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那麼萌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飛翼] 盛寵如意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1
發表於 2016-4-17 01:38:10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尚書府深夜被抄,是京中一件大事。

  大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尚書府上到蘇尚書下到尚書府的奴才,全都被收監待查。

  關鍵時刻就有魏國公大人出頭大義滅親了,將手上的關於蘇尚書的罪證一拍,不必大理寺審了,當場在御前就定了罪。

  為了不牽連家中,蘇尚書在文帝召見問罪的時候痛哭流涕了一番,說了許多懺悔對不起陛下罪該萬死的屁話,卻又回顧了一下當年服侍了文帝十幾年的美好歲月,聽得文帝老淚縱橫心裡十分難過的時候,蘇尚書一頭碰死在了御前,美其名曰不叫陛下為他心軟為難,壞了朝中綱紀。

  後頭又有陳夫人知道蘇尚書死訊隨著丈夫吊死在了天牢之中,臨終也上了一封血書,不知寫了什麼,卻叫文帝感慨萬千。文帝本就是一個感情豐富的君王,人一死,又死得這樣慘烈,頓時又想起蘇尚書的好了。

  況雖然罪過都大半都是連坐的,只是叫文帝說,蘇尚書夫妻人都沒了,何必趕盡殺絕呢?

  蘇家男女老少沒收家財,革去功名也就完了。

  呼啦啦的尚書府幾日之間都倒了,如意聽說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心中不由感慨萬千。

  她初見陳夫人,只覺得這位是一個十分和氣敦厚的夫人,沒有想到會有這樣大的勇氣,願意自盡來保全家人。

  若沒有陳夫人慘烈殉夫,文帝不會覺得蘇家可憐,網開一面放了蘇家的生路。

  至於蘇尚書,就算他沒碰死,罪過定了也差不多是個死了。

  一條命換家裡這麼多條命到底值不值得?一個女子願意為夫君,願意為子女做到這個地步,叫她覺得心裡有些難受。

  可是更難受的,卻是眼下跪在老太太面前,跟驚弓之鳥一般的如畫。

  如意就見這個堂姐如今面容慘淡,頭上還有一個好大的疤痕。她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的,人也消瘦了很多,彷彿在天牢應該過得不是那麼好。

  她的雙手上還有許多的傷痕,聽說收押在天牢是被獄卒動了刑的,一時間看著這個倉惶得說一句話都要跳起來似的姐姐,想到從前她明艷嬌麗,跟小鳥兒一樣快活的樣子,如意心裡有些歎氣,不由趴在了如玉的懷裡,摸著如玉懷裡舔著嘴巴的狗仔兒小聲兒說道,「多給五姐姐些銀子罷。」

  蘇懷並不是獨子,然而蘇家幾個公子裡最有出息的就是蘇懷,別的那幾個雖然被放出來卻已經嚇破了膽子。如畫的那幾個妯娌娘家也都恐日後叫文帝想起來被牽連,隻敢接濟不敢接回來。

  況蘇尚書與陳夫人都死了,自然而然的分家,蘇懷的幾個兄長也沒說要連弟弟弟媳一起養的高尚情懷,把蘇家老太往蘇懷面前一推,都帶著妻子紛紛離京,帶著妻子家中給的銀子出京討生活去了。

  留在京中才叫找死。

  因蘇家老太從前最喜歡疼愛的就是蘇懷,自然就留給他了。

  想到只怕如畫家中得十分艱難,然而如意雖然很厭惡她,卻不忍她落魄,預備拿自己的私房來給這個姐姐。

  到底她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沒法兒那樣狠心看她窮途末路。

  「給她銀子做什麼。」如玉低頭摸著小狗的頭,看它親近地添自己的手指,冷笑說道。

  「不然她以後怎麼過日子呢?」不僅如意在歎氣,帶著如眉躲在後頭的如馨也在歎氣說道,「五姐姐……我是真想罵她,可是……」

  「過日子?她還能去過苦日子?如今哭得可憐,不過是想著怎麼回國公府罷了!」如玉頭也不抬地冷笑,俏麗的臉上一片的漠然,冷冷地說道,「她嫁到尚書府上,是因尚書府風光,叫她有臉。如今尚書府沒了,她還留在蘇家做什麼?真愛麼?!」

  見如馨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還大叫了一聲「胡說!」顯然覺得如玉心中惡毒,如玉也不在意如馨對自己的態度,回頭就見如意包子臉皺起來了。

  「覺得我刻薄了?」她對如馨怎麼想一點兒都不在意,卻不肯見如意對自己反駁。

  「不是,是覺得八姐姐說得彷彿很有道理。」如畫已經伏在老太太腳下說自己吃的苦頭,還說天牢裡都不把人當人,那些獄卒雖然不敢真的如何,可是小便宜卻佔了她們不少,還搶走了她的首飾等等,說得淚如雨下。

  如意看著哭著給老太太說回家之後連口飯都吃不上,蘇家幾個兄弟走之前只給蘇懷留了五兩銀子,蘇懷百無一用是書生,什麼都不會,更因吃了罪奄奄一息,便抿了抿嘴角。

  如畫的性子,她還是相信如玉看得透徹。

  「哼!」如玉見妹妹一臉信任地看著自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偏開了頭去。

  如馨卻不信如玉這話,她覺得如玉也太小心眼兒了,看不起庶出的姐姐,就拿話兒來侮辱她,拉著如眉到了姐姐的面前,因不喜歡她了,也不說話,只從自己的懷裡摸出一個小荷包來,丟到了如畫的面前,轉頭紅了眼眶悶聲悶氣地說道,「給你!」

  這是她這幾年自己攢的私房,雖然不過幾百兩的銀票,可是卻是她的全部。她以後都不會再與如畫有瓜葛,可是最後,卻希望盡自己最後的心意。

  如畫看著地上繡著一隻小小的大雁的荷包,抬頭看如馨。

  她手指動了動,然而目光落在老太太的臉上,見她正憐惜地看著如馨,心裡一動便掩面哭道,「再如何,我也不能要六妹妹的!」

  「五姐姐真的不要嘛?」如眉清媚婉轉的小臉兒上露出了遲疑,看著如畫用力搖頭,突然綻開了一個美麗羞澀的笑容,上前就把那荷包撿起來了,雙手捧到了猛然回頭看她的如馨的眼前,一笑,純美秀雅,紅著臉小聲兒說道,「六姐姐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五姐姐不要,咱們收好。」

  她眉目嬌羞地把荷包塞回給了如馨,轉頭看了如畫一眼,怯生生地說道,「五姐姐真是一個好人。」

  「你!」如眉沒有什麼不對勁兒,可是如畫總覺得她哪兒哪兒都不對,待了待,去看老太太。

  「小聰明!」如玉看了如眉一眼,見她羞澀地躲在如馨的身後抿嘴兒笑,嘴角撇了撇。

  「已經很犀利了。」軟綿綿膽小怕事的如眉特別合適做白蓮花兒,如意已經呆住了。

  「你不要你妹妹的,很對。」老太太收回落在幾個女孩兒身上的目光,看著急忙抬頭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的如畫,緩緩地說道,「你是國公府的出嫁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以後如何,不是咱們能管的。」見如畫的臉頓時白了,她冷淡地說道,「只是你也無辜的很。罷了,這是最後一次,我給你些銀子,你回去帶著你夫君,好好兒過日子去罷。」

  她一邊說,一邊叫人取了一個不小的包袱,沉甸甸的,顯然不是短短時間就預備了的。

  「我來不是要來問老太太要銀子。」如畫呆呆地看了這包袱一會兒,便忍不住哭著說道。

  老太太見她不受,嘴角就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孫女兒,想回來。」如畫抬頭怯怯地看著面前的祖母,見她蒼老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便低低地說道,「我嫁到尚書府,統沒有過一天好日子,辛苦得很。如今,孫女兒過不下去了,想和離,以後,以後陪著老太太,再也不叫你為我生氣!」

  她把自己來國公府苦求的緣故說了,見老太太垂頭看著自己,竟忍不住心頭一涼,哭著說道,「老太太,孫女兒錯了!真的錯了!不該為了一個男人,姐妹之情都不要了!」誰知道尚書公子會成了階下囚呢?

  如馨詫異地看著她哭泣說出這句話,竟忍不住往後頭退了一步,有些陌生。

  她不是傻子,看得出如畫的真心,卻沒有想到她連到了現在,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人。

  「五姐姐……」所有的認錯與乞求原諒,不是為了真的後悔,而是因為她覺得眼下認錯,會得到好處。

  連此時都存了算計。

  那她方才拿銀子出來,是為了什麼?!

  如馨不肯再看她了,拉著歪頭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如眉走到了如玉的身邊,見她頭都不抬就扒拉那隻慇勤的小狗兒,嘴角動了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回來?」老太太淡淡地問道。

  如畫用力點頭。

  「你父親出門之前與我說過,和離,絕對不行。」老太太斂目冷淡地在如畫絕望的眼睛裡說道,「你婆婆忠義,為人欽佩。所謂女子嫁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莫非當日你嫁給尚書府的公子,如今身份不再,你就嫌棄了?你不是說,是真的喜歡他麼?他落魄了,你就不喜歡了?同甘苦共患難的,才是真正的夫妻,不是麼?」

  說了這麼多的道理,見如畫已經傻了,老太太方才輕聲道,「國公府,沒有嫌貧愛富的女孩兒,你,明白麼?!」她怎麼可能叫如畫和離,回來壞了幾個女孩兒的名聲!

  「老太太!」如畫忍不住哀叫了一聲。

  「這是你父親的意思,就算你和離,也再也不能回到這個家中。」老太太對如畫已經完全失望,指了指那個包袱說道,「這些銀子足夠你們這段時間的化用,日後,還得靠你們自己。」

  「老太太的意思,日後都不管我的死活?」如畫哭著問道。

  從前的榮華富貴,被人稱讚還在眼前,可是一夜之間,都變了。

  她落在了泥土裡,連國公府都避之不及。

  她的姐妹們就這樣看著,從前口口聲聲的姐妹之情,全沒有半點兒。

  「莫非以後,叫你夫君吃你的軟飯?」老太太到底是疼愛過如畫的,看她一步步地走到死胡同,倒也忍不住心疼,又叫人去預備了一車日常用得上的東西來給如畫一會兒帶走,便歎氣說道,「若緩過來,我勸你先出京避避風頭,等以後事情平息,大家都不記得了,再回來。」

  蘇懷雖然被革去功名,可是學問在那兒的,等以後大家不再避諱尚書府,他回京或做勳貴家的清客,或是做個先生,總能把日子過得很好。

  榮華富貴不能再想,可是平安度日,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這份平安,是用他母親的命換來的。

  心裡唏噓,見如畫依舊有些不甘不願,顯然對以後要過尋常的日子不喜歡,老太太也不想說什麼了,起身走了。

  她一走,幾個女孩兒都走了,如畫一個人茫然地跪在地上,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丫頭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到底忍不住摀住了臉,哭著出府去了。

  今日她來,如月並沒有出去見她,待見幾個妹妹一同回來了,嘴裡還說著今日的事兒,她沉默了片刻便還是叫了幾個妹妹到了自己面前。她手上拿著的是國公府給自己做好的鮮艷堂皇的嫁衣,紅得如同一團火,喜氣洋洋。可是聽了如畫如今,卻始終沒法兒幸災樂禍地說一句「活該」,待聽說如畫取了銀子與東西走了,她勉強笑了笑,歎息了一聲說道,「就這樣罷。」

  她不會再去打探她究竟過得好不好,也不會對她伸手幫助,只做陌生人,才是真正的道理。

  落井下石她幹不出來,既往不咎,又實在難為了她。

  「四姐姐大喜就在眼前,不要為五姐姐擔心了。」如馨便在一旁低聲說道,「別叫五姐姐以後把婚事給攪和了。」

  她聲音悶悶的,有些難受,如月便將手上的嫁衣放在一旁,摸了摸她的頭,頓了頓,方才輕聲道,「若日後,真的嫁了會叫自己反悔的人,也不要怕,咱們和離,不要在意虛名兒。」

  見幾個妹妹詫異地看著自己,她彎起眼睛笑了,堅定地說道,「不必,聽……父親的話……哪怕日後父親不叫你們進門,只要我有一口氣兒,總是會護著你們的。」魏國公不許如畫和離,叫她說是快意,可是卻不希望叫幾個妹妹覺得沒有了退路。

  她不會再管如畫,卻不會放下餘下的妹妹們,哪怕嫁了人也是一樣兒的。

  「四姐夫以後一定很辛苦。」如玉哼笑道。

  「痛並快樂著,才是真的好。」肥仔兒扭著小屁股在一旁握爪說道。

  如月看了這兩個小的,就忍不住扭頭輕輕地笑了一聲兒。

  如畫回去之後,如意又特特兒地關注了幾日,待知道蘇懷病好之後默默地帶著哭哭啼啼的如畫與自己的祖母出京,據說是往揚州去了,方才吐出了一口氣。

  這輩子若蘇懷再不回京,只怕是再也見不到如畫了。

  她心裡欷歔了沒有幾日,就繼續淪落進了如月的婚事。定親之後顏三公子不能再上門,苦逼的顏三姑娘挑起了重擔日日往來,腿兒都遛細了,就叫魏九姑娘可憐極了,之後待掐指一算,魏九姑娘頓時大驚失色!

  這最近,沒見她家金大腿呀!

  這要是叫金大腿知道九姑娘忙碌起來忘了他,還不把她吊起來抽?

  恐一見面就被抽,魏九姑娘心中閃過無數計謀,之後靈光一現,撅著小屁股趴在自家的小書桌前,舔著毛筆尖兒搖頭晃腦地寫了一首十分深情的詩詞來,托自家最近與金大人走動很勤快的美人堂兄帶去,妄圖用自己的真心來感化默默焦躁的廣平王世子。

  書信很快到了楚離的手裡。

  美貌日盛的廣平王世子當場打開,看了看裡頭,「我想你,想著你,就像老鼠想大米……」這等狗屁不同的「情詩」,默默地閉了閉眼睛,雙手顫抖,如果肥仔兒就在眼前,只怕就是一場血案!

  他的對面,秀美清麗的魏國公世子一笑,仿若花開。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2
發表於 2016-4-17 01:39:09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九妹妹寫得不錯。」魏燕青早就拆開信看過一回,笑得肚子都疼了,此時就很有禮貌地說道。

  「閉嘴!」雖然狗屁不通,且狗爬字兒歪歪扭扭傷眼極了,不過一想到這個內中肥仔兒羞澀的含義,廣平王世子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了一瞬,把這軟乎乎格外與眾不同的情詩給塞進了自己的懷裡,這才揮退面前服侍的丫頭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真性情!你懂什麼!」

  這麼直白的告白,誰家女孩兒敢呢?老鼠不是對大米情有獨鍾麼?覺得肥仔兒這真是太奔放了,心情愉悅的世子大人覺得可以原諒她一回。

  不然世子真想吊起來抽她。

  「真性情?」魏燕青哼笑了一聲,往一旁一歪,笑容清淡。

  他最近忙著在文帝身邊打點交好,哪怕是蘇尚書之事文帝問起自己,他雖並不為蘇尚書求情,卻求文帝寬恕無辜的老弱婦孺。

  文帝讚他忠義又有人情,對他更高看一眼,又因他並不是自家親爹魏國公那等「大義滅親」滅得叫滿朝文武骨頭都發涼的王八玩意兒,因此在御前魏燕青與人相交便順遂了許多。

  更何況還有英國公默默在一旁幫襯不許人欺負他,晉王也看在魏三的面前對他頗為優容,他在文帝身邊日子過得不壞,短短時間與朝臣交往得倒也不錯,此時緩了心情,便看著楚離慢慢地說道,「表哥的心裡,小九兒是什麼?」

  「什麼?」

  「我只問一句。」魏燕青微微一笑,笑得百花盛開,清麗莫名,柔聲說道,「表哥可要娶親?」

  「不必兜圈子。」見魏燕青笑容微妙,楚離皺了皺眉頭,本是容光絕色的美少年,然而此時光彩卻叫魏燕青壓制了一般。

  「表哥若是要娶別家貴女,日後,就再也不要見如意。」魏燕青笑容一收,變得有些冷淡,眉目之間就帶著幾分清冷地說道,「八妹妹身邊如今養著一隻狗仔兒,她很喜歡,每每投喂,還抱著睡覺,可是日後總有嫁人丟開這狗仔的一日。」他修長的手指在楚離的面前一握,柔聲道,「九妹妹不是寵物,不是想被丟棄就丟棄,沒有自己喜怒的玩意兒,日後表哥拋了她,有沒有想過她心裡會如何難過?」

  想到如意會流眼淚,魏燕青就覺得心裡悶悶地疼,輕聲道,「我隻疼愛過她一個,不希望她日後被人傷害。」

  「我不會丟下她。」楚離淡淡地說道。

  「娶了妻子,再照顧一個表妹?如意總歸長大,且表哥信不信,若表哥有了妻子,她該如何自處?一個表妹,叫娶了妻子的表哥疼愛,你問過妻子的心沒有?問過如意的心沒有?把她當做了什麼?」

  魏燕青頓了頓,見楚離靜靜地看著自己,心裡微微歎息了一聲,十分誠懇地說道,「表哥如今對如意好,可是以後,傷害太大。」他寧願將這一切都與楚離分說個明白,也不願意不清不楚下去,叫如意以後為難。

  「我不會娶妻子。」

  「王妃願意?難道廣平王府還要斷嗣?」魏燕青犀利地問道。

  「你不必激我,你這點道行,還不夠看。」楚離見魏燕青急切地看著自己,譏諷地笑了笑,懶散地托著香腮漫不經心的說道,「以退為進,你倒是出息了!只是本世子今日心情好,可以告訴你。父王母親都說肥仔兒不錯,我也覺得不錯,不過是等十年,本世子還等得起。」

