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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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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無心之淚 -【幾回魂夢與君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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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8:06:55 |只看該作者
〔卷四 舊日情仇:四十章 喜宴芳消〕

  算算時日,冬季應該是過去了。若是在南方,翠生生的嫩芽已經在枝頭冒出了自己的小腦袋悄悄探索著陌生的世界;但如今的北方,依舊會刮起陣陣寒風,令人不自覺地打顫。當主人們還在暖和和的被窩中做著恬香的美夢時,辛勞的僕役已經開始著手為酣睡的老爺夫人們準備早餐了。

  埋頭洗菜的甄嫂眼前飄過一綹淡粉色的裙擺,她下意識地抬頭衝著來人呵呵一笑:「夫人,您又來為莊主熬藥了!」

  「還不曾拜堂成親,甄嫂您還是叫我緦羽吧,不然我會不習慣的!」皇上的賜婚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因為那場意外中我救命的一推,令葉翠苒心頭的芥蒂化解了不少,兒子也是連命都不顧了,她還能說些什麼呢?就這樣我成了駱馬山莊公認的莊主夫人。和善地笑了笑,打過招呼,我繼續朝裡間走去。

  院子裡還是春寒料峭的,但清晨的膳房中已經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師傅們手腳麻利地將一隻隻小鍋端上爐灶,算好間隔的時間往濃郁清香的米粥裡加上各種開胃的小菜。一路走來,與那些切菜的,燒火的師傅們紛紛道了聲「早!」,我來到最裡面的角落中掀起放好的藥罐。中藥那獨特的苦香瞬時撲鼻而來。

  連日的調養,姬天珞的傷勢在不斷的好轉中。昨天程藹已經來找過我了,請了當地最好的裁縫開始量制新衣。似乎是準備在姬天珞痊癒後就立刻舉行婚禮。莊中的喜氣並沒有多少的感染到我,如今我唯一的念頭是讓姬天珞的身體康復起來。其他的,什麼都不去想了。

  「莊主,喝藥了!」小心地將藥碗端到床邊,我扶起側身而臥的姬天珞。

  「為什麼還是叫我莊主?」接過遞上來的藥碗一飲而盡,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姬天珞認真的看著我問道。

  宛爾一笑,我隨意地答道:「已經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說罷,收起碗碟就準備離開,卻被姬天珞一把拽住了。「怎麼了?」我轉身問道。

  「要我送你回京城嗎?」在他的眼中,我的表情是怔怔的,一時間無法理解話中的深意。這種表現換來了姬天珞低沉的笑聲,「沒聽清嗎?我在問你要不要回京城!」

  「我為什麼要回京城?」輕聲反問,我坐回床邊,平靜地看著他。

  深深地歎了口氣,姬天珞倀然說道:「還用問為什麼嗎?皇上走了,你的心也跟著回了京城,我又何必留著一副軀殼妄自神傷呢?」言語間盡顯疲累。

  「你還要擔心什麼?」我淡淡地一笑,「皇上已經為我們賜婚了,莊裡上上下下都在籌備著我們的婚事。當時奮不顧身從馬蹄下救出我的是你,不是皇上,他甚至都不曾上前來安撫一下,如此冷情之人,我還會把他放在心上嗎?」

  「我姬天珞也不是狹恩望報之人,」熾烈的目光不斷地在我的身上徘徊,姬天珞鄭而重之的說道:「你不需要為了所謂的恩情違心地下嫁於我!」

  報恩嗎?也許最初有這樣的念頭吧。不過更多的是因為,我累了。不想再逃避,不想再閃躲。一個反覆無常的帝王有太多的猶豫太多的無奈,令他身邊的人也格外的疲累;靜王的深情真的令我動容,可惜一個「姐夫」的身份叫人望而卻步,再是如何的陌生我也無法和自己的姐姐搶奪一個男人。所以,和姬天珞成婚應該算是最好的選擇了。所有的念頭只是在心中一閃而過,我輕輕地握住姬天珞的手,給予他安慰:「放心吧,我不會為了報恩而嫁給你,做你的妻子也是我思慮過後的決定!」

  抽回被握住的手,姬天珞將我半摟在懷裡,輕舒一口氣,等到了我的這句話,不確定的心終於稍稍放下了,「姬天珞向你保證,不會讓你對今日的決定後悔的!」

  顧及他的傷勢,我不敢動彈,被摟住的身體有些僵硬。對於他的保證,只是回以若有似無的微笑。這樣就夠了吧!我暗暗對自己說。

  受傷後的姬天珞有些像孩子,等藥性發作,他終於昏昏睡去。替他輕輕地捂好被褥,我跨出了房門。寒天中的驕陽是最為溫暖的,我微瞇起眼,感受著陽光的照射,陰鬱了好久的心情終於暢快了許多。轉轉頭,環顧四周,這裡將是我永久的歸宿了,探明一個方向,我準備好好地熟悉一下駱馬山莊。

  「小姐!」還不曾走得太遠,如今與護院們打成一片的阿耿火急火燎地追了上來。

  阿耿的臉色不太好,顯得憂心忡忡。迎上前來的我,看到這樣的他,不禁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紫桃已經有差不多十天沒和我聯絡了!」阿耿沉沉地說。

  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忍不住笑了笑,我打趣道:「才十天沒聯繫就受不了了?這麼想她呀,小心以後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是這樣的,」這一次,阿耿沒有因為我的戲弄而顯出羞澀,依舊是鄭重其事地向我說著:「我和紫桃約好的,每三天放出一隻信鴿互通消息,如果有什麼其他的事耽誤了,也會在三天內找人帶信過來確保大家的聯絡不被中斷。可是這一次,她沒有給我放信鴿,而我也等了近五天了都不見有人來送信,我,我不放心!」

  聽了阿耿的解釋,我也覺得其中有些不對。看到他焦急的神情,我勸說道:「先不要急。要不這樣,你這就回京城找紫桃,問明斷了通訊的原由。無論有沒有發生什麼,你都要立刻給我回信,知道嗎?」

  在我的吩咐下,總算理清了些許愁緒,阿耿明白地點了點頭,然後頗為遺憾地看著我說道:「也許這一去京城,就趕不上喝小姐的喜酒了!」

  柔柔地微笑,我說:「怎麼會喝不到呢?辦喜宴時,肯定要通知你們回來的!你們不來小心以後我給你們好看!」

  「嘿嘿嘿,」阿耿撓撓頭,衝著我傻笑。

  「還笑!」我推了他一把,「快去準備準備回京找你的紫桃吧!」

  目送著阿耿離去的背影,心頭總覺得被一些陰雲覆蓋著,原先舒暢許多的心情又是一去不返了。在大門口站了一會兒,我反身問門前的守衛:「程管家在莊上嗎?」

  「管家此刻應在帳房!」

  得到答案,我向帳房走去。

  程藹在桌案旁飛快地撥弄著算盤珠子,核對著莊中一年來的花費用度。我輕聲地在門框上敲了幾下,看到他抬頭發覺我的存在,這才微笑著走了進來。

  擱下手頭的工作,程藹善意的笑著問道:「夫人親自來找老奴,有何要事?」

  「我想請程管家囑咐京城分店的人手關心一下阿耿的動向!」

  眉心一挑,程藹奇怪地看向我:「阿耿去了京城?老奴怎麼不知道?」

  「哦,他剛剛才走的!」我笑了笑,向他解釋:「在京城還有個一直伺候我的丫頭,如今自己開了間小鋪子,當初的裘袍就是托她在京裡給賣的。那個丫頭是阿耿的心上人!」看程藹瞭解的點了點頭,我又繼續說道:「原本他們兩人一直都有聯繫的,最近聯繫突然斷了,阿耿擔心不過,我就讓他回京裡看看。其實我也挺擔心的,又怕阿耿莽人一個,若真有什麼事會擅自行動不計後果,這才請您囑托京裡的朋友幫忙照看著!」

  明白了其中的原由,程藹笑呵呵地讓我放寬心:「放心吧,夫人!此事老奴放在心上了,這就書信一封交給京裡的下屬讓他們注意著阿耿師傅的動向即是。若有什麼不妥,定會讓夫人知曉的!」

  聽了程藹的保證,我略微放下了心,道了聲謝這才離開。

  待我走後,程藹收起了面上的笑容,整理好桌上的帳簿向議事房走去。

  「什麼?阿耿去京城了?」曹方一驚,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不用擔心!」程藹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沉思片刻緩緩言道:「讓京裡的人注意著點,盡量不要讓他惹出什麼禍事。現在最主要的是,無論阿耿發現什麼,要告之夫人的話,那些書信我們務必要攔下,一切都得等婚事完畢再行定奪!」說著,來回看了看兩旁的曹方與管謙,等著他們的態度。

  「沒錯!」曹方首先說道:「莊主想娶何姑娘已經等了好久了,如今眼看著大婚在即,可不能再出什麼亂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等婚事辦成了之後再說!」

  管謙似乎覺得這麼做有些不妥,他不贊同地皺眉:「這樣好嗎?出事的可是何姑娘最關心的丫頭,失蹤這麼大的事咱們就這麼瞞著,等以後她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的!」

  「難不成,你想讓夫人回京城嗎?」曹方拍了拍桌板,瞪著管謙說道:「我曹方敢拿腦袋擔保,她這一走,十有八九是不會回來的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原本還有些想法,曹方這一說又給噎了回去。管謙遲疑地說道:「我只是不希望,將來何姑娘真的做了咱們的夫人,卻因為這些事與莊主起了隔閡!」

  「都不要再爭了!」坐在當中的程藹開了口,「總之,命人照看好京城的阿耿,最好別出什麼亂子。一切都等莊主身體養好了再說。那時婚事也差不多成了,如果莊主與夫人執意要插手這些事,也算有了精神。在此之前,這些事都不要讓莊主與何姑娘知道,明白嗎?」

  聽程藹都如是說了,曹方與管謙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阿耿離去已經十多天了,其間收到了他的兩三封平安信,都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無非是「與紫桃兩人都挺好的,勿念」之類的話。

  今天是天屺皇朝每年春季的第一個節日「賣忙」,意思是一年中最為忙碌的時候,應了那句話「一年之計在於春」!而也就是這個節日裡,我將批上嫁娘的禮服,成為姬天珞的妻子。新房中,我坐在梳妝台前,擺弄著手中的信函。衣已更,妝已換,鏡中嬌艷如昔的女子卻沒有一絲新娘的喜氣。真的很不妥,雖然有阿耿的信,可在信中,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當初紫桃斷了通訊的原因;催他們回來喝喜酒的信條也出去了多天,為什麼始終不見他們倆的身影?真的像這些信中說的一般,事事平安嗎?越想越是不安,我扶起桌沿便要起身,卻忽然一陣暈旋,鼻息間若有似無的聞到一股幽香,眼簾中只剩下了一片黑幕。

  「叩叩」姬天珞滿懷著期待與興奮的心情輕聲說道:「緦羽,時辰到了,我們該到前廳去拜堂了!」連說兩聲,不見有人回應。他狐疑地看向一直守在門前的淡柳、淡月。

  「小姐一定是等到睡著了吧!」淡月也覺得有些奇怪,「剛才換好妝後,夫人說要一個人靜一靜,我和姐姐就出來了,一直守在門前,沒見夫人出來過呀!」

  又敲了兩聲,屋中依舊沉寂,心中一緊,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蹤,姬天珞猛然把門撞開走了進去。

  屋中的擺設整齊如一,各處都張貼著大大小小的「喜」字,紅蘊滿堂的洞房中惟獨不見了新娘的蹤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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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8:07:08 |只看該作者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一章 再遇宛後〕


  幽幽的,似乎做了一場飄忽的美夢,卻遺忘了夢中的內容。我何時睡下的呢?好像就要成親了……成親?!最後的一絲睡意也被趕跑了,我猛然坐起了身子,突如其來的眩暈又令我支撐不住地坐了回去。皺著眉頭輕輕揉壓著太陽穴,驅逐出殘餘的昏沉,身處新房時的記憶逐一地回籠。是了,我正想去找程藹探聽阿耿與紫桃的消息,卻聞到一陣異香沒了知覺……是迷香?清醒過來的我這才發現,自己睡著的地方已經不是駱馬山莊的新房了。

  四面圍牆,沒有門沒有窗,卻有著很好的透氣性,身處其中的我竟然也不會覺得氣悶,這裡似乎是一間密室。從臥榻上起身觸摸著粉飾得很平滑的牆面,仔細地打量著。雖然是密室,佈置卻不馬虎,十分的細緻。床榻、桌椅都整理地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更有甚者,四周還放上了一些鮮花作為點綴。看這景況,應是時常有人過來打掃。至於室內的光亮來源更是叫人乍舌,牆壁上掛有六個小小的壁台,每個壁台上都放置著一顆核桃般大小的夜明珠,在密室中透射出剔透的光澤點亮了整個空間。連一間小小的密室都佈置得如此華貴講究,印象中恐怕只有皇宮才會如此吧!

  思及此處,我第一個就想到了軒轅玉玨,心中積壓已久的不甘終於爆發了。這算什麼?婚是他所賜,往後的多月來不聞不問再無聯繫,等到成親的當天卻又將我綁來,使我變成一個言而無信的逃婚新娘!美事由他做,壞名我來背,天底下哪能什麼好事都讓他攤上呢?越想越是氣憤,我猛地坐到桌旁,在桌面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嗑嗒!」剛才的一下似乎觸到了什麼機簧,桌案上方的夜明珠台往一旁移動了幾分。我心中一動,傾身向前,牆面上果然露出一個尺許見方的小窗口,可以從中看到外面的情況。來來去去的宮女、太監,證實了我先前的猜測,此時,果然是在皇宮內苑。而重重疊疊的帳紗帷幔,雍容柔美的金粉裝飾,一切的熟悉都在告訴我,這裡正是當今皇后陳宛兒的深閨——鳳稚殿。

  為什麼把我留在這裡?疑惑間,皇后的臥房門被打開,數名宮人簇擁著軒轅玉玨走了進來。看到他,我有些心焦,為什麼只能看見景象卻沒有聲音?也許可以從他與皇后的交談中得知些什麼。我在桌案的其他地方仔細地摸索著,想來應該還有別的機關可以讓裡面的人聽到外間的聲響。細緻入微的觀察終被我發現在桌沿處令有一個凸起的小塊,往下一按,一對男女的交談傳入耳中,我欣然而笑,看來找對了!

