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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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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無心之淚 -【幾回魂夢與君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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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7:56:09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宮深幾許:第十章 深宮婉後〕

  陳婉兒最近時常會覺得不安,深夜裡驟然驚醒,半臥在枕間便再也睡不下去了。寬大的鳳榻上總是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顯得如此的孤獨和寂寞。雖然貴為一國之母,這背後的心酸與苦楚,又有多少人能夠知曉?

  是太后姑母一手主持了她與皇上的婚事。記得大婚的當晚,陳婉兒就如同所有的新婚嫁娘一般,緊張而又期待。幾乎就是鳳帕掀起的那一刻,她便愛上了這個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不因為他是皇上,一國之君;只為那眼中的一抹關懷與溫柔。

  但也就是不久之後,陳婉兒便知道,那份關懷與溫柔,可以同時給予許多的女人,並不僅僅是對於她。可是,知道歸知道,已經付出的那顆真心又怎能輕易地收回來呢?整整八年了,她就這麼默默地在一旁愛著他,愛著這個永遠也不會像陳婉兒自己愛他一樣,對她付出真心的男人!

  八年來,宮中來來去去出現了許多的新面孔,有的曾得到一時的恩寵,但很快又會有新的妃子奪取皇上的注意,唯一多出的,也就是兩宮貴妃,這還是因為她們其中一人為皇上生下了二皇子,另一位給皇室添了個錦繡公主才獲此殊榮。看多了新人笑舊人哭的戲碼,陳婉兒一直都是放心的,因為她知道皇上並沒有對其中的任何一人放下過多少真心。八年來,她依然安安穩穩地坐在皇后這個位置上,軒轅玉玨也依然會不時地來到鳳稚殿,或許不會留宿,但起碼會陪她聊聊天,說說話,對她而言,這樣就夠了。

  那麼,為什麼她還會感到不安呢?是因為那個由金鵲選中的淑儀?那個名叫慕容婉欣的女子嗎?

  宮中的謠傳陳婉兒不是沒有聽說,但真相又有幾人能夠得知呢?

  八年的夫妻,也許沒有愛,卻絕不會少了瞭解。在那場選秀大典上,陳婉兒就知道了。慕容婉欣是不同的。不同在於皇上對她格外的關注,不同在於皇上與她之間的奇妙的交流,不同在於皇上看著她的眼神裡除了關心與溫柔還多了些什麼其他的東西!

  陳婉兒有些後悔,如果她不要那麼好奇就好了,如果她不曾去過嫻紆閣就好了。如果沒有去,就不會在閣外看到皇上徘徊的身影,就不會看到皇上站在嫻紆閣的牆角邊,出神地聽著裡面的人彈奏著美妙的樂曲,就不會看到皇上關切地詢問著宮女裡面的人的生活情況。那麼她也就不會如此的不安,如此地難受!

  新來的淑儀失寵了嗎?不,只有陳婉兒知道,慕容婉欣並沒有失寵,相反的,她奪去了皇上所有的注意,沒有寵幸她只是因為害怕!呵呵,可笑吧,一國之君竟然會害怕一個弱女子。害怕如果靠得太近,會愈發地管不住自己的心。害怕每次看到那張面孔時,心中湧起的莫名的情感。

  也許軒轅玉玨還不曾弄清那是一份什麼樣的感覺!可是陳婉兒明白,那種感覺就叫心動!

  不甘心啊!自己花了八年的時間也得不到的,那慕容婉欣卻輕而易舉得得到了。

  慕容婉欣,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來到鳳稚殿的時候,這裡依舊平靜而又謹然有序,沒有見到其他宮嬪的身影,我不禁有些奇怪。前去通稟的宮女帶來了皇后的口諭:「請淑儀娘娘移步鳳儀齋。」說罷便在前面領路。

  這鳳儀齋裡的佈局十分的簡約明瞭,除卻一張供人休息的軟塌,裡間就擺放著做工精美的六邊長書桌。看來這裡是皇后的書房了。

  宮女將我領進鳳儀齋後就告退了。我有些無所事事地欣賞著牆壁間掛有的前人書畫。注意到書案上有聯寫完不久的詩句,便隨意地拿起來賞評。

  「寂寥雲深處,獨發花一枝。」我默念出聲,不及細細品味,皇后便姍姍來到。

  「莫非淑儀也通文墨?」

  看到我正待請安,便又說到:「現下無人,淑儀就不用多禮了!」

  我順勢挺起身形,對於皇后的詢問,謙遜地答道:「只是略識得幾個字罷了!」

  陳婉兒也來到書桌前,撫著紙邊,淡笑著說:「這是哀家昨日閒暇時的隨意之筆,今日就請淑儀作個評諫吧。」

  我道了一聲「不敢。」輕撫著紙見的字墨,略做沉凝,說道:「皇后娘娘的字體娟秀,排布工整,頗有大家風範,只是……」又將詩句低吟了一遍,搖頭歎息:「這詞句之間透著甚重的幽怨之意呢!」

  陳婉兒心頭微顫,不自在地笑了笑:「會嗎?哀家倒是不曾察覺呢!」頓了頓,她頗有深意的看著我說:「不如,就請淑儀也寫上一寫,讓哀家開開眼界吧!」

  這是在考我嗎?不明白皇后為何有此想法,不過對於我而言,寫幾個字也無傷大雅。執起筆,稍做思量,我便在那句詩後續又寫到「莫盼多情客,何妨自憐惜。」

  在過去的時空裡,我最欣賞的便是王羲之的書法,因此臨帖了許多,筆風間也帶有其平和自然的特點,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勁健。

  不感置信地看著我揮毫潑墨,健筆如飛,待我剛放下手中的毛筆,皇后已快步踱至跟前直盯著未干的墨跡,有些出神。

  好半晌,她才回過神,讚歎不已地說:「好字!」轉而又低聲念道:「寂寥雲深處,獨發花一枝。莫盼多情客,何妨自憐惜。」

  好一句「莫盼多情客,何妨自憐惜。」陳婉兒默然暗念:只此一句,既點出了自己心中的隱痛,又抒表了個人的見解,帶有幾分寬慰之意。眼前之人著實有著一顆七巧玲瓏心啊!

  「皇上近日有去嫻紆閣嗎?」還想再確定什麼,陳婉兒試探地問道。

  我不甚在意地一笑:「皇上還一次未到過我的處所呢!」

  不,他每日必至,只是不曾進去而已!陳婉兒在心中默喊。隨即又問:「淑儀,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失寵嗎?」我曬然一笑,「聖上的龍心難測,婉欣惟有顧好自己的心緒。心自在了,便煩惱全無。婉欣每日撫琴,偶有擺弄花草,也是頗為自得。快樂是自己的,何須他人來給?!」

  這便是皇上動心的緣由嗎?幽幽宮闈中,竟然有如此傲然不羈的女子。似天邊無際的風雲,如此變幻莫測,卻又容納百川。每每感覺已然看透,轉而又讓人陌生不識。芳影不定,卻使得眾人不自覺的探詢其間的奧妙,深陷不可自拔。

  自問做不到如此的灑脫淡然。這一戰,還不曾開始,她陳婉兒已經敗了!

  「啟稟皇后,各宮娘娘已經到了悉膳閣了。」一名宮女在鳳儀齋的門外輕聲說道。

  舒了一口氣,陳婉兒笑著對我解釋:「哀家想好好認識一下,新進的淑儀,就讓傳話之人早說了半個時辰。現在,人都到齊了,淑儀你便隨我同去付宴吧!」

  我未至可否,隨著皇后一行向悉膳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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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7:56:2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莫測君心:十一章 月伴笛歌〕

  席宴散去,皇后獨留我稍候,差人拿來一對玉鐲,便要賜於我。本想推脫,卻見她親手執起玉鐲為我戴上。如此殊遇,叫我如何拒絕?

  皇后笑著對我說:「今日鳳儀齋一敘,哀家與淑儀甚為投緣。這對玉鐲就當是哀家的見面禮吧。日後若是稍有得閒,就常到這鳳稚殿走動走動。平日裡也無什要事,頗為寂寞,淑儀就到這裡陪哀家說些體己話吧!」

  我點頭稱是,謝過皇后的恩典,就此離去。

  離開鳳稚殿時,彎月已掛上枝頭,羞卻地在樹梢間若隱若現。女人家的宴席真的沒什麼可說。從頭至尾就是一場比美大賽,這宮的顯示身上的錦衣玉服,那宮的擺弄著頸間耳畔的玉飾金鏈,最常掛在嘴邊的都是一句:「這都是皇上賞賜的!」

  看著手腕上多出的一對白蘭玉鐲,有些茫然。皇后此舉,究竟有何深意?若說我深得皇上的寵愛,或可看作是籠絡人心;如今我卻是謠言滿天飛,向我示好又有何用?

