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慕冰至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非10]美食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1
發表於 2016-5-10 16:25:32 |只看該作者
279:除夕夜遇

  「不就一個燈籠嗎,至於嗎!」

  宋春風站在中間緊皺著眉頭,看看梁文青,又看看冬珠公主。

  冬珠公主呆呆地望著已然空空如也的雙手。

  梁文青則是瞪圓了眼睛看著宋春風腳下的燈籠殘骸。

  「這下誰也別想要了,也用不著再爭了?總行了吧?」宋春風一副『真是拿你們這些女人沒辦法』的無奈表情,搖著頭抬腳走開了。

  走了兩步,又彎腰將沾在鞋底兒上的燈籠紙清理乾淨。

  江櫻回過神來,露出了一個十分複雜的表情來。

  是她傳遞過去的眼神有誤嗎?

  她真的只是……想讓宋春風去勸一勸梁文青?

  為什麼一定要採取如此暴力而極端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呢……?

  江櫻看向宋春風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宋春風依舊一副無奈的神情。

  「你……竟敢踩壞我的燈籠!」冬珠公主終是回過神來,湛藍色的眸子裡染著層層怒氣,一把抽出繞在腰間的軟鞭,二話不再多說便衝著宋春風揮打了過去。

  暴力的宋春風哪裡料得到有人比他還要暴力,還要極端,全無防備的他絲毫不知危險已經靠近。

  一直留意著梁文青和冬珠公主的反應的江櫻卻將冬珠公主揮鞭的動作瞧得清清楚楚。

  長鞭不同於刀劍,冬珠人雖離得尚遠,然而鞭子已要逼至眼前,江櫻眼見提醒宋春風不及,只有猛地一把將宋春風推到了一側去。

  「阿櫻小心!」面對這突發事件,梁文青驚呼道。

  而江櫻也並未像多數小說電影情節裡所呈現的那般,將身邊的人推開,自己卻傻傻的站在原處動也不動等死,畢竟求生意識強烈,故她將宋春風推開的同時,自己也趕忙矮下了身子躲去了迎面的一鞭。

  呼的一聲,鞭子抽了個空,冬珠極快將鞭子收回,又揮去第二鞭。

  「堂堂一國公主,竟然在背後傷人!」反應了過來的宋春風被激出了幾分怒氣。

  「冬珠住手,勿要傷人!」

  一聲喝止聲倏地自人群中傳來。

  冬珠卻不理會,依舊不依不饒。

  宋春風本著不與女子計較的心態,一直只躲不攻,但見對方如此窮追猛打,臉色越來越沉,耐心顯然剩的不多了。

  「冬珠!」一道黑影極快地來到冬珠公主身後,禁錮住她的手腕,強迫其將長鞭收回。

  「你放開我!」接二連三也沒能教訓到宋春風的冬珠公主顯得要比方才燈籠被踩壞之時還要怒意盎然。

  「莫要胡鬧!」

  「是他無禮在先,弄壞了我的燈籠!」冬珠回過頭去看著禁錮著她的黑衣男子,眼中浮現了一抹委屈。

  「不過一盞燈罷了,犯得著在大街上與其動武嗎?」男子無奈嘆氣,遂抬眼朝著對方望去。

  這一看,即刻就愣住了。

  對面站著三個人。

  中間是位年輕的男子,右邊是位姑娘,此刻正睜著一雙滿是怒氣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們這邊。

  左邊亦是位姑娘,著竹青色白山梅花交衽系帶襖裙,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也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來,四目對望間,小姑娘微微皺了眉。

  冬烈驀然回過神來,忙就道:「冬珠性格魯莽,方才之舉驚擾了三位,實在抱歉——」

  面具之下,卻是一副包含疑惑的表情。

  這種感覺當真怪異……

  梁文青冷哼了一聲說道:「驚擾?你說的倒是輕鬆,可知她方才那幾鞭隨便哪一鞭落在我們身上,都夠我們受得了!」

  「出了什麼事情——」

  沉毅的男聲傳來,聲音雖是不大,但這在四下嘈雜的環境中,卻是清晰無比地傳入各人耳中。

  江櫻一愣之後忙抬頭看去。

  晉大哥。

  晉起身披鴉青色氅衣,一頭墨髮一絲不苟的以銀冠束起在頭頂,五官深刻偉岸,一雙平時一貫沉靜的藍眸,此刻在四周的燈火照耀之下,竟顯得流光溢彩,光華奪目猶如上好的寶石,令人移不開視線。

  這雙藍眸先是大致地掃了一下當下的情形,繼而便落在了江櫻身上,臉上的神色是一向的令人看不出喜怒。

  「……你來的正好!」冬珠像是看到了救兵靠山似得,當即將事情經過按著自己的立場向晉起大致說了一遍,最後不忘憤慨道:「都說連城百姓和善重禮,依我看不過都是空談罷了!若事先得知會遇到這種晦氣事,我才不會出來湊這熱鬧!」

  「你少惡人先告狀了——」梁文青嘁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一副懶得同你廢話的模樣道:「總之這攤上的燈籠全都被本姑娘買下來了。」

  「你……」冬珠白皙無比的臉上被激出了一抹嫣紅。

  「怎麼了這是,怎麼吵起來了?」身強力壯的莊氏輕而易舉地將阻道的行人逐個撥開,硬著憑藉著雙手開出了一條道兒來,來到了跟前皺眉問道。

  在莊氏的蒙蔭之下,緊跟著而來的孔先生與梁平還有狄叔石青四人猶如行走在空曠的郊外一般輕鬆。

  晉起見孔弗也在,先是從容地微微欠身拱手行了一禮,繼而對身後的兩名隨從說道:「帶冬珠公主去明月樓找二夫人。」

  隨從剛應下,冬珠卻果斷抗議道:「我不去!」

  晉起平靜地道:「那帶公主回府——」

  「你……!」

  「冬珠!別再生事了!」冬烈的口氣也沉了幾分。

  聽他訓斥自己,冬珠當即紅了眼睛,甩開冬烈轉身闊步離去,邊衝著周遭人群喝到:「讓開!」

  冬烈見狀無奈至極地搖了搖頭,卻也唯有追上前去。

  「跟著公主,務必安然無恙將其帶回府中。」晉起對兩名隨從吩咐道。

  「是!」

  二人齊聲應下,身形迅速地消失在了人潮當中。

  「方才那二位便是應王子與冬珠公主?」孔弗笑著問晉起。

  晉起頷首道:「冬珠初至京城,性格魯莽,行事多有不周。」

  孔弗梁平和莊氏等人方才在另一處看燈,並不知這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實,但估摸著幾個性格不好的年輕人撞在一起若有矛盾,定也只是雞毛蒜皮口角之事。既然孩子們沒事,眼下晉起又這麼說了,自然也不好再深究什麼。

  梁平作為家長,自然也要作勢教訓梁文青幾句,梁文青尚算得上配合,雖是偶爾撇撇嘴翻翻白眼,但卻並未出言反駁。

  而護短的莊氏卻連裝模作樣教訓江櫻幾句也不願意去裝,反而是徑直看向了晉起,道:「晉二公子可有急事?若沒有,我有些話想同晉二公子談一談。」

  眾人齊齊地愣住了。

  晉起自打從西陵回來之後的近十日裡,莊氏都一直未有機會見的到他,此刻在這兒撞見了,便擺出一副『終於讓我堵著了吧』的表情,間或還冷笑了一聲。

  「奶娘……」江櫻扯了扯莊氏的衣袖,微微搖了搖頭。

  莊氏卻不理會,依舊看著晉起。

  梁文青和宋春風不明情況,但見眾人都不說話,一時間便只噤了聲看著。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結。

  片刻之後,晉起淡聲說道:「此處聒噪,莊嬸既有話要同我說,便尋一靜處吧。」

  就這樣乾脆的答應了?

  本想著若是晉起出言拒絕,她硬攔也要將人攔下來的莊氏聞言倒有幾分意外。

  「去明月樓罷?」石青笑著提議道:「整條城道街上,估計也就這麼一處靜地兒了——剛巧也近,就在前頭了。」

  明月樓除夕當晚是不對外開放的,但當年儲公子立過規矩,孔氏後人可隨時出入明月樓。

  而今晉起也在,自然不存在去不了的道理。

  晉起頷首,而後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孔先生先行。

  「丫頭,過來——」孔弗笑著對江櫻招了招手,示意江櫻跟他一起走。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怕她壞事兒一樣——要將人帶在身邊看著才放心。

  江櫻有些不安地看了奶娘一樣,又對晉起投去了一個複雜十分的眼神,然而要傳達的意思實在太多,混在一起的結果便是……晉起一抽嘴角,別開了臉。

  看不懂,費神。

  江櫻在心底哀嘆一聲,懷著無盡的忐忑來到了孔弗身旁。

  這種忐忑感,直到進了明月樓裡,仍舊未得消減半分。

  「二公子來了——」候在一樓大堂中的宋元駒迎了上來,驚訝地「咦」了一聲,看向江櫻等人,「孔先生江姑娘也都過來了。」

  孔先生略一點頭,而後含笑著說道:「隱約記得景天閣裡早年有幾本戰國時遺留下來的善本,不知可還在了——丫頭你且隨我去看看吧。」

  景天閣是明月樓的第三層,裡面專門收供著珍稀的孤本,由於過於珍貴,恐被毀壞,故歷來不予外借,且設有觀閱門檻。

  當然,這個門檻兒自是對孔先生無條件開放的。

  江櫻臨上樓之前,又對晉起投去了一個眼神,且較之前那個還要複雜難解。

  但卻不敢表現的過於明顯,恐奶娘會因此發現『貓膩』。

  好在晉起這回並未露出嫌棄的表情,而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江櫻豁然放下心來,這才隨著孔先生和石青還有狄叔上了景天閣去。

  然而她並不知道,晉起全然未能領會得了她所要表達的意思。

  至於點頭,不過是想讓她安心一些,不必再時刻一副神經緊繃的模樣……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莊氏見梁平站在她旁邊杵著不動,皺眉道。

  「呃……?」梁平顯然沒有料到此番莊氏竟抱有要同晉起單獨聊聊的打算,況且,他無法確信在他不在的情況下,莊氏會形勢發展到怎樣可怕的地步。

  莊氏見他仍然沒有要離開的打算,轉過了頭來瞪著他。

  作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妻管嚴,對於妻子的安排,梁平只得遵命照辦,拼了命的維持住臉上的風度,笑著看向晉起問道:「久聞明月樓後院中植種的白梅為京城一絕,不知梁某可有榮幸一賞?」

  臨走之前還不忘風雅上一把。

  「請便。」晉起道。

  「如此便多謝晉二公子了。」梁平衝著晉起笑著抱了一拳,轉了身對梁文青和宋春風說道:「走,咱們賞梅去——」

  三人自此默契地離去。

  宋元駒得了晉起的示意,遂也帶著侍從們退出了樓外守著。

  很快,雅緻大氣的明月樓大堂之中,便只剩下了晉起與莊氏兩個人。

  ……

  「先生,您作何要支開我……」隨著孔弗朝著三樓的景天閣而去的江櫻,邊上著樓邊低聲問道。

  見小姑娘直言直語的問,孔弗只笑了不肯說話。

  江櫻抬頭看了老人的背影一眼。

  「讓梁夫人問就是了,你怕什麼?」片刻之後,孔先生如是道。

  江櫻面有驚愕之色。

  怎麼覺得……先生好似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晉大哥從西陵回來之後,實際上二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且多是偶然撞見,私下見面是從未有過的。

  是以,她根本沒有機會跟晉起『交底兒』,說明如今的情形,和奶娘所持的態度。

  所以她很擔心,萬一晉大哥和奶娘聊著聊著聊岔了,聊漏了,豈不麻煩了?

