笑著出了電梯,魏錦程也被這話逗樂了,直指著余罪說這警察夠損。
  
  兩人說說笑笑的樣子,宛如一對密友,這才一個小時啊,那樣子真讓大廳裡一干人瞠目結舌了,更瞠目的是,魏總連司機也不要了,直鑽進余罪開來的車裡,兩人一溜煙,消失在薄暮冥冥的黃昏裡………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6
發表於 2016-4-28 18:5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12章 各有所圖

  嘀聲,白色的寶馬廓燈閃亮,邵帥四下看了幾眼,旁若無人的鑽進車裡。
  
  這裡,這裡……他嘴裡的喃喃著,在車裡摸索著,看到副駕的位置丟著的一台手機,他笑了,估計又是余賤的妙手空空在創造「意外」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來,一看是加密的屏幕,稍為難了下,不過這難不倒私家偵探,身上掏著小瓶子噴了噴,然後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痕跡,幾次嘗試……刷聲屏開了,連接著兩台藍牙,開始傳輸了。
  
  時間相當充裕,充裕到他悠閒地抽了支煙,抹掉了所有痕跡,悠閒地下車遛了一公里,故意走過那家鐵蛋刀削麵的小飯店,向臨窗而坐的余罪打了個O的手勢。
  
  完活,收工……稍稍讓他意外的是,真想不通余賤有什麼本事,居然把一位身家億萬的老總哄騙到小飯店吃頓飯。
  
  「這貨越來越賤了啊?」
  
  邵帥眼睛的餘光瞄到了正和余罪相對而食的魏錦程,他忍不住要替魏總擔心了。警校的時候就是這樣,誰要和余罪這個有點磨擦,他對付你會連偷帶哄加拐騙的,非把你折騰到哭笑不得才成。
  
  不過對魏錦程這樣的人邵帥沒有什麼好感,肯定也不準備同情他。他踱出了街外,上了自己的車,發動車倒了出來,手放到二檔的位置,馬上覺得不對勁了,稍一動,腦袋頂上了一個硬梆梆的東西,然後響起一聲冷冷的聲音:
  
  「別動」
  
  哦喲,這報應來的,邵帥登時寒手倒立,手哆嗦了一下,把著方向,緊張地道著:「大哥,不至於搶我一開破普桑的吧?」
  
  「私家偵探普桑,可不普通啊……保持車速,別緊張啊。」後面的人,手動了動,頂了頂邵帥的腦袋
  
  「大哥,這可是鬧市區,你真準備開槍啊。」邵帥強自鎮定地道。
  
  「那要不你試試?」對方道,語氣堅硬而不屑。
  
  用腦袋去試人家扣手指,邵帥可沒那膽量了,而且查的都是販毒的事,他知道恐怕是已經觸到某個核心,只是他一下子想不起了,究竟觸到的是什麼致命的東西。
  
  車,開出了市區,直向荒蕪的地方駛去………
  
  「有什麼發現嗎?」任紅城問。
  
  禁毒局負一層,受邀入駐這裡,支援組又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封閉式生活,任務就是處理前方回饋的海量信息。
  
  「這個直接收穫有點價值。是魏錦程的手機信息……哦,通訊錄有六百多人,備忘有七十多份,雙卡,有一個非他本人名字註冊的加密號碼……哈,神探出手了啊,這又是把人家的東西摸了吧?」李玫翻查著收到的信息,笑著介紹道。
  
  轉眼幾位坐在滑動椅上都湊過來,通訊錄、短信、備忘,還有幾張私密的照片,哎呀,一下子把人家的隱私摸了個差不多,幾位嘖嘖稱奇,這個重點目標一直無法接近,0號特勤只走到了外圍,國辦那位又出了意外,誰可成想,支援組正在發愁方式方法呢,誰可知道,人家就那麼大搖大擺進去拿回來了。
  
  「哇,咱們的副組長這麼拽啊。」沈澤驚嘆道。
  
  「這比諜中諜還好玩啊。」張薇薇也讚歎道。
  
  「什麼諜中諜,偷雞摸狗的,那就是一賤中賤。」俞峰有點醋意地道,惹得張薇薇白了他一眼,曹亞傑卻是有話了,給兩位新人講,當初余副組長在深港,把一重要嫌疑人的護照錢包怎麼摸得一毛錢都沒剩下的神話,說得兩人一愣一愣的。
  
  任紅城和肖夢琪笑了,好容易有了這個進展,老任微吁了一口氣道著:「這傢伙,有這本事,為什麼拖到現在。」
  
  「他總是在找最合適的機會,看來這次搭上魏錦程這條線了。」肖夢琪如釋負重地來了句。
  
  「把所以涉及的人再詳細捋一遍,桃園公館可疑很大,現金流、運輸方式、社會人脈,都有,會員的成份又極度複雜,三位特勤都間接或直接地查到了這兒,我想,差不了多遠。」任紅城道。
  
  「好的,要是他出手了,用不了幾天,桃園公館得被翻個底朝天。」肖夢琪道,她意外地笑了,又想起了深港那次,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沒有人發現他把連陽的東西都摸走了。
  
  「沒那麼容易啊,我們到現在為止,還無法確認究竟有沒有販毒團夥這一消息的準確性,杜立才又下落不明,禁毒局怎麼洩的密,還是個謎……嘖。」老任吧唧著嘴,諸多任務,訖今為止一樣都沒完成,他的頭也快大了。
  
  擔心歸擔心,活還要幹什麼,魏錦程的手機記錄整理得很快,通訊錄、短信、備忘,和全部能查到的信息交叉對比,在李玫的密密麻麻標了四百餘人的關係樹上,通過魏錦程手機加密號碼的聯結,居然能和已經查到的十數名嫌疑人能建立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
  
  「沒有比他更適合當這個毒販的了,如果是販毒,一切就得到恰當的解釋了。」
  
  肖夢琪看著建立起來的關係樹,兩眼發亮的嘆了句,這其中,居然還有兩位禁毒局的中層警員,那肯定能說明,這個人的觸角,伸得很長,最起碼比想像中長。
  
  消息被捂著,這個不大不小的收穫,讓接到消息的許平秋也寬心了幾分,他知道,這團謎霧,要開始層層拔開了………
  
  剝幾芽蒜,舀一勺油辣子,挑一筷刀削麵,唏唏律律放進嘴裡,就著一碟豬肝、黃瓜下著飯,偶而喝一口漂著辣子的油湯,咦喲,那味道,爽得人渾身來勁,額頭來汗。
  
  這不是裝的,標準的五原土逼吃法,而且是那種最沒形象的吃法,邊吃邊抹額頭,抹了把,擦把流出來的鼻涕,然後繼續吃……要是鼠標、狗熊那幫貨這麼吃,余罪倒覺得正常,可這位身家億的魏總,居然也這麼個吃相,實在讓他要質疑富人的品位了。
  
  「看我幹什麼?吃啊。」魏總幾分愜意地催著。
  
  「呵呵,看不出來啊魏總,您這吃飯很像民工兄弟啊。」余罪笑著道。魏錦程驀地一噎,使勁嚥了口,愣了愣,看看四周,他不解地道著:「不都這樣麼?」
  
  「可您總有點不一樣吧?」余罪道。
  
  「哦,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富豪不應該坐在這小攤上吃麵,是不是這個意思?」魏錦程笑吟吟地看著余罪問,余罪點點頭,老魏卻搖頭了,小聲解釋著:「你指的是那些官二代、富二代,花不義之財、花他爹的錢,那肯定是使勁糟蹋了……真正要辛苦掙回來的,他自己肯定捨不得。」
  
  好像很有點道理,余罪笑了笑,給斟了杯酒,十塊錢的二兩半勁酒,兩人喝得居然還滋滋有味,碰了個,抿了口,魏總吃得那叫一個爽,他小聲發著感慨道著:「要說到這個富啊,有多少錢不能算你富有,財富更多的時候只是符號,政權和社會大多數時候扮演著強盜,比如,通貨膨脹加印鈔票,你就是個多大富豪也能把你變成窮光蛋;比如社會變革,很可能你從豪強一夜之間就變成土匪……用錢來衡量一個人的富有,那就太淺薄了。」
  
  余罪笑了,每逢你遇到不同的人,總能發現一些稀里古怪的想法,魏錦程尤甚,許是個超級富豪的原因,余罪對他的話格外注意了一些,疑惑地道:「那您覺得什麼才算富有?」
  
  「你覺得自己富有就富有,據調查,生活在人間天堂的美利堅,和軍閥混戰的非洲小國居民,幸福指數相比差別並不大。」魏錦程笑道。
  
  「你忽略了一個問題。」余罪道,他邊吃邊解釋著:「你談的精神富有,我談的是物質富有,物質是精神的基礎啊,你可以談,可我這樣沒房沒錢沒妞沒家的,奢談富有那不成笑話了?」
  
  「不不不,心態的富有,比物質的富有更重要。你這個年齡層次還理解不了,這麼說吧,二十歲,想把天下美女盡攬入懷;三十歲,試圖囊盡天下所有財富;四十歲,說不定想呼風喚雨,醒掌天下權………五十歲知天命了,說不定想的是長命百歲,再往後就是……」魏錦程以一種揶揄地表情說著,余罪好奇地看著,他一笑揭著底道:「就是無所謂了,活著就好。」
  