  百般思量,忍是不得其解。心下頗為煩躁。

  即將穿過御花園時,北面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時而清亮悠長,時而婉轉纏綿。帶有幾分好奇,我尋著笛聲而去。

  來到一處拱門獨院,藉著籠中忽閃的燭光,發現門內兩旁都植滿了垂垂柔柳,中間獨留一條小徑,蜿蜒曲轉不知通向何方。囑咐隨行侍婢舉高燭火,看到拱門頭上的寫著「沁柳園」三個大字,笛聲就是從此處傳出來的。

  想了想,我不理他人的反對,硬是遣退身邊眾僕,獨自提著一個燈籠,朝裡面走去。

  小徑的盡頭,是一處精緻的亭台樓閣,園中的石桌上擺放著一壺清酒,幾碟小菜,頎長的身形立於桌旁,觥箸未動,顯然志不在此。軒轅玉澈兀自吹著玉笛,沉醉於曲樂之中,不曾發覺我的到來。

  緩步而至,逐漸靠近,我聽得出神,竟然來到了軒轅玉澈的身旁而不自知。體會著曲中的意境,回想皇后陳婉兒顯得有些孤獨的身影,慨然而歎:「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笛聲乍止,軒轅玉澈萬分錯鄂地轉身,卻因不知我就在近旁,差點將我撞倒。

  一下站立不穩,身子不受控地向後仰去,眼看就要撞上旁邊的石桌,我無措地繃緊了身體,緊閉雙眼。

  想像中血濺當場的慘相不曾發生,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將我摟住。仍未緩過神來的我,下意識地抓住一片衣襟,不覺微微地顫抖。

  「你沒事吧!」軒轅玉澈急切地詢問,為自己剛才的莽撞而暗自惱恨不已。

  輕吁了口氣,我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滿佈關切之色的英俊臉龐,不禁有些意亂神迷。茫然地伸手沿著他的臉頰輕輕滑過,感受著指間的溫度。

  清澈的眸光瞬間變得有些慌亂,而後轉為無措的迷茫。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滯,寂靜的月色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驚覺自己懷中緊緊抱住的,是皇兄的妃子,自己的妻妹。軒轅玉澈猛然省悟,頗為狼狽地將我扶到一邊,刻意忽略鬆手的剎那心中湧起的空虛之感,撫弄著手中的長笛。

  驟然間無所依,清風的吹拂令我清醒不少。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臉頰微微發燙。

  「咳,夜深人靜,王爺仍然滯留宮中,莫不是皇上又連夜傳喚?」我刻意忽略前刻的事件,為自己的造訪隨意地起了個頭。

  「沒有,」軒轅玉澈不甚自在的回道,步履間又稍稍地後退了幾步,「皇上不曾召見我。」

  覺察出他依舊十分拘束,我隨意的擺擺衣裙,坐與石凳之上,笑著叫了聲:「姐夫!」

  突如其來的一聲「姐夫」令軒轅玉澈十分意外,緩和了他的尷尬之色,我進而又道:「婉欣謝過姐夫的救命之恩!」隨後還俏皮的吐了吐舌,「姐夫真的是好帥呢!」

  笑了笑,明白我的一番苦心,軒轅玉澈終於坦然地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隨意地與我攀談起來。

  「淑儀娘娘好文采,剛才的詩句叫玉澈好生佩服。」

  不覺間盜用了白居易的名篇,心下有些慚愧。我咧嘴一笑:「只是聽了王爺的笛聲,一時感悟,隨口說說罷了!」稍作停歇,好奇地問:「剛才的曲子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軒轅玉澈淡淡地說,看著手中的長笛,「這是先帝寫給母妃的曲子,母妃在世時,最愛做的事就是備上幾碟小菜,坐在這裡,一遍又一遍地吹著這個曲子,等著父皇過來。」陷入回憶中的軒轅玉澈臉上寫滿了悲傷,我握住他的手無言地給予安慰。

  他接著說:「如果看到父皇的身影,哪怕只是停留一小會兒,她也會開心個一整天;如果父皇始終不曾出現,母妃便是在這裡一直坐到天黑……」

  想起來時看到拱門上的題款,恍然明瞭這裡就是已故柳妃昔日的居所。

  「王爺為什麼今日來此?」我輕聲問道。

  軒轅玉澈靜靜的看著我,「今天正是母妃的忌辰!」

  知曉這是軒轅玉澈對亡母的思念,那任何的安慰都是多餘的。就像身處異時空的我,也會不時想起永隔的父母,黯然神傷。

  「不要再說這些悲傷的話題了!」我振奮了下精神,對軒轅玉澈說:「剛才的曲子雖然很美,此刻卻顯得太淒涼了。王爺再給我吹一首別的曲子吧!」

  「別的曲子?」軒轅玉澈低頭思量片刻,看了我一眼,將玉笛緩緩置於唇邊。悠揚的曲調盤旋在耳邊,竟然是我的那首《枉凝眉》!

  為什麼是這首曲子?我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好奇怪的感覺,於公,我是皇之妃,他為君之臣;於私,我算是他的半個嫂子,而他又是我的姐夫。我們這樣的兩個人卻會在此深夜孤園促膝長談,互訴心語。軒轅玉澈,此時此刻你吹奏著這首《枉凝眉》,難道有什麼話是你無法明言,只能藉著它慨歎無奈的衷腸嗎?

  我呢?對於軒轅玉澈,我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從來不曾從心底承認他的姐夫的身份,每每看著他的身影,便會不自覺地有些心動;是愛嗎?可為什麼更多的時候我會對他產生濃濃的愧疚?

  時間就在軒轅玉澈的笛聲中,在我有些漂移不定的思緒中,一點點地流逝。沉醉在這份安寧中的我們,不曾察覺早已在柳樹叢中駐足許久的一抹黃色身影已然悄悄地消失在夜色中。

  看著不遠處,兩人和諧的身影。軒轅玉玨將拳頭握得更緊,指甲已經嵌如掌心也不曾有所覺。身旁的公公幾欲現身通告皇上的大駕光臨都被他所阻止。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願意出面,也弄不清此時心中澎湃的怒意所為何來。此刻,自己彷彿局外之人,石桌前已然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存在。

  空中的月,依舊這麼的明亮,但軒轅玉玨已經沒有了找人把酒言歡,月下賞景的興致。

  對於園中的一切,軒轅玉玨越發感到刺眼,憤而轉身,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沁柳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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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7:56:4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莫測君心:十二章 紅顏柔心〕

  「啪!」

  御書房的小公公膽戰心驚地垂著頭,不敢去看那張震怒中的龍顏,只是偶爾用餘光窺到又一本奏折被皇上丟在了一邊。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嗎?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皇上竟然會發這麼大的火!

  此時的軒轅玉玨很憤怒,不是為別人,而是在氣自己。沁柳園歸來,一切都變得不受控制。昨夜一整晚他都不曾合眼,只要一閉上眼睛,那兩個人你儂我儂的身影便會自動出現在腦海裡,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今日在朝堂之上,自己居然會處處刁難軒轅玉澈,就像個鬧彆扭的孩子;而現在更是一本奏章都看不下去。這都是怎麼了?軒轅玉玨,你還是那個行事果敢,雍容大氣的皇朝天子嗎?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慕容婉欣!

  心緒難定,總歸是一事無成,軒轅玉玨索性放下手邊的政事來到花園裡散心。

  不知不覺,自他登基已經過了十五個年頭了。身上的龍袍,座下的龍椅是多麼沉重的負擔,旁人是無從知曉的。為了穩住這片江山,軒轅玉玨只有給自己戴上一張又一張的面具,將自己與他人之間豎起一道高牆。這十五年,作為帝王,他很成功,運籌帷幄,統攬大局;作為軒轅玉玨本身,卻格外寂寞。高處不勝寒,政治上的勾心鬥角早已叫他的心涼透了,唯一比較親近的只有軒轅玉澈,卻也因為某個原因有一些話是始終無法對其明言的。女人之於他,也成了政治上的工具,親近誰,冷落誰全看局面走勢。慕容婉欣,本也是其中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

  近幾年,政事清明,局勢大穩。各個官員便紛紛打起了其他的主意,隱隱劃分出幾個派系。較為明顯的就有以晉王軒轅闊為首的武將一派以及以丞相趙藺如為首的文官派系。其間也不乏取巧分子,像御史中丞慕容桓承,雖表面上置身事外,互不得罪,卻也暗自培植著自己的小勢力。無論讓哪一方坐大,都會影響到皇家的權威性。

  這次在選秀大典上,將魏玉蓉與永賀郡王賜婚,便是著力分化愈加龐大的晉王一系,同時也斷了慕容桓承擴大勢力的念頭。

  但,決定將慕容婉欣留下,則是意外之舉。

  那次在湖邊巧遇,慕容婉欣就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見到皇親貴冑也絲毫不覺得低人一等,可以表示尊敬卻絕不接受凌辱,或許可以適宜地退讓,卻也有著最後的堅持。明明如此年輕,眼中卻有著看透世情的豁然與淡定。

  與慕容婉欣屈指可數的幾次會面,都令他格外的輕鬆。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裡,他看到的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尋尋常常一個叫做軒轅玉玨的人而已。

  慕容婉欣不會是一個任人擺佈的玩偶。那個夜晚的交談,軒轅玉玨更是加深了這個認知。對於可能會嫁給永賀郡王,慕容婉欣的表示更多的是命運被他人掌控的厭惡。

  軒轅玉玨有種感覺,慕容府困不住她,皇宮也困不住她,甚至整個天屺皇朝都不是她所戀棧的。就像天邊的雲朵,或許會飄在哪片土地的上空,稍做停留,但最終還是會去向更無際的遠方。

  也就是從那天夜裡開始,軒轅玉玨迫切地希望可以把這一片浮雲固守在自己的身邊。為了確保沒有紕漏,他甚至動用了小小心機,在慕容婉欣的耳墜上灑下了金鵲最喜愛的香粉。

  最終,人被他留下了。但軒轅玉玨也不曾感受到獲得的滿足。刻意的冷落,沒有引起慕容婉欣絲毫的注意,那抹飄逸的芳魂依舊逍遙無憂,她的琴聲依舊如此的乾淨而純粹。有時,軒轅玉玨真的很嫉妒,憑什麼她能夠心無牽掛地自在地活著?