  可晉大哥方才對她的那一點頭,讓她自然而然的就放心了下來。

  她本就信得過晉大哥的應變能力,更何況她方才已經在那個眼神里對晉大哥交了底兒——論一位自以為是的姑娘的一廂情願的臆想。

  「我可什麼都不知道……」行在前頭的孔先生搖頭道了一句,是將小姑娘得心思已經猜的不能再透徹。

  但這位一言半語便能使人猶如盪在空中一樣身不由己得老爺子是真得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江櫻便是真的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孔先生似乎真的是來找那幾本戰國孤本的。

  幾人便陪著在景天閣中轉悠著。

  石青是個典型的書痴,一瞧見這麼些珍稀的典籍,當即便走不動路了,一副『這些書夠我看一輩子』的激動之情。

  高冷的狄叔則是選擇走出書閣,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一身藏青的狄叔站在書閣外的圍欄邊,垂首望著樓外燈火通亮的城道街。

  江櫻見此處的風有些大,又知狄叔患有多年的腿通病,不能久吹冷風,便欲上前將人勸回。

  然而將才踏出書閣,便聽得一陣穩健的腳步聲,一轉頭,正見有一人自樓梯處現出身形,行入廊道中。

  忽然出現的人影,讓飛檐角下懸著的四角宮燈投落下的暖光搖曳了一陣。

  江櫻微怔之後,出聲喊道:「晉大哥。」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2
發表於 2016-5-10 16:25:50 |只看該作者
280:他很喜歡

  「來城道街可是為了看煙火?」晉起毫無預兆的問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江櫻下意識地點點頭。

  晉起看了她一眼,便轉了身去。

  「跟我來——」

  江櫻一愣。

  去哪兒?

  「……」晉起似察覺到她沒有跟上來,頓下了腳步,微微側回了臉,眉頭皺了一下。

  「呃……」江櫻這才算反應過來,拿手指了指書閣內,道:「先生……」

  「先生這邊不用你操心,且去吧。」欄邊的狄叔出聲說道,聲音依舊是冷冷的,「我自會同先生說明。」

  江櫻點頭道:「謝謝狄叔。」

  這才連忙提步朝著晉起走去。

  走了兩三步卻又忽然停下,回頭對狄叔交待道:「外頭風大,狄叔還是回書閣裡待著吧,暖和些——」

  狄叔貌似十分不領情的冷哼了一聲,瞥了江櫻一眼道:「數你話多。」

  江櫻渾不介意的笑了笑,遂跟著晉起去了。

  狄叔聽得腳步聲漸漸地遠了,又往樓外街道上瞧了一眼,卻是轉身回了書閣中去。

  江櫻跟在晉起身後,行在空蕩蕩的樓梯道中。

  明月樓中四處都點著燈火,樓梯道兩側亦不例外。偶爾遇上一兩盞不慎熄滅了的燈,卻也不影響往前走。

  江櫻不知晉起要帶著她去哪裡,只知一直在往上。

  所經過的樓層有藏書閣,亦有掛滿了書畫的長廊,也有專門供奉已經故去詩書畫大家畫像的正堂。

  江櫻暗下注意著,好似已經行至了明月樓的第五六層。

  而負手走在前面的晉起卻仍然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打算,也一直未有開口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晉大哥——」最終還是江櫻先開了口。

  晉起「嗯」了一聲。

  「奶娘她同你說什麼了嗎?」江櫻試探地問道。

  怎麼覺得晉大哥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或是說,不太高興?

  然而卻聽晉起不輕不重地說道:「你一直未同她提起過你我之事。」

  這話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江櫻卻有些訝異。

  晉大哥似乎很意外她未有同任何人提起包括奶娘在內——

  原來晉大哥方才根本沒有讀懂她眼神中所要表達的暗示?

  「為什麼沒說?」晉起問。

  瞞著別人且罷了,謹慎些是應當的。

  可她為何連在至親的奶娘面前也從未提及?

  他是知道她的性子的,雖然不缺耐性,但可不是個能在親近的人面前憋得住話的人。

  想來這過程多少得是有些艱辛的……

  為什麼沒說?

  為什麼沒說!

  聽到這句話,江櫻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照此說來,晉大哥的初衷並未打算要她瞞著奶娘?

  所以她這麼久以來藏藏掖掖,惶惶不可終日的地下游擊隊一般的生活,實則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又自作多情了。

  「晉大哥臨走之前也沒告訴我可以跟奶娘說啊…」小姑娘的聲音有些欲哭無淚,似承載著無盡心酸,道:「我怕打亂了你的計劃,想著以防萬一總比冒險的好,故才沒有貿然對奶娘提起。」

  「還有呢。」

  還有?

  這麼深明大義的理由還不夠嗎?

  江櫻復又抬頭看了一眼晉起的背影,而後神色複雜地低了低頭,一面不快不慢的上著樓,一面低聲說道:「我怕這麼早告知奶娘,到頭來若是……,會讓她空歡喜一場。」

  說到最後幾字之時,小姑娘的聲音已要低至不可聞。

  晉起腳下稍作一頓。

  他知道她向來喜歡胡思亂想,卻沒想過此番她竟抱有如此心態。

  「如此不信任我?」

  「不是……」江櫻想也不想便搖頭。

  「那何來的空歡喜一談?」晉起的聲音仍舊沒有起伏,平靜的像一潭靜止的水。

  「我……」江櫻突兀地笑了兩聲,逃避問題般保證道:「我待會兒就跟奶娘坦白,對了,奶娘去哪裡了?」

  不料卻聽晉起說道:「不必了,我方才已經同她說過了。」

  說過了!

  江櫻不禁訝然。

  ……晉大哥果然還是沒能捱得過奶娘的『嚴刑逼供』嗎?

  「我同她說,今晚正打算與你坦白心意。」

  「啊?」江櫻懵了一下。

  片刻之後,忽而頓悟了過來。

  晉大哥之所以這麼做,想必是為了免去她與奶娘之間會因她的隱瞞而生出隔閡的可能吧?

  「方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晉起顯然並沒有那麼好糊弄,不過一轉眼的功夫,便將問題繞了回去。

  江櫻見逃避不了,只得硬著頭皮喃喃道:「那個,……不是說士庶不通婚嗎?」方才之所以不願直面回答這個問題,是因為早先她對晉起提及此言之時,而晉起只對她丟下了一句話——你想的未免太多了。

  她的確沒有不信晉起,之所以怕使得奶娘空歡喜一場,最大的原因便是在此。

  其實,說白了還是不信。

  不信晉大哥可以為了她與家族為敵。

  她自然也是不願意看到晉大哥這樣做的——

  但是這些都是她最初的擔憂,而眼下,這個問題似乎已經不足以稱為障礙了。

  晉起聽罷嘴角一抽。

  這女人還真把這項規矩認真了當作一樁心事掛在心上了?

  三番兩次提及通婚二字,除了她之外這天下怕是再也尋不出第二個如此厚臉皮的女子了。

  可偏偏……他很喜歡。

  很喜歡這種感覺。

  有人在認認真真的擔心著與他有關的未來。

  可是她,真的考慮好了嗎?

  江櫻見晉起沒說話,也不似上次那樣說她想的多,心中一時摸不著底兒,控制住沒敢說出什麼犯抽的話。直到又行了約兩層樓,累的稍有些喘了,方聽得晉起在前頭說道:「就到了——」

  說話間,腳步卻放慢了許多。

  江櫻也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時不時地抬頭看他一眼。

  再有半盞茶的功夫,終於不必再走樓梯,江櫻定睛一看,竟已來至頂層處。

  不同於各有作用的其它樓層,明月樓的第九層竟是四處相通的一處廣廳,且廳中不知為何並未點燈,只能憑藉著梯道和廊外映照進來的微弱光線來視物。

  「怕黑嗎?」晉起駐足問道。

  江櫻搖頭道:「不怕。之前眼睛失明的那一陣子才是真的黑呢,什麼都瞧不見。」說著兩三步來到晉起跟前,口氣認真地道:「這裡有燈可點嗎?沒有的話,晉大哥你便走在我後頭吧,我給你看著路——」

  她的夜視能力是極好的。

  晉起嘴角一抽,片刻之後,竟是露出了一個笑來。

  而正打量著四周環境的江櫻並未瞧見晉起臉上這一抹堪稱罕見的笑容。

  定睛將四周打量了一番的江櫻,略微有些驚訝。

  此處設計極為獨特,不同於其它樓宇,四周皆是由雕花木門圍就,無一扇窗,無半堵牆。

  廳內亦無過多擺設,簡約的不像話,甚至稱得上空曠。只在一扇門後設有一方烏木茶几,兩頂深灰色蒲團,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更重要的是,這裡有一種久未有人踏足的陳舊之氣。

  奇怪,明月樓除了每月特定的閉樓日之外,日日都不乏眾多文人雅士前來觀賞,平日更有專人負責打掃,為何此處卻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

  「晉大哥,這裡是什麼地方?」江櫻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晉起丟下這句讓江櫻倍感疑惑的話,便舉步朝著擺放茶几的方向走了過去。

  江櫻一臉疑惑地跟了過去。

  晉起來至茶几旁,抬手推開了正對著茶几的兩扇門。

  木門似很久沒有打開過了,發出的『吱呀』聲沉重而刺耳。

  樓外的燈火順勢照了進來,照亮了二人腳下的方寸之地。

  眼前的景象豁然變得開朗起來。

  此處是明月樓最高的位置,視野極佳,樓外的燈火闌珊,與遠處的房屋樓宇起落、忽明忽暗的星火,皆可盡收於眼底。

  頂上灑滿了繁星的蒼穹似就在頭頂,伸手就能採摘下兩三顆星子的幻覺讓江櫻心底不禁升起了一絲雀躍。

  「這裡真是個好地方!」江櫻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喜,提裙踏過門檻,來至半人高的圍欄後,俯瞰著連城內外夜景,忽然發現,左側便是南城門的方向,從此處看,竟是近在咫尺。

  下一刻,忽覺一陣暖流朝著自己包圍而來。

  低頭一看,身上竟是多了一件氅衣。

  身上只剩了一件夾棉錦袍的晉起沒有多言,負手立在她身旁,望著遠處問道:「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江櫻微微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問道:「我裡頭穿著棉衣出來的,本也不冷。倒是晉大哥你,把外衣給了我,不覺得冷嗎?」

  晉起原本平靜的面孔之上無可避免的出現了一道皸裂。

  這就是她要問的問題?

  晉起不露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方忍住了內心翻騰的荒謬感,盡量維持著臉上的平靜,說道:「我不冷。我是問你可有正事想要問我——」

  正事?

  江櫻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末了又補充上一句:「我沒有什麼正事……」

  雖然聽著有些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但也是事實。

  說完還不忘拿『晉大哥你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的表情看著晉起。

  晉起錯開她的目光,深感無力地側過了臉去。

  「晉大哥?」江櫻滿臉疑惑。

  「有關冬珠之事,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見百般提醒不得,無奈到了一個程度的晉起終是選擇了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我聽石青說,他曾不慎在你面前提過我在西陵之時所發生的事情——」

  這種怕她多想,然而對方卻雲裡霧裡不明所以,卻逼得他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的感覺,怎麼就那麼奇怪?

  江櫻聞言不由發了會兒愣。

  石青那叫……不慎提起嗎?

  原來,晉大哥所指的「正事」,竟是這件事情啊…

  江櫻忽然莫名覺得晉大哥在對待有關『正事』的這個點上,要比她想像中的要低上太多……

  一直以為兒女情長的瑣碎矛盾,都稱不上是什麼正事的。

  故縱然心有疑惑,也不打算貿然相問,怕因此給他添煩心事。

  「冬珠是我嫡親的表妹,也只會是我表妹。」

  正沉默間,江櫻忽聽晉起如是道。

  這是在同她保證嗎?

  不知是不是晉起的主動保證給了江櫻底氣,一個忍不住,她抬起頭脫口問道:「那國公府裡的表姑娘呢?」

  既然如此,不如趁熱打鐵順勢全問出來吧……

  這下倒換作晉起愣住了,遂轉回了頭來看著江櫻問道:「怎麼問起她來了?」

  這一世,他同謝佳柔之間何來值得她這麼問的理由?