  緩步來到床前,雖然是很短的距離,軒轅玉玨卻覺得有些漫長。吁出胸中的濁氣,看著臉色更為蒼白的陳宛兒,軒轅玉玨心頭十分沉重,「聽御醫來報,近日皇后有咳血的症狀,現下好些了嗎?」

  「多謝皇上的關心,臣妾已經好多了!」陳宛兒看著眼前男子,泛起陣陣酸楚,「到是皇上連日來處理諸多政務,有些廢寢忘食,似是較月前瘦削了不少,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呀!」

  淡然而笑,軒轅玉玨無所謂地說道:「身體之事朕自己清楚,皇后就不必擔心了。既然皇后無礙,那就多加休息,朕也不多打擾了!」說著,便要離開。

  「皇上!」陳宛兒心慌地拉住軒轅玉玨,目光中滿是企盼,「請再多留片刻可好?」

  眼前的陳宛兒顯得有些淒苦,一路走來,兩人做了將近十年的夫妻。皇后對他的用心,軒轅玉玨心知肚明,可惜自己對於她除了責任更多的是幼時而來的兄妹之情,注定要辜負她的深情厚意了。那份企求令軒轅玉玨感到不忍,重又坐了回去。

  細心端詳著他的面容,陳宛兒垂首作懺悔狀:「臣妾今日是要向皇上請罪來的!」

  不明地一笑,「皇后何罪之有?」

  「臣妾為爭寵,刻意隱瞞了淑貴妃的行蹤!」陳宛兒輕聲說道。

  「淑貴妃?皇后說的是……婉欣?」笑容僵住,軒轅玉玨平淡地說:「她已不在人世,此時提她作甚?」

  「不,她還活著,這一點皇上也清楚不是嗎?」陳宛兒激動地坐起了身,好一陣乾咳,卻還拚命掙扎著說道:「臣妾明知皇上一直在打探慕容姑娘的下落,卻……卻固作不知,刻意地隱瞞,害……害得皇上日夜受著相思之苦,臣妾該死!」

  「不要說了,」軒轅玉玨扶著她躺下,輕聲歎息:「皇后之舉,朕豈會不知,若要怪早就怪了。如今人已他嫁,還是朕親賜的婚事,皇后大可不必自責。」話語間,眼神變得迷離,「重深宮廷終是留她不住,朕與其也是有緣無份罷了,況且……」似有所覺,將下面的話嚥回腹中,只是給了陳宛兒一個無奈的苦笑。

  「皇上……」

  微微搖首,軒轅玉玨在床沿輕拍幾下,不再讓陳宛兒多說,起身離開了鳳稚殿。步履間似乎有些蹣跚。

  密室之中,將他們的對話一一聽如耳中,我暗自思忖:軒轅玉玨竟然不知道我已經回到了皇宮,看來將我擄回宮中的是皇后,她想要做什麼?既然當初不希望我回宮爭寵,如今又為何在我新婚當日將我劫回?

  百思不得其解下,皇后對身旁女侍的囑咐喚回了我的心神:「你去密室後看看淑貴妃醒了不曾,若已醒來就把她帶來!」

  不一會兒,眼前的牆面緩緩推移,交合處露出單人可過的縫隙,外面的宮女看到我已經站在面前等候著,有些驚訝。也不等她傳話,我淡淡地說道:「帶我去見皇后吧!」

  再次見到陳宛兒,我有些吃驚。分別不過年餘,人已是憔悴如斯。原本豐潤的臉龐被病痛消磨出了稜角,黑亮的秀髮變得黯淡無光,因為長期的臥床糾結在一起,十分的凌亂。從那雙閃爍的眼睛才找出了當初的熟悉,這是一個終生為情而苦的女子!

  「哀家如今的模樣很是嚇人吧!」陳宛兒和聲說道。

  我搖了搖頭,「不會。」

  「坐吧!」陳宛兒指著床邊的軟椅說道,那個位子正是剛才軒轅玉玨坐過的。

  沒有多說什麼,走到床前坐下,我平靜地看著她。

  似乎也並不急著告訴我原因,陳宛兒上下打量著一身嫁衣的我,眼中寫滿了讚歎。「淑貴妃真的是人間仙子,就連同是女兒身的哀家也禁不住心動。當年哀家的那件喜袍若是穿在淑妃的身上定要比哀家美上千百倍!」

  「皇后說笑了,您的鳳冠霞帔豈是尋常人家可穿的呢?」對於她的讚歎我微笑以對。

  「為什麼不問哀家為何將你從喜堂帶回皇宮?」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陳宛兒真是好生羨慕,自己永遠學不來那份平和的心態。

  「就算我不問,娘娘您也會告訴我的,不是嗎?」一邊說著,一邊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我衝她宛爾一笑。

  「哀家希望,你能夠回來接掌後宮!」陳宛兒丟出了一句心驚之言,我真的楞住了。

  不自在地笑了笑,我說道:「惟有皇后才有權力統御後宮眾妃,如今婉欣早已離開宮廷,乃是一介平民,就算就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奪您皇后的權呀!」

  「休要推搡,以你的才智豈會不知哀家的意思?」陳宛兒看穿我的用意,直言道:「哀家這身子,恐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哀家歸天後,後位虛閒,難免又惹來眾妃的爭搶,徒增皇上的煩擾罷了。況且,哀家也有著私心,大皇子尚且年幼,宮中的血雨腥風難免波及到他,惟有交託於你,哀家才能放心!」

  「您就不擔心,將來我偏袒自己的子女陷大皇子於不義嗎?」我反問。

  「哀家相信,你絕不是這樣的人!」陳宛兒信任地看著我,忽而一笑,「況且,哀家只求皇兒一生平安,這帝位本就應由賢德的皇子來繼承,相信,淑妃將來與皇上所生之子定比我兒強上數倍!」

  翩然一笑,我搖頭慨歎:「皇后您說得有些遠了!」低下頭看著雕滿百花的鳳榻出神,我幽幽說道:「且不說當年的慕容婉欣已死,要我重回宮廷師出無名;就算皇后您已千般算計,篤定能讓我重回皇宮,我也不願再回來!」

  「因為你要與姬天珞成親了嗎?」陳宛兒急聲而問。

  「是的,」我點頭,「這是皇上親賜的婚事,我是斷然不敢違抗聖旨的。您不說我也忘了,這皇后終究還是得有皇上來封,也不是您與我在此說過便算的!」

  「是呀,」陳宛兒泛起淡淡的愁思,「皇上絕不會在此時立你為後的,他只盼你能在宮外過上平靜的生活,可是——」她猛然揪起我的衣袖,熱切地看向我,「你一定要留在他身邊,只有你能給他支持,皇上如今正是最需要你的時候!」

  皇后的話有些前後矛盾,我聽著不解。為什麼一定要我留在皇上的身邊,現在又是什麼時候,軒轅玉玨會需要我的支持?「皇后,您在說些什麼?婉欣不明白!」我投去疑問的目光。

  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正當我滿腹狐疑時,陳宛兒卻把話題扯向了軒轅玉澈,「淑妃可知靜王的近況嗎?」

  我的茫然已經對她的提問作了回答。

  「稍後,哀家會把你送出宮的,」剛才的一番懇談似乎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陳宛兒疲倦地躺回榻上,仰望上方的頂板,幽聲說道:「去看看他吧,現在的靜王過得很不好,王妃百般勸解都沒有用,也許你的話他會聽的!」將頭轉向我,認真的說道:「剛才的提議,請不要立刻拒絕,等你從靜王府回來再給哀家答案,好嗎?」

  雖然我的眼睛裡依舊是無數的問號,陳宛兒卻閡眼睡去,不再開口。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看著她胸口規律的起伏。

  「淑妃娘娘,奴婢給您帶路,領您出宮!」從剛才就一直守在一旁的春曉,適時地走出在耳邊輕聲說道。

  沉寂許久,我默默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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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8:07:19 |只看該作者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二章 迷雲深重〕


  喧鬧的繁華盛京一如離去時的熙來攘往,換下嫁衣的我穿梭於人群中像一隻迷路的羔羊。原本已經認定自由漂泊將是日後的生活所向,卻在數番輾轉後重新踏回了這片土地。眼中所見似乎依舊那麼熟悉,可惜景物依舊,人事全非。重遇的故人都變得有些陌生了,每個人的心中都多了許多的秘密,言語間也多了幾分掩飾。時間與空間的阻隔使我和過去熟知的一切產生了隔閡。

  我並沒有立刻去靜王府,如此突兀地回到京城,甚至還在皇宮作了停留,紛亂的心緒還不曾完全平復。我,還沒有做好見軒轅玉澈的準備。現在,我最想看到的人只有兩個——阿耿與紫桃。不過,這個願望,老天爺也不讓我實現。到紫桃的店舖還有一條街市的距離,滿面愁容的管謙早已先一步趕了上來。

  終於找到了我的行蹤,管謙一掃先前的憂慮,頗為興奮地衝上前來:「夫人,您真的在京城!快快隨我去見莊主,他快急瘋了!」

  來到姬天珞落腳的客棧,我很快被領到了他的房中,還沒有絲毫的準備,一陣風煙後我被緊緊地抱住,遲遲不見鬆開。「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姬天珞不斷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姬天珞的緊張軟化了我僵硬的肢體,輕輕圈住他的腰無聲的給予安慰。

  激動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他慢慢地放開我,直直地看入我的眼睛:「是你自己從喜宴上跑開的嗎?」

  微微搖頭,停頓了一會兒,我說道:「我是被人迷暈後帶回京城的。」

  「迷暈?」聽到這番話,姬天珞的神情變得冷厲,「是誰這麼大膽,公然在駱馬山莊劫人?」

  不想讓他知道我已經回過皇宮,我漫不經心地說道:「其實沒什麼事,一個故人病重急著見我,其屬下怕我拒絕才會出此下策將我帶出山莊的。」

  沒有問那個人是誰,姬天珞知道我不會說的。不過,即使不說他也明白對方很可能來自於皇宮。「緦羽,隨我回去吧!」他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帶著淡淡的懇求。

  不再與皇廷糾纏,最好的選擇就是回去,回到駱馬山莊完成與姬天珞的婚禮。微張著嘴,答應的話語卻始終無法說出口,我猶豫著說:「等見過阿耿和紫桃,再隨你回去,可好?」

  欣然點頭,姬天珞笑著說:「我陪你一起去!」

  跟隨而來的管謙、曹方聽到這裡,神情開始變得古怪,二人互相推托著,都是欲言又止。

  兩個隨從的怪異神情召來了姬天珞的懷疑,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臉上來回地掃視,停頓在謹慎老實的管謙身上,「管謙,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管謙不安地回身看看曹方,卻換來同樣無措的眼神。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姬天珞起了怒意,語氣重了許多,「還不快講?」

  管謙、曹方游離的目光,始終不敢與我對視。疑雲頓起,我焦急地問道:「是不是阿耿和紫桃出事了?」

  心下一驚,關切地看了我一眼,姬天珞拍案怒斥:「啞巴了不成?再不將實情稟明,我把你們都逐出駱馬山莊!」

  到了此時,二人再也撐不下去了,「撲通」兩聲紛紛跪倒在地。

  「請莊主贖罪!」愧疚地看了我一眼,管謙說道:「其實紫桃姑娘已經失蹤近二十天了!」

  「什麼?」我萬分震驚地叫了起來,連忙問道:「那阿耿呢?為什麼他在信中都不曾提起此事?如今他人在何處?」

  「阿耿兄弟他……他也失蹤了!」話語聲越來越小,幾乎微不可聞。

  「混帳東西!」姬天珞怒目而視,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地的二人咆哮:「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遲遲不報,直到今日還要本莊主再三逼問才肯吐露實情,你們還有沒有把我這個莊主放在眼裡?」

  每說一句,管謙與曹方的頭就低下一分,心底的羞愧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二人齊聲說道:「屬下知罪,任憑莊主責罰!」而後又紛紛看向我這邊,說道:「任憑何姑娘責罰!」

  此時,對阿耿與紫桃的擔憂完全充斥著我的思緒,已經不知道他們都在說些什麼了。不斷地在心中提醒自己「要冷靜」,「要冷靜」……終於在心情平復一些之後,我深吸一口氣,仔細地盤問道:「阿耿又是何時失蹤的?我曾讓程管家派人注意阿耿的行蹤,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還有,那些平安信,真是阿耿所寫嗎?」

  既然已經開了頭,自然就將知道的一一說了出來,「阿耿兄弟來到京城後發現紫桃姑娘失蹤就立刻展開了尋找,京裡其他兄弟也有幫忙,卻始終沒有音訊。因為莊主與何姑娘的大婚將近,他便沒有立即告訴您,第一封信確是阿耿所寫。不過後來忙於尋找紫桃姑娘,他便再沒寫過信,之後的幾封是我們請人仿照他的字跡補寫的。六天前,阿耿似乎有了發現,深夜即出,雖然我們也派人緊跟其後,但他輕功太高,路到中途就失去了蹤影,此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屬下曾多番打探,直到今日都沒有任何的消息。」管謙一口氣將知道的說完。

  京城裡到底發生著什麼?紫桃失蹤還情由可原,她畢竟是個弱女子,若真的惹上什麼仇家難免身單勢薄,遭人挾持也不奇怪;但阿耿的武藝可是連皇宮大內都困他不住的,他的失蹤就太過蹊蹺了,即使是遭到了小人的暗算,也不會連一點掙扎之力都沒有,必然會留有線索足以令駱馬山莊的人察覺。似如今這般杳無音訊,太不正常了!有種預感,他們的失蹤必然是與我有關,思及此處,我遲疑的目光投向身旁。

  在問話時便一直默不作聲仔細旁聽的姬天珞,轉身接收到迎來的目光,明瞭地一笑:「看來,你暫時是無法離開京城的了!」

  「對不起~」我歉聲說道:「只要尋著阿耿與紫桃的下落,我便隨你回莊!」

  「好,」姬天珞點點頭,又問:「那你現下住在何處?」

  「住處?」我頓了頓。他若不提,我都忘了自己是剛從宮裡頭出來的。原本打算找到阿耿與紫桃,暫時同他們住在一起,現在只得再尋其他的住處了。

  沉凝中,姬天珞已經明白我尚無定所,便立刻吩咐道:「即刻為何姑娘準備一間上房!」而後對我說道:「看你也挺累的了,暫時先休息一下,找人的事我會命曹方、管謙他們去的!」

  我並不想休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對姬天珞說。其實此刻我想馬上趕去靜王府,找軒轅玉澈問個清楚。現如今的京城,看似風平浪靜,但深底卻又是處處暗湧。紫桃、阿耿先後失蹤,皇后話語中的欲言又止都令我感到十分的不安。也許找到軒轅玉澈,就可以得到答案。這麼多的疑問堵在心間,我哪裡還有心思休息呢?想到此處,我還是拒絕了姬天珞休息的提議,笑了笑說:「我不累,稍後還有些事要去處理,也許會晚些回來。」

  默默地將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想要問我辦些什麼事,到底還是不曾開口,只是瞭解地點了點頭。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姬天珞有一種預感,他已經錯過了擁有我的最後時機。

  走進王府時,日已西斜。我在王府之外的街市上徘徊了許久,才沉澱下複雜的心情叩響了王府大門上的銅獅門環。

  原本是有心要避開慕容芊慧的,卻被告之靜王從駱馬山莊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中誰都不見,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了,整日地飲酒度日。家僕適才已將我造訪的消息通稟王妃,此時她正在內廳等候呢。暗暗歎息,終是要與這個姐姐見上一面了,不知她會不會將我視為情敵而恨之入骨呢?

