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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那麼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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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飛翼] 盛寵如意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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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01:15:49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魏國公府四姑娘特別憂愁,恐丟人。

  只是看在未來的婆婆眼裡,就是對自家兒子的關心了。

  這是個美麗的誤會,並且看起來,會一直誤會下去,叫顏家三公子感激莫名。

  面上帶著歉意的淺笑,如月躲在了老太太的身後,看著西城侯夫人與老太太說笑幾句,知道今日上門的時機不對,告辭而去、她的笑容一直保持到妹妹與自己說話,方才繃不住,露出了幾分複雜與撼動。

  「什麼叫,三叔與他說了?」看著從母親的懷裡爬出來,眼下卻努力拱進了堂兄的懷裡偽裝受了驚嚇害怕得不行的小白花兒的妹妹,看她一邊抱著垂著睫羽憂慮得容色暗淡的魏燕青,轉頭與自己小聲兒說的話,如月心裡不知叫什麼撞了一下,有些酸澀,卻又有些說不出來的羞愧,隻忍住了心裡有那莫名的情緒,她握了握手,方才顫抖地說道,「他知道,父親對我……」

  那個人,知道魏國公對她沒有什麼喜愛,不能給他帶來助力,也願意娶她?

  而不是,只為了魏國公的權勢,就如尚書府那樣兒,只是為了她?

  那她之前對他的那些有些戲謔的念頭,豈不是在侮辱他?

  就算對顏寧並沒有什麼心動,然而辜負一個對自己確實有心的人,如月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父親想試試他,況若日後他知道了,再對四姐姐不好,豈不是要辜負了姐姐一生?」

  肥仔兒抱著堂兄纖細的脖子板著手指小聲兒說道,「他有心,是個好人呢,四姐姐多看看他,不要把心關上,錯失了對自己真心的人。就算,」見如月張了張嘴,如意便認真地說道,「就算日後他變心了,那咱們再謹守心門就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四姐姐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她小小的年紀,胖嘟嘟一團,卻說出這樣的大道理來,如月卻笑不出來,有些慌亂。

  「不然若他真心,四姐姐想必心裡也愧疚,不如給他一個機會。」如意笑嘻嘻地說道。

  「他比蘇家那個像個人多了!」如玉就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這說的就是蘇懷了,如意對蘇懷行事並不會多做評價,左右與自己關係不大的人,何必關注呢?

  就如同這一回,西城侯府都上門,可見京中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如畫,竟然到現在都沒說回來,甚至連叫個人來問問都沒有。

  如意不明白曾經和和美美的姐姐為什麼會在嫁人之後變成這樣兒,只是也只能說如畫愚蠢,從來沒有走到明白道兒上去。

  這時候,哪怕心裡忌諱極了如月,也該回來拉攏姐妹,討好祖母,做給世子魏燕青看,日後好拿國公府做靠山呀。人都得罪完了,日後如畫若有個什麼,哭都沒有門哭去,誰會幫她呢?

  不過此時不愛想她,如意等雖然累的不行,卻也想知道宮中對今日之事究竟是個什麼章程,便都強打精神等著。

  果然到了晚上,日頭都落了下來,就聽見外頭探聽的下人一臉蒼白地進來,見了老太太等人,竟腿一軟就跪下了,磕磕絆絆地說道,「宮,宮裡頭傳出話兒了,晉王切碎了十幾具當時寺內的屍體,發現了蛛絲馬跡,陛下,陛下已經扣住了趙王燕王楚王三位皇子,定了罪,賜死了。」

  晉王真是個看著和氣爽快,緊要關頭靠得住的人,一人一把刀,真是拿那些屍體面不改色地親自切碎了一點一點地找,還真找著了屍體上一些線索,直指三位庶出的皇子。

  「認罪了?」老太太急忙問道。

  「皇子們已經認罪,確實是他們做的,說是想最後一搏,實在是後頭還想跟著刺殺七皇子的,沒想到在寺內就碰了釘子。」

  庶出的皇子本沒有大位的希望,況還有個威勢赫赫的晉王,這三個見七皇子風光得很,禹王眼瞅著因貴妃又起來了,就想一網打盡,到時候文帝沒了這麼多的嫡子嫡孫的,怎麼也該想到他們,這也是破釜沉舟的意思了。只是沒有想到,想得很美,一個都沒得好兒。

  據說張皇后還在宮中嚇得跳腳兒呢,七皇子叫她拘在宮中都不叫出來了。

  文帝雖然定了兒子們的罪,到底是親生兒子,命也差點兒跟著一起去了,眼下還病歪歪的。

  「陛下這一次,竟這樣利落?」文帝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不然不會在儲位上鬧不明白,後宮也亂七八糟的,沒有想到這一回說殺就殺連個磕絆都沒有。

  老太太心中有些感慨,有些迷惑,見這下人還在自己面前垂頭等著問,便皺眉道,「此事,為何是晉王出頭?」按理說,晉王是應該願意看見這群嫡皇子掛掉的呀,她遲疑了一下,卻想不明白,便轉著手腕兒上的佛珠緩緩地問道,「還有什麼?」

  「廣平王帶著許多宗室入宮,方定了皇子們的罪。」

  這一回皇子們玩兒大了,自己覺得沒什麼,卻把宗室給嚇壞了。

  這逮著機會就人道毀滅就太凶殘了啊,今日是禹王妃在皇家地頭兒都能叫人捅幾刀,過了別日,若是宗室家的那誰誰誰叫皇子們不爽了,是不是也得如法炮製,逮個機會就宰了他們?

  人身安全得不著保障,這才是最叫宗室驚恐的,因此是決不能饒了這幾個皇子,有為禹王妃討個說法的意思,也有……殺雞儆猴的意思。

  「怨不得,還有什麼?」老太太這才明白為何文帝這一次這麼利落,微微頷首,又問道,「幾家王府……」

  「貶為庶人,王府收回。」這下人想到大晚上的各家王府的女眷們哭哭啼啼抱著子女被趕出來,走投無路的樣子便覺得渾身發冷,見老太太歎息了一聲,便訥訥地說道,「有些剛烈的,已經吊死在王府裡,有些有子有女的說要回家中去,只是……」

  帶著罪王的兒女,誰家敢叫閨女回來呢?這都是麻煩,這時候就現出禹王妃的好來了,禹王妃上書與文帝說,前頭男子的事兒,與女眷有什麼相干呢?稚子更是無辜,她不能逼著人家娘家接納這些從前的妯娌,卻願意……

  「再說一遍。」聽見禹王妃的仙招兒,老太太臉都木了。

  這下人的臉也有些木。

  禹王妃說了,聽說父皇您想要給咱們家王爺雙親王的俸祿,這是對我家王爺功勳的肯定,真是多謝了,不過咱們都是一家人,不吃獨食兒,眼下妯娌們這樣艱難,求陛下允許,日後禹王殿下的這些俸祿,禹王府一點兒都不要,全都當做妯娌們的生活費。

  雖然銀子不多,卻是做嫂子的心意與對侄兒們的一番慈愛之心,萬萬不必推辭,想來禹王殿下雖然遠隔千山萬水,卻也與妻子是同樣的心的。

  文帝陛下……被感動得老淚縱橫,連聲贊禹王妃仁義,心胸寬大……叫刺殺了一回還能對仇人家的妻子兒女這樣照拂,這不是心胸寬大是什麼呢?慈悲,總之什麼好聽就誇禹王妃什麼,直把禹王妃誇上了天,成了天下女子效仿的楷模了,又大筆一揮賞了禹王妃一個封號為賢,如今都稱一聲賢禹王妃了,雖然這叫起來有些怪,卻是皇帝陛下對兒媳人品的肯定,實在是極好的。

  禹王妃再三推辭,言說自己的德行尚不足文帝這樣誇讚,只是文帝卻更喜她謙遜,對她越發優容。

  晉王在這時候就見縫插針,把自家父皇的目光轉到了一側扶著母親謝恩的禹王府長子楚白的身上,表示這個是禹王妃親兒子。

  文帝老得不行,對楚白的印象不深,況禹王這麼多年不肯請立世子,無人提醒,他都不記得了,不過楚白是嫡子,又是長子,他如今想起來長子王府還沒有世子,又見這楚白是禹王妃所出,那品格就不必說了,定然極好的。

  為了兒子的王府後繼有人十分欣慰,文帝一時感動極了,拉著楚白這孫兒的手說了許多的慈愛的話,見他文質彬彬風雅英俊,又有遇到這樣的大事依舊沉穩鎮定,便覺得孫子太好了。

  這麼好的孫子,自然是要給個名分的,還是做世子罷。

  如今,禹王府多了一位世子殿下。

  這短短才幾個時辰,宮中竟然唱了這麼一台大戲,如意聽得都傻眼了,瞠目結舌,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

  「於是……」她訥訥地說道,「大表哥,做了世子了?」她多少明白禹王為何不立楚白做世子,一則是因為了韋氏日後若是有兒子,早立世子就擋了自己真愛的路,況禹王是有大志向的人,若王府世子早立,日後若禹王真有登基那一日,王府的世子,是不是就得升級做太子?

  因這個,楚白才是個白身,只是眼下文帝親筆封了他做世子,日後禹王想要廢他,只怕就要做不到了。

  廢了這個兒子,就是與文帝過不去,這不是說文帝的眼光不行,不是不孝麼。

  「你姨母,從來都是極聰明的人。」老太太對禹王妃竟然撈了這麼多的好處,心裡一鬆,便與魏燕青歎氣道。

  禹王妃這一手做得極好。

  不然,文帝死了三個兒子,日後怎麼會不遷怒罪魁禍首的禹王妃?怎麼會有禹王妃的好日子過?如今看似捨了王府的一點好處,卻得了文帝的諒解與喜歡,這買賣不虧。

  說不好聽些,少了好處的,也不過是少了雙親王俸祿的禹王罷了,不過榮耀還在禹王府的頭上,實惠的卻真沒有了。

  「姨母行事,若是別人,只怕是想不到的。」禹王妃這一連串兒的戲一氣呵成完全沒有半點破綻,噁心了禹王,討好了文帝,斷了韋氏的希望霸住了自家王府,又給自己添了榮光,連帶兒子的世子也下來了。

  魏燕青想到這個,便輕歎了一聲,修長溫柔的手指摸了摸包子臉鼓鼓的如意的小臉蛋兒輕輕地說道,「雖然富貴險中求,可是,我卻想叫姨母,叫表哥,叫妹妹平平安安的。」這樣驚心動魄的事兒,他真是不想再聽見了。

  「如今也算是好了,大事落定,旁的都是小道。」老太太便溫聲道。

  禹王妃最大的事兒,就是楚白的世子位,如今塵埃落定,旁的,如韋氏如何蹦躂,那都不必看在眼裡了。

  算什麼呢?

  再寵愛,也只是個妾,只是庶子,想要榮耀,上頭嫡妻嫡子壓得住,別想了。

  如意呆呆地聽著,覺得心裡為禹王妃和楚白歡喜,又覺得鬆了一口氣去,卻忍不住與那個下人問道,「表哥,廣平王世子呢?」

  楚離,也是吃了大虧的,在生死上走了一圈兒的呀,她心裡雖然記掛禹王妃,卻想知道楚離是不是安好。

  「廣平王親自入宮,陛下自然要給廣平王府交代,世子彷彿有賞賜皇莊園林等等……」這下人對別人知道的不多,便遲疑地想了想說道。

  「沒有別的麼?」如意便有些失望地問道,「沒有誇表哥些什麼麼?表哥一直護著王妃與我,英勇極了,自己都不顧及自己的。」她就覺得,文帝有些偏心。

  這下人見如意有些不高興,搖了搖頭。

  「回頭,你多誇誇他,也與在宮中是一樣兒的。」魏燕青摸著有些不開心,咿咿呀呀點心都覺得不香甜了的妹妹的頭說道。

  這個建議倒是極好,如意眼睛亮了,用力點頭抱著堂兄的脖子小聲兒說道,「他,他是小九兒心目中的大英雄!」

  她說完,捂著嘴咯咯地笑了,眉開眼笑彷彿十分歡喜,魏燕青看了看這個心裡歡喜的妹妹,正要微笑一下,目光就落在她的方才沒注意的金項圈兒上,見了這項圈就一皺眉,摸起來細細看了看,之後對上妹妹疑惑的眼神,遲疑了一下便問道,「表哥給的?」

  「他說這個好看,叫我天天戴。」如意扭著小身子與堂兄炫耀。

  丫頭們上來把安神茶都給主子們端來,如意就著魏燕青的手咕嚕咕嚕喝了兩口,就有些困了。

  「你喜歡,就戴著罷。」見肥仔兒已經坐在自己懷裡揉眼睛撅嘴巴,也知道妹妹這一日十分艱難,魏燕青遲疑了一下,還是揉了揉妹妹的頭,只是見她依戀地拱在自己身邊,便含笑問道,「今天,睡哪裡?」

  他叫如意摟著不撒手,到底有些心軟,便帶著妹妹回了她的那個小樓兒,卻見肥仔兒利落地爬上了隔壁如玉的床,憑她怎麼踢都不肯下去,還抱著如玉拱來拱去。

  「滾下去!」見魏燕青換了衣裳也進來,如玉鼻子都氣歪了,誰,誰跟這哥哥這麼好了!

  「睡!」肥仔兒聞到熟悉的香氣在身邊,利落地滾到這個溫暖的懷裡,揪著堂兄的衣裳幸福地睡了。

  如玉瞪了瞪側坐在床邊靠著,懷裡抱著肥仔兒閉目養神的美少年,恨恨地往床裡去。

  魏燕青眼角的餘光落在這個妹妹有些倔強,有些顫抖的肩膀上,歎息了一聲,到底伸手把她攬過來了些,輕輕地拍了拍。

  「你真是太佔地方了!」床突然彷彿變小了,魏八姑娘恨恨地,不得已地抱住了這兄長的手,扭頭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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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01:16:15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這一覺如意睡得很安心。

  雖夢裡頭刀光劍影無數的血光,然而她只要一感到害怕,就會有一隻溫柔的手在慢慢地拍打她,彷彿是在安慰她,叫她心裡安穩。又有不知為何,楚離那張妖艷的,卻叫人心裡不知為何感到安穩的臉總是在她的夢中。

  他抱著自己,摟著自己,面上是一往無前的冷靜,卻會牢牢地護著她,叫她感覺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必害怕。

  她是叫如玉的哭聲驚醒的。

  小小的,漂亮精緻的女孩兒縮在她的身邊,抱著魏燕青的手,哪怕是睡著,也閉目落淚抽噎,不知是哭白日的驚恐,還是父親母親的冷落。

  「大哥哥。」如意不敢搖醒姐姐,揉著眼睛拱了拱抱著自己的魏燕青。

  這個姿容秀美絕倫,眼神彷彿春水的少年,似乎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在她與如玉害怕的時候,就摸一摸拍一拍,告訴她們還有人在。

  「她……」魏燕青怔怔地看了閉著眼睛縮成一團的如玉,口中輕歎了一聲,卻還是叫如意伏在了自己的身邊,把這個自己從前並不喜歡,往後也應該不會很喜歡的妹妹抱在了懷裡,聲音溫柔地在她耳邊輕聲安撫。

  似乎是他的溫柔叫如玉感覺到,她擰了擰身上的精緻繡暗紋的裡衣趴在了魏燕青的懷裡睡了過去,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見她睡得沉了,魏燕青心中一歎。

  「大哥哥,休息。」肥仔兒不困了,在錦被上默默地打了一個滾兒,拱到堂兄的身邊依偎在他帶著清香的懷裡小聲兒說道,「小九兒,小九兒照顧八姐姐。」

  「你年紀小,不好熬夜。」魏燕青輕輕一笑,目光複雜地看了看懷裡睡得微笑的如玉,閉了閉眼。

  今日大概只是這兄妹倆今生唯一的親近,日後,他依舊會遠著她,也依舊不會喜歡她。

  或是,他只是可憐她。她還這麼小。

  「大哥哥是不是為咱們害怕了?」如意摸了摸堂兄修長的,卻冰冷的手小聲兒說道,「那時候真嚇人,可是叫表哥護著的時候,小九兒覺得,他一定不會丟下小九兒不管。」她吸了吸鼻子,見魏燕青漂亮的臉詫異起來,俯身看著自己,想了想便小聲兒說道,「他總在小九兒眼前,可真奇怪。」

  可是她心裡有些難受。這麼喜歡的美人表哥,大概,對她也不過是養一隻寵物兒一樣罷?

  可是她覺得,他眼下喜歡著她,就夠了。

  誰童年的時候沒有遇到一二個叫小心肝兒砰砰跳的美少年呢?只要明白自己的本分,知道自己只是表妹,就足夠了。

  「表哥待你好,是他的心,小九兒日後不要辜負他。」魏燕青也實在感激楚離這一回叫如意平安,溫聲說道。

  「禹王妃娘娘,這一次是不是逢凶化吉了?」雖然禹王妃得了一個賢字,不過如意覺得念起來怪怪的,便依舊用從前的稱呼來喚她。

  見魏燕青想了想微微頷首,她便捏著自己的胖手指小聲兒盤算地說道,「大表哥做了世子啦,日後不管繼承的是什麼,都名正言順。禹王妃娘娘美名遠揚,日後,就算誰要毀她的清名,也是不能夠了,是不是?」見魏燕青詫異地看著自己,彷彿沒有想到小小的自己能想明白這麼些,如意便不安地在錦被裡扭了扭。

  「說得對,只是這些話不要與別人說,知道麼?」魏燕青雖然覺得神童是個美名,然而卻會成為眾矢之的,並不想叫妹妹有這麼一個慧名。

  從來叫人萬眾矚目的,又幾個好下場呢?