  然而不過片刻,晉起便想到了原因所在。

  定是聽到了什麼。

  可晉家向來注重『清譽』,在事情尚未敲定的情形之下,怎會容許下人傳出消息來?

  如此一想,便只有一種可能了——問題怕是出在了主子身上。

  而晉家最不長腦子的主子,除了晉覓還有誰?

  「還知道了什麼?」晉起看著江櫻問道。

  江櫻微微仰著臉與他對視著,忽而鬼使神差的笑了笑。

  晉起的眉頭抖了抖。

  這又是什麼怪毛病!

  「我還知道了……原來士庶是可以通婚的啊…」江櫻絲毫不打算掩飾自己的企圖,臉上俱是笑。

  晉起:「……」

  這種透過一件壞事看到最好的一面,並且甘之如飴的傻樂個不停的本領是誰教給她的?

  「你還知道多少?」

  江櫻見他表情認真,遂也不好再笑下去,只得也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仔細地想了想,繼而搖頭,「再沒其它了。」

  「既早知道了,為何至今才問我?」

  若非他今日主動提起,她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問出來,只一個人暗下胡思亂想?

  就憑她這幅亂七八糟的腦袋,誰知道她能想出多少種問題來!

  「之前不是說……讓我不要多問的嗎?」不知為何,每逢晉大哥拿這種眼神看她的時候,不管是不是她的錯,她的氣勢總是不自覺的便弱了下來。

  晉起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臉上。

  江櫻悄悄縮了縮脖子。

  她方才的話,說錯了嗎?

  晉起眉心一皺,忽而將面前的人擁入了懷中。

  力道之大,甚至讓江櫻腳下踉蹌了一下。

  事出過於突然,江櫻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3
發表於 2016-5-10 16:26:28 |只看該作者
281:拿不出證據來

  「晉大哥……你怎麼了?」江櫻伏在晉起寬闊溫暖的肩膀上,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放低了聲音小心問道。

  不料卻聽晉起聲音低啞的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江櫻疑惑至極。

  今晚的晉大哥,實在太反常了。

  但卻又不像是精分症發作的跡象……

  晉起未有再言,只將她擁的愈緊,似想將其融入骨血裡去一般。

  江櫻皺了皺眉,有些疼,呼吸有些困難,卻沒有掙扎。

  晉起感受著她噴灑在胸前的細細呼吸,線條分明的薄唇緊緊抿起,湛藍色的眼中百般情緒翻湧不息,似海面上捲起的漩渦,幽深而充滿危險。

  片刻之後,晉起緩緩閉了閉眼睛。

  至此他才真正的意識到,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實在太蠢,也太過於自私了。

  他懷裡的這個傻姑娘,一心繫在他身上,處處小心翼翼生怕觸碰到他那莫名的忌諱,盡自己所能的用最安靜的方式陪在他身邊,從未有過半句埋怨,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對不起什麼——

  難道她都從不覺得自己有半分委屈嗎?

  他給了她什麼?

  雖然嘴上口口聲聲說著要給她一個安定的未來,但潛意識裡卻還是在不識好歹的防備著!

  甚至親自在二人之間豎起了一道防線,明言禁止她逾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可以說是從未真正的對她敞開心扉過——卻偏生還認為是為了她好,不願讓她捲入更多的事非當中去。

  而這些決定,從來都是依他一人所想,從未過問她的意見,從未問過她願不願意。

  若非此番他主動問起,他竟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生生將她逼成了這幅處處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模樣……

  再這樣下去,縱使她轉身離開,只怕也是遲早之事吧?

  這個念頭一經浮出,便使晉起不敢再繼續設想下去。

  江櫻忽覺晉起環著自己的力道驟然輕了許多。

  而後便聽頭頂上方傳來了晉起已經恢復了平穩的聲音。說道:「之前說的都不作數了,日後你想問什麼便問什麼,你我之間,再沒什麼不能問的。」

  之前說的都不作數了?

  這句話聽著怎麼有一種……耍了賴還不肯認賬的既視感?

  「真的嗎?」江櫻自晉起懷中抬起頭來。仰著臉看著他,不確定地問道。

  晉起垂眸看著她,一隻手放到江櫻腦後,揉了揉她柔順的髮,彎起唇角笑了笑。「真的。」

  江櫻霎時間看呆了,傻傻地問:「晉大哥,你是在笑嗎?」

  晉起臉上笑意一僵,一本正經的否認道:「沒有。」

  這女人怎麼什麼都要問?

  江櫻臉上卻跟吃了蜜似的甜,再度試探著印證道:「真的什麼都能問嗎?」

  「廢話除外!」晉起強調道。

  「……」江櫻有些發愁地問:「哪些是屬於廢話的範圍之內?」

  她的廢話多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在這方面的判斷力無疑是十分欠缺的。

  晉起就近舉例示範著講道:「譬如方才問我是不是在笑——」

  江櫻輕輕「啊」了一聲。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這麼愛說廢話了。

  因為別人眼中的廢話,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是廢話。

  江櫻心中的憂慮越發深重,是以在無法判斷的情況之下,只得不確定地問道:「那……譬如你喜不喜歡我,這種問題……算不算是廢話?」

  「算。」晉起回答的十分果斷。

  江櫻又問:「再比如,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這種問題呢?」

  「……」晉起微微側開了臉。

  分明都沒有回答喜歡她。她卻又問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她?

  「也算嗎?」江櫻見晉起沒有回答,以為他是在思考,復又問道。

  「我也不知道。」晉起神色竟有幾分茫然。

  他確實不清楚他是於何時將她放入心底深處的。

  完全記不清過程,只知道在發覺不對的時候,已經深陷其中。雖有過百般煎熬反覆,也曾下定了決心與其疏遠,然而心中情絲卻從未被斬斷,再到今時今日,已是無可救藥。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此生必然都無法離開懷中這個時刻牽動著他的喜怒哀樂的女人了。

  所以。他想將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也說給她聽。

  可終究還是有些忐忑的。

  這種感覺就好比是一直帶著面具生活的人,始終無法用真面目活在陽光下,直到某一日,遇到了一個想全心相待的人。想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呈現在她面前,卻又害怕她會因面具下的真相而受到驚嚇,轉身落荒而逃。

  晉起閉上了眼睛復又張開,醞釀了幾番過後,終是開了口。

  「你信前世今生的輪迴嗎?」

  還在琢磨他那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的江櫻,忽然聽得晉起如此問道。不禁呆了一下。

  她起初的確是無神論者,但在切身經過穿越一事之後,便由不得她不信了。

  這是個玄奧莫測的大千世界。

  「信的。」江櫻笑著回答。

  晉大哥這是打算跟她探討二人之間的緣分是前世今生早已註定的,諸如此類的浪漫話題嗎?

  雖然俗套了一點,還腦殘了一點,但就得這樣才能算得上是戀愛中的人嘛……

  「我之前是不信的。」晉起道。

  「遇到我之後,便信了嗎?」江櫻配合著接話道,不能再自然。

  不料卻見晉起倏然一晃眉頭,拿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看著她。彷彿像是在看待一個……莫名其妙的神經病。

  江櫻不由地呆了一下。

  是她用來表達的語句不正確嗎?

  或者晉大哥是嫌棄她說的太過直白,沒有神秘感和內涵可言?

  江櫻正自我檢討之下,便又聽晉起繼續講道:「可我在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便信了——我想前世今生的輪迴必然是存在的,只是存在的方式與輪迴之道或許同佛家道家所說的並不一致。」

  江櫻一臉配合的點著頭。

  這樣一說,果然顯得有內涵多了,整個話題的檔次都提升上去了。

  晉起見她表情認可且平靜。便放心地繼續說下去。

  「世人的認知當中,每一世的輪迴皆同前一世大有不同,今生若積德行善,來世便可繼續轉世為人。若功德再圓滿些,來世便非富則貴。反之,若作惡多端者,便會被罰入畜生道輪迴。」晉起說到此處微微一頓,繼而話鋒一轉。道:「可我認為,或許還存有第三種可能——」

  江櫻已然意識到話題已經偏轉,與想像中的浪漫再無干連,但見晉起說的認真,她不由地也跟著聽得入了神,便順著話兒問道:「第三種?」

  晉起緩緩地將江櫻放開,替她攏了攏滑落到了手臂處的氅衣。

  「或許……人死之後的輪迴,所謂的前世今生並無區分,身份與姓名亦無更改,只是在輪迴之時喪失了上一世的記憶罷了。所謂輪迴。不過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失去了記憶,而以新生者的身份重新經歷著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的人生——」

  江櫻聞言眨了眨眼睛。

  這話雖然乍然一聽像是猜測之言,可她怎麼從晉大哥的表情和語氣裡聽出了一種……十分篤定的感覺來?

  但是這種事情,誰又說的定呢。

  「若是一個人的命運充滿了坎坷與不公,便要生生世世重複著悲慘的人生,你認為這公平嗎?」晉起轉身面向欄外,望著遠處錯落有致的景緻問道。

  江櫻兩步行至他身側,望著晉起淹沒在昏暗中卻依舊輪廓感極強的側臉,一面想一面說道:「我也不知道公平不公平,大抵是有些不公平的吧……人生在世。不管今生所得是前世的因造就的果,還是如晉大哥所言,生生世世皆是在重複著同樣的輪迴。可不管是哪一種,上天給的不外乎是命。但運勢卻是可以通過不同的選擇來造就的。」

  晉起微微隆起了眉頭。

  「人生處處充滿了選擇,你下一步要走什麼路,都取決於你上一刻做出的選擇。所以啊,就算是同樣的人,也不見得在人生說不清的選擇中,每一次都能做出完全相同的選擇吧?」說到此處。還不忘打著比方,講道:「比方說我上一世的昨天選擇了吃包子,恰巧被包子給噎死了——而我這一世卻忽然想吃粥,再或者食慾不好,什麼都不想吃……那命運便會截然不同了!」

  晉起皺眉看著她。

  怎麼這個女人就連打比方也必然離不開吃的東西?

  可卻好像……很有些道理。

  這些的確是他之前從未看到過的。

  同樣的事情,他看到的是殘酷與陰暗,她看到的卻是希望與光芒。

  她好像向來都是這樣的。

  而她的命運卻也並非是一帆風順的。

  無父無母,兄長不知所蹤,自幼養在深閨未見過風浪,隻身跟著奶娘在這亂世中顛沛流離,始終保持著樂觀向上的心態,雖看似性格和軟,但在面對困苦之時,卻從未退縮過。

  晉起忽然意識到,會不會因為她靈魂中的這種能量正是他所缺少的,所以他才會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然後順理成章的被吸引住。

  晉起望著眼前這雙晶亮的眼眸,道:「你說的很對。」

  他忽然生出了一種莫大的勇氣來。

  一種縱然他不曾擁有重生的記憶,也能泰然面對這未知的一生的勇氣。

  因為這是全新的人生。

  正如她方才所言,命定之事無法改變,可人生中的種種選擇卻是攥在自己手中的。

  晉起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眸中神采奕奕。

  對上這樣一雙眼睛,又是頭一回被晉起誇獎,江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笑了笑道:「其實我也只是隨口亂說的,謬論而已……」

  反正這種事情誰也印證不了,胡謅也不觸發律法……

  然而卻聽晉起說道:「……我想要同你講的事情,怕才是真正的謬論。」

  甚至,談得上是驚世駭俗。

  「啊?」江櫻沒能聽懂。

  話到嘴邊,晉起才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緊張。

  袖中的拳頭越收越緊,目光凝在江櫻臉上半點也不敢移開,唯恐自己會錯過接下來她聽完之後的任何一點反應。

  「就方才的生生世世輪迴不改而言,若我告訴你,我意外獲知了前世的種種記憶……你,會信嗎?」

  晉起袖中的手指已被握的泛白。

  意料之中的,得見了江櫻倏然瞪圓的眼睛,與滿臉的震驚之色。

  晉起很害怕待震驚褪去之後,會從她眼中看到畏懼,就像是……看到怪物一樣的恐懼眼神。

  然而震驚過度而致一臉木訥的江櫻似乎根本不懂得如何轉換表情,只忙地問道:「真的假的?晉大哥你……在逗我嗎?」

  逗她?!