  直到面對著慕容芊慧時,我才知道自己的憂慮錯得有多厲害。當年的盛氣凌人,傲視無物全然不見蹤影,淡妝素裹的她顯得格外消沉,更令我意外的是那頗為肥大臃腫的腰身。

  「你……懷孕了!」我輕聲說道。

  慈藹地撫著自己的肚子,慕容芊慧淡笑著說:「是呀,下個月就該臨盆了!」

  「恭喜!」我誠心誠意地恭賀,「快做父親了,靜王一定很開心!」

  「他回來的時候,和你一樣,是吃驚而非開心!」慕容芊慧略帶苦澀地說道。

  「王爺是回來時才知道的?」聽到她這樣說,我愣了愣。

  「當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想要告訴他時,他已經馬不停蹄地離京了!」緩緩落坐,慕容芊慧的話語間盡顯平靜。

  他的出京是為了找我。雖然並沒有明言,但我依舊感到歉疚,「對不起!」我喃喃地說。

  搖搖頭,慕容芊慧早已看得淡了,「曾經,我也恨過,吵過,鬧過……可那又如何呢?心已經不在這兒,無論我再做什麼,只會令他更覺厭煩而已。」向我投來複雜的一眼,語帶自嘲地又說:「命運還真是會開玩笑,曾幾何時,我們無視你的存在,以調侃譏諷你為樂;現如今,曾是最不起眼的你卻成了我們慕容家光耀門楣的最大功臣,無論皇上還是王爺都是將整顆心都交到了你的手中,在他們的眼中,我們才是微不足道的小丑!」

  對於她的自嘲,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曾經除了過世的慕容千風,我不曾把慕容家的其他人當作親人看待過;對於軒轅玉澈那份最初的朦朧的心動,也從來不覺得是在對待自己的姐夫。可是現在,看到慕容芊慧的落寞消沉,我從心底感到一種傷害到至親的羞愧與不安。雖然是無心的,但奪去了軒轅玉澈所有的關注與愛戀卻是不爭的事實,我,已經深深的傷害了眼前的女子。所有的一切不再是簡單的「對不起」可以化去的,現在的我只能輕輕握住慕容芊慧的手,將心底的歉意由此傳達。

  拭去眼角未落的淚水,慕容芊慧反手將我握住,萬般無奈地乞求道:「婉欣,此刻我說這些,絕無埋怨你的意思。其實你不知,今日見你來我有多高興。適才你應該聽僕人講明,王爺將自己鎖在書房足不出戶已有一個多月了,能想能說的我都試過,可惜他是一點反映都沒有,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垮的!婉欣,姐姐求你,去勸勸他吧!」

  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嚴重,我皺眉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姐姐知道原因嗎?」

  無奈地搖頭,提起此事慕容芊慧便愁眉深鎖:「若是知道事因為何就好了,可是這房門都不讓進,我就是想問也問不到呀!」

  輕拍手背,我示意她安心,「姐姐不要急,待婉欣去書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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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發表於 2016-4-7 18:07:30 |只看該作者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三章 玉澈驚密〕


  書房,本是文人雅士論經講學、修身養性之所,應該是充滿了濃郁的書卷氣息。此時,我所站立之處,正是素有大才子之稱的靜王軒轅玉澈吟詩作畫之所,紙墨之香本因更濃才是;然而,還不曾貼近緊閉的房門,一股酒精的熏臭便撲鼻而來。近幾日惡訊連連,我的耐性已經快要消磨光了,外間已是如此,房中的狼籍就可想而知。看到此番景象,也不待人通稟,我直接敲響了書房的木門。

  一下,兩下……在猛敲了十數下之後,屋中終於有了響動,連串的磕碰翻倒聲叫屋外的一干僕役聽得是心驚不矣,惟恐王爺出了什麼閃失。而我卻是將心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滾——!」軒轅玉澈在屋中發出一聲嘶吼,「本王早有吩咐,誰……誰也不,不見!本王什麼人都不見!」吼聲響徹府院,身後的僕役皆有些瑟縮。

  「軒轅玉澈!」我終於忍耐不住,也在屋外怒然叫道;「快開門,我是慕容婉欣!我現在就要見你!立刻!馬上!」

  怒聲過後,是長久的寂靜。

  「婉……欣……」輕微的呢喃過後,彷彿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書房中再次重複了先前的連番聲響。又過了許久許久,幾乎有月餘不曾開啟的房門終於在眾人面前露出小小的縫隙。

  雖然縫隙狹窄,卻足夠讓我看到屋中人的狼狽與頹廢之氣是多麼濃重。披頭散髮,滿臉的鬍渣,原本華麗的宮廷織錦皺巴巴地依附在身上,散發出濃郁的酒腥。外在的髒亂還是其次,此時的軒轅玉澈,眼神無比茫然、空洞,惟有在見到我的片刻閃過了一絲光彩而又瞬間湮滅,呆滯的神情哪裡還找得到當初迷倒萬千京城閨秀的翩然風姿!

  看到這樣的軒轅玉澈,那份深沉的痛心掩去了所有的憤怒之情,我小心地探出手想要觸摸他的臉龐,「靜王,你……你是怎麼了?」

  「嚇——!」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軒轅玉澈猛然就要把門關上。可惜連月未曾好好地用膳,如今衰弱的他甚至抵不過我的力氣,門還是被我用力地推開了。軒轅玉澈只有蜷縮在書櫥的角落中,掏出一摞摞的書試圖作個遮掩,嘴裡連聲叫道:「出去,你快出去!」

  他那無力的推拒絲毫不曾放在眼裡,我衝著門外的僕役們揮揮手,示意他們離去,看到院中再沒有其他人後,這才輕輕地闔上了房門。如今,整個庭院中只剩下我和軒轅玉澈,一下安靜了許多。

  沒有辱罵,沒有責問,也沒有追究原因。我輕聲踱步向他靠近,將已經有些脫力的軒轅玉澈扶到了書桌旁的靠背椅上。我輕輕地拍拍他的雙肩,從盤繞的髮髻上拔出梳狀的髮釵,輕柔地替他打理凌亂的髮絲。沒有清水,我只是抽出絹帕,稍稍地撫去他臉上的塵土。時間就這樣一點點地過去,當我在他的對面坐下時,終於欣慰地發現,那雙呆滯無神的眼眸開始重現清晰與明亮。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平靜地說。

  這個問題觸及了他心底的痛處,痛苦,遲疑,掙扎了良久,軒轅玉澈終於能夠坦然地直視著我的眼睛,道出了心底絕望的根源:「我傷害了皇兄!我,我對皇兄下了毒!」

  「下毒?」我仿若聽到了天方夜譚,當今聖上與靜王的兄弟情深是整個天屺皇朝最為津津樂道的,如今軒轅玉澈竟然告訴我,他去下毒毒害了他的皇兄。應該是個很可笑的笑話,我卻笑不出來,因為此時的軒轅玉澈是如此的痛苦與彷徨,無法讓人去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隨之而來的是,心底的一陣針刺般的痛楚:軒轅玉玨……中毒了?!

  我無意識地一聲嗤笑,茫然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下的毒?我剛從宮中出來,皇上他……他似乎很好,很正常!」

  深深地看著我,眼中閃過複雜的神思,軒轅玉澈幽幽地說道:「就在駱馬山莊的那場意外中,他……本要衝上去救你,我從他身邊擦過時,用毒針刺中了他的手臂!」

  思緒倒回莊外的離別。意外發生時,我看到軒轅玉玨前衝的身子突然頓住,就是那一頓,把我的整顆心都澆涼了。原來,他不是不救,是中了毒自身難保?是了,當時,軒轅玉澈從後面衝上來時,曾經從軒轅玉玨的身旁擦過,原來那不是無意識的行為,而是……我不敢置信地瞪住他,「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瘋了!」軒轅玉澈很快就回答了這個疑問,譏笑道:「是啊,我是瘋了!如果不瘋,怎麼會突然就被仇恨蒙蔽了眼,忘卻了這麼多年的兄弟情誼!如果不瘋,我怎麼會因為早已化為天地塵埃的陳年舊事而去傷害一直都最疼我的哥哥!如果不瘋,我怎麼會將上一輩的恩怨牽連到無辜的皇兄身上!我肯定是瘋了!」

  「仇?」聽得有些糊塗,我問他:「你要報什麼仇?」

  「其實,一直以來,我的心中都有疑惑,」軒轅玉澈淡淡地說:「母妃的身體是不好,卻也沒有糟到喪命的地步。御醫開的藥方一次都不曾落下,都說開春天暖之後便可以好轉直至痊癒,為什麼最後還是每況愈下,終是抱病而亡。就在離京數月後,我才得知了真相,是太后,這一切都是太后造成的。因為父皇寵愛母妃,太后為鞏固自己的後位,為保皇上的太子之位,在母妃的藥中下了毒,日積月累下,母妃終是毒發身亡!」

  其中竟然還會牽扯出這些淵源!我心下暗歎,之後的事不問可知,太后為了顯示自己的清白,也為了將軒轅玉澈留在身邊方便控制,這才收養了他,而且心中也確實有愧,所以才對他十分的疼愛,這其中應該也包含了太后贖罪的心態吧!可惜事隔多年,秘密終歸還是被發現了,母債子償,軒轅玉澈將這份仇恨遷怒到了玉玨的身上。

  「皇上應該不知是你下的毒吧!」我說。

  「不,」軒轅玉澈痛苦地摀住臉,愧疚地低嚀:「他知道,他當時就知道了,可是他卻對我說不會怪我!正是他的不怪,才讓我覺得自己是多麼的醜陋不堪!」

  他的話讓我的心急速地下沉。軒轅玉澈是善良的,盲目的報仇已經讓他如此的掙扎,現在知道兄長絲毫不怪他,肯定是更加的愧疚。既然他認識到錯誤,只要拿出解藥,一切便都會過去!可是如今的他,卻是這麼的痛苦,難道……我不敢再往下深想,猶豫了好久,終於艱難地開口問道:「那……如今,皇上的毒……解了嗎?」

  「九天散……無藥……可解!」短短的七個字,仿如夢囈一般從軒轅玉澈的口中吐出。

  「咚!」心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從天降落的巨石碾成粉碎,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再看著眼前的軒轅玉澈,我不知道是應該恨還是應該憐!

  不會的!不會沒有希望!我暗暗地給自己打氣,努力地振奮起精神。俯身扶正軒轅玉澈傴僂的身形,我直直地望進他的眼中,重重地說道:「給我打起精神!你這算什麼?既然知道皇上中了巨毒,竟然還任由自己在這裡頹廢下去,自怨自艾!難道,你想讓那些小人有可趁之機嗎?還有我姐,她是你的王妃,她的肚子裡已經懷了你的孩子!對於這個家,你有責任保護她們母子的平安;對於朝廷,你更要替皇上分擔重責!從今天起,我不允許你再這樣逃避下去,明白嗎?」

  所有的心結一一都講明,我召來僕役替軒轅玉澈梳洗整理。前廳中,慕容芊慧對我千般的道謝,我都無心去聽,整顆心都飛回了皇宮。軒轅玉玨,我一定要立刻見到他,我一定要親眼看到他的狀況。「你不會有事的,我與你的爭鬥還不曾開始過,你一定不能有事,我不允許!」雙手無意識地緊握住,椅凳兩旁的把手,我在心中暗暗地呢喃。

  看到整裝完畢,再次變得精神矍鑠的靜王。若有似無的微笑在我的臉上一閃而過,我朝他微微地點頭,「我要立刻進宮,你應該有禁衛處的腰牌。他也許不會對我說太多的,其他的事等我回來再與你詳談!」說著,看向一旁的慕容芊慧,我將他們兩人的手放在了一起,對軒轅玉澈輕聲叮囑:「請好好照顧我的姐姐和未來的小侄子……姐夫!」話完,我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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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8:07:43 |只看該作者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四章 孤寂君王〕


  「什麼人?!」禁軍護衛大刀橫握,衝著疾步而來的身影大聲地呵斥。

  甚至沒有搭理的時間,我高舉著自軒轅玉澈處拿來的腰牌大步跨進了宮門。但雖有腰牌,我卻是素面布衣的平民之相,守門的護衛始終是覺得不妥,還是追了上來將我攔下,「你是何人,從何處得的腰牌!」

  「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已薨的淑貴妃?民女何緦羽?慕容二小姐?眼看自己大有可能被轟出宮外,我真的有些著急了。