  「可憐八姐姐。」想到如今杳無音訊的魏國公,還有恨不得知道禹王妃一家全滅對閨女卻忘了個精光的張氏,如意歎了一聲,伸出了自己的小胖胳膊把姐姐給抱住,用自己軟乎乎的小身子拱了拱姐姐。

  她已聽見看見了這一幕的美人堂兄輕笑了一聲,小心肝兒被迷得一塌糊塗,若不是今日有如玉的事更要緊,恨不能撅著嘴巴在堂兄白皙的臉上啃兩口,此時遺憾地小小地歎了一聲,四仰八叉地睡了。

  第二日如玉醒來的時候,就見自己窩在討厭的兄長懷裡,一隻肥仔兒睡得霸道忘我地跟自己並排,頓時臉青了。

  她自然還記得夢中那溫柔的聲音,只是叫魏燕青看見自己軟弱的樣子,就太丟臉了。

  急忙從假寐的魏燕青懷裡翻出來,如玉目光複雜地看著魏燕青一臉疲憊,顯然是一夜沒睡,動了動嘴,在兄長張開的清明的眼睛裡偏頭說道,「容顏不整,太難看了!」

  「八姐姐,」肥仔兒叫姐姐吵醒,傻笑了一聲,翻身撲倒在了姐姐的身上。

  多虧廣平王默默的節食貢獻,因剩下的口糧都歸了肥仔兒,眼下九姑娘更圓潤了些,壓在魏八姑娘的身上,頓時叫後者猛地翻了一個白眼兒!

  「滾下去!」一口氣不來滿天神佛都在眼前晃了的八姑娘垂床,把蠢妹妹踢下去,見魏燕青已經換了衣裳對自己微微頷首,儀態翩翩地走了,動了動嘴角,伸手彷彿想拉住他,卻到底沒有說什麼,隻命許多的衣裳靚麗的丫頭進來服侍自己與還在錦被裡打滾兒的如意穿了衣裳。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不似昨日那樣不安慌亂,哼了一聲,便拉住了哼哼唧唧喊困的如意往小樓下頭去。

  走到小樓的花廳,如玉一怔。

  魏三與徐氏一邊一個歪坐在椅子裡,衣裳都是昨日的衣裳,撐著頭彷彿是在睡著。

  「三叔,三嬸這是怎麼了?」如玉皺眉,轉頭與身邊的大丫頭問道。

  「三老爺三太太昨日守了兩位姑娘一夜,才歇了一會子。」這丫頭急忙輕聲道,「要不要奴婢……」

  「叫三叔三嬸睡罷。」如玉看著一臉疲態的魏三夫妻,抿了抿嘴角,低聲叫人取了簇新的錦被來惦著腳尖兒輕輕地蓋在了長輩的身上,轉頭看了看如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往後,咱們倆要一直很好,知道麼?」她看著叼著胖手指歪頭看著自己的妹妹,認真地說道。

  「這還用八姐姐說麼?小九兒一直都知道會很好。」如意心疼地摸了摸父親母親的衣裳,卻捨不得叫醒,拉著如玉走出了小樓,看著滿目的春色,轉頭彎起眼睛說道。

  「哼!」如玉的嘴角微微勾起,卻不屑地哼了一聲兒,才走出自己的院子就見外頭許多的丫頭往來,見這些丫頭都衣裳乾淨彷彿是鄭重梳妝過,她便詫異了一下,叫人招來了一個捧著一金盤子鮮果的年少的丫頭問道,「這大張旗鼓的,是做什麼呢?」

  見這丫頭手上的果子不錯,她抬手就取了一個塞進了妹妹的手裡,見肥仔兒嗷嗚一口幸福地哼唧了一聲,便笑了一下,飛快板住了臉。

  如意隻幸福地躲在姐姐身後啃果子,扭著小身子不知多開心,「禹王妃與廣平王妃娘娘早兒上投了帖子,如今已經到了。」這丫頭一臉興奮,顯然是因這兩位王妃尊貴,叫魏國公府都蓬蓽生輝的意思。

  「兩位王妃?」如玉一怔,就知道這只怕是兩位王妃為了昨日牽連了她們姐妹做個交待,便帶著如意一同往老太太的上房去了,待知道其餘的幾個姐妹都已經到了,便微微頷首,又聽這丫頭在耳邊繼續說道,「英國公府,西城侯府都投了帖子,只是知兩位王妃在,因此錯開了時間。」

  她目光落在如玉的平靜的臉上,只覺得她雖小卻氣勢驚人,越發不敢隱瞞地說道,「昨夜深夜宮裡七皇子送了八姑娘九姑娘東西出來,只是老太太說晚了,因此未叫姑娘們知道。」

  「還有什麼?」如玉便繃著臉一臉正經地問道。

  「晉王府昨夜丟進來隻極好看的八哥兒,說三老爺知道為了什麼,還有廣平王府……」這丫頭目光閃爍地說道,「送來了好大一車肉,說廣平王說的,給九姑娘壓驚。」

  這丫頭哪怕聰慧,愣是沒想明白廣平王為什麼會覺得肉會給自家九姑娘壓驚。

  「這倒是親近的意思了。」如玉聽著,面色不改地問道,「蘇尚書府上呢?」

  她這一問,這丫頭臉就有些不自在,目光四處看了看,彷彿不敢說。

  「賞你了。」如玉見她膽小,抹了手上的一個雙龍搶珠的金戒指丟給了這丫頭,見這丫頭捧著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哼了一聲說道,「你只說自己聽見的,旁人,也不會知道你與我說了什麼。」

  她又丟給這丫頭一個戒指,見她咬了咬牙,方才低聲說道,「尚書府今日早上遣人來問,只是奴婢們聽主子身邊姐姐們的意思,彷彿是尚書夫人擔憂,雖也帶著五姑奶奶,卻……」

  只怕如畫的探問,不是那麼真心了。

  「我就知道,她生來是那樣的性子,如今嫁了人,越發往渾濁上去了!」如玉便與如意抱怨地說道。

  肥仔兒正啃著果子滿臉幸福,聽到了這個便不在意地說道,「左右不是要緊的人,八姐姐何必巴巴兒惦記她呢?眼下有許多人愛惜咱們,咱們哪兒有時間計較這個?日子過不能往美裡過,還有什麼趣兒。」

  既然如畫不討喜,那就不要在與她有什麼聯繫,莫非平日裡越噁心反倒要惦記,叫自己吃不下飯?魏九姑娘已經惦記金大腿他爹給的肉了,砸吧了一下嘴兒眉開眼笑地說道,「咱們今日,燉肘子吃罷?」

  「你就知道吃,胖成這樣,日後會嫁不出去!」妹妹如此沒心沒肺,八姑娘氣壞了。

  「再胖,也禍國殃民,人見人愛來的。」肥仔兒挺了挺胖肚皮,與姐姐糾結了一下關於小肥肉與嫁的出去之間的聯繫,這才嘰嘰咕咕鬥著嘴往上房去了。

  到了上房,她就見老太太房中,神采飛揚的廣平王妃與美艷絕倫的禹王妃正與老太太對坐說笑,雖然是皇家王妃,在老太太面前卻持晚輩的禮。

  眼下廣平王妃依舊是璀璨的金環束髮,一把青絲高高地懸在腦後神采飛揚。禹王妃一身的極素淡的青色繡著白色小花兒的宮裙,雖素淨許多,卻越發眉眼嬌艷奪目,卻露出了幾分低調的優雅來,她彷彿與老太太說到了有趣的地方,微微一笑,仿若明珠生輝。

  如意敏銳地發現,張氏沒在。

  「從前常來與您請安,只是後頭……」禹王妃美艷的容色微微一黯,低聲道,「我就再難往這府中來了。」

  「原是我家對不住你們。」老太太明白禹王妃痛恨魏國公,若不是今日必要,斷斷不會上門的,想到那個年輕逝去的美麗的女子,也有些感慨地說道,「當年……不說了……」

  她歎了一聲,握住了禹王妃的手,十分愧疚。

  「您待她從來慈愛,我謝您還來不及。」老太太確實是個十分和氣慈愛的婆婆,親娘也就是那樣兒了,禹王妃心裡是感激她的,急忙安慰地笑著說道,「別人是別人,您是您。」

  她嘴角一頓,想到昨日在宮中面對文帝時自己的那些話,許久之後眉眼兒舒展地笑著說道,「我與父皇面前說了幾個丫頭臨危不懼,有情有意,陛下說,想見見這幾個孩子。」她看見幾個女孩兒都在,便笑了。

  「是要陛見的意思?」老太太心中一動,竟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意外之喜,頓時驚喜。

  在文帝面前走一朝,若是再得一句誇讚,這幾個孩子日後的婚事就不必愁了。

  「是。陛下的意思,今日就叫我帶著入宮去。」禹王妃微笑說道,「另有英國公府的小姐也是要過去的,英國公該回去傳話兒了。」

  「極好,到時,就請王妃看顧了。」從前禹王妃雖然也心智過人,卻沒有昨日這一刀之狠,老太太知她隻這一次就已經鋪就了自己的賢名,心中一定,越發願意交好。

  「您放心,這幾個孩子都是難得的,我是極愛的。」禹王妃一笑,便撫掌叫人端了簇新的衣裳與首飾上來與幾個女孩兒。

  如意自己有楚離給自己的小衣裳,只是探頭探腦沒有見到美人表哥,便忍不住有些掛念的意思了。

  見她板著胖手指目光茫然地站在地上,一旁也翻看自己手指無所事事的廣平王妃眼睛亮了,上前就撈起了肥仔兒來,捏了捏這軟乎乎的小肥肉兒頓時幸福得不得了,又見她一點兒都沒有不高興,還扭著小身子對自己豁牙討好地笑,妄圖往自己懷裡拱,越發地想拐回自己的王府。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目光在這肥仔兒身前十分眼熟的金項圈兒上掠過,卻隻裝沒看見,壓低了聲音,用邪惡的表情對一臉純良的肥仔兒問道,「我家王府……進上了些飛龍肉,知道什麼是飛龍麼?鮮美無比呀……」

  她應景兒地吸了吸口水,就聽見懷裡的肥仔兒與自己一起吸口水,這才挑眉問道,「要不,九丫頭陪我,在王府住幾日?」她見肥仔兒對著胖手指遲疑起來,便哼笑了一聲道,「只有十隻,過期不候。」

  「小九兒,小九兒……」肥仔兒被饞得小心肝兒縮成一團,只是恐叫眼前美麗的王妃看破自己是個吃貨,便嚴肅地握著小爪子說道,「王妃受了驚嚇,小九兒好好照顧王妃幾天!」

  她真是這世上最溫柔善良的肥仔兒了!

  「可歎我家阿離,也吃了驚嚇,需叫人陪伴呀。」廣平王妃目光一轉,掩了掩眼角,努力偽裝柔弱。

  只可惜素來她素來強悍,實在不適合走柔弱風,禹王妃看了她一眼,被刺激得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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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01:17:06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魏九姑娘饞得不行,左顧右盼恐叫人看出來自己是隻饞嘴的肥仔兒。

  雖然如此,只是她還是很矜持地,撲進了廣平王妃的懷裡。

  老太太雖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卻說不出來怪在什麼地方,又見禹王妃雖然對自己尊重,卻看樣子實在很不喜歡留在魏國公府,急忙叫幾個丫頭換了衣裳,重新梳洗頭面,將自己打扮起來方才跟著禹王妃一同往後宮去了。

  才要出門的時候,禹王妃就與十分不高興走過來的張氏來了個臉兒撞,只是禹王妃對張氏這等賣了還給魏國公數錢的蠢貨完全不看在眼裡,隻越過了冷笑一聲的張氏,揚長而去。

  「小人得志!」見禹王妃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張氏氣壞了,追著唾了一口。

  沒有想到禹王妃竟然會翻身,還炫耀到了魏國公府裡來,莫不是還要尋仇?!

  到底心虛的張氏目光游弋了一下,見老太太目光冷淡地看過來,急忙上前笑著問道,「也不知兩位王妃怎麼就踏了咱們這賤地兒!」

  對她這不知在鄙夷自己還是鄙夷別人,著三不著兩的話,老太太隻無視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問道,「預備好了?明日,你便出府跪經去罷。」

  這話就叫張氏挨了當頭一棒,然而見老太太並無轉圜的意思,她心裡微動,卻還是賠笑說道,「八丫頭這瞧著不舒坦……」

  「再不舒坦,你昨日去了哪裡?」魏三夫妻守了兩個小丫頭一晚上,就怕生出什麼來。二老爺眼下還在床上病著呢,蓋因知道自家閨女遭了無妄之災,如馨還未如何,二老爺自己卻嚇得病了,昨天晚上請了太醫過府,說是一股子急火兒,極要命的。

  老太太心裡對長子長子媳十分失望,頓了頓便問道,「你們老爺呢?一晚上沒有回來,你竟安之若素,問都不問?!」

  「國公爺在外頭忙著,我怎敢打攪。」張氏便笑著說道。

  她對魏國公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魏國公後院有許多的通房姬妾,只是她可是魏國公的真愛,不是真愛,魏國公也不會非要逼死前頭那個娶她進門,又與她生了兩個閨女呀。

  雖然後院妖精們有些礙眼,不過張氏還是明白魏國公對自己的心的。

  「你小心著些,我怎麼聽說,他外頭有了相好兒的女子?」老太太禍水東引,哪怕是壞了魏國公的名聲,當然,這兒子眼下也沒有什麼名聲了,也得叫兒子多與張氏糾纏,少在外頭整陰謀禍害了魏國公府。

  她看著張氏花兒一樣的容顏,看著她頭上奪目的鳳釵,心裡哼笑了一聲緩緩地說道,「魏國公府不拘有幾個妾,只是,斷斷不許有不清白的外室!」她厲聲與張氏道,「你是正經的國公夫人,就看住了你們國公爺,不許叫他做叫家門蒙羞之事!」

  她突然聲色俱厲,叫張氏唬了一跳,卻不明白這究竟是因何而起。

  「知道了。」她應下了,心裡卻已經生出了幾分對魏國公的疑惑。所謂無風不起浪,老太太怎麼會說出不清白的女子這等事呢?不過眼下老太太叫她趕緊跪經去,倒只能將此事延後好好詢問一二。

  張氏匆匆地走了,如意此時叫廣平王妃抱著上了一架高大奢華的朱輪大車,就見裡頭十分寬敞,下頭鋪著厚厚的毯子,兩個美麗婀娜的丫頭跪在車中服侍,素手輕抬,手中持著青色的瓷杯送上了茶水,肥仔兒傻笑地喝了,見幾個姐姐都屏氣輕聲地坐在車中,也露出了端莊的模樣兒來,坐在廣平王妃的膝上把一雙肥爪兒放在自己的腿上,目不斜視,看著就是名門淑女。

  禹王妃看這肥仔兒嚴肅臉,忍不住笑了。

  「你呀。」她輕輕推了推廣平王妃的肩膀笑道。

  廣平王妃也眉尖兒飛揚,臉上帶著笑容。

  她膝下只有楚離一個小子,還從小兒就是個不討人喜歡的性子,做娘的自然不嫌棄他,不過到底不如眼下這胖嘟嘟的小丫頭可愛。

  廣平王妃早就想養一個閨女了,只可惜自己肚皮不爭氣,又斷斷幹不出再搶別人一個女兒這種沒天良的事兒,因此十分遺憾。如今,一個胖嘟嘟的肥仔兒就在眼前,廣平王妃怎麼會錯過呢?她垂頭摸了摸如意的頭,轉頭與禹王妃笑著說道,「這個,該是我的了。」

  當年,若不是禹王這畜生上書文帝過繼了楚離,她與廣平王本意是夫妻死後,將王爵歸還的。

  「沒人與你搶。」禹王妃便笑道。

  廣平王妃果然歡喜,一路逗著如意說話,見這肥仔兒一臉嚴肅拱手裝小大人兒,聲音還帶著奶味兒,卻還妄圖說大人的話,然一餵給點心又憨態可掬,賊兮兮一邊啃點心一邊偷看她與禹王妃的神色,越發覺得有趣兒。

  英國公府的女眷在宮門口與禹王妃等人匯合,一同往後宮去了。

  如意跟著禹王妃搖搖擺擺地邁著小胖腿兒走在後宮的一條十分清幽的小路上,到處都是山水綠樹,彷彿很大的園林。

  這是她人生之中第二次入宮,卻見這景致與第一次進來時不同,皇家的繁華氣象叫人心中生出敬畏來。沿著這條小徑一直前行,前頭點頭哈腰的兩個內監便將眾人引到了一處修繕精美,如同畫裡仙宮般的所在,眼見這一處宮捨美不勝收,如意被開了一把眼,仰著頭看著這宮殿之中的金光閃閃,默默地覺得皇家敗家。

  一層層的宮人引著眾人進去,這一回哪怕是禹王妃,都肅容了起來。

  如意就聞到這宮室之中隱隱傳來了苦苦的藥味兒,卻低頭屏氣不往各處亂看。

  立在宮中不大一會兒,她就聽到了後頭的宮室之中,傳來了十分清淺優雅的腳步聲,之後一縷香風從身邊而過。她心中微微一動,只看見了一雙繡著金線與碩大珍珠的宮鞋,還有一條隨風飄揚的腰帶,之後,就聽見了一把柔弱的聲音道,「都不必多禮。」

  她一抬頭,就見那一日圍觀過的貴妃面上帶著和氣的笑容看著兩府的女孩兒,目光如水,又帶著幾分擔憂地掩面傷心道,「陛下身子……」

  「父皇身體安康,貴妃不要做晦氣之事。」禹王妃淡淡地說道。

  她對貴妃一臉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貴妃面色微變,面上卻努力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她生得溫柔秀美,卻又有些違和,如意對貴妃究竟是內裡藏奸還是真是個好人沒有什麼興趣,也生不出什麼冷淡來。