  以為慕容婉欣就像自己所瞭解的這樣漂移不定。但沁柳園的一幕,讓他的所有認知瞬間破裂。原來,她也會為別人駐足,但那個人不是軒轅玉玨;原來她也會心亂,但那個人也不是軒轅玉玨;原來她的眼中也會有癡迷,但她看著的依舊不是他軒轅玉玨!

  「奴才叩見皇上!」

  軒轅玉玨恍然驚醒,看看四周的景致,不知不覺,他竟然從御書房的花園走到了嫻紆閣。

  抬頭看看當空的驕陽,軒轅玉玨問道:「淑儀還在休息嗎?今日倒是不曾聽到她彈琴。」

  「回皇上的話,淑儀娘娘早就起身了,正帶著幾位公公在園子裡種花呢!」

  「種花?!」這個慕容婉欣總是會帶給他驚奇。知道了裡間的情況,軒轅玉玨本想離開,昨夜的情形又出現在眼前,頓了頓,他囑咐小宮女:「你去告知淑儀,朕想見她。」

  昨夜在沁柳園和軒轅玉澈聊了許久,分手的時候月已西沉,離天亮已是不遠了。在園中發現一種奇異的紫色小花,亭亭玉立,格外的雅致。發覺我對此花的喜愛之情,軒轅玉澈告訴我這種花叫「紫心蓮」,是先皇特意請人從域外帶回的種子與花匠,好容易才成活的,整個皇宮只有沁柳園才有。如今那名花匠早已過世,宮中再無人會種植此花了,如今園中的花也開始枯萎,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了。我覺得太可惜,不禁起了好勝之念,在沁柳園找了些花種帶回了嫻紆閣試種。

  宮女傳話來時,我正匍匐在地裡松土,白底繡花鞋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裙擺和袖口處也是點點泥斑。聽聞皇上召見,真正給了我一個措手不及,也沒有時間更衣,隨手拍掉一些灰塵,便急急趕到門口迎接皇上的大駕。

  看到軒轅玉玨要笑不笑的古怪神情,我在心中不停的抱怨,為什麼每次遇到他總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

  看他憋得好辛苦,我隨便請了個安,沒好氣地說:「皇上不必如此辛苦,想笑請儘管笑吧,免得憋出內傷,那臣妾可就是萬死莫辭了!」

  「哈哈哈哈!」軒轅玉玨暢然大笑,從昨夜延續下的滿腹不快竟然一點點地化解。

  眼前之人赫然是剛由泥地裡拔出來的一樣,額前竟然還粘著幾片枯葉。想來是有些自知之明,正不甚自在地撇著嘴呢。

  餘光處幾個宮女太監也捂著嘴偷笑。軒轅玉玨行至跟前,細心地將那發間的枯葉一一挑落。

  我發覺今天的軒轅玉玨似乎和過去見過的有些不同。眼神依舊深邃,卻不再是冰冷疏遠面具式的柔和,帶上了一些溫度。我們靠得如此之近,那眼神看得我心頭暖暖的,甜甜的。我的臉現在一定紅得很厲害!

  含羞帶怯的女兒嬌態,融化了心頭最後的一點怒意,將昨日的種種暫且收至心底深處。軒轅玉玨淡淡地笑著,「不進去嗎?難不成讓朕就這麼和你杵在這兒說話?」

  啊!暗惱自己的定力不濟,竟然會被軒轅玉玨的美色迷到發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是臣妾疏忽了,恭迎皇上聖駕,請皇上移駕文蘭軒,待臣妾稍做梳洗再來見駕。」於是領著皇帝一行進了嫻紆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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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莫測君心:十三章 紫心之約〕

  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只件幾名宮女已在梳妝鏡前蓄勢待命,我不覺好笑:「你們這是做什麼,擺出如此大的陣仗?」

  「奴婢為娘娘點妝!」

  「奴婢為娘娘挽髮!」

  「奴婢為娘娘修指!」

  「奴婢……」

  「停!」我聽得頭昏腦脹,無力地笑了笑:「不必,不必,我只要隨意梳理一下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來,你們都下去吧!」

  一名宮女焦急地上前一步,「娘娘,這怎麼可以呢?皇上好容易上這兒一趟,自然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討皇上的歡心呀!」

  我若是說自己一點都沒有討皇上歡心的意思,恐怕會被這群忠心護主的宮女們用口水淹死吧!看著一雙雙期盼的眼睛,我刻意用語重心長的口吻說:「討皇上歡心也不只是這麼個辦法,況且,照你們說的打扮,得花去多少時辰啊!到時皇上等地不耐煩,就這麼走了,我還討誰的歡心啊?!」

  「這……」

  「好啦!」我微笑著安慰她們:「就讓我自己來吧,放心,知道你們不希望宮裡再有我不好的流言,我一定努力討皇上的歡心,好不好?」

  把宮女們推到一邊,我將頭髮用一枝玉簪順勢定成一個髮髻,任其餘的長髮就這麼披散在兩肩,抿了抿唇紙。就這麼向文蘭軒走去。

  嫻紆閣除了主樓外尚有兩間軒房,一曰「文蘭」,一曰「墨菊」。來到嫻紆閣後,發覺這文蘭軒采光甚佳,就把裡面稍做打理做了書房。

  來到文蘭軒的時候,軒轅玉玨正在書桌旁看著什麼。看到我來,拿起那張紙在手中擺動了一下:「高山流水?」

  我好奇到挑挑眉,問道:「皇上怎知這首《高山流水》?您聽過?」

  「靜王在才絕展示後憑著記憶寫下了這首曲子,不過有的地方記得不太清楚了,所以不太連貫。不過……」軒轅玉玨又看了看手中的曲譜,「你的這份曲譜恐怕是最完整的吧!」

  由於原先的那份被魏玉蓉偷了去,不知所蹤。所以前不久我又寫了一份,畢竟這《高山流水》是不可多得的名曲,我希望在這個時空裡它也能夠流芳百世。不過這些我並不想讓軒轅玉玨知道,因此反問道:「何以見得?」

  「這曲子真正的主人恐怕是淑儀你吧!」軒轅玉玨淡淡地說。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有些驚訝。

  「很簡單,」軒轅玉玨輕快地說:「朕見過魏玉蓉,一身的驕傲富貴之氣,如何寫得出這般清麗高雅的曲風?而淑儀的清雅脫俗倒是與曲中的出塵之境頗為吻合。」

  「如此臣妾謝過皇上的讚譽了!」我的心中有些感動。都說由琴音可判得一人的個性喜好,同樣的看是什麼樣的人也可以知道此人對曲風的偏好。當時在場的有如此多的藝術大家,卻都不曾發現那並非魏玉蓉的曲子。軒轅玉澈也不能!

  雖說憑我的才學也作不出如《高山流水》這般精妙的曲子,但真是因為覺得著曲子和自己的性情有著相似之處才如此的喜愛它,並決定以它作為才絕比試中的素材。被別人堂而皇之地盜用卻無法申訴,我的心中始終有著疙瘩。如今,無論軒轅玉玨是猜的也好,還是真心察覺出來的也罷,總之,他的話終令我心頭的不快化於無形。瞬間我也有了幾分伯牙得遇知音子期時的激動之情。

  我情不自禁地在琴案前坐下,彈起了這曲《高山流水》。

  一曲作罷,我抬頭微微一笑:「皇上覺得如何?」

  軒轅玉玨在聽曲時已不知不覺閉上了雙目,此時聽到我的詢問,他緩緩睜開眼,讚歎不已:「餘音環繞,意猶未盡!聽完此曲,彷彿得甘霖淨滌身心,除卻了所有的俗穢之氣。」忽而又稍做沉思,問道:「朕有否聽錯,曲間似乎還帶著一些惺惺相吸的意味!」