  「這是皇后娘娘的上賓!爾等還不快放行?」正自擔心著,救星便從天而降。尋聲而去,雖然還有不少的距離,喜榮已經扯著嗓子讓護衛放我進宮了。摒退左右的護衛,喜榮跨著小碎步迎到我的跟前,行禮說道:「奴才喜榮見過淑妃娘娘!請娘娘隨奴才進宮!」

  「喜榮?」我有驚又喜,「你怎麼會在這兒?」

  四下看了看,確認無人後,喜榮湊進身前小聲說道:「此地說話實是不便,還是請娘娘移步鳳稚殿,由皇后與您細講吧!」

  喜榮的小心緊張,令我感到內有別情。壓下急欲見到軒轅玉玨的迫切心情,我跟隨他重又回到了鳳稚殿。

  「你,見過靜王了?」陳宛兒斜倚在床沿輕聲地問我。

  「是的,」我面對她而坐,與剛回到京城時相比,眼中的茫然之色減退了幾分,「皇后希望我從靜王處知道什麼?是王爺與皇上之間的恩怨,還是……皇上的龍體有恙?」我定定地看著她。

  「咳咳……」輕喘幾聲,陳宛兒的笑容充滿了憂愁:「看來,靜王真的是把一切都告訴你了!」投向我的目光再次變得熱切,「如今的皇上真的是很需要你,淑妃,回宮來吧!」

  沒有回答,還有許多事我需要明白的。避過她的提問,目前軒轅玉玨的安危是我必須要瞭解的:「皇上的身體究竟如何?」

  眼神中光彩褪去,陳宛兒默默地垂下頭,深深歎息:「聖上的性命是關乎國本的大事,此次的事件太過意外,處理不好會有嚴重的動亂,所以皇上並沒有宣御醫診治……」

  「怎麼能不醫治呢?」我焦急地打斷她的話。

  「並不是不曾醫治!」覺察出我是真的很擔心皇上,陳宛兒有些欣慰,輕聲地安慰道:「皇上的影衛精通醫理,一個多月來都是他在照顧著皇上的身體!如今看來,皇上的身體還算健碩,哀家可以放心了!」

  急於想說些什麼,但很快我又將話語嚥了回去。看著陳宛兒憔悴的病容,我想她應該不知道皇上中的毒是「九天散」,為了她的身體,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

  「皇后,婉欣想去見見皇上,可否賜予一套宮女的服飾,好令婉欣方便行事?」我輕聲相問。

  說了這麼久的話,陳宛兒也確實很累了,她微瞇起眼睛,指了指一旁的春曉:「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春曉去辦吧!」

  穿戴一身宮裝,我微步跟隨在喜榮的身後。瞧瞧天色已是不早了,應該是晚膳時間,喜榮卻是一徑地帶著我朝御承宮而去。「皇上不曾用膳嗎?」我湊近幾步小聲地問道。

  步履間停頓了少許,喜榮慨歎道:「皇上連日來醉心政事,忙於公務,幾乎是吃睡都搬到了御承宮,奴才們都很擔心皇上的龍體呢!」

  不再答話,從來沒有想今日這般痛恨皇宮的浩大,眼前的這段距離彷彿沒有盡頭。「你是擔心著自己身體,也像皇后一樣在作著身後的打算吧!」對於軒轅玉玨的舉動從心底湧出一股酸楚。

  猛然咳出濃腥的黑血,軒轅玉玨覺得胸前的淤塞之氣淡化了許多。看著小心從穴位中拔出金針的影衛,竟然還有心情與其調侃:「看來朕的太醫院根本就不必設立,只要留下你影衛一人足矣!」

  警覺地將染有毒血的金針層層包裹,埋入院中的深土,這才回到屋內看著愈發衰弱的軒轅玉玨皺眉說道:「微臣只能將毒性暫時止住,拖延毒發之時間,期望可以尋得解藥。否則一旦毒發,皇上……」下面的話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軒轅玉玨輕擺右手,這些已不是他關心的事情,「影衛,你老實地告訴朕,這毒你還能控制多久?」轉身直視影衛,「朕還有多少時日!」

  久久地沉默,影衛無奈地低頭:「臣無能,最多還能保皇上三月性命,但若想像現在這般行動自如,最多只有一月左右!」

  「也就是說,朕的身體,最多只能隱瞞一個月了,」軒轅漁玨淡淡地說:「看來,許多事請都得抓緊了!」輕輕撩起袖擺,看著左手臂上那觸目驚心的紫黑血點,暗暗地歎息問道:「靜王還是整日沉於酒醉之下嗎?」

  「微臣近日專心於解毒,不曾去過靜王府!」影衛慚愧地說道。

  「明日即去!」軒轅玉玨沉聲說道,而後又有些悵然:「不能讓靜王也倒下,真希望他可以放過他自己!如今天屺決少不了他呀!」

  話語間看著西沉的落日,微泛苦笑。想他軒轅玉玨從未將生死之事看得過重,卻著實料想不到自己的命數竟是如此之短,不過三十出頭卻已如落日般即將散盡光華,湮沒於地下!

  離開駱馬山莊的時候,也是日落之時吧!慕容婉欣心碎的一眼,至今想來,心底都會隱隱作痛。自己真的想放縱一回的,想起當日未說出的話,軒轅玉玨無力地閉眼,看來老天都不讓他得到心愛的女子啊!罷了,罷了!時至今日,恐怕斯人已嫁為人婦,做上了駱馬山莊的莊主夫人了!如果恨,就恨他一輩子吧,起碼,這樣還能記得他!

  微風撫過,軒轅玉玨整個人都有些蕭索,但時間不允許他再恣意地消沉下去。想起那些未了的事,他轉身回到房中,重又執起書案上的奏章。

  就在軒轅玉玨暗自感懷的同時,我與喜榮已經來到御承宮外,與送來晚膳的宮女不期而遇。在喜榮的安排下,由我替換了其中的一名宮女,端著御膳隨她們一起進入了御承宮。

  小心地將盤中的膳食擺放於餐桌之上。而後的我便悄然立於牆邊。默默地注視著裡間的一切。此時,我與軒轅玉玨之間只有一道屏風阻隔著,燈台已上,燭光將他的身影投射在屏風之上,顯得孤寂與飄離。深宮之中的我會覺得分外的寂寞,但放眼整個皇朝,惟有如今正伏案疾書的人才是最最孤獨與寂寞的。我可以逃,他卻不可以,因為他是皇上!即使身重巨毒,首先要顧及的也不是他的身體,而是真個朝綱!送膳的宮女來了又去了,盤碟的碰撞聲也不曾引開軒轅玉玨的注意,依舊專注於政事之上。

  我,看得用心;軒轅玉玨,寫得有些吃力。今日似乎分外的心神不寧,黃昏時不自覺地想起月前的離別,如今更是產生了錯覺,彷彿慕容婉欣就在他的身旁。搖搖頭,軒轅玉玨擱筆輕笑;「難道真是朕命不久矣?竟似那垂垂老者般開始回顧往生了?……」

  「什麼人?!」影衛的暴喝打斷了軒轅玉玨的喃喃自語。

  頸項間的利劍不曾令我驚慌。軒轅玉玨的感歎已經全然奪去了我的心神。即使到剛才的一刻,我仍然抱著最後的幻想,而軒轅玉玨的自嘲卻叫我不得不正視他已中毒的事實。有些想哭,我的抽噎最終引來了藏身暗處的影衛的注意。

  「是刺客嗎?」軒轅玉玨冷冷地問道:「把他帶進來!」

  雖然發現我並不會武功,但影衛不敢鬆懈,仍然用劍尖抵著我的後背,將我向前推移著。一步,兩步……直至越過間隔的屏風,含帶淚光的我來到了軒轅玉玨的面前。

  首先入目的宮女衣裝還不曾引起軒轅玉玨全然的注意,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已經沉寂的心突然波動了幾分,已經呆楞住的他,手中的毛筆落到奏折的卷面上都未曾有知,任硃砂墨跡在白色的宣紙上留下了鮮紅的印記。大腦被眼前面容完全佔據了,再容納不下其他。

  影衛亦覺察出皇上與女刺客間奇異的互動,慢慢地抽回了手中的劍。

  看著較過去更顯瘦削的軒轅玉玨,我緩緩上前兩步,輕輕地說道:「皇上萬福!婉欣,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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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發表於 2016-4-7 18:07:55 |只看該作者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五章 婚逝情存〕


  「婉……婉欣?!」軒轅玉玨最初顯得很欣喜,正待上前,胸口的一陣刺痛提醒了他,收起臉上的笑意,軒轅玉玨冷冷地說道:「你怎麼來了?是誰准你入宮的?」

  沒有因為他的冷漠而退縮,掩去面容上的傷痛之色,我回以溫柔的一笑:「婉欣想皇上了,所以就偷偷回來了!您不歡迎嗎?」

  一如千年冰山般毫無溫度,低下頭不再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臉,軒轅玉玨悶聲說道:「請自重!當日在駱馬山莊,朕已賜婚,如今應稱呼你為姬夫人了!夫人今日之舉,已有抗旨之嫌!」

  「抗旨就抗旨吧!」我無謂地說,貼近他的身前看進那深邃的眼眸中,「皇上可以管盡天下,卻永遠無法管住人心。當初,婉欣要離開,只要有一次機會婉欣都不會放過,皇上管不住;如今,婉欣要回宮,自然也會想盡辦法回到這裡,皇上,還是管不住。除非,您真的能要了婉欣的命!」

  「你!」軒轅玉玨有些頭痛,自己可以周旋於爾虞我詐之間,卻始終拿眼前的女子毫無辦法,如果在過去,聽到這樣的話他會非常的高興,可如今……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軒轅玉玨只能無奈地勸說:「你不應該在這時候回來的!」

  對於他的隱瞞我已經隱忍得夠久了,「自大的男人!」我在心中半是心痛半是惱怒地暗罵。嘴裡也不曾歇下,「皇上認為,婉欣該在何時回來?」抓住他的話柄,我步步緊逼:「真正成為姬天珞的夫人?還是……在您毒發歸天之後?」

  被我的氣勢喝退了少許,軒轅玉玨有些站立不穩地坐回到位置當中,尤其聽到我最後的話,他的臉上寫滿了錯鄂。不自覺地握住左手臂上的毒針傷口,雖然想做最後的掩飾但對上我瞭然的目光後選擇了放棄。「你是如何得知……」話問了一半,很快有改了口,軒轅玉玨揚起淡淡的笑容,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看來,你見過玉澈了!」

  影衛發覺自己的存在有些多餘了,悄然遁身回到了暗處,一如出現時的無聲無息。

  輕輕撂起軒轅玉玨左手的衣袖,我想要觸碰那個傷口,被他一把抓住:「有毒,別碰!」

  希望知道他的毒傷究竟嚴重到何等的地步,卻遲遲不敢開口,因為我還沒有做好接受一切的準備。目光掃過滿桌的奏折,如今只願能多替他分擔一些。「靜王不會突然就知道了柳妃亡故的真相,」我認真地看著軒轅玉玨,問出了其中的關鍵:「是誰告訴他的?」

  輕皺起眉頭,軒轅玉玨擔憂地說道:「答應朕,回駱馬山莊吧!京裡的事朕自回處理。現在,姬天珞才是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

  「皇上,您看著婉欣!」我抬起他的臉與其對視,「您覺得,婉欣會乖乖地離開嗎?」

  停頓了好久,軒轅玉玨最終只能認輸地搖頭,苦笑著說道:「不會!」

  「很好,看來婉欣與皇上終於有了共識!」我揚起得逞的微笑,在一旁坐下,「實說了吧!就算皇上不願意說,婉欣也會去問靜王的!而且……」我的眼中閃過幽芒,「留在京城也並非全然為了皇上,一直跟隨婉欣的阿耿、紫桃在京裡莫明的失蹤!婉欣,早已被牽扯其中了!」

  「什麼?」原本已經軟化的軒轅玉玨聽到這裡大為震驚,再次變得堅持。「不行,婉欣你必須離開!此時,朕也無暇顧及你的周全了!」沒有辦法保護心愛的女子,這樣的認知令軒轅玉玨頗為失落,但他還是竭力地勸說道:「回到姬天珞身邊吧,你的隨從,朕會替你找到的!」

  對於他的堅持,我只是回以安撫的微笑。此次深宮之行,已經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剩下的就是一些必須面對的問題了!看看外間天色不早,我準備離開了:「皇上,婉欣該走了,莊主已經找到京城,此時正在客棧等著婉欣呢!」

  聽說姬天珞的貼心追隨,軒轅玉玨既有欣慰,又感到黯然。以為我終於聽進他的勸說願意和姬天珞回到北部,軒轅玉玨悵然地與我告別:「是啊,姬天珞對你可謂真心一片,朕與靜王恐怕都是與婉欣無緣了,不要再將他辜負!快回去吧!」

  知道他會錯了意,但並沒有點破,只要一天不曾回宮,以軒轅玉玨的個性定然是想方設法地逼我離開京城,索性就讓他當我即將離開吧。沒有再說些什麼,我轉身離開了御承宮。

  御承宮外,喜榮依舊不離半步地守侯著。看到他,我輕聲說道:「今日就到這兒吧,我先回客棧處理一些私務,明日便會到靜王府去,你回去轉告皇后娘娘,想要接我入宮,現下便可以準備了!」

  聽到我的話,喜榮顯得很開心,恭身說道:「奴才這裡預先恭迎娘娘回宮了!」

  若有所覺,我淡然一笑:「看來,喜榮你是皇后的親近啊!」

  以為我要追究過去的隱瞞,喜榮的笑意一僵,說話也沒有了原先的利索:「奴才……奴才……」

  「不用緊張!」我笑看喜榮:「過去咱們也沒有過節,我也就是隨口這麼一問。畢竟離開宮廷有些時日了,總要盡快熟悉起來才是!不過……」有意無意地瞥過一眼,我接著說道:「婉欣雖不是個得罪人的脾氣,卻難免無知惹禍。日後回了宮,喜榮若是有心,還應在旁多加提點,千萬別讓婉欣禍事臨頭還茫然無知啊!」