  她也沒有資格冷淡。

  因瞧見禹王妃對自己不待見,貴妃便有些訕訕的,只是臉色卻轉得極快,轉眼便柔聲道,「陛下叫幾個丫頭進去。」

  她目光落在了最前頭生得最美的宋雲玉面上掠過,瞇了瞇眼方才笑著說道,「本宮聽說,昨日正殿大火,宋家大姑娘是最後出來的?本宮聽了,心裡欽佩得很。」她微微一頓方才掩著唇角笑著說道,「也怪世子,偏要與姑娘往寺中去,險些連累了姑娘。」

  「是小女一意出遊,並不是世子的過錯。」宋雲玉福了福說道。

  這其中的世子,自然是才榮幸晉級的禹王府世子楚白了。

  「大姑娘實在心胸寬闊。」見她庇護楚白,彷彿對楚白十分有意,貴妃一雙染了水仙花汁子的手一握,片刻鬆開,柔聲笑道。

  如意生得小,又因年幼立在姐姐們之後,抬眼就看見了這一幕,頓時就在心裡默默地對這貴妃存了厭惡。

  「一會兒,按規矩給陛下請安,知道麼?」貴妃對宋雲玉說的話意味深長,禹王妃卻並沒有想過叫楚白迎娶宋雲玉,避開了這話與幾個女孩兒提點道。

  心裡有些不喜貴妃生了先皇后的臉卻一臉算計,禹王妃微微頷首,便帶著女孩兒們往後頭去,就見宮室之後依舊是十分寬闊的內宮,一個一身明黃,歪在軟榻上的年老的帝王咳嗽了幾聲看了過來,見是禹王妃,面上便露出了幾分溫和,顫巍巍地問道,「就是這幾個丫頭?」

  幾個女孩兒急忙給文帝磕頭,衣裳釵環不響,進退有度。

  「昨日之事,委屈你們了。」文帝聽說了這幾個女孩兒行事,見宋雲玉立在最前,指著她笑道,「這個朕記得,是英國公府的丫頭。」

  他老眼昏花也記不得誰,又聽了一回昨日的故事,便讚道,「都是十分仁義的好丫頭,英國公與魏國公,外可興邦,內持家有道,教養出的好女兒們,也是閨中女子的典範。」他往死裡讚了一把幾個女孩兒,這才話音一轉地說道,「朕的那幾個逆子……」

  「她們知道什麼呢?心底純良,從來不記得之前的。」禹王妃便柔聲道。

  文帝定要贊兩府的女孩兒,還親自召見本就是做給別人看的,見禹王妃與自己台階兒下,便滿意地看了這個兒媳一眼。

  「陛下瞧瞧八丫頭?」張皇后今日一臉憋屈地立在文帝的身邊服侍,她渾身上下都不穿艷麗的衣裳了,恐突然死了三個兒子的文帝不快,然而見宋雲玉等女出彩,到底有些不甘,眼珠子一轉便笑著與他指著如玉說道,「八丫頭常來宮中陪伴臣妾,最純良可人的性子。臣妾也時常教導她許多的道理,叫她謹守言行。陛下瞧瞧,是不是極好的丫頭?」

  她拉了如玉出來,卻也顯擺了自己。

  不要怪張皇后拿如玉說事兒,從貴妃承寵,她就很少在皇帝眼中了。

  就如眼下文帝身子不舒坦,她要看望,卻要來貴妃的宮中。

  還是文帝短短幾日,為貴妃精心修繕的宮室。滿後宮的錦繡奢華都匯聚於此,倒叫皇后宮中成了次一等的。

  「你也很好。」文帝如今兩個喜愛的妻子都在身邊欣慰無比,況貴妃與張皇后在他身邊的時候,真是姐妹情深十分和氣,他覺得自己是個有福氣的人。上古賢明的君王有娥皇女英,如今他也不差什麼了。

  有福氣的人自然也希望別人有福氣,他努力往下看了看,見一個小女孩兒上前,生得十分漂亮,便笑著與張皇后說道,「賞,賞她!」

  張皇后果然大喜,叫宮人賞了如玉,之後便不再開口,只對迎面進來的貴妃挑眉一笑,又與文帝歎息道,「小七聽說陛下難過,心裡難受得什麼似的,如今正跪在佛堂裡,只求叫陛下早些好起來。」

  她見文帝一臉動容,還掙扎著想起來,便急忙扶住他嗔道,「您也歇歇!若小七知道您如此任性,回頭,又要難過了。」她本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又宜喜宜嗔,果然就叫文帝握了握她的手。

  貴妃急忙上前,拉著文帝的衣袖也柔聲勸道,「可不是……別說七皇子,就是臣妾……」她含淚與轉頭憐惜看著自己的文帝柔聲道,「臣妾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你們為朕的心,真是叫朕……」文帝覺得自己真是太有福氣了。

  「此事,是不是叫禹王殿下知道呢?」貴妃便和聲道,「臣妾想著,做兒子的,如何會不掛念父親?哪怕禹王殿下遠在關外,孺慕陛下的心定有的,這知道因自家的緣故叫陛下這樣傷心……」

  她目光流轉投到了不動聲色的禹王妃身上,哽咽地說道,「叫臣妾說,為著陛下的身子骨兒,再委屈的事兒也得忍著呀!氣病了陛下,說起來,臣妾真的在心裡有些埋怨呢。」

  「您這埋怨,本王妃定給宗室帶到。」廣平王妃最看不得妖精,抱臂冷笑道。

  她素來任性,廣平王都要俯首的,文帝對她也無可奈何,見她的意思是要給貴妃在宗室拉仇恨,便急忙道,「貴妃這話不知輕重,是她的不是!」

  「陛下!」

  「沒有害了人還叫人委屈的道理。」文帝死了兒子不心疼?這才叫騙鬼呢。只是宗室這一回算是炸鍋了,他但凡露出一句不高興,都得反營。

  「貴妃到底年輕,哪裡有什麼輕重。」先皇后以賢德寬容揚名,張皇后見貴妃臉一變,便意有所指地與文帝笑道。

  文帝彷彿叫她提醒到了什麼,目光有些放空,帶著幾分微笑與懷念,卻鬆開了貴妃的手。

  貴妃一待,柔美的臉上露出了淒容來低聲說道,「陛下,又丟開了臣妾的手麼?」她晶瑩的目中存著幾分絕望,又帶著幾分傷感,退後了一步,靜靜地流下了淚來。

  文帝見她哭了,老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心疼,伸手握住了貴妃的手,之後拉著她的手與張皇后的放在一處拍了拍方才輕聲歎道,「你們姐妹……朕,不會叫你們再傷心了。」

  魏九姑娘百無聊賴,蔫頭耷拉腦地聽著上頭的八百年前就看膩歪的苦情戲碼,突然覺得自己蠻佩服文帝陛下的。

  一樹梨花壓海棠……

  老成這樣兒還要消受兩個美人兒……陛下,還吃得消罷?

  她心裡偷著樂,覺得陛下也是蠻拼的,也不知道眼前的這病是傷心兒子還是實在吃不消兩個美人兒了,就見門口一個錦衣尊貴的青年披著一身的血氣而來,抬眼一笑,生生透出叫人透不過氣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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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晉王緩緩而來,踏碎了一片的晨光。

  這英俊高挑的青年面上帶著淡淡的笑紋兒,目若寒星,如意看了一眼,卻忍不住退後了一邊,躲在了如玉的身後,探出小腦袋偷偷兒打量他。

  晉王的身上隱隱透著血腥味兒,哪怕如意知道他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卻依舊忍不住躲著他。

  唯一哪怕渾身血腥都依舊叫她心安的,彷彿也只有楚離一個。

  想到楚離,如意胖嘟嘟的臉上忍不住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探頭往晉王的身後看去,見並沒有楚離的身影便忍不住有些失望,因是在御前她不敢如在家中那樣肆意,擰了擰自己的小衣裳,糾結地看著晉王踏著悠閒的步子走到了眾人的面前,對面前榻上的文帝躬身低聲喚道,「父皇。」

  他一笑,就露出了幾分明朗來。

  「你回來了?」文帝對晉王彷彿頗為喜愛,誰不喜歡英俊清朗又聽話的乖兒子呢?

  他招了招手,將晉王喚到面前歎氣問道,「外頭,你幾個兄弟,可處置好了?」幾個庶出的皇子已經夜半就當著宗室的面兒給卡嚓了,晉王親自動的手。只是身後事該如何?如何裝殮,如何埋葬?家中的妻子兒女如何安置,那些跟著諸皇子行刺的手下該如何處置,這都是極大的問題。

  文帝雖然老了,不過也還算精神,就想知道晉王是如何做的。

  「皇兄們……」晉王親手宰了幾個兄弟,眼皮子都沒眨一下,眼下十分爽快地說道,「兒子叫以庶民禮埋在城北了。」見文帝臉兒一白,他便漫不經心地掃過了臉色僵硬的張皇后與貴妃,彈著自己衣袖上那一點點不知哪個死鬼沾在上頭的的血痕不在意地說道,「不然,日後宗室豈不是要抱怨父皇說一套做一套?」他聽了文帝的一聲歎息,便繼續說道,「多虧皇嫂……的上書,如今幾位嫂子與侄兒侄女兒的,兒臣又自己添了些銀子與宅子,好好兒安頓了。」

  他輕聲歎道,「禍不及兒女,兒臣只可憐無辜婦孺。」

  「你是個仁義的孩子!」文帝老懷快慰,覺得這兒子也不負自己這樣喜歡他了,哪裡還記得這兒子凶殘地殺了兄弟呢?見他一笑,英俊逼人,便歎氣道,「只是你古怪得很,不然,朕給你賜一個……」

  「兒臣府裡清淨自在,您隨兒臣去罷。」晉王便含笑,一雙眼瞳暗沉,輕輕地說道,「兒臣還年輕著,日後若想要娶親,自然告知父皇,只是到時,兒臣還求父皇成全。」他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皇兄們的那些屬下,不過是些逆黨,且兒臣曾聽說這些個往寺中去,殺人放火的。佛門清靜之地都叫這群東西給糟蹋了,如不嚴懲,怎對得起漫天的神佛呢?」

  「你做主就是。」又不是自己兒子死活誰管呢?文帝不理會那些謀逆之徒,此時聽見晉王不願娶親,心中一動,便越發不在意地說道。

  有了子嗣的兒子他是不敢相信了,這群王八羔子在京外就敢殺人,誰知道日後會不會摘了皇帝陛下的腦袋?且叫文帝說,晉王沒有妻子兒女,就是孑然一身,自然一顆心都在他這個父皇的身上。

  這樣無慾則剛的兒子才是最能叫文帝倚重的兒子,晉王這些年也確實忠心,叫文帝喜歡得不得了。如今見他不願意娶個王妃,也不多勸,笑呵呵地拍了拍晉王的肩膀和聲道,「朕的身邊,隻你,最不叫朕操心。」

  「多謝父皇。」晉王挑眉,見張皇后雙手發抖,便勾唇淺笑道,「兒臣,也最仰慕父皇,恨不能日日隨在父皇的身側。」

  文帝果然大悅,老懷大慰,又見晉王搶了貴妃手中的湯藥小心地吹涼,將藥餵給自己,一點一滴都是對自己的關心,越發喜悅、張皇后只看著晉王將文帝三言兩句就糊弄得這樣好,只覺得心裡咯登一聲,不得不想到了自己的七皇子。

  七皇子雖然得寵,卻並不叫文帝倚重前朝,只是做一個無知的稚子疼愛罷了。

  能被文帝做心腹看重的,只有晉王一人,如今諸皇子又被宰了個乾淨,越發地現出了晉王來,那還有七皇子什麼事兒呢?她有心想叫文帝封七皇子為王,只是七皇子還小,不知晉王與文帝說了什麼,文帝竟拒了她的請求。如今,越發地叫晉王給比下去了。張皇后瞇了瞇眼,看著面前錦衣玉帶,生得英俊無比的青年,目中就帶了幾分嫉恨。

  一個庶子,竟然敢肖想大位!

  「你不常來不知宮中事。快過來瞧瞧,像不像你母后?」晉王雖然常來,不過與貴妃臉對臉兒卻是頭一回,文帝喝著兒子給喂的藥,便決定炫耀一下自己的福氣,指著一旁的貴妃與晉王殷切地問道。

  您還記著這事兒呢?

  如意等人徹底成了佈景板,不過今日得了誇讚已經是十分榮耀之事,若說還想有個什麼一見如故皇寵加身的絕對是做夢,都是神話故事來著。

  她覺得自己累了,卻努力立足不肯動,就見前頭那英俊的青年彷彿是在微笑,目光投在貴妃的身上,目中的光亮明明滅滅,看了貴妃一會兒,直到貴妃怯怯地扭頭,這才緩緩地與文帝笑著說道,「父皇曾與先皇后朝夕相對,恩愛無比,您說像,那就是真的像。」

  「你說得對!」文帝撫掌笑道,復又歎息道,「只是,如今……你兩位母后……」

  「一家子的姐妹,哪怕當日皇后娘娘做得叫人不恥……」見張皇后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彷彿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折辱自己,晉王卻只做不見與皺了皺眉頭覺得這話不大好聽的文帝繼續說道,「先皇后是個疼愛姐妹的人,換了旁人,早就浸了豬籠了。」

  當然,也是先皇后病得要死,宰不了這無恥的狗男女了,晉王砸吧了一下嘴兒,眼角的餘光,就見禹王妃的面上彷彿露出淡淡的笑意。

  晉王精神一振!

  「胡說八道!」張皇后哪裡能叫一個庶出的皇子指著自己罵婊子呢?頓時頓足罵道。

  「兒子說了實話,卻叫皇后娘娘呵斥。」晉王委屈地與文帝抱怨了一下,方才歎氣道,「叫兒臣越發懷念先皇后的慈愛來。」

  「是啊,她原是最慈愛寧和的一個人了。」文帝也覺得張皇后越矩,歎息道。

  父子倆極目遠眺攜手暢想了先皇后的美好,就在貴妃得意地露出了笑容,覺得壓制了張皇后的時候,晉王話音一轉,便與文帝和聲道,「此處,可是父皇為先皇后打造之仙宮?」見文帝緩緩點頭,他便歎息道,「先皇后本是仙人,住得仙宮,因此才飛昇而去。父皇如今,怎能叫貴妃住呢?」

  他這般說,見文帝驚慌地握住了貴妃的手,便和氣地說道,「貴妃與皇后娘娘是宮中出名兒的姐妹情深……不如同在一宮,兒臣覺得皇后娘娘眼下的宮捨就極好,娥皇女英,才是父皇的福氣。」

  他這話一處,張皇后與貴妃的面上同時變色。

  「陛下,臣妾不……」貴妃美目含淚,知道自己叫晉王給坑了,柔柔拜倒仰頭嬌聲道,「皇后娘娘她……」

  「莫非皇后娘娘,曾傷害貴妃?不然,為何如此害怕?抑或是貴妃心中嫉恨皇后,因此不肯與她同住?難道平日裡的姐妹情深,不過是欺瞞父皇?這可是欺君大罪!」

  晉王起身,高挑欣長的身影賞心悅目,卻叫人心中生出恐懼來,看著臉上同時花容失色的女子,慢悠悠地說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兩位娘娘面對父皇之時,可有真面目?如此欺瞞,可見,父皇在娘娘們心中的份量……」

  張皇后與貴妃瞠目結舌,迎著文帝疑慮的目光,都說不出話來。

  晉王欣賞了這二位獨特的美,一笑,回頭看了看禹王妃。

  禹王妃笑了笑,之後皺了皺眉,不再理睬他。

  「臣妾,臣妾只是一個人住慣了,恐打攪了皇后娘娘呢。」貴妃知道文帝喜歡的就是自己的溫柔善良,不得不小聲兒說道,「能與皇后娘娘住在一處,臣妾十分歡喜。」

  「臣妾與貴妃極好,自然歡喜。」張皇后雙手顫巍巍地勉強說道。

  日後,叫她日日看著貴妃在自己面前承寵?還是……叫自己在文帝的懷裡的時候,他想到隔壁的貴妃,心不在焉?

  張皇后只覺得叫晉王噁心壞了,弄不明白晉王怎麼能這麼討厭!

  「朕放心了。」文帝覺得自己懷疑兩個真愛真是太不對了,見她們姐妹情深,便露出了笑容,顫巍巍地說道。

  他今日本就大病,見了這許多的人便精力不濟,此時露出了疲憊之色,禹王妃見機,便帶著女孩兒們與文帝告退,緩緩地退出了這宮中。

  走到了陽光底下,就聽見後頭如馨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氣來,與身邊垂著頭大氣兒不敢喘的如眉小聲兒說道,「天家威嚴,叫人實在不自在,若日後,我是再不要入宮的。」見如月目光嚴厲地看過來,她知道自己不該在宮中胡言,急忙垂下了頭去。

  「宮中端肅,規矩多,你小孩家家自由自在,自然待不慣。」禹王妃卻並不覺得如馨無禮,拉著如意的手轉身笑著說道。

  「小九兒,第二次入宮,見了兩回陛下,這真是天大的福氣呀。」見了好幾場大戲,真是挺幸福的,魏九姑娘的八卦被滿足,人生無憾了。

  「你倒是不害怕。」禹王妃垂頭摸了摸如意揚起的小腦袋來,見她拱了拱自己的手,眼睛瞇起很愜意的樣子,便笑了,轉身與女孩們兒笑著說道,「今日你們也累了,待出宮,便各自回府去,改日,我再請你們來王府遊玩。」她見宋雲玉欲言又止,便笑問道,「怎麼了?」

  她素來喜愛秀色絕倫的宋雲玉,總以為這個姑娘日後會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兒,然而卻到底沒有成。

  兒子喜歡討喜的肥仔兒,宋家這姑娘,瞧著對兒子也沒心了。

  拉著掛了漂亮的金項圈兒的肥仔兒,禹王妃想到楚峰對宋雲玉的心,便露出了笑容來。

  「我想與王妃回去,瞧瞧二公子。」宋雲玉沉默了一下,便對禹王妃輕聲說道。

  她還記得那日那個青年滴落在自己臉上的血,也記得他哪怕自己受了傷,卻依舊只看著自己,擔心自己傷到的模樣。都說患難見真情,她在大火裡,眼瞅著巨大的橫樑都往自己的身上掉,是那個青年,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護在懷裡,拿自己的肩膀撐住了半壁的空間,護著自己逃生。

  她不記得別的什麼,只記得那個青年臉上的慌亂,叫她夢裡,夢見那些火光,卻覺得安心。

  她被他抱著出來的時候,眼看著一根著火的橫樑砸落,只怕是真的砸在他的身上了,他卻一直到最後,一聲不吭。

  既然愛慕自己,不是應該在保護了自己的時候,好好兒地表功,叫自己承情麼?