  余罪一愣,兩人相視而笑,這是很多天來頭回這麼輕鬆悠閒地談話,余罪甚至忘記了,面前是一位有販毒重大嫌疑的人,邊吃邊談,相交甚歡,余罪掩飾不住,羨慕這種擁資億萬的富人,那正是他所缺的,可他也發現,這位富豪除了財富、生意、吃……其他方面差不多是個白痴,余罪隨便講了些當警悳察的趣事,都把他聽得是那麼的神往。
  
  不像,真的不像。余罪推碗停筷時,下了這樣一個定義,快起碼他看得出,這個人的心態很陽光,似乎不是他要找的人。
  
  吃完了這頓廉價的飯,魏總樂滋滋的抹完嘴,一摸口袋,然後有點尷尬了,余罪看著他笑,小聲問:「你不會沒有帶錢的習慣吧?」
  
  「大意了,帶的都是卡。」魏總掏著口袋,支票夾、銀行卡,翻了皮夾半天,臉紅耳赤地道,他趕緊地起身道著:「你等著,我去取啊。」
  
  「還是我請吧,我現在明白你們為什麼能成為富人了。」余罪笑著招手,給服務員埋了單,魏錦程好奇問:「為什麼?」
  
  「摳啊,一頓飯錢都有辦法省,不變得富有都不可能啊。」余罪笑道。
  
  「哎喲,吃碗麵還被你寒磣成這樣,我…我真忘了,回頭還你。咦,我手機呢……」魏老闆確實有點顧頭不顧腚了,剛裝起皮夾,又摸不著手機,慌亂了找了半天,余罪一拍額頭提醒著:「你這馬大哈,連錢也忘帶,是不是忘車上了?我拔拔看。」
  
  一拔,還通著,哎對了,肯定沒丟。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車前,果真發現手機掉在副駕的位置上,哎呀,余罪又是好一陣埋怨,你這人真那啥啊,一塊吃頓飯,你就喊手機丟了,傳出去多難聽,好像我偷的似的。
  
  這下魏總更尷尬了,偌大年紀連賠著不是,直說自己向來有點丟三拉四,一路被余罪送回桃園公館,下車好像還餘興未盡,又想拉余罪聊聊,余罪堅辭了。
  
  他怕又被挽留著,喝上一肚子淡不拉嘰的茶水,那品位脹肚呀。
  
  當然,該辦的事已經辦到了,他電話詢問著家裡的情況,回饋的信息恰恰與他直覺到的相反,魏錦程的手機裡有一個非本人名字登記的號碼,這倒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新鮮的是,這個號碼居然和禁毒局兩位警員,和不少進入涉毒嫌疑人產生的直接或間接的交集。
  
  以一個警悳察的起碼常識判斷就是:魏錦程肯定涉毒。
  
  離桃園公館不遠,余罪把車泊到了路邊,看著回饋的信息開始梳理思路,桃園公館、羊城緝毒任務、禁毒局警官家屬被綁架、還有五原可能存在的大宗毒品販運,幾個支離破碎的案情,現在還缺乏一個關鍵的節點把它們串在一起,今天在魏錦程手機上的收穫,似乎能做到這一點,可好像還差了點。
  
  差的這一點在於,余罪把一個毒販應有的外在和內裡,和見到了魏錦程重合不到一起,他感覺在魏錦程身上缺了點什麼?
  
  那種霸氣、睥睨、陰險、城府極深……他回想著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些重罪嫌疑人,就隱藏再深的,無非是掩飾了自己的犯罪證據,而不會掩飾自己身上的那種氣勢,因為長年戰戰兢兢提著腦袋幹這行生意的,他的心態絕對不會像正常人一樣。
  
  可魏錦程太正常了,正常的就像一不設防的二逼,摸走他身上的東西他都不知道。和一個警悳察相處都這麼隨便,警惕性這麼差的人能當毒販,那會笑掉別人大牙的。
  
  說不通,偏偏又是個這樣的人,嫌疑深重,他放下思緒準備起身時,手機響了,一看是邵帥的手機號,接起來隨意道:「帥啊,你到莊子河刑悳警隊吧,我在路上,一會兒就到。」
  
  「對不起啊余警官,他去不了了。」電話那位,傳來了一句陰森森的低沉聲音。
  
  咚,車一個趔趄滅火了,手一個哆嗦手機掉了,余罪驚得目瞪口呆,慌亂地揀起了手機驚恐問著:「你是誰?」
  
  「你這麼健忘?」對方道。
  
  余罪兩眼快凸掉下來了,半天才從喉嚨裡迸出來一句變調的聲音:
  
  「老……杜你是杜立才?」
  
  槍殺嫌疑人的杜立才,出現了,而且挾持了邵帥,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余罪一瞬間心跳加速,說話的聲音都在哆嗦了,他怎麼也沒到,潛逃的杜立才,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7
發表於 2016-4-28 18:5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13章 走投無路

  一口濃濃的煙噴出來,繚繞的煙霧散盡時,是一張愁眉緊鎖的臉。
  
  邵帥有點緊張地看了眼挾持他的這位,槍逼著直駛郊外,然後被一槍托子干暈了,再睜開眼時,就看到了這個人,看了好久,他才隱約地認出來了,這正是余罪要找的那個「毒販」,杜某某。
  
  他一直在抽煙,桌上放了盞電石燈,火苗很小,不過夠亮,只是這樣的環境顯得有點陰森,不對,這兒本來就冷,應該是那兒的地下室之類的,屁股坐的地方還有點潮,他幾次打量那位毒販,隱隱地覺得這個人有點怪,長臉,胡茬滿臉,人削瘦的厲害,身上衣服染著幾處泥跡,像五原工地上那些民工的裝束,不過肯定不是民工,那深陷的眼窩裡,一雙如隼如鷹的眸子,看上去仍然是那麼的凌厲。
  
  「余賤要害死老子啊。」邵帥有點欲哭無淚了。
  
  他差不多能想清楚了,這些天不是跟蹤那個毒販,就是在吸食人群裡混,不招人注意都不可能,對了,不會是桃園公館吧,往進混了兩次,難道人家警覺了?
  
  不管怎麼著吧,反正是把邵帥悔得腸子都青了,好好的私家偵探,追著出軌的老公、查個劈腿的老婆啥不好幹,非特麼跟毒販打交道,這不是自己作死麼?
  
  「你叫什麼名字?」那人開口了,聲音低沉。
  
  「啊?」邵帥一驚,然後嘴唇打戰地道著:「邵…邵…邵帥」
  
  「邵帥?」那人彷彿在回憶什麼,兩眼看著頂板。
  
  邵帥看到機會了,趕緊地哀求著:「大哥,不,大叔……我根本不認識您啊,咱們沒仇沒冤,我又是個窮光蛋,那破車都是公司的,您抓我沒什麼意思啊。」
  
  那人笑了笑,笑起來居然讓邵帥覺得很好看,他也跟著憨笑了笑,又求著:「大叔,咱們確實不認識吧?」
  
  那人又笑了,從兜裡掏著那份協查通知問著邵帥:「你沒少發這個通知,怎麼,見了真人了,反正不認識了?」
  
  「哎喲,這特麼害死人了。大叔,您千萬別誤會,我可不是警察,不信看我兜裡,有身份證,有工作證,我就一私家偵探所裡的小職員,跑跑腿那種。」邵帥只恨自己的舌頭太短,燦不出讓人動心蓮花來。
  
  那人根本沒有反應,突然問了句:「邵兵山是你什麼人?」
  
  「啊?」邵帥可真愣了,一個「毒販」,怎麼可能認識他已經死了二十年的父親,他囁喃著:「是我爸……你…你是?」
  
  「看來你確實不知情。」杜立才扔了煙頭。
  
  「我真不知情……你是,你是警察?」邵帥愕然了,除了警察,不會有人對他死去的父親還掛唸著。
  
  一個警察落魄到這種田地,邵帥卻無從判斷,究竟是一個怎麼樣複雜的情況了。
  
  「曾經是,可以後都沒機會是了,別怕,我對你沒惡意,能告訴我你們查到了什麼嗎?」杜立才看著邵帥,幾乎是懇求的語氣。
  
  「綁匪」和被綁的,似乎位置反過來了,邵帥還沒適應過來,杜立才解釋著:「我也在查這件事,能告訴我,為什麼是余罪查這事嗎?應該是國辦第九處的人……對了,禁毒局裡的內奸究竟是誰?我跟蹤到你一直在吸食人群時找毒源,還追到了桃園公館,你應該有所發現了吧?」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邵帥愣了,他前後思忖,突然發現自己上了個惡當,這根本不是查個什麼毒源簡單案子,看這個警察的樣子,他能想像出情況有多嚴重。
  
  一個問題也回答不上來,看得出杜立才眼神裡那濃濃的失望,他自言自語著:「你應該不知道那麼多
  
  「我真不知道,還有這麼多?那您是……那協查通知,都是假的?」邵帥愕然問。
  
  「是假的,有人在激我出來。不過內容沒假。」杜立才黯黯地道著,他掏著兜裡的東西,錢夾,帶著銀色警徽的錢夾,內裡的一層,是一張全家福,那是無數個分別的日日夜夜,用於撫慰思念的照片,照片是恬靜的妻子、笑得開心的兒子,每每看到,總是讓他油然而生一生戀家的情愫。
  