  見魏燕青秀美的眼睛瞪圓了,彷彿沒有聽明白,楚離便不耐地說道,「項圈在她脖子上掛著,你明白了沒有?!」

  「表哥的意思是……」魏燕青頓時嘴角抽搐了一下。

  「左右我對別的女子沒有興趣。」楚離哼笑了一聲,想到胖嘟嘟的肥仔兒,手心兒都癢癢,緩緩起身與鬆了一口氣的魏燕青說道,「只是,本世子的就是本世子的,你,明白麼?!」

  「這個要問九妹妹。」魏燕青雖然氣勢不如楚離,卻也不肯示弱,也起身與他對視柔聲一笑說道,「若九妹妹日後喜歡了比表哥更合適她的人,做表弟的也只好說一句對不住。」他目光清澈柔和,卻又帶著幾分堅持,楚離與他刀光劍影對持了一番,卻見這個礙眼的倒霉表弟半步都不肯退讓,心裡就有些生氣,只好妥協地說道,「項圈之事,不許與別人說。還有你!」

  想到肥仔兒特別喜歡跟這美人兒膩膩歪歪同床同榻的,廣平王世子心裡不爽極了,哼道,「注意點不要黏黏糊糊!」

  他連自己都嫉妒起來,魏燕青卻真相信他對如意在意了,壞心起了,便攤手笑道,「這個,要問九妹妹。」

  楚離覺得這表弟愈發叫人生氣,哼了一聲,目光落在了空曠的四周,低聲說道,「二哥走了。」

  楚峰兩日之前默默地出京,出京之前再也沒有再見宋雲玉一眼,只是帶著自己的護衛直接往邕州去了。

  他這般滿心淒苦,楚離也覺得可憐,只是想到宋雲玉倒也有幾分鐵石心腸,不由在心裡默默地詛咒了一下。

  「二表哥走前不要咱們送,我覺得心裡難過極了。」

  楚峰不是那等依依惜別的人,且從知道韋妃有孕,楚峰面上就多了幾分急迫,恨不能立時就傷勢痊癒趕緊建功立業與禹王對持,魏燕青知道他的心意的,不過是唏噓了一回,又見楚離正立在面前冷冷地看著自己,心裡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卻只當做不知道,笑容溫柔地對他一笑,柔聲道,「我該回去了。」

  「我也去給老太太請安。」楚離摸了摸懷裡肥仔兒的信,慢慢地說道。

  「你不會抽她罷?」魏國公世子十分緊張地問道。

  「不會。」美貌的少年目光波光流轉,見魏燕青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心裡想著不想抽只想啃,面上不動聲色地說道。

  魏國公世子覺得他怪怪的,細細地審視一番他的神色,將並無異樣,方才罷了。

  楚離得到了表弟的鑒定,方才得以一同回了國公府,待到了老太太面前,就聽見老太太屋裡嘰嘰呱呱不知多少的笑聲,進去一看,就見一隻喜氣洋洋的肥仔兒捧著一碟子雪白的點心仰頭正與老太太說著什麼,說得開心了,還捧著點心在地上扭了扭。

  她正開心,回頭就見了臉色冰冷的楚離,嚇得手上的盤子都掉了,也顧不得心疼點心,一頭就爬到了老太太身後的榻上,把自己的小腦袋埋進了錦被裡。

  「救命!」一隻小屁股在外高高翹起,隻把小腦袋給藏起來了的肥仔兒叫道。

  情詩沒好使,這是打上門的節奏呀!

  老太太看著孫女兒顧頭不顧□的小蠢樣兒,又見廣平王世子面容平靜上前,一把就抓著孫女兒的小屁股把她從錦被裡提了出來,便深深地歎了一聲兒。

  孫女兒這麼傻,救都救不來可怎麼辦?

  「世子。」見楚離隻把給閉著眼睛嗷嗷叫的肥仔兒提在半空抖了抖,面無表情地抱著與自己請安,老太太越看他越喜歡,心裡歎楚離風華絕代,不是尋常人能匹配的,這才與楚離笑著說道,「九丫頭若有衝撞世子,世子看在她還小,不要與她見怪。」

  她見肥仔兒已經抽抽搭搭地回身熟練地去抱美少年的脖子,她一蹭了楚離的臉,後者的臉色便緩和了,不由在心裡覺得楚離對孩子都很有耐心。

  「不會。」楚離聽如意與自己搓著小爪子求饒,嘴角微微一挑,與老太太說道,「我帶她逛逛園子。」

  這點小小的願望還是可以滿足的,老太太笑允,由著楚離抱著賊兮兮偷看金大腿喜怒的肥仔兒走了。

  「表哥別生氣,我以後天天想著表哥。」見楚離並沒有想過要抽自己,魏九姑娘覺得自己太沒有良心了,愧疚地對著自己的胖手指說道。

  她忘記了美人表哥的時候,廣平王府的好東西都沒有斷過,顯然每一天都把她放在心上。

  可是她卻沒有,實在有些忘恩負義了。

  廣平王說了,若遇上不公平的待遇,吵吵嚷嚷只會叫對方最後的愧疚都浪費,只做出不在意,委屈求全才是王道,會叫對方更加愧疚。

  廣平王世子秉承父親的破主意,側目見肥仔兒圓滾滾的胖臉蛋兒上全是不安,嘴角微微一挑,淡淡地應了。

  「真的真的對不起。」他對自己太好了,還總是對自己忍讓,如意不能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把小腦袋埋進了美少年白皙細緻的頸窩裡,小聲兒說道。

  「無事,日後記住就是。」楚離瞇了瞇眼,摸了摸這胖糰子的小脊背方才緩緩地問道,「你只要記得,不管你做錯什麼,我都會原諒你!」他感覺到懷裡的肥仔兒一震,彷彿被自己感動了,這才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肉嘟嘟的小脖子,張嘴就一口咬住。

  聽見這肥仔兒嗷嗚了一聲跟小動物一樣可憐,咬了一會兒,他努力壓住不要把這肥仔兒給吃掉,張嘴,看著那個鮮紅的牙印兒十分滿意。

  「心情好了。」迎著魏九姑娘可憐巴巴的眼神,廣平王世子心情不錯地說道。

  「表哥開心就好。」如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見沒有出血方才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太倒霉了。

  有一個愛咬人脖子的表哥怎麼辦?急!在線等!

  楚離見她一臉認命,彈了她的額頭一記,見她抱著自己問外頭的事兒,又問到了阿蘿的親事,對這姑娘本不是很盡心,廣平王世子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有一日英國公路過翰林院,叫一個倒霉的小官兒給衝撞驚馬,差點兒跌下馬來因此怒而抽了這小子一鞭子怒罵「日後別叫本國公看見你!」,之後便揚長而去。

  從那以後,據說那翰林的什麼小子就被樂於討好英國公的各處好漢收拾得欲生欲死。

  英國公素來剛正,難得會惱怒一個人,雖然驚馬有些牽強,不過誰在乎呢?

  討好才是王道呀!

  彷彿是不多時這小官與自家表妹私通之事就叫人揭破,哪怕口中喊著真愛的,不過影響太壞了,有辱斯文。畢竟出身翰林就是清流一脈,哪怕清流們後院兒小妖精們特別多,可是名聲都很好,都指著名聲吃飯呢不是?

  雖然因他只是私德有礙,在公務上並無過犯不會治罪,不過眾人的悠悠之口卻堵不住的,只怕這一生只能困在這個官職上不能寸進。唯一叫人欣慰的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這不清白的名聲,總得負責是不是?

  表哥表妹喜結連理,成全了這一段情不自禁的佳話,至於日後是不是有情飲水飽,那就與英國公大人無關了。

  至於這小子想要攀扯誰……對不起,大家都不長耳朵,誰知道呢?

  「活該。」覺得這英國公給阿蘿報了仇,如意便握著小拳頭認真地說道,「他這是騙婚!不是早叫咱們知道,阿蘿姐姐日後只怕都要吃苦。」

  明明喜歡的另有其人,還要利用另一個,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他想位極人臣,就斷了他的仕途。想要有力的妻族,卻叫他取了身份卑微的表妹。」楚離見肥仔兒覺得很痛快,便冷冷地說道,「出了這個好主意的,就是英國公府的宋雲焱。這小子,有些古怪。」宋雲焱破綻不多,不過楚離還是看破了一些,默默地掐著肥仔兒胖嘟嘟的小肥肉兒,艷美的少年仰頭,任憑陽光落在自己的臉上,喃喃地說道,「莫不是……未卜先知?」

  除了這個,他想不出別的來,不過宋雲焱與他關係不大,他懶得揭破。

  「什麼?」如意見他喃喃自語,急忙問道。

  「離那小子遠些,陰陽怪氣。」楚離又捏了捏她的臉,走到夏日的有些暖意的園子裡,心裡難得有些放鬆。

  「知道了。再說,他,他也不搭理我呀。」宋雲焱這段時間雖然沒有來國公府,可是每日堅持往國公府送信,信上都是他今日做了什麼,見到了什麼,哪怕一片完美的葉子都與如玉分享,且雷打不動每天兩個笑話兒,說叫如玉開心。

  初時如玉總覺得煩,可是時間久了,她就覺得如果少了這一封信,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還會擔心宋雲焱是不是病了,或是傷了因此不能寫信,實在叫如意覺得很失落。

  從前被八姑娘這樣掛念的,是世上最天真可愛的九姑娘呀!

  她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抱著楚離嘻嘻哈哈指著院子裡的美景與他獻寶,才走到一處小橋盡頭的小小亭子裡,她就見那亭子裡,風流俊美的魏三環著面上嬌紅的徐氏,拿扇子指著遙遙的一些假山小湖的,輕笑說些什麼,說到了喜歡的地方,他俯身親了徐氏一口,握著她的手含情脈脈,慢慢地湊近了她的臉……

  「父親!」一隻肥仔兒急忙從美少年懷裡跳出來,扭著小屁股衝過去。

  見閨女來了,徐氏一把推開了魏三,扭頭羞紅了臉。

  魏三嘴角抽搐地看著這個壞人好事兒的肥仔兒,卻捨不得抽她,面上笑得滿臉桃花開,張開懷抱去抱她。

  魏九姑娘腳下一轉,踢踢踏踏地撲進了徐氏的懷裡,幸福地拱了拱。

  徐氏一笑,正要俯身抱她,卻只覺得喉間衝出一股濁氣,扭頭乾嘔了一聲兒。

  等仰頭等著愛撫的魏九姑娘看著母親扶著一旁的柱子乾嘔,驚呆了。

  她一碰,親娘吐了……

  九姑娘好冤枉!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3
發表於 2016-4-17 01:39:44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肥仔兒正在風中凌亂,魏三已經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扶住了徐氏。

  順便安撫地摸了摸閨女的小腦袋,柔聲說道,「無事,別擔心。」

  「母親,是被父親方才抱得太緊了麼?」堅決地不肯承認親娘是被自己給招吐了,魏九姑娘禍水東引,一點兒良心都沒有地拱了拱嘴角抽搐,好心安慰閨女卻被倒打一耙的魏三的手譴責地說道,「父親,要好好兒照顧母親呀,不能叫母親病了!」

  她一邊說一邊抱住了徐氏的腿埋頭拱了拱,聽見母親的寬慰聲,這才哼哼了一聲,轉身撇著小短腿兒往外跑叫道,「大夫,大夫呀!」

  「不必……」徐氏急忙要阻止。

  三天兩頭要大夫過來,叫人瞧著也太嬌氣了一些。

  「這有什麼,你不是不舒坦?」魏三看著遠遠的廣平王世子對自己微微頷首,抱著閨女就走去叫大夫,便含笑攬著妻子纖細的腰肢,有些意味深長地摸了摸說道,「叫我說,只怕還要有更好消息的在後頭。」

  他修長白皙的手隱蔽地在徐氏的腰肢上拂過,帶著意味不明的風情,看徐氏腰軟了,伏在自己的懷裡,魏三桃花眼一瞇,擎著風流的笑容貼在妻子的耳邊舔了一口,輕聲道,「是不是有孕了?」

  這乾嘔的樣子,跟從前懷上如意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魏三精細,比看著嫵媚俏麗,實則大大咧咧的徐氏更留心些,已經有了些譜兒。

  「有孕?!」徐氏的頭頓時抬起來了!

  魏三避之不及被妻子一頭撞在下巴上,嘴角抽搐了一下,咳了一聲抱著妻子,看她喜笑顏開,便忍不住笑了。

  順便說一句,他家媳婦兒的頭真硬,疼死俊美無敵的魏三老爺了。

  徐氏哪裡知道自己撞得魏三老爺眼裡的波光瀲灩都是純潔的淚花兒呢,只是因多年未孕,她心裡也嘀咕,又有些膽怯,急忙叫魏三扶著自己到了老太太的上房,才進門就叫老太太給摁在榻上,問了小日子與最近的身子等等。

  待老太太問完了臉上露出笑意,又有大夫匆匆進來給她問診,徐氏俏麗的面上就有幾分忐忑,抿嘴把手伸出去,叫大夫看了,見那個老大夫微微點頭,頓時眼眶紅了。

  「是喜脈,恭喜老太太,太太。」這大夫是在魏國公府常來常往的,恭敬地說道。

  老太太真是大喜,笑得不行,又叫人捧了喜封兒來與大夫,又叫府中給丫頭小廝們賞錢,回頭笑道,「咱們府裡頭,這喜事兒真是一樁接著一樁。」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從前本有些病容,眼下也容光煥發了起來。

  「母親有孕了?」如意趴在榻邊,便徐氏臉紅了,歪頭呆呆地問道。

  「你要有個弟弟或是妹妹了。」老太太垂頭摸著包子臉都笑開了花兒的如意,見她滿心的歡喜,自己開心的同時,卻忍不住對如意有些愧疚,這莫名的愧疚叫老太太笑容收斂了幾分,也不問如意開不開心了,抱著她柔聲道,「你是個最好的孩子,不是你生得好,天上不會垂憐,叫你母親又有了身孕。」

  她恐徐氏跟張氏似的,有了孕就冷落了長女,和聲道,「都是小九兒的福氣帶來的。」

  「可不是,小九兒可是我的命。」雖然有孕是喜事兒,只是徐氏卻更在意如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小九兒也開心。」如意雖然有些醋,可是卻更為母親歡喜,拍著手認真地說道,「要弟弟!」

  妹妹嬌嫩,弟弟皮糙肉厚。

  她這樣懂事,叫徐氏的眼眶頓時就紅了,見她還管自己要個弟弟,急忙摟著她軟軟的小身子低聲道,「弟弟妹妹的,母親最愛小九兒。」

  「要弟弟。」肥仔兒還是堅定地說道。

  妹妹是用來寵愛的,弟弟才能給魏九姑娘當牛做馬呀。

  她越發乖巧懂事,卻更叫人心疼,魏三臉上的笑容都散去了,歎息了一聲,抱著如意顛了顛,桃花眼一片璀璨地說道,「小九兒要弟弟,就是弟弟。」

  「弟弟妹妹的都一樣兒,」徐氏便在一旁柔聲說道,「只要以後給小九兒一個伴兒,叫她不孤單就好。」

  當然,兒子更能支立家門,叫如意後半輩子有靠,這才是最重要的。徐氏想到如這是個兒子,以後能扶持姐姐,她便喃喃地說道,「生完了這個,就,就……」她微微閉著眼睛說道,「再也不生了。」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不生了。她的愛心有限,兩個孩子就已經足夠。

  再多,疼愛就分不過來了。

  如此一想,她就越發希望這是個兒子。

  如意見母親有了孕卻有些心裡憋悶,就知道她是記掛自己是不是難過了,心裡覺得熱乎乎的。

  「快快長大,小九兒能帶著弟弟玩兒。」如意便咯咯笑著叫道。

  她這樣喜歡弟弟,叫魏三愧疚得一塌糊塗,隻抱著她,更因徐氏有孕叫他去睡書房,便帶著閨女一起睡。

  今日魏國公府大喜,楚離便靜悄悄地離開,回頭卻叫人進了一個小戲班子與魏國公府,專門兒演熱鬧的皮影戲來逗趣兒,其中還有幾個有些絕活兒,口技雜耍的更有趣,叫如意深深地感激,又送上了一首發自肺腑的情詩來與廣平王世子。

  也因徐氏有孕,哪怕魏國公最近傷身傷心,身子不大好經常嘔血,也表達了一下很欣慰,之後魏國公就與魏三問道,「要不要給你收個伶俐丫頭?」

  因恐自家閨女心裡失落,每日朝夕帶著閨女一起的魏三正逗弄得肥仔兒咯咯笑,聽了這個霍然抬頭。

  「丫頭?」

  「弟妹不是服侍你,莫非你還想跟上一回似的忍一年?」

  魏國公對徐氏並不十分稀罕,蓋因徐氏雖然也出身江南豪族,只是魏三當年拒絕二公主之事太慘烈了,慘烈到魏國公一想到家裡少了一個公主弟妹就肝兒疼,哪裡還能喜歡徐氏呢?魏三看著風流倜儻,實則是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的死心眼兒青年,上一回徐氏懷著如意,雖然因懷相不好不能同床,然而魏三也在書房憋了一年。

  「上一回弟妹身上不好,說不能費神不然有小產之憂,你顧慮她的心情也就罷了。這一回是極好的脈象,你莫非還要憋著?」

  上一回都說如意生不下來,沒想到生下來了雖然小了點兒,如意卻掙扎地活了,還越來越康健,魏國公也覺得稀奇。

  「我不是顧忌子嗣,而是我對別的女人都沒有興趣。」魏三對於這點完全不想與兄長爭辯,摸著閨女的小腦袋和聲說道,「這是我的心,為了她憋著也就憋著,心裡是歡喜的。」

  「你!」魏國公指了指魏三,卻又無可奈何,總不能壓著弟弟去睡通房不是?到底決定將給弟弟苦心預備的兩個如花似玉美麗可愛的丫頭……自己收了,又放了魏三回去。

  見這弟弟走前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他瞇了瞇眼,想到魏三與晉王十分要好,晉王這廝如今還不娶親,竟忍不住生出了幾分閃爍來,之後便與弟弟說道,「你好自為……」他本想叫弟弟離晉王遠一些,可是想到韋氏,還是斂目說道,「與晉王多親近些。」

  若晉王真的愛慕他的弟弟,一輩子沒有子嗣,在大位之爭上,就算徹底沒有了指望了。

  「不必大哥說。」魏國公的異狀都在魏三的眼裡,他心裡一冷,面上卻笑得明媚,頷首說道。

  「大伯父,是在算計父親麼?」如意直覺地覺得魏國公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不知該怎麼說,只能說越發變得功利或是急功近利,抱著父親的脖子輕輕地說道。

  「別擔心,不是算計父親,是算計晉王更多些。」魏三笑容和氣,可是一切都心裡有數兒,摸了摸肥仔兒的頭笑道,「小九放心,爹爹撐得住。」

  這點算什麼呢?大不了,分家走了就是。

  「廣平王世子送的小戲班子,謝了他沒有?」恐如意抑鬱,魏三這些日子天天跟閨女在一塊兒,自然也感激對閨女上心的廣平王世子,眼下笑瞇瞇地問道。

  「謝了,小九兒重重地謝了。」

  見她與廣平王世子極要好,魏三想到倒霉晉王唧唧歪歪,竟還叫兄長以為這廝愛慕自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到底揭過此事。

  徐氏有孕,便不再在府中忙碌,一時間二太太便養著如薇還要張羅如月的親事,辛苦無比。只是再辛苦,二太太也咬著牙不肯說一句「叫大嫂回來」這樣的話,直忙碌了幾個月,又是會親又是換定等等,直到了如月大婚日子將近,方才得了些空閒。

  此時徐氏的小腹已經有了痕跡,帶著啃著點心的肥仔兒一同聚在老太太的面前,聽著明日裡西城侯府何時迎親。

  「到時候,叫四姐夫好好兒出出血。」如馨對顏寧的印象極好,且顏寧性情開朗,又對如月一心一意,自然是很喜歡的。

  「他已經出了那麼多的血,還有血可以流麼?」如意偷偷兒趴在沒有說話的如玉的耳邊蔫兒壞地問道。

  如玉正出神,聽了這個嘴角一抽,看著這個特別壞心眼兒的妹妹,不知該說些什麼。

  如月出手如電,一指頭點了妹妹的大腦殼兒一記!