  他什麼都不說,她怎麼知道他為自己做了什麼,怎麼知道他對自己的好?

  每天躲在角落偷偷兒地看著她,就這麼幸福?

  宋雲玉從沒有叫人用這樣的方式喜歡過。

  走馬觀花的勳貴公子,風流倜儻,文武雙絕的不是沒有,可是卻沒有一個,這樣木訥,卻這樣對她全心全意。

  「峰兒……」楚峰傷得不輕,禹王妃心疼得要命,卻不好與宋雲玉多說,便歎氣道,「這孩子,素來心實。」

  「什麼實惠,就是個傻子!」她話音才落,就見晉王大步而來,此時立在女孩兒們不遠的地方抱著手臂微笑。他生得英俊,一笑,就彷彿萬丈榮光都匯聚他眼中一般,如意垂涎地望了這還給了自己一隻大八哥兒的晉王一眼,就見他目光落在了禹王妃的身上,靜靜的眼神,卻彷彿內裡燃燒著一團火,緩緩地說道,「就喜歡一個心上人,什麼都為她做,生死,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是他王叔,勸著他些。」禹王妃實在不明白晉王突然發的這是什麼瘋,怎麼就對自己咄咄逼人起來,轉身說道。

  「你從前,也是這麼勸過我的。」晉王一笑,看著禹王妃的背影懶洋洋地說道。

  他喜歡她,想要親近她,卻叫她從此不許上門,叫他日後不許想著她,然後,全心全意娶一個喜歡的妻子,再也不要想不該想的事兒。

  喜歡一個人,若是能那麼簡單就不喜歡了,那還叫什麼真心?

  她不肯走過來,那他就遠遠地等著,等多久都願意。

  晉王看著禹王妃的背影笑了笑,之後,在她冷漠的目光裡走到她的面前,目光一轉往下看去,落在了仰頭看著自己的呆呆的肥仔兒身上,惡劣地一笑,掐了這肥仔兒的胖臉蛋兒一記問道,「這不是杯中高手魏九姑娘麼?」

  「過,過獎。」這是在與自己一同懷念端著茶杯要摔她大伯父腦袋的日子了,肥仔兒抖了抖身上的小肥肉,覺得美人有毒呀。

  怎麼彷彿是在威脅九姑娘?

  「你倒是伶俐,心寬體胖的,是個有福氣的人。」晉王見肥仔兒可憐巴巴,跟小狗兒一樣看著自己,作為一個鐵石心腸的王八……皇子,他隻將目光一轉,對禹王妃拉住如意的手視而不見,輕輕地瞇著眼睛笑得格外英俊,在肥仔兒驚艷的目光裡,摸著下巴說道,「輕鬆自在,可比那些心裡苦非要憋著不叫人知道的傻子,強出不知多少。」

  這,這真是躺著也中槍呀……

  無辜的肥仔兒看著對自己笑得一臉英俊的晉王殿下,再感受了一下小肥爪子上猛地收緊的力道,欲哭無淚。

  不帶殃及無辜肥仔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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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魏九姑娘沒有想到晉王這麼沒天良,連無辜的肥仔兒都搞株連,進而覺得這是報復。

  這是記恨魏九姑娘偷了他的八哥兒呢。

  「走吧。」禹王妃面上毫無異色,看都沒有多看晉王一眼,見一旁的廣平王妃欲言又止,她隻微微搖頭,摸了摸手上被揪著包包頭咿咿呀呀的肥仔兒,她溫聲道,「咱們都回去。」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帶著一臉乞求的宋雲玉上了外頭的宮車,就見晉王被留在原地,抱著手臂沉默地看著自己,她垂目,掩住了心中的歎息,叫王府的侍衛護著其他女孩兒回府,這才在車中撐著頭沉默不語。

  被倒霉牽連了一下的魏九姑娘探頭,見彷彿沒有掃過颱風尾,便窩在宋雲玉的懷裡,露出自己的小肚皮求愛撫。

  宋雲玉柔軟的手溫柔地給閉著眼睛胖嘟嘟的肥仔兒揉肚子,見她砸吧嘴兒彷彿很享受,壞心地撓了撓,果然見肥仔兒咯咯地笑著往自己的懷裡鑽。

  這個可比自家弟弟招人喜歡多了,想到老成安靜的弟弟宋雲焱,宋雲玉心裡頭便忍不住心疼了些,與如意問道,「昨日,你姐姐們沒有害怕罷?」

  她明眸柔媚婉約,叫如意看得眼睛都直了,呆呆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雖是怕的,可是家裡老太太父親母親二伯父二伯父,都關心咱們,咱們也不是很怕了。」如意老老實實地把小爪子搭在自己的小肚皮上,扭了扭自己的包包頭方才繼續說道,「有人疼愛,就什麼都不害怕,都會覺得很幸福。」她認真地說完了這個,見宋雲玉看著自己笑了,這一笑柔媚絕倫,便越發地趴在她香噴噴的懷裡,眨著眼睛問道,「宋家姐姐怕了麼?」

  英國公還知道往宮中去討個說法兒,是個很好的父親了。

  「還好,我年長見得多,因此不是很怕。」宋雲玉生得柔弱,性子也溫柔,然而一旦強悍起來,卻又有一顆不輸男子的心。

  不然,大火之中,她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跑出來的。

  「姐姐去見二表哥,是給他道謝麼?」如意偷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救了我,我很感激他。」宋雲玉見肥仔兒賊眉鼠眼地看著自己,神態狡黠彷彿很想八卦一下,笑了,捏了一點點心餵給她。

  一側的廣平王妃卻避著這兩個小丫頭與禹王妃輕聲說話,見她美艷無雙的臉上露出幾分複雜,便哼哼地說道,「今日才叫我看明白了幾分。從前,你竟連我都瞞著。」見禹王妃詫異地看住了自己,她便板著手指不在意地說道,「那小子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本王妃去!我說他怎麼不娶王妃呢,原來如此。」

  她想到晉王刻意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神色,便明白了幾分。

  晉王藏得這樣好,卻故意露出痕跡只叫她一個人看出來,顯然是有陰謀呀。

  特別是就算是有陰謀,廣平王妃卻還得跟著晉王的劇本兒走。

  「他如今年輕,分不清對我的,是對長輩的憧憬,還是別的感情,我卻不能害了他。」禹王妃這才不再遮掩,也不說什麼姐弟之情了,花容之上一片平靜地說道,「我當年照顧他,並不是為了叫他感激我,抑或是惦記我,只是為了叫他能活下來。」

  她想到當年,偏僻的宮室之中,一個消瘦的孩童瑟縮在角落,一個嬌艷無雙,華裳璀璨的少女立在門外,兩個人一里一外彼此對望彼此的雙眼,就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永遠都是門裡與門外。

  她從未想過越矩,也希望他將心中的迷惑忘記,尋一個值得他喜歡的女子,清清白白的女子,從此幸福。

  「如今你就不是害了他了?」廣平王妃對晉王的印象不錯。

  如今就說得通了,因心有所屬,所以晉王方才沒有娶親。

  不管這是為了自己的心,為了不辜負自己喜歡的禹王妃,還是為了不坑了另一個無辜女子的一生,晉王能守住自己的底線,就叫廣平王妃另眼相看。

  從前還覺得這小子心裡藏奸,如今覺得,晉王還挺不錯的。

  「要我說,晉王說得對,什麼都不如自己自在快活來的要緊。」廣平王妃是個神采飛揚,從來不在意世俗的女子,見禹王妃謹守自己的本分這是要一根樹上吊死,便不認同地說道,「憑什麼他們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平白叫妻子傷心,妻子就只能獨守空房?!」

  她冷笑一聲,抬手用力地拍拍身邊的案桌道,「他既不仁,咱們就可不義!他風流快活,女子,也可尋自己的貼心人!」

  「小聲兒些。」還有兩個小姑娘呢,禹王妃平日也就罷了,眼下很擔心廣平王妃教壞了小姑娘,嘴角抽搐地拿秀美白皙的手去掩這張口無遮攔的嘴。

  「本就是。」見宋雲玉美眸一轉,抱著肥仔兒詫異地看過來,廣平王妃握著好姐妹的手咳了一聲訥訥地說道,「他對不住你,你何必還要對得住他?!都還給他!要我說,若不是皇家不能和離,你休了那畜生!回頭,嫁了晉王這小子,倒也極好的。」

  禹王這王八羔子把妻子丟在京中這麼多年,說一句拋妻棄子也差不多了,自己倒是軟玉溫香的,叫廣平王妃說,就該回頭叫禹王妃自己尋自己的幸福去,免得叫賤人毀了一生。

  叫禹王頭上變色兒,綠雲蓋頂才是正道呢!

  「你真是說風就是雨。」禹王妃便歎氣道,「若我真允了他,天下哪裡有不透風的牆呢?一旦敗露,孩兒們怎麼辦?他的名聲怎麼辦?」她揉著眼角擺手說道,「何必拖累她們呢?且,」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哼了一聲的禹王妃,慢慢地說道,「我並不覺得哪裡不好。」

  她守著漫長的寂寞,只為了最後的榮光,到時候一點一滴,她失去過的什麼,都會從叫她失去了的那些人的手裡拿回來!

  不僅雙倍奉還,她要他們這永生永世,再難從自己手中逃脫!

  欠她妹妹的那條命,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你這是何苦。」廣平王妃是真心勸禹王妃爬牆,只是瞧著這模樣兒禹王妃是斷然不肯的,心裡明白日後禹王妃只怕要與晉王更加生分,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本就不是一個柔情萬種的人,叫她自己的意思,幾刀捅死了禹王這混賬才叫痛快呢。

  如意趴在宋雲玉的懷裡偷偷兒看了一會兒,見這兩位王妃一臉的官司要打,便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拱到了宋雲玉的懷裡去,才半夢半醒之中,就感覺車停了。聽見外頭有下人恭敬地給禹王妃請安。

  她就知道已經到了禹王府中,急忙從美人兒的懷裡戀戀不捨地爬出來,爬到了車外探頭一看,就見了一處彷彿是自己見過的蘇州園林一般的廣大王府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叫自己眼前金光閃閃。

  一個容貌冶艷的少年立在風中,紅衣翻飛,彷彿一團最烈的火。

  他的目光落在從車裡怯怯探出頭,嬌滴滴的肥仔兒的身上,瞇了瞇眼睛,緩緩伸出了一隻白皙晶瑩的手來。

  魏九姑娘急忙握住,順著他的手臂利落地爬到他的懷裡,熟練地拱了拱美人的臉,仰著頭一臉幸福地說道,「想表哥!做夢都想!」她覺得自己甜言蜜語的技能點亮了,得意地搖了搖自己的小尾巴,與楚離臉對臉兒地笑嘻嘻地說道,「表哥,大英雄!可靠!叫人安心呢!」

  她一疊聲地討好了一下,見楚離漆黑的眼睛看著她,那雙眼睛裡全是一隻肥仔兒,便開心地扭了扭。

  「做夢夢見我了?」楚離一夜輾轉反側,不過從前在軍中數日不眠不休習慣了,眼下看不出什麼疲憊來,掐了這油嘴滑舌的肥仔兒一下,方才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救了你,你自然應該日日記掛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該如何?」他幽深如池水般冰涼的眼睛落在了肥仔兒的臉上一瞬,見她嘴角一抽,小聲兒嘀咕「好俗氣」等等,嘴角便輕輕地勾了起來,哼了一聲。

  罷了,看在這是一隻只知道吃沒心沒肺的肥仔兒,昨日不肯在他懷裡哭這事兒,就原諒她!

  「下次,難過了,我都在這裡,知道麼?」楚離頓了頓,抱著肥仔兒往屋裡去,口中便緩緩地說道。

  「表哥永遠都叫人心裡踏實,天神呀!」肥仔兒努力拍馬屁,爭取叫金大腿開心,別一臉苦逼還以為大家沒看出來了。

  這種叫人欠了八百萬的討債表情,叫魏九姑娘壓力很大,總覺得自己是個負心渣渣似的。

  「天神?!」廣平王世子可知道這肥仔兒會糊弄人了,見她拱手賠笑,還指使自己走到了一處開得如火如荼的花樹之下艱難地親手摘了一朵花開開心心地送給自己,饒是知道這肥仔兒濫情,卻還是心情不錯地接了這花別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名花美人交映生輝。

  他因心情好了,容色便明媚了起來,又見眾人往楚峰的屋子去,覺得自己不愛看宋雲玉那張妖精似的臉,便瞇著眼睛扭著肥仔兒的小肥肉問道,「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房間?」

  廣平王妃從來不阻止他在禹王府小住,禹王妃憐惜這個兒子,自然收拾得十分精心。

  「這個……不好罷……」肥仔兒扭扭捏捏地揉著小衣角兒,一瞥一瞥糾結地看著他。

  「不好?」楚離腳下一頓,眼中暗藏幾分暗潮,四周方圓半里無人敢親近其中,遠遠的王府丫頭小廝都避開了。

  「這個……是你的閨……房間呀,作為一個矜持的淑女,怎麼能隨意往男子的內室去呢?」早就忘記經常滾到堂兄的內室打滾兒的肥仔兒,鼓著包子臉十分嚴肅,義正言辭地說道,「這內室呀,可不是誰都能進的,不然,唉……」

  她拿小拳頭抵著嘴角歎了一聲,見楚離漆黑的眼睛看著自己,卻並不作聲兒,越發地仰頭叫道,「小九兒,小九兒最知道規矩,最……」

  「我房中預備了西洋點心,不知怎麼做的,金黃香甜。」美貌的廣平王世子淡淡地說道。

  「表哥小九兒給你瞧瞧屋子裡可有什麼不妥!」肥仔兒嚴肅地說道。

  「可以走了?」見她兩隻大眼睛亮晶晶的,楚離覺得有趣兒,掐了她的臉一把,方才錯開了前頭的禹王妃等人,半路拐著魏九姑娘走了。

  禹王妃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後頭一瞬,之後轉頭,只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

  楚離的房中十分簡單,完全不似他生得那樣艷麗奢靡。然而雖然簡單,如意還是看見那整張整張的白狐皮毛就隨意地鋪在貴妃榻上,一個十分精緻價值萬金的白玉九轉香爐立在房間的中間,散發著這表哥身上熟悉的有些冷冽,有些糜艷的白梅香氣,還有那十分柔軟稀罕的絲被等等,就知道禹王妃對楚離是真心來照顧的。

  只是這白眉香氣之中,又傳來了一點點的香甜的氣味兒,叫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見她饞得什麼似的,楚離嘴角微微勾起一瞬,只叫一個垂頭靜立的小廝去端了一碟子金黃色的鬆軟的點心來,掐了這有些乾燥鬆軟的西洋糕點,楚離便送到了肥仔兒的嘴邊,見她啊嗚一口毫不猶豫地吃了,便回頭自己也掐了一塊忍著這種討厭的甜膩之氣慢慢地吃了,又伸出紅潤的舌尖兒來舔了舔自己白皙的手指,方才皺眉說道,「甜得太過,只聞著還好罷了。」

  魏九姑娘一抬頭就看到這樣糜艷的一幕,目瞪口呆。

  紅唇玉指,艷美絕倫。

  那什麼,她她她,她也好想舔一舔那根看起來很美味的纖指呀!

  「想什麼呢?」廣平王世子目中閃過一抹險惡,卻只做不知,側頭問道。

  他烏黑的髮絲糾纏在白皙的面頰上,叫肥仔兒眼睛都直了。

  「我我我,我就是在想,雖然點心甜,可是真是太好吃了。」西洋點心很難得,如意從前只在府中吃過一次,還是魏三從晉王府中偷……借來的,從此就再也無緣,據說是因西洋遠隔千山萬水,罕有人至的緣故。

  如意也不大知道這點心的做法,在家裡使喚小廚房的嬤嬤們做了一回,只是不大美味,差點兒蒸成蛋奶糕,從此就再也不浪費東西做這個了。眼下雖然確實甜得過了火兒,卻已經叫她很滿足。

  「前一回,你說想吃,我便叫人尋了西洋點心師傅。你若喜歡,以後天天做。」楚離一邊繼續餵養肥仔兒,一邊彷彿不經意地說道。

  魏九姑娘的嘴唇一下子就停住了。

  「就,就是因為小九兒的一句話麼?」她胡吃海喝的時候依稀彷彿說過一句西洋點心好吃卻難得,卻沒有想到楚離竟然記在心中,頓時覺得心裡一塊地方酸酸的。

  她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能叫他記在心底……

  「表哥,表哥……」覺得自己幸福的魏九姑娘,一口吞了美人指尖兒的點心,一邊扭著小身子糾結地說道,「表哥,別對小九兒這麼好……」

  「你也對我好起來,豈不是公平了?」美貌的少年哼笑了一聲,捻了點心抿進了嘴裡,轉頭對魏九姑娘風情萬種一笑,貝齒碰在雪白的手指上,挑眉說道。

  「公,公平……」肥仔兒呆呆地看著自家表哥紅唇之中的指尖兒,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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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01:20:04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作為一個美人,已經達到了幾乎禍國殃民的美人兒,本身就該注意些不要迷惑意志不堅定的凡人們。可沒人還非要做出些銷魂的姿態來,這就太犯規了。

  魏九姑娘小口水流得滿嘴都是,看著面前只能看不能吃的美人表哥,糾結地捏著自己的小衣裳,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她就應該撅著屁股撲上去,霸王硬上弓呀!