  「你不信?」

  江櫻見晉起臉上的表情並不似精分發作,且還十分認真甚至於稱得上極度謹慎的模樣,不由地強壓下心口處的震驚,眼中閃現了思索之色。

  這無疑是令人震驚非常的。

  可若是真的話……那麼之前許許多多她想不通的事情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實則在方家出事的那晚,她便想了很多——晉大哥好像總能事先預料到什麼。

  但當時她無論如何也沒敢往『晉大哥是重生的』這方面想!

  由於不得其解,又不肯相信晉起會是幕後推手,故她最後將這些說不通的地方統統歸咎為了巧合。

  「……那你有證據嗎?你如何證明你擁有前世的記憶?」江櫻懷疑地看著晉起問道,雖然心中已經信了分,但為了證明晉起真的不是因為精神分裂而胡言亂語,她不得不再謹慎一些。

  頭一回這麼謹慎竟然是用在了驗證晉大哥是不是在犯病這種奇怪的事情上頭……

  證據?

  晉起嘴角一抽,為她這不尋常的反應感到驚異。

  這種事情……何來的證據?

  他總不能將腦海中的記憶拿出來給她看吧?

  「我沒有證據……」晉起無力地道。

  「呃……」江櫻頓了一下,後拿退而求其次的口氣講道:「那你就……隨意推斷一下,這附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晉起想了想,又往四處看了看。

  前世的今日,他初至西陵,根本不在京城,哪裡知道明月樓附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壞了,拿不出證據來了。

  面對著江櫻充滿了質疑的雙眼,晉起心中湧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晉起憂愁地嘆了口氣,舉目望向遠方。

  而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神色忽而一動。

  如此,他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4
發表於 2016-5-10 16:26:44 |只看該作者
282:什麼是精神分裂症

  「今年除夕,皇后會隨慶帝一同出宮。」晉起伸手指向南城樓的方向,凝聲說道:「會與慶帝一同出現在城樓之上。」

  這件事情雖然不是他親眼所見,但在前世很是轟動了一陣,他從西陵回來之後,亦還有人拿來討論。

  江櫻聽罷不由一愣。

  皇后隨皇上一同出行,又是在除夕這樣的日子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晉起似猜得到她心中所想,故補充解釋道:「皇后入宮已有十八年,從未出席過這種場合。」

  「為什麼?」江櫻驚奇地問道。

  作為一國之母,這種行為無疑是有些說不通的。

  晉起的目光似有些悠長,目光凝固在了站滿了守衛的南城樓的方向,說道:「據稱皇后患有眼疾,雙目不能視物,不便出宮行走,故極少露面。」

  江櫻聽罷瞭然地點頭,也跟著晉起一同望向南城樓的方向。

  「晉大哥,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江櫻話說至此,卻忽聽得響徹四周的鐘聲自城樓的方向傳來。

  「咚——咚——咚——」

  三聲緩慢而悠長的鐘聲自城樓上的鐘樓中響起,使得人群立即沸騰了起來,卻又極快的恢復安靜。

  一年一度,南鐘樓的鐘聲在除夕之夜一經敲響,便是皇上要登樓了!

  百姓們紛紛自覺地退至道路兩側,原本看著擁擠十分的人群,在此關頭,竟也能讓出一條十分寬廣的大道來。

  整齊有素的腳步聲傳來,一行金吾衛打頭,百姓們還沒來得及探頭往後看,便聽得一聲響亮聒耳的公鴨嗓喊道:「皇上駕到,皇后駕到——!」

  百姓們紛紛下跪之際,眼中皆有意外之色。

  今年皇后竟然也過來了?

  說來他們風國的這位皇后,雖為一國之母,可還從來未在人前露過面呢,跪著的百姓們,無一人得見其形容過——

  百姓們多是對這位久居深宮的皇后心存好奇,想瞧一瞧國母是什麼模樣,可卻也不敢貿然抬頭窺看,以免蒙上大不敬的罪名,大過年的整出這樣的事情來,未免不好。

  也有幾個膽兒大心粗不怕事兒的,偷偷地斜起眼睛瞄著,可奈何只瞧見了一乘明黃色刺金線龍鳳圖的華麗鳳輦,和隨行在左右的六名梳著高髻簪花兒的宮女。

  窺探不得,便只有滿心失望地低下了頭,只想著待會兒起身的時候,牟足了勁兒往前擠,或是在後頭尋一處高地兒,好一睹國母聖顏。

  居高臨下的明月樓自是最好的地方,往欄邊一站,扭頭便能將南城樓上的景象盡收眼底。

  故慶帝殷子羽攜皇后及皇子公主們一同登上城樓的景象,江櫻並未錯過。

  遠遠地看,只能瞧見帝后二人一身盛裝站在城樓最高處,面朝城內熱情高漲的百姓們。

  殷子羽看起來年紀也就四十上下,身形高大偉岸,出乎江櫻預料的是,他一身蟒袍往城樓處一站,舉手投足間,竟也有幾分真龍天子的味道——本以為這個登基以來便遭遇了舉國動蕩,戰亂不斷,處處仰仗晉家鼻息,淪落到要將親生兒子送到晉家作為質子的帝王,該是一副昏庸無能的模樣才對。退一萬步說,至少也該是萎靡而平庸的。

  再看殷子羽身側的皇后。

  雖相隔不近,又因是夜晚,燈火朦朧看不仔細面容,但身上出塵脫俗的氣質卻掩蓋不住。

  是的,出塵脫俗。

  江櫻從未想過這樣一個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詞,竟能用在久居深宮的後宮之主身上。

  縱然她盛裝打扮著,為萬人景仰著,但還是給人一種遠離塵世喧囂的超脫之感。

  此時,她正隨著慶帝左顧右盼,同各處的百姓們打著招呼。

  百姓們也正是此時才發現,這位氣質不凡的皇后娘娘,一雙眼睛始終緊閉著,只臉上掛著淺淡的笑。

  原來皇后目不能視的傳言是真的啊…

  「可來了嗎?」

  城樓之上,皇后輕聲向身側的宮女問道。

  宮女面色為難地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沒瞧見……」

  皇后眉心微微一顫,握緊了手中的錦帕。

  「娘娘……」宮女似想出言安慰兩句,但當此情形,只得生生忍住。

  不是說會來的嗎……

  「嘭!」

  焰火竄上高空,一聲巨響過後,在布滿了繁星的夜空中綻放出絢爛的色彩,形態好似一朵盛開的芙蓉,璀璨奪目。

  百姓們紛紛歡呼驚嘆。

  皇后身形一晃,似被這突然響起的焰火驚了神,本就白皙至極的膚色剎那間變得蒼白無比。

  「皇后!」殷子羽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扶住,滿臉緊張地問道:「可是被嚇到了?」

  皇后稍稍一穩身形,便將殷子羽的手甩開了去。

  「回宮——」皇后對身側宮女吩咐道。

  宮女一臉驚惶地應著是,一左一右各一人上前攙扶著皇后。

  殷子羽回過神來,趕忙追下了城樓去。

  一行太監宮女及侍衛面面相覷了一番,似早已見怪不怪,連忙帶著幾名皇子公主們跟了上去。

  明月樓這邊,無心賞看焰火盛宴的江櫻,渾身僵硬的自欄邊轉身,來至門後,彎腰撿起茶几兩側的兩隻蒲團,拍打著上頭積攢的灰塵。

  晉起一臉無解的看著她。

  只見她將蒲團拍打乾淨放回原處之後,又取出懷中的帕子擦了擦茶几。

  「……你作何?」晉起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

  她該不是要將這廣廳徹徹底底打掃一通吧?

  卻見其已經在其中一隻蒲團上盤腿坐了下來,並指了對面的位置對他說道:「晉大哥,過來坐吧……」

  不開口不知道,一開口晉起竟發現這貨的聲音有點兒抖……

  看他拿出證據來了,這下沒話說了吧?

  這下知道怕了吧?

  莫名其妙的,晉起竟然生出了一種自得的情緒來!

  這種與初衷截然相反的心態究竟是怎麼回事……

  晉起懷著較為複雜的心情來到江櫻對面落座下來,隔著一方烏木茶几,江櫻吞了口唾沫,一臉緊張地率先開了口,問道:「晉大哥,你真的是……重生的嗎?」

  「重生?」晉起乍然從她口中聽到這個詞,思襯了片刻之後,似怕嚇到她,故還是選擇迂迴委婉一些的方式來回答:「只是某一日,忽然獲悉了前一世完整的記憶罷了。我起初只當是自己做夢,或是出現了幻覺,可隨著我能清楚的判斷出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之後,便不得不信了。」

  江櫻聽罷訝然地張了張嘴巴。

  晉起仔細地觀察著她的反應。

  其實當她看到皇后登上城樓之時,沒有被嚇得轉身逃走,而是願意坐下來與他交談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放下了一半的心。

  此刻江櫻的內心也是十分複雜的,甚至要遠遠超過晉起。

  畢竟,她作為一個穿越人士,在古代遇到重生人士,且對方還是她的心上人……這種交織在一起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強了!

  各種情緒的連環衝擊之下,江櫻覺得自己簡直要坐不住了!

  實際上,她真的也沒能坐得住…

  江櫻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豁然站起身來,一雙眼睛直直地鎖在晉起臉上。

  晉起微微抬頭與她對視著。

  他發誓,他是頭一回從江櫻臉上看到如此豐富且鮮明的表情來。

  震撼、恍然、驚異、不可置信,這不是真的吧,以及你藏得也太深了等等情緒都清晰地表達在了臉上,破天荒的沒有拿木訥來統一替代。

  「不怕嗎?」晉起問她。

  江櫻依舊在發怔,此刻聽得晉起這麼問適才回過神來,果斷搖頭,並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不過就是正常人的腦袋裡裝了些超常的記憶罷了,你又不是鬼怪,又不能吃人——」

  說著,重新盤腿坐了下來。

  晉起再一瞧,竟見這貨一臉的笑。

  笑什麼?!

  晉起不由地凌亂了。

  回想了他方才的表述,確定找不出笑點之後,方皺眉問道:「……很好笑嗎?」

  「不不不,不好笑。」江櫻連忙搖頭否認,解釋道:「我就是有點兒高興……」

  晉起:「……」

  高興?

  難道真的是他的認知與常識出現了巨大的漏洞嗎?

  之前設想過她的種種反應,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回答自己……高興!

  這貨還是正常人嗎?

  「晉大哥,你一直暗下保護著我呢?」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笑意。

  在肅州城瘟疫爆發的時候,提醒她搬到錦雲街的人是他,後來方昕遠配藥時暗下送去尾藥的人怕也是他吧?

  這些是她所能聯想到的,而在她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晉大哥或許為她做了更多。

  這種原來這麼久以來,並不全是她一廂情願的在努力著的感覺……可真好。

  所以她忍不住的高興啊。

  晉起輕咳了一聲,避開她的眼睛,沒有直面回答。

  「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格外注意你嗎?」

  忽聽得晉起問起這個問題,江櫻愣了一下,繼而下意識地反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注意的我?」

  完全都沒有感覺到?

  晉大哥果然是晉大哥,就連『格外注意』竟然也注意的那麼隱晦。

  「……」晉起沉默了一下,後道:「第一面。」

  江櫻瞪圓了眼睛。

  片刻之後,有些不太自然地問道:「為什麼……」

  一見鍾情嗎?

  第一面便格外注意她,二人之間並無利益交集,試問這不是一見鍾情又是什麼?

  不得不說晉大哥這個人從內到外,藏得真的都太深了!