  「呵!」我歎服:「皇上好耳力,這首曲子還有一個故事,說的便是一位琴藝高超的文仕以琴技彈奏出高山流水之意境覓得知音,惺惺相吸,最終毀琴以忌故友。」

  「如此說來,朕也可算得是淑儀的難得知音嘍!」軒轅玉玨甚為高興地說。

  我笑了笑,卻不曾否認。

  似是此刻才注意到我的裝扮,軒轅玉玨細細地打量了我一番,問道:「為何不見淑儀身上佩帶首飾,沒有鍾愛的嗎?要不要朕從送來的貢品中挑些給送來?」

  「不用,」我把玩著肩頭的幾屢發稍,漫不經心地宛拒:「首飾已經夠多了,是臣妾本身不喜這些身外物,嫌它們累贅!」

  「那朕就送你幾身體面的衣服吧!」

  「難道臣妾的這身衣服不體面嗎?」我有些不快。

  「朕不是這個意思!」頭一次,軒轅玉玨有些不知如何應對。隨又歎了口氣:「錦衣華服,金銀珠寶不都是女人家最喜歡的嗎?」

  「可惜這些皆是臣妾最不在意的!」我沒好氣地頂了回去。「皇上何必大費周章?」

  「因為朕想得到你!」

  「什麼?」我驚鄂地看著他。

  軒轅玉玨深深地看著我,復又說道:「朕想讓你成為朕的女人!」

  因為太過震驚,我無力地撐在琴案的一角,借此才得以讓自己站穩。有些慌亂,甚至忘了使用敬語:「我,我都已經是你的妃子,還不算是你的女人嗎?」

  「那,如果今晚朕要臨幸於你,你可答應?」

  這一天終於要來了嗎?我緊咬著下唇,好容易下定決心,如壯志斷腕一般:「臣妾,臣妾一定恭迎聖駕!」

  「看著朕!」軒轅玉玨有些惱怒地抬起我的下顎,直視著我的眼睛說道:「朕要聽真心話!」

  不再言語,我委屈地把頭甩在一邊。

  心下一聲長歎,軒轅玉玨眼中的神采暗淡了許多:「成為朕的女人讓你如此痛苦嗎?」

  「如今臣妾已是皇上的妃子,皇上有何要求,臣妾莫不遵從!」我再次重申。

  「哼!」積壓許久的怒氣再次勃發,軒轅玉玨憤然說道:「若是靜王,你就不會如此心不甘情不願了吧!」

  「這又關靜王何事?!」我覺得莫名其妙。

  「昨夜的情形,朕都看到了!」言語間的醋意愈發的濃重:「你們二人可真是濃情蜜意啊!」

  原來昨夜皇上也到過沁心園!我一驚,怒意壓下了不少,回想昨日的情形,的確是容易引起他人的誤解。

  雖然已經平靜許多,但語氣中的憤怒依然不曾減少,我冷冷地看著軒轅玉玨說:「皇上此言,既侮辱了臣妾,也侮辱了靜王!」

  行至窗前,看著園中的美景,我第一次說出了真心話;「作為您的妃子,我願意獻上自己的身體,可是心,卻無法給您。我要的,是一份完整無缺的愛,而不是分享。這個,您給不了,靜王也不能!我與靜王也只能說是投緣罷了。」

  再次回頭看向他,我的言辭間有著期盼和一絲懇求:「如果可以,我更想做的是到宮外看看著大千世界,踏遍天屺的萬水千山!」

  「不,」軒轅玉玨從身後將我摟住,「朕不想放開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暗歎,又將目光投入園中。

  園中的土只翻新了一半,還有許多紫心蓮的種子灑落在地上,一個念頭忽然在心中成形:「皇上不如和臣妾來一場賭約吧!」

  「賭約?」軒轅玉玨不解地看著我。

  指了指園中的花籽,我說:「紫心蓮能否成活需要半年之期以確定,我們就以半年為限。倘若半年後臣妾種不活這紫心蓮,便心甘情願地留在宮中做您的女人。這半年裡我們則以朋友之態處之!如何?」

  「若你種活了它呢?」軒轅玉玨問。

  「若是臣妾僥倖將紫心蓮培育成活,就請皇上賜以自由之身!」我說道。

  地上的花籽因為一陣風吹過,更是四下散去,軒轅玉玨盯著看了好久,遲遲不曾開口。隔了許久,他終於把目光從窗外拉回,果斷回道:「好!這個賭約朕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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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6-4-7 17:57:3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莫測君心:十四章 福禍朝夕〕

  痛!身上如撕裂一般,我輕喘著氣奮力地睜開雙眼,看清楚自己身處何地。

  呵呵,我苦笑。原來在富麗堂皇的皇宮中也會有如此陰冷簡陋的地方,原來這就是宮中妃嬪聞之變色的冷宮。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

  文蘭軒的賭約並不曾讓我享受到幾日的平靜生活。往後的幾日,因為皇上頻繁地涉足嫻紆閣,引起了各宮娘娘的警覺。原本無人問津的殿閣近日顯得越發的熱鬧。

  人來人往,我就是想細心培育紫心蓮也不得空閒。實在是不甚其擾,終於起了個大早,我偷偷溜到御花園避開紛沓而至的各宮妃嬪。

  偷得浮生半日閒!眼前再看不到頤指氣使的皇妃,耳邊再聽不見尖酸刻薄的挑釁之辭,我覺得格外的輕鬆。如此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聽聞不遠處傳來陣陣呼救之聲。

  聲音是從東面傳來的,我一路小跑,眼前的一幕直讓我火冒三丈。

  東北角的望月湖是御花園唯一的水景之地。假山環繞,綠樹成蔭,本是一處格外秀麗的所在。但正在湖邊發生的一切卻是將這番美景破壞殆盡。

  十多歲的一名小宮女在湖泊中拚命掙扎,苦苦地哀求,岸邊就有許多人在朝她觀望,卻沒有一個人敢入水救人。只因為人群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興高采烈地拍手歡笑,口中不時地說:「好玩,好玩!」而後又命令手下眾人:「你們誰都不許救她!」

  簡直視人命如兒戲!那名宮女的呼救之聲越來越弱,來不及細想,我直接撲入水中把她救了起來。

  「又是你?!」二皇子又驚又怒,想起選秀時自己的狼狽樣,心下有些膽寒。

  「啪!」什麼話都沒說,我上前便甩了他一個耳光。

  一名侍從回手便在我胸前擊了一掌,又驚又怒:「竟敢毆打皇子殿下!」

  被掌力震飛好遠,我吐出一口淤血,硬撐著走了回去,輕蔑地看著號啕大哭的二皇子,不屑地說:「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打他一巴掌算輕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他也丟進湖裡好好嘗嘗死亡的滋味!」

  此事當然是震動了宮內上下,片刻時間,皇上以及各宮娘娘,還有剛從朝上下來的群臣都湧到了望月湖畔。

  二皇子的生母德貴妃自是不必說,抱住兒子哭得是肝腸寸斷連連喊道:「皇上您可得為皇兒做主啊!」

  其餘的妃嬪瞅準時機,一個個落井下石,這廂叫喊著把我推出去斬了,那廂說要讓我好好嘗嘗刑部大牢的諸項大刑。隨群臣同至的慕容桓承早已驚得臉色煞白,想也不想就給了我一個巴掌,而後跪倒在軒轅玉玨的面前,連連告罪:「老臣教女無方,望皇上贖罪!」說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此女如此忤逆,要殺要剮,任憑皇上處置!」

  軒轅玉玨一直板著臉,面無表情,對於周圍人的話置若罔聞,只是直直地盯著我。

  先前的一掌已經另我傷痛難當,慕容桓承的巴掌更是讓我眼冒金星,險些站不穩。但一看到軒轅玉玨如此直視著我,依舊是不甘示弱,不屈地回瞪過去,我沒有做錯!眼中透著無聲地反抗。

  皇后有些不忍,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求情,有些無奈地看著我不發一言。

  軒轅玉澈在一旁早已萬分焦急:「皇上……」

  不待他開口,軒轅玉玨已經吩咐了下去:「將慕容婉欣打入冷宮,著人查清此事再行發落!」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望月湖。

  皇上都離開了,其餘的人留在這裡也無用,原本擁擠的人潮紛紛散去。經過我身旁時,德貴妃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神情中透著陰冷與狠毒。

  果然,我剛被押至冷宮沒有多久,德貴妃便帶著一干女官闖了進來。

  死死的捏著我的下巴,她咬牙切齒地說:「上次在儲秀宮你就已經對二皇子十分的不敬,還害得我兒被皇上訓斥,本宮寬容大量不與你一般見識。如今你倒是仗著皇上的寵愛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竟然敢對二皇子動手?不給你一點教訓,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對著她冷笑,我連與她說話的興致都欠奉。

  感受到我對她的蔑視,德貴妃的妒憤之意更甚,「竟然嘲笑本宮?本宮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你還怎麼笑得出來!」

  幾名太監將我摁倒在地,掀起衣袖。

  只見隨行的女官拿出一瓶粉末狀的東西,一點點灑在我裸露在外的臂膀上。粉末似是活物一般,瞬間滲入皮膚就此不見蹤影。只一小會兒,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自胳膊向全身蔓延開來。若是一般人早已忍不住哀號起來。因為在過去的時空,也曾患絕症而倍受折磨,憑著一股怨氣,我咬緊牙關,硬是不曾出聲。

  德妃有些心寒。這藥粉是宮中的禁物,專門是拿來對付受刑的宮女的。只要一沾上皮膚,便會催發藥性令全身劇痛難當,卻又不見任何的傷痕。雖然不曾親身嘗試,德妃也是親眼目睹許多的宮女受不了痛楚,幾欲尋死,也有的因此精神失常。這慕容婉欣竟然不哼一聲,好可怕的忍耐力!

  那雙眼睛,看得德妃十分慌亂,不願再呆下去,德妃僵硬的轉身,「行了,回宮吧!」

  「站……站住!」我顫微微的站了起來,送上了自己的忠告:「如果,你再……再任由二皇子胡作非為,你,你這個母親遲早會害死這個兒子,即使他的父親是……是當今天子!」

  「住口!」德妃轉身色厲內荏地瞪著我說;「本宮的事用不著你來過問。你還是在這兒慢慢等死吧!」

  看著德妃一行消失在冷宮宮門處,我再也挺不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想不到御花園一行竟會給自己招來這麼大的禍事!也許,今日我便要命喪於此吧!