  可是……這個……硬件兒不大允許,玷污了這美人兒的清白,以後叫他生出心理陰影啥的不能娶媳婦兒了,該怎麼辦呢?

  默默地捏住了自己的小鼻子,肥仔兒覺得鼻子熱熱的,彷彿要流下鼻血來,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在床上打了一個滾兒來,打定主意不去看這個禍國殃民的美人兒,悶聲悶氣地叫道,「這點心真是,太,太好吃了!」

  不僅點心好吃,連金大腿也瞧著很好吃,魏九姑娘心裡淚流滿面,深深地憂愁地看了看自己滾圓的小身子,歎息了一聲吟哦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老了?」咬了咬自己白皙的指尖兒,廣平王世子發現這招兒沒好使,這肥仔兒也沒往自己身上撲,正記在心裡等著回去與給自己出了這主意的父親廣平王算賬,聽見了這個,臉色頓時危險了起來。

  見她摀住了禍從口生的嘴巴往後躲,他探身過去揪著肥仔兒的後衣領把個張牙舞爪叫救命的肥仔兒給提到了面前來,俯身,冷笑說道,「狗屁不通!誰教你的,嗯?!」他正是最青澀美麗的時候,眾人皆言廣平王世子美貌絕倫,卻呼啦啦來了一隻倒霉肥仔兒,堅定地認為自己老了。

  老了?!

  「書上看的。」肥仔兒被提在半空四隻小爪子耷拉著,垂著大腦殼兒可憐巴巴地說道。

  「什麼書?!」

  「話本子。」肥仔兒眼珠子一轉,十分狡黠地說道。

  楚離高深莫測地看著這個哼哼唧唧「話本子已經不知是哪本兒了」的狡猾肥仔兒,哼笑了一聲,卻只是斜斜地靠在床頭,把知道自己說錯話老實得不行的肥仔兒放在自己的懷裡,看著她小奶狗兒一樣抽著自己的小鼻子在自己身上爬,便伸出修長的手來彈了她一記。

  看她吧嗒一下坐在了自己的懷裡抱著腦袋譴責地看著自己,他手又覺得癢癢,又覺得她在自己面前無憂無慮很好,輕聲道,「我是大英雄?」

  「我知道表哥對我最好了。」肥仔兒拱著小爪子說道。

  「下一回,也在我面前哭一回,記得了?」楚離依舊對之前的事兒耿耿於懷,哪怕說通了,卻還是忍不住說道。

  他總是記得她毫不猶豫地從自己懷裡爬出來撲進魏三懷裡大哭的樣子,印在腦海裡,磨都磨不去。

  禹王妃與他說的話,他彷彿有些明白了。

  這世子表哥莫非是個鬼畜?!

  被要求在金大腿面前哭一把的肥仔兒頓時深深地陰暗了,腦海裡不得不浮現出一冷酷王爺在昏暗的房間,對一隻傾國傾城驚恐躲在床角兒,抓著小紅衣裳無助極了的純潔肥仔兒冷笑地說道,「你這個小妖精!」

  他緩緩地褪去了自己身上華麗的錦衣,露出白皙美麗的身材,冷冷地說道,「本王今日,叫你哭著求饒!」哪怕是房間昏暗,然而被困住的淚眼朦朧的可愛肥仔兒,還是能看到細碎的光線之下,冷酷王爺有力纖瘦帶著人魚線的腰肢還有胸前的兩枚紅……

  「你!」見肥仔兒眼神恍惚了一下,突然就流了鼻血出來,噴得跟泉水似的仰頭就倒,楚離臉色微變,急忙探身將仰天翻倒奄奄一息的肥仔兒給托起,修長的手指顧不得別的,抬手就摁住了她的小鼻子,等待了一會兒,方才送自己的懷裡取了帕子來給這眼神兒發飄的胖糰子堵了鼻子,隨手將手上的血給抹了,點著這倒霉孩子的頭罵道,「想什麼呢?!流了這麼多血!」

  「話,話本子……」魏九姑娘不敢看近在咫尺的美人兒的臉,恐再流鼻血,小聲兒說道。

  「什麼話本子會叫你流鼻血?」廣平王世子不是蠢貨,見肥仔兒扭著小屁股不說話,十分心虛,瞇了瞇眼。

  「大鬧天宮呀。」肥仔兒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說道,「那裡頭的猴子,真是太帥了!」

  她堅定地認為眼前的金大腿也就是一隻猴子的水準,見楚離冷哼了一聲,便可惜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衣裳。

  叫血染紅了一點,實在可惜了的。

  「你這衣裳彷彿瘦了。」廣平王世子看這肥仔兒低頭可惜地揉自己的小衣裳,因有錢不把這個當回事兒,只是有些滿意她又胖了,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抄起這肥仔兒顛了顛便緩緩說道,「過幾日,我叫王府給你送衣裳。」

  他見如意要推辭,小腦袋都撥浪鼓一樣搖起來了,便滿不在意地說道,「不過是幾件衣裳,廣平王府月月都做,並不差你這幾件。」順便彷彿他父親廣平王半年沒有做衣裳了,看在肥仔兒的面上,勉強給做兩套好了。

  他母親廣平王妃說了,男人,穿得好看就要招惹小妖精,因此還是不要穿得太新鮮。

  夫君簡薄如斯,然而兒子卻越光鮮才越好,艷質風流,叫人羨慕不是?

  「那就破費了。」楚離給自己送了許多的東西,又何必在幾件衣裳上糾纏呢?如意合掌誠懇地謝了,見楚離微微頷首,便急忙討好地說道,「過一陣兒,小九兒給表哥做一個小花囊。」

  總不好心安理得地佔人家便宜是不是?且如意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自己的心裡很想給美人表哥一點好東西,叫他身邊帶著自己的物件兒,彷彿隨時隨地都能想到自己——這大概是為了叫表哥別忘了給自己肉吃?

  「花囊?」楚離一挑眉,有了幾分興趣地側了側身子,把胖嘟嘟的九姑娘放在自己的身側,看她在自己的床上搖搖晃晃坐不穩當,笑了。

  「母親給小九兒繡的小香囊,以後小九自己動手採花曬花兒,把花囊做出來,給表哥戴。」

  如意還小,小胖爪子捏不住針線,自然做不出香囊來,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還是可以的,她為了不倒在軟乎乎的被子裡,急忙抱住了楚離的手臂,嗅著他沾染在自己身上的白梅香氣彎著眼睛說道,「表哥天天念著小九兒,小九兒也記得表哥的!」她一臉開心,無憂無慮。

  見她憨態可掬,楚離心裡聽了這句話,彷彿叫什麼輕輕給撞了一下,垂頭看著這個口口聲聲要把自己記在心裡的肥仔兒,薄涼的嘴唇微微勾起了一瞬。

  「你要記得這話,心裡要好生記掛我,嗯?」他俯身,吐出的清冷的香氣都撲在了仰頭用力點頭的肥仔兒的臉上,有些危險地說道。

  糜艷的少年,奢華香軟的一方之地,如意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個美艷的少年,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記得,記得呀。」她呆呆地應了。

  「若你不記得今日這話,我是不會放過你。」楚離見她已經暈頭轉向,抱著自己的包包頭有些糾結,也不多說,抽離了自己的身子慢慢地說道,「不必在心中顧慮你欠我多少,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生疏。」

  他說起一家人的時候,黑沉瀲灩的眼睛裡帶著幾分險惡,見如意用感激的眼神看著自己,心裡哼笑了一聲,突然覺得有些賬要與這肥仔兒算,瞇著眼睛問道,「昨日,我怎麼恍惚聽說,你與阿青一同睡?」

  這兄妹倆是不是太要好了些?!

  「大哥哥擔心我與八姐姐,抱著我們睡,一晚上沒合眼呢。」說起魏燕青,如意心疼極了,見楚離冷冷地看著自己,垂頭對著自己的胖手指小聲兒說道,「大哥哥辛苦。」

  「你怕了?」

  「見了父親,見了大哥哥,我就怕了。」吸了吸鼻子,如意誠實地說道。

  「下回怕了,只來尋我,我抱著你睡。」楚離見如意有些茫然地說起這個,知道她心中親疏有別,又覺得魏三與魏燕青真是礙眼,便不懷好意地說道,「你父親在前朝忙碌多為煩心,又勞累。阿青如今在朝中府中都艱難,你們老太太雖疼他,到底年紀大了,護不住他。他自己的事都操心不過來,我聽著他一晚上不睡,這得多辛苦?做妹妹的,就要體諒父兄,不要太過任性。」

  「那小九兒以後不任性。」如意覺得美人表哥說得很有道理,急忙點頭記下。

  「可以在我面前任性。」

  「表哥不辛苦?」

  「我是你表哥,叫你在我面前任性,這是天理,是應該的。旁人,更要你嫻熟得體,無規矩不成方圓,然在我面前,就不必拘束,記得了?」

  楚離的嘴角一挑,掐了這歪著頭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卻說不出哪裡不對一時迷茫得咬著胖手指思考的肥仔兒的臉,隨手從自己的幔帳之中解了一個十分精緻的香囊來繫在了這肥仔兒的衣襟上,緩緩地說道,「小孩子家家,想得多會變瘦,就會很不可愛。你只要記得聽我的話就是。」

  如意垂頭聞了聞這香囊,嗅到了淡淡的白梅香氣,看著難得溫和的楚離,輕輕地點了點頭。

  「表哥總不會害你。」循循善誘,見肥仔兒應了,楚離這才覺得自己從昨日便開始的那心中的動盪緩緩平息,掐著這肥仔兒便從床上下來道,「出去走走?」

  走一走,這肥仔兒就不能再細細想今日這些話了。

  「去看二表哥。」被美人迷住了心竅的魏九姑娘可算想起來還有一個受了傷不知如何了的禹王府二公子了,想到昨日確實楚峰流了許多的血,她急忙撲進了楚離的懷裡拱了拱問道,「二表哥傷得重不重呀?」

  今日與楚離說了許多的話,雖然有許多地方她覺得懵懂,可是她心裡的一塊地方卻告訴她,眼前這個美得叫人心聲為之動搖的尊貴少年,永遠都不會傷害自己,叫她心裡生出不一樣的親近與信任。

  從前她也信任他,可是如今的信任卻不同,是可以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什麼都能在他面前的信任。

  「傷得還好。」楚峰傷得不輕,只是這點傷與沙場上受的傷差得遠了,楚離與楚峰都看習慣了,有些不在意地說道。

  聽見這個,如意方才小小地鬆了一口氣,然而見楚離司空見慣的模樣,卻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伸出小胳膊來摟著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小聲兒問道,「表哥從前也傷過?」

  「嗯。」他的身體不容易留疤,傷的地方都好了,楚離好了傷疤忘了疼,便淡淡點頭說道。

  「小九兒,心裡疼。」想到楚離也受過這樣那樣的傷,如意突然覺得心裡有一塊兒十分難受,她忍不住伸出胖胖的小爪子來,蹭著這表哥細膩光潔的臉小聲兒說道,「表哥以後不要受傷,咱們,咱們拉鉤鉤。」

  她艱難地在楚離垂頭複雜的目光裡勾起了他的小手指,嘴裡唸唸有詞了一番,這才鬆開,一笑露出一顆小豁牙來說道,「以後表哥要康健,要快樂,要好好兒的!」

  「真是多管閒事。」楚離雖然看著不過是個風流艷質的皇家少年,實則強悍無比,一根手指頭下去能碾死不知多少隻肥仔兒,卻叫這脆弱的小東西心疼起來。

  他有些新鮮,有些好笑,卻又覺得這感覺並不壞,掐著這肥仔兒的小脖子,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小脖子忍不住張嘴就咬了一口,聽見了一聲小動物般的嗚咽才鬆嘴,就見胖糰子已經驚恐地摀住了自己的脖子,一雙大眼睛四處環顧,就等著見了人喊救命!

  眼瞅著肥仔兒有隨時逃竄的勢頭兒,廣平王世子突然不急了,回身坐在了床邊,看著大驚失色的肥仔兒。

  「表表哥餓了?!」這連肥仔兒都能下嘴,一定是餓得不行了呀,魏九姑娘見這表哥看自己眼神黑沉沉的,裡頭有叫自己恐懼的東西,想了想,突然攤開自己的小肚皮頭一歪,舌頭吐了出來堅定地裝死,為了逼真叫這美人表哥相信,還叫了一聲,死死閉上了眼睛。

  書上說了,遇上了吃人的大傢伙,只要裝死,就不會被吃掉!

  「敬請享用?」見肥仔兒抖了抖小身子,堅決表示啥都沒有聽見,掩耳盜鈴的,廣平王世子微微一笑,目光瀲灩。

  「阿離!」他正要摁住這肥仔兒好好兒嚇唬一下,順便再啃一口,卻猛地聽見門外,一個帶著幾分熱切的聲音傳來,之後門一開,一個臉上帶著笑容的英俊青年推開了門。

  楚離傾身在肥仔兒身上,抬眼,目光冰冷。

  新鮮出爐的禹王府世子,眼見弟弟冰冷陰鬱的目光,再看看那隻裝死攤爪的肥仔兒,見她見了自己就跟看見親人一樣兒嗷嗷叫了兩聲對自己伸出了求救的手,艱難地在得罪弟弟解救無辜肥仔兒與助紂為虐之間選擇了一瞬,面色一鬆,對肥仔兒微微一笑。

  「大,大表……」

  肥仔兒熱淚盈眶之中,禹王世子含笑轉身出去,順便給弟弟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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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01:20:27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因有掃興的人攪局,廣平王世子覺得被打攪了,點了點嗚嗚咽咽覺得大表哥是個負心漢的肥仔兒,便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打開了門。

  門外,高挑英俊的青年含笑立在門口,目視王府中的丫頭小廝的不許接近,免得打攪世子他惹不起的弟弟。

  「站崗?」楚離見楚白回身對自己一笑,便哼笑著把個哼哼唧唧的肥仔兒往懷裡托了托,挑眉道,「如此兢兢業業,怨不得是大哥做了世子。」

  楚白咂摸了一下,總覺得這話有點兒帶著些諷刺意味兒,只是做大哥的從來都不會肯弟弟計較,計較了也白扯,他便溫文一笑,和聲道,「我是你兄長。」

  他的目光落在堅定地用小屁股衝著他,卻偷偷兒含淚回頭看自己,小倉鼠兒一樣的肥仔兒的身上,看她一臉控訴,便忍不住笑了,抬手要如從前一般掐一掐她的胖臉蛋兒,卻想到了什麼,在楚離炯炯的目光之中收了手這才笑著說道,「母親在前頭喚你們呢,這一錯眼兒,人都不見了。」

  禹王妃正在前頭說話,見楚離半天不回來,恐叫宋雲玉覺得失禮,便叫人來叫人。

  楚白眼下新封了世子,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自然願意往後頭來叫弟弟。

  如意就見這表哥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青色錦衣,越發體態修長俊美,因生得溫文雅致,他哪怕只是隨意地穿了這一身兒繡著雅致青竹的衣裳,卻透出了一種卓然不同的風骨。

  此時與艷麗無雙的楚離一同走在初春的花樹之下,身邊是碧綠的清涼的湖水,春風吹來,一片片的花瓣落在這眉目清朗的青年的發間肩頭,他隨手拂去,修長的手中卻捻住了一邊花瓣,雖沒有楚離艷色,卻是極英俊難得的青年。

  這樣玉樹臨風的青年……他沒有媳婦兒……

  肥仔兒突然覺得自己不生大表哥的氣了……

  太慘了,只需要被同情,完全不需要與他生氣,不然就是太不人道。

  禹王世子如何知道這缺德肥仔兒心裡如何嘲笑自己夜半無人空虛寂寞冷呢?見她抱著楚離的脖子呆呆地看著自己,目光又懵懂又無辜,又覺得自己方才見死不救有些喪天良,便急忙走到了弟弟的身邊,對弟弟懷中仰頭咧嘴看著自己的胖糰子溫軟了眼神道,「我初封世子,各家王府勳貴賀禮極多,一會兒表妹去瞧瞧,若喜歡什麼,大表哥送你,可好?」

  見這個胖嘟嘟的小紅包兒眉開眼笑,拱著小爪子與自己道謝,楚白眼角的笑容便蕩漾開去。

  「一家人,何必言謝。」他和聲道。

  楚離瀲灩的目光斜了他一眼,收回,不動聲色,把肥仔兒往懷裡塞了塞。

  見他獨得厲害,楚白心裡真是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一邊分花拂柳,又取了走過的鮮嫩的柳葉來與伸手與自己討要的肥仔兒,這才皺眉與弟弟說道,「晉王叔這一回,真是幫了母親與咱們的大忙。」

  若沒有晉王順水推舟,他怎麼可能得了世子之位?想到晉王對自己十分看顧,他便忍不住低聲歎道,「說起來,晉王叔,也極好的。」他雖然是禹王嫡長子,然而發自肺腑地說一句,哪怕是親兒子他也再不敢叫禹王登基的。

  禹王登基他是一個死,禹王若不登基,也不過是跟禹王一起死,至少還拉著墊背的不是?