  「明日,不要欺負他。」顏寧溫煦,對熊姑娘們都很做小伏低的,這就叫熊姑娘們欺軟怕硬特別喜歡欺負人,如月還是很心疼未來的夫君的,見幾個妹妹都泫然欲滴地看著自己,如眉眼裡含著點點的清淚,清麗逼人無限的風情,她心裡被撞了一下似的,卻狠心地說道,「若是叫我知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的,是不是?」

  她一笑,看著溫柔,卻叫幾個妹妹都抖了抖。

  「只見新人笑,何見舊人哭呀?」肥仔兒搖頭晃腦地掉書包兒道。

  徐氏正叫二太太往嘴裡塞滋補的燕窩,聽了這個差點兒噴出來。

  「你呀,就是不穩重,再吃點兒。」自從養了如薇,二太太越發知道怎麼照顧人了,一邊給徐氏抹嘴兒,一邊柔聲道。

  「嫂子啊!」叫家裡當珍寶一樣捧著護著的,徐氏臉頓時紅了,又見二太太懷裡的如薇正歪頭咯咯地笑,就扭捏了起來。

  「趁熱快吃。」二太太不由分說,把一小碗兒的燕窩餵給弟妹,這才叫她自己玩兒去,低頭逗弄小小的如薇,喃喃地說道,「這若是我的,該多好?」

  張氏,何德何能,有這樣可愛乖巧的姑娘呢?

  想到若張氏回來,如薇就要還給她,二太太就露出幾分不捨。

  如薇從小襁褓裡伸出兩隻小手兒,抱著二太太的手笑。

  「胡說!」如月覺得熊姑娘們只怕明日是要翻天的節奏,只是這個她管不過來,鞭長莫及不是?嗔了一眼也就罷了。

  過了幾日,魏國公府張燈結綵,就到了如月的出嫁之日。魏國公相當看重西城侯府這門親事,因此親事就十分鄭重,比之嫡女也並不遜色,來來往往很給如月做臉。

  外頭不時爆發滿堂的大笑聲,如意不能往前頭去,不知道前頭究竟如何,可是落在後頭,看著今日妝容厚重,與從前的清雅截然不同的多了幾分艷麗的姐姐,看著她穿著鮮艷的大紅嫁衣端坐在床上,燭火倒映在她的清澈的眼睛裡,她卻突然十分地捨不得。

  她往外看天色將晚,府裡的大紅的貼著喜字的燈籠都亮了起來,回頭就撲進了詫異的如月的懷裡,小聲兒說道,「捨不得。」

  「我雖然嫁出去,可是都是在京裡,以後咱們也不會變。」要嫁到別人家裡去,哪怕西城侯一家都是自己親近的人,可是如月心裡有些恐懼,見了妹妹巴巴兒地抱著自己,便忍不住紅了眼眶,恐眼淚糊了臉上的脂粉,急忙忍住了,強笑摸著如意的頭,看著下頭幾個妹妹,就見如馨與如眉已經抹眼淚了,如玉雖然面上不顯,眼眶卻發紅,她便低聲說道,「我永遠都是你們的姐姐,是不是?」

  「壞!」如馨便哽咽地說道,「姐夫把姐姐搶走了。」

  如眉雖然穿著喜慶的簇新的桃花錦衣裳,卻梨花帶雨,嗚嗚咽咽的。

  「快快出嫁,不然日後沒人娶你了。」如玉偏頭哼道。

  「知道,我不會錯過愛惜自己的人。」如月目光柔和地看著這個嫡出的妹妹,也要歎一聲這孩子其實比別的妹妹可憐,想了想,便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牽著她的手,把如玉的手放在了如馨的手裡,柔聲說道,「這是做姐姐最後能做的。你們以後好好兒的,才叫人安心。」她輕聲說道,「我知道八妹妹沒有壞心,只是彆扭倔強,說出話自己也後悔,卻不知道怎麼與姐妹轉圜。」

  如玉一怔,竟呆住了。

  「這是八妹妹的性子,無可挑剔,可是一句對不住,都不能與六妹妹說麼?」如月摸著她的臉問道,「心裡不是也後悔?」

  「對,對不住。」如玉被說中了心事,抿了抿嘴兒,與怔怔的如馨說道,「早就想說,只是……」

  「也是我小心眼兒了。」如馨紅了臉,反手握住了如玉的手認真地說道。「與八妹妹計較,原是我的不是。」

  這兩個女孩兒滿臉通紅,卻又沒有放開彼此的手。

  如月臉色緩和了一笑,正聽見外頭傳來了大聲的叫聲,之後一個喜氣洋洋的青年穿著紅衣進來,目光璀璨。

  他,他終於能娶上他心愛的姑……

  嗯?!

  幾個熊姑娘為什麼攔住他的路?!六姑娘與八姑娘手拉手站在他面前鄙夷看他是個什麼情況?

  說好的不和拌嘴呢?!

  這這這,這加倍鄙夷,心好疼啊!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4
發表於 2016-4-17 01:40:15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顏三公子被魏國公府的熊姑娘們欺負得灰頭土臉。

  哪怕每個熊姑娘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充滿了好姐夫心意的大荷包兒,都沒有轉圜。

  「一個不夠!」凶殘的熊姑娘把可憐的四姐夫團團圍住水洩不通,不能從任何一個地方逃竄。

  早早兒羞澀地坐在一旁,披上了鮮紅蓋頭的四姑娘聽著三公子對妹妹們可憐的央求聲忍不住噗嗤一笑,只覺得這十幾年來是第一次有這樣無力卻快活的心情,不大一會兒,就見被圍住的三公子哭著問道,「你們到底想要怎樣?劃個道道兒出來!」

  誰家新郎哭著成親呢?

  這等黑話只怕就是出自話本子了,如月嘴角一抽的時候,就聽肥仔兒的聲音喜氣洋洋地叫道,「可多,可多!」她偷偷一掀開蓋頭,就見胖嘟嘟的糰子正蹦高兒,洋洋得意的如馨正坐在姐夫的肩頭左顧右盼,十分威風。

  可憐當牛做馬的四姐夫看著餘下的熊姑娘也在躍躍欲試,頓時吐血三升!

  「不能誤了拜堂的良辰吉日啊。」他弱弱地傷心地說道。

  娶一個媳婦兒這麼艱難,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不怕。」如玉今日與如馨和解,心裡十分快活,高聲叫道,「府中有汗血寶馬,快得很,絕不叫誤了時辰!」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賠笑的顏寧,見他一點兒都沒有惱怒,還在與小丫頭片子們妥協,便轉頭看了不遠處一身鮮紅嫁衣的如月。

  這個庶出的姐姐,雖然喜歡多管閒事,也囉嗦得很,可是能嫁給這樣一個良人,那就太好了。

  顏寧扛著如馨在屋裡正轉圈兒,心裡惡狠狠地等著娶了媳婦兒到手回頭把熊姑娘們吊起來打,面上卻不得不露出了純良的表情,聽著頭上如馨快活的聲音正要換個人繼續,就見外頭,今日一身氣勢都化作了和氣,精美強幹的魏國公大步進來。

  他的身後,一臉溫和的魏燕青與魏二魏三都在,本一臉笑意,見了屋裡亂糟糟的,魏國公微微皺眉,便與幾個女孩兒淡淡地說道,「不可胡鬧!」

  西城侯府眼下炙手可熱,他自然要好生籠絡。

  他一進門,屋裡便一靜,頂著如馨哭喪著臉的顏寧見了魏國公,雖然知道他對如月並不寵愛,卻還是施禮道,「岳父莫怪,小婿……」他暗爽了一下這稱呼,方才穩住了如馨要從自己肩膀爬下來的動作,抬頭笑著說道,「幾個妹妹難得與小婿親近,小婿歡喜還不過來,實在是叫岳父見笑了。」

  他又扛著如馨在屋裡轉了轉,這才叫二老爺把嘻嘻哈哈的閨女給抱下來。

  「不要誤了吉時。」魏國公看了如馨一眼,見她躲在張開手臂護著閨女的二老爺的身後不露頭,想了想,不願在大喜之日橫生枝節,便與顏寧溫聲道,「小女若有無狀之處,貴府要好好兒與她教導。」

  他又聞言說了幾句,見顏寧不以為然,彷彿覺得如月哪兒哪兒都好,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瞬,就見魏燕青上前,與正襟危坐的如月和聲道,「我來背四妹妹吧。」他一轉身,就把自己的後背露出來。

  如月一待。

  魏燕青對幾個姐妹都尋常,況她們本是庶女,怎麼敢叫世子來背自己?

  「我……」

  「上來吧。」魏燕青文弱雅致,到底是一個男子,見如月竟忍不住挑了蓋頭看著自己,便微微一笑。』

  「多謝大哥!」這是在給如月做臉,顏寧頓時感激地對魏燕青拱了拱手。

  魏燕青只是笑了笑。

  如月被他的母親教養過,當年也曾經承歡膝下,也很有良心。就衝著這份情分,他也願意給如月這個體面,叫她風風光光地大嫁。

  魏國公臉色沉沉地看著手段越發老練,不過一件小事都會叫顏寧承情的兒子,想到韋氏曾經與自己告誡的話,心中一凜。

  韋氏早就提醒過他,魏燕青看著溫柔和順,實則頗有心機,內中疼愛幾個妹妹拉攏魏二魏三,外頭又有禹王府聯合廣平王府,這樣的手段都藏在水面之下,一旦叫他得勢收攏了魏國公府,這國公府之中哪裡還有魏國公的立錐之地?

  當日魏國公只以為韋氏擔心太過,然而眼下卻忍不住認真地看了魏燕青一會兒。就見這個兒子今日穿了一件十分喜氣的緋紅外衫,玉冠玉帶,越發襯得人品風流俊美,仿若謫仙一般,便慢慢瞇起了眼睛。

  魏燕青早慧,知道他生母因何人亡故,若他掌了國公府,日後,韋氏豈不是要被他戕害?

  心裡越發念起了這個念頭,魏國公想到韋氏,心裡密密麻麻地疼起來,彷彿有刀子一刀一刀捅進去難以釋懷。

  那是他心愛的女子,卻如今每天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還歡天喜地地要為他生子……

  可是就算這樣,魏國公也還是沒法兒叫她難過,叫她被傷害。

  看起來,是該生個兒子來壓制魏燕青了,不管是嫡子還是庶子,只要是他的兒子就行。

  魏國公心中正思慮不知多少事,就見魏三已經一臉和煦笑容上前,摸著閨女的頭問道,「沒有欺負人,是吧?」

  「小九兒今天可乖。」穿了喜氣洋洋的大紅小衣裳,包包頭上都是紅頭繩兒的魏九姑娘拱著小爪子討好地說道。

  呸!

  最壞的就是你!

  三公子想要告狀。

  狠狠地告狀!

  可是媳婦兒還沒娶上呢,三公子默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含笑而立,特別地英俊。

  見他識相,幾個熊姑娘心滿意足,見魏燕青已經背了如月起來,便呼啦啦都散了,見如月被背走嫁人。

  這一晚上沒有了如月,幾個姐妹就少了什麼一樣,睡得都不踏實。待三日後如月上門,見她滿面春光比從前更嬌羞了一些,顏寧在她身旁亦步亦趨一臉滿足地傻笑,如意就覺得這婚事可以放心了。

  她就見顏三鄭重地給老太太與魏國公見禮,之後抓著頭傻笑道,「月兒在家一直想念老太太和幾個妹妹,我心裡想著,日後咱們得常來,老太太別嫌棄咱們,拒之門外。」

  「你們願意回來,我歡喜還來不及。」五女婿不提也罷,四女婿卻招人喜歡極了,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穿了一件青色的繡著八寶圖樣的緞子衣裳,頭上是簇新的抹額,十分慈愛地笑著問道,「四丫頭在家,可還恭順?你父親母親對她可還滿意?」

  這句話有點兒笑裡藏刀的意思,雖然老太太十分和煦,可是瞧著也知道,顏寧敢說半個不好來,茶碗兒就得扣在他頭上。

  「父親母親都喜歡月兒呢。」顏寧轉頭深情款款地說道。

  如月本就是個溫柔和順的脾氣,雖然孝順公婆,卻恪守長幼之道從不抿了幾個妯娌的光彩,因此不僅西城侯夫妻覺得如月是個好孩子,連顏寧的幾個嫂子都很親近她。

  都擔心庶女沒有教養,可是相處之後才發現,如月禮儀教養,不遜色於各家的嫡女。

  「如此,就好好兒過日子。」老太太十分滿足地說道。

  顏寧急忙笑道,「父親已經給我謀了缺兒,這成家立業的,老太太瞧著,日後,我給月兒搏一個一等夫人回來!」

  「若如此,我就等著,再不敢閉眼的。」老太太便笑了,拍著顏寧的手臂喜歡極了。

  如意叼著胖手指看著這四姐夫滿面春風人生大贏家似的牢牢地坐在椅子裡,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兒。

  九姑娘還是更懷念這四姐夫屁股開花兒,坐立不安的倒霉樣兒呀。

  三公子心裡一冷,總覺得自己被人惦記,抖了抖身子警惕地看了看從老太太身後探出小腦袋來的幾個熊姑娘,手心兒癢癢的很,便急忙與老太太笑著說道,「月兒在家就想著幾個妹妹,您若心疼她,就叫咱們與幾個妹妹多說些話兒,才全了這場情分。」

  他摸著懷裡那結結實實的小竹板兒,臉上陰測測地陰暗了一下,一抬頭,卻又是一個十分爽朗英俊的有為青年了。

  「極好。」老太太沒有看破四孫女婿的險惡用心,又覺得自己忘了點兒什麼,想了想該不是大事兒,便點頭應了。

  顏寧大喜!

  他急忙扶起了如月,又對幾個遲疑的熊姑娘笑著說道,「過來,姐夫有好東西給你們!」

  魏三刷地開了扇子,見幾個小姑娘不知人心險惡紛紛從老太太的身後爬出來,開開心心跟著四姐夫搖搖擺擺地走了,還以為這個是沒娶上媳婦兒忍受壓迫的倒霉青年呢,瀲灩的桃花眼裡一片水光,映照得陽光叫天地都暈染了一片的美色。

  他藏在扇子後頭的唇角微微勾起,一邊去給身邊挺著肚子的徐氏倒水,一邊笑著與老太太問道,「母親忘了告訴侄兒女婿,這一會兒,廣平王世子與英國公府的那小子,不是要上門來?」

  「他們都見過,何必還特特兒地告知呢?忒生分了些。」老太太想起自己忘記什麼了,便笑道。

  「母親說得對。」魏三撐著下顎笑了,明眸流轉,眼下一片桃花氾濫。

  左右死的不是魏三老爺,何必多管閒事呢?

  嚴三公子不知道今日來這麼許多的「客人」,一路得意地帶著熊姑娘們走到了如月從前的閨房,想到自己從前還未見過這閨房呢,心裡不由生出一團的火熱,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身邊穿著大紅灑金繡花百蝶裙,隻戴著幾根金簪步搖,卻愈發明眸皓齒美麗無暇的妻子,柔聲問道,「我想見一見月兒你從前的居處,可方便?」

  若是能在媳婦兒從前的床上打個滾兒,那就更好了。

  如月目光一轉,實在撐不住「月兒」這麼個肉麻的稱呼,卻只是頷首笑道,「你我夫妻一體,還有什麼看不得?」

  顏三公子被這一句話熱血沸騰!