  而現在,永遠回不去了,他撫在胸口,臉上悲慟著,表情慼然。
  
  邵帥意外地發現了,那男子在哭,對了,在哭,不知道捂著胸口地方的是什麼,讓他哭得如此淒切,大顆大顆的淚流著,片刻也不停歇。
  
  這時候,電話響了,杜立才抹了把淚,擦乾了臉了,槍出手,檢查了彈夾,然後腰裡一插,噗聲吹滅了燈,人如鬼魅般消失,絲毫不理會邵帥的大喊大叫………
  
  「你沒有拿我去邀功吧?」電話裡低沉的聲音。
  
  「我功勞夠多了,沒這個必要,我到五里橋裡了,你在哪兒?」余罪問。
  
  「下車,往橋上走。」電話裡指示著方向。
  
  余罪拿著手機下了車,往橋上走,已經出了郊區,四周是黑沉沉的夜色,連綿的莊稼地,偶而的燈火像鬼火一般,呼呼的涼風吹過,沒來由地增加了幾分恐怖的氣息,他走到了橋上,對著手機問著:「我到了,看不到你。」
  
  「按我說的步驟來,第一,把手機高高舉起來,扔到河裡;第二,自己跳到河裡,往下游。」電話裡指揮著。
  
  「啊。老杜,我特麼真沒報警,你這是讓我找死啊。」余罪火了。
  
  「你沒報警就敢見我,不就是找死嗎……就一次機會,你把握吧。」杜立才嗒聲扣了電話。
  
  余罪喂喂嚷著,已經成盲音,他看了看四周,知道杜立才沒準就在那個角落鑽著,這麼做是防著有追蹤有後援,一念至此,他高高地舉起了手機,吧唧一扔,然後人「撲通」聲,跳進河裡了。
  
  哎呀我操,又是條污染的臭水河,水又冷又急,過胸了,他撲騰了幾下,凍得真打戰,跳進去了才想起來了,杜立才總不可能在河裡等著,肯定是怕他身上有追蹤,一進水直接都啞炮了。想到此處,再看看四無人聲的環境,氣得余罪扯著嗓子大吼罵著:
  
  「老杜,我操尼馬」
  
  罵了兩句也沒有應聲,連狗刨帶走,折騰了好大一會兒,才從齊膝的於泥中爬到了石頭岸上,呸呸呸吐了幾口臭水,剛覺得環境不對勁要爬起來,哎喲喂一聲,腦袋被套住了,本來還有兩下反抗能力的,被凍得實力大減,還沒掙扎幾下,手就被捆住了。
  
  「喂喂,老杜老杜,你別這樣,我對你沒惡意。」余罪求著。
  
  拎著余罪走的杜立才根本沒說話了,就這麼拽著,拽回了寶馬車前,搜出余罪身上的鑰匙,手機扔了,人也進水泡了一遍,他確認確實沒有追蹤,直接把余罪扔進車後備裡,嘭聲關上門了。
  
  隱隱約約地聽到了裡面在罵著:「老杜,我操全家。」
  
  「這小流氓,就特麼沒長進。」杜立才嘭聲擂了聲車廂,嚇得裡面不敢吭聲了,他轉到車前,上了車,以他的專業素養知道這類車可能有GPS定位,槍托砸了車前儲物箱邊的塑料,扯了兩根線,一發動,飈著車迅速撤離了這個現場。
  
  土路,砂石路、上坡路、下坡路、坑坑窪窪的路……
  
  余罪雖然不知道方向,可渾身疼痛絕對能準確地感知走得是什麼路,他在心裡罵了一千一遍,可是疼痛和怒火,扔然蓋不過對杜立才的好奇。
  
  一個從警十幾年的警官,突然間拔槍殺人……儘管已經查到是家人被綁架的原因,可仍然讓余罪有點心生凜然,畢竟走出殺人那一步,對誰來說也很難。對了,這是他的底線,這是他心裡最重的地方,余罪感同身受地想了想,如果誰動了自己最親的人的話,估計他做出選擇不會比杜立才更強。
  
  他凌亂地想著,想著曾經在羊城的那樁案子,那個經常不苟言笑,走路說話都很刻板的組長,從來就看他不順眼,一直說余罪當不好一個警察。可轉眼間,那位警察成了被通緝人員,而他這個當不好警察的卻步步高陞……特麼滴,這叫什麼事嗎?
  
  壞了,余罪一想到家庭之於杜立才的重要性,又把他自己嚇了一跳,自己在外面編排人妻兒被綁,老婆被輪,不會傳到這傢伙的耳朵裡吧?這傢伙不會抓我洩憤吧,反正已經殺人了,不會破罐破摔吧?
  
  哎呀,希望老杜品格高尚點,千萬別和我一樣是個小人啊。
  
  余罪暗暗祝禱著,關心自己的安危勝過這個案情了,時間不算很長,車廂開時,余罪只覺得自己被一把拎了出來,直隨著拎他的人上了幾個台階,又下了幾個台階,咣聲門響,應該是個地下室之類的地方。
  
  嘭聲,被踹倒在地上,燈亮時,邵帥嚇了一跳,這警察還是訓練有素,出去這麼大一會兒,又抓回一個來,頭蓋布刷聲一抽,哎喲媽呀,把邵帥笑得,直呲牙咧嘴,渾身哆嗦。
  
  那濕漉漉地像個落湯雞,全身一股子臭味,可不是余副局長是誰呀?一看邵帥沒事,余罪瞪著他:「笑個逑,不是關心你安危,老子能落到這種地步?」
  
  「活該,讓特麼你騙我,他是誰?」邵帥問。
  
  「他是……」余罪估計兩人應該交流過了,杜立才對他有惡感,對邵帥絕對不會有,他囁喃著,然後笑了:「你知道了,還問我。」
  
  「下面該我問你了啊。」杜立才陰著臉,解下了腰裡皮帶,余罪一看嚇得頭皮發麻了,直縮著道著:「喂喂,老杜,有話好說。」
  
  「讓特麼你胡說……」
  
  杜立才吧唧一皮帶就抽上來了,抽在余罪的肩上,疼得余罪打滾,旋即他就被杜立才踩住了,叭叭叭皮帶聲不絕於耳,直抽在腳下余罪的臀部、腿部,看得邵帥直吸涼氣,他甚至有點懷疑,不是余罪對人家老婆做什麼了吧?否則怎麼可能這麼狠涅?
  
  「哎喲,疼死了,老杜,你輕點。」
  
  「哎喲,別老往一個地方打,換換。」
  
  「哎喲喲,要不換個姿勢……」
  
  「哎喲喲喲,………」
  
  皮帶響著,挨揍的余罪憊懶地求饒著,十幾皮帶過後,杜立才也洩氣了,放開了余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著趴在地上的余罪,陰沉地問著:「你怎麼知道用這種方式找我?」
  
  「非要回答嗎?」余罪翻著眼道。
  
  「我現在已經不受規則約束了啊,你不回答嗎。」杜立才不屑道。
  
  「好好,咱好好說話,這樣多好。至於找你用這個方式嗎,我是這樣想的,咱警察這圈子就這麼大,特別是緝毒警圈子更小,除了自己人認識的大部分就是嫌疑人,你在基層幹過,應該接觸的嫌疑人不少,如果出事,唯一可能去求助的,只有這些曾經的嫌疑人……他們比警察安全,而且,上面已經判斷出來了,你肯定要潛回五原。」余罪道,這裡確實安全,都尼馬不知道什麼地方。
  
  「你為了逼我找你,就編這麼一堆謊言?」杜立才問,估計對於那番說辭怨念很重。
  
  「啊,這個……隨口編的,我……」余罪緊張了,又怕挨兩皮帶。
  
  「他們怎麼樣?」杜立才聲音軟了,最關心的就是家裡人。
  
  「沒事,被放了,局裡已經保護起來了,不過他們也說不清,究竟是誰綁架了他們。」余罪道。
  
  杜立才大喘著氣,心情激動了,余罪看這樣子,輕聲補充道著:
  
  「應該是有人洩密,而且是自己人的居多,據你妻子回憶,那天是接到了自稱禁毒局李主任的電話,找她有事,你們禁毒這一行原來就很神秘,他們的行事方式並沒有引起你妻子的警覺,是一位穿警服的等在小區門口,接走了你老婆,後來又冒充你的同事,就在小區口,又接走了陽陽……出事後,第九處派人排查,才發現小區物業的保安室失盜,時間是案發當天晚上,被盜的是監控數據存儲的硬盤。」
  
  很專業,不留痕跡,不用暴力,悄無聲息地接走了禁毒局警官的兩位家屬,直到目的達到才放人,聽到妻兒最後是被廢棄的高爐裡自己爬出來,氣得杜立才臉色一下子變得猙獰,一拳杵在了水泥地上,咚聲作響,嚇得余罪縮出去好遠,不過瞬間他又惻然了,拳面下的地方,一片血紅。
  
  那是怒到極致,而氣無可洩,即便挨揍的余罪,也只剩對杜立才的深深同情。
  
  「老杜,對不起,我知道你眼裡不揉沙子,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編排那些話。」余罪黯黯地道。
  