  「你不必胡思亂想,母親心中有數。」楚離見他還當晉王是個天大的好人,嘴角抿了抿,慢慢地說道。

  禹王妃沒有弄死禹王,這就是心中有了規劃,不管日後發生什麼,斷不會叫幾個兒女吃虧就是。

  「我自然是信母親的,母親的苦,誰知道呢?」禹王妃強悍可靠,然而楚白到底是長子,也知道禹王妃的寂寞,見如意正埋頭咬著柳葉鼓著小腮幫子要吹出聲兒來,天真無邪的樣子,便忍不住笑著說道,「若不是有表妹,我斷然是不信這世上有討喜的女孩兒的。」

  禹王府也有幾個禹王的庶女,只是平日裡不大出來。禹王妃身為嫡母雖然並不苛待,卻也不會搶了那些側妃的指望。

  禹王獨寵韋氏,誰有個兒女不緊緊攥在手裡,恐叫正妃給籠絡了去呢?

  「有人與母親為難?」楚離皺了皺狹長的眼睛問道。

  「誰敢?」楚白邊走便笑著說道,「她們如今知道父王靠不住,都指望母親護著她們,老實極了。只是那幾個丫頭叫側妃們寵著,很不成樣子。」

  今生的指望,誰不疼愛入骨呢?只是叫楚白說,疼愛得有些過了,禹王后院兒那幾個庶出的妹妹有些不像話,前幾年他還費心調教過,只是側妃與妹妹們都不大領情,他也懶得理睬了,左右不是一個母親肚子裡生出來的,他情分有限。

  「我還沒有賀喜表哥得封世子。」如意奮鬥了半天也沒叫嘴裡的柳葉兒有個動靜,覺得這柳葉不是好柳葉,抓在胖爪子裡抬頭與楚白說道。

  「多謝表妹。」見她與自己說話了,禹王世子覺得這表妹是個不記仇的好丫頭,含笑說道。

  楚離看了看肥仔兒哼哼唧唧挑剔這柳葉兒,哼笑了一聲,拿起了這片葉子抿進了嘴裡,幾乎是瞬間,清脆悅耳的聲音就傳到了如意的耳朵裡。

  她仰著頭看著這美艷少年殷紅薄唇之間,那碧綠鮮嫩的柳葉,看這少年微微垂了睫羽,嘴角勾起漫不經心的笑容,突然覺得心裡一跳。

  不跳那就是死人啦!

  這葉子上沾滿了魏九姑娘的口水,據說這金大腿潔癖嚴重,反應過來不會把肥仔兒人道毀滅吧?!

  魏九姑娘遭遇人生巨大的危機,一邊膽戰心驚地欣賞這好聽的聲音,一邊抖著小肥肉妄圖轉移美人兒的視線,見他看著自己挑眉,急忙仰頭手搭涼棚感慨地說道,「今日,真是月朗星稀呀!」

  她一臉欣賞地抬頭看天,一邊看還一邊砸吧嘴兒,楚白也跟著仰頭看了一會兒,方才無語地與弟弟問道,「現在,是白天罷?」難道是他抬頭看天的方式不對?怎麼沒看出有星星月亮什麼的。

  「星月疏闊自在心中,狹隘如大哥,自然看不到。」楚離收了柳葉兒,鄙夷地看了兄長一眼,嘴巴就跟浸了毒似的,一邊摟著懷裡傻笑的肥仔兒,一邊淡淡地問道,「你的親事,可有章程沒有?」

  他轉頭見楚白一怔,臉上微微發紅,便收回目光淡淡地看著遠方王府的錦繡山水說道,「今日,晉王叔打了貴妃一個措手不及,才叫大哥得了便宜。木已成舟,既然你世子不能廢,只怕貴妃要算計你的婚事。」

  「給我尋一個次一等的王妃,毀我?」楚白也不是白給的,便冷笑說道。

  「能毀你的,還沒生出來。」楚離見兄長生出幾分了悟,便漫不經心地說道,「那群蠢貨腦子只有核桃大,知道什麼。」

  見兄長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己,廣平王世子毫不在乎地說道,「一個男人,莫非還要依靠妻族之力才能在朝中立足?且大哥是母親寄予厚望之人,日後只怕貴不可言,若是我,我寧願不要一個身份尊貴,會動搖超綱的妻族。」他伸出修長的手指來輕輕一握,冷冷地說道,「外戚之禍用為人警醒,不然日後還要滅了妻子的家族,太過麻煩。」

  如意與楚白對視,都覺得美人有毒。

  還沒娶媳婦兒,就想過要不要滅了人家滿門……

  誰敢嫁給他呀!

  「你,你!」楚白嘴角抽得跟精神病兒似的,指了指抬眼看著自己,目光靜謐的弟弟,許久抹了一把臉認命地問道,「日後,你也如此?」

  「我日後又不想做皇帝,妻子娶回來是好好照拂的。」楚離垂目飛快地看了肥仔兒一眼,理直氣壯地說道。

  好吧……這是一個,凶殘得想著要滅了自家大嫂母族的凶殘美人兒……

  肥仔兒再一次與禹王世子一同遠眺山水,都裝沒有聽見。

  「你好狠的心。」楚白終於知道自己與弟弟的差距了,覺得自己修行得遠遠不足,不由感慨地說道。

  「無毒不丈夫。」見他果然沒有想過這些,廣平王世子便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可是你嫂子!」

  「又不是我家世子妃,與我何干。」美少年冷笑了一聲,陰森森,叫大傢伙兒都抖了抖。

  「我記住了,你放心,定然尋一個賢良淑德的,不叫你費心。」楚白覺得自己有未老先衰的預兆,這一不小心心力交瘁的,只怕都要熬不到自己雄心大志的那一天。

  見楚離滿意頷首,還與他叮囑「不喜歡肥仔兒的只怕心術都壞」等等,再看看弟弟懷裡一臉認同點著小腦袋,見他看來還托起胖臉蛋兒做可愛臉的胖糰子,他捂著胸口目光無神,搖搖晃晃地跟著自家弟弟的身邊往禹王妃的上房走去。

  「大表哥要好好兒對表嫂,以後表嫂就也對表哥可好可好。」肥仔兒還在叮囑,特別地操心說道,「不要叫表嫂傷心。這人呀,」她小大人兒似的歎了一聲方才說道,「只要傷過一次心,哪怕好了,傷痕也在了。」

  「知道了。」楚白忍著無奈看了這搖頭晃腦的肥仔兒一眼,見弟弟涼涼的目光飄過來,不得不點頭應了。

  話說他媳婦兒還沒影兒的,就這麼討論起來,是不是早了點兒?

  「我就知道表哥是個好人!」被好人感動了一把的魏九姑娘豎了一個大拇指給這虛心接納良言,很有明君之相的表哥,之後就轉頭不理隻與楚離咿咿呀呀說許多孩子氣的話,見他並不會對自己不耐,越發開心起來。

  一路覺得走得太快,走到了禹王妃的面前,她意猶未盡地停住,從楚離的懷裡跳下來走到了禹王妃的身邊兒去,就見此時花廳之中,花枝招展的禹王妃廣平王妃對坐,下手坐著一個心神不定的宋雲玉。

  楚峰還不見蹤影,恐怕還在羞澀。

  「怎麼才過來。」禹王妃見肥仔兒滿眼渴望地看著自己,眼睛裡全是小好色,忍不住笑了,艷色撲面而來,伸手將這沉甸甸的肥仔兒抱在了自己的膝上。

  哪怕宋雲玉魂不守舍,見禹王妃輕鬆抱起了肥仔兒,也忍不住在心裡默默敬佩了一下。

  宋家姑娘真是完全抱不動,沒用極了。

  「這是什麼?」禹王妃見如意撲進了自己懷裡咯咯笑,因從來沒有哪個小姑娘敢在自己懷裡這樣肆意親近,越發覺得歡喜起來,正要摸摸她的小身子,卻猛地見了這孩子的後脖頸兒上有一個鮮紅的牙印兒,因如意生得白嫩,這牙印兒就十分清晰凶殘,叫禹王妃看得一愣,摸了摸她的小脖子方才問道,「誰咬的?」

  問完了這個禹王妃就後悔了,目光投向下頭撐著面頰慵懶看過來的美貌兒子。

  能幹出這種事兒的,非她兒子莫屬。

  魏九姑娘可算是尋著靠山,急忙扭著小身子就要告狀,胖手指直指下頭告狀道,「大表哥!」

  「為什麼又是我?!」才坐下茶都沒喝一口,躺著也中槍的禹王世子太冤枉了,見母親意味深長的目光看過來,頓時叫道,「不是我。」

  他一抬頭,就看見剛才還喊自己好人兒的肥仔兒,正撅著小屁股狐假虎威,扒著禹王妃的手搖頭擺尾地看著自己。

  「大表哥……見死不救……人心不古呀……」肥仔兒用奸詐的眼神威脅了大表哥一回,之後臉色一變可憐巴巴,十分無助地滾進了禹王妃香軟的懷裡,歡歡喜喜地拱了拱這才抽抽搭搭地說道,「我喚大表哥……大表哥棄我而去,小九兒,小九兒……」

  所謂話只說一半兒,叫大家腦補,嗚咽無助如同風中蠟燭,這才是紅顏禍水之小白花兒篇的最高境界呀,魏九姑娘覺得很可以先拿大表哥來試試自己的技能。

  「真是沒有想到!」禹王妃也陪著肥仔兒歎氣,望了下頭的兒子一眼。

  禹王世子已經默默吐血倒地不起,哪裡還顧得上黑心的親娘與沒良心的表妹呢?

  「九丫頭辛苦。」禹王妃欣賞了一下長子悲憤的臉,覺得很不錯,心情大好,這才摸著她的脖子柔聲問道,「疼不疼?都怪你表哥。」這裡頭的表哥,說的就是楚離了。

  「不疼。」如意方才不過是博長輩一笑,此時便不在意地摸了摸其實有點兒癢癢的脖子,傻笑起來。

  「你呀。」欺負人與她兒子一樣一樣兒的,偏偏叫人覺得喜歡極了,禹王妃目光溫柔地給她揉著脖子道,「以後,我收拾他。」

  「收拾誰?」她話音剛落,就見門口一個披著外衫的高大青年緩緩走進來,正要問話,卻見了屋裡竟有宋雲玉與如意在,高大的青年腳下頓時一個踉蹌,好容易扶住了門框紅了臉轉身就要跑,就見後頭,宋雲玉喚了他一聲。

  他僵硬地轉身看著走到他身前幾步之外的宋雲玉,就見她依舊容色美麗,看著他的目光,卻帶著幾分愧疚與擔心,與他柔聲問道,「二爺的傷,可好些沒有?」

  美人垂問,禹王府二公子的心,頓時忽悠了一下如在雲端,飄飄蕩蕩不知往何處去了。

  「你,你,你別看!」許久之後,楚峰尋回了自己的聲音,突然攥緊了自己的衣襟,小麥色的臉上,生出一團紅暈來。

  誰也沒說要看呀。

  魏九姑娘看著不知腦補到了什麼,眼下已經跟要被逼良為娼的小媳婦兒一樣縮進了角落的高大青年,幽幽歎息了一身兒。

  腦補是病,得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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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01:21:13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楚二公子挺大的身板兒,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順便用驚慌的眼神,緊緊抓住衣襟的無助,顧盼間的可憐……呃最後這個實屬魏九姑娘默默腦補,不過也很驚人了,來表達心中的脆弱。

  旁人不必說,至少叫對面,宋家美人的面上,露出了詫異的模樣兒。

  「這……」宋雲玉抿了抿鬢角,遲疑了一下。

  看起來,彷彿是宋家美人兒,要把這在沙場不知宰了多少人的強悍青年怎麼怎麼著了似的。

  莫非這是故意陷害,想要以此來叫她負責?

  眉目似畫仿若仙子的美人兒也忍不住在心裡陰謀論了。

  禹王妃看著羞澀地偷偷兒看宋雲玉的兒子,就見他面上帶著紅暈,卻又帶著幾分傷心黯淡,心裡有些歎息,卻也明白兒子的顧慮,便隻與宋雲玉笑著說道,「他的傷不礙事兒,只是叫太醫瞧的多了看得多了,一時改不了口。」

  「真的,沒,沒有傷到。」楚峰垂頭,聲音慢慢地變得流利了起來,抬眼有些貪婪地看了宋雲玉片刻急忙轉頭抓著頭說道,「只是從前的舊患,與姑娘無關,不必放在心上。」他卻又有些隱蔽的歡喜。

  他喜歡的這個女孩兒,把他放在心上了,哪怕只是道義,也叫他能在漫長的人生之後回味了。

  他一個莽漢,怎麼配得上她呢?就偷偷兒,偷偷兒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看一眼。

  就一眼……

  「不知姑娘在,衝撞了姑娘,我回去了。」高大的青年一邊揪著衣襟警惕地不叫看,一邊從角落裡蹭出來,看了木然著臉的宋雲玉方才小聲兒說道,「真的,姑娘別看了,我其實,這樣,已經……」

  宋雲玉呆呆地看著紅了臉扭頭的二公子,慢慢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話,覺得二公子恐怕傷到的不是身體,而是腦子。

  誰說要看了!

  美人與肥仔兒第一次同步了。

  廣平王妃看得都要樂死了,見楚峰高大英武,偏偏跟羞澀的小媳婦兒似的,叫個絕色的少女逼得弱弱的,便忍不住揉著眼角兒,在禹王妃無奈的目光裡強裝鎮定地笑道,「一個大老爺們兒,就算傷了也是應該的。這緊要關頭,不就是該男人死在前頭?」

  當然,若是廣平王妃自己,是定與廣平王同生共死的。

  廣平王妃的這些話宋雲玉不知聽了多少遍,卻也明白,楚峰救了自己並不是應該應分,畢竟,並不是禹王妃邀請自己往山寺之中去的,雖然是被連累,可是生死由天,他冒著危險來救自己,已經很難得了。

  「況,也沒人看你的身子,粗黑粗黑的,趕緊把衣裳繫上!」廣平王妃常來禹王府走動的,見楚峰還跟小綿羊兒似的,頓時快人快語地嘲笑道,「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想得挺美啊?!還看看你傷口!」

  用魏九姑娘的話說,就是在耍流氓來的。

  楚峰聽了這個話微微一待,之後糾結地往上看住了兩個長輩,欲言又止。

  「怎麼了?」禹王妃含笑問道,順便不許叫楚峰回房,命兩個低眉順眼兒的丫頭鋪了一張熊皮在自己身邊的座位,拍了拍這黑亮油光的熊皮叫楚峰坐了,又叫人下去端滋補的湯藥來,忙碌了一回,這才挑眉。

  她一挑眉,眉眼越發嬌艷逼人,叫坐在她懷裡的肥仔兒眼睛都直了。

  「從前。王叔受了傷,嬸子不是這麼說的?」楚峰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彷彿定要聽一個子午卯酉來,想了想便低聲說道,「王叔傷著了,嬸子您不是先問傷勢,又問身體,之後就扒開王叔的衣裳,非要看看的麼。」

  他見識過廣平王妃扒廣平王衣裳的彪悍,由此可知接下來的步驟,不過省略了其中一點罷了。

  嬸子怎麼好意思笑話他呢?

  「傷了?」

  「嗯。」

  「傷得重不重?」

  「不重。還好,你別擔心。」

  「騙人!」

  「嗯?」

  「給本王妃看看!」

  「別,不要!不要嗷……不要摸!不要,……不要扒褲子!」

  躲在角落曾經目睹自家強悍的王叔被更強悍的嬸子因一捅在肩膀的傷連褲子都被扒掉還這樣那樣地發展了一下的楚二公子,雖然心裡有點兒小小的期待,不過絕對沒有壞心眼兒,自然就不好叫心上人繼續「看看」了。

  多害臊呀。

  容光灼灼其華,艷若桃李的廣平王妃才嘲笑到了一半兒,聽到這個,頓時瞠目結舌。

  連一隻胖嘟嘟的肥仔兒,都在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這位傳說中彪悍得叫廣平王夫綱不振的犀利王妃,許久之後,肥仔兒垂頭抱著手上小小的青瓷茶杯,嘟著嘴巴吹涼了喝了一口,一臉純潔無辜。

  魏九姑娘一句話都沒聽懂,就不要殺人滅口了!