  他扶著如月進了閨房,就嗅到這閨房之中還有淡淡的清香,與如月身上的相同,沁人心扉。他看著四處雅致卻不十分華麗,卻叫人覺得溫暖的閨房,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那架紅木雕花的床上,就見上頭還鋪了一層銀紅的錦被,光霞奪目,心裡暗暗地撲騰了一下,就吞了一口口水走到了床前,就見這床上錦被幔帳,十分清雅,抬頭看上頭,卻是一副梅蘭竹菊的蘇繡。

  「咱們房裡,也這麼收拾。」顏寧看了一會兒,便與如月目光炯炯地問道。

  「好。」如月的目光柔軟地落在他的臉上,含笑說道。

  她手上的那枚嫡母留給她的,小小的金戒,已經在她嫁給他之後的那一日清晨,看著他起身慇勤地幫她穿衣,就收在了最隱蔽的匣子裡。

  她給那個匣子磕了三個頭。

  如果沒有嫡母多年的教導,叫她沒有變卻本心,她想,她並不會變成被人這樣喜愛的女孩子。

  她嫡母對她有難以報答的大恩,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也永遠都不會忘恩負義。

  她也想遇到一個真正的,沒有看走眼的良人,不要落得與嫡母一樣的結局,看著眼前對自己笑開了花兒的青年,如月覺得自己能夠信任他。

  如月柔情的目光裡,三公子覺得自己都要化了,忍不住上前想要抱住她的腰肢。

  「禮物呢?」煞風景說的就是熊姑娘了,如玉抱著狗仔兒板著臉走上來,硬生生站在了小夫妻的中間,仰頭用討債的語氣問道,「不是想要賴賬罷?!」

  「四姐夫想要賴賬?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一隻紅彤彤的肥仔兒叼著點心搖頭晃腦地說道。

  「我真是看錯四姐夫了!」如馨立在如玉的身邊,橫眉立目!

  「壞。」如眉怯生生地躲在姐妹們的後頭,探出清媚的臉來,看著四姐夫的眼神就跟看一個負心漢。

  「禮物?」顏寧轉頭看著這四個倒霉孩子,臉上慢慢地猙獰了,獰笑著摸索自己的袖子說道,「早就給你們預備好了!叫你們終生難忘!」

  他刷地在幾個女孩兒震驚的眼睛裡掏出了一個話本子來,垂頭看了一眼,默默地收回了袖子,這一次亮出一隻寒氣森森的小竹板兒來,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幾個熊姑娘,冷笑道,「叫你們知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說的就是這個!」

  想到當初三公子忍辱負重,真是全是血淚啊。

  「你你你,你敢動手,活膩歪了你!」如玉抱著狗護著幾個姐妹一步一步往後頭退,色厲內荏地舉著嚇得啊嗚啊嗚的狗仔兒叫道,「別過來啊!再過來,放狗咬你!」

  「我就說不好逼人太過,狗急了還跳牆呢!」如馨就在一旁埋怨地說道。

  「說得你好像多清白似的。」如玉鄙夷地橫她一眼,冷笑道,「怕了?出門不送啊!」

  「你才膽小如鼠!」如馨最是個不能招惹的人,頓時跳起來叫道。

  「呵!瞧瞧我姐姐們的暴脾氣啊。」肥仔兒躲在最後,一邊眉開眼笑地吃點心,一邊撅著小屁股發表感想。

  「都看我!」熊姑娘們眼裡的空氣四姐夫頓時感到被深深地忽視,一臉猙獰地高高揚起竹板兒,咆哮道,「看我不抽你們的!一個都別想跑!」

  幾個熊姑娘統沒把他放在眼裡,自己吵做一團。

  只有一把冰冷之中帶了魅惑的聲音,攜著一股子奢靡的白梅香氣然聲問道,「你,要抽誰?」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5
發表於 2016-4-17 01:40:41 |只看該作者
第94章

  四姐夫振臂高舉奮鬥的姿勢僵硬了。

  門外緩緩地走近了兩個人來,一個高華艷麗,逼人的妖冶叫人心中戰慄。一個仿若金童,安靜乖巧。一個少年一個童子,踏進了門中,默默地看住了想要英雄翻身的顏寧。

  四姐夫仿若無事地收回了竹板,一笑十分英俊可親地說道,「看起來,妹妹們不喜歡這個禮物,可惜了的。」他咳了一聲兒,對對面的二位討債的和氣地說道,「最好的修竹清涼雅致,本是想叫妹妹們涼快些,且青竹碧綠欲滴,比翠玉還細膩,真是難得的好東西。」

  他一臉善良微笑,並不在眼前這兩個看著就身份不同的,非要出來攪和一下自己復仇行動的傢伙面前,沒有半點兒的卑微。

  左邊那個一身翠色白皙艷麗的青年他認識,廣平王世子。

  右邊的這個小崽子他不認識,不過那小眼神兒好陰鬱,看著就不好惹呀!

  「世子,宋家弟弟。」如月見顏寧一回頭一臉的悲劇,扭頭噗嗤一聲兒笑了,急忙上前給楚離請安,與顏寧笑著說道,「這位是廣平王世子殿下,這位……」她垂頭對默默扭頭,目光隻落在抱著狗仔兒不看他的如玉身上的宋雲焱,心裡微微一寬,便柔聲道,「這位是英國公府的阿焱,素來與咱們家交好,日後你在外頭,與阿焱要親近些。」她見顏寧一怔,便笑了。

  「知道了。」顏寧很聽話地上前笑道。

  楚離冷哼了一聲,斜眼看了這笑得傻乎乎的顏家小子,見他春風滿面,一低頭,就見一隻肥仔兒撲進了自己的懷裡,想到她方才對顏寧頗多親近,不由瞇了瞇眼,帶著幾分危險地說道,「他欺負你了沒有?」趕緊給世子殿下一個理由,好叫他抽這個礙眼的小子!他家肥仔兒真是難得在別人面前這樣自在,瞧了心裡就很不爽。

  「還好,還好。」魏九姑娘回頭齜牙一笑,一笑倆酒窩,在四姐夫默默對自己露出可憐求饒表情裡笑嘻嘻地說道,「自家玩耍,表哥別擔心,」

  一雙修長的手把她抱起來,仔細地看了,掐屁股摸胳膊,見她依舊胖嘟嘟精神很好,這才放心地將她攬進了全是白梅香氣的懷裡。如意趴在這個懷裡,面頰上是絲綢微涼順滑的觸感,可是想到的卻是這個美人表哥那比絲綢還要細膩的肌膚。

  想到自己貼近了楚離的臉與頸窩時那細化的感覺,魏九姑娘心裡抖了抖,垂涎地吞了嘴裡最後的一口點心,使勁兒拱著自己的小身子往上扒拉。

  「表哥表哥!」肥仔兒一邊往美人的臉上拱,一邊張著小爪子急切地不行。

  「這時候想起我了?」楚離看胖糰子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哼了一聲,與顏寧給了一個「你給本世子記著!」的冰涼的眼神,轉身就往院子裡走去。

  如意趴在楚離的懷裡撲騰,越過了這少年的肩膀,就見屋裡宋雲焱靜靜地走到了如玉的身邊,他也不說話,只用護衛的模樣立在她身側,就跟看不夠她一樣兒默默地看著她,許久之後,在如玉惱羞成怒,抬手抽了他一下之中,慢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一指輕輕地點在了如玉的總是微微皺起,彷彿思慮許多不能開解的眉間,遠遠不知說了什麼,可是如意卻依舊看到自己的姐姐怔住了,抱著一隻歪頭懵懂的小狗仔兒,彷彿石像一樣看著面前的童子。

  「他是真心對八姐姐好麼?」如意看著宋雲焱對如玉微微一笑,笑得特別好看真摯,覺得姐姐要被搶走了,低聲說道。

  「至少比你對本世子的心真多了。」楚離走到一處無人的樹下,小心地叫樹蔭擋在穿著小紅衣裳十分可愛白嫩的如意的頭上,伸出手想敲這個沒良心的肥仔兒一記,到底捨不得,便冷冷地說道,「這小子……是個一門心思的人。雖有心機,難得對你那討厭的姐姐赤誠。」

  他不願叫如意的心思都在別人的身上,摸索了懷裡片刻,將一把小金鎖兒繫在了肥仔兒的腰間,一邊覺得這肥仔兒還是金燦燦的好看,一邊皺眉道,「你與你這四姐夫,真是親近。」那叫一個自在。

  「親近?」

  「親近方才肆無忌憚欺負他,嗯?」看透了這肥仔兒涼薄謹慎的廣平王世子冷笑道。

  他本是最妖冶的美貌,眼下薄唇微微勾起,一雙狹長的眼睛挑起了一個冰冷的弧度,一股冷艷撲面而來。

  魏九姑娘抬頭,一眼就呆住了。

  「是親近,不過他是別人家的才使勁兒欺負呀。」

  「別人家的?」

  「若是小九兒自己喜歡的人,誰捨得欺負呢?天天討好,供起來呀。」魏九姑娘秉承著別人地裡的莊稼隨便禍禍,自家地裡細心愛惜的原則,對美人兒說了發自肺腑的大實話。

  左右不是魏九姑娘地裡的莊稼,欺負起來才不心疼呢。

  楚離眉間一挑,看著攤開手對自己唉聲歎氣的肥仔兒,心裡卻生出了不同的愉悅。

  「說的好。」他讚賞地戳了戳抬頭撅著小屁股往自己身上拱,一邊小聲兒說著「叫本姑娘聞聞有沒有別的香味兒!」一邊跟小狗兒一樣抽鼻子的肥仔兒,心裡柔軟成了一片,摸著她的頭輕輕地說道,「你在宮中露了臉,只怕陛下許會叫你入宮……」

  他見肥仔兒猛地抬頭驚恐地看著自己,想到文帝賊心不死總是要撮合七皇子與肥仔兒,便冷冷地說道,「過去了,不許與七皇子有半點瓜葛!」他見如意急忙點頭,這才和聲道,「那是個狡猾的人,會把你賣掉。」

  「他給小九兒好些東西。」

  「小恩小惠!」楚離漠然地說完,見如意到底糾結地應了,這才算完。

  他來了這一回自然不只是為了解救一隻肥仔兒,一路抱著如意就去了禹王府,與禹王妃楚白一同用了飯,這才送了如意趕在如月夫妻離開前回了魏國公府。

  出人意料,如月留了下來,只有一個哭哭啼啼的四姐夫抱著自家媳婦兒院子外頭的柱子哭了一回,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宋家小子說了,咱們姐妹這幾日都睡得不好,都是因想念四姐姐。四姐姐心軟,說留一日,與咱們團聚。」如玉的小臉兒露出一個笑容,見嘴角抽搐的如意默默地看著自己,頓時翻著白眼兒說道,「又不是我做的這缺德事兒!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她臉上紅了紅,捏了捏自己的微微凸起的懷裡,還是忍不住掏出來與如意獻寶地說道,「你瞧瞧,是不是好看?」她手上是一個巴掌大的泥娃娃,胖嘟嘟十分喜慶,面容與如玉有些相似,卻是笑著的。

  「好看。」見那泥娃娃的懷裡還抱著一隻小黑狗兒,腳底下刻著「平安吉祥」,如意便忍不住笑了。

  「我,我就是拿來玩玩兒,才不稀罕呢!」如玉見妹妹笑嘻嘻地捧著泥娃娃看著自己,耳根子頓時紅了,劈手奪過了這個娃娃,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把它收在了床頭匣子裡。

  雖然如月留在家中,卻並不與姐妹們同睡,而是與老太太睡在了一處,第二日如意見老太太面容有些疲憊,如月眼眶有些紅,就知道老太太只怕是與姐姐說些嫁人之後如何為人處世的貼己話,又與如月膩歪了半晌,直到西城侯府再三來催,恨不能搶了新媳婦兒就走方才罷了。

  她本有些不適應,然而過了幾日,西城侯府連著送了好幾日的吃食點心,更有徐氏有孕辛苦,她便都慢慢地撇開了。

  因慢慢臨近盛夏,徐氏身子笨重就越發地辛苦,然而又不願意做出嬌柔的樣子叫家裡忙碌,只好忍著。

  冰山都不能用,只好叫丫頭遠遠地給扇扇子,如意也跟著給母親打扇,見她不許自己給打扇辛苦,越發歪纏在母親的身邊。

  徐氏也恐如意心中失落,哪怕精神不好,卻日日與如意說笑,又有去信回自己的娘家,說了自己有孕之事。

  徐氏的娘家遠在江南,是個十分顯赫的世族,不然不能有身份與魏三青梅竹馬,還嫁入魏國公府。

  如意從前還依稀記得一些,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母家,從高外祖父到眼下的親舅舅,都任著江南織造兼兩江鹽科總督,有名兒的千金之家,據說有錢得沒法兒形容,當年嫁女入魏國公府的時候,赫赫揚揚一百五十抬的嫁妝,都是沉甸甸的,紅妝不絕,顯赫非常。

  徐氏從未缺過銀錢與好東西,也是因這個,才看不上長嫂張氏的小家子氣。

  魏九姑娘聽見自家舅舅的這官職,饒是盛夏,後背心兒都跟著發涼。

  九姑娘模模糊糊的記憶裡有名兒的江南織造不多,最有名兒的一個卻是個抄了家的,據說子孫窮困得不行,寫本書兒還得人接濟來的。

  心裡頓時糟心了,魏九姑娘默默地萎靡了起來,肉都吃不香了。

  因肥仔兒吃不下去飯,廣平王世子火速前來,看著面前蔫頭耷拉腦兒沒精神的肥仔兒,嘴角抽搐了一下,提起來抖了抖,看她熟練地滾進了自己的懷裡,這才摸著她的小身子漫不經心地問道,「這是怎麼了?苦夏?」千萬別苦夏不愛吃飯啊!世子大人好不容易才養胖的。

  美人表哥還是很叫自己信任的,如意把自己擔憂說了,深深地擔心自家未謀面的舅舅被抄了家去討飯。

  楚離沉默了。

  「操錯心。」見如意抬頭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楚離皺了皺眉,實在想不出來這丫頭怎麼生出如此古怪的想法來,不由坐下抱著她與她分說,淡淡地說道,「你舅舅並不虧欠戶部銀子,這些年在江南勤勉,考評都是極好,能留在江南幾代,乃是因徐氏為江東世族,江南世族林立,官職雖是朝中認命,卻都有各自的底盤,彼此並不插手彼此,平衡了江南的政局。」

  這其中還有些別的,只是楚離並不會與如意說太多。

  江東世族素來自傲,哪怕對朝廷俯首稱臣,卻也不過是順應天下大勢,不過說上頭的皇帝想要滅了一個世族……

  二公主就是個例子。

  真以為徐氏沒有個背景,就敢與公主搶男人呢?!

  「就是說,可安全,是麼?」如意怯生生地問道。

  與其說她是在擔憂都不認識的舅舅,還不如說是在擔心若母家敗落,自己的母親會因此生出難過來。

  「安全。」魏國公府這延續了百年的勳貴,只怕還不如江東徐氏活得久呢!

  「如此,我就放心了。」如意滿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兒,笑瞇瞇地抱著楚離的脖子說道,「表哥知道得真多呀!」

  她又有胃口了,肚子咕咕直叫,就見面前的美人兒目光一閃,抬起了修長的手來給自己取了點心,便張口吃了,一邊吃得香甜,一邊吧嗒吧嗒含糊地說道,「母親說外祖母與舅舅知道母親又有孕可開心,送來了許多的好東西給母親補身子,還說等個時候,舅母要上京來看望母親呢。」

  「舅母?」楚離一皺眉。

  「聽說有個舅舅家有個表哥,天資聰穎過目不忘,想留在京中書院……就是二哥哥三哥哥的那家書院讀書,若方便便想來看看?」

  「表哥?」廣平王世子再次皺了皺眉,低頭見肥仔兒沒心沒肺地捧著點心啃得兩隻小腮幫子飛快嚼鼓,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異樣。

  彷彿表哥,比堂兄還值得警惕!

  魏九姑娘眼下正餓著,匆匆點頭嘰嘰咕咕地說道,「據說該比小九兒年長四歲,是外祖母心裡頭的尖兒,從小疼愛得不行,難得的是並不驕縱謙恭溫文,很有教養。」徐氏與她說的時候目光都是亮的,還似乎是真的喜歡。

  如意覺得母親既然喜歡,那該說明是個不錯的人,便對默默抿起了嘴角的美少年表哥哼哼唧唧地說道,「母親彷彿喜歡他更甚於我,最近嘴裡都是他!」

  徐氏是個憋不住的性子,在魏三與如意面前常說起這個侄兒。

  世子大人冷笑了一聲,目光森涼。

  江東徐氏這是要跟世子搶肥仔兒的節奏,真是抄了家都不解恨的!

  「他與你年紀相仿,只怕還有別的意思在裡頭。」楚離並不是一個藏著掖著自己難受的人,冷淡地開口說道,「你母親喜歡他,莫不是,要與他結親?」

  「可是母親懷的是個弟弟呀!」這難道是奉命斷袖的節奏?肥仔兒大驚!

  廣平王世子冷冷地看著捧著臉做無辜狀的肥仔兒,冷笑了一聲兒,一把就掐在了她的屁股上!

  「別與我裝傻!」真以為他是傻子好糊弄?!