  「沒事,該付出代價的不是你。謝謝你能來啊,你不害怕嗎?我可是剛殺了人。不向組織匯報就來私見嫌疑人,你這警察快當到頭了啊。」杜立才看著余罪,這個痞警,他從來看不入眼,可他在這種時候,卻覺得唯有這種人可信。
  
  「我有什麼可怕的,你對我沒有惡意,頂多揍我一頓。至於組織上嘛,看你都這樣了,我就一直就抱的希望不大。」余罪道。
  
  「你還是個無賴。」杜立才盯著余罪,佈滿血絲的眼中,閃爍著幾分猶豫不定。
  
  「你已經暴露了,給你個選擇,要麼殺了我們倆滅口,要麼放了我們倆。」余罪笑著道,邵帥卻是有點吃驚,瞪了他一眼,不敢撩拔老杜脆弱的神經。
  
  杜立才沒有說話,起身,摸了摸邵帥的腦袋,給他解開了銬子,輕聲說了句對不起;回頭又割斷了余罪手上的繩子,兩人手腳一鬆,杜立才卻拔著槍,嚇了余罪一跳,不過他一鬆,槍掛在食指上遞向余罪道:「我選擇了,你們身手太差了,沒有機會制服我。也給你一個選擇,要麼現在開槍打死我,一了百了;要麼幫我一把,幫我查出這個內奸是誰。」
  
  那黑黝黝的警槍,在燈下閃著似乎妖異的光澤,那是一把讓專案組頭痛無比,誰拿到也是大功一件的東西。余罪慢慢地從杜立才手裡接過槍,他看到了,杜立才很平靜,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那種絕望的平靜,他的視線慢慢地從槍上,移到了發怔的邵帥身上,握著槍問著:「邵帥,你說,殺他,還是幫他?」
  
  「這還用說嗎?你下得了手?他要是壞人,早滅你幾回了。」邵帥罵了句。
  
  「好,聽你的,你做的決定,那你也幫到底啊。」余罪就坡下驢,又把槍扔回給老杜,指著髒兮兮地方,邀著坐下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杜立才咬牙切齒地說著,邵帥也咬牙切齒地看著余罪,怎麼感覺,糊裡糊塗又自覺自願地跳坑裡了………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8
發表於 2016-4-28 18:53: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14章 狡兔出窟

  一輛普通的商務車泊在桃園公館的停車場,司機看了看時間,指向整二十三時。
  
  這個時候是那些紅男綠女玩得正嗨,是那些巡邏警察累得已疲的時間,也許也是月黑風高做一些事的前夜,因為很快就到凌晨了,那個時候,正是地下世界最繁華的時間。
  
  不過什麼樣的生活都是有起有伏,比如司機就有點犯愁,如果真刀真槍、如果是正面追逐,他相信自己都有辦法脫困,如履薄冰的地下世界生活,讓身處其中的都有很多的生存技能。可這一次他卻犯愁了,他似乎感覺身邊就像有一張大網,在一點一點的收緊,而他,就像網中已經開始束手束腳的困獸。
  
  「特麼滴,還是警察黑啊。」
  
  他思忖著這些天發生的光怪陸離的事,一大批中小出貨商,有證據的被抓了,沒證據的嚇跑了,就留下的也戰戰兢兢,已經龜縮著不敢動了。本來已經走通的消息網全部失靈了,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探到一星半點的消息,原來是警察在裡面搗鬼,用假貨沖垮了幾年辛辛苦苦建起來的信譽。
  
  沒錯,就是警察,有賣小包認出來的,現在扮成賣小包的人裡,有人抓過他。
  
  以前一個短信就能達成交易,而現在市場上,信譽已經蕩然無存了,敢露頭的都不用警察動手,那些吸貨嗨冰的,直接就摁著住死裡打。終端市場銷售沖垮,直接的後果上,處在金字塔尖上的高層,被畫地為牢困住了。
  
  「真特麼黑。」
  
  司機真無法想像,警察居然會像他們使用馬仔一樣,僅用了少量炮灰協警,就把這個市場攪得亂七八糟,不但攪了,就沒抓的人,居然也被一些黑警察敲詐了不少,那些培養的中小客戶,現在被訛得連進貨的錢也湊不起來了。
  
  他倒吸著涼氣,以前一個電話能解決的事,現在就親自跑恐怕也未必解決得了,很多培養N年的客戶,現在已經找不著住地了,他拔著電話,聯繫著一位出貨商,像是普通朋友的口吻道著:
  
  「吳老弟啊,我,聽不出來了?」
  
  「喲,馬哥,您好……」
  
  「我很不好,我說吳老弟啊,這兩年我沒虧待你啊,您這是……又轉投別家了?」
  
  「哪能呢?風聲太緊……這樣馬哥,過兩天,我請您。」
  
  「不用過兩天,我已經在你門口了……」
  
  「啊?……那您稍等。」
  
  電話掛斷時,司機看著桃園公館的方式,那個大門廳後,是一個眾多賣家爭奪的市場,錢多、人傻、都不用擔心那些有錢的傻逼能吸垮了,在他的記憶中,這兒的出貨量相當大,特別是一些高端的、精裝的,一個公館能抵上幾個會所的銷量了。
  
  可連這兒好像也垮了,半個月幾乎沒有出貨量,以前都避免著無謂的見面寒暄,現在都不得不親自出馬了。
  
  不一會兒,一位西裝革履的小夥子站在門廳處,司機亮了亮車燈,那小夥直接朝他的車走來,坐到了副駕上,警惕地看看四下。
  
  無人,僅有長街的車流,這樣臨街開闊的地方,坐在車裡的安全感,還是相當好的。
  
  「給。」司機很直接,一墩人民幣直接扔副駕上了,小吳惶恐地問著:「馬哥,您這是……什麼意思
  
  「咱們做生意幾年了,給你點返還,也是應該的嘛。」馬鑠笑著道,甩一墩錢開路,這辦法百試不爽
  
  小吳沒推辭,直接揣起來了,他知道此人的來意,小聲道著:「馬哥,這兩天得悠著點,風聲太緊,就沒這麼緊過……前天有一雷子直接奔我們這兒抓人了,那場面真兇了,幾個人摁住往死裡打,拖上就走……我們都出面了,嘿喲,把人打成那樣,那警察回頭居然沒事,又來了。」
  
  「我知道了,開發區的……叫,余罪。這個人猖狂的厲害啊,在咱們這一拔人裡面,收走一兩百萬了。」馬鑠道。
  
  「這麼黑?」小吳愣了。
  
  「比你想像中黑,就差明搶了。」司機道。
  
  「黑成這樣都沒事?」小吳實在想不透這個理。
  
  「誰讓人家是警察呢,據說還是個特麼什麼優秀警察,告狀都管不用。」馬鑠無奈地道。
  
  這話裡好像透著某種黑色幽默一般,兩人相視而笑了。
  
  可笑加苦笑,相比而已,這兄弟一對也處在弱勢地位吶,這不小吳說了:「那馬哥,可真不能這麼下去了,這些有錢的主也惜名聲啊,動靜一大,人家就不上門了,我發展了兩個下家,現在都聯繫不上了……緩一緩。」
  
  「成,隨你,這一個月內吧,可以先貨後款,加送一成貨。」馬鑠道,話說得輕鬆,心可在滴血吶,這一進一出,折進去多少利潤吶。
  
  「您就賣一送一,現在走不通路啊,那些嗨貨的只要斷供兩天,就不好再續了,折一次信譽,虧一年生意吶……我想想辦法吧。」小吳道。
  
  「謝謝啊,吳,哥趟過這次,一定好好請請你。」馬鑠道。
  
  「甭客氣……我覺得還是悠著點,過過風頭再說。」小吳嗒聲開門,要下車時,又想起什麼來了,衝著馬哥那墩錢,這推心置腹的話得講幾句不是,他掏著口袋,摸著手機,給了馬鑠一個屏幕畫面問著:「認識不?」
  
  馬鑠看了看,疑惑地道:「不認識啊,怎麼了?」
  
  是張協查通知,不知道在那兒拍的。小吳講了,現在警察遍地抓這個毒販呢,怎麼沒聽說過這號人呢?要拽到讓警察遍地找的程度,應該有所耳聞啊。
  
  司機不動聲色,把這張照片傳進自己手機裡,直說得認識認識,又詢問了若干詳情,這才把小吳送下車,看著他快步回到了桃園公館。
  
  許是看到了什麼讓他震驚的事,他上車發動就走,一路顯得有點心神不寧
  
  二十三時二十分,桃園公館捕捉到的這個監控畫面被曹亞傑分析出來了,確認這位「小吳」,就是桃園公館的保安經理,吳沛龍。
  
  不眠不休地守了數日,終於捕捉到一個藏在暗處的。
  
  那輛神秘的商務車已於數小時前進入了外圍監控的視線,本來沒有引起重視,不過這輛車連續出現在九個被監控的地點,那裡面的貓膩可就大了,因為被監控的地方,多數都是掃毒疑似的中間商的活動地點
  