  被迫聽了一把廣平王府秘史的魏九姑娘心裡好滄桑的。

  「你!」廣平王妃艷麗的臉扭曲了一下,不過默默一想,彷彿自家王爺更丟人一些,覺得這就是有人墊背了,又坦然了起來,在禹王妃似笑非笑中仰著頭哼著說道,「小孩子家家,沒見識過!這才叫夫妻呢!」

  當然看完「傷」,廣平王傷口崩裂傷得更重,抱著被子差點兒見了祖宗,就不必說了。

  宋雲玉看著一臉茫然沒有想明白自己說了什麼驚天秘聞的楚二公子,見他坐在禹王妃身邊,哪怕是傷得厲害,卻依舊身姿筆挺眉宇軒昂,有一瞬間彷彿覺得自己看見了第二個英國公,抿了抿嘴角,還是與楚峰鄭重道謝。

  「不算什麼,你若再三客套,倒叫咱們不好走動了。」禹王妃溫和地扶住了宋雲玉,溫聲道。

  她懷裡胖嘟嘟的肥仔兒急忙伸出小爪子一起扶,順便在美人兒的一雙柔軟的小手上捏了捏,心滿意足地傻笑了一下,這才與楚峰好奇地問道,「二表哥傷口疼不疼?還能去剿匪麼?」文帝的旨意都下了,只怕楚峰近日就要離京。

  如意說到這個的時候,覺得身後的禹王妃呼吸微微一窒,轉頭,就見這位美艷絕倫,光彩照人的尊貴的王妃,那雙明眸之中閃過的都是不捨與擔心,她就那樣看著自己的兒子,許久之後,努力地笑了笑。

  「等傷好一些就去吧,只是你要記得,你萬萬保重自己。還要記得,京裡頭,你還有母親兄弟們掛念你,不要,不要……太拚命。」禹王妃這一瞬間,方才從強勢的王妃變成了慈愛的母親,摸著兒子堅毅的臉歎氣道,「天上的雄鷹不該困在咫尺之地,該有更廣闊的天空。母親心裡明白這個道理,也該叫你高飛,只是……」

  哪怕知道什麼才叫對兒子好,她卻捨不得。

  捨不得叫孩子們在外辛苦。

  她萬事都機關算盡從無錯漏,唯一驚慌的時候,就是那一年,兩個兒子分別走入了軍中。

  衝陣在前,有死無生。

  那時候她連覺都睡不好,日日噩夢,只能跪在佛前的時候感到一絲安寧。

  「母親別擔心,邕州匪患平了,兒子就回來,到時候兒子就能護著母親。」只要他立下大功,就能得到更多的賞賜功勳,還能收攏軍權,扶持自己在軍中的勢力。他既可安百姓疾苦,又可保家中平安,這樣兩全就足夠了。

  禹王妃微微點頭,目光落在身邊穿了極精緻衣裙,下頭的裙擺如同花朵兒一樣散開風華無限的宋雲玉身上一瞬,看她容顏精緻秀美,十指纖纖身姿如同嫩柳,端是一個生於尊貴養於榮華的弱質少女,便摸了摸自己懷裡的如意。

  楚峰是庶子,禹王眼下也不過是尋常皇子親王,一個皇子的庶子如何配得起國公的嫡女?若楚峰不自己殺出一個爵位回來,哪怕是宋雲玉有心英國公府也願意,然而叫外頭看起來,也是明珠暗投了。

  那時被譏笑的,只會是宋雲玉的低嫁。

  宋雲玉的品格,禹王妃說實誠話,做個王妃綽綽有餘。

  有心叫楚峰掙出個王爵來,成就了這場姻緣,禹王妃哪怕心裡再捨不得,也只能叫兒子去。

  「二表哥旗開得勝,平平安安。」肥仔兒拱著小爪子在一旁填牙。

  她呆呆的,圓滾滾的,還紅彤彤十分討喜,楚峰覺得想小表妹很可愛的,咧嘴笑了一下。禹王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俯身就一口親在了瞇著眼睛說吉祥話兒的肥仔兒的嫩嫩的臉上,就見如意眼睛一下子瞪圓了,抬頭裂開了豁牙的小嘴兒,巴巴兒地看著她。

  小小軟軟的孩子一臉懵懂依賴地看著自己,禹王妃覺得再沒有這麼叫心裡柔軟的時候,只恨從前只聽魏燕青提到小堂妹可愛,卻因噁心魏國公從來沒有叫帶來過,一邊遺憾,一邊俯身將帶著香風的臉貼在了這孩子的臉上。

  她沒有閨女,因生完了小兒子實在覺得夠本兒,就再也不耐煩去睡禹王這麼個噁心玩意兒,因此再也沒有有孕。從前不覺得,如今就遺憾了起來,抱著沉甸甸已經咯咯笑的肥仔兒柔聲道,「小九兒要經常來陪伴我。」

  「還可以親親麼?」肥仔兒的注意力只在這個上了。

  「絕對不可以!」楚離一個沒留神就叫母親啃了肥仔兒一把,此時見禹王妃明艷奪目,與自己十分酷似的臉上露出感興趣的笑容,那蠢蠢的肥仔兒已經叫美人迷得不知天南海北了,猛地起身,將肥仔兒奪在了手裡。

  禹王妃與廣平王妃側目。

  宋雲玉斜看了臉色冰冷的美艷少年一眼,咳了一聲微顰修眉,西子捧心輕輕地喘了一口氣兒。

  本就是絕色的美人兒做捧心柔弱之態,風流羸弱無比,肥仔兒轉頭,卻叫楚離冷冷地把小腦袋給扳回正道兒來,另一側,一個英武強健的青年,已經一疊聲地問道,「宋姑娘,宋姑娘不舒坦?!太醫!太醫!」

  他焦急起來,在宋雲玉一臉「誤傷」的無語表情裡,大步走出去喊太醫去了。

  不知道的,還得以為宋家姑娘命不久矣。

  見竟然有人制住了鬼祟卑鄙的宋雲玉,廣平王世子嘴角微微勾起一瞬,冷笑看了抖著手一臉失神的美麗少女一眼,這才抱著鬆了一口氣的肥仔兒走到下頭去,冷冷地說道,「真是一隻愚蠢的肥仔兒!」

  這麼簡單的故作可憐,怎麼還能受騙呢?

  世子大人從未受過騙!

  敢在他面前裝羸弱的女人,都叫他抽進護城河了!

  因楚峰受傷,又是因護衛母親的緣故,文帝覺得這是個極孝順的孩子,堅決地叫太醫好好兒診治不叫留下後患,因此太醫院在禹王府老老實實地放了兩個最好的太醫。眼下楚峰出去喚人,院子裡亂哄哄的一片,人仰馬翻。

  楚白一臉木然,覺得眼前的王府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王府了。

  禹王妃卻微微地笑了。

  「關心則亂,這孩子,就是這麼實誠。」她雖然是在與廣平王妃笑語,然而目光卻掃過了紅了臉的宋雲玉,回頭便與她說道,「不是他叫太醫來,我也是要喚的。你與小九兒吃了驚嚇,雖看著無事,好好兒診一下才叫人安心。」

  她圓了眼前的一場鬧騰,見宋雲玉起身與自己賠罪失禮,便擺手笑道,「正經的親近人家兒,笑鬧肆意才是好的。太多規矩,反倒生分了。」她拉了宋雲玉在面前,見她如花兒一樣嬌美的容顏帶著幾分羞澀,便和聲道,「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怎麼大了大了,反倒生分起來?」

  從前宋雲玉傾慕楚離的時候,就對她十分恭敬了。

  「原是我方才沒有規矩了。」宋雲玉只恨自己方才言行有虧。

  「叫我說,做得好。」廣平王妃覺得楚離方纔的表情太有趣兒了,想了想便笑著與禹王妃說道,「他們一起說笑湊趣兒,日子過得也快。」她就見楚離已經一臉不懷好意地哄著肥仔兒吃點心,便歎了一聲兒。

  「怎麼了?」禹王妃便笑問道。

  「從前我總是笑話你兒子娶不上媳婦兒,眼下,只怕我家更難。」廣平王妃覺得兒子太倒霉了,誰不好相中呢?竟看中了一隻肥仔兒,這等肥仔兒長大也不知得等多久,真是春深寂寞呀。

  「以後別憋出毛病來。」她憂心忡忡地說道。

  就怕這兒子一不小心,憋得太久生出這樣那樣的問題。

  禹王妃嘴角一抽。

  她覺得楚離還能看中一隻肥仔兒,而不是一生孤已經很可以了。

  至少,還是有點兒希望的。

  「不會。」她乾巴巴地說道,順便壓低了聲音。

  「真的?到時候,他都二十好幾……對了,你兒子現在也是這個歲數兒了。」廣平王妃一眼看見下頭正凌亂地看著院中的禹王世子,帶著深深地關心湊在禹王妃的耳邊關切地問道,「你家大哥兒,還,還行吧?」

  如果楚白還行,那廣平王妃覺得,一母的兄弟,楚離也不必擔心了。

  她張著眼睛期盼地看著好姐妹,後者一噎。

  楚白正緩了一口氣轉頭,聽見了這個,頓時眼前一黑!

  如果這不是嬸子,後頭還有惹不起的廣平王父子,他真想關門放……肥仔兒!

  他真的特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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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01:21:55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她大表哥真是太可憐了。

  胖嘟嘟的肥仔兒偷看了一眼大表哥呆滯悲憤欲絕的臉,在心裡默默傷感了一下,之後開開心心扒著美少年的手,小腦袋懸空在桌面兒上,看著桌上那幾個梅花盤子上顏色好看,聞起來也香噴噴的點心,摸著胖嘟嘟的小肚皮眉開眼笑地叫道,「要!這個!」

  雖然吃得有點兒飽了,不過這對魏九姑娘完全不是問題,一口兩口點心什麼的,不過是多長一兩小肥肉兒的問題。

  可巧魏九姑娘已經決定把自己當楊貴妃來養。

  大表哥的悲苦竟然比不上一塊點心!

  人性呢?!

  楚白面上溫文只當沒聽見廣平王妃糾結的問題與自家親娘那有些遲疑的回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依舊淡然溫和,如沐春風。

  作為一親王世子,就得有如此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鎮定!

  楚離覺得肥仔兒表現得不錯,滿意點頭,修長的手指捏了點心慢慢地餵給瞇起眼睛笑了的胖糰子。

  魏九姑娘捧著點心默默地吃起來,順便在嘴裡嘰嘰喳喳地說道,「小九看話本子……從前禍國殃民的美人兒們,都吃好大的餃子!」她想了想從前不知哪本兒書裡寫楊貴妃愛吃餃子,包的都是大餡,裡頭都是肉!還包得很美觀,叫人看著就喜歡。

  吸溜了一下口水,肥仔兒就抱著金大腿的手指哼哼唧唧地說道,「下一回,吃,大餃子呀!」她摸了摸自己白嫩嫩的小脖子,糾結地說道,「疼呢。」

  她也只有在要吃的時候裝可憐,楚離嘴角勾起,目光落在她的小脖子上,伸出手輕輕掃過了這牙印兒。

  他的手微涼,彷彿帶著魔力,掃過了她的脖子的時候,叫她陡然生出莫名的戰慄。

  突然打了一個哆嗦,肥仔兒抬頭,就見這艷美絕倫的少年俯瞰著自己,外頭陽光正好,細碎的陽光落在他的眉宇間,將他整個人都沾染了一片的金色,明亮得叫自己側目。

  這個沐浴在日光之中的美貌少年叫如意有一瞬間的迷惑,彷彿看著他,別的都不重要了,飛蛾撲火,只想留在他身邊,哪怕叫他只看一眼都覺得幸福。她心裡陡然生出不知名的恐懼,急忙扭頭,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

  真好看。

  她正迷惑想不明白的時候,陡然外頭就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就見披著衣裳歪歪斜斜的楚峰帶著兩個一頭汗的老頭兒走進來,他親手給這兩個老頭提著藥箱,口中不停地說道,「一會兒,請二位老大人好好看看,莫不是驚厥?」

  他臉都白了,見禹王妃對面的宋雲玉怔怔地看著自己,急忙側過了身子,請太醫走到宋雲玉的面前,見宋雲玉默默地伸出一隻手腕兒給了太醫,便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如意見他滿頭是汗,急忙給倒了一杯茶,楚峰卻只是接在手裡頭,目光直直地落在宋雲玉的身上。

  「並無事,只是有些受驚。」兩個老大人還以為死了人呢,沒想到不過是個有些體弱的小姑娘,看向禹王府二公子的眼神就有些複雜了。

  不帶這麼遛太醫的。

  「還有一個。」禹王妃見宋雲玉低聲與楚峰道歉,後者還一臉摸不著頭腦,呆呆地擺手說誤會,便含笑指了指楚離懷裡的肥仔兒。

  兩個老大人只看了一眼,就驚呆了。

  再沒有見過如此油光水滑兒的肥仔兒了。

  其中一個有些凝重地上前,看著圓滾滾胖嘟嘟,此時好奇仰頭看著自己的肥仔兒,與同伴對視了一眼,先是診脈再是扒眼睛問起居呼吸心跳等等,待問了一回,便都露出了詫異來,又細細地看如意的氣色經脈,很久之後,其中一個便與關切看過來的禹王妃拱手道,「這位小姐氣血旺盛,十分康健。」

  再沒有這麼健康的肥仔兒了,這太醫也覺得奇特,捋著白花花的鬍子說道,「孩童肥胖多有症結,不是康健之相,只是這位小姐並無這些問題。」

  倒是奇怪,胖成這樣,一點兒毛病都沒有,莫非天賦異稟,上天都要叫她做肥仔兒?

  不是抱著這肥仔兒的廣平王世子目光陰沉,兩個老頭兒都想拐了這呆呆的肥仔兒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了。

  「多謝兩位老大人了!」有外人的時候,魏九姑娘最是一個規矩姑娘了,坐在金大腿的膝上,真誠地拱了拱自己的小爪子。

  這個……既然沒有會生病的煩惱,可以繼續吃了,是不是?

  她十分有禮,又玉雪可愛,瞬間就迷住了兩個老頭兒。

  其中一個還從自己的藥箱子裡摸出了一瓶子丹丸來笑道,「這是山楂丸,小姐若有積食,便食一枚。」

  如意自然感激地接過,回頭對楚離咧嘴一笑,目送兩個太醫出去。

  「如此,我就放心了,不然真怕阿離好心辦壞事兒。」廣平王妃見太醫都說隨便吃,便鬆了一口氣去。

  「姑娘身子弱,得好好兒休息。」楚峰在一旁與撫了撫鬢角的簪花的宋雲玉說道,見她一雙明眸看著自己,便紅了臉,握了握自己的手。

  他想與她說更多的話,可是卻擔心自己的貪心,叫她生出為難來。

  「今日,我只是想過來瞧瞧二公子的傷。到底是因我而起,心裡不安。」宋雲玉從未見過這麼傻的青年,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有些動容,更多的卻是迷茫。

  她看著遠遠坐著的魁梧有力的青年,見他眼睛裡都是喜歡,卻要憋著不說,心裡歎了一聲方才轉頭與禹王妃柔聲說道,「見過了二公子無恙,我心裡安穩了。今日叨擾王妃,原是我的不是。」她並不是一個不走心的人,已見外頭來了三四波丫頭婆子的,都侯在花廳之外。

  大抵是有事尋禹王妃決斷,卻不敢進來。

  「你願意來,我這王府才更光彩。」禹王妃見宋雲玉有告辭的意思,見楚峰垂頭,只在心裡求英國公不要把閨女匆匆嫁出去,面上便笑著說道。

  宋雲玉哪裡敢受這樣的話,急忙推辭,又再三告別,這才叫丫頭們引著走了。

  臨走之前這宛如雲中仙子般美麗婀娜的少女隨著一縷香風走到楚離的面前,垂頭,嫣然一笑。

  「九妹妹與我一同走?」

  「管好你自己!」楚離摁著想要爬走跟妖精去的肥仔兒,抬眼,狹長的鳳眸一片冰冷。

  他如此咄咄逼人,宋雲玉面上卻露出得逞的笑容,神色一黯目光清淚點點,與伸出小爪子彷彿跟自己生離死別的肥仔兒黯然告別,裊裊地走了。

  禹王府二公子癡癡的目光追了這姑娘一路,見宋雲玉纖纖背影遠去,還趴在門邊兒往外看,就跟望妻石似的。

  「你有這心,但凡方才多說一句關心之言,她心裡也多一點你。」楚白恨鐵不成鋼,看不得弟弟沒出息的樣子,便扼腕說道。

  「沒娶上媳婦的,沒資格說這話。」犀利的美少年一邊掐著點心餵養肥仔兒,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魏九姑娘小肚皮朝天,張著嘴巴幸福地等待投喂。

  楚白被噎得翻白眼兒,再見這兩個一來一往十分默契親近,越發覺得自己形單影隻十分淒涼,不是昨天還偷偷試驗過,也擔心自己被憋出毛病來。

  「大哥兒的世子爵位下來,該給他說門親了。」禹王妃看著兒子在自己面前耍寶,無奈地笑了,與廣平王妃說笑了一句,這才叫人帶侯在門外的丫頭進來,聽說是三個被宰了的皇子的家眷過來道謝,她目光暗淡了一下,歎了一口氣方才與廣平王妃說道,「都是可憐人,如今無家無門的,我瞧著心裡不落忍。」

  她明艷的眉目暗淡了片刻,打疊起精神請人進來。

  如意叫楚離抱到花廳之中一個極大的繡著群仙赴宴的大屏風後頭,就聽到外頭有女子的哭哭啼啼的聲音傳過來,她扒著屏風往外一看,就見是幾個身上穿著孝衣,雖然容色暗淡,卻容色各有春秋的女子進來,見了禹王妃就哭著撲到了她的腳下,隻哭著喊「嫂子」,又紛紛感激涕零,看著禹王妃的眼神帶著十分的感激。

  其中一個哭了一會兒便抓著禹王妃的衣擺哭道,「若不是嫂子,我們只怕也得一同死了!」

  諸皇子幹的事兒太大了,犯了眾怒宗室影響很壞,自己死了倒乾脆,餘下的妻子兒女,竟無人敢帶回娘家去。

  都擔心連累家門。

  「咱們風光的時候,他們跟著一起得臉是皇子的老丈人。咱們落了難了,竟王八脖子一縮,由著我們自己去死!」其中一個哭得不行地說道,「別人落井下石也就罷了,可那是咱們的母家,竟不敢救咱們,一日之間人情冷暖,都在心裡了!」

  她這短短時日經歷得是人生之中的大變,翻天覆地都不過如此,連家裡都忌諱不敢叫回來,走投無路,竟是從前的禹王妃伸出了手。

  從前各家王妃對這個嫂子都尋了幾分敵意排擠,卻沒有想到,這場大變之中禹王妃也算苦主,竟然對她們這樣照顧。

  「我能做的只有限,還是父皇想要寬恕你們,才叫我求了就應了。」這些妯娌如今雖然日後生計不愁,卻也再也不能如從前那般奢華,畢竟雖皇子妃也都出身勳貴高門,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她寬慰了這幾個落了難的妯娌幾句,又問了她們的兒女,待知道眼前的這些諸皇子的正妃側妃還好,另有許多的姬妾歌妓的都在大亂之中叫人擄走,如今也不知流落到了何處,便忍不住歎息道,「前頭皇子們的事兒,怎麼牽連到了婦人?」