  「再,再好我也不喜歡呀。」屁股被掐得生疼生疼的,魏九姑娘無辜極了,一邊摸著自己的小屁股眼淚汪汪妄圖博取同情,一邊在心裡默念「坦白從寬都是騙人的」,抽噎了半晌,見美人與自己揉了揉小屁股,忍不住一頭撲進了他香氣瀰漫的懷裡,小聲兒說道,「再好,小九兒,小九兒也不喜歡。」

  她最喜歡誰呢?感覺到身上的手沉默片刻,輕輕地摸著自己的稚嫩的後背,如意心裡迷茫。

  她彷彿最喜歡一個,總是嘴巴很壞的人。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6
發表於 2016-4-17 01:41:12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既然很迷茫,索性不要想。

  如意趴在美人表哥的懷裡,又糾結又幸福地打起了小呼嚕。

  楚離看著在自己懷裡說不了幾句話就翻過了小肚皮睡得四仰八叉的肥仔兒,抿了抿嘴角,小心地把修長的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彷彿這樣,就能叫她更安心地睡過去。

  魏九姑娘確實睡得可安心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家一個睡在一處香噴噴軟乎乎的床上,埋在綾羅錦繡被子裡……有點兒熱。

  一個披散著長髮,生得俊美風流一雙桃花眼光芒流轉的美貌青年,披著一件薄紗外衫靠在床頭看書,燈火之下明明滅滅的光芒來去,叫他的側臉生出淡淡的光暈。

  魏九姑娘縮在被子裡流了半天的口水,哪裡還記得白天自己的一點點小糾結呢?吸溜著口水就撲進了這青年的懷裡。

  「父親呀!」一隻肥仔兒打滾兒賣萌,努力爭取得到愛撫。

  魏三抱著這個軟乎乎愛撒嬌的糰子,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瞬,俯身看了看她,就見這個閨女胖嘟嘟的小臉兒上紅撲撲的,精神得厲害,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胖臉蛋兒,這才抱著她笑問道,「又麻煩世子了?」

  想到廣平王世子,魏三總覺得怪怪的,見自家閨女睜著大大的眼睛垂涎三尺地看著自己的臉,魏三老爺也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也覺得生得美貌動人,掐了閨女一記得意說道,「天生麗質!別人沒法兒學。」

  「紅顏禍水,別人也望塵莫及呀。」魏九姑娘不甘落後,捧著自己的小鏡子攬鏡自照,臭美得直翹尾巴。

  都覺得自己是美人的父女倆同時湊在銀鏡前頭,對裡頭嫣然一笑。

  徐氏艱難地挺著自己的肚子進來,見到的就是這個,頓時噁心壞了。

  「還看。」她氣勢洶洶地把銀鏡抽過來,往裡頭看了看,就只看見了一個有些臃腫了的女子,再見床上身姿修長的青年面容桃花,一團紅火的肥仔兒油光水滑,頓時生出了無邊的嫉妒。

  她上前一口啃在魏三的露出半邊的鎖骨上,聽見他輕輕地呻吟了一聲,一隻火熱的手默默地覆蓋在她的手上,頓時感覺到不好,艱難地把肥仔兒拖過來,一臉義正言辭地說道,「小九兒可在呢啊!」

  可不許做叫人臉紅的事兒了。

  想到昨日閨女沒在,被魏三小心地抱著親密了一回,徐氏嬌艷的臉都微微發燙。

  怎麼會有這麼羞人的人呢?

  「莫非你還叫我忍著?」與如意那一胎不同,據太醫說徐氏這一胎可穩當了,魏三是算著日子,知道不會有什麼才親近徐氏的,見她紅了臉,雖然因有孕有些浮腫胖了些,卻生出了不同的美麗。

  魏三勾唇一笑,探身過去在徐氏的驚呼裡將她困在懷中,貼著她的耳邊吐出了火熱的呼吸,低聲說道,「我一個人,孤枕難眠,真是……」他低沉地笑起來,那笑聲兒叫人渾身發麻生出戰慄道,「好寂寞的……」

  徐氏一手覆在小腹上,忍不住倒在了他的懷裡,雖覺得這人很壞,卻依舊感激他。

  他一直都喜愛著她,一直都愛惜她,從來沒有辜負她。

  也沒有再有第二個女人。

  「我也想你的。」她叫魏三的一隻手輕輕地撓著腰肢,忍不住轉頭紅著臉說道。

  「多謝你。」魏三目光瀲灩如同秋水,輕聲說道。

  一隻肥仔兒藏在被子裡努力掩住自己的胖嘟嘟的小身子,默默地學習新技能!

  長夜漫漫,我很寂寞……孤枕難眠,心裡都是你……

  回頭跟美人兒表哥堂兄的一同試試,如果能得到一句「我也很想你」的回應,那就太好了!

  美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魏九姑娘咯咯地笑了兩聲,之後就感到頭上陰影無限大,捂著小嘴兒一抬頭,魏三俊美的臉正在自己的面前。

  「小九兒,可乖,不要自己睡。」魏九姑娘回頭就抱住了自己的小被子,撅著屁股打死也不出去。

  「知道了,不叫你出去。」徐氏覺得自己實在有些放浪,急忙咳了一聲方低聲說道,「母親想你呢,怎麼捨得叫你出去?」見肥仔兒懷疑地回頭看著自己,徐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摸了摸閨女的頭柔聲說道,「天底下,誰都越不過咱們的小九兒去。」

  閨女是用來寵愛,兒子是用來歷練支立門戶的,徐氏心裡偏著如意些,見她懵懂天真,無憂無慮,然而想到女孩兒若一步嫁錯,一生都要磨難不斷,便忍不住心疼。

  她喜歡如意,卻覺得,如意若是個男孩子,或許更好些。

  為女難,閨閣之中萬般嬌寵,可是嫁人之後,誰能有幾個幸運的,嫁給良人呢?

  服侍夫君,孝敬公婆,養育子女,這裡頭若其中有一個不順當,就苦得很了。

  不願意叫自己疼愛如命一樣的閨女日後有這樣的未來,徐氏眼眶有些紅,見軟乎乎的如意爬到自己身邊,小心地不要壓住自己的肚子,低聲說道,「你舅母來信兒了,說今年不能來,待來年或是再下一年,就帶你表哥入京來。」

  她頓了頓,見如意不大感興趣,便柔聲摸著她的小腦袋低聲說道,「你這個表哥性子不錯,我與你舅母從前未出閣時情分極好,你不要怠慢了。」

  「表哥太多,小九兒招呼不過來呀。」如意小聲兒說道。

  她有大表哥,有二表哥,還有一個美人表哥,覺得已經足夠了。

  「胡說,這個更好呢。」徐氏哼道。

  她嫂子親自來信說起過這個侄兒,說是最好的,雖未名言,然而言下之意,卻已經有了幾分做親的意思。

  這個侄兒不是嫡長子,因此不必做累死人的塚婦,只要兩個人開開心心過日子就是。徐氏豪富,如意嫁過去日子就過得不會壞。且舅母做婆婆,外祖母做祖婆婆,誰會刁難呢?她這個大嫂性子十分溫柔,從小兒就與她極好,有這個情分在,自然是會善待如意。榮華富貴都有了,還有這樣的靠山,如意只要與這個侄兒青梅竹馬長大,不管如何,總過得不會壞。

  再如何,徐氏也信憑嫂子的教養,不會把兒子養成一個王八玩意兒。

  「不要。」魏九姑娘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覺得還疼呢,轉身撲進了父親的懷裡哼哼。

  「她還小呢,不必這麼急。」見徐氏柳眉倒豎,魏三急忙出來救場,帶著淡淡的笑意與徐氏柔聲說道,「那孩子也還小,誰知道日後是個什麼性子?咱們不缺表哥,只做親戚就是。」

  他知道徐氏也是擔心如意日後,心裡也有些心疼,恐閨女以後嫁得還不如徐氏順遂,便垂頭摸著扒拉自己衣襟兒,努著小眼睛妄圖看自己衣下鎖骨的肥仔兒笑道,「千里姻緣一線牽,若有緣,親事自來。若無緣,對面不相識。」

  再說,傾國傾城的魏三老爺他紅顏禍水的肥仔兒閨女,會嫁不著一個稱心的夫君?

  明天就帶著晉王去搜羅京中年紀合適的勳貴少年,從小兒開始觀察!

  正在家中寂寞難免對月枯坐的晉王殿下,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我也是……關心則亂,也是嫂子為人實在是好,我是心動了。」徐氏的長嫂敦厚溫柔,要緊的是很有禮儀大家的風範,家中幾個兒子身邊,並不許小小年紀沒成親就給了通房什麼的。

  正經的世家,也很少有這樣規矩的了。

  「以後,若是……」若是叫如意與別的女子共夫,那得有多傷心?

  徐氏便捧著肚子歎了一聲。

  「這個可不是婆婆好就能管得住的。」魏三抱著如意親了一口,見她咯咯地抱著自己的脖子撅著小嘴巴就啃,也不在意自己臉上多了閨女的牙印兒與口水,與徐氏柔聲說道,「若男子有心,總有千般妙計萬般手段,一句規矩教養可攔不住。且他就算事發,莫非你嫂子能抽死他,給兒媳婦兒做主?男子若守著,就是真心喜歡,願意守著,不然,別人怎麼使勁兒都是虛的。」

  他垂頭,長長的青絲垂下,露出了半邊側臉姣好俊美。

  徐氏看著他的側臉,有些怔忡。

  「你說的很對,是我想岔了,此事我並沒有應,隨緣罷。也隨小九兒喜不喜歡。」她看著面前清貴俊美的青年伸出修長優美的手來給自己一寸一寸捏著有些水腫的小腿,看他一點兒都不嫌棄不覺得不應該,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喃喃地說道,「因……我們就是從小兒一同長大,我才覺得,若是有一個人,與我們家小九兒一起長大,一直愛護她,疼愛她,就好了。」

  她想給閨女尋一個青梅竹馬的丈夫,叫她與自己一樣過得幸福美滿。

  「天底下你家夫君,可是獨一份。」魏三勾唇,抬眼優雅地說道。

  「母親為小九兒好,小九兒知道。」肥仔兒急忙也拱過來十分討好地說道。

  「你知道什麼知道,小孩子家家!」翻臉不認人說的就是三太太了,徐氏杏眼挑起,戳著閨女的胖肚皮就把她戳得滾到了一邊兒。

  肥仔兒嗷嗷叫地滾遠了。

  徐氏看著閨女胖嘟嘟的小身子在被子裡掙扎,左右四下無人不必覺得丟臉,伸手摁住了閨女的小肚皮不叫她翻過來。

  魏九姑娘驚呆了。

  魏三老爺挑眉一笑,助紂為虐,勾起白皙的手指去撓閨女的小肥肉兒,就聽肥仔兒叫了一聲,笑得打嗝兒。

  「不許欺負小九兒!」徐氏見閨女眼淚花兒都笑出來了,又上前去拍魏三的賊手解救閨女。

  魏三修長的手指摀住了臉低低地笑了一會兒,反手攬了張口咬住自己手指橫眉立目的媳婦兒在身前,又見肥仔兒咯咯地撲進了自己的懷裡,抱著自己此生最要緊的兩個女人,只覺得人生圓滿,再也不會如眼下這般快活。

  他是個說做就做的行動派,因想著先留意京中少年,第二日就拉著嘴角抽搐的晉王一同參謀。

  晉王有心勸他不必再做無用功,家裡那隻肥仔兒早就叫人蓋了戳兒了,只是想到楚離那張討債的臉,晉王殿下默默地不爽了一下,堅定地認為作為叔侄,既然做叔叔的眼下這般苦逼,那做侄兒的怎麼好自己快活呢?同甘苦才叫親人,況也恐叫破了日後叫魏三覺得廣平王世子狼子野心,不把肥仔兒外送了,只好暗中通知了一下……禹王妃表達自己是個心裡記掛侄兒的人,一邊興致勃勃陪著好朋友挑人。

  禹王妃知道了,廣平王世子就知道了。

  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魏三與晉王每每相處,總是會有一個面色抑鬱,生得美貌異常的青年陪坐,言談有禮十分客氣,完全沒有京中流傳的尖酸刻薄。

  況他還是一個很好的出謀劃策的人,每每魏三看中了誰家少年,不必暗中探訪,廣平王世子總是信手拈來,如某某家裡兩個通房,某某性情暴戾抽死過身邊的丫頭,某某……最愛吃的就是青菜……作為肥仔兒的夫君,怎麼能愛吃青菜呢?!

  莫非還要魏九姑娘以後跟著吃青菜?!

  愛吃青菜的男人都不可饒恕!

  魏三堅定地排除了愛吃青菜的少年們,看著面前的美貌世子毫不客氣地吃著肥嘟嘟的肘子面不改色,看著那晶瑩的紅唇上油亮清透,不由扇了扇折扇。

  以後選女婿,就得如廣平王世子這般愛吃肉才是。

  選婿是個極大的工程,哪怕有晉王與廣平王世子拔刀相助,魏三卻也覺得十分勞累,況家中還有一個媳婦兒與肥仔兒需要照顧,越發分心。

  這一忙碌,就忙碌到了徐氏臨盆,這一日,正在與不知何時熟悉起來的廣平王世子說話,魏三才要感激一下前些時候楚離給自家閨女做的新衣裳及一箱子的精緻的小首飾,就見家中有人來報徐氏已經要生了。

  他心中頓時慌張起來,抬手與楚離歉意地說道,「今日,不能與世子親近。」話音未落,身子就已經踏出了門去,他才騎上馬,就見楚離也騎馬跟在自己身邊,不由露出了詫異來。

  「我陪著大人。」廣平王世子美艷的眉眼兒不動,緩緩地說道。

  魏三一挑眉,瞇著眼睛看了楚離一眼,笑了笑,卻頷首應了。

  他又不是個傻子,廣平王世子如此慇勤地與自己相交,自然能看出古怪。

  魏三老爺又不是銀子人見人愛!

  楚離在他審視的目光之中安之若素,全不在意旁人心中所想。

  一路到了魏國公府,楚離跟著魏三到了三房的院子裡,就見此時院子裡水洩不通,老太太親自來了,正沉穩地叫人進去,徐氏的吃痛的聲音隱隱傳來,然而瞧著老太太平靜的樣子,及太醫說並無大礙,魏三滿頭的汗便消了些,然而聽見徐氏的叫聲,卻又有些冒汗,忍不住湊在了窗邊喚了兩聲,聽見裡頭徐氏彷彿哭了,他回頭看了看老太太,頓了頓腳,顧不得忌諱,抬腳就要往裡走。

  如意見父親進去,自己也要跟著,卻叫一雙微冷的手抱起來,低聲說道,「在我身邊。」

  她一轉頭,就看見了楚離沉靜的臉,他輕輕地說道,「裡頭人多,別傷了你。」別人他不管,哪怕是如意的弟弟或是妹妹,卻不如她一根頭髮絲兒重要。

  魏三耳朵一抖,腳下頓了頓,回頭見閨女揪著那美貌少年的衣襟埋頭,瞇起了眼睛。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7
發表於 2016-4-17 01:41:37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魏三老爺姿態優美地立在門口,一腳在門裡,一腳在門外,默默地躊躇了起來。

  是喝一聲「放開這隻肥仔兒!」從這狼子野心的小子手裡奪了閨女,還是先去瞧瞧自家媳婦兒,這是一個問題。

  才摸著光滑的下巴遲疑了一下,魏三老爺就聽見裡頭傳來了婆子的驚喜的叫聲,之後一聲響亮的嬰孩兒的啼哭從悶熱昏暗的房中傳來,這哭聲中氣十足,聽著就是一個十分有力氣的小東西,那叫一個有勁兒。

  魏三心中一喜,見肥仔兒耳朵動了動,扭頭眼巴巴地看過來,嫣然一笑,上前將閨女從楚離的懷裡抱出來笑道,「你母親生了,不要再擔心。」說起來徐氏生如意的時候就十分艱難,折騰了整整一天,如意生下來時就跟小耗子一樣兒奄奄一息的,別說哭,氣兒都喘不上來了。

  想到當初太醫說只怕泰半是要夭折的閨女,魏三心裡一疼,想著左右裡頭的那個元氣滿滿,自己還得更在意這身子弱的不是?

  自古會哭的才有糖吃。

  身子骨兒好的,難免叫父母覺得不必擔心,轉頭去看顧需要被擔心的了。

  「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三太太,三太太誕下了一位公子!」

  這國公府裡最大的就是老太太了,接生的婆子抱著一個襁褓喜悅地出來,見眾人俱在,心裡暗道了一聲這府中三太太得寵,越發不敢怠慢手上的祖宗,把個哭得大聲抽抽搭搭的嬰孩兒雙手捧到了老太太的面前笑道,「哥兒身子骨兒康健,是個有福氣的。您瞧瞧,這腳底下,還踩著七星!」

  她一翻過襁褓一角來,果然露出了這嬰孩兒一個小腳丫兒。

  腳底板上有七個小小看不清的黑痣,如意探頭看了一下,覺得這婆子為了賞錢也是拼了。

  難為她這麼小的痣都能看得見。

  不過腳踩七星,這是十分吉祥的意思,魏九姑娘生平……快五歲了也才見了這一回,伸頭伸腦跟著看看西洋景兒,順便可惜了一下自己生得十分庸碌,既不是什麼百花誕辰也不是大年初一的,跟仙子沒啥關係。

  「快,快叫我瞧瞧!」老太太更信這些,聽了這話急忙叫捧上來看,見小傢伙兒雖然閉著眼睛,彷彿很不爽被人翻過來倒過去地折騰,一隻腳飛快踹動,卻中氣十足的十分精神,她細細地看了看那七星,不管如何都覺得吉利極了,一疊聲叫人賞今日的接生婆子與丫頭,見這小孫兒哭個不停,怎麼哄都不好使,不由憂愁地說道,「這樣哭,哭壞了可怎麼好呢?」

  如意趴在楚離的懷裡,見這個弟弟哭得特別有勁兒,特別投入,歪頭想了想,默默地拿手指去戳弟弟的胖肚皮。

  「弟弟呀。」從來只有被戳的肥仔兒可算能戳別人的肚皮了,一邊眉開眼笑地使勁兒戳,戳出自己的歡喜,一邊傻乎乎地叫。

  老太太無奈地看著小孫女兒欺負弟弟,見她開心得不行,低頭看了看左右還什麼都不懂的孫兒,默默地扭開了頭去。

  那接生婆子捧著一個大大的荷包驚呆了!

  大膽!

  竟然敢捅腳踩七星的小少爺!就算是國公府的姑娘……知道誰更重要嘛?!