  前期的狠掃深挖,斬斷終端市場的供貨,不管有無證據,連抓帶查,中間商跑得跑、縮的縮,通訊都受阻,可以直觀地判斷,終端市場斷供,供貨方應該坐不住了。
  
  很快得到了證實,在被抓的證據確鑿的中間商裡,有人被政策攻心,選擇「變節」了,指認出這個人。叫馬哥,姓甚名誰不太清楚,手裡有貨,不過那是一兩年前的事了。做這樣生意的,逢人都是三分話,相互即便瞭解點情況,大多數也是假的。
  
  只要有線索,進展就相當快,無所不在的天網,就是那些坐在屏幕後面警察的眼睛,他們跟查著這輛商務車的去向,在市區繞了七條街,六道路,行蹤不算詭異,可看得出是相當小心。最終在接近零時的時候,這輛車泊到了湖畔別墅區,天網追查延誤數分鐘,不過追到了他進入一幢別墅的畫面。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人瞠目結舌了,已經聯網的監控反饋回了這幢別墅的景像,似乎是PARTY剛散,出來了男男女女一大群,很多面孔不用儀器就能辨識,報業老闆燕登科,煤集老闆周森奇,戚潤天夫婦,還有那位很低調的魏錦程老闆,甚至李玫從畫面上還看到了認識的一位,栗雅芳陪同著父親栗小堂也在場。
  
  明白了,土豪聚會,非富即貴。
  
  沒有明白的是,那位「馬哥」,居然和魏錦程很熟悉的樣子,兩人在車前都說了好久,之後這輛車就扔在別墅區,「馬哥」不知道和那位土豪湊一塊了。
  
  找這位「馬哥」的信息就成了當務之急,面孔比對,車號反查,都沒有結果的時候,卻傳來個啼笑皆非的消息:熊劍飛居然說他認識。
  
  「特混」衝鋒隊出於安全考慮,集體駐紮在莊子河刑警隊,實時的信息都會發給他們,接到消息時哥幾個還沒睡,一直聯繫不上余罪,看到這則信息時,以大家判斷,應該是上線派出了一個馬仔,不過熊劍飛卻咬牙切齒地指著這張臉道:「我認識他,他成灰也認識,他叫馬鑠,0*幾華北武林風自由搏擊,他是亞軍。」
  
  「這麼巧?」豆包聽愣了。
  
  「這世界太小啊,冒出頭來一個,居然是熊哥你的熟人。」孫羿持懷疑態度。
  
  「能不能確定,家裡可正在查啊。」鼠標問。
  
  「絕對能確定,我參加過預選賽,你們記得不?」熊劍飛凜然道。
  
  「哦,和他捉對幹過?」眾兄弟想起這茬來了。
  
  「可不,兩個照面,一拳一腳就把老子干趴下了,你們是不知道這傢伙的鞭腿多凶,一腿過來,跟車撞了似的,就我這體格,半個小時喘不氣來。」熊劍飛心有餘悸地道。
  
  眾人看著狗熊這五大三粗的樣子,在隊裡對打除了邵隊,罕逢對手,敢情警中高手,在人家面前居然是渣?
  
  不信,回報,很快就對上號了,馬鑠,二十七歲,0*年武術風華北區自擊搏擊亞軍。
  
  哎喲,莊子河這邊的兄弟炸鍋了,圍著熊哥問詳情,客氣地說叫對打了,不客氣地講其實是被虐了,聽得這經過,又看看浮出來的信息,馬鑠於三年前退役,在京城、五原等多地都有房產和生意。
  
  瞧瞧這天差地別的,就像標哥評論的那樣:當警察的最沒出息,瞧瞧人家這些精英,都去犯罪啦
  
  一直等到一點多都沒聯繫到余罪,就在大家覺得應該出去找一找的時候,電話卻來了,是邵帥的,據說喝多了。也好,沒他省得煩,各自睡去,沒人把余賤的夜不歸宿當回事了………
  
  在尋覓風景的人,恐怕想像不到自己已經成了風景的一部分。
  
  流光溢彩的霓虹,車流漸稀的街道,夤夜仍然在來來去去的行人,那淹沒在夜色中的監控,忠實地記錄一輛晉A3427商務車的去向,從別墅區離開別墅區之後,泊在一處酒吧,溫地公園路畔一處酒吧,那裡是夜生活人群的聚集地,在那裡呆了一個多小時,如果不是曹亞傑這號監控大師能靈活操縱聯網和各家設備,恐怕都不容易捕捉到此人的身影。
  
  鄉村吧、緣吧、不了情、老友……幾處酒吧,或和人交頭接耳在商量著什麼,或就在吧檯喝一杯走,凌晨一時之後,才見他慢悠悠地走向自己泊在路邊的車。
  
  他的行蹤,一直落在支援組的眼裡。
  
  「這類人,看不出什麼問題來啊。」沈澤道,馬鑠此人,和都市那些醉生夢死的貨,沒有很多區別。
  
  「最起碼挺帥的。」李玫道,外勤已經跟上了,拍了很多張他的各個角度的照片,身體剽悍,一米八五個子,寸頭闊臉,很有硬派男人的形象。
  
  「哦,這是李姐喜歡的類型,壯漢。」俞峰揉著眼睛,發了句感慨。
  
  吧唧,李玫回頭就扇了,肖夢琪卻是笑著道著:「玩笑可以有,要不太沉悶了,不過低俗的就不要有了啊。」
  
  眾人笑了笑,確實有點累了,今天注定是個好日子似的,浮出來的線索已經把眾人刺激的想睡也難。
  
  最興奮的莫過於肖夢琪了,她剛接觸這個案子的時候,一直沒有看明白余罪在胡打蠻幹,一味地突破底線,究竟要達到什麼效果,不過現在明確了,找的就是這種人,能把大部分有嫌疑人的買家串在一起的人,底層現場亂了,在連通訊也喪失的條件下,恐怕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了。
  
  證據?不要提證據,這種案子,想通過證據建立嫌疑人,可能性幾乎沒有,就像組織賣淫的肯定不嫖,這些販毒的,恐怕連接觸毒品都少。
  
  「假設這個馬鑠,就是一個銷售的中間人的話,下一步該怎麼辦呢?」俞峰在想。
  
  「肯定是放長線,釣大魚啊。」李玫道。
  
  「可是像這種人貨分離,根本不接觸毒品的人,怎麼抓?」張薇薇道,這位學刑偵的姑娘,還沒有實戰過,她一說看見沈澤笑,她想起來年前的事來了問著沈澤道:「沈澤,你在刑警隊實習,學了點什麼?一般這種案子怎麼處理?」
  
  「什麼也沒學,基本就是有嫌疑,抓起來揍一頓問口供唄。」沈澤道,一聽皆笑。
  
  這就是現實的執法,在一旁閉目養神的任紅城也笑了,笑著道:「雖然聽起來糙了點,不過卻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全世界的警察都破除不了從刑訊尋找突破的思路,沒有那個犯罪嫌疑人會輕易告訴警察他的犯罪事實,有句話叫:所有警察式的詢問,都是誘供;所有有關犯罪的審問,都是逼供……這個沒錯,警匪較量,溫柔解決不了問題。」
  
  「可……非要這樣嗎?」張薇薇問,有點不適應。
  
  「習慣了就好了,沒有那麼難接受。」俞峰安慰著。
  
  一隻手輕輕地撫在張薇薇的肩頭,她回頭時,看到了肖夢琪的笑容,她笑了笑輕聲道:「如果你知道他做了些什麼,幹了多少壞事,會有親手處決他們的衝動。」
  
  似乎想到什麼了,張薇薇不再有異議了,一室皆靜,只有靈動的手指擊鍵的聲音,為這個晝夜不分的環境,增添一種特殊的韻律……
  
  雞尾酒、漂亮妞、重金屬………
  
  從喧鬧的酒吧裡,從脂粉陣陣的妞群裡,出到了街上,馬鑠長舒了一口氣,說實話他不喜歡這環境,如果不是生意的話他都不來這種環境,來的結果也不樂觀,大部分認識的「包客」(小包分銷的)都不見面了,被警察連掃了一週,進去的進去,失蹤的失蹤,電話聯繫不上,人見不著,偶而見著了兩位,嗨,這孫子,居然說自己改行了。
  
  出了門,那叫一個愁云慘淡,就像好容易爬上金字塔尖,一夜之間發現那不過是夢一場,仍然得從頭開始時,那種鬱悶、煩躁、簡直是一種煎熬吶。
  
  上了車,駛出這種酒吧街幾公里,手機響了,他一看,把車泊到了路邊,眼睛掃著車窗左右,接聽上了:「喂,申哥。」
  
  「情況怎麼樣?」電話裡,同樣是煩躁的焦慮的聲音。
  
  「不怎麼樣,差不多被打殘了,應該是雷子搗的鬼,大部分市面淺層的小戶,基本被掃了,查得嚴倒不怕,就怕一拔一拔出假貨,搞得現在都沒有相信賣小包的了。」馬鑠輕聲道。
  
  「小鐵、妖妹、老拐他們那邊怎麼樣?」電話裡問。
  
  「不怎麼樣,各區都差不多,小鐵更慘,被拔惡警訛住了,掏了十萬塊錢才放過他。」馬鑠哭笑不得地道,現在是黑白雙管齊下,誰能抵擋得住啊。
  
  電話裡沉吟了片刻,馬鑠為難地沒有開口,以前大掃毒總能或多或少知道點消息,可這一次根本沒有什麼徵兆,他覺得連上線的老闆都犯難了,這一劫,恐怕是不好過了。
  
  「還有什麼消息?」電話裡片刻後問。
  
  「哦,那人您也知道,開發區分局的,副局長,從包客手裡黑了一兩百萬,就數他橫,我懷疑用假貨坑下面的人,也和他脫不了干係,對了,他還在查一個姓杜的毒販……那人我認識,不是毒販,是禁毒局的……申哥,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就沒見警察掃得這麼狠過,找不到貨進戒毒所的人,可翻了幾倍了。」馬鑠道。
  