  她又請太醫過來給幾個妯娌診脈,見不過是驚慌失措並無大礙,這才溫言勸了她們走了,又叫外頭的婆子門房攔住了今日想要往禹王府賀一賀禹王府的外官女眷,便吐出了一口氣,歪在了一旁揉著眼角不知在想些什麼。

  「當初這幾個對母親那般陰陽怪氣,母親何必與她們客氣。」楚白從屏風後頭走出來,皺眉說道。

  落了難才知道自己錯了什麼的,禹王世子覺得真是太便宜了。

  「不過是婦人尋常的齟齬,這些,我都能容了她們。」禹王妃並不是一個在小事上斤斤計較的人,素來開闊大氣,心裡厭惡到極點想要弄死的也不過一個兩個,別的都不在她的心裡,見楚白有些記仇的意思,便微微一笑和聲說道,「咱們的心,是向著更廣闊的天地,若連這點小小的計較都容納不下,你的心胸,又會寬敞到哪裡去?你的眼睛,也只能受困這一寸方圓。」

  「母親的話,孩兒明白。」楚白急忙恭聲道。

  他素來信重母親,果然將此事揭過,便覺得心胸開闊了許多。

  「不過是尋常話罷了。我到底是內宅婦人見識有限,你平日多在外走動,見識得更多。」禹王妃見楚離衣帶翩翩走過來,彷彿從未將旁人放在眼裡一般,便忍不住笑了一聲兒,伸手摸了摸他懷裡跟著打哈欠滿不在乎的肥仔兒,挑眉道,「倒是個心寬的丫頭。」

  她看不見如意對這幾個妯娌的憐憫與幸災樂禍,倒覺得如意的性子頗為有趣,有些漠然的樣子,抬眼就看了兒子一眼,笑了。

  這兩個性子倒是相合。

  她並不想要一個日後可能會對心狠手辣的兒子哭著「你冷酷無情沒人性!」的兒媳婦兒。

  「肥仔兒困了,兒子帶她去睡。」見肥仔兒吃飽了就睡,楚離越發滿意,憧憬著日後越來越多的小肥肉,便與母親們說道。

  「還是不要了,不然,回頭只怕連骨頭都不剩了。」廣平王妃戲謔地指了指肥仔兒的小脖子嘲笑地說道。

  她一笑,神采飛揚,懶洋洋的魏九姑娘又精神了起來。

  「我就說還得是我。」廣平王妃見她梗著小脖子巴巴兒地看自己,興致勃勃地從兒子手上搶走了肥仔兒,摟在懷裡只覺得軟乎乎暖烘烘的,且這個還會撒嬌與自己拱來拱去的,轉身就抱走好好兒玩耍去了。

  楚離看了一眼,有心追上去,卻見禹王妃對自己含笑搖了搖頭。

  「你母親喜歡她,好好兒相處日後才是你的好處。」禹王妃和聲道,「你性子最為趕盡殺絕,隻這一回母親請你不要對她們依依不饒,且罷了……」這裡頭的她們,就是方纔的那幾個女眷了。

  「她們險些害了母親的性命去。」叫禹王妃看破自己要趕盡殺絕,楚離卻沒有半分不自在,淡淡地說道。

  禹王妃看著兒子嬌美的容顏,帶著十分的疼愛,卻只是一笑,曼聲說道,「不是她們,而是前頭的男人。男人犯的錯,女人知道些什麼?一個不好就叫女人跟著背這罪過,這叫遷怒。」

  她斂目,配了鮮紅指甲的手指在半空劃過,輕輕地說道,「禍不及妻兒。許都說我這是婦人之仁,不過,」她微笑道,「我就是婦人,自然隨心所欲。若幾個婦人我們都容不得,他年,我們遇到更多的敵人,難道還要血流漂忤麼?」

  「就算有了至尊的那一日,也太沒意思了些。」禹王妃眉目舒展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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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01:22:21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禹王妃的話魏九姑娘一個字都沒聽見。

  胖嘟嘟的九姑娘此時心滿意足地與美人廣平王妃一起睡了午覺,兩個人在床上都睡得四仰八叉霸道無比,其間一山不容二虎交過一次手兒,還是王妃娘娘更強悍些,把個可憐的肥仔兒捅到了角落裡。

  不過小小的肥仔兒只需要一點點的地方就可以繼續睡,自然不如苦逼的天天被踹到床底下去的廣平王那樣睡不著覺。她抱了一床鬆軟的被子,小呼嚕打的一個接一個的,不知睡了多久,她揉著眼睛抱著被子起身,就見房裡,只剩下一個側坐在床邊的楚離。

  「表哥!」肥仔兒覺得自己有點兒餓了,哼哼唧唧往美少年的懷裡爬。

  「想吃什麼?」

  廣平王妃早就走了,王府裡還有一個下了朝悲傷發現兒子媳婦兒都不見蹤影,十分缺愛的廣平王嗷嗷待哺呢,楚離不知坐在這兒多久,就看這沒心沒肺的肥仔兒哪怕是在別人家也睡得十分安穩,又覺得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見她往自己身邊爬,習慣地把她摟在懷裡掐著她的小胳膊漫不經心地說道,「若你覺得王府裡好,就多留著住幾日。」

  「不了,父親母親擔心我。」肥仔兒搖頭,見這艷美的少年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忍不住抬著小爪子摸了摸這個已經變得稜角分明,有了青年銳氣的美人的臉。

  「那就日後再說,」楚離知道如意看似不在意,實則戀家,沉默了許久到底應了,又稟告了禹王妃,送了如意回家去。

  魏九姑娘這一回收穫頗為豐富,不說臨走文帝命人賞賜的紅玉珠串兒紫檀筆筒什麼的,就禹王妃給自己的許多漂亮的錦緞與寶石,就叫她心裡很歡喜。

  況禹王妃是個知道肥仔兒心意的人,隨著車還給了一隻極大的新鮮的野豬,雖然如意不知道這玩意兒怎麼吃,不過看著就香噴噴的,流著口水帶著寶貝與豬一同回家,見楚離不肯進門,她便在門口與楚離道別,叫人傳了話兒與後頭,自己搖搖擺擺地在府裡晃。

  她進了宮發了一筆小財,得意得仰頭擺尾,一隻紅彤彤的肥仔兒在園子裡走得充滿了王八之氣。

  如玉遠遠地看了一眼,都要氣笑了,抿了抿嘴兒大步上前揪住了如意的包包頭怒道,「你怎麼才回來?!」

  「八姐姐怎麼知道我回來了?」她看著凶狠,其實一點兒都沒有抓疼自己,如意笑呵呵地拱著她問道。

  魏八姑娘叫倒霉妹妹拱得站不住腳兒,覺得肥仔兒真是太佔地方了,默默地嫌棄了一下,哼了一聲道,「回來得大張旗鼓的,誰不知道呢?」

  那立命叫送到了廚房的豬可顯眼兒了,連如玉身邊的大丫頭都忍不住與她笑言說九姑娘帶著野豬回來,滿府都有福了。等了這妹妹一天不見人影兒的八姑娘哪裡還能忍得住,飛一般地過來緝拿不知在哪兒快活了的蠢妹妹。

  「原來我的一舉一動,都叫萬眾矚目了麼?」肥仔兒竊喜了一下,咧嘴一笑,抹了抹自己頭上耀武揚威的小軟毛兒。

  「別賣蠢!」八姑娘煩死了,哼了一聲,頓了頓偏頭問道,「禹王府……沒人欺負你罷?」

  「都對小九兒可好了,八姐姐放心。」如意又膩在姐姐的身邊,開開心心地說今日的收穫,見姐姐臉上的嚴肅繃不住了,這才抱著她的手臂感激地說道,「昨日,七皇子殿下都送了東西過來,八姐姐有時間入宮,替我與殿下道謝。」

  魏九姑娘可不敢認這位便宜舅舅,只是七皇子的善意她還是感激的。當然了,她心裡知道自己是搭了姐姐的順風車兒,見如玉頷首應了,便又四處看了看,好奇地問道,「姐姐們呢?」

  「瞧二叔去了,你跟我也去瞧瞧。」如玉抿了抿嘴角,臉上有些失落,之後便繃住了。

  「二伯父不是病了?」如玉差點兒死在外頭,二老爺都給嚇病了,如意入宮前就知道此事,也覺得該去看望一下長輩,她覺得姐姐的手有些涼,用力地牢牢握住,對她一笑。

  如玉哼笑了一聲表示不屑,只是眉宇間卻舒展了許多。

  「咱們去見二伯父,帶著肉去吧。」肥仔兒一邊走一邊與姐姐說道。

  「閉嘴!」好丟臉,天幸這是在自家府裡。

  「要不帶些蜜餞?二伯父要喝藥,苦得哭出來怎麼辦?」

  「叫你閉嘴!」

  「要不……」

  魏八姑娘忍不住了,抬手摀住了這倒霉妹妹的嘴氣哼哼地拖著走,見四處花樹環繞,外頭不知多少清秀可愛的丫頭不敢進來,她一仰頭,拖著這個總是嘴巴不消停的肥仔兒就一同走到了二房的院子裡去。就見二房此時寂靜,一個丫頭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藥挑了簾子要進去,見了扭在一起看著感情極好的兩個小姑娘,這丫頭面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來喚道,「兩位姑娘來看咱們老爺?」

  她急忙挑了簾子請如玉如意進去,口中便笑著說道,「老爺知道姑娘們這麼惦記他,想必好得也快。」

  如意知道她是二太太身邊得力的丫頭,對她抬頭一笑。

  二老爺身邊除了二太太只有一個從前的通房,這些年也並不承寵,不過是錦衣玉食地做個擺設主子,後院兒也還算乾淨。雖然比不得如意的父親魏三,不過比起魏國公後院奼紫嫣紅那真是強出不知多少去。

  如意對這位在國公府素來老實不冒頭兒,行事頗為溫和的伯父很有好感,至少也看在每每二老爺與自己的許多外頭的新鮮的玩具上親近一二,此時一邊艱難地邁過了高高的門檻兒,一邊問道,「二伯父好些了沒有?」

  「精神倒還好,只是吃了大驚嚇,眼下斷斷離不得六姑娘去。」這丫頭急忙賠笑說道。

  如意對這話有些好奇,然而到了二老爺的病榻前,就知道是個什麼意思了。

  一臉無奈的如馨有氣無力地耷拉著頭坐在二老爺對面的一個小凳子上頭,二老爺伏在榻上,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他喝一口藥,流一滴眼淚,再看一眼閨女,如此往復還挺有節奏的。

  「父親呀,我無事,真的。」再多的害怕如馨現在也全沒了,見二老爺眼睛裡頭全是眼淚地看著自己,她覺得有些臊了,又見如玉進來譏諷地看著自己,頓時臉就紅了,只是想到二老爺身上不好,生生地忍住了,隻偏頭說道,「不過是小事兒,我才不怕呢!」

  她身邊的如眉正拉著她一隻袖子,用敬佩的眼神看著堅強的姐姐,如馨哪怕再害怕也得充作英雄一樣兒,癟了癟嘴角兒。

  「有六姐姐在,真安心。」如眉生得極美的小臉兒上滿滿得都是光,崇拜地拉著自己的姐姐。

  「還行罷。」如馨見二老爺眼眶紅紅的,覺得這爹離了自己活不了很傻的,又不願叫如玉笑話自己,便忍不住與二老爺勸道,「父親別為我傷了身子。」

  「你父親命都要沒了,也只是為了你了。」二太太看二老爺眼巴巴的模樣嘴角都在抽,又有些後怕,嗔了不耐煩的閨女一眼,頓了頓便問道,「在御前,你可失禮了沒有?」她隱約聽說文帝嘉獎了兩個府裡的女孩兒,只是這其中最出風頭的乃是被文帝青眼的如玉,全沒有如馨什麼事兒。

  二太太並不嫉妒如玉,只是恐如馨在宮中失禮,日後叫人非議累及了名聲。

  如馨急忙搖頭說道,「我們沒有說什麼話兒,倒是跪了大半天,膝蓋都青了。」

  「胡說!」見她口無遮攔的,二太太便嗔了一句。

  「這話,我也不會在外頭說呀。」如馨明白分寸,笑嘻嘻跳下小凳子撲進二老爺的懷裡,好好兒討好了一番,見二老爺因閨女與自己親近一臉心滿意足,這才算罷了,轉頭與如意擠了擠眼睛,見後者一臉莫名其妙,頓時覺得妹妹與自己沒有心有靈犀,哼了一聲方才又擠了擠眼睛,擠得眼睛都抽了筋兒,硬是沒有得到了悟的眼神。

  如馨頓時絕望了,拉住了如意的手親自上陣說道,「咱們出去玩兒。」

  「出去玩兒?」你爹哭著看你呢,這麼出去,真的捨得?

  二老爺被閨女丟開已經默默流淚,見者落淚。

  「我一會兒就回來,等回來了,天天與父親在一起,哪兒也不去。」如馨性子如同暴碳,卻最看不得二老爺為自己傷神,急忙轉頭許諾道。

  「天天?」二老爺生得不如魏國公英俊,不如魏三風流,然而卻也是溫潤和善,此時他眼角掛著淚珠兒,倒也生出幾分好看來,遲疑地問道。

  「天天!」如馨再三發了一把誓,這才成功地帶著幾個妹妹出來,在自家院子裡頭鬆快了一回,她見如玉正冷眼看著自己,便冷笑說道,「八妹妹這貴足,踏了咱們的……」

  「吃不吃?」一把蜜餞塞進她嘴裡,堵住了她的話,如馨瞪著眼睛看去,就見胖嘟嘟的肥仔兒自己吃得噴香,正抓著蜜餞填給自己後往如眉的嘴裡塞。

  被打斷了氣勢,如馨也立不起來了,含恨吃了嘴裡透著一股子花香清甜的蜜餞,覺得這好吃極了,又從肥仔兒鼓鼓的小兜兜兒裡搶了一把。

  這一回見如玉沒有與自己爭執,她倒覺得自己咄咄逼人了些,心中生出悔意,便緩了神色帶著幾個妹妹邊吃便往國公府的園子裡去,嘴裡小聲兒說道,「我聽母親說,西城侯夫人又來給老太太請安了,還帶著她家的那個三公子……咱們去瞧瞧去?」

  「去園子裡瞧?」如意吧嗒著嘴兒好奇地問道。

  這青年彷彿又被抽過一把屁股,也真的蠻可憐的了。

  「老太太叫他去見大哥哥,正順路路過園子,」如馨想要露出一張奸詐的臉,卻因生得十分正直沒有成功,便哼哼地說道,「四姐姐在園子裡走動呢。」

  這是老太太叫兩個年輕人見一面的意思了,只是又不好大咧咧說去見,只能拿無辜的魏國公世子說事兒,如馨心裡笑了一下,便板著臉嚴肅地說道,「咱們偷偷兒的過去看一眼,這都是因不放心四姐姐的緣故,不許暴露了自己,不然……」

  「只有那笨手笨腳的,才露出痕跡。」如玉便冷笑道。

  「說得好聽,你隻試試!」如馨才覺得該不要對如玉冷言冷語,就挨了這麼一句,頓時就不幹了。

  如玉身份尊貴,她卻也是二房獨女,憑什麼叫她挨如玉的吃噠呢?

  只是她氣衝衝地帶著如眉往園子裡去了,卻並不見如玉的面上有些後悔。

  「八姐姐……」如意知道如玉有些嘴巴壞,只是大多只對親近的人才如此,壞心沒有,便有些為難。

  「沒什麼,我……」如玉想到第一回與如馨的爭執,垂了垂頭,扭了扭自己腰帶上一個十分精緻的五福捧壽結子,輕聲說道。

  她那時從說出第一句話就後悔了,本想與如馨道歉,可是她一心走到二房的院子,看見二老爺笑瞇瞇地摸著如馨的頭的時候,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如馨不是魏國公嫡女,可是她有她從來都沒有的東西,這叫她嫉妒。

  說來奇怪,如玉從來不嫉妒也很得父親疼愛的如意,卻看不慣如馨隨意任性的樣子。

  「算了,不缺她這一個。」如玉低聲說道。

  如馨的性子與她生得最像,或許是這樣,她才見不得她比自己快活。

  「我只希望,八姐姐不管做什麼,以後都不要後悔。」如意抓了抓自己的頭,有些糾結地說道,「一家子姐妹,血脈是斷不了的,且八姐姐自己心裡也難過。六姐姐心軟,我瞧著方才說重了話,也十分後悔呢。」

  兩個姐姐都是極好的,可是大抵是性子太像,彼此就看不順眼,如意有些撓頭,然而卻知道憑兩個姐姐的性子,小事爭執,若遇到大事或是彼此有了大難,只怕第一個伸手去救姐妹的就是她們,便不再多說。

  只要不斷了真正的姐妹情分,小小的拌嘴不和,並不是大問題。

  她與如玉說了兩句,如馨早就拉著如眉跑沒影兒了,魏九姑娘素來是個八卦的人,況方才睡得飽飽兒的精神無比,頓時就跟著追了過去。

  待追到了魏國公府一水氣氤氳綠草茵茵的所在,幾個女孩兒躲在繁花之後偷偷兒往另一側看去。

  就見花瓣繽紛落下,漫天花雨飄落,一個身穿白衣手中執著一把折扇,眉目英俊的青年灑脫一笑,他輕搖手中折扇,無端端露出幾分不羈英俊,鳳目修眉卓然而立,目光關切地對面前的一個秀美溫柔,生得好似嬌花照月的少女柔情問道,「可是四姑娘?四姑娘,身上可好些?」

  他風姿翩翩,正是濁世難得的佳公子,然而一雙清朗的眸子裡,卻只有眼前少女的身影。

  幾可入畫。

  「咦?」正是花好月圓柔情萬種之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怯怯地問道,「是雪中紅梅麼?」

  正含情脈脈的英俊的白衣青年臉色驟變,下意識要去摸自己的屁股。

  不會滲血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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