  「你想的太多了。」晉起似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江櫻這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就是單純欣賞我長得好看,一點兒都沒摻和其它的想法嗎?」江櫻一臉狐疑地問道。

  雖然她跟傾國傾城扯不上干係,但好看兩個字,還是擔當的起的……吧?——在看到晉起面頰抽動的那一刻,對於她擔不擔的起好看二字,江櫻忽然也有些不確定了。

  晉起已經決定不管江櫻如何跑偏,他都要堅持嚴肅著談完這個問題。

  調整了一番表情,晉起拿一絲不苟的口氣說道:「因為在我前世的記憶裡,你不曾出現過。」

  江櫻臉上的笑忽然凝固住。

  「所以當你隨莊嬸搬到桃花鎮的時候,我便十分驚惑。」晉起似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對江櫻有所隱瞞,故將他一直忌諱提起的一件事也主動拿了出來解釋:「至於當初我對你起了殺心,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彼時我心性尚且不算穩定,在此之前又從未遇上過你這樣的異數,恐你會攪亂我日後的計劃,便打算除之而後快。」

  說到此處,晉起眼中有幾分愧疚,看著江櫻說道:「對不起。」

  這個歉,實則之前在清平居前已經道過了。

  可兩次道歉的心境之於晉起而言,卻是大不相同。

  彼時只是單純認為自己行為不妥,不該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

  而今更多的卻是慶幸。

  慶幸當時可以懸崖勒馬,沒有鑄成大錯。

  若不然,他甚至無法想像自己現如今會是什麼模樣——怕是還比不得一無所知的前世來的好。

  有時候背負了太多的仇恨,若找不到出口,甚至會淪落成仇恨的傀儡。

  「你不說我都要忘了這件事情了……」江櫻恍然道,「原來晉大哥你是因為這個才對我起了殺意啊——」

  晉起聽出她這話中的不對,不由問道:「不然你以為呢?」

  二人初識還沒幾日,他便對她下此狠手,他倒很好奇,她當時是怎麼理解這件事情的……

  江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晉起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當時我以為晉大哥你患有……精神分裂症呢……」說到此處,江櫻顯得更為高興了,話末不忘下個結論:「原來你沒病啊——」

  原來……她一直拿自己當行為不正常的病人來看待的?!

  晉起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且,精神分裂症?

  那是什麼病!

  「什麼是精神分裂症?」晉起皺眉問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5
發表於 2016-5-10 16:27:08 |只看該作者
283:事有輕重緩急

  「呃……」江櫻沉吟了一下,措了辭認認真真地答道:「所謂的精神分裂症,就是指人在不同的情況下會分裂出不同的人格來,感情與行為常常無法控制,可能還會存在被害妄想,在妄想的影響下會做出防禦甚至是攻擊的行為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

  晉起聽完之後即刻搖頭否認道:「我不是!」

  她一直以來竟然都認為自己是個什麼精神分裂症患者?

  晉起只覺得額角處落下的黑線快要將他整張臉都覆蓋了。

  然而她認為自己有精神病的這個認知雖然令人倍感荒誕,但轉念一想,她竟然能在一直認為自己精神不太正常的情況下,還始終堅守心意願意待在他身邊,這是不是間接說明了……不管他是什麼模樣,是什麼人,她都全然不介意?

  晉起忽然又覺得有些感動。

  被人當成神經病整整兩年,到頭來他反倒覺得感動,估計他離這病也不遠了罷?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江櫻乾笑了兩聲,心中頗為感慨。

  一夕之間,她的晉大哥擺脫精分,一晃竟成了重生者。

  「晉大哥,能預知一切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江櫻一臉艷羨地問道。

  雖然她也是個『異類』,但穿越的方式可能不太多,竟穿到了一個架空的國度,腦袋裡記得歷史幾乎用不上,哪兒能比得上切身經歷過的晉大哥——這才是真的開了掛的人生啊!

  「之前是挺好的。」晉起看了她一眼,說道:「但遇上你這個異數之後,原有的軌跡被改變了諸多。」

  說嚴重些。她的出現甚至改變了整個天下的格局。

  「前世的這個時候,韓呈機已經不在人世了。」晉起說道。

  前世的這個時候韓家是韓榮做主,根本無力與晉家分庭抗禮,而如今,卻在韓呈機的作用下,明裡暗裡接連吞併了數州,且次次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出兵藉口。

  實力比之晉家。已是不遑多讓。

  他的二叔近日來心急的只怕都要睡不著覺了。

  「……」江櫻聞言眼中閃過震驚之色。

  前世的韓呈機已經死了?

  難道……跟她那次意外助其脫離了喘病的危險一事有關嗎?

  「還有莊嬸。梁文青,都是因為你的介入而改變了命運,方能活到今日。」晉起又道。

  江櫻眼中的震驚之色越來越濃。

  「而又因為這些意外存活下來的人帶來的效應。使得越來越多的事情被改變,我亦只能憑藉著大概的進度來預測日後將會發生的事情。」

  江櫻抬頭看向晉起。

  聽到這兒,她才算是徹底明白了。

  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在順其自然的活著,扮演的角色不過就是一個正常普通的小姑娘。雖然是個愛吃的姑娘,但必定是平庸而不起眼的。但不曾想到的是。她的到來,竟然在無形之中改變了這麼多人的命運。

  至此她才知道她帶給晉起的影響有多大。

  怪不得晉大哥稱她為『異數』,她可不就是個天大的異數嗎——

  見晉起在看著自己,江櫻複雜地笑了笑。道:「晉大哥,怪不得……你起初想殺掉我呢。」

  殺了她,的確能免除許多麻煩。

  卻見晉起皺了眉。看著她說道:「說什麼傻話。」

  他的瞳孔是一望無際的藍,平日總是帶有幾分疏冷淡漠。而如今卻是一派柔和之色,雖未笑,但卻看得出心情極好。

  「想知道我前世的事情嗎?」晉起口氣隨意輕鬆,似在談論著十分平常的問題。

  江櫻下意識地點頭。

  但想來,應當不會是特別圓滿的人生。

  雖說將才剛剛說過日後她想問什麼便問什麼,但她還是不得不在乎著他的心情,怕問到忌諱的問題。

  那便挑一個,輕鬆些的問題問一問吧……

  「晉大哥……你前世娶了一個怎樣的妻子?」

  晉起如何料得到她會拋出這樣的一個問題來,難得的怔了一下,遂才搖頭答道:「我前世並未來得及娶妻。」

  他過世的時候,不過是雙十的年紀,算一算,也就只是兩年後的事情了。

  江櫻驚訝地看著他。

  晉起沒有過多的猶豫,將前世的大概經歷都說給了她聽。

  除了他同謝佳柔的那番糾葛。

  倒不是他有意隱瞞,只是既然這一世已經完全避免了二人的交集,沒可能再滋生出其它可能,又何必再說給她聽,徒惹的她胡思亂想。

  江櫻也顧不上去細究他沒有提起任何同謝佳柔有關的經歷,因為她還未來得及消化晉起同晉家之間,竟然有著如此複雜的糾葛與恩怨——

  前世的晉大哥……竟然是死在了『自家人』的設計裡!

  江櫻震驚無比,忽覺得背後一陣又一陣的發寒。

  若非她今日從晉起口中得知到這些,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堂堂百年世家……暗地裡竟有著如此見不得光的陰謀,醜惡冷血到甚至不惜利用有著血脈之情的親人!

  她得知晉起是重生者的那一刻,也遠遠比不得得知此事的震驚感。

  兩世為人,她都不曾如此憤怒過!

  明爭暗鬥不可怕,哪怕是直接拿著刀砍過來卻也不如遭到至親之人的利用,被最信任的人親手送上絕路來的更加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她光是聽晉起如此雲淡風輕的敘述了一遍,便如此憤慨難當,而親身經歷了這些慘痛的晉大哥……當時該是怎樣的一番心境?

  江櫻忽然覺得難受極了。

  心底的無數的憤怒頓時化為了酸澀,這種酸澀自心口處往四處擴展蔓延著,傳遍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一雙原本黑似點漆的杏眸,已變成了通紅的顏色。

  再是一眨眼的間隙。晶瑩剔透的淚珠已經順著臉頰劃了下去。

  晉起又是一怔。

  哭了?

  他認識江櫻這麼久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她哭。

  紅眼睛倒是見過一回,那是前不久他從西陵剛趕回來與她在一江春樓前意外相見之時的事情,說了幾句話她便紅了眼,只是她臉上還是帶著笑的,得了他一句『哭什麼』,便將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給逼了回去——

  她性格看似軟糯。但絕非是愛流淚的小姑娘。

  所以。這還是他頭一回真正的親眼見到她哭。

  望著面前這張梨花帶雨,一字不語,一串串眼淚卻掉的越來越洶湧的小臉兒。晉起竟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哭什麼?」

  原諒這是一位缺乏安慰他人的少年吧,除此之外,他實在也不知該說什麼。

  可這回顯然不如上一回奏效。

  不僅沒能使江櫻止住哭泣,反而讓其哭的更兇起來。甚至還從無聲落淚升級成了帶音效的。

  晉起徹底呆住了。

  姑娘在他跟前哭,他前世到底是見識過一回的——那是因他拒了晉餘明想撮合他與謝佳柔的提議。致使謝佳柔跑來向自己哭訴表意。

  只是當時他有的只是錯愕。

  而眼下他甚至已經由手足無措變為了慌亂。

  慌亂間,晉起順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手絹,替江櫻擦拭著臉上的淚。

  江櫻低頭看著他手上的帕子,抽噎了一下。

  晉起以為這招奏效了。剛要鬆上一口氣,卻見她睜著一雙朦朦朧朧的淚眼,聲音哽咽的提醒道:「那是方才我拿來擦桌子的——」

  晉起望了望手中的絹帕。又定睛看了江櫻的臉。

  這才瞧見她原本白皙乾淨的臉上,此刻赫然多了幾道黑乎乎的顏色——

  「……一時不察。」晉起將手中的帕子丟下。訕訕地解釋道。

  江櫻「噗嗤」一聲迸發出一個笑來,眼中還有淚沒淌乾,再加上臉上的髒污,看起來好笑極了。

  晉起低下頭,忍俊不禁地彎了彎嘴角。

  江櫻卻是癟了一張嘴,哭笑不得的看著他。

  什麼事啊…

  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地煽情一回了……

  晉起自袖中取出一方乾淨的素灰色的手帕來,一手托著江櫻的下巴,另一隻手拿帕子替她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淚痕和髒污。

  二人中間隔著一方小几,但因身子都是往前半傾著,故相距不足兩指的距離。

  晉起甚至能將江櫻眼中的淚珠看的清清楚楚。

  「莫哭了,有什麼可哭的。」

  晉起低聲說道,一面替她細心擦拭著臉頰。

  江櫻吸了吸鼻子,將眼淚盡數吞回。

  她之所以哭的這麼凶,並非是同情晉大哥前世的遭遇,而是切身的感到心疼。

  好像要比自己親身經歷過還要難過。

  「之前我時常在想,我這樣的存在還能不能算是個正常的人,或許更像是個怪物——」晉起的視線跟著手中的帕子在江櫻的臉頰上遊走著,口氣輕的似有些漫不經心。

  江櫻不贊同地說道:「你會餓會渴,會疼會笑,會生病會變老,不就是個活生生的正常人嗎?」

  「但不管我是什麼,我是你的。」

  晉起停下手上的動作,凝視著江櫻的眼睛說道。

  江櫻聞言一怔。
  
  這算是……表白嗎?

  算吧!

  江櫻暗暗激動了一把。

  晉起見她因為激動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和擦拭之後微紅的臉頰,心跳忽然不受控制的亂了兩拍。

  對上那雙逐漸藍的發暗的雙眸,和逐漸在眼前放大的英朗五官,江櫻似終於下了決定一般,忽然出聲說道:「晉大哥,我也有話要同你說……!」

  晉大哥方才那句話真的是太讓人感動了!

  不為別的,就衝著這句話,她也不能再單方面的隱瞞下去了——

  晉起靠近的動作驀然停住,眼見面前的人一副毫無所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模樣,忽然升出了一種難言的挫敗感來。

  她就真的沒感覺到他想要……做些什麼嗎?

  有什麼要緊的話不能晚些再說!