  這婆子左右四顧,見老太太顫巍巍地捧著這魏國公府的五爺往那個紅衣裳的肥仔兒身邊湊了湊,務必叫肥仔兒捅得開心順手,一群丫頭低眉順眼兒的,還有五爺他那位風流俊美,一雙眼裡泛著桃花兒的親爹只不過隨意地看了一眼,甩甩手往產房去見媳婦兒了,不由有些懵。

  待之後,就見方纔還哭得渾然忘我很有霸道精神的小五爺彷彿知道了誰是國公府食物鏈兒上的主人,抱住了那肥仔兒的手指笑出了一臉的口水,這婆子垂頭不語。

  不低頭不行,抱著肥仔兒的那位美少年,看她的眼神都帶了刀子了。

  「弟弟。」魏九姑娘見手指被弟弟抱住,越發開心地叫了一聲兒。

  七星小少爺抱著姐姐的手指,打了一個嗝兒,心滿意足地睡了,卻不肯放開姐姐的手。

  「丑,醜死了!」見這個特別吉利的弟弟皺巴巴的,如玉墊腳兒看了一眼,十分嫌棄地說道,「小猴子一樣兒,我瞧著,還得好好兒補補!」她用力地把如意的手指拉出來,見這小鬼扯著脖子又要哭,就覺得這小子一定是與自己來搶妹妹的,十分看不順眼地說道,「還撒嬌!還是不是男子漢了?!」

  七星小少爺用嚎啕大哭來嚴重抗議這個姐姐對自己的鄙夷。

  「你看看,弟弟是不是又哭了?」老太太柔聲摸了摸扭著小腦袋哼了一聲兒的如玉,和聲道,「等以後弟弟做了男子漢,就能照顧小八了是不是?」

  魏國公府的家事大家看不懂,姑娘倒比公子金貴了。那婆子接了賞錢默默去了,實在沒明白,怎麼看起來一個帶把兒的,還不如一個丫頭。

  「有了弟弟才好。」魏九姑娘見弟弟被人抱下去了,翻身抱著楚離微涼的脖子眉開眼笑地小聲兒嘰嘰咕咕地說道,「再有個妹妹,小九兒還要照顧妹妹,保護她愛護她,很疲勞的。弟弟就最好了,皮糙肉厚,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還得以後,以後給小九兒當牛做馬。」

  捂著自己的小嘴巴賊兮兮地笑了,她一抬頭就撞進了楚離幽深如同湖水般的眼睛裡。

  「不必你弟弟,日後我自當護住你。」美艷的少年看著面前的肥仔兒許久,方才輕輕地說道。

  會叫娘家兄弟出馬,那都是所嫁非人的。

  只是看著窸窸窣窣的肥仔兒,楚離心裡有些不舒坦。

  她今日說了許多的話,又有些跳脫,顯然與平日的性子不同,只怕是怕了。

  嘴上再怎麼說開心,可是心裡也是怕了的,怕有了弟弟,父母的愛就要分去。

  分去就分去,她還有他呢。

  「我還在。」楚離有些凌厲的眼角變得緩和了許多,見如意仰頭呆呆地看著自己,彷彿是想要抱住自己一樣,隻把她往懷裡放了放,這才細細地給她收拾著身上的小衣裳,難得柔軟了聲音說道,「我心裡,更願意你不被人喜歡,那樣就好了。」

  他說得有些尖酸,可是如意卻彷彿覺得自己聽懂了,嗷嗚地一聲撲進了這個表哥的懷裡,小聲兒說道,「小九兒一點兒都不怕。」

  楚離只是淡淡勾了勾嘴唇,見魏國公府一片忙碌,又知如意是要與徐氏魏三歪纏的,便告辭而去。

  臨走之前,廣平王世子殿下叫人送了香甜的桂花綠豆湯來。

  如意見這個背影挺拔優雅,已經有了青年風骨身姿的少年紅衣翻飛地翩然而去,巴巴兒地邁著小腿兒送到了門口,方才回頭去看望徐氏,就見徐氏雖然生了兒子,然而因並未吃苦,眼下正精神不錯地頭上纏了白布,歪身逗弄榻上的兒子,見了如意進來,徐氏便一挑眉笑道,「還不過來?我聽說你在外頭欺負弟弟了?」

  她一低頭,也拿手指戳了戳兒子的小肚皮。

  「手感不錯。」她彎起眼睛抬頭與縱容地看著自己的魏三說道。

  「你們喜歡就好。」魏三一雙情意綿綿的眼睛落在妻子的身上,俯身帶著一縷香風柔聲說道。

  老太太歎著氣兒坐在一旁,看著兒媳與孫女兒一起玩兒自己的七星大孫子,真是覺得無限的艱難。這看一眼都覺得心酸得不行,老太太不由起身無奈地說道,「小五兒瞧著精神,只是你們也不許鬧他。」

  她今日在外站了半天兒,眼下就撐不住,見徐氏還要掙扎與自己說話,便擺手笑道,「咱們自家裡還要這些規矩作甚?奶娘你嫂子都給預備下,是最乾淨的,回頭給小五吃頓好的。」

  吃頓好的,才能堅強地面對未來人生的昏暗呀。

  老太太可憐了一下寶貝孫子,扶著偷笑的丫頭唉聲歎氣地走了。

  二太太也笑瞇瞇地恭喜生了兒子,從此算是真正立住了的徐氏。因她房中還有如薇,還有些老太太手上分給她的簡單的差事,只叫人好好兒侍候便走了。

  張氏跪經去了,老太太親手管家,只是精神不大好,因此一些不大要緊的,不是留給二太太,就是叫幾個小丫頭湊在一起琢磨。

  見眾人都離開只剩下自己,徐氏看著俊美的丈夫,看看自己的一雙兒女,不由紅了眼眶。

  她正是月子裡頭,哪裡敢哭呢?只好低頭去欺負兒子,嫌棄地說道,「怎麼這麼醜呀?!」

  七星五爺表示不服,洗三兒的時候還尋常看不出什麼來,然而到了週歲的時候,已經是一個胖嘟嘟白胖白胖的小肥仔兒,雖然不及自家親姐,卻也生得很有福相。他倒是一個性子極好的,雖然出生那一日哭得厲害,然而之後卻並不大哭,每每見人便笑臉兒相應喜氣洋洋,雖然胖,卻生了魏三的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又喜歡笑著對人,因此在國公府裡很有市場。

  見過的人都說只怕長大,這得是個禍害。

  禍害抓周的時候不負眾望,抓了官印外加一隻嘴裡啃著點心圍觀弟弟的肥仔兒姐姐,兩個都不撒手,丫頭來拉,就用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著丫頭。

  他用力地抓著姐姐,還捧著官印往姐姐的懷裡塞,表情十分討好。

  肥仔兒見大家都看著自己,急忙吞了點心,一口啃在弟弟白嫩嫩的臉上,這個動作最近一年常做,一天不給啃一口,五爺都睡不著覺得,眼下被啃了,他就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

  「小九兒與她弟弟倒是投緣。」兩隻肥仔兒湊在一起倒十分可愛,且這姐弟之間你來我往的,叫今日上門的禹王妃格外大開眼界,她坐在老太太的身邊,見她慈愛地看著下頭並排坐在了一起一起分桌上物件兒的姐弟倆,便柔聲說道,「都是有福氣的孩子,難得的是伶俐純良,見微知著。」

  她誇了兩個孩子一回,想到邊關的韋氏傳信兒回來,說生了一個兒子,便笑了。

  據說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天生異像,一輪昊日落進韋氏產房,之後禹王府的四公子呱呱墜地。

  真是一個好兆頭。

  「還未多謝王妃的好東西。」禹王妃給七星小公子送了一整套的筆墨紙硯,都是古董,難得的是先朝一位清流的收藏,那一門中號稱一門三進士,兩榜皆探花的,這就意思極好,老太太雖然對兒孫的前程都隨他們自己,只是想到已有一個魏四做了探花,不由將目光落在與姐姐滾在一起,活潑伶俐的小孫兒的身上,歎道,「隻望日後,我這老婆子能看到。」

  若能看到子孫不靠家中顯赫,而是靠自己出息,她死了都能閉眼了。

  小孩子到底有限,魏國公府五爺,如今取了名兒為魏燕棠的七星小公子已經趴在姐姐的懷裡閉著眼睛哼哼,一邊還巴巴兒地癟嘴兒表示餓了。

  五爺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每天吃十二回奶,每回兒都拼了命地吃,比魏九姑娘當年凶殘多了,看著這個弟弟,魏九姑娘就深深地懷疑自家親爹或是親娘當年是個吃貨,不然怎麼生養出了兩個吃貨來呢?見奶娘上前把弟弟抱走,她想了想,一頭滾到禹王妃的面前。

  她已經知道了,韋氏……生了一個天生異像的兒子。

  膽子這樣大,只怕與禹王的縱容是分不開的,韋氏如此囂張,叫她覺得心疼。

  她並不反感真愛,可是就算真愛到天崩地裂,真愛得你捅我一刀我給你一口相愛相殺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也不該牽連到無辜的別人身上,叫別人來給這狗屁真愛買單。

  會傷害到別人的感情,只會叫人噁心。

  「小九兒越發貼心了。」見如意什麼都不說,也不用異樣的眼神看自己,只是乖乖地拱在自己的腿邊往上爬,禹王妃眉頭軟和了起來,抱著如意和聲說道,「這一轉眼兒,小九兒又長了一歲,我瞧著就跟大姑娘了似的。」她抱著如意便與微笑的老太太笑著說道,「陛下前些時候還想叫小九兒入宮去,只是我回說家中有事,便叫我以後帶著她入宮,叫陛下歡喜歡喜。」

  好容易貴妃這快一年的病好了,文帝大喜,終於又想起肥仔兒來了。

  早幾個月就說要自己入宮,這才定准,魏九姑娘面上乖巧,心裡覺得文帝陛下這老頭兒的記性越發地壞了。

  越發記性不好的老頭兒連肥仔兒都不記得,卻還記得一個妖婦!

  狐狸精!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大皇兄那側妃,是惱了父皇當初多管閒事,非要與父皇唱個對台戲呢。」

  英俊逼人的晉王殿下彈了彈衣角上看不見的灰塵,就像把韋妃輕描淡寫地彈進了塵埃一樣兒,在氣得鬍子亂顫的文帝憤怒的目光裡溫聲說道,「側妃雄心可見一般。這一個日頭從她肚子裡生出來了,咱們現在頭頂上的太陽……」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垂垂老矣的文帝,鋒芒氣勢撲面而來。

  「就該落了是不是?」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8
發表於 2016-4-17 01:42:07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萬壽無疆不是說著玩兒的。

  做皇帝的都怕死,怕被人覬覦自己的位置,因為這個,父不父子不子的多了去了!

  文帝雖然老糊塗得不行,還十分心軟,卻也不能免俗。眼下叫晉王說中了心事,渾身都在氣得發抖!

  韋氏,妖婦,竟然敢攜異像之名,公然地來與他作對,狼子野心,不過如此!

  再想到禹王竟然任由這樣的流言橫生,只怕還努力叫這流言遍佈天下,如今都流行到了京中,文帝一雙老眼瞇了起來,默默地想這個長子外加嫡子到底想做什麼。他老了,兒子正是盛年,連孫子都是天上的星辰。

  禹王是文帝最有資格即位大統的一個兒子,別的都沒有他名正言順。因心中忌諱他,文帝甚至順水推舟由著禹王往邊關去了,多年不回京來給自己礙眼。如今想來,皇帝陛下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心裡氣得要死,文帝本都差點兒把韋氏給忘了。誰會時刻地記住一個兒子的側妃呢?又不是要扒灰!

  只是眼下文帝對韋氏心生厭惡,越發顫巍巍扶著桌子咆哮道,「妖婦!混賬!孽子!」這個孽子,罵的也不知是禹王愛子,還是禹王自己個兒了。

  晉王默默地欣賞著文帝暴怒的老臉,見他顧不得身子骨兒一蹦三尺高,心裡哼笑了一聲,想到韋氏生子之後竟然遣人在禹王妃面前炫耀,雖然禹王妃無所謂,不過不能人不怕蟑螂就不覺得蟑螂膈應人不是?

  他已經厭煩了韋氏的囂張,厭倦了禹王在禹王妃面前公然示威作踐,也不肯再叫禹王妃為人折辱,況又能打擊禹王與他的寶貝兒子從皇位往下拉,簡直一石三鳥不能更機智。眼下垂頭喝了一口手邊的清茶十分悠閒,他的嘴角卻往一旁微微勾。

  一個內監正在給文帝順氣兒,見了晉王的陰險表情急忙一邊勸文帝息怒,一邊也忍不住抹著眼淚歎氣道,「叫奴婢說,陛下也該管管王爺了。這前兒奴婢往邊關傳旨,不過是按著陛下的旨意來,禹王殿下就抗旨,說奴婢無狀衝撞側妃,狠狠兒地給了奴婢幾鞭子,奴婢差點兒就沒法兒回來見陛下了。」

  內監,閹人,最心狠手辣的小人了,記仇的功力一般人撐不住。之前這老內監往邊關傳旨成功氣得韋氏吐血,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沒想到還沒翹完尾巴,回頭就叫趕回來給真愛做主的禹王給抽了。

  是真抽,往死裡抽。

  帶著鋼刺的馬鞭一鞭子抽在他在宮中養得細皮嫩肉兒的身上,一鞭子下去就掃下一層皮肉來。

  不過侍衛得力搶了他就跑,這條命就算交代了。

  這樣的血海深仇時刻記在他的心中,只是他自知身份,一個奴婢與皇子是不對等的,想來文帝不會與他做主回頭把這幾鞭子從禹王身上抽回來,因此他就忍下並未告狀,,只等關鍵時刻發難一網打盡。

  眼下,就是好時候。

  「還有此事?!」聽說禹王竟對自己的內監不敬,那豈不是對自己不敬?文帝心中一片惱怒見這內監捲了袖子給自己看手臂上猙獰留疤的傷疤,頓時老眼一翻差點兒背過氣兒去,罵道,「你為何當然不說?!」

  見這內監滿嘴「怎能離間陛下父子之情」「挨了鞭子是奴婢的不是」等等忠肝義膽的哭訴,文帝好容易回過一口氣兒,一雙老眼竟精明了起來,緩緩地說道,「大皇子,竟對朕心懷憤懣!」

  「不只呢,因那些美人兒是陛下賜的,大皇子竟都給配了軍中最低等的兵卒。可憐嬌花摧殘,苦不堪言。」這內監越發哭給禹王上眼藥。

  韋氏獨寵禹王后院兒,就算禹王不去睡這些小妖精,天天看著也礙眼不是?她卻也生來了一股子剛強的脾氣,斷斷不肯留下來假作賢良,因此將這些軟玉溫香的美貌宮女兒,都分給了沒有媳婦兒的兵卒。

  最低等的兵卒媳婦兒都娶不上,呼啦啦天上掉下來個花容月貌仙女兒,一時都對韋氏感恩戴德,都說韋氏是個菩薩。

  也因韋氏這一手駭人,哪怕她身邊也有丫頭對英俊強悍的禹王很有些想頭,想趁著韋氏有孕服侍禹王,至少得寵些博一個榮華富貴什麼的,然而見了這些京中來的美人眼下慘烈的下場,看著她們被最低賤的男人折辱,在軍中被人作踐,短短時間就被磋磨成了麻木呆滯的婦人,都生出恐懼,再也不敢想沒有的事兒,用心服侍韋氏。

  一出手就是十多個美人兒的韋氏,震懾了邊關。

  當然,也有許多人認為韋氏歹毒。

  就算那些宮女兒是來服侍禹王,只是若一刀捅死也就罷了,偏偏用這樣的方式叫人活受。

  女人怎會不知女人的苦楚?韋氏能想到這種毒計,心性可見一般,因此禹王府中丫頭們都對韋氏俯首帖耳,然而軍中各家武將的女眷,卻心生寒意,恐叫韋氏日後一個不好給收拾了,面上雖不顯,卻更多了許多的疏遠。

  眼下文帝聽說韋氏膽子竟然這樣大,用力地喘氣,之後目光慢慢地森冷了起來。

  他看著雖是老糊塗蟲,可是哪怕老得顫巍巍的,卻依舊坐穩江山,就並不是白給的。

  「大皇子……」他老眼閃過一抹厲色,在晉王垂頭恭敬的姿態里昂了昂頭,滿意地說道,「縱容妾室,不將朕放在眼裡,無君無父,不堪為人子!」

  他說出這話之後,方才有了一股子力氣振奮了起來,叫內監出去傳了時刻侯在偏殿的魏燕青來,命魏燕青擬旨將自己此番之言盡數寫到了明黃的聖旨上,這才慢慢地說道,「禹王側妃奸佞,妖言惑眾為禍朝綱,則……」

  「父皇春秋鼎盛,隻打她八十重棍就是。」晉王嘴角微微一挑,和聲道,「且看在大皇兄愛惜她的份兒上,何必為了一個女人,父子生隙?」

  韋氏的命就在他的手上,他叫她活著,就跪著活著,叫她去死,明日就是她的死期。

  如今,他也有能力,將這個女人的命握在手中,而不是當年眼睜睜看著她與禹王折辱禹王妃,卻束手無策,只能暗暗痛恨。

  「你是個厚道孩子。」見晉王還在記掛自己與禹王的父子之情,文帝感動壞了,越發覺得這個兒子知心,他本是想要一股腦兒打死韋氏的,只是到底被晉王說動了心,心裡還是有些捨不得禹王,且左右不過是個婦人,能翻天上去不成?