  此時那眼瞼像壓著巨石,想要睜開卻使不上絲毫的氣力。痛楚似乎有些減輕,身上時而涼涼的,時而又像火燒。我混混噩噩地躺在這兒,思緒變得越來越模糊。

  好累啊!就讓我睡一會兒,一小會兒就好。恍惚中,彷彿有一個好熟悉的身影正向這邊奔過來,想再看得清楚一些,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片深重的黑色。

  眼角劃過一滴清淚,我脆弱的呢喃:「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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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6-4-7 17:57:50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莫測君心:十五章 百轉千徊〕  

  為什麼會有失去珍愛之物的銘心之痛?軒轅玉澈不願意再往深處探究。此刻,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救活懷中的這個女子,即使會因此違抗聖命。

  慕容婉欣,他曾在慕容府中見過數次。印象中,那是一個十分膽小羞怯的女孩,總是縮著身子躲在哪一方牆角,偷偷地朝一個樸實敦厚的小伙子觀望。看到有人朝這邊瞧,便會害怕地縮回探出的腦袋,深深地低下頭。因為太過渺小,即使有著不輸於姐姐的嬌好容貌,卻始終被慕容芊慧明艷亮麗的光芒所掩蓋,不曾被眾人注意。

  在宮中再次遇見慕容婉欣,向皇上介紹時,軒轅玉澈自己也有著幾分不確定。這還是慕容府那最不起眼的小丫頭嗎?如此的落落大方,即使面對的是當今的天子,也還是如此的淡定不屈,渾身散發著自信傲然的風采。那種獨特的氣質竟然可以和軒轅玉玨的帝王之氣分庭抗衡,不分伯軒。第一次,軒轅玉澈對慕容婉欣有了一種驚艷的感覺,如此的耀眼,令他不敢逼視。

  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是如此地叫人迷惑。為什麼每次都要用那樣的神情看著他。如此的沉醉與癡迷,卻又充滿了悲傷與無奈。每每被慕容婉欣這樣的注視著,軒轅玉澈總是禁不住想上前為她撫平微鎖的愁眉,期待著她的臉上能展現出真心的微笑。

  慕容婉欣,就是一朵讓人上癮的毒花,讓他不知不覺地被誘惑被俘虜,泥足深陷而無法自拔。明知她曾為管家的兒子懸樑自盡,明知她與皇上有著難以言喻的交流,明知此時她口中呼喚的是另一個陌生的名字,軒轅玉澈也不願再放手。無論慕容婉欣的心有多麼的漂泊不定,他,都會用一生去追尋。

  為什麼這麼顛簸?好難受!

  我走在一條漫長的隧道中,漆黑的,不見一絲光亮。

  「蕭然!」我看到他了,就在不遠的地方,隱隱約約,向我招手。

  彷彿近在咫尺,我努力地想向他靠近,卻始終無法拉近彼此的距離。他轉身了,要離開:「別走,蕭然,帶我回去,帶我回家吧!」

  我的呼喚他不曾聽見,那道身影消失了。欲哭,無淚……

  那又是誰?為什麼靜靜地躺在那兒?蒼白的臉,緊閉的雙目,冰冷的氣息。那是我,過去的我!已經沒有生氣,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死了!是啊,過去的我已經死了!沒有死,怎麼會來到這陌生的朝代?

  想回去?呵呵,回不去了!我,還能去哪裡?

  如今的我,到底是誰?

  好吵!一陣激烈的爭執將我的思緒逐漸地拉回。是誰在那邊吵鬧,叫我不得安寧?

  「為什麼還要把她送到冷宮?」軒轅玉澈激動地質問皇兄:「她的身體還這麼的虛弱,如果德妃再去折磨她,她真的會死的!」

  「她打了二皇子!」軒轅玉玨也無法平靜,這些時日,他已經夠煩的了。「若在平時,重責已經可以判為死罪,如今只是把她送回冷宮,這樣的責罰已經很輕了!」

  「她會死的。」軒轅玉澈冷冷的注視著軒轅玉玨。

  「不會,朕保證不會再讓別人傷害到她!」軒轅玉玨斬釘截鐵地說。

  「臣弟不明白,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罪,皇兄為什麼不願意保她?只要皇兄金口一開……」

  「問題是朕保不得!」軒轅玉玨打斷了弟弟的話,歎了一口氣,「朕還有其他的考量!如果淑儀打的是大皇子,不用說保她,朕甚至會感謝她教導皇子的為人準則,畢竟皇后是個明事理的人,她也不會認為淑儀有什麼錯。可淑儀打的卻是朕的二子,你莫忘了,德妃可是丞相的女兒,二皇子是他的外孫。現如今趙藺如勢頭頗甚,朕還需用他與晉王互相牽制,總不能在此時與其鬧僵,朕得對此事給他一個說法!」

  「您就如此遷就他們,若是德妃想讓自己的兒子做太子,您也答應不成」軒轅玉澈依舊憤恨難填。

  「太子一事不用擔心,朕心中有數!」軒轅玉玨冷然一笑,「二皇子的德行眾人皆知,就算朕答應冊封他為太子,還得看其他的大臣答不答應!」

  「可淑儀她……」軒轅玉澈還想再說些什麼。

  「送我回冷宮吧!」斜倚在床沿,我淡淡地說,打斷了他們的交談。打量屋中的擺設,原來我已經回到了嫻紆閣。

  躺在床榻上的我,思緒逐漸變得清晰,將他們爭執的話語一一聽入耳中。聽地越多,心也就越寒。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哀!我終於認識到只要軒轅玉玨一日為君,國家,朝政永遠都是放在首位的。也許他是為我心動,但必要時,我依舊只能是被犧牲的那一個。

  「你醒了?!」軒轅玉澈開心不已。

  軒轅玉玨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喜悅,雖上前一步,但最終還是止住,站在一旁神色複雜地看著我。

  我朝著軒轅玉澈感激地一笑:「是您將我帶回來的吧!我睡了多久?」蕭然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的,那昏迷前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便是靜王了吧。

  「你已經昏迷了十多天了!」軒轅玉澈關切的上前想要拉住我的手,卻被我避開,他楞了楞,想到皇兄就站在身旁,有些失落,退後了一些,又問:「現在覺得身體如何?」

  「好多了!」我回道,然後看向軒轅玉玨,「皇上不必再為臣妾的事為難,該受的責罰臣妾決不推脫,臣妾這就回冷宮!」

  「放心,」軒轅玉玨不知還能再說什麼,「朕不會再讓德妃她們到冷宮,不會再有人對你動用私刑的!」

  「如此,臣妾謝過皇上了!」對他的保證,我的反應顯得比較平淡。

  勉強站起,有些暈旋,軒轅玉玨與軒轅玉澈幾乎是同時上前想要攙扶我。卻又同時握拳退了回去。四目相對,軒轅玉玨在弟弟的眼中看到一份堅定,心下一沉。

  對於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我選擇忽略。昏迷時往顧自己的前世今生,許多看法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除了死亡,已然沒有了回頭路。今生作為慕容婉欣,不為家人接受,注定了一無所持。入了這深深宮闈,步步驚心,眼前這兩個男人,也不是自己可以依靠的,玉玨太冷情,玉澈太文弱。既然上天依舊讓我活下來,那就還得繼續前行,此後的我惟有收起以往的隨心所欲,憑借自己的力量走下去。

  在二人之間環顧少許,我將手伸向了軒轅玉玨。枉顧軒轅玉澈有些受傷的神情,我微微地笑了笑,話語間帶了點生疏的味道:「這幾日,讓靜王費心了,如今婉欣的身體已無大礙,您還是早些回府歇息吧,姐姐恐怕也在等著您回去呢!」

  看著靜王傷然而去,我把手從軒轅玉玨處抽回。看看四周的隨從,笑著問:「皇上準備派誰將臣妾押回冷宮呢?」

  「不要這麼的疏遠!」軒轅玉玨有些無奈,攙著我的手一同跨出門外。「就讓朕陪你走一程吧!」

  一路上我不再多言,兩人之間格外的沉默。

  遠處,冷宮的宮樓已出現在眼前,我率先將沉默打破:「請皇上准許臣妾將紫心蓮的種子帶到冷宮培育!」我平靜地看著他說:「我們之間的賭約依然成立,對嗎?」

  軒轅玉玨看了看我,回頭對身邊的宮人說:「去嫻紆閣將淑儀的花種取來!」

  「臣妾謝過皇上。」

  在門前等候少許,接過宮人拿來的花種。我踏入冷宮的大門。回身看去,軒轅玉玨依舊站在那裡看著我的背影。

  微笑著,似是又想起什麼,我有些意味深長地說:「臣妾想奉勸皇上,即使不想立二皇子為太子,也不要日後叫您的這個兒子恨您!」

  冷宮的大門在軒轅玉玨震驚的神情下緩緩地閉合。那場對話中,我聽出了一些深意。令得二皇子如此驕縱殘忍的始作俑者,恐怕正是他的生生父親吧。

  慕容婉欣,你所處的這片天地,是最最無情的皇宮!我又一次提醒自己,轉身向遠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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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7:58:0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莫測君心:十六章 慕府風逝〕