  「奴才明白!」喜榮垂頭連聲應道:「娘娘且放心!」

  點點頭,對他的反應還算是滿意。其實這般的盛氣凌人也非我所願,但軒轅玉澈莫名其妙地得知宮中的密聞,從而造成了軒轅玉玨的中毒,敏銳如我自然嗅出了不一樣的氣息。殘酷血腥的帝位之爭古來有之,如今自己很可能已經身臨其境。回京後所經歷的一切已將我的神經繃到了最緊,即使是再熟悉的人我也無法全然相信了!軒轅玉玨一心希望可以保護我不受到傷害,卻又怎知,在為難之時我也可以成為保護者的一方。

  回到客棧,已是深寂子夜。一路走來,我始終在想該如何對姬天珞開口,然而看到所有的人均已睡下,惟有姬天珞還坐在空蕩蕩的廳堂裡等著我回來,瞬間所有想說的話又被逼回到腹中,半句也吐不出來了。

  「你回來了!」終於看到門前出現了我的身影,姬天珞很是高興,「已經用過晚膳了嗎?」

  臨出宮軒轅玉玨有留我一同用膳,對於他的問題,我以點頭作答,「莊主還不曾睡下?」

  輕聲一笑,姬天珞頗有喜劇意味地說了一句:「妻未歸,夫安睡乎!」

  「呵呵,莊主很風趣!」雖然有笑,但我的表情顯然很不自然,因為姬天珞看到我的反映,他也很勉強地笑了,又補充說道:「適才不過玩笑話,何姑娘別放在心上!」語氣中那份親暱感已然消失。

  與有心人說話,有輕鬆,卻也會很沉重。我在他的對面坐下,低頭輕語:「想必莊主已經知道我是從何處回來!」

  「飯前曹方都告訴我了!」姬天珞平靜地說道:「離去時,因為擔心你的安危,我有派他在暗中保護!」

  「那就長話短說吧!」輕歎之下,我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因為某些原因,我無法再做回當初的那個何緦羽了!我……必須要回到宮裡去!」

  沒有任何的吃驚,如今的情形姬天珞早已預料到了。淡淡地一笑,彷彿在陳述著眾所周知的事實:「沒有了何緦羽,自然也沒有所謂的賜婚!唉……最初便可預見到了不是嗎?」側首衝著我歎笑:「這一切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事到臨頭一場空罷了!」

  「對不起!」雖然這樣的道歉太過蒼白無力,卻已經是我唯一可以說的話:「世間如此之大,莊主定能找到真正適合您的好妻子……」

  「不必多說了!」將未完的話攔下,姬天珞認真地看著我,「天下之大,卻只有一個何緦羽……不,應該說只有一個慕容婉欣而已!」這是他第一次說出我的真實身份,也令我有鬆了口氣的感覺。雖未明言,卻以隱含放手之意。

  「得遇莊主,實乃婉欣畢生之幸!」我誠懇地說道。

  終要釋然,姬天珞無奈地苦笑,回我一句道:「然錯失姑娘,必會成為姬某終生憾事!」

  一場無緣的婚事便在我倆的歎然而笑中煙消雲散。

  「時候尚早,況且客房早已備下,婉欣還是在此暫作歇息吧!」看我似有去意,姬天珞挽留道。

  思量少許,我點頭答應。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我趕忙問道:「莊主見多識廣,可知哪裡有解毒的高手嗎?」

  眉梢微挑,姬天珞問道:「姑娘有朋友中毒了嗎?若是一般的毒物,姬某莊中便有解毒的良藥!」

  輕搖臻首,提起此事我的臉上便佈滿愁絲,「婉欣的那位朋友中的是毒中之最——九天散!」

  「九天散?!」姬天珞微微色變,「聽說此毒是無藥可解的!」

  微小的希望再次化為泡影,我有些無力,喃喃自語:「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不願看到我黯然的神情,沉思良久,姬天珞說道:「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姬某也不信這天下間就沒有可以克制九天散之物。聽聞域外有神秘羌族,族人均是以身試毒,傳言對天下毒物皆有克制之法。姑娘暫且寬心,姬某這就譴人打探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羌族人,看看能否解這九天散之毒!」

  眼神一亮,雖然希望仍舊渺茫,卻總算有了方向。我感激地說道:「如此,便拜託莊主了!大恩無以為報,請受婉欣一拜!」說著,便要向姬天珞跪下。

  「萬萬不可!」姬天珞大驚之下,連忙將我扶起,神色複雜地看向我,「雖然婉欣不曾明言,但這中毒之人,姬某也猜到了幾分。」輕輕地撫去我眉心的愁結,柔聲說道:「為了能再次看到你臉上的笑顏,姬天珞可以傾其所有作為交換,放心吧,一切都交給我!」

  面對如此深情厚意,我還能說些什麼?輕輕地擁住他,在耳旁重複著:「謝謝!真的謝謝!」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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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五章 婚逝情存〕


  「婉……婉欣?!」軒轅玉玨最初顯得很欣喜,正待上前,胸口的一陣刺痛提醒了他,收起臉上的笑意,軒轅玉玨冷冷地說道:「你怎麼來了?是誰准你入宮的?」

  沒有因為他的冷漠而退縮,掩去面容上的傷痛之色,我回以溫柔的一笑:「婉欣想皇上了,所以就偷偷回來了!您不歡迎嗎?」

  一如千年冰山般毫無溫度,低下頭不再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臉,軒轅玉玨悶聲說道:「請自重!當日在駱馬山莊,朕已賜婚,如今應稱呼你為姬夫人了!夫人今日之舉,已有抗旨之嫌!」

  「抗旨就抗旨吧!」我無謂地說,貼近他的身前看進那深邃的眼眸中,「皇上可以管盡天下,卻永遠無法管住人心。當初,婉欣要離開,只要有一次機會婉欣都不會放過,皇上管不住;如今,婉欣要回宮,自然也會想盡辦法回到這裡,皇上,還是管不住。除非,您真的能要了婉欣的命!」

  「你!」軒轅玉玨有些頭痛,自己可以周旋於爾虞我詐之間,卻始終拿眼前的女子毫無辦法,如果在過去,聽到這樣的話他會非常的高興,可如今……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軒轅玉玨只能無奈地勸說:「你不應該在這時候回來的!」

  對於他的隱瞞我已經隱忍得夠久了,「自大的男人!」我在心中半是心痛半是惱怒地暗罵。嘴裡也不曾歇下,「皇上認為,婉欣該在何時回來?」抓住他的話柄,我步步緊逼:「真正成為姬天珞的夫人?還是……在您毒發歸天之後?」

  被我的氣勢喝退了少許,軒轅玉玨有些站立不穩地坐回到位置當中,尤其聽到我最後的話,他的臉上寫滿了錯鄂。不自覺地握住左手臂上的毒針傷口,雖然想做最後的掩飾但對上我瞭然的目光後選擇了放棄。「你是如何得知……」話問了一半,很快有改了口,軒轅玉玨揚起淡淡的笑容,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看來,你見過玉澈了!」

  影衛發覺自己的存在有些多餘了,悄然遁身回到了暗處,一如出現時的無聲無息。

  輕輕撂起軒轅玉玨左手的衣袖,我想要觸碰那個傷口,被他一把抓住:「有毒,別碰!」

  希望知道他的毒傷究竟嚴重到何等的地步,卻遲遲不敢開口,因為我還沒有做好接受一切的準備。目光掃過滿桌的奏折,如今只願能多替他分擔一些。「靜王不會突然就知道了柳妃亡故的真相,」我認真地看著軒轅玉玨,問出了其中的關鍵:「是誰告訴他的?」

  輕皺起眉頭,軒轅玉玨擔憂地說道:「答應朕,回駱馬山莊吧!京裡的事朕自回處理。現在,姬天珞才是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

  「皇上,您看著婉欣!」我抬起他的臉與其對視,「您覺得,婉欣會乖乖地離開嗎?」

  停頓了好久,軒轅玉玨最終只能認輸地搖頭,苦笑著說道:「不會!」

  「很好,看來婉欣與皇上終於有了共識!」我揚起得逞的微笑,在一旁坐下,「實說了吧!就算皇上不願意說,婉欣也會去問靜王的!而且……」我的眼中閃過幽芒,「留在京城也並非全然為了皇上,一直跟隨婉欣的阿耿、紫桃在京裡莫明的失蹤!婉欣,早已被牽扯其中了!」

  「什麼?」原本已經軟化的軒轅玉玨聽到這裡大為震驚,再次變得堅持。「不行,婉欣你必須離開!此時,朕也無暇顧及你的周全了!」沒有辦法保護心愛的女子,這樣的認知令軒轅玉玨頗為失落,但他還是竭力地勸說道:「回到姬天珞身邊吧,你的隨從,朕會替你找到的!」

  對於他的堅持,我只是回以安撫的微笑。此次深宮之行,已經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剩下的就是一些必須面對的問題了!看看外間天色不早,我準備離開了:「皇上,婉欣該走了,莊主已經找到京城,此時正在客棧等著婉欣呢!」

  聽說姬天珞的貼心追隨,軒轅玉玨既有欣慰,又感到黯然。以為我終於聽進他的勸說願意和姬天珞回到北部,軒轅玉玨悵然地與我告別:「是啊,姬天珞對你可謂真心一片,朕與靜王恐怕都是與婉欣無緣了,不要再將他辜負!快回去吧!」

  知道他會錯了意,但並沒有點破,只要一天不曾回宮,以軒轅玉玨的個性定然是想方設法地逼我離開京城,索性就讓他當我即將離開吧。沒有再說些什麼,我轉身離開了御承宮。

  御承宮外,喜榮依舊不離半步地守侯著。看到他,我輕聲說道:「今日就到這兒吧,我先回客棧處理一些私務,明日便會到靜王府去,你回去轉告皇后娘娘,想要接我入宮,現下便可以準備了!」

  聽到我的話,喜榮顯得很開心,恭身說道:「奴才這裡預先恭迎娘娘回宮了!」

  若有所覺,我淡然一笑:「看來,喜榮你是皇后的親近啊!」

  以為我要追究過去的隱瞞,喜榮的笑意一僵,說話也沒有了原先的利索:「奴才……奴才……」

  「不用緊張!」我笑看喜榮:「過去咱們也沒有過節,我也就是隨口這麼一問。畢竟離開宮廷有些時日了,總要盡快熟悉起來才是!不過……」有意無意地瞥過一眼,我接著說道:「婉欣雖不是個得罪人的脾氣,卻難免無知惹禍。日後回了宮,喜榮若是有心,還應在旁多加提點,千萬別讓婉欣禍事臨頭還茫然無知啊!」

  「奴才明白!」喜榮垂頭連聲應道:「娘娘且放心!」

  點點頭,對他的反應還算是滿意。其實這般的盛氣凌人也非我所願,但軒轅玉澈莫名其妙地得知宮中的密聞,從而造成了軒轅玉玨的中毒,敏銳如我自然嗅出了不一樣的氣息。殘酷血腥的帝位之爭古來有之,如今自己很可能已經身臨其境。回京後所經歷的一切已將我的神經繃到了最緊,即使是再熟悉的人我也無法全然相信了!軒轅玉玨一心希望可以保護我不受到傷害,卻又怎知,在為難之時我也可以成為保護者的一方。

  回到客棧,已是深寂子夜。一路走來,我始終在想該如何對姬天珞開口,然而看到所有的人均已睡下,惟有姬天珞還坐在空蕩蕩的廳堂裡等著我回來,瞬間所有想說的話又被逼回到腹中,半句也吐不出來了。

  「你回來了!」終於看到門前出現了我的身影,姬天珞很是高興,「已經用過晚膳了嗎?」

  臨出宮軒轅玉玨有留我一同用膳,對於他的問題,我以點頭作答,「莊主還不曾睡下?」

  輕聲一笑,姬天珞頗有喜劇意味地說了一句:「妻未歸,夫安睡乎!」

  「呵呵,莊主很風趣!」雖然有笑,但我的表情顯然很不自然,因為姬天珞看到我的反映,他也很勉強地笑了,又補充說道:「適才不過玩笑話,何姑娘別放在心上!」語氣中那份親暱感已然消失。

  與有心人說話,有輕鬆,卻也會很沉重。我在他的對面坐下,低頭輕語:「想必莊主已經知道我是從何處回來!」

  「飯前曹方都告訴我了!」姬天珞平靜地說道:「離去時,因為擔心你的安危,我有派他在暗中保護!」

  「那就長話短說吧!」輕歎之下,我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因為某些原因,我無法再做回當初的那個何緦羽了!我……必須要回到宮裡去!」

  沒有任何的吃驚,如今的情形姬天珞早已預料到了。淡淡地一笑,彷彿在陳述著眾所周知的事實:「沒有了何緦羽,自然也沒有所謂的賜婚!唉……最初便可預見到了不是嗎?」側首衝著我歎笑:「這一切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事到臨頭一場空罷了!」

  「對不起!」雖然這樣的道歉太過蒼白無力,卻已經是我唯一可以說的話:「世間如此之大,莊主定能找到真正適合您的好妻子……」

  「不必多說了!」將未完的話攔下,姬天珞認真地看著我,「天下之大,卻只有一個何緦羽……不,應該說只有一個慕容婉欣而已!」這是他第一次說出我的真實身份,也令我有鬆了口氣的感覺。雖未明言,卻以隱含放手之意。

  「得遇莊主,實乃婉欣畢生之幸!」我誠懇地說道。

  終要釋然,姬天珞無奈地苦笑,回我一句道:「然錯失姑娘,必會成為姬某終生憾事!」

  一場無緣的婚事便在我倆的歎然而笑中煙消雲散。

  「時候尚早,況且客房早已備下,婉欣還是在此暫作歇息吧!」看我似有去意,姬天珞挽留道。

  思量少許,我點頭答應。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我趕忙問道:「莊主見多識廣,可知哪裡有解毒的高手嗎?」