  他心裡微微一動,便示意抬頭看著自己的魏燕青淡淡地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八十重棍,再給朕……打斷她的一條腿,不許醫治!」

  魏燕青一怔,白皙的手微微頓住,之後急忙繼續行書,並不敢怠慢。

  「日後她再敢造謠兒,就打斷她渾身的骨頭!」文帝咆哮道,「拖到城中,當眾打她!叫人知道,敢胡言亂語,都是這個下場!」

  聽見內監問還要不要扒了褲子打,文帝遲疑了一下,覺得兒子的側妃叫人扒了褲子叫大家看豈不是給自己沒臉,扭著龍袍想了想便冷冷地說道,「叫她穿著褻褲打就是!看在大皇子的面上。至於她的那個兒子……」文帝頓了頓,和聲說道,「朕,不缺一個孫子,嗯?」

  叫個昊日而生的小子長大成人?

  別開玩笑了!

  晉王目光閃爍,沒有想到文帝竟然動了殺機,也知道這父皇看著慈愛,想當初還為了死了幾個庶子病了,其實都是演給別人看的,眼下才見冷酷。他對那倒霉小子並沒有什麼可憐,畢竟昊日而出是韋氏傳出的話兒來,流言到了京城早晚文帝都要知道。

  若要怪命苦,只能去怪他親娘腦子進水,當這吉兆是話本子呢說來就來。論起吉兆來,自然是要分個不同的,如魏國公府魏三家的小子,腳踩七星都說是狀元之才,這個不動搖文帝的威嚴,哪怕說文曲星下凡呢,都可以有。

  說自己是昊日的,可就得掂量掂量小命兒了不是?

  「只怕大皇兄捨不得。」晉王懶散地說道。

  他頓了頓,之後又想到禹王妃的諸般謀算,皺了皺眉在文帝轉頭霍然看來的目光裡和聲說道,「稚子無辜……父皇三思,若心中不喜,就先不必上玉碟,豈不是兩全其美?」

  不上玉蝶,就是不算皇家子,連身份都不清不楚了。

  晉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個昊日活著比較好。

  他老爹雖看著年紀大了,其實據說身子輩兒好,說不得還能活個十幾年,這活得這麼久,老年癡呆的把今日的事兒忘記又寵愛起他大皇兄了怎麼辦?

  晉王殿下是個疼愛侄兒的好叔叔,自然得叫昊日活著,日後天天在陛下面前晃,時不時提醒陛下他長子的狼子野心一二,這才叫物盡其用是不是?至於來日文帝陛下心情會不會很憤怒很不開心,晉王殿下只能無奈地束手無策了。

  一個不上玉碟的庶子,還礙眼誤事,韋氏的腿斷的也不冤了。

  「你是說真心話?」見晉王並不肯對禹王的子嗣趕盡殺絕,文帝見多識廣,之前的憤怒早就慢慢平息,聽了兒子與自己勸說的話,見晉王清透英俊的容顏就在面前,他心裡就生出了不知名的意味兒來。

  死死地看了晉王一會兒,他便沉聲道,「你,是個好的。看在你求情,朕放他一條活路!」他生前擔心皇位動搖,死後擔心的卻是自己的兒子會被新君都宰了來陪自己。

  不是因這個,他不會哪怕心疼,卻依舊叫敢對自己子孫下手的幾個庶子就這麼去死了。

  晉王能對對頭禹王的兒子抬手放過,心胸可見開闊,就叫文帝越發看重些。

  「我與大皇兄不睦,卻不會牽連婦孺。」晉王殿下正義凜然地說道。

  魏燕青嘴角輕輕勾起一瞬,仿若春風拂面,一笑秀美得叫人心疼。

  「雖如此,這麼個妖婦在大皇子身邊……」文帝就十分痛恨韋氏猖狂,聽說自己賜下的美人兒韋氏都敢給收拾了,便冷笑道,「叫皇后,叫貴妃!再搜羅二十個美人,這一回,朕還要看看,誰敢動她們一根汗毛!」

  他勢必要給韋氏沒臉,叫魏燕青寫了把這些美人都封做禹王庶妃,有了名分,之後才不管禹王會不會去睡這些美人兒,冷冷地說道,「有一人折損,就叫妖婦拿命來賠!」

  「父皇英明。」早就知道韋氏只怕會對那些美人兒下手,因此殺手鑭還養在莊子上的晉王就笑了。

  他得了韋氏妙計的提點,覺得白月光什麼的還挺有用的,貴妃既然因與先皇后酷似得寵,那晉王殿下尋一個與韋妃娘娘生得雙生姐妹似的美人兒,自然不在話下。

  那句話肥仔兒怎麼說的來的?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是罷?

  上一回晉王殿下沒送,恐叫難得的美人招了毒手。眼下有名分了,晉王殿下就要做一個好弟弟了。

  摸著下巴含笑想了一會兒,晉王見魏燕青用優美的筆跡書寫了詔書,請文帝蓋印之後發往宮外,又見文帝有些老邁無力,十分難過的模樣兒,做兒子的心疼極了,一邊叫美少年容美貌給老頭兒洗洗眼睛,一邊瞇著眼睛笑著說道,「不過是個賤婢,卻壞了父皇的心情,兒臣看著就厭煩。」

  他頓了頓,修長的手指轉了轉指間的碧玉雕琢的玉盞,笑瞇瞇地說道,「孝順的兒孫多了去了,我瞧著大皇兄家的阿白,就很好。」

  「你說阿白?」見晉王還提攜禹王之子,文帝對這個庶子越發放心了。

  「這孩子沉穩溫文,又最孝順的,平日遇見,與兒臣親熱極了。」晉王厚著臉皮說道。

  楚白那是沒有看清楚晉王殿下的狼子野心,不然只怕迎面而來的不是親熱的笑臉,倒是一板兒磚了。

  「這才是一家人,骨肉至親呢。」文帝也老得口無遮攔,見晉王對自己微微一笑,彷彿有些害臊,又彷彿有些羞澀,難得見這個精明能幹的兒子這樣的表情,文帝便生出興趣兒來笑問道,「這是怎麼了?」

  「父皇知道,我最喜阿白的性情,又是兒臣的親侄兒,每每想親近,卻到底做著長輩捨不下這張臉。只是兒臣聽說大皇兄府上其樂融融,溫情無限……」晉王笑著在文帝越發緩和的目光裡柔聲說道,「一家人聚在一處,這該多快活呢?一說笑起來,那煩心的事自然都忘記,兒臣……」

  「帶路,今日咱們去你大皇兄府中瞧瞧去。」文帝的一顆老心被長子傷得透透兒的了,聽到這裡,頓時意動。

  晉王英俊的臉上露出遲疑。

  「就當陪著朕散散心。」文帝拍案道,「不必猶豫,即可就走!」

  「是。」晉王殿下低頭看了看今日特意穿的簇新的寶藍色鑲繡著銀絲邊流雲紋在袖口的錦衣,摸了摸腰間無暇剔透的寬寬的玉帶,扶了扶頭上嵌藍寶白玉金冠,這才得逞一笑,扶起了微微頷首的文帝。

  魏燕青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晉王忍不住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魏國公世子記得,他姨母禹王妃才鄭重與這晉王殿下說過,再不許隨意上門的!

  眼下,是狐假龍威?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9
發表於 2016-4-17 01:45:18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文帝因是心血來潮,因此輕車從簡,只帶了身邊得寵的內監與晉王,並門前的禁衛,便往禹王府而去。

  今日禹王府十分熱鬧,因禹王妃邀請許久躲在家中玩兒……照顧弟弟忙得不可開交的肥仔兒過來試穿往宮中去的新衣裳新首飾的,因此廣平王妃大咧咧地帶著兒子就過來了,並試圖將自己的審美蓋在肥仔兒的身上,正與無奈微笑的禹王府指指點點地說道,「九丫頭皮膚白,正該用紅寶更鮮艷些。」

  她的面前,魏九姑娘穿著紅羅貢緞,上頭繡著一個胖胖粉粉荷花兒的小衣裳,正腆著小肚皮在與俯身看來的楚離獻寶。

  魏九姑娘覺得自己更好看了些,穿著蓮花兒,都覺得吐氣如蘭了。

  「很好看。」楚離端著一盤子的新鮮的西瓜正慢悠悠地給西瓜去子兒,小小的銀簽字在手上翻飛,就見對面獻寶的肥仔兒停下來了,垂涎三尺地看著他手上的西瓜。

  翠綠的皮,鮮紅水靈靈透著清香的瓜,魏九姑娘聞一下,小鼻子忍不住抽了抽。

  「這東西性寒涼,不許多吃。」見楚離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端著西瓜切成了小塊兒拿銀簽字餵給急忙張嘴的肥仔兒,禹王妃急忙叮囑了一聲兒道,「雖是好東西,只是九丫頭年紀小,別吃壞了。」

  她猶豫了一下,見美貌的少年與白胖的肥仔兒都垂頭裝作沒聽見自己的話,一來一往十分慇勤,不由指了指這個兒子,扭頭與廣平王妃歎氣道,「就慣著他們罷,有你後悔的時候。」慣得這樣不聽話。

  「就慣著,怎麼了?」廣平王妃很得意自己慣著兒子與肥仔兒,美貌張揚的臉高高地抬著。

  「慣著慣著去,你家王爺聽說如今連牛肉麵都吃不上了?」禹王妃便含笑問道。

  廣平王難得喜歡一樣吃食,這都一年多了還喜歡吃牛肉麵的不行,只是可巧兒肥仔兒也好這一口,廣平王妃二話不說,釜底抽薪。

  會做很好吃的牛肉麵的大廚,被送到了魏國公府去。

  廣平王抱著媳婦兒痛哭了一回,聽了媳婦兒與自己的話,越發賣力地撮合自家兒子與魏國公府小九兒的婚事了。

  據說……牛肉麵大廚會做魏九姑娘的陪嫁……想要吃牛肉麵,娶來這個媳婦兒再說。

  若娶不來……咱們還是換個口味吧。

  眼下廣平王正在外兢兢業業地與魏三打交道,作為溫潤俊美,風流雅致的美青年,魏三雖然對廣平王與自己一臉苦大仇深地親近有些疑惑,不過看在廣平王真心與自己結交,便也不心中懷疑什麼,大大方方地做朋友。

  魏三本是聰明伶俐的人,又生得極美,言談之間文雅細緻,實在是個貼心人,廣平王不多時就拿魏三做了一個好朋友,拉著魏三老爺的手直歎氣。

  恨不能早相識,多做幾年知己呀。

  可比他媳婦兒溫柔善良多了。

  魏三握著廣平王的手柔和善良地微笑,回頭回了國公府,默默地給自己洗了八遍手,方才敢去抱自家胖嘟嘟的兒子閨女。

  腦殘會傳染,可得隔離好了。

  廣平王與魏三交好起來,魏國公心中便很欣慰,因廣平王是宗室之中領頭的,他心裡想要更親近些,還設宴邀請了一回,山珍海味美酒佳餚,卻見廣平王懨懨的,隻喝了一回酒就去尋魏三去,在三房厚著臉皮與肥仔兒同吃了一碗夢寐以求的牛肉麵,這才圓滿地走了。如今他在家中不知有多回味,還十分悲憤,覺得肥仔兒隻長肉不長歲數兒,還不能給娶回來。

  禹王妃因知道這個典故,因此笑了一回。

  「那怎麼了?再說,咱們九丫頭長得快,幾年過去,我家的兒媳婦兒比你的強些呢。」廣平王妃最喜穿得英姿勃勃,眉宇之間神采飛揚,眼角都是掩飾不住的光彩。

  此時她見禹王妃艷美風流的面上帶著揶揄的笑容,不由指著下頭含著溫潤的笑意,叫弟弟不要光給如意吃西瓜,吃些別的果子,手裡正端著一個水晶盤子招呼如意的楚白道,「又轉了一年兒了,他媳婦兒呢?」

  這個可戳中禹王妃的要害了,叫她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她相中的那位翰林院掌院家的小姐,她與廣平王妃見過一回,實在是個難得溫柔貞靜,生得又秀雅的姑娘。

  雖然生得不如宋雲玉或是阿蘿那等美貌,又不如如意伶俐,卻自有端莊氣度,言談間都是好的。

  難得的是對如意十分愛護,雖如意不過是湊趣兒去看熱鬧,卻對她頗為照顧。

  哪兒哪兒都是好的,唯一叫禹王妃遲疑的,就是這位書香門第出身的小姐,上頭還有一個姐姐。

  更叫人猶豫的,是這個嫡親一母同胞的姐姐,早在禹王妃相看翰林家前便已經病故了。這病故算是早天了,禹王妃好奇之餘便去叫人詢問過,據說是急病。

  急病,就有點兒像糊弄人玩兒了。

  只怕不知犯了什麼事兒,又恐那女孩兒辱及門楣,因此就狠心地說是死了也是有的。禹王妃因心裡遲疑這個,便與廣平王妃撫著鬢角歎氣道,「我隻擔心,她家的那個姐姐,以後若是揭破有礙,連累了她的名聲。」

  落日的餘暉落在禹王妃的臉上,她怔怔的擺手說道,「我並不是會因名聲便不喜她,只是擔心些。」她哪怕這樣遲疑,卻還是不願斷了這門親,在心中猶豫,就是愛極了這位掌院家的小姐了。

  「別人的名聲是別人的,她的是她的。」廣平王妃扭頭叫美貌的丫頭上茶,口中便忍不住勸道。

  「她倒也很無辜,且她的為人我極愛,也與大哥兒問過,他也說,就算有錯也不是她犯的,何必對她心中生出不喜呢?」禹王妃覺得楚白能說出這樣的話,心裡得意極了,與嗤了一聲的廣平王妃和聲道,「大哥兒如此心性,我難道不該歡喜?」

  莫非有一個因名聲有礙就口口聲聲不要這門親,心性涼薄世故的兒子才要得意麼?禹王妃覺得這才是自己兒子呢。

  「是是是,你家大哥兒最是個好的。」廣平王妃覺得自己兒子才好呢,撇著嘴哼哼著說道。

  她的目光落在兒子的身上,就見美貌無匹,轉了一年生得越發美艷的兒子挑著一枚小小的桃子,自己咬了一口,餵給眉開眼笑趴在他腿上的肥仔兒一口,看她嗷嗚一口啃了,也不嫌棄她,自己又吃了一口。

  他與肥仔兒正分著吃桃子,卻見眼前這個胖糰子突然看著胖胖水嫩的桃子呆住了,一臉糾結也不吃了,不由垂頭,長長的烏髮落下,在肥仔兒驚艷的目光裡問道,「不喜歡?」

  「喜歡。」魏九姑娘默默看著桃子糾結。

  「那怎麼不吃?」

  「這個……是不是傳說中的分桃?」魏九姑娘抖了抖自己的小肥肉兒,抬頭眼巴巴地與他問道。

  分桃……

  分桃!

  「我叫你知道知道規矩!」楚離被這句話一刀捅在心裡,眼睛都恨不能流血,提著這抱著頭求饒的胖糰子,美貌的臉上生出寒氣來冷笑道,「你一隻肥仔兒,還想分桃?!」

  從哪兒聽說的?一定是她那個鬼鬼祟祟,總是愛偷看話本子到處專營的四姐夫!顏寧這廝打從半年前如月有孕獨守空房之後,從前的愛好又撿起來了,正在侯府雞飛狗跳四處逃竄地被抽,抽得一屁股血呢!

  「不,不敢,不敢分桃,表哥呀!」魏九姑娘被提著哽咽了一下,嗚嗚咽咽地哀求。

  「日後不許看這些,多學學古詩,陶冶性情。」楚離見肥仔兒哼哼唧唧過來抱自己的脖子,心裡一軟,面上冰寒地抱著她說道,「蒹葭蒼蒼,後頭是什麼?」

  「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魏九姑娘眼下進學了,雖然學得都簡單,然而她天資聰穎,三字經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如今正學著詩經,搖頭晃腦地衝著楚離背詩,見他十分滿意,還叫自己以後多在他的面前背什麼「心悅君兮君不知……」

  魏九姑娘就覺得這世道太艱難了,只好抱著楚離的脖子小聲兒說道,「只會背詩,別的,別的小九兒都不會。」不要說作畫,魏九姑娘學了一年的琴,才要彈一下表達自己是一個多才多藝的有詩情畫意的姑娘,才抬手……

  一曲作罷,魏九姑娘最喜歡的那兩隻大八哥兒……絕食了三天。

  她家才滿週歲的七星小公子……肚皮朝天奄奄一息,少喝了兩頓奶。

  「不需要會,開開心心,隨遇而安。」楚離自己是個琴棋書畫都很靜雅的人,卻不覺得這玩意兒有什麼非學不可的地方,不以為然地說道。

  如意與他正板著胖手指說自己的辛苦,聽了這個,不由感動地蹭了蹭他的臉。

  「父親和大哥哥,也這麼說。」肥仔兒被感動壞了。

  眉目正柔和的廣平王世子聽到這兩個討厭的名字,臉色頓時一沉。

  他正要問一問父親要緊還是表哥要緊這麼一個很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問題,就見外頭禹王府的管家一臉驚慌地匆匆進來,見了禹王妃急忙上前說道,「外頭來了許多的禁軍,彷彿是陛下就要駕臨。」

  他說了這話,便與詫異起身的禹王妃說道,「該是真的,奴才往外頭看,外頭三條道都已經淨街,如今……王妃咱們?」文帝從來沒有來過禹王府,這管家心裡雖覺得榮耀,卻不知該怎麼辦。

  他心裡也是一鬆。

  禹王妃還不知道,才剛剛兒從宮裡傳出的話兒,文帝罵禹王不孝,是個畜生,從禹王到他庶子沒有一個不倒霉挨了罵。

  文帝不喜禹王的事兒只怕大家都知道了,如今駕臨,正好轉圜一些禹王府在京中的威勢。

  雖然禹王不招帝王待見,不過皇帝陛下很喜歡自己的兒媳與長孫,這就是在給禹王妃添加光彩,不會叫禹王妃因禹王牽連在京中失勢。有了這一事,誰還敢落井下石呢?