  紫心蓮終是不曾種下。因為回到冷宮的第三個夜晚,我見到了自己的二哥,慕容千雲。

  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戲謔,有的只是凝重與傷感。

  「二哥?」在這裡見到他,我感到很訝異。

  「跟我出宮。」是慕容千雲看到我的第一句話,下一句更是叫我萬分震驚:「大哥受了重傷,他要見你!」

  「可是我……」聽聞慕容千風受傷,我也很是擔憂,但如今身陷冷宮,如何出去。

  知道我在猶豫些什麼,慕容千雲拉著我就向外走去。本以為會受到阻攔,卻見慕容千雲拿出一塊腰牌,就變得一路通暢。如今心緒都被慕容千風的傷勢所牽,雖有疑惑,我也不曾再多想。宮外早已備好一輛馬車,盞茶的工夫,我已經回到了慕容府。

  一路上,慕容千雲都不曾說話,眉頭深皺十分焦慮。看到他的神情,我心中已然很是沉重,慕容千風的傷勢恐怕不容樂觀。回到府裡,眾人皆是一片愁雲慘霧,迎風齋中不時傳來幾聲抽泣。

  看到我出現在門外,秦氏驟然色變,尖利的叫道:「誰准她來的?把她給我哄出去!」

  我冷冷地站在一邊,沒有出聲,慕容千雲擋在我的身前,抓住母親揮舞的手臂,重重地說:「娘你冷靜一點,是大哥,是大哥要我把婉欣帶來的!」

  聽到是慕容千風想要見我,秦氏不再吭聲,但依舊用憤恨的眼神盯著我。慕容千雲對我使了使眼色,「進去吧!」

  我跨如迎風齋,慕容桓承就坐在床邊,看了我一眼,他撇開頭走到一邊。慕容芊慧哭倒在軒轅玉澈的懷裡。想不到軒轅玉澈也在,他深深地注視著我,最終把頭低下輕聲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我只是微微點頭示意,便把目光投向床榻上的慕容千風。

  這還是那身姿矯健的慕容千風嗎?眼眶深陷,目光渙散,乾裂的唇角佈滿了鬍渣,被褥不曾蓋及的地方,裹著層層紗布,依舊向外滲著血絲。看著他,我有些鼻酸。

  散亂的目光因為我而稍稍聚集,看著我,慕容千風做出一個可以稱之為笑的表情,困難地轉頭看向慕容桓承,「爹,我……想和小妹單獨說說話!」

  「爹——」眼見慕容桓承遲遲沒有回應,慕容千雲急切地叫了他一聲。

  「唉!」歎了口氣,慕容桓承不忍地扭過頭,而後看著眾人說道:「我們,都出去吧!」

  屋裡只剩下我和慕容千風。我坐到床邊,關切地問:「大哥,現在覺得怎樣?」

  微微搖了搖頭,慕容千風定定地看著我出神:「你長得越來越像阮姨了!」覺察出我的疑惑,他淡淡地笑了笑,說出了心底的秘密,「阮姨是我見過最美,最善良的女子,我,一直都那麼地喜歡她!」

  慕容千風喜歡我娘?這個認知著實叫我怔楞了好一會兒。「大哥,你……」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是我們慕容家欠了你們母女!」不在意我的反應,他又逕自說下去:「我是真心想替爹爹做些補償,可惜,恐怕做不到了。反而我還要有求於你,真的感到很慚愧!」

  我默默無語,此刻讓慕容千風說出所有的話才是最正確的。

  「你曾說過,因為我告訴你永賀郡王是白癡的事,所以會感激我,對嗎?」慕容千風懇切地看著我問道。看到我點頭,他有些安心。

  「刺殺我的,是晉王的人!」他平靜地說。

  「晉王?」我不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慕容家的勢力早已被許多人看在眼裡,如今皇上擺明已經在插手黨派之事,文、武兩派的力量都有縮減的跡象,如果再讓我門慕容家坐大,豈不是又多了一個政敵?爹爹又始終不肯表態傾向於哪一方。拉攏不得,只有毀之。我們慕容家危已……」伴著一陣急促的巨咳,慕容千風的臉上漾起病態的紅暈,歇息了好久,才又接著說:「晉王只是搶先動手而已!如果,你真的感激大哥,求你,替大哥保住慕容家!」

  「大哥快別這麼說,」我連忙回道:「小妹是慕容家的一份子,家中有難,小妹自是會幫忙,但婉欣乃是一弱女子,況且現在又……」

  「我知道,」慕容千風打斷我的話:「二弟都告訴我了,如今你被關在冷宮。但二弟也說,皇上對小妹你非同一般……」深深地看著我,「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小妹你確實與以前不同了,大哥相信,憑你的才智,要出這冷宮不難!只要皇上肯庇佑慕容家,情況會有不同的!」

  我與慕容千風相對而視,久久不曾言語。慕容千風有些不堪我的注視,「小妹,你……」

  粲然一笑,我真誠地說:「大哥的心是好的,娘與我都是明白的。所以,無論大哥做什麼,即使有錯,也不用擔心,娘不會怪你的!婉欣也不會。」

  說罷,我站起身,臨走時對慕容千風做出了承諾:「大哥放心,就算你不做此請求,婉欣也不會對慕容家的事置之不理的。」隨後走出了房門。

  「婉欣……」慕容千風愧疚地看著我的背影,終是沒有再說什麼。仰天躺在床上,喃喃自語著:「阮姨,對不起……」

  門外,所有的人都守在園中。看到我出來,慕容桓承首先問道:「千風都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我看著星空,對慕容千雲說道:「天色不早了,二哥送我回宮吧!」

  慕容千雲對眾人搖頭,阻止其他人的詢問,送我上了馬車:「車伕會把你送回去的,我已經和宮裡的人打點好了,你直接回冷宮就是。我去看看大哥!」說著就要回去。

  「二哥稍等!」我叫住慕容千雲,「小妹禁於冷宮,行動不便,過些時日請二哥入宮一趟,小妹有些話想對二哥說!」

  慕容千雲看了我一眼,點頭作答,回到府中。

  這一夜,我不曾再睡下,獨自坐在園中等待天明。天濛濛亮時,宮外慕容千雲差人帶來了消息,慕容千風傷重而亡。

  得到這個訊息,我看著天空,未再說過一句,逕自想著心事。

  慕容千風的喪禮我不曾參加,我知道慕容府裡早已沒有了我的位置。

  半月之後,慕容千雲再次來到了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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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7:58:31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莫測君心:十七章 多變詭雲〕

  「大哥的後事都辦妥了嗎?」我輕聲問道。

  「是,已葬入祖墳!」慕容千雲謹慎的回答。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妹妹,從商多年,自問思謀已如天馬行空,此次卻總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原本我有許多的疑問,經過這麼多天的思量,發覺一切已經無所謂了,惟有一件事,無論我做任何決定都必須先要弄清楚:「大哥的死,對皇上而言,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這種事小妹如何會問我?」慕容千雲做出一副十分不解的表情。

  「對皇上與婉欣之間的種種瞭如指掌,又有欽賜腰牌可在宮中隨意出入,二哥果然只是普通商者而已嗎?」我從剛剛砌好的花圃旁取出紫心蓮的花種在手中隨意地把玩著,「傳聞,皇上身旁有數十名暗衛,頗為神秘。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恐怕就連爹爹也無法將從商多年的兒子與暗衛聯繫在一起吧!」

  回答我的,並不是慕容千雲,軒轅玉玨從宮門外走了進來,讚歎不已:「婉欣是如此聰慧的奇女子,朕如何捨得放手?」話中之意已然肯定了我的猜測。

  慕容千雲已從石磯上站起,收起臉上的笑意恭敬地垂手而立。

  「大哥的那番話是皇上的示意吧!」我看著軒轅玉玨,有些無法忍受:「明知大哥對慕容府的重視,還要以慕容府的安危令其勸服我留在你的身邊,對一個將死之人,不覺太過分了嗎?」

  「朕,決不做無把握之事,即使與你的賭局成敗參半,朕也不想接受失敗的風險!你,慕容婉欣注定將留在朕的身邊!」軒轅玉玨毫無轉圜地說。

  即使被製冷宮,也不願放棄一絲一毫出宮的希望。如此的執著叫軒轅玉玨充滿了不安。將花種交到慕容婉欣手中的時候他就後悔了,幾日來,夢中總是慕容婉欣手捧紫心蓮含笑出宮的情景。不,他決不能失去慕容婉欣,即使她的心不在他身上。軒轅玉玨相信,只要把慕容婉欣留在身邊,總有一天,她會愛上自己的。為此,他不惜毀約!