  眉梢微挑,姬天珞問道:「姑娘有朋友中毒了嗎?若是一般的毒物,姬某莊中便有解毒的良藥!」

  輕搖臻首,提起此事我的臉上便佈滿愁絲,「婉欣的那位朋友中的是毒中之最——九天散!」

  「九天散?!」姬天珞微微色變,「聽說此毒是無藥可解的!」

  微小的希望再次化為泡影,我有些無力,喃喃自語:「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不願看到我黯然的神情,沉思良久,姬天珞說道:「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姬某也不信這天下間就沒有可以克制九天散之物。聽聞域外有神秘羌族,族人均是以身試毒,傳言對天下毒物皆有克制之法。姑娘暫且寬心,姬某這就譴人打探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羌族人,看看能否解這九天散之毒!」

  眼神一亮,雖然希望仍舊渺茫,卻總算有了方向。我感激地說道:「如此,便拜託莊主了!大恩無以為報,請受婉欣一拜!」說著,便要向姬天珞跪下。

  「萬萬不可!」姬天珞大驚之下,連忙將我扶起,神色複雜地看向我,「雖然婉欣不曾明言,但這中毒之人,姬某也猜到了幾分。」輕輕地撫去我眉心的愁結,柔聲說道:「為了能再次看到你臉上的笑顏,姬天珞可以傾其所有作為交換,放心吧,一切都交給我!」

  面對如此深情厚意,我還能說些什麼?輕輕地擁住他,在耳旁重複著:「謝謝!真的謝謝!」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六章 驚宴而歸〕


  「好看嗎?」頭戴金步瑤,身著金玉彩裙的我從梳妝鏡前站起,在一干人前搖曳轉身,回眸而笑。令在場的眾人神醉情迷,久久沒有回應。

  「婉欣,你……真的是好美!」同為女兒身的慕容芊慧最先清醒,看著光芒四射的我,欽羨地說道。她的話語聲也如醍醐灌頂澆醒了在場的男士們。

  曹方依舊是呆楞楞地說不出什麼話。一旁的軒轅玉澈眼神中大放異彩,揚起驚艷的笑意:「這還是頭一次看到婉欣身著盛裝,想不到竟會是如此的雍容華貴,艷光萬丈,令人不敢逼視!」

  「是嗎?」對於他的讚美之辭淡然一笑,看著鏡中的身影,自己也覺得很是陌生。原本以為,讓我重回皇宮是比較隱秘的事情,卻想不到皇后會用如此隆重的方式將我展現在眾臣面前。

  回到客棧的第二天,姬天珞就與我分手回到北部去了,同時也帶走了我最後的一絲期待。鑒於阿耿的失蹤,姬天珞將曹方留了下來作為我的護衛,也成為他在京城的聯絡人。那天,在曹方的陪同下來到靜王府時,喜榮已經先一步在那邊等候了。喜榮告訴我,再過三天就是皇后的壽誕,此次準備隆重地操辦,大宴群臣。皇后希望我以乾妹妹的身份參與盛宴,到時以陪伴病中姐姐為名懇請皇上將我留在宮中。至於衣物飾品她也叫喜榮一併帶來了。可惜我習慣素妝,即使過去在宮中也都是以淡雅的形象示人,因此並不曾立刻試裝。直到宴會當天,也就是今日,才在慕容芊慧的再三催促下,換上了皇后送來的衣物。如今從眾人的反映看來,效果確實不錯,大異平常。

  雖然在王府住了三日,因為有心避開好讓軒轅玉澈與慕容芊慧多多的相處,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詢問當年太后毒害柳妃的消息來源。今日,慕容芊慧因有孕在身行動不便,留在府中,已回到房中歇息,其他人皆去準備進宮的車馬,大門前的院落中只留下我與軒轅玉澈兩人。如此時機,我靠前幾步,在軒轅玉澈的身旁小聲問道:「王爺可否告之婉欣,太后毒害柳妃之事是何人告訴王爺的?」

  提及此事,軒轅玉澈的面容就掛上了沉重的色彩,將當時發生的一切重新回顧整理之後,說道:「其實我一直有派人追查母妃的死因,都是收穫甚微;但離宮不久,便有了線索,一名暗探找到了當年太后寫給已故黃太醫的信,內容便是毒害我母妃的計策,這樣我才得知的。」

  聽到此處,我連忙問道:「這信是從哪裡得來的?」

  眸光一閃,軒轅玉澈又說:「這個問題我也想到了,上次你離開王府,我便將那名送信人找來問話,據其所說,信是他從丞相府宅中偷出來的!」

  「趙藺如,趙丞相?」我不確定地看看軒轅玉澈,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

  這個答案已經足夠我聯想到太多!德妃的瘋病,二皇子的地位,只這兩點已經讓我與他這兩個素未謀面的人結下不小的仇怨,可惜長久以來趙藺如的沉默使我們將其忽略。是他平時埋得太深,動作足夠的微小隱秘,如今才會將我們牽著鼻子走動。看來,阿耿與紫桃的失蹤也可以從他的身上著手調查了!

  密佈濃雲終於露出一條縫隙,丞相的勢力足以引起我的警覺,難怪軒轅玉玨也是如此謹慎,自認無法顧及我的安危。雖然如此,卻也激起了我的好勝之心,現在要做的就是與時間賽跑,一定要在趙藺如發覺皇上中毒之前,將危機化於無形!

  暗自思量間,赴宴的馬車已經備在了門外,我深吸一口氣,由軒轅玉澈攙扶著登上了馬車。如今首要面對的,不是丞相的暗算;而是要想盡一切方法讓我們的皇帝陛下將我留在宮中才是!

  當朝國母素來勤儉,壽宴從未鋪張。現如今,皇后重病纏身已是眾人皆知之事,卻在此時大擺筵席,邀群臣共來賀壽。應邀的諸位大臣雖表面上觥籌交錯,言談甚歡;心下卻都在思索著其中的深意。聰明人已經想到,皇后是在為自己的位置選擇接替者了!卻不知是誰家的女兒受此尊榮入主後宮正殿統領眾嬪?須知這後位頗不簡單,不僅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可以代表了朝中新勢力的崛起。如果皇后深受器重,更是有望左右皇上的意願影響政務的局面。若是在過去,顯然丞相趙藺如之女德妃的機會最大,但現在德妃已是瘋人一個,皇后的位置就不用再奢想了。接下來便是賢妃,可惜此妃空有容貌沒有頭腦,皇上對其也較為冷淡,幾率因此降低了不少。正當朝堂、後宮為此事議論紛紛之際,皇后有此一舉,實在是耐人尋味。或許這皇后的繼任人選會另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也說不定!

  為了今日的晚宴,軒轅玉玨讓影衛替自己連施了三次針,總算是將心口的鬱塞之氣化去不少,臉色看起來也精神了許多。看著身旁的連連喘息的陳宛兒,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愧疚。他心中明白,陳宛兒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他,每每去看望病中的皇后,最長聽到的話便是勸自己找回慕容婉欣,皇后是希望在她歸天後,軒轅玉玨可以和自己真正所愛的人在一起。因為不想再加重陳宛兒的病情,軒轅玉玨一直都沒有說出自己命不久已的事實。現在,看著興致勃勃的皇后,軒轅玉玨心中暗歎,恐怕這一次,皇后的一番美意又將付諸流水了!

  「皇后如果累了,先回宮歇息吧!」軒轅玉玨關切地說道。

  雖然臉色慘白,但陳宛兒的精神還不錯,衝著軒轅玉玨微微一笑:「謝皇上關心,臣妾還不累。今日臣妾可是壽星,是席宴之主角,怎麼能離開呢?況且……」笑容一下變得神秘了許多,「今晚臣妾的一名多年不見的好姐妹會從遠方特地趕來參宴,臣妾一定要見到她才行呀!」

  「好姐妹?」軒轅玉玨心下好奇,「朕怎麼從未聽皇后提起呢?」

  「既是多年不曾聯繫,自然就不會時常掛在嘴邊。」陳宛兒輕描淡寫地解釋道,趁勢也向軒轅玉玨請求:「臣妾與這個姐妹素來交好,此次人家也是聽說臣妾久病未癒特地趕來京城的,懇請皇上恩准,讓其進宮陪伴臣妾左右,以慰寂寥!」

  皇后是個什麼樣的用意,軒轅玉玨豈會不知,遲疑良久,想到陳宛兒也確實無人陪伴,況且她也從未真正開口求過什麼,便要開口答應。但話未出口,宮門處的驚嘩已引起了他的注意。皇座近身的數位大臣也停下了議論,紛紛朝聲音的來源處張望。

  迎賓的公公就在此時一路小跑而來,臉上的神色十分的奇怪,有吃驚、有敬畏還帶了稍許的懼意。在堂下頓住身形,恭身向皇上說道:「皇上萬福,靜王前來給皇后娘娘祝壽,現已在宮外等候!」

  「快宣其進殿!」軒轅玉玨很是高興,餘光似有若無地掃視右座上首的趙藺如,恰好也對上了那雙探究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陣冷笑。

  今晚的軒轅玉澈終於讓我找回了過去的影子。面帶善意的微笑,沿途與旁下的官員點頭示意,顯得溫文儒雅而又灑脫隨性。緊隨其身後的我看到完全恢復過來軒轅玉澈,揚起安心的笑容。不過,我們的鎮定坦然似乎並沒有感染到周圍的文武百官,最初見到靜王時的恭敬,在看清王爺所帶來的女子的面容後,一個個都像遇見了鬼魅般,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畢竟當初我揮打了二皇子耳光的時候,朝中的百官都曾聞訊來到御花園,是以見過我真面目的官員可謂不少。一個聲稱已逝的追封皇妃出現在當朝皇后的壽宴之上,此情此景實在讓旁觀的眾人有些瞠目結舌。

  不甚相關的人已是如此,之後的反映也可想而知了!雖然知道,我並沒有死,雖然也從慕容芊慧處得知我已經回到了京城,但親眼見到我如此隆重的出場方式,還是令慕容桓承與慕容千雲父子倆大吃了一驚,直到我走近跟前嘴巴都很難闔上,眼巴巴地看著我從他們的座位旁翩然而過。

  今晚慕容婉欣的出現,並不在趙藺如的意料之內。酒杯已經送至唇邊,卻不見往口中送去,眼前的女子令趙藺如埋藏心底的恨意隱隱地浮動。就是這個女子,害他的女兒變得瘋瘋癲癲,害他的外孫不僅失去了皇帝的寵愛,連母親的關愛也一併失去了。雖然恨,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無論是宮中還是宮外,眼前之人的心智計謀比起那些傑出的男子也不遑多讓。瞄了眼高高在上的皇帝,他還要忍,就算慕容婉欣回來也沒有用,只要皇帝的身體垮下,區區一個弱女子又能興起多大的風浪?心下冷哼,趙藺如終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終於,在各種神采的注目中,我與軒轅玉澈一同停步於龍座鳳椅之下。軒轅玉澈行過君臣之禮後就站到一旁,使我得以直面上方高坐的軒轅玉玨與陳宛兒。

  移步款款,衝著一副不敢置信表情的軒轅玉玨興然而笑,似模似樣地行起了大禮。輕挽衣裙,側身曲膝,我微微垂首嬌然應道:「民女何緦羽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叩見皇后,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既然慕容婉欣的死皇榜都有貼出,我也只能以另外的身份自居了。

  「免禮,緦羽快快請起!」陳宛兒見身旁的軒轅玉玨已是非常的驚鄂,首先應了聲,輕輕地朝我招手:「好妹妹,許久不見了,快到這邊來,讓哀家好好瞧瞧!」

  「是!」輕聲應和,我緩步上前,伸手由宮人牽著來到陳宛兒的身邊,衝著皇后淡笑,深垂的眼簾微微地掀起,迎上一旁軒轅玉玨投來的複雜眼神。

  「皇上,這位就是臣妾適才所說的好姐妹!」陳宛兒輕聲笑道,意味深長地看著軒轅玉玨:「望皇上准臣妾所請,讓緦羽入宮陪伴臣妾!」

  不給軒轅玉玨猶豫的時間,我盈盈而跪,下下一記猛藥:「民女與皇后分離太久,實在思念,若皇上不能答應,民女就在這兒長跪不起!」

  「你!」半晌說不出話來,對上那雙堅毅而又靈慧的眼眸,軒轅玉玨的神情又最初的震驚,轉為煩惱,再變為憂慮,最終還是無奈地說道:「朕准汝所請,快起來吧!」

  半懸的心終於放下,陳宛兒與我皆會心一笑,暗自慶幸!

  今晚,我終以何緦羽的身份,二度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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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8:08:17 |只看該作者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七章 反攻之策〕


  「你確定靜王已經對皇上下了九天散?」隱於暗處的趙藺如沒有了身為文臣的儒雅氣質,聲音十分的森冷淒厲。壽宴歸來,想起皇帝與慕容婉欣嬉笑言談,心中的怒火便抑制不住的往上蔓延。皇上寵愛的本是他的女兒,慕容婉欣一來卻將之奪走;皇后的最佳繼位者原本也應是他女兒,如今卻成了最沒有資格的一個,因為她瘋了。這一切都是慕容婉欣造成的!還有皇上,明裡暗裡都壓制著他的勢力,有心放縱著二皇子,另二皇子登帝的幾率降到最低。既然如此,也休怪他趙藺如翻臉無情!

  「這是小女親眼所見!」應聲之人面對著這位當朝一品大員謙卑恭敬到了極點,偶有抬頭偷瞄趙藺如的反應,仔細瞧來此人赫然便是懷陽高府的當家掌權高志祁。停頓少許,似在思量,而後繼續說道:「小女稱,馬驚之時,曾後退躲避,恰好看到靜王挨近皇上跟前時,用什麼東西在皇上的左臂上碰了一下,而後皇上的臉色就變了。此後老朽曾派好手到駱馬山莊門前仔細地搜查,發現了這枚銀針!」說著,高志祁小心地從懷中取出厚厚的小布包裹,層層翻開,現出一支藍殷殷的長針,「老朽私下向一些江湖綠林請教過,證實這銀針上的毒正是九天散!」

  聽了高志祁的解說,趙藺如顯得很急噪,「九天散巨毒無比,無藥可解,中毒只之人九天內必死無疑,因此而得名。如今快過去兩個月了,昨天的晚宴本官剛剛見過皇上,精神著實不錯,何來中毒之相?」

  「這……老朽也頗是奇怪!」窺見趙藺如已現不愉之色,高志祁連忙替自己辯解:「老朽是決不敢欺瞞大人的!犬子的債款是大人請人暗中通融,小女也是大人中間盤桓才得以免去牢獄之災。老朽是感激不盡,報恩都來不及,又怎敢戲弄大人呢?」

  面色稍緩,趙藺如沉思許久,暗作揣測:「或許皇上身邊藏有醫術高明之人能夠為其續命!不過九天散沒有解藥確是事實,諒他也撐不了多久!」想到這裡,斜睨一旁的高志祁,冷然言道:「好好注意著慕容家與駱馬山莊的舉動,若大事可成,榮華富貴絕非現今的高家可比!」

  「是是是,老朽明白!」高志祁連連應和!