  文帝既然都要過來了,禹王妃急忙帶著人換了鄭重的王妃品級的衣裳,渾身上下又多了幾分穩重謹慎,又命人去下頭安排茶點等等,才忙碌完就見門口大開,文帝也不必眾人出迎自己就進來了,見了上前挨個兒與自己磕頭的女眷便顫巍巍地笑著說道,「不必拘禮,朕聽說你們府上熱鬧快活,來看看。」

  扶著他走路的是寶藍錦衣英俊無比的晉王,眼下越過眾人,對眼角一抽的禹王妃一笑。

  禹王妃顧不得理睬這個為了進王府竟然把文帝招來的王八羔子,傾身將文帝迎進去坐了上手。

  「我想來,總有辦法。」晉王才不高興眼下露臉呢,喚了同樣英俊溫文的楚白上前扶住文帝,自己走在後頭扭頭一笑。

  禹王妃不看他。

  「我給阿嫂的那焦尾琴如何?」禹王妃琴藝極好,素來喜歡名琴,晉王前些時候叫十分感激的楚白給送了進來。

  禹王妃深深地摁著心口吐出一口氣,橫了晉王一眼,見他對自己笑嘻嘻沒皮沒臉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從前記憶都變得奇異了起來。

  記憶裡,那個渾身是刺,戒備冷淡的少年去了哪裡?

  晉王卻不會逼迫太緊,見禹王妃垂頭不語,便放過了這話題,就見門口一隻肥仔兒正呆呆地給喜悅的文帝磕了頭,看她胖嘟嘟的,看著精神極好,晉王就想到魏三與自己說起閨女平日裡照顧弟弟十分辛苦,都累瘦了。

  想到魏三憐惜的唏噓,再看看依舊胖嘟嘟的油光水滑的肥仔兒,晉王殿下愣是沒看出來這肥仔兒哪兒瘦了,大步上前,就見她回頭看了一眼,見了自己,大驚失色。

  她忘記還在磕頭,四隻小爪子一起在地上扒拉,試圖躲避壞人,卻生得圓潤,一頭滾到了文帝的面前,艱難地坐起來,呆住了。

  「這,這……」文帝抖著鬍子看著這肥仔兒,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是個寶兒。」

  魏九姑娘已經迷住了至尊麼?

  見文帝看著自己樂得抹眼淚兒,被晉王嚇壞了,恐被拉著繼續躺槍的肥仔兒頓時羞澀了,坐在地上扭著小衣角兒小聲兒說道,「金口御言,小九兒就,就愧受了。」

  文帝一待,看如意已經羞澀地給自己磕頭應承了自己的讚美,越發開懷。

  「見了這肥……孩子,朕這心情就很好。」如意雖然很恭敬,卻並不怯懦,還會自己說伶俐的話兒,文帝雖然一整年沒想起她來,不過見了她就覺得有趣兒,又溫言詢問了許多話兒,聽她得意地說自己做了姐姐,還欺……照顧弟弟忙得不可開交,明明是一團小人兒,卻要做出成熟的樣子來。

  他今日雖然老眼昏花,卻也看清楚了這美滋滋的肥仔兒胸前的金項圈。

  文帝看著這個,再看看立在自己身邊眉目瀲灩的楚離,默默地擦了一把汗。

  他說呢……上回說要給七皇子與這小丫頭賜個婚,這個乖孫就跟火上房了似的。

  不過小小年紀迷住了京中最出名的美人兒……

  文帝真想把這肥仔兒揪過來,看看她到底生出幾條尾巴來。

  狐狸精啊!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100
發表於 2016-4-17 01:45:43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文帝的眼神太有穿透力,魏九姑娘雖然同樣被自己的魅力感動,卻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她默默地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側坐。

  文帝的頭又往一旁偏了偏,好好兒看她。

  「父皇。」關鍵時候還得是禹王妃出馬,她一雙手小心地捧著一碗熱茶親手奉給了文帝,恭敬地說道,「這是父皇最喜的君山銀針,水是京郊太福山的泉水,很乾淨。」她見文帝身邊的內監接過自己手上的茶,先自己嗅了嗅,只做不見,又命人上了新鮮的茶點笑著說道,「因今日九丫頭過來,因此備了很多點心。」她垂頭慈愛地摸了摸如意的頭,彷彿是在安慰。

  「你很喜歡這丫頭?」文帝喝了茶,看了看這簇新的黃根木雕得十分有易趣兒的茶杯,讚了一聲,又伸手取了點心遞給如意。

  肥仔兒仰頭,一邊小聲兒嘀咕「這是陛下給的,御賜。」一邊不客氣地謝恩接過來捧著鼓著胖臉蛋兒一口一口地啃著,顧不得是在御前了,美得很。

  她看見自家越發清秀美麗的堂兄立在帝王的身後,對自己微微一笑如沐春風,就覺得秀色可餐。

  「她在家胃口也是這樣好?」文帝見她不拘束,便回頭與魏燕青笑問道。

  「還好。」魏燕青含著秀美的笑容看著妹妹啃點心,輕聲回道。

  「怨不得這樣胖。只是朕的意思,能吃才是福氣。這不吃那不吃的,養在富貴人家卻一股風就能吹倒的,那可不是福相。」文帝雖然糾結親孫子竟然看中了一隻只能看不能吃的肥仔兒,只是見如意胃口大開的樣子就覺得心裡很喜歡。

  因看她吃得香噴噴的,他也忍不住從桌上捻起一枚點心來,等不及叫內監先試過,自己放在嘴裡吃了一會兒,便擱在一旁歎氣道,「老了,這味兒都覺不出來了。」

  「夾心兒吃。」魏九姑娘默默地啃了自己的點心,指了指碟子上頭的一碟子酸梅醬十分討好地說道,「那才好吃。」

  文帝見她天真無邪自得其樂,就笑了,果然叫抹汗的內監來給自己抹了一層酸梅醬,這一回吃起來就酸甜可口,果然十分美味。

  「小九兒知道的可多了。」見文帝很滿意的樣子,肥仔兒挺胸腆肚兒得意洋洋地說道。

  她好容易搖搖擺擺站起來,就像一個得意的胖地主似的,文帝越看越覺得有趣兒,又問了她在家中做什麼,待她說了許多孩子氣的話還很憂愁的樣子,文帝就覺得晉王的提議真是很不錯,果然出來遛彎兒心情好了許多。

  心情好了,他就叫楚離把如意抱著在一旁坐了,又招呼了廣平王妃,這才與禹王妃和聲說道,「你是個好的。朕沒有看錯你。」見禹王妃容顏盛極艷極,卻溫文謙和,文帝記起來這婚事還是自己賜的,就滿意地給自己的眼光點了個贊。

  「大皇子行事不檢點,朕呵斥了他,只是與你無關,你不必害怕。」記得禹王妃很擔心禹王的,文帝便溫和地說道。

  禹王妃福了福,面上帶著笑意恭聲道,「我家王爺有父皇教導,這才是福氣。」她並不知道禹王犯了什麼事兒,只是見晉王在一旁憋壞的模樣就知道這事兒少不了晉王去,心裡想了想,她就有了點兒譜兒,見文帝讚她賢德,便急忙賠笑說道,「叫臣媳汗顏了。」她目光流轉,目光有些遲疑地落在了楚白的身上,文帝見了知道她的心意,便笑道,「大哥兒還未娶親?」

  做爺爺的,孫子娶沒娶媳婦兒還用問一句?

  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如意見楚白恭敬上前一身的恭順文雅,玉樹臨風得叫人仰慕,心裡腹誹了一句,卻有了一些明悟。

  「大侄兒瞧著歲數不小了,怎麼還不成親?」晉王撐著頭在一旁笑著說道。

  「你還有臉問你侄兒?」說起這個文帝就覺得客氣,指了指一臉跟自己無關的晉王罵道,「你比你侄兒年長了多少?!王妃呢?!再沒有王妃,側妃,庶妃,妾室通房,你倒是先收一個,先生個兒子!」

  當然,若晉王有子,文帝只怕不會如眼前這樣信他。有了兒子的心思就多了,總要打算一些別的。文帝雖然樂得晉王不娶王妃,不過罵還是要罵一句兩句的。

  慈父麼。

  「我連王妃都娶不上,要那些女人做什麼?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敗我的家業?」晉王便滿不在乎地說道,「憑什麼便宜別的女人?」

  這話說得太無情無恥無理取鬧了,文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覺得跳得好快。

  被氣的。

  「你連個兒子都沒有,就算攢下諾大的家業又有何用?!」文帝咆哮,吹鬍子瞪眼地問道。

  「過繼一個自己喜歡的就是。」晉王翻看著自己修長的手,一邊端詳一邊帶著溫煦的笑容說道。

  他的這些話脫口就出,顯然是在心裡已經想過無數回,想明白了方才說得這樣明白。禹王妃立在文帝面前,面上不動聲色,一雙手卻在長長的雲袖之下慢慢地收緊了。

  她竟然誤了他的一生……

  「隨你罷。」文帝對晉王這個性子真是又愛又恨,放過這糟心的兒子不提,見楚白玉樹臨風優雅不凡,心裡頷首,面上就問了他一些,待聽禹王妃在一旁說相看了翰林院掌院家中的小姐,文帝更願意打壓兒子,給孫子體面的,微微頷首說道,「如此,朕就做件好事,今日賜婚。」

  他叫一旁的魏燕青擬旨,十分迅速地賜了婚,見楚白一臉感激地看著自己,那雙孺慕尊敬的眼叫他的老心熱乎乎的。

  「好孩子。」沒有想到楚白被冷落多年,還對自己如此孺慕,文帝便笑讚了一聲。

  楚白心裡噁心,面上越發恭順依賴。

  文帝見他對自己一臉想要親近卻不敢的樣子,覺得這才是做孫子該有的模樣兒,而不是當個昊日來圖謀自己,他想給楚白更多的臉面,就叫楚白帶著自己在禹王府之中到處走動,觀賞了一番這王府之中的景色。

  雖然在帝王的眼中不過尋常,不過到底有楚白這樣英俊的青年陪伴自己,他心裡喜歡,又見楚離抱著肥仔兒跟在後頭折花折柳的,便拍著楚白的手笑道,「朕在京外行宮旁還有一處皇莊,也一併賞了你,就當給你大婚之喜。」

  楚白急忙跪謝,見文帝龍顏大悅,心就落定了。

  他心裡是很喜歡那位掌院家的小姐的,雖然不過見了幾面,也因規矩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他看見她,就覺得投緣。

  如今婚事定了,他心裡就安穩了。

  不然他雖然是禹王世子,不過皇位之爭越演越烈,做皇帝嫡長子的兒子真不是一件好事,尋常一些慎重的人家,是不願?渾水把閨女嫁過來博一場富貴的。

  翰林那位姓王的掌院大人就很有風骨,也不願意落一個攀附皇族的名聲,對禹王府素來不鹹不淡,眼下賜婚,就該換了態度了。他心裡真心歡喜,見後頭如意正對他歪頭笑,看她一臉狡黠,也忍不住笑了。

  文帝被濃濃的子孫情感動了一下,本要共敘天倫,卻見外頭的宮人匆匆進來,說貴妃又大病不起了。

  之前貴妃纏綿病榻可憐極了,眼下才好,竟又病了。

  文帝擔心自己的心肝兒,顧不得什麼孫子了,帶著臉色很不好看的晉王一同走了。

  他走了,禹王府方才鬆快過來,禹王妃詳詳細細知道了禹王遭了什麼,不過是淡淡笑了一聲兒就此揭過。

  如意在御前一個來回兒,看著十分伶俐實則耗盡了心力,眼下就十分疲憊地回府。回了國公府,她就一頭滾到了徐氏的面前,見她微微有些豐腴了的身上穿著十分好看的衣裳,急忙多看了幾眼,這才爬到了母親的身邊兒,看她努力掐著一根針一臉糾結地做小衣裳。

  看出來是給弟弟魏燕棠做衣裳,九姑娘心裡憐憫了一下弟弟,這才笑嘻嘻地獻寶兒道,「今天兒,看見陛下了。」

  「你沒幹壞事兒罷?」徐氏與小衣裳做鬥爭,聞言哼道。

  「陛下誇了小九兒呢。」

  「這還差不多。」徐氏實在不會幹活兒,便將手上的針線往軟榻上一丟,一邊嘀咕「自己做了,要針線丫頭做什麼」之類的話,便很狡猾地不幹活兒了。

  她生了兒子已經一年了,卻依舊懶洋洋的,閨女兒子都不必自己操心,實在越活越年輕了。

  如意見她不做針線,心裡就放心了許多,又往後頭去逗弄了一會兒看見自己就拚命往自己懷裡爬的弟弟方才罷了。

  因一家圓滿,日子就過得飛快,魏九姑娘雖然日子忙碌得緊,卻也十分快活。

  魏燕棠是三房獨子,從小兒就叫人看重,老太太堅定地認為七星小少爺是個有來歷的,沒準兒就是個文曲星,打從這愛孫一會說話,哪怕只是含糊地叫了一聲兒姐姐,就叫魏三每天都給他念一些簡單的書本如三字經之類,又見魏燕棠竟彷彿很喜歡,聽得搖頭晃腦時不時還含糊地冒出一句半句的,就越發上心,立命魏三不要忽視了愛孫的聰明,還想送魏燕棠去書院讀書。

  這麼個做法叫魏三果斷阻止。

  兒子年紀小,還是自己教比較合適不是?

  魏九姑娘眼睜睜看著親爹與祖母鬥智鬥勇,一邊跟弟弟快樂圍觀分吃點心,把弟弟喂成了第二隻肥仔兒。

  至少張氏一臉滄桑地回府的時候,看見自家國公府裡的肥仔兒從一個變成了兩個,默默地揉了揉眼睛,彷彿不敢置信!

  她這跪經當年說好了只一年,只是每當她要回府,老太太總是要大病一場,迫切地需要祈福,魏國公親自開口叫她繼續跪著,她一年年只能這樣困在了佛寺之中。

  在山中清苦的日子叫張氏幾乎發了瘋,不知詛咒了老太太多少回了,如今她終於能夠回來,見了面前嘻嘻哈哈十分快意的兩個小孩子,就見一個小姑娘生得玉雪可愛,眉目似畫,前頭開開心心跑著一個不時回頭張望一眼的肥仔兒,張氏只覺得眼前時光一晃而過。

  她困在山中已經六年,幾乎物是人非!

  張氏眼見自家的國公府叫人鳩佔鵲巢,只恨得眼睛流血,哪怕時光轉變,當年幼小的孩童已經換了模樣兒,她卻還是看得出來,那個小姑娘,是魏九。

  她從前胖嘟嘟的身子消瘦了,亭亭玉立,雖眉目稚嫩,卻已經能看出是一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前頭的那個就該是三房的魏燕棠,見連徐氏都有了自己的兒子,張氏目眥欲裂。

  她立得太久,正在追著弟弟玩兒的如意轉頭,見了張氏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默默地得意了一下九姑娘如今已經今非昔比,成了苗條的小美女,她不願給張氏計較自己的機會,含笑上前恭恭敬敬地拱了拱自己雪白的小手眉開眼笑地說道,「是大伯娘回府了麼?多年不見,您該不認識了,我是小九兒。」她招呼了好奇的七星肥仔兒小少爺上前,叫他喚人。

  「你倒是生得好了。」張氏性子越發乖僻,冷笑了一聲兒。

  「托大伯娘的福兒,這些年過得開心,因此生得好。」如意便彎起眼睛笑著說道。

  她今年十一,正是最嬌嫩可愛的時候,且生得漂亮,笑起來帶著幾分狡黠,叫人移不開眼。

  張氏更不愛看她了,擺了擺手,只做不理帶著丫頭們往老太太的上房去了。

  這一回老太太允她回來,實在是因魏國公有一個十分要緊的妾有了身孕。

  有孕是喜事兒,只是一個月差點兒著了三回暗算就叫人不大開心了。老太太實在不願意插手兒子房中這點兒狗屁倒灶的破事兒,因此想到了張氏,忙不迭叫張氏回來接這麼個爛攤子。張氏早就知道此事了,雖然被困在山中,不過魏國公還是時常來看望她的,她依舊堅定地認為自己是魏國公的真愛。

  如今真愛跟妾鼓搗出一個孩子來,張氏恨不能咬死狐狸精算了!

  如意拉著一臉迷惑的弟弟目送張氏氣勢洶洶的背影遠去,這才歎了一聲兒道,「再不能消停,飯都要少吃兩碗。」

  七星肥仔兒雖然不認識張氏,卻也聽說過張氏的赫赫威名,跟姐姐一起垂頭歎氣。

  「你歎什麼?」魏九姑娘從小兒欺……照顧弟弟,如今在弟弟心裡存著無上的威嚴,不由哼哼著問道。

  「我歎,九姐姐又要少吃飯了。」七星肥仔兒握著姐姐暖呼呼的手,小爪子一拱一拱狡猾地,隱蔽地看她身後。

  「少吃怎麼了?」

  「少吃,九姐姐又要瘦了。」七星肥仔兒咧嘴笑了,抽了自己的手,擠眉弄眼地滾遠,一路滾著走了。

  魏九姑娘默默地摸著自己的變得尖起來的下巴,想著這肥仔兒弟弟鬼祟的眼神,正覺得有鬼,就聽見自己的身後,一把冰冷的聲音問道,「少吃飯?」

  熟悉的白梅香氣透過來,魏九姑娘猛地打了一個寒戰,一回頭,就見自己的身後,一個艷麗逼人的緋衣青年,瞇著眼睛看著自己。

  他容顏冶艷,然而一雙眼睛清冷瀲灩,美麗得攝魂奪魄,偏偏卻又帶著幾分讓人不敢畏懼的疏離傲慢。

  氣勢逼人。

  魏九姑娘乾笑了兩聲,看著這青年緩緩上前,掐住了自己的小下巴抬起來冷冷看了許久,方才冷笑道,「怨不得,你竟瘦了!」

  「竟然敢少吃飯!」他聲音冰涼,神態傲慢孤高仿若天上遙遠的雲霞,突然冷艷一笑,森然道,「還不給本世子,胖回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18:1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