  「那麼,就請皇上親自回答婉欣剛才的問題,」我看著軒轅玉玨的眼睛,「大哥的死是否與皇上有關?」

  「在你心中,朕就如此不堪嗎?」軒轅玉玨頗為無力,「慕容都尉遇害,朕也是深為痛心。如今兇手已伏法,對慕容家,也算有了交代了!」

  「這是皇上咎由自取!」我毫不客氣地駁斥:「若非皇上連將死之人都要利用,婉欣又如何能生此疑心?」

  不再讓軒轅玉玨開口,我斷然下了逐客令:「婉欣還有話要單獨與二哥談,皇上若無要事,請回吧!」

  看著軒轅玉玨黯然離去,不見蹤影。慕容千雲才對著我感歎:「今日,千雲才真正見識皇上對小妹是如此不同,往日的耳聞非但不曾誇大其辭,恐怕還略顯不足!」看我不置一辭,又說:「若是其他人對皇上的用辭如小妹這般不敬,早已犯了瀆君之罪!剛才,二哥我都捏了一把冷汗呢!」

  「二哥一向視人生如戲,何時也會體會戲中人的喜樂愁苦,開始害怕了呢?」我冷笑。

  有些尷尬,慕容千雲堆上不甚自在的笑臉:「瞧小妹說的,二哥哪有你說的這般灑脫自在!」

  「不錯,二哥的確挺累的!」我曬然一笑,「府中是一張臉,宮裡又是另一張臉,如此換來換去還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弄不清那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怎會?」慕容千雲立刻否認,「我對皇上絕對忠心,至於對家裡人隱瞞身份也絕對是不得以而為之,況且,我也為爹和大哥擋下不少災禍!」

  「是嗎?」對於這個話題我不再深討,看著慕容千雲的眼睛,將下面的話語直直注入他的心底:「過去,二哥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婉欣不會在意;但,從此刻開始,二哥對婉欣絕不容許有半句謊言!一旦被發覺你對我有所隱瞞,婉欣與二哥也難在有情誼可言!」

  聽出話中的威脅之意,慕容千雲生出不少怒意,對我的話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怎麼?不信小妹有此能耐?」我傲然地站到他跟前,言語中是全然的自信:「正如二哥所言,皇上對婉欣是特別的。那麼,如果婉欣與二哥同時在皇上面前進言,你覺得,皇上更能聽誰的話呢?對慕容家,皇上本就有些忌憚,婉欣也不必多做什麼,只需讓他對你慕容千雲的忠心產生一點點的懷疑,到時二哥覺得會如何?」

  「你!」慕容千雲又驚又怒,卻也無可奈何,剛才皇上的態度已叫他對這個妹妹的威脅多了幾番考慮,「小妹又待如何?」

  「也沒有什麼,無非希望二哥不要拖婉欣的後腿罷了!」我隨意地說。

  對我的囂張有些看不下去,慕容千雲沒好氣地潑著冷水:「小妹的架子莫要擺得太高了,可不要忘記,你現在還深陷冷宮,動彈不得。只要一天出不得這冷宮,再說一切也都是惘然!」

  看來,命中注定,我將要留在這深宮之中了!當初的約定如今已經成了一個笑話,這花種又留有何用?我攤開掌心,緩緩地傾斜,任憑花種從手心滑落,被陣陣微風吹散,落入泥間,不見蹤影。

  要先離開著冷宮嗎?我將手心中最後的一點花種撣落,「只要二哥可以替婉欣辦妥幾件事,婉欣就能夠出得這冷宮。而且,絕對夠快!」

  「哦?」慕容千雲有些不信,「要我做些什麼?」

  「當初德妃對我動用私刑時使用的藥粉,給我弄一些來!」我漫不經心地原地踱著步,思量許久,「還有,最好二哥能夠把德妃再引到冷宮!」

  聽到這些要求,慕容千雲有些明白我想要做什麼,不過他還是不敢相信:「難不成,你還想再試試著藥粉的威力?造成德妃再度欺辱你的假象?」

  「相信我,」我淡淡地說,「這絕對是出冷宮最快的法子!」

  「就算你的計謀成功了,你還得再受一次非人的痛楚!」慕容千雲不確定地說:「你覺得這麼做值得嗎?」

  「二哥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巴不得我早日離開冷宮,獨佔皇上的寵愛,好賦予更多的權勢嗎?」似乎即將再次嘗到錐心之痛的不會是我,我顯得格外的冷漠:「如今已經想出了好法子,怎麼二哥又猶豫起來了呢?」

  而後,似是在對慕容千雲說話,又似在自言自語,我低聲呢喃:「沒有足夠的代價,如何換得想要的自由?既然這是大哥的遺願,就讓我還了這份情,替他達成吧!」

  還能再言語些什麼?慕容千雲突然有一種感覺,印象中皇上與婉欣的身影時常發生重合。如此相似的兩人,最終真的能走到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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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7:58:5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莫測君心:十八章 柔偎君畔〕   

  神志逐漸清明,再次醒來,我不由得自嘲原來自己真像打不死的蟑螂,對常人無法忍受的酷刑有著無比的忍耐力!

  回想德妃拿著藥瓶看到軒轅玉玨時驚懼萬分的表情,心頭有著稍許的愧疚。如果不是我用言語激怒她,又刻意造成威脅她生命的假象,德妃也不會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拿起我準備好放在她手邊的藥粉就撒向我。

  軒轅玉玨的出現也讓我十分的意外。原本我只想在受傷之後借軒轅玉玨的不忍之心離開冷宮,間接將懷疑的對象指向德妃。不曾想卻讓他當場發現德妃將藥撒向我的一幕,他是如何處置德妃的我並不知道,因為接下來我已經痛得暈了過去。

  這裡並不是我的嫻紆閣,富麗堂皇的裝飾以及隨處可見的明黃絲緞讓我立刻明白身處何處。竟然能臥棲於龍榻之上,我還真是好大的福氣。可惜藥力依舊未消,渾身如針刺一般的痛楚,實在無法讓我體會出多少的舒適。

  床邊一個小太監正站在那兒打著盹兒,腦袋瓜一磕一磕的,嘴角邊似乎有些晶亮,竟然還拖著口水,越發令人覺得好笑。「呵呵!」實在忍不住,我笑出了聲,自慕容千風死後,多日來的陰鬱心情得到了一些舒緩。

  「呃!」被笑聲驚醒,小太監慌張地抹了抹嘴角的水漬,垂首向著殿門的方向大聲呼道:「恭迎皇上聖安!」

  「呵呵!」我又笑了,手指戳戳小太監挽著拂塵的胳膊,戲謔地說:「皇上沒來,笑的人是我!」

  回頭看著微微坐起的我,楞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小太監高興的說:「淑儀娘娘,您可終於醒了,小的這就去告訴皇上這個好消息!」說著便要動身。

  「等等!」我連忙拉住他,「先別去告訴皇上!」

  「為什麼?」小太監很不解,「皇上這幾日可擔心了!天天晚上都守在這兒不曾睡過。如今娘娘您醒了,小的當然得告之皇上,讓他安心啊!」

  他,每晚都守在這兒?似乎有什麼衝擊著心頭的柔軟處,「我,昏睡了有多久?」我問道。

  「娘娘病了有三天了!」小太監回答了我的疑問,依舊準備去向皇上通報。

  「別去!」我拽住他不放,「皇上現在應該在處理政事,別去打擾他,再說,他不是每天都會過來嗎?這兒可是龍乾宮。」

  「可是……」小太監總覺得不妥。

  「你叫什麼名字?」我隨意地差開話題。

  「回娘娘,小的名叫喜榮。」

  「喜榮?挺喜氣的名字,你爹娘給起的?」我善意地笑著。

  喜榮沉下了臉,搖了搖頭,「小的無父無母,本是街頭小乞丐。一次誤撞了吳公公的軟轎,公公看我長得也算討喜,便賜了名帶我入宮淨身做了太監。」

  「你過得開心嗎?」這個喜榮讓我想起了慕容府的紫桃,那天來去匆匆,也不曾在府中見上一面,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開心!」喜榮傻呵呵地笑了笑,「小的在宮裡吃飽穿暖,比外頭強多了!就是……」想起了些不開心的事,喜榮的笑容漸漸消失。

  「就是什麼?」我關切地問。

  「就是常被人笑,那些廷衛常常笑話我是個……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嗚……」說著說著竟然傷心的哭了起來。

  誰也沒有資格嘲笑一個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做出痛苦選擇的人。我從心底湧起一陣憤怒。還想安慰些什麼,大殿的門被人從兩旁推開,一襲奪目的龍袍逐漸顯現。

  看到我已經醒來,軒轅玉玨箭步趕到床前,滿臉的欣喜,打量許久,又有些擔心的問:「身子還痛嗎?」

  搖搖頭,我給了他一個撫慰的微笑。

  放下久懸的心,軒轅玉玨怒瞪喜榮:「淑儀醒來,你竟然不來告之朕?」

  「皇上贖罪,皇上贖罪……」喜榮早已嚇得癱跪在地。

  「不要怪他!」我生氣地替他解釋:「是我不讓他去通知皇上的。」而後對匍匐在地的喜榮說:「快起來!」

  喜榮顫微微地抬頭看了看皇上,確認再無追究之意,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們都給朕下去!」軒轅玉玨有些煩躁。

  眾人退下,軒轅玉玨再也克制不住,將我擁入懷中。「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脆弱的身體有些經受不住,我痛楚地說:「皇上,你抱得我好痛!」

  這才想起我是大病初癒,軒轅玉玨小心地鬆手,認真地對我說:「不要再和朕開這樣的玩笑,絕對不要!」

  避開熾熱的目光,我問起最關心的問題:「德妃怎麼樣了?」

  「不曾怎樣!」說起德妃,軒轅玉玨冷靜了不少,「朕將她遣回了嘉晨宮。」

  「哦!」我淡淡地回應。

  以為我在生氣,軒轅玉玨歎了口氣:「不要怪朕不懲處德妃,她已然遭到了報應!」將凌亂的發挽至我耳後,「看到朕,她已經嚇傻了,經御醫診斷,得了怔忡之症,如今變得瘋瘋癲癲。她畢竟也是二皇子的生母,都已是這般下場,朕還能說些什麼?」

  傻了?我好一陣錯愕,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無意識地問軒轅玉玨:「皇上那天怎麼會到冷宮來?」

  「雲使,就是你二哥,告訴朕你為慕容都尉的死一直都很傷心,朕怕你一人在冷宮寂寞,想去陪陪你!」

  原來是慕容千雲!有些明瞭,讓別人傳話,又怎如皇上親眼見到我痛苦的模樣來得震撼!卻不知時間竟會如此巧合,正好讓軒轅玉玨見到德妃向我撒藥粉的一幕。

  我竟然活生生逼瘋了一個人,雖然不是本意。原來,我也學會了陷害別人,這個皇宮,我還真是越來越能適應了!原本單純的自己變得越來越陌生!