  從趙藺如處出來,雖暫時松卻一口氣,心中卻是如何都不得開懷。高志祁連聲的苦歎,想他一世英明終毀在這對寶貝子女手中,若非為了保全他們,他高志祁何至於受制趙藺如,同其共謀這篡位毒策!謀朝篡位啊,一個不好,將是株連九族之大罪啊!唉,如今他也只能自歎:時也!命也!

  那廂高志祁正是長吁短歎,而身處與宮中的我也並不好受。趙藺如想得沒錯,影衛為軒轅玉玨以金針度穴之法將九天散的毒性暫時的壓制,其實是一種飲鴆止渴的方法,雖然得以一時的緩解,但毒性越積越烈,一旦發作起來,恐怕是神仙也難治了!為了在陳宛兒的壽宴上表現得好一些,施針太多,到了第二天,影衛除了上朝時現身替軒轅玉玨作了控制之外,就再也不肯動手第二次壓製毒性了。軒轅玉玨從朝上下來之後,已經是臉色煞白,剛剛見到我的面,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昏死過去。皇后的病,皇帝的毒,成了壓在我心頭最重的兩副擔子。

  「影衛!」我輕柔地拭去軒轅玉玨額前的汗珠,幽聲喚道。不用回頭,一種強烈的氣勢已經告訴我,想見的人就在身後,「這一個多月來,是你一直陪伴在皇上身邊嗎?」

  「是的。」回答的聲音雖小,卻利落堅定。

  「聽喜榮說,皇上最近都是日理萬機,廢寢忘食的,你知道皇上都在忙些什麼嗎?」

  「除去平日的奏章,皇上正在處理兩件大事!」語間稍頓,想起御承宮時皇上對我的曖昧態度,影衛還是將自己所知和盤托出:「一是定立大皇子為皇太子,二是想辦法調動邊城軍隊勤王!」

  「要調動邊城的軍隊?」拭汗的手稍稍停頓,我皺眉看向身後:「趙藺如的勢力不是一直在文官中影響較大嗎?怎麼京城的禁軍也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具體細節屬下不知,似乎是因為晉王的實力受到限制之後,許多武官也紛紛倒向了丞相一方,才令丞相的勢力足以影響到文武雙方。」影衛依舊是平靜地陳述著。

  沒有繼續問下去,我暗暗的考慮著,京城重地決不能讓它出現兵變的危機,事情如果一再的擴大,恐怕不僅會動搖天屺本身,還會招來從屬國的擾動。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在不費一兵一卒的情況下,拔除趙藺如這顆毒瘤呢?

  埋頭苦思的我,沒有察覺床榻上的人已經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癡癡地看著我。眼中突然出現一直放大的手指,停留在我的眉心,輕輕地按壓著。軒轅玉玨柔聲說道:「不要皺眉,朕就是不希望看到你煩惱的樣子,才不想讓你留在京城的。為什麼就是不聽勸呢?」

  暫時停止了思考,我握住軒轅玉玨的手,歎慰道:「我就是這樣一個愛操心的性子,是不是令人煩惱並不是我所在乎的,唯一希望的就是無論做什麼都不能讓自己在日後後悔。如果現在我丟下皇上一個人躲到北方享受太平的日子,那麼將來就一定會後悔!這樣的事,我,不做!」

  「就算一切都安定了又如何?」軒轅玉玨傷感地看著我,言語間充滿了不甘與遺憾,「朕的日子……」

  摀住他後面的話,我輕輕地搖頭,認真地看著軒轅玉玨說道:「緦羽現在不求其他,只盼皇上不要放棄!不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要放棄!」

  定定地看著我,許久,軒轅玉玨一聲輕笑,希望沖淡彼此之間沉重的氣氛。所以便刻意地轉移了話題:「好了,我們先不歎這些,剛才,緦羽都在想些什麼?」

  我將京城兵變的憂慮說出,而後瞭然地看著他:「皇上如今考慮的,也正是這個問題吧!」

  提起政事,軒轅玉玨的優柔寡斷一下不見了蹤影,輕輕地靠在我的身旁,與我一起討論起來:「是啊,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地解決,朕唯一擔心的就是趙藺如會狗急跳牆選擇兵變。遠調邊軍路途遙遠,時間上一個不及,被趙藺如控制了京城重地,一切便很難再挽回了!」

  長久的沉默,令我的思緒有些不定。忽而想起昨日的晚宴,心中有了一絲閃念。「皇上,」我出聲引起軒轅玉玨的注意,直直地看向他:「經過這一次,您還信任靜王嗎?」

  「呵呵,」很是釋然地一笑,軒轅玉玨平靜地看著我說道:「當日在駱馬山莊,朕就對玉澈說過,朕絕對不會怪他的!況且……」他沉沉地歎了口氣,「當年的事,朕無意去提起,但心中明白,確實是母后虧欠了柳妃與玉澈!所以如果此次朕因此而喪命,也不過是一命抵一命,兩相抵消罷了!」

  看得出,軒轅玉玨是真的很關心這個弟弟。感動之餘,我想心底的這個腹案應該是可以實施的。是以說道:「緦羽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需要皇上對靜王的絕對信任才能辦到的!」

  聽出了幾分興味,軒轅玉玨眸光閃爍地看著我,「有何想法,不妨一說!」

  「所謂的趙丞相的勢力,不過是因為他在朝中的影響頗大,如果……出現一個比趙藺如影響更大的人物,皇上覺得朝中的局勢會出現怎樣的變化?」我一邊作著考慮,一邊斟酌地說道。

  「分化?!」軒轅玉玨眼神一亮,頓然明白了我的用意,對於我的提議作出了更為詳細的分析:「要給眾臣傳遞這樣一條訊息,朕的身體出現了抱恙,而玉澈將是帝位的繼承者!如此一來,許多搖擺不定的大臣就會棄趙藺如而就靜王,從而削弱丞相的勢力!而另一方面,玉澈的實力增強等於是朕這一方的實力增強,牽制住丞相的下一步舉動!」

  「不僅如此,」我笑著補充,「只要有少數人動搖,就會很快減弱趙藺如對追隨者的信任,引起他們內部的矛盾,將破壞力降到最低!」

  「這個想法好是好,不過……」軒轅玉玨皺皺眉,遲疑地提出計劃的不妥之處:「這樣做會不會耗去太多的時間,畢竟分化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朕……恐怕無法支持到那個時候吧!」

  「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我仔細的思考後說道:「昨晚,緦羽隨靜王進宮,一路走來,發覺靜王與朝中眾臣的關係都頗為不錯,這應該與王爺素來舞文弄墨,崇尚平和的態度有關。相較於趙藺如,只要作過比較的聰明人都會知道該選擇哪一邊的!到時,緦羽再請中丞慕容大人站在靜王這邊,兩廂結合之後,影響力絕對不會比趙藺如低的!」

  「緦羽啊!」軒轅玉玨欣然而笑,雙目熠熠生輝,「雖已然承認了你的聰慧,但今日所見,你的機智敏銳還是大出朕的意料之外啊!」

  「這些都不算什麼!」我淡然一笑,「最重要的是皇上您的信任與寬容,若沒有這些,緦羽的提議再好也終會是紙上談兵,無甚大用而已!」

  「不,」軒轅玉玨否認了我的話,很認真的說道:「緦羽之計定能解如今的燃眉之急,你是天屺的救星,認識你,是朕之幸!是天屺之幸!」

  救星嗎?我輕輕地撫上軒轅玉玨那日漸消瘦的臉,漾起淡淡的愁思:「現如今緦羽最想做的,是皇上的救星,替您解了這九天散的巨毒,其他皆是次要!」

  「不要這樣,」軒轅玉玨微笑以對,溫柔地看著我:「知道嗎?朕很開心,甚至有些慶幸會中此毒。因為緦羽如今的行為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朕,在你的心朕是如何的重要!這樣就夠了!真的足夠了!」

  人,為什麼總是在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會發現它的重要呢?我默默無言,側身伏在軒轅玉玨的胸前,聽著心跳聲,感受著他的生命依舊存在。一定要治好他!不惜付出任何的代價!我在心中再一次暗暗地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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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8:08:29 |只看該作者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八章 僕蹤隱現〕


  無論在過去的時空還是如今的天屺,謠言的傳播速度都是同樣的驚人。確定了對策,軒轅玉玨也不再刻意地隱瞞自己的病情,蒼白的臉色,虛弱的身體令每位大臣都明白到這樣的一個事實:天屺的當朝聖君突染重病,情形不容樂觀!而皇上此刻也不曾宣佈太子的人選,卻對靜王格外熱心關切,也使人領會到這樣一種訊息:或許當今聖上如若歸天,帝位將不是父子傳承,而會是兄弟相傳。如此的驚天內幕被有心地傳播出去,很快便引起了多方的關注。如今各方官員最常拜訪的地方就有三個:太醫院、丞相府還有靜王府!

  這些天,趙藺如的心情很不好。雖然證實皇上的確身體不支,但沸沸揚揚地各種傳聞都為靜王很好地造勢,如此一來,軒轅玉澈的影響力無形中增加了許多。許多後來的追從者紛紛調頭轉向了靜王,還有很多的大臣也不再盲目地聽從他個人的決策,而是採取了觀望的態度。這些大臣中就有對他最為重要的禁軍統領庹文德。不過幾天,趙藺如花費數月,精心佈置的明朗態勢出現了混亂的苗頭,並且始終朝著不好的方向繼續發展著。

  「我讓你關注慕容府與駱馬山莊的動靜,都有什麼發現?」惡劣的心情令趙藺如的語氣也變得很沖,顯得頗為不耐!

  暗暗地拭去額頭上冒起的冷汗,高志祁恭敬地說道:「駱馬山莊最近一直都很平靜,聽說姬天珞有心往更北方發展,很久都沒有回山莊了!至於慕容府似乎有些動靜,最近他們與靜王走得挺近!」

  「哼!他們當然走得近,慕容芊慧也許就是未來的皇后,她的孩子可能就是未來的皇太子!怎麼能走得不近?」趙藺如冷冷地譏諷。決不能讓慕容婉欣的親友過上好日子!既然他們盼望著跟隨靜王一步登天,那麼,就讓這個礙事的靜王從世間消失吧!想到此處,趙藺如的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

  待高志祁走後,趙藺如思量許久,來到了自家的密室。陰暗的密閉空間中蜷縮著兩個人,有著大塊頭的男子小心地將女子護衛在懷中,聽到機關的啟動,他警覺地坐直了身。

  「果然是高手啊!」趙藺如讚歎道,看著互相依偎的兩人,眼神中有著算計:「怎麼樣,阿耿,想清楚了嗎?」

  雖然心中恨不能將此人碎屍萬斷,可惜紫桃的解藥還在他的手中,阿耿惟有悶聲不吭,以沉默反抗。

  「這一次不是要你殺人!」趙藺如輕柔地誘惑道:「只要你打傷靜王即可!只是受傷,不會死人的!如此你還能換到解藥救這位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她的毒可拖不了太久了!」

  掙扎了好久,看著陷入昏迷的紫桃,阿耿遲疑地看向趙藺如:「真的,只要打傷他就可以了嗎?」

  很快地點點頭,「對對對!」趙藺如假意地笑道:「人家是王爺,受點傷總有太醫來替他診治,不會要了他的命的!」

  「好!」咬咬牙,阿耿點頭答應了趙藺如的要求,很快又強調說:「你答應過的,我替你做了這件事,你就要給紫桃解藥!」

  「當然!」趙藺如隨口保證:「趙某絕不食言!不過……」語音下降,多了威脅的意味:「如果你敢洩露行藏,我會讓你的紫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許你動她一根汗毛!」阿耿沉聲喝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縱身離開了密室。

  瞥過地上的紫桃,趙藺如冷冷地笑了幾聲,喃喃自語:「這個丫頭還真是挺管用的!只要善加利用,身邊可就又多了一件殺人的利器!」

  走出密室,雙手拍出聲響,暗處躍出幾人來到趙藺如跟前。

  「你們躲於暗處,待阿耿將靜王擊傷後,就跟上去伺機下手要了靜王的命!」看到來人領命而去,趙藺如陰狠的言道:「慕容婉欣,如果讓你知道是阿耿殺了靜王,應該會有一場好戲吧!」

  如果我不曾前往靜王府,也許一切都會朝著趙藺如的計劃而走下去。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軒轅玉玨的精神越來越差,現在就是一個早朝他都不一定能夠支撐下來。心急如焚的我約了曹方在靜王府碰面,希望瞭解姬天珞尋找解藥的進度。恰好與前來行刺的阿耿不期而遇。

  從曹方處未曾得到太多的消息,我失望而歸。就在軒轅玉澈送我出府時,一道凌厲的身影瞬間襲來,卻因為發現我的存在而變得慌亂無措。一樣不在白天,一樣的蒙面,一樣靈巧的身手,幾乎就在他出現的同時,我已經認出來人正是阿耿。來不及反應,我下意識地攔在軒轅玉澈的跟前。頓時耳旁掀起冽冽狂風,刮得我的臉生生地疼。因為阿耿在大驚之下收手不及,惟有將掌風旁移從我的身旁險險擦過。

  「阿耿!」我驚聲叫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顯然想不到我會將蒙面的他一下認出,慌亂中阿耿無意地觸摸臉上的黑巾。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更令我確定自己的推測。希望將他留下,詢問他與紫桃的境況,可惜阿耿在行動失敗後立即遁走不見了蹤影。