  他兩世為人,就沒見過如此不解風情,且沒有眼色的女人……

  晉起將身子收直,手也隨之收了回來,隨後在江櫻的注視之下,略有些不悅地吐出了一個字來。

  「說——」

  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的江櫻並無過多的注意力來分神注意晉起的情緒,暗自調整了幾個來回的呼吸,方能夠勉強算得上冷靜地說道:「晉大哥,你方才說你前世並未遇到我,而今生卻在桃花鎮上有了交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晉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所以……她打斷自己,竟然只是為了心中的這一絲好奇?

  這個女人究竟能不能分得清輕重緩急!

  「我不知道!」

  連晉起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的口氣竟然會有些氣急敗壞。

  這樣是不是顯得太沒有風度了?

  晉起自我檢討了一下,後只得強行壓下心內的氣結,盡量和氣地說道:「你方才不也說了嗎,每一個人每一生不可能每一次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總會有些偏差的。」

  「不,晉大哥……」江櫻面色嚴肅地搖了搖頭,道:「我並不屬於這種偏差的範圍之內。」

  難得見她一臉認真,晉起卻也重視不起來,反倒覺得依照她這脫線的性子來看,八成會說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荒唐話來。

  「我屬於另外一種偏差,說起來……也是十分的匪夷所思的。」江櫻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

  晉起嘴角一抽,臉上明晃晃地刻著『果然』兩個大字。

  「說起來,我來到風國,已有三年之久了——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活在一個與風國乃至前後數百年全然不同的地方。」江櫻難得是措了一回言簡意賅的詞,話罷一瞬不瞬地看著晉起。

  晉起皺了眉。

  「我之前也不叫江櫻。」

  「你在胡說什麼?」晉起聽得雲裡霧裡,雖然不願,但也不得不開始懷疑起了她現下的精神狀況。

  該不是被他的事情給嚇出毛病來了吧?

  「我沒有胡說。」江櫻讀懂了晉起眼中的狐疑,不禁感到挫敗且失落,憤憤不平地說道:「方才你說的時候,我都沒往你腦子有毛病上頭想,怎麼一輪到我說,你卻拿這種眼神看待我?」

  晉起:「……」

  這麼一說,好像是他不對?

  且對上江櫻的眼睛,似乎……也真的不像是被嚇出了毛病的模樣。

  可她說的什麼她之前不叫江櫻,來到風國三年之久……又該如何理解?

  晉起的臉色逐漸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你再說仔細一些。」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6
發表於 2016-5-10 16:27:25 |只看該作者
284:天造地設

  「晉大哥,你信人死後靈魂離體嗎?或者說……你信人會有靈魂嗎?」

  晉起思襯了片刻之後,點了頭。

  他原本是不信這些子虛烏有的玄學之說的,可到底是親身經歷過常人無法想像的事情,由不得他不信。

  江櫻看著晉起說道:「若晉大哥是死後靈魂未滅,輾轉重新回到了從前,並陰差陽錯的保留了前世的記憶的話……那我則是死後靈魂意外穿破了時空的界限,落在了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身上……」

  晉起聞言眼中再難掩驚異之色。

  若非是他也經歷過不可思議之事,他是斷然不會相信世上會有如此神奇詭秘之事的——

  正如她方才所言,此事的確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難怪她在聽到自己的事情之後,絲毫未被嚇到。

  難怪從初識開始,便覺得她與普通的女子有著極大的不同。

  「這件事情我一直未敢對任何人說起,包括奶娘在內……」江櫻低聲說著,似乎有些慚愧:「若非晉大哥你主動與我說起,我怕是這輩子也沒勇氣將這個秘密說出來。」

  「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分別,你現如今不也是以一個普通人的模樣,好好地待在我面前嗎。」不過是方才片刻的驚異,此時晉起的神態已然恢復了平靜。

  望著耷拉著腦袋的江櫻,晉起覺得有些好笑。

  方才她勸慰起他來,說的不是條條是道嗎,怎麼到了自己這兒,便這麼不自信了?

  但是,害怕被人當成怪物來看待,從而小心翼翼守住秘密的心態,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更何況接受一個全新的身份,適應截然不同的生活習慣,她所要做的怕是比自己要艱難多了。

  從來都不知道這具小小的身體裡,竟然裝著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靈魂。

  原來他還是太小瞧她了啊。

  江櫻聞言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泰然自若的晉起,忽然就放鬆了許多。

  「從今日起,你我便是這世間唯一知曉彼此最大秘密的人了。」晉起似笑非笑地說道。

  江櫻稍稍一怔過後,忙不迭地點頭。

  點頭過後,忽然又咧嘴傻笑了兩聲,一雙彎起的黑眸閃閃發亮。

  看著這樣一雙眼睛,晉起忽然意識到,上蒼待自己實在不薄——甚至稱得上厚愛。

  一直壓在心口處的秘密終於能鼓起了勇氣與人傾訴,並未遭到料想中的半分懷疑與排斥,且還意外獲知了對方與自己是同一類人,而更為巧合的是,這個人剛好就是自己想要留在身邊一輩子的人。

  原來他也是可以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毫無遮掩的呈現在最重要的人面前的,原來他還沒有失去與所愛之人坦誠相待的資格。

  晉起此時甚至是感激的。

  這世間應當再沒有什麼會比這種感覺來的更加令人欣喜了。

  「晉大哥。」

  「嗯?」

  「你說我們這種罕見的『偏差』竟能撞到一起,算不算是……算不算是不謀而合,不對,惺惺相惜?力度也不對……那個詞叫什麼來著?」

  「天造地設?」

  「啊…對!」

  ……

  「嘭!」

  明月樓外,最後一團焰火拚盡了全力般在夜空中傲然綻放,一瞬間照亮了整片夜空,無聲曼妙地展開成一副五彩斑斕的畫卷,曇花一現的驚艷過後,化為一粒粒晶亮的金砂驀地散向遠方,似與夜幕中的繁星融為了一體。

  「二公子還沒過來嗎?」

  明月樓奉雪閣中,謝氏握著手中溫熱的杯盞,向一側的丫鬟問道。

  丫鬟輕聲答了個「是」。

  「可是在外面遇到什麼事情絆住腳了?這孩子向來是有分寸的——」謝氏看向坐在對面的冬烈與冬珠,笑著問道:「王子與公主不是和然之一同出府的嗎?」

  謝佳柔也看向二人。

  確切地來說,是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冬珠。

  冬珠生的要比中原女子高大些,加上體態微胖,乍然看起來有些魁梧,但因膚色奇白,一雙大大的藍眼睛忽閃忽閃的十分可愛,故又不會使其看起來彪悍粗獷。

  這位公主打從被幾名隨從送進來便沒給過好臉色,活脫脫一副出門踩了臭狗屎的模樣,此際聽得謝氏問起晉起,當即跟被人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不耐煩地說道:「本公主又不是他的跟屁蟲,怎麼知道他在哪裡!他自己愛多管閒事又干我何事!」

  是還在氣憤晉起方才在大街上二話不說,也不弄明情況,便趕她走的事情。

  可謝氏等人不明情況,陡然聽她發這麼大的火,皆是怔住了。

  「冬珠,休得無禮——」冬烈皺眉呵斥道。

  冬珠撅著嘴將頭扭至一側。

  「這是怎麼了……」謝氏臉上強掛著笑意,看著冬珠語含安撫地說道:「有什麼不痛快的只管說出來,伯母給你做主——」

  冬珠卻不吃這一套,涼涼地說道:「勞夫人掛心了,我沒什麼不痛快的,就是有些乏了,表哥既然還沒回來,我便不等了,先一步回去歇著了。」

  冬烈面具下的臉上帶了些笑。

  這丫頭暴躁是暴躁了些,但好在還是分得清誰是自己人,誰是外人的。

  而謝氏卻好似全然聽不出冬珠話裡的疏遠之意似得,遂也道:「時辰確實也不早了,既如此,公主不如隨我一同回府吧。」

  「不必了。」冬珠站起身來,連個偽裝的笑臉兒也不肯給,丟下一句:「夫人是乘轎子來的,咱們不走一個道兒。」

  話罷便自轉了身離去,手腕上赤金手環沿邊穿著的小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叮』聲響。

  冬烈隨之起身,衝著謝氏微一頷首,權當是行禮了。

  謝氏自知若再多阻攔便顯得跌身份了,故只坐在原處含笑交待了兩句路上注意安全云云。

  見二人一前一後帶著侍從離開了奉雪閣,謝氏臉上的笑意終是淡了些。

  謝佳柔看了她一眼,垂眸不語。

  「咱們也回去吧——」謝氏從不是情緒化的人,再加上這一星半點兒的事實在不足以擾其心神,不過片刻間,神色已恢復如常,被丫鬟扶著起了身的間隙對謝佳柔說道。

  「是。」謝佳柔應下,動作優雅的起身,上前攙扶住謝氏一條手臂。

  ……

  巧的是,當謝氏帶著謝佳柔前腳剛乘了轎離去,後腳晉起便和江櫻莊氏等人出了明月樓。

  「二公子——」宋元駒走了過來,先是對著一眾人拱手行了禮,而後再又低聲對晉起說了幾句話。

  晉起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宋元駒退後一步,站在晉起後側。

  「晉公子若有事就先回去吧,我得再帶著江丫頭四處逛逛——」孔弗笑著說道:「在裡頭就忘了時辰了,這出來一趟可還什麼都沒看呢。」

  梁平也道:「辦正事要緊。」

  就連莊氏也跟著說道:「既然有事便快些回去吧……」

  晉起:「……」

  不過就是宋元駒同他低聲稟報了一件小事而已,怎麼大家都斷定了他有急事要辦?

  他的表情難道就這麼著急嗎——

  江櫻下意識地看向晉起。

  她也感受到了來自大家深深的惡意。

  顯然,晉起究竟有沒有急事要辦並不是重點,畢竟這只是借題發揮罷了,大家真正的目的已經表現的十分明顯,那就是……想『趕』晉大哥走。

  對此,江櫻有些費解。

  晉起並不打算在這種小事上跟莊氏等人對著幹,畢竟日後他要娶江櫻,首先還得過這幾個人的關,故縱然不去刻意搞好關係,然而開罪卻也是萬萬不能的,在這種無謂的細節上,退一步就是了。

  懷著長遠考慮的少年態度不錯的辭了別。

  江櫻目送著他的背影和一干隨從消失在人潮匆匆的城道街上。

  「過來——」莊氏抓住江櫻一隻胳膊,低聲道。

  江櫻一臉茫然的被莊氏扯著走遠了些。

  孔弗與狄叔石青,還有梁平站在明月樓前等著。

  「幹什麼呢這是?」宋春風不明狀況地問道。

  梁平一臉認真地講道:「八成是說悄悄話呢——」

  宋春風嘴角一抽。

  逗他呢?

  避開他們避開的如此明顯,難道他還看不出是在說悄悄話嗎?

  他好奇的是好端端地說什麼悄悄話啊,什麼話不能回家關上門再說個痛快,非得在這個時候說——女人總是這麼令人費解。

  他只是心底疑惑,而梁文青作為一位行動力極強,臉皮奇厚的姑娘,已經跟了過去打算一探究竟。

  然而當一點兒也沒拿自己當外人的梁姑娘來到跟前的時候,莊氏與江櫻已經結束了這場談話。

  「說什麼呢?還躲著我……」梁文青一臉不滿地跟在江櫻身旁追問道。

  「哈哈,沒什麼沒什麼。」江櫻搖著頭。

  梁文青看了一眼她的表情,頓時驚道:「你為什麼高興成這個樣子?」

  這貨樂的五官簡直都要飛出去了!