  「別想那麼多,先把眼前的事過去再說……那個姓余的副局長,你覺得他是個什麼貨色?」電話裡問
  
  「明裡掃毒,暗裡收黑唄,還能有什麼貨色。」馬鑠道。
  
  「要不……試試他?讓妖妹去,他對付男人有一套……別太深,可也別太淺,找個好點的藉口搭上這條線……」電話裡道。
  
  「下這麼大本錢啊?」馬鑠有點吃驚,妖妹,那可是老闆手裡的一張王牌。
  
  「我得到的消息是啊,這個人一直被破格提拔,是省總隊長,廳裡大員的嫡系,晉祠山莊那個賭場就是被他挑了,要是普通警察早被收拾了,可他照樣提拔重用……這樣的人啊,下多大本錢也值得,最低限度,他不找我們麻煩就行,不怕他黑,就怕他不夠黑。」電話裡道。
  
  「我知道了,明天就辦。」馬鑠應了聲。
  
  車重新啟動,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黑與白就像這晝夜的更迭,一直在持續著………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99
發表於 2016-4-28 18:5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15章 可憐楚楚

  又一個早春的清晨,薄霧冥冥的城市漸多起了趕早的市民。
  
  城東南,距永祚寺不遠的永昶花園,這個開發較早,綠地面積很大的花園小區,直通新建環城路,新區、新樓、加上不遺餘力的建設,曾經的爐礦渣傾倒的廢地,也成了樓盤昂貴的升值地。
  
  沿著路寬車稀的環城路,一路上不少小區晨練的市民,這兒毗鄰汾河口,清晨的薄霧中能看到白練也似的長河貫通,因為這個因素,這個小區又加上了觀景的噱,每平貴了好幾百。
  
  「這個小區的入住率,現在已經百分之八十一點五了……當年這個礦渣堆、鹽鹼地,我要開發的時候,誰也覺得我瘋了……呵呵,現在我倒沒瘋,房價瘋了……呵呵……看不明白,就咱爸去年和我打賭,我說漲,他說要降,今年輸了,呵呵,他不認賬了……」
  
  一位中年男,邊散步邊說著,胳膊上挽著位女人,在安靜地聽著他高談闊
  
  一對夫婦,可能很少有人認識,他就是這裡樓盤開發商裡大股東魏錦程,也許只有這樣的人,才有如此閒適的心態,笑看房價的起落。
  
  嘀…嘀…兩聲喇叭聲,那女人回頭,一輛白色的寶馬,她刻意地挽著丈夫,讓了讓,不料那車衝著他們兩口子來了,兩人一驚,往台階上走了走,魏錦程卻瞅著這車眼熟,一愣怔間,車裡伸出來腦袋來,耶,隔了一夜,又見余警官了。
  
  「好巧啊,魏老闆。」余罪鑽下車了,笑吟吟地迎上來了。
  
  「我一看你就知道,故意製造巧合。」魏錦程也笑了,見到余罪似乎很高興似的,介紹著這是余警官,回頭又給余警官介紹著,我夫人,小夏……夏啊,要不你先回去,等會兒我買早餐。
  
  那女人頗為得體,笑了笑,給余罪打了個招呼,笑吟吟先走了。不過余罪卻是心頭凜然,魏老闆又一次突破他的底線了,這夫人吶發黃麵灰,臉瘦腰肥,穿著又極普通,連普通的人家的保姆都不如,那還有點土豪婆的氣質。
  
  魏錦程送走老婆才發現余罪的眼神不對,他愣著問:「你又怎麼了?」
  
  「我是說……您夫人,這……明白了,原配。」余罪道,好震驚的感覺。
  
  「哦,我也明白了,在你的眼裡,富人就應該是窮奢極欲,穿金戴銀、依紅偎翠?身邊陪著的女人都是國色天香,一笑傾城?」魏總像講話一般,反問著余罪。
  
  「是啊,這不是男人的夢想麼?」余罪道,笑著小聲挖苦著魏錦程道:「我明白您在看到美女的時候,為什麼眼睛裡沒淫邪的光芒了,家有河東獅吼啊,是不是老婆挺厲害。」
  
  看著那夫人的腰身,就不一般,魏錦程被余罪的胡扯說得老臉泛紅,他擺著手道著:「不不不,不像你想像的,也就是這幾年我混得還有個樣子,往前數,數到結婚、認識,一直是她操持我們家啊,我們感情相當好。」
  
  「呵呵,這個我相信,哎魏總,難道您就沒外遇嗎?」余罪像故意刺探老魏的隱私一樣,賊賊地道。
  
  「你是警察,你查唄,就有,這種事我也不坦白從寬啊。」魏錦程得意地道,看樣子有,他笑了笑又搖頭晃腦地說著:「你還甭笑話我老婆丑啊,現在吧有倆錢,可能搞上什麼樣的漂亮女人都有可能,可如果有一天成了窮光蛋了,不會嫌棄你的,還就這丑妻。」
  
  這算是對糟糠之妻的最高的評價了,余罪聽得心裡頗是感動,不過嘴上沒好話,讚歎道:「哇,土豪的口味,是特別啊,哈哈。」
  
  「我實在不能想對你請粗話,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不能不尊重我的家人。」魏錦程不悅了,嚴肅地來了句,這句話聽得余罪趕緊地陪著說對不起,老魏這拂袖而去可不是假的,追著連說幾句,咦喲,老魏突然發現不對了,怎麼一股子臭味,停下來,聞聞,哎喲,全部來自於余罪的身上,他仔細一看,哎喲,這娃怎麼你糞坑裡撈上來的。
  
  「你……你……這愛好也獨特嘛?書上講逐臭之夫,好像就是你這樣。幹什麼去了,整成這樣。」魏總啞然失笑了。
  
  「任務,掉臭水河裡了……哎呀,這不找你幫忙來了嗎?」余罪道。
  
  「幫什麼忙?你也真不客氣啊,昨天就吃一碗麵,今天都找上門要回報來了。」魏錦程直白地道,眼皮跳了跳。
  
  「小事,借你個地方……給你我們找個隱敝點的地方。」余罪小聲道著,敢情要借一個藏身的地方,不引人注意、不能告訴其他人,為啥涅,余罪保持著神秘,沒有說,魏錦程好奇心很強,余罪做了做手勢,車窗搖下時,杜立才從車窗裡伸出頭來,給他打個招呼。
  
  老杜的蓬頭亂發,一臉胡茬、兩眼凶光的,還是把老魏嚇了一跳。
  
  「成不?就借用,實在沒地方去,一個重要證人。」余罪徵詢道。
  
  老魏點點頭,凜然道:「成,地方我有,不過別給我找事啊。」
  
  「喲,答應這麼爽快啊,提前給你打預防針啊,警察裡壞人可多了。」余罪道。
  
  「壞人不是那麼好當的啊,你雖然有壞人的氣質,可沒有壞人的內質,我看出來了,你根本不是撈錢的黑警察。」魏錦程得意地一笑,扭頭追老婆去了,頭也不回地擺手安排著:「放心啊,我會保密的,小區口等我。」
  
  「嗨,老魏,要不你給錢試試,看我撈不撈?」余罪在後頭笑著問。
  
  「這也叫……裝逼。」老魏回頭一指,笑著走了。
  
  男人間那種默契就是這麼建立了,也許余罪對這位品位獨特的土豪頗有好感,而那位土豪,恐怕在識人也有過人之處,余罪竟然沒有發現,他在什麼地方露了破綻。
  
  看來言多必失啊,過往不能甚密。也不對,和他僅僅是一面之緣啊,這傢伙,不簡單。
  
  坐回到車裡,邵帥驅車在小區門口等著,不一會兒,魏錦程給車裡遞了把鑰匙,一個地址,和土豪做朋友果真有好處,瞧人家這出手,估計手裡還沒準有幾套房子呢。
  
  邵帥駕車上路時,後座的杜立才警惕地問了余罪一句:「余,車號34那輛面包車裡,是不是咱們的人?」
  
  余罪從倒視鏡裡看了看,知道這手腳恐怕瞞不住老緝毒警,他笑了笑道:「我安排的,沒事。」
  
  「負責監視這個人?」杜立才問道。
  
  「對呀,他就是魏錦程,國辦外勤和總隊特勤,都認為他經營的桃園公館有涉毒犯罪。」余罪道。
  
  「啊?明知道他有重大嫌疑,你還和他套近乎來往?」杜立才嚇了一跳,這特麼太不合程序了,簡直是胡來,余罪笑著回頭道:「要按程序來,就不用我給你找地方了。」
  
  也是,杜立才嘆了口氣,認命了,一個人的力量太過薄弱,根本施展不開手腳。他同樣也查到了桃園公館,可他連門都沒進去過,思忖著這其中的關係,他小聲問著:「既然都查到他有問題,那麼就應該不遠了,你和他交往這麼過密,難道沒什麼發現。」
  