  這些日子阿耿都在哪裡?紫桃是不是與他在一起?他為什麼要行刺軒轅玉澈?帶著無數的疑問與擔憂,我回到宮中。

  「在擔心阿耿與紫桃嗎?」由影衛攙扶著,軒轅玉玨緩步來到我的身邊。

  微微地點頭,我牽起他的手,讓他在園中的石椅上坐下:「靜王府的事,皇上都聽說了!」

  「玉澈已經將剛才發生的事都告訴朕了!現在王府上下佈滿了暗衛,暫時,那些刺客是不敢擅動了!」軒轅玉玨輕聲說道。

  聽說了這樣的安排,我稍稍放下了一半的心,但還是眉心緊皺:「也許有人利用紫桃牽制著阿耿,他們現在一定很危險。尤其是紫桃,那些人一定是利用紫桃來威脅阿耿替他們辦事。如今行刺失手,對方很可能會傷害他們兩人!我很擔心!」說著,看了看軒轅玉玨,「一定要盡快找到他們才行!」

  「朕猜想,他們困在丞相府的幾率很大!」軒轅玉玨沉聲說道:「如今趙藺如的力量已經在逐步的分化,顯然他也感受到靜王對他的威脅,想除掉這個絆腳石。」

  「現在該怎麼辦?」我與他討論道:「阿耿的失手一定會讓趙藺如警覺,若將他們轉移他處,營救他們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了!」

  沉凝良久,軒轅玉玨笑望身旁的影衛:「一切都看你的了!」

  影衛意會地點頭:「屬下明白!」轉身離去。

  發現我望著影衛的背影出神,軒轅玉玨勸慰道:「影衛心思縝密,阿耿與紫桃的事情交給他,你放心吧!」

  「緦羽明白!」我淡然而笑,畢竟有了阿耿的下落,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看到我臉上的笑容,軒轅玉玨慨歎道:「朕終於又見到緦羽的笑臉了!」眼前站著的明明是個嬌弱的女子,本因被呵護在堅強的羽翼之下,如今卻甘願迎風而上挑起了一副副重擔。「不要再給自己太多的壓力了!」軒轅玉玨有著滿心的愧疚,語帶自諷地說道:「朕雖中毒,卻也不曾傷到頭腦,還不至於太不中用。遇到難處就來和朕商量吧,不要什麼都扛到自己身上!」

  「傷到皇上的自尊了?」察覺出他話語中的失落,我聳聳鼻尖俏皮地說道。

  「不是傷自尊,是愧疚!」軒轅玉玨苦笑,幽幽說道:「看到緦羽為了朕奔波勞碌,朕很慚愧!」

  溫馨的一笑,我站到軒轅玉玨的身邊,將他半擁在懷中,給予無聲的慰籍。

  正值多事之秋,這樣寧靜祥和的世界我們實在是無法擁有太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沉醉於甜蜜中的我們喚醒。尋聲而望,發現那滿臉焦慮的身影正是留守於鳳稚殿的喜榮,軒轅玉玨與我都是心下一沉。

  「皇……皇上!」喜榮一臉的悲慼,語難成聲。

  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軒轅玉玨沉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皇后有事?」

  「皇后娘娘適才吐血不止,御醫看過之後,雖一時止住娘娘的咳血之症,卻私下裡告之奴才,娘娘她……恐怕過不了今晚!」說著,喜榮已淚流滿面,以衣袖擦拭,「皇上,您,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從石椅中站起,正要前行,軒轅玉玨忽然一頓,因為心焦牽動了毒性,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

  心揪然一緊,我從身後握住他的手腕,擔憂地望著他。

  「皇上,您……」喜榮見到此景更是吃驚,原本以為外界的傳言只是演出一場戲給趙丞相看的,可如今……

  一手扶在石桌旁支撐起整個身形,軒轅玉玨閉起雙眼,積蓄力量。「沒事,」他睜開眼,平靜地對喜榮說,又回頭給了我一個安撫的微笑,「走吧,朕要去鳳稚殿看望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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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7 18:08:40 |只看該作者
〔卷五 重返皇城:四十九章 宛後歸天〕


  華麗典雅的鳳稚殿是整個皇宮中最為平靜祥和的地方。因為那裡的主人是陳宛兒,當今最尊貴的皇后娘娘。陳宛兒不是最受皇帝寵愛的女人,也不是權勢顯貴的掌珠,雖然她曾是皇太后的侄女,但這個顯耀的身份已隨著太后的亡故變得無關緊要。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人,卻能在女子最高端的位置上穩穩當當地坐了十年,不可謂一個奇跡。其實,只要與陳宛兒相處久了,不難發現這種奇跡存在的理由。她的身上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即使蠻橫如當年的德妃在陳宛兒跟前也很難興起挑唆的慾望。陳宛兒的安分令宮中的妃嬪無法對她產生任何的警覺與攀比。在我的眼中,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做皇后了,因為有她的存在,這個眾女環繞的後宮才能保有長久的安寧。

  如今,這位平和的皇后也已經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平靜地等待著死亡。臨終前的迴光返照,使陳宛兒看起來格外的精神,彷彿回到了過去最最健康的時候。當我與軒轅玉玨來到她的寢宮時,正看到她輕聲地安慰著隨身多年的侍女春曉,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輕鬆。

  大殿門前,我停下了腳步,對身有所覺回頭詢問的軒轅玉玨淡然一笑:「還是皇上先進去吧!緦羽就在外面等候,一會兒再去看望娘娘!」聽完我說的話,軒轅玉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無語地點點頭,先一步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響,陳宛兒側傾過身,目光透過春曉看到正緩緩走來的軒轅玉玨,眼睛一亮,她欣然叫道:「皇上,您來了!」而後又狐疑地向門口張望,「怎麼不見臣妾的好妹妹,緦羽呢?」

  抬手示意免去宮女、太監們的大禮,軒轅玉玨走至床前落座,微笑著看向陳宛兒:「緦羽稍後就來,朕先她一步,想好好與皇后聊聊天,說說話!」

  明白這是給她與皇上獨處的時間,陳宛兒感激地一笑,說道:「等緦羽妹妹來了,臣妾定要好好地謝謝她。」向軒轅玉玨投去溫柔的一眼,歎道:「臣妾真的很久沒和皇上聊上話了!」

  面對髮妻,軒轅玉玨從心底升起太多的歉疚,輕輕地握住陳宛兒的手,誠心地道歉:「是朕對皇后太過忽略了!朕欠皇后的,實在太多了!」

  「皇上這樣說,折殺臣妾了!」陳宛兒輕聲歎笑,否認了軒轅玉玨對她的忽略,「皇上是關心著臣妾的,臣妾可以感受到;只是……臣妾也明白,皇上對臣妾的關心,更多的是兄長之於妹妹的那份關愛,還有那丈夫對妻子應盡的責任……」說到這裡,陳宛兒有些黯然,但很快又振奮起精神,釋懷地言道:「過了這麼多年,臣妾看淡了,也看開了!有些事是無法強求的。起碼現在臣妾很開心,也許皇上的最愛永遠是緦羽妹妹,但您對待臣妾畢竟與其他的嬪妃們還是不同的!」

  「皇后對朕的用心,朕豈會毫無感覺?」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軒轅玉玨對十年來相濡以沫的妻子敞開了他自己的心扉:「只是,朕自問無法回報如此的深情,惟有選擇逃避!唯一能做的補償,就是善待大皇子,以慰皇后的慈母之心!」

  「只要日後,皇上善待皇兒,保其平安,臣妾便感激涕淋。此時閉眼,也可安心了!」陳宛兒聽到這兒很是欣慰,想想又說道:「其實除了皇兒,臣妾最關心的還是皇上,待臣妾死後,您就立緦羽為皇后吧!」

  提起將來,軒轅玉玨神情黯了黯,泛起淡淡的苦笑:「朕,應是不會再立後了!」

  「為什麼不呢?」陳宛兒關切地說:「臣妾真心希望皇上與緦羽能夠幸福!」

  在門外守侯的我,聽到這裡,走進了殿內,在軒轅玉玨開口前搶先說道:「即使皇上要封緦羽為皇后,緦羽也是不會答應的!」一邊說著,一邊來到軒轅玉玨身旁,向陳宛兒問安:「緦羽見過皇后娘娘!」

  「緦羽,你……」陳宛兒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我打斷了。

  我輕撫軒轅玉玨的肩頭,給於他安慰的笑容,既是向陳宛兒保證,也有心說給軒轅玉玨:「無論日後發生什麼,緦羽都會陪伴在皇上身邊,不離不棄!請皇后娘娘放心!但皇后的位置,永遠是娘娘您的,這是您對皇上一片真情應有的回報,同時緦羽也自問做不到您一般的寬厚大度。封後之事,娘娘就不用再提了!」

  感受到我的堅持,陳宛兒也放棄了勸說,只是默默地將我的手交付到軒轅玉玨的手中。軒轅玉玨看看她又抬頭看了看我,輕輕地將手握入懷中。

  看著眼前二人交疊的雙手,陳宛兒終於放下了心頭最後的大事,輕鬆而欣慰地笑了。透過窗稜,深沉的夜色似乎有些淡去,明日的陽光一定是格外的明媚吧!眼前出現模糊,頭也變地昏昏沉沉的,心下明白自己的時候已經到了。陳宛兒緩緩躺下,輕聲說道:「皇上,您領著緦羽回宮歇息吧!臣妾也累了!想睡下了!」

  「睡吧!」軒轅玉玨壓抑著心底的悲傷,在她的耳邊柔聲說道:「朕會在這兒陪著,等皇后睡下了,再離開!」

  好安靜,陳宛兒沒有應答,面容是無比的祥和。

  隨侍在一旁的春曉,覺察皇后的胸口平靜不見起伏,暗暗嚥下抽泣,顫巍巍地伸手在陳宛兒的鼻息處輕探。終是跪倒在地,悲慼地向軒轅玉玨稟告:「皇后娘娘,歸天了!」

  「娘娘——」鳳稚殿的宮人聽聞此訊,紛紛跪地悲鳴。

  軒轅玉玨無力地後仰,靠在我的身上,緊閉雙眼,一句話都不曾說。心中同樣的悲傷,我卻不允許蘊涵在眼眶的淚珠流落,因為依舊被握住的手背上有一滴滾燙的淚珠滑落,那是一位偽裝了太久的帝王為陪伴身側十年的髮妻流下的真心的淚滴。此時的軒轅玉玨是脆弱的,他需要我的安慰與支持。

  「皇上,不要太過悲傷!」我輕聲勸道:「回龍乾殿歇息吧!此地由緦羽來善後!」

  平復了心緒,今天的情緒真的波動太大,軒轅玉玨確實感到疲憊了。他微微點頭,召來喜榮攙扶他離去,臨走時對我說道:「你也要注意身體,如果累了,就把事情交給春曉,休息去吧!」

  「緦羽自會注意,皇上不必掛心!」我小聲地應和目送他離去。

  換下絢麗的裝飾,披上素白的紗帳,一番忙亂中天際已然發白。我緩緩地來到鳳塌,側身而坐,看著仿若熟睡的陳宛兒,默默地祈求:「皇后,緦羽知道,你對皇上的愛意之濃是緦羽無法比擬的。但是,如果您真的愛他,請不要帶走他,不要再讓他受到如此的痛苦。您在天有靈,請保佑緦羽盡早找到九天散的解藥,挽救皇上的性命,拜託了!」

  「緦羽娘娘!」遲疑了好久,春曉都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的女子,惟有這般將我從祈禱中喚醒。

  「不用稱我娘娘!」我微微一笑,回頭看她:「有什麼事嗎?」

  春曉從衣袖中取出一本小冊,交到我的手中:「這是娘娘昨日交給奴婢的,讓奴婢轉交給您。娘娘說,看到它,您會知道該怎麼做!這是她最後能為皇上做的事情!」

  「這上面寫了什麼?」我疑惑地接過小冊,陳宛兒要我做什麼呢?翻看到第一頁,我的心底一下震驚了。這是朝中大臣的密檔啊,軍機要員所做的一切秘密事宜無論時間地點經過都有著詳細的記錄。有了它,等於抓住了所有大臣的把柄。心中一陣狂喜,有了它,不用再擔心趙藺如的強大勢力,只要運用得宜,他的所有親信都將倒戈!

  只是,陳宛兒怎麼會有這個?我感到一陣疑惑。仔細地翻閱這本手冊,終於恍然大悟,瞧這上面記錄的最早的日期,恐怕在陳宛兒還不曾成為皇后時就已經開始了。這,應該是當年皇太后為了替兒子穩住朝綱暗地裡培植密探搜尋的,此後就交由陳宛兒繼續下去。而如同傳承一般,自知命不長久的陳宛兒又將它交給了我。這是她對我的信任,如果不是肯定我對軒轅玉玨的真心,確定我不會利用這本手冊控制大臣威脅皇上,陳宛兒是不會放心地把它交給我的。

  「謝謝你的信任!」我仰望著天空,默默地說道:「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一定會幫皇上度過如今的難關的!」冥冥中,天際的白雲彷彿變幻成陳宛兒的笑臉,似乎在對我說,她會在天際的另一方,默默地給我們祝福。

  此時,領命而去的影衛也回到了宮中,他不辱使命,成功地帶回了阿耿與紫桃。不過,除了這二人,除了紫桃因中毒命在旦夕外,影衛在暗中替阿耿把脈之餘,發現在他的體內也潛藏毒素,只是因為阿耿的功力高強,抑制了毒性的發作。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影衛將兩人安排在宮中住下,暗中召來御醫為他們診治,就先行回到御承宮覆命了。

  「皇上不在御承宮嗎?」微微皺起眉頭,影衛詢問迎面而來的喜榮。

  「是的,皇上昨夜太過悲傷,身體不支,已由奴才攙扶回到龍乾殿歇下了!」喜榮恭聲回道。

  「發生了什麼事?」

  「皇后娘娘,昨夜,歸天了!」喜榮泣聲說道。

  「什麼?!」影衛吃了一驚,思量片刻,又問:「那何姑娘現在何處?」

  「還在鳳稚殿!」喜榮說道。

  輕一點頭,影衛便向鳳稚殿走去。如今,向何緦羽匯報也是一樣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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