  有些軟弱,我無力地依偎在軒轅玉玨的懷裡,汲取一點點的溫暖。

  喜榮不得已進來,恰巧看到這一幕。進退不得,頗為慌亂而又不知所措。

  「放肆!」溫馨的氛圍被打斷,軒轅玉玨很是不悅:「沒有朕的旨意,你竟敢擅自進入朕的寢殿?」

  對喜榮的驚慌有些不忍,也不願再放任自己將情感外露,收起軟弱的情緒,我替喜榮說情:「這麼急肯定是有什麼要事稟報,否則借他十個膽也不甘擅闖的!」又詢問喜榮:「有什麼要緊事,快說吧!」

  喜榮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恭敬地看向軒轅玉玨,說道:「回皇上,靜王已經在殿外等了很久了,希望可以進殿看望淑儀娘娘,盼得到皇上的容肯。」

  默然,軒轅玉玨沉凝了好久,看著我問:「你想見他嗎?」

  靜王啊!真的好些天不曾想起他了,還要見嗎?如今,我依偎在軒轅玉玨的懷裡;那夜,慕容府中,軒轅玉澈擁著的是他的妻子慕容芊慧。我們之間從來都不曾開始過,有的只是一份熟悉的牽絆。

  我的猶豫,軒轅玉玨都看在眼裡,心,有些痛。

  「宣靜王進殿!」不再等待我的回答,軒轅玉玨對喜榮下了口諭。

  離開軒轅玉玨的懷抱,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對這個決定不作任何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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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6-4-7 17:59:1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莫測君心:十九章 同榻共眠〕

  行過君臣之,軒轅玉澈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床畔的可人兒,不置一辭;軒轅玉玨則背著手站在窗前,一言不發;我半躺著,閉目養神。大殿中陷入長時間的靜默。

  「朕還有奏章要批閱,靜王就替朕陪淑儀聊聊天吧!」軒轅玉玨笑笑,向外走去,惟有緊握的雙拳洩露出他心底的不平靜。

  當軒轅玉玨開口時我就睜開了眼,如今大殿中只剩下我與軒轅玉澈,我與他四目相望,許久不見,恍如隔世。

  「好久不見,你的身體還好吧!」軒轅玉澈問道。

  「好多了!」我笑笑,沒有再說些什麼!

  「呵呵!」感到氣氛很是沉默,軒轅玉澈自嘲的一笑,「多日不見,我們之間生分了許多!」

  「哪裡?王爺多心了!」

  「這次來本是想看看你身體調理的如何!」軒轅玉澈注視著我,似乎下了些決心,「但此刻,我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答案?」我挑挑眉,不明白話中的意思,「什麼答案?」

  「可以告訴我,你慕容婉欣的心究竟在何方?」軒轅玉澈言語間頗為痛苦,「知道嗎?無論是我,還是皇兄,都在追尋著你的身影,我們都很累,很累……」

  我知道,看著佈滿疲憊的俊容,幾次想要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到這個時空後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回顧,最終將凌亂的思緒一一理請,看著軒轅玉澈,我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心在何方?真是個好奇怪的問題!但因為是王爺您,婉欣願意說一些也許永遠不會對別人說出的話!」

  略微坐起身子,認真地看了看軒轅玉澈,「我,是皇上的妃子,未來,我的心,我的人,都將屬於皇上,不會再改變;而心底,也永遠有一個角落屬於另一個人,他是我的過去,一個遙遠的,只屬於我的過去,那,也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至於王爺您,婉欣唯一能說的只有抱歉。我們的相識,太晚了。因此,注定無緣!」

  將我的話一字一字地聽入耳中,進到心裡。良久,軒轅玉澈閉起雙眼深深地歎了口氣,而後微笑著看著我,「謝謝,能對我說這些,婉欣對玉澈也絕非毫無感覺,知道這一點,也就夠了!」

  窗外透入的光線,將我們的身影逐漸地拉長,屋子也由明亮逐漸暗淡。軒轅玉澈有了離開的念頭,他自進殿後,頭一次坐到龍榻旁,握起了我的手。

  「也許,真如婉欣所言,你我相識太晚,但得以相遇就已是有緣。如同婉欣對過去保留著一個位置一般,婉欣在玉澈的心底也永遠留有一方天地!」說罷,軒轅玉澈轉身離去。

  「一生情孽債,多少無妄災!」對著空空如也的大殿,心頭積壓的無奈與歉疚如何抒發,我惟有深深地歎去一口濁氣,將所有的煩惱拋諸腦後。

  並沒有過多久,軒轅玉玨去而復返。我真的累了,身累,心也累。剛剛送走弟弟,沒有再多的精力去應付這個哥哥,我閉目假寐,恍若未曾發覺他的歸來。

  一隻溫暖而略有些粗意的指腹在我的臉頰來回地摩挲,小心翼翼,彷彿正呵護著什麼珍寶。身,未動;眼,未睜!

  細細長長的睫毛,微微地發著顫,軒轅玉玨知道,床榻上的人是醒著的,卻不願意睜開眼看看他。

  「唉……」好深重的一聲歎息,我的心也隨之顫了顫。

  「婉欣啊婉欣,朕究竟該拿你怎麼辦?」軒轅玉玨的話語間帶著三分的寵溺與七分的不甘。

  眼簾在注視中緩緩打開,我對著他嫣然一笑。正如今日對靜王所說的話,未來,我的身與心只能屬於這個男人了!

  伸出一隻手,在軒轅玉玨驚訝的神情中為他撫平深鎖的眉心。「從今以後,婉欣只會是皇上的女人!」我柔柔地攀附在他的肩頭,在耳邊小聲地說著。

  「你!」軒轅玉玨對這突如其來的示意有些驚鄂,但很快神情有變成探究,目光變的格外深沉。「淑儀,這是何意?」

  由名變為稱謂,帝王的警覺心真是不容小覷啊!終於在枯燥的宮廷生活中為自己找到了一些樂趣,以後,這個男人,會成為我的半個丈夫,我的枕邊人,同時,也會是我的對手!

  送上甜甜的笑容,帶著幾絲嫵媚,和淡淡的誘惑,「一個女人,最看中自己的名節。皇上想得到婉欣的心,不如就從身體開始吧!」

  言談間,我將身上的衣衫一點一點地解開,褪去,只留下內間的薄紗襯衣,桃紅色的小兜與雪白的肌膚相映成輝,在薄紗的掩映下若隱若現。

  軒轅玉玨的眼神更為深邃,細心如我,才能發現眼神深處透出的灼熱與慾望。成功的喜悅化為嘴角邊微微的笑意。

  對於軒轅玉玨,我依然不愛他。但,他卻是足以令我心動的男人。從我答應慕容千風的那一刻起,導火索已然點起,它所引爆的是兩場不同的戰爭。後宮的爭寵,與心的爭奪!

  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戰爭亙古未變,自是不必再說。

  而心的爭奪,將是我與軒轅玉玨之間無聲的戰火,這一戰,失敗的一方將會失去全部!

  「突然改變心意,願意成為朕的女人,」軒轅玉玨傾下身,嗓音有些暗啞,「需要朕付出什麼代價嗎?」

  「同等的代價!」我迎合而上,與他貼得更為緊密,手指在他的胸前挑逗地劃著圈,「皇上想得到婉欣的心,就用自己的心來交換吧!」

  「呵!」我深吸一口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軒轅玉玨已然將一隻手探入襯衣之內,輕輕的撫慰,挑動著我的情慾。

  「小鬼靈精,你,總能很快地挑起朕的興趣!」軒轅玉玨壞壞地笑了,「這一次,有些過火了!」

  這副身體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但深處的我卻不是,所以情慾並不能沖昏我的頭腦,正如我在軒轅玉玨的眼中同樣看到清明一樣。

  「皇上在怕什麼?」我一點點地對著他的耳吹氣,為他寬衣,「無論婉欣有著什麼樣的意圖,有一點卻絕對沒有欺騙皇上,那就是答應成為皇上的女人!」

  還用再多的言語嗎?身為帝王真的是閱女無數,慾火在他的帶動下燃燒得更為熾烈。

  沒有想到,伏下身的那一刻,軒轅玉玨仍然停頓了片刻,點燃情慾的眼神中依然帶著關切,「你,真的想好了嗎?」

  真是個值得愛的男人,我覺得很感動,可惜他卻有著帝王的身份!掩去心動,提醒著自己,我以一個親暱的熱吻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一陣撕裂的痛楚預示了我們的結合。與軒轅玉玨的第一次戰爭究竟誰輸誰贏,暫時不再重要,即使是再理智的兩人,依舊深深的陷入最原始的蠢動中,忘卻了週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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