  江櫻輕咳一聲,拼了命的壓制住臉上的喜色,順帶著轉開了話題道:「待會兒就能回去吃扁食了啊…」

  梁文青只當她是因為想著待會兒吃東西才樂呵成這樣,拿眼神鄙夷了片刻過後,卻是翻了個信心十足的白眼兒說道:「你瞧著吧,今年的銅板一準兒還是我的——」

  去年便是被她吃著了。

  除夕夜子時鳴鞭炮吃素扁食,是風國百年來的老習俗了,多數還會在扁食裡包上一枚洗的乾乾淨淨的銅板,吃著了包有銅板的扁食的人,意味著會在接下來的一年裡擁有好運氣,不管靈驗不靈驗,意在討個喜頭兒。

  「今年包了三個銅板進去呢。」江櫻笑著說道。

  這是莊氏的主意,說是多包幾個沾到喜氣的機會才能更多,完全不理會梁平那番包的多了會將喜氣散掉的言論。梁平很擔心再這樣下去,待到來年,莊氏會將每個扁食裡都塞上銅板,湊足一頓銅板扁食。

  「那我準也能全部吃著!」梁文青絲毫不打算給別人留活路。

  「好好好……」江櫻心情此刻大好,滿面笑容的遷就著梁文青。

  然而梁文青卻又忽然變了主意,轉頭瞧了瞧江櫻,低聲說道:「還是分你一個吧,我瞧方才晉起待你似乎跟之前大不一樣了,莫不是開竅了?若我分些好運氣給你,你再加把勁兒的話,說不準就能大功告成了也不一定……」

  江櫻聞言不由一怔。

  晉大哥表面的態度竟也轉換的這麼明顯了嗎,就連文青也瞧出貓膩來了?

  但一轉臉看到梁文青為自己加油打氣的模樣,心底卻倏然暖的發澀。

  雖然分些好運氣給她這種傻話也只有梁文青說的出來,但這代表的卻是無比深厚的友誼!

  什麼是好閨蜜?

  這就是啊!

  江櫻撈過梁文青的一隻胳膊,感動的不成樣子。

  俗話說得好,做人要以誠相待,做閨蜜更要懂得分享,雖然就眼下晉大哥與晉家的狀況來看,她與晉大哥眼下的情況暫時不宜聲張,但既然奶娘與梁叔及先生都大概知道了,那再刻意瞞著梁文青便有些不仗義了。

  雖說這姑娘不是個擅自保守秘密的人,但多交待兩句,再危言聳聽擴大其中利害,想必她也不會貿然洩漏出去的。

  江櫻這廂已然說服了自己要做一個合格的好閨蜜,正待開口之際,卻聽梁文青瞪圓了眼睛警告她,「但我跟你說啊,你也不許動作太快,我跟春風都還沒進展到這個地步呢!你若敢先我一步功成身就的話,咱倆就算完了!」

  江櫻身形一僵,登時傻眼了。

  「能答應我嗎?」好面子的梁姑娘顯然很執著於這個問題,生怕江櫻丟下她一人繼續單身漢的生涯。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木已成舟。

  江櫻內心生出一絲不忍,但因心底發虛,並不敢直面回答,只有道:「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一樣一樣,我也會儘力幫襯你的……」梁文青擠眉弄眼了一陣兒,親密地挎緊了江櫻的手臂。

  江櫻訕訕地乾笑著。

  「對了,你方才想跟我說什麼來著?」梁文青問。

  江櫻連忙搖頭否認:「沒,沒什麼……」

  唯有默默轉開頭去,暗嘆一聲造化弄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7
發表於 2016-5-10 16:27:38 |只看該作者
285:及笄禮與臉面

  至於方才莊氏說了些什麼,以至於讓這貨樂成這幅模樣……那且讓我們將世間拉回一刻鐘之前,大概地回顧一番當時的情形。

  「怎麼現在才回來,晉起他帶你去了哪裡?」莊氏一臉狐疑地問道。

  江櫻察覺到莊氏口中的防備,頗感哭笑不得。

  「沒去哪兒,就在明月樓裡呢。」

  奶娘這是將晉大哥想象成什麼樣子的人了?

  呃……

  雖然,雖然當時她也隱隱感覺到晉大哥似乎要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來著,但她發誓……那種朦朧的感覺還是十分、十分純情的!

  但那時她一心想著要將自己心底的秘密說出來,滿心的激動與忐忑,故也來不及去細細思考,然而眼下回過了神來,竟生出了一種難掩的懊悔與遺憾來。

  明月樓中,寸步之外繁星耀眼,火樹銀花,還有比這……更適合將初吻送出去的情景嗎?

  不過這麼想……是不是有些太過於不知羞恥了?

  心中尚存的一份為數不多的節操迫使江櫻堪堪停止了臆想。

  而莊氏聽罷江櫻的回答,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倒不是說她想的太多,也不是她不信任晉起,而是今時不同往日——二人的身份都不再似之前那樣尋常普通,再加上此處人多眼雜的很,哪怕隨意鬧出點動靜,若經有心人添油加醋的一傳,不光是晉家,怕是連孔先生這兒的面子也是過不去的。

  當然,說到底她最在意的還是江櫻的名聲。

  但既然二人只在明月樓裡晃了晃,莊氏便也不打算將這些隱憂再說給江櫻聽。

  片刻之後。莊氏一改方才嚴肅謹慎的臉色,聲音又低了些,往江櫻的方向湊了湊,問道:「都說了吧?」

  江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莊氏指的是什麼。

  晉大哥說了,他在奶娘那兒撒了個小謊。

  望著莊氏明晃晃的笑臉,期待中又帶著欣喜,是打從心眼兒裡為她感到高興的模樣。江櫻為終於不必再瞞著奶娘而鬆了一口氣之餘。同時心底還升起了一絲極為奇妙的感覺來——彷彿直到此時此刻、得到了奶娘所傳達出的發自心底的喜悅的她,才真真正正的忽然意識到,她同晉大哥的關係。真的算是確定下來了。

  母女二人之間一番無節操的感慨自是不必多表,而對於江櫻而言,真正的『意外之喜』還當是莊氏的最後一句話。

  「那孩子還跟我保證,日後定會娶你過門。雖然沒個明確話兒,但看得出是十分認真的。」

  ……娶。娶她?

  晉大哥跟奶娘保證會娶她!

  江櫻承認自己是個沒有出息的姑娘家,以至於乍然之下聽到這個消息,樂的險些要分不清東南西北。

  想放聲大笑,卻激動的一時笑不出聲來。

  晉起不知還對莊氏說了什麼。以至於莊氏幾乎是完完全全站到了他這邊兒,一臉無條件信任的模樣,反覆強調道:「奶娘早前便說了。這孩子是個靠得住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的眼光不好使。可你梁叔,還有孔先生的眼光卻斷然不會出錯兒的,可不單單是我自個兒這麼說。」

  江櫻有些迷茫地點著頭。

  晉大哥好不好,她心中會沒個數兒嗎?

  奶娘的態度似乎有些奇怪。

  「所以奶娘建議你暫時先別想的那麼遠,一來則是先觀察觀察晉家的態度,二來……成親這種事情是一輩子的大事,總要好好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多相處些時日,再下決定來的妥當,萬不能心急,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莊氏滿臉的循循善誘。

  江櫻領會到奶娘的意思,頓時驚呆了。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奶娘這是在擔心她……逼婚?!

  她雖然極喜歡晉大哥,也很想嫁給晉大哥,臉皮又向來的厚……可真的還沒有掉節操掉到這種程度好不好!

  江櫻痛心奶娘竟將自己看待成這種沒節操的姑娘之餘,心底卻又有著矛盾的感動。

  她知道奶娘是向來不太懂得表達的。

  說這麼多,歸根結底,不過還是擔心她在一切還未有確定下來的情況下,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懷有過於完美的憧憬。

  奶娘總是這樣。

  既無比希望她能朝著自己所求的方向一步步前進,又怕她會因為過於投入而傷到自己,提醒她的同時,卻又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她的喜悅。

  江櫻笑嘆了口氣,點著頭說道:「……奶娘,我記下了。」

  成親這種事情,她本就是不急的。兩顆心已經已經綁在了一起,那麼其餘的,順其自然就好。

  尤其是今晚從晉大哥口中了解了他前世之事,得知了他與晉家之間有著許多未處理完的糾葛之後。

  晉大哥有著他自己的計劃,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

  而且她相信,晉大哥既然跟奶娘承諾了會娶她,那必定是有著自己的計劃的。這種時候,她只需站在他身後安安心心的等著就夠了。

  她本還擔心時刻關心著她的幸福的奶娘會著急她嫁不出去呢,愁著該怎麼在不說明晉家在她身上所打著的算盤的情況下,跟奶娘說通士庶究竟能不能通婚的問題,就是怕她會因此去多操心那些沒必要去操心的隱患。

  現在倒好了……省的費腦筋了。

  近來這日子,可真是越過越順當了啊。

  江櫻心滿意足地喟嘆了一聲,仰著腦袋望著頭頂上的璀璨蒼穹,笑著道:「奶娘你瞧,今晚的月亮可真圓啊…」

  「傻孩子,除夕夜哪兒裡來的月亮看?」

  「瞧,就在哪兒呢……」

  「……那分明是孔明燈!」

  「啊…?」

  「朔日哪裡瞧得見月亮,真傻了不成?」莊氏哈哈的取笑著,嗓門兒是一貫的粗。眼底卻是一派慈愛寵溺之色。

  江櫻的視線卻一直追隨著夜空中那隻緩緩移動著的孔明燈,嘴角帶笑。

  散發著暖光的仕女圖圓形孔明燈逐漸飄遠,從月亮般的形狀化為拳頭大小,再由豆粒化為若隱若現的星光,融入夜幕中。

  「阿烈,你瞧什麼呢?」

  清亮的女聲忽然響起,打斷了立在院內白玉雕花裝飾橋邊。仰頭望著夜空出神的男子的思緒。

  男子身上的黑色披風似要與夜色融為一體。聞聲轉過頭來,見過來的人是冬珠,只道:「外頭太吵。睡不著覺,便出來吹一吹風。」

  風國十分注重春節,尤其又是京城,許多百姓們吃完了扁食。點起了足夠燒上大半夜的香塔,卻仍然不甘心就此鑽進暖和的被窩裡睡覺。家裡稍微寬裕些的,多是要鳴起焰火,徹夜不眠。

  「可不是嗎,我都泡完澡了。正打算要睡呢,卻被外頭鬧哄哄的聲音擾的不行……」冬珠嘟囔著嘴走來,一面攏了攏身上粧紅色的披風。一面又埋怨道:「風國的這些人可真能鬧騰,上到晉國公府裡的主子們。下到這些攪人清夢的百姓們,真沒一處讓人省心的。」

  「這是風國數百年以來的習俗。」冬烈皺眉提醒道。

  冬珠聽出他口氣裡的不高興,訕訕地「哦」了一聲,來到了跟前問道:「阿烈,你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

  冬烈搖了搖頭。

  冬珠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抿了抿唇,一副猶豫的模樣。

  「阿烈,你為什麼一定非要找回那些記憶?這幾年以來,你在西陵,跟父王母后還有我……不是一直生活的很開心嗎?那些東西即使找了回來,也不一定見得——」冬珠最終也沒能忍住,還是將心中所想說出了口。

  不知為何,自從來到了連城之後,她一直很不安。

  「冬珠。」不待她說完,冬烈便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十分堅定:「有些東西你不懂。你並不知道一個沒有回憶的人,活在世上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過去是什麼樣子或許真的不要緊,但是若是沒有過去,人生何談完整?我不想一輩子都做一個不完整的人——」

  冬珠聽罷神色一陣反覆,蔚藍色的雙眸中藏著一抹小心翼翼,試探地問道:「那若是……若是你找回了記憶,若是你在這世上還有親人,那你是不是就要離開我……和父王母后了?」

  「義父義母待我情深意重,我此生也不會忘卻。」冬烈望著不知名的遠處,暗藍色的眼中一片悠遠之色,聲音緩慢了許多,說道:「但每個人都沒有理由去逃避自己應盡的責任,不管我以前是什麼樣子,我的家人又是什麼樣子,我都該重新拾起原本屬於我的那份責任。」

  「我不要!」冬珠忽然失控般喊道,眼睛也剎那間紅了起來,搖著頭道:「早知你抱有這樣的想法,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父王讓你來風國的!」