  「什麼過密,昨天才認識。」余罪道。
  
  「昨天認識?今天就借給你住處?」杜立才又不解了,一想剛才,心裡喀噔了一下,緊張地道著:「他如果要認出我來,那豈不是………我明白了,你是把我送過當誘餌?」
  
  「那你同意嗎?如果是他,你肯定出事。」余罪回頭,眯著眼道。
  
  「好吧,聽你的。」杜立才一咬牙,無所謂了。
  
  余罪卻是懶懶地回頭,像是自言自語道著:「恐怕未必是他啊,抓嫌疑人歸案,就像找女人當老婆,你看著相貌、條件什麼都合適的那位,還特麼就恰恰不會成為你的老婆……偏偏你不在意的那位,和你滾一被子。」
  
  老杜不說話了,他接受不了余罪這流氓思路,邵帥苦著臉勸了余罪一句:「余副局啊,你身上就夠臭了,別再嘴臭了啊。」
  
  「領導的思路,豈是你能懂的,切」余副局長翻了他一眼,靠著椅背,翹著二郎腿,抓緊時間補覺了。
  
  駛了近半個小時才到目的地,嚇了三人一大跳,老魏借的住處,居然是郊區毗鄰南寨公園的一處新開發的樓宇,複式,都二百平以上的結構,偌大的花園和公共綠地,小區裡來往人車不多,明顯是入住偏低的高檔住宅,等開了門又讓眾人吃驚了一下下,房間裡傢俱沙發辦公的地方一應俱全,這估計啊,是魏土豪修心養性的地方。
  
  余罪搶著去洗澡,連洗澡連洗衣服,一會兒就清清爽爽地搞定了,看看時間尚早,他躺在沙發上小寐,睡了不到一個鐘頭,又被邵帥拉起來了,找他的電話,都拔到邵帥的手機上了,一聽是鼠標,他煩躁了罵了兩句,不料鼠標賊賊地告訴他:有魚上鉤了,滿世界找你。
  
  喲,余罪一激靈坐起來了,前段時間在全市亂捕亂抓,其實也他自己也清楚,抓進來的、嚇跑的那些人裡,涉毒究竟誰深誰淺,按照老許的設計,就是製造出一個黑,從頭到腳都黑的「警察」,等雞蛋臭了,就有蒼蠅聞著味撲上來了。
  
  現在撲上來了,他好奇地問著:「誰呀?咱們自己人?」
  
  「太特麼想不到了,給你一百次機會,你也猜不出來。」鼠標道。
  
  「別讓我動腦筋,不知道老子智商不高,到底誰?」余罪問。
  
  「歐陽擎天,你相信麼?」鼠標說了個名字。
  
  這是警校時候的班長,余罪對此人沒什麼好感,他思忖了一下道著:「不不,絕對不是他,應該是有人通過彎彎繞的關係,叫個名認個臉熟。」
  
  潛規則就這樣,要進門,先認人,有人熟人介紹不至於那麼生份,鼠標問著:「那怎麼回他。」
  
  「號碼給我……我手機丟了。」余罪要著手機號,一會兒發過來,他調整了一下心態,似乎在尋找著當黑警察、當貪官、當惡吏的那種不知廉恥的感覺,拔出去電話:
  
  「喂,歐日天,你找我?」
  
  「喲,余副局長啊,您可算露面了。」歐陽擎天很急促的口氣。
  
  「有話說,有屁放,這些天累死我了。」余罪道著,確實累,昨晚根本就沒睡。
  
  「那這段時間忙啥呢?」歐陽問。
  
  「能忙什麼,總隊逮著我們這些外圍當勞力唄,世界禁毒日快到了,滿市區抓賣小包的。」余罪道,他知道,這就是歐陽的目的。
  
  「我找你就是這事,說個情……先說這個面子給不給吧,要不給我就不說了。」歐陽道。
  
  「給誰說情啊,你親戚有賣小包的被我們抓啦?」余罪扮白痴了,氣得歐陽電話裡罵著:「你親戚才賣小包呢,是個上級,拐彎抹角找開發區局的關係,找來找去,找著我和你是同學了,就讓我打個招呼……哎我說,這事情重不重啊?」
  
  「你都沒說,我怎麼知道重不重?抓的人多得去了,好幾個隊都有,誰呀?」余罪問。
  
  「我也不清楚。」歐陽擎手犯迷糊。
  
  得了,這是個投石問路的,探口風來了。余罪直接罵著:「你當班長時候就一傻逼,尼馬到現在都沒長進,說情你都不知道給誰說情。」
  
  「哎呀,我真不知道,我們領導就問問,究竟是個什麼行動,涉及面大不大,這忙能不能幫而已。」歐陽擎天道著。
  
  「歐日天,別讓我再罵你傻逼啊,你說能不能幫?」余罪換一副口吻。
  
  「什麼意思?」歐陽電話裡,聲音下意識地小了。
  
  「要沒熟人,就按規則來;要有熟人,就按潛規則來。這還用我教你?」余罪斥道。
  
  「好,我明白了,那讓他們家屬直接找你,你看著辦,別把人轟出去就行。」歐陽電話裡道。
  
  「絕對不會,抓人為啥,還不就等著他們家裡人上門呢嗎。」余罪賤賤地道,逗著歐陽道:「哎我說,要是個拿不出錢來的窮逼,就別讓他上門了,省得我看著煩。」
  
  「你們抓了人,就拿不出,也得想辦法拿呀……哎呀,那就這樣,上班他們去找你啊。」歐陽電話裡說著,扣了。
  
  余罪看著手機,愣了好大一會兒,還沒有想明白,這關係究竟是怎麼走的,怎麼左繞右繞,從素不相識繞到同學這裡搭上話了,而且歐陽擎天向來眼高於頂,現在在小店區分局也是個副科級幹部了,能指揮那兒,看來,不管是誰,這能量不小。
  
  放下電話穿衣服準備走時,他看到了,杜立才站在衛生間門口,正痴痴盯著他,余罪笑笑道:「怎麼了老杜,這不比你住爛尾樓的地下室舒服啊。」
  
  「小心點,涉毒的人,他們從來不擇手段。」杜立才提醒了句。
  
  「放心吧,現在是穿著警服當壞蛋,比當年好混多了。不管什麼嫌疑人,他總不至於明目張膽的對付警察。」余罪道。
  
  「我不是擔心他們。」杜立才道,看著余罪痞痞的樣子,想想這貨開著寶馬牛逼哄哄的得性,他一會愁苦地道:「我是怕你穿著警服真成了壞蛋,你不是個禁得起威逼利誘的人啊。」
  
  余罪呃聲愣了,邵帥噗聲笑了,老杜回衛生間了,余罪氣咻咻一拽邵帥,順手給了他一拳道著:「笑個逑啊,昨天都給你說了,這是個絕妙的計劃,多重身份,既是特勤、又是警察、又是臥底,我日,我自己都特麼快分不清真假了,王牌間諜也不過如此啊。」
  
  「好賤的諜呀,傻逼。」邵帥評價了句,嗤了個鼻,把余罪的得意之情全憋回去了。
  
  八時一刻,開發區分局,一輛紅色的現代泊在馬路牙子邊上。
  
  開車的姑娘纖細的手指翻看著手機,那上面是點簡要的信息,一張照片,看上去年紀不大,膚色偏黑,像街頭的混混,介紹也很簡單,余罪,二十五歲,開發區分局副局長,省警校畢業,愛好,不詳;家庭住址,不詳。
  
  這是個很倉促的任務,她美目眨著,馬哥和申哥親自邀她出面的辦的事,應該不是小事。在她所處的那個不黑不白的世界裡,她知道有些人能量很大,可她卻看不出,這樣一個小分局長,能量能有多大,值得申哥親自安排。
  
  第二個信息,是一位叫孫笛的人,被警察抓了,據說涉毒,她不認識,不過她清楚,那個人不是目標,她要去見的人才是,接近目標,打開兩人間隔著的鑰匙就在包裡,她伸著手,捻出了一塊條形的,金燦燦的金磚,標著建行金的字樣,是銀行購買了,20克,這麼重的禮,收買個處長都沒問題了。
  
  把金條放在手可及的位置,他搬下了化妝鏡,對著鏡子打量著自己,偏挽的髮型,微燙,未染。淡妝,眉修得很細,唇膏用的是靚彩的,這樣的裝扮之於這個地方不顯得過豔,面對異性時又不會顯得寒酸,她很滿意,一如既往地對自己的容貌滿意。
  
  整了整衣服,邁著搖曳的貓步走近分局,在值班室通報了一聲,簽了個名,值班的慇勤地指著余副局長辦公室的位置,她俏俏地招招手,回眸的媚眼,把值班那半拉老頭子看得都愣了半天。
  
  俏影消失時,他失落地看看簽名:姚曼蘭。
  
  名如其人,曼妙其形,蘭桂其香吶。
  
  男人在兩個品位上是相通的,一個是美食,一個是美女,當這個名片遞在余罪手裡時,他也著實被震驚了一下下,那女人的臉蛋就像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恬靜地坐下時,雙腿併攏,手恭謹地放在腿上……對了,余副局一直注意那雙腿,黑絲吶、圓潤而飽滿,觀感極美,手感肯定不錯。
  
  當他把一杯水輕輕地放在茶几上時,才敢去看那美得讓他不起直視臉蛋,雪白的頸項,微隆胸前,衣飾是一串鑲著珍珠的圓紋,似乎在突出胸前那個位置,沒有那麼波濤洶湧,卻讓男人有點期待在她身上來一次進水深流吶。
  
  「余局長……冒昧來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余局長。」姚曼蘭叫了兩聲,才把坐在辦公椅上嚥口水的余罪叫省過來,余副局自知有點失態,整整身形,要扮領導,卻忘詞了,直接道著:「我很忙,真的很忙,你有事就直接跟我講。」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姚曼蘭對余罪的第一印像很差,她在揣度是不是該直接把金條塞他手裡,那樣才符合這種人的作風。
  
  「看看,又拐彎了,哎對了,你怎麼會認識我的同學呢,就那歐陽擎天。」余罪問。
  
  「我不認識,是托朋友,朋友托朋友,這不沒辦法,找您門上了。」姚曼蘭眉一動,下彎型,楚楚可憐的愁苦,明顯在向對方訴著難堪。
  
  「那說吧,是誰,犯什麼事了?」余罪問,來這兒的就一件事,給被抓的人說情。
  
  「孫笛。」姚曼蘭怯生生的吐了個名字。
  
  「孫笛?我想想……孫笛。」余罪能想起了,不過還是裝了個日理萬機,拿著電話,詢問著重案隊,喂,你們那兒是不是關了叫孫笛的?對方說話,余局那不是您送來的嗎。余罪捂著電話,裝模作樣地道,哦,有啊,犯什麼事了?對方又說,不清楚。余罪在恍然大悟道:哦,涉毒……我知道了。
  
  雙簧演完,余局長愁眉不展了,輕拍著桌子道:「姑娘啊,他涉毒啊,這事不好辦啊,你和人有什麼關係?還想辦法說這個人情?」
  
  「是我表哥……那余局,很嚴重嗎?」姚曼蘭悽楚楚地問,盈盈的眸子,快滴出淚來了。
  
  「具體案情不清楚。」余罪道。
  
  「可我表哥,是您帶人抓的。」姑娘又委曲地來了一句,揭破了余罪的偽裝。
  
  余局長一拍額頭,啊喲,對,我都忘了,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聯合行動,是我們莊子河刑警把他抓回去了,不過你別著急,暫時是刑事拘留,還沒認定,不過他經營的那家夢緣K確實涉毒啊。
  
  「那您救救他,我就這麼一個表哥,他要是進去了,我嫂子可怎麼辦?現在在家哭得都出不了門了,一家就剩母女倆了,她們可怎麼辦……我也是沒辦法,才來求您……只要能救他,我們出多少錢也可以……真的,余局長,您救救他吧……」
  
  姚曼蘭瞬間悽楚地清淚漣漣,雖然是哭著的時候嘮叨,可那句「只要能救他,讓我們幹什麼也可以」說得是很清楚,而且她捕捉到了,這位余局長明顯眉色動了,眼光淫了,嘴唇哆嗦了,那是在嚥口水了。
  
  男人都這種得性,她知道,這個坎,她能跨過去。
  
  余罪更清楚,這位楚楚可憐的美女,真實身份說不定就是特麼滴黑澀特派員,來收買他來了,不過他很不喜歡這樣……真是的,放這麼好條件,為什麼不色誘呢?
  
  「這樣就不對了姑娘,感情歸感情,原則還是要講滴,如果他真沒問題,我們是不會冤枉好人滴,很快就會放了他的,你回去等著吧。」余罪調整了坐勢,把目光移開了。
  
  「對不起,余局長……我不該這樣,我……我出去一下……對不起」姚曼蘭抹著淚,這樣子須是不好看了,余局長煩躁地一擺手:「慢走啊,安慰好你嫂子,想開點。」
  
  就做個樣子嘛,喲,還真走了,余罪聽著高跟鞋喀喀喀的聲音漸行漸遠,咦特麼滴,他吧唧一聲把桌上的報紙甩了,恨恨地罵著:「真特麼滴,黑澀會特派員也太差勁了,我這麼容易上鉤,都不誘惑我一下子。」
  
  一甩,氣得一起身,卻是按捺不住剛才蠢蠢欲動的心思,好容易上鉤一個,這跑了,可又成沒頭蒼蠅亂躥了,這回可是真煩了。
  
  一起身,背著手剛走一圈,咦?嚇了一跳,剛才美女的座位前,那杯水裡,放著金燦燦的一根。
  
  哇……這辦法好,不動聲色就把禮送了,想退還退不回去,啥也沒說,錄音錄像都不怕,正好在杯子裡,余罪拿到了手裡,20克,十好幾萬……他心嘭嘭嘭跳起來,一下子觀感全變,看來還是人家黑澀會這些特派員會辦事。
  
  這時候,電話響了,一看號碼,他知道是誰了,只是微微稱奇,這女人連他的辦公電話也摸到了,他坐下來,拿起電話,電話裡靜默了片刻,女人的聲音輕聲問著:「余局長,對不起啊,我剛才失態了,實在不該這樣冒昧打擾您……要不,您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
  
  「沒事沒事,不打擾……那個,你表哥那沒什麼大事,對了,你現在在那兒?」余罪打著官腔。
  
  「我還在樓下啊。」姚曼蘭道。
  
  「好,那你等一會兒,你和我一起去重案隊。」余罪道。
  
  「那……太謝謝您了。」姚曼蘭一下子高興了。
  
  余罪給支援組拔了個電話,講明了大致情況,穿著威風凜凜的警服,下了樓,看到了那輛紅色的現代,他大搖大擺地出了門,踱步過去,上了車,一擺手:「去,勁松路那兒。」
  
  「需要給他帶點什麼日用品嗎?」姚曼蘭小心翼翼地問,她還真怕這位油鹽不進,把金條摔給她。
  
  不過她想錯了,那人根本沒提,直接道:「帶什麼日用品,把人帶走……小心點啊,這事吧,要自個抽抽吸吸不算個什麼大問題,可要販賣就不好了,您說對吧。」
  
  「那是,我表哥其實人挺好的,可是開K有時候避免不了,那些人雜啊。」姚曼蘭駕著車邊走邊道,這一項任務完成的不錯,達到預期的效果了。
  
  和她想像中沒有什麼二致,這位警察很能裝,隻字不提,表情嚴肅,到了勁松路,讓她把車泊在路口等著,然後這貨邁著公鴨步子進去了,這個森嚴的地方可出乎她的認知了,她只知道,這兒好進難出,大部分在這兒稍做停留後,會直接送進監獄,那是地下世界所有人的噩夢。
  
  奇了,不大一會兒就見得余局長背後帶著長發、花衫、一臉疲憊的人出來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還真沒想到,這人的能量如此之大,就這麼把人放出來了。她趕緊下車,遠遠地喊孫笛表哥,把手足無措的孫笛請進車裡,示意他別亂說話。
  
  那哥們關了四五天了,早被嚇破膽了,連直視余罪都不敢,姚曼蘭千恩萬謝地道著:「謝謝余局長……真沒想到,我見著真佛了。」
  
  「你要殺人放火我真沒辦法,這事小事,注意點啊,不留案底了,就個拘留罰款,剩下的我辦嘍。」余罪擺著手,姚曼蘭有點激動,纖纖一伸手,以仰慕的表情要握手了,余罪一握,來了個含情脈脈的眼光,帶著淫淫的笑意,姚曼蘭邀著:「您一定不會介意,改天請你吃頓飯。」
  
  「如果是我們兩人,我一點也不介意。」余罪道。
  
  「那說定了。」姚曼蘭拋著媚眼。
  
  「沒問題,我請。」余罪笑道。
  
  兩人幾句,似乎有勾搭成奸的傾向,余罪不覺得唐突,美女也不覺得意外,上車走人時,還給了領導一個很俏皮的飛吻。
  
  車嗚聲加速駛離了,車上美女心情大好,後座被放的嫌疑人孫笛恭維著:「謝謝啊,妖妹,我特麼以為我次完蛋了,二隊這幫孫子,把我往死裡審,你們再來晚點,我可支撐不住了。」
  
  「少奉承,賠了一根金條呢,那錢算你的啊。」姚曼蘭不客氣地道,口氣很硬。
  
  「那是,這錢我怎麼敢讓大哥出……哎對了,這個人可是個狠人,不聲不響抓了咱們不少兄弟,和他打交道小心點。」孫笛道,那語氣,佩服得無以復加了。
  
  「男人還不都是那得性,白天摸錢,晚上摸女人,有什麼可怕的,只要他願意,還怕咱們養不起他呀。」姚曼蘭不屑地道,那清純的臉上,和蒼桑的口吻,是如此地不那麼般配。
  
  車匯進了車流,消失了。
  
  不過在支援組捕捉的畫面上,它已經消失不了了,這個隱藏著的地下世界,從這裡開始揭開一角………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22 22:0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