  「冬珠……」冬烈似有些意外冬珠的反應,也有些不解,轉過頭來皺著眉看著她。

  「總之我不許你離開!」冬珠睜著一雙浸滿了淚水的眸子,嘴唇抿的緊緊的,死死地盯著冬烈不肯放。

  冬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走上前來,伸出右手替冬珠擦了擦眼角的淚,有些好笑地說道:「且不說現如今還一絲頭緒都沒有,就算照我說的那樣成真了,我找回了從前的家人,但也總不是一輩子都與你和義父義母斷絕往來了罷?」

  「不一樣!」冬珠聞言眼中的淚卻流的更凶了,氣吼出這麼三個字,便倏地轉身跑來了。

  冬烈望著她一邊飛奔一邊拿手抹著眼淚的背影,靜默了良久,終也只是複雜地嘆了一口氣。

  ……

  「若要趕在生辰的時候再辦,便要拖到下半年了,一般來說,咱們風國的女子辦及笄禮,若無特殊情況,是不時興放到下半年來操辦的。這一來呢,是早早地辦了便能早早地說親事了,這茬兒你倒是不用趕了。可二來,卻是拖到下半年顯得這家人辦事兒磨嘰沒效率……」

  年初五,一大早的,莊氏便坐在房間靠窗的暖炕上盤腿跟江櫻念叨著關於及笄禮的操辦時間。

  江櫻不懂這些門道,隨口丟出一句在生辰當日辦會不會好些,卻遭了莊氏一通長篇大論的反對說辭。

  「就是,你可別學我啊,我的及笄禮之所以放在生辰當日辦,那是因為我的生辰剛巧是在上半年——」在一旁剝松子兒吃的梁文青插上了一句,繼而又道:「你不懂就別瞎胡鬧了,就按娘說的來辦吧。」

  梁文青口中的『娘』,無疑就是莊氏了。

  至於這姑娘彆扭了這麼久,怎麼忽然改了口喊娘,其實這個原因,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不為旁的,就因為前幾日大年初一給長輩拜年的時候,梁平給了她一錠銀元寶,而莊氏,給了兩錠。

  從未收過這麼厚重的新年紅包的梁姑娘的心理防線當時就崩塌了,全然顧不上這錢本就是她爹的。

  直心眼兒的姑娘接過沉甸甸的紅包,當即就磕頭喊了娘,且前頭連個綴詞都不帶的,別提多順溜兒了。

  當時反倒將江櫻等人嚇得夠嗆,當事人莊氏更是險些從圈椅中跌下來。

  而此時的江櫻聽得這母女倆的科普,聽得半知半解,唯有點著頭嗯嗯啊啊的應和著,末了道上一句:「那就按奶娘的意思來好了。」

  「既然要辦,那就早些辦吧!」莊氏默默的算著日子,算到一半卻又突然想到:「對了,二月十五先生那邊兒還得給你辦一場認親禮呢……」

  江櫻想了想,道:「那就在認親禮前頭辦了吧。」

  早辦早省心了。

  「及笄禮可是大事!」莊氏聽得江櫻如此隨意的口氣,一臉嚴肅地道:「及笄禮辦的好與壞,可是日後嫁到了婆家也會被人拎出來作比較的,代表的可是女子的臉面!」

  江櫻被她這麼一說,愣了一下。

  「還有這麼個說法?」

  本來以為及笄禮跟過生日差不了多少,怎麼過是自家的事情,卻沒想到,竟然還跟日後嫁人之後的臉面扯上關係。

  她的臉面不要緊,反正她向來不要臉。

  但嫁到婆家會被人拿來作比較,這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關乎的可是晉大哥的臉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8
發表於 2016-5-10 16:27:57 |只看該作者
286:什麼情況

  「奶娘,那咱們就先把酒樓開張的時間往後延一延吧,好好準備準備。」江櫻坐直了些身子,一本正經的看著莊氏說道,「認親禮在二月十五,起碼也得提前大半個來月準備才行,這樣一來,及笄禮最遲也只能推到正月底了——」

  這樣一算,竟連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剩了!

  突如其來的緊迫感讓江櫻面上的表情愈發正經嚴肅起來。

  梁文青見她一臉迫切,伸出一指狠狠戳在了江櫻的眉骨上方,皺著眉道:「我說你是不是傻呀!作何非要趕在認親禮前操辦,及笄禮是大事兒,自是越風光越好的,而若是你成了孔先生名正言順的孫女兒,到時還怕沒有大把人來捧場嗎?就說正賓好了,現在就憑咱們家這情況,最多能讓我爹請來位知縣夫人,可若是有了孔先生的面子,就是連晉家的二夫人也是能請得來的!」

  見江櫻犯怔,梁文青恨鐵不成鋼地道:「到時你在京城裡的地位層次可都完全不一樣了!」

  江櫻回過神來,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道:「我倒沒想過這些……若來的大人物多了,只怕我一緊張起來反倒還會出錯……還是算了。」

  至於京城裡的地位層次什麼的,她更是從來不曾想過的。

  上流名媛什麼的,她這種脫線的性子……完全不適合啊。

  做人是該有追求沒錯,但也不能盲目追求不適合自己的東西吧?

  「……」梁文青甚感無語的看著江櫻,一翻白眼,道了句:「真是沒出息,孔先生若是知道你有這種想法。怕是得氣笑了。」

  江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道:「總好過弄巧成拙,反倒丟先生的臉來的好啊。」

  她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所以並不作無謂的空想,她也不奢望能將這及笄禮辦的風風光光,但求不出錯,日後不會被人拿來挑刺兒。

  「我倒覺得櫻姐兒這回的想法沒錯兒。」莊氏道了句。

  梁文青努了努嘴。

  「晉家的二夫人有什麼好的……雖說有名有勢的。但……」莊氏說到此處。聲音低了低,「嫁進晉家十幾年,連一個兒子也沒生出來。似乎同晉家大公子的關係也不怎麼好……及笄禮的正賓雖說名氣大些來的風光,但福德之氣卻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我反倒是覺得季知縣家的夫人更合適些。」

  「對啊。聽說季知縣家的四個兒子三個閨女都是正房所出……」江櫻露出恍然的表情來。

  「可不是,最小的小公子年底才剛辦的周歲宴。我隨你梁叔過去吃宴的時候,我瞧見了那小公子的模樣,可真真是一個活潑愛動的白胖小子,精神氣兒足的很。一雙大黑眼睛既好看又機靈!」

  「那咱們就請季夫人過來做正賓吧……可是要正式的送書貼上門的?萬一季夫人事忙不答應怎麼辦?」

  「放心吧,你梁叔同季知縣的關係鐵著呢!等過兩日我就讓你梁叔寫張帖子送過去,再不行。咱們就藉著踏春的由頭單將季夫人給約出來,好好地說一說。這事兒應當沒有不成的道理。」莊氏拍著胸脯斷言道。

  目睹了莊氏與江櫻二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否定了晉家主母,盯上了善生養的季家夫人的整個過程的梁文青,簡直驚呆了。

  而當中午梁平從外頭回來的時候,聽到了二人的此番打算之後,竟是欣然同意,半句勸說也無。

  梁文青忽然發現在這個家裡,正常人的思維完全是無法立足的。

  難道是因為沒有出息和目光短淺這兩種習慣,是會傳染的?

  「回頭再讓孔先生給算個好日子出來,咱們也好著手開始準備了——」梁平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說道。

  孔弗行事也是出了名兒的有效率,尤其是同孫女兒有關的事情上面,次日接到了要他來拿主意給江櫻選定行及笄禮的日子,當日下午便將日子落定了下來——就定在了正月二十七。

  這選日子說著容易,可卻也是得經過卜算問吉,以及跟江櫻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等等繁瑣的程序之後方得出來的。

  好在結果很合眾人心意,正月二十七,既能有充足的時間來準備相關事宜,也不至於讓二月十五的認親禮趕得過於著急。

  正月初八,午後未時。

  正月出頭的天兒還是較為寒冷的,唯有正午前後勉強算得上暖和一些,再加上今日攤上了個日頭明麗且無風的好天氣,便使得梁文青乍起了興緻,非要拉著江櫻去城外放風箏。

  江櫻還沒過午睏的勁兒,本提不起半分興緻來,可奈何梁文青百般磨纏,便也只得勉強點頭。

  「把白宵也帶上,這傢伙成日悶在你院子裡也夠可憐的,拉出去一道兒給遛一遛吧——」

  敢情這姑娘當是遛狗呢?

  江櫻有些哭笑不得。

  白霄待在空間菜園裡不知道多逍遙自在呢,別說委屈了,就是真拉它出來,它也不一定會樂意出來。

  「罷了,不帶它了,萬一傷著人就不好了。」話罷又道:「不行咱們也別往城外跑了,就在後院兒玩玩吧。」

  「不行!」梁文青斷然搖頭,態度出奇的堅定,「必須去城外,必須帶上白霄!」

  江櫻聽得此言,又見她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不由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

  這發的究竟是哪門子的神經?

  從清早開始,這姑娘的心情便一直不怎麼好,板著張臉逮誰給誰臉色瞧,晌午吃飯的時候,就連最喜歡的香辣蝦也沒嘗上一隻。

  原本江櫻以為她是來了月例,故而心情煩悶消沉,可眼下看來,似乎還不是這麼簡單。

  「你別管,跟著我去就是了!」

  說著便去拉江櫻的衣袖。又催促著道:「快去把白宵喊出來——」

  江櫻微微皺了眉,拿開她的手,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一句話,你去不去吧?」梁文青豎眉道,臉色分外不悅,也不多做解釋,張口便是一句:「你若不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姐妹了!」

  江櫻錯愕地張了張嘴巴。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拿這個來威脅她?

  梁文青氣呼呼地瞪了她片刻之後,轉身便走。

  背影雖然怒氣不減,但卻透著一股子篤定。

  ——篤定了江櫻會追上來。

  可她卻忘了。江櫻向來都不是一個會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梁文青行了十餘步,未有聽到動靜,不由停下腳步豁然轉過了頭去。

  待瞧見身後的情形,險些沒有氣的當場昏厥過去!

  只見江櫻非但沒有跟上來。而且還轉了身朝著堂屋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江櫻……你給我回來!」梁文青氣不打一處來的吼道。

  江櫻無奈止步,轉回身來拿一種『你又犯的哪門子的病』的眼神看著梁文青。

  梁文青見威脅不成。又因心下焦急,當即也顧不上再去隱瞞江櫻,急急地道:「你別瞎胡鬧了,我要急著去找春風。你快些!」

  江櫻一下子懵了。

  這怎麼就成她瞎胡鬧了?

  不對,重點還不是這個。

  重點是梁文青要去找春風,為什麼要拉著她這個電燈泡一起?這可不符合梁姑娘平日裡的作風啊。

  「他跟一個姑娘約在了景陽湖邊的酒樓見面!我要去瞧瞧!」

  江櫻愕然。面色猶豫地道:「這……不大可能吧?」

  呃,這倒不是說她信不過春風的魅力。不信他能約到妹子,而是……這整件事本身它就充滿了強烈的違和感啊!

  「絕不會錯!」梁文青無比確信。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笨啊,我找人跟蹤他了啊!」梁文青的口氣簡直不能再理直氣壯,以至於讓江櫻在一剎那間產生了一種錯覺——春風背著文青跟姑娘私下見面,實在是不應該。

  「別廢話了,走!」梁文青幾步走到江櫻面前,再一次拉起了江櫻的衣袖,拽著人就往門外走。

  「你先冷靜冷靜,可不能還沒弄清情況就過去鬧事啊…」

  「我冷靜不了!我之所以拉著你一起過去,就是怕自己會鬧出大事,若到時我真的鬧起來,你可得攔著我點兒!但你也不能上來就攔,你得視情況而定!」梁文青一副『反正我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一切都交給你了』的口氣說完這句話。

  江櫻:「……」

  她大概明白了。

  不讓梁文青過去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現實的。縱然她不跟過去,梁文青一個人勢必也是要去的,而與其說她一個人過去,萬一真鬧了起來,身邊連個勸說和控制場面的人都沒有,倒不如她先順著毛捋著,乖乖地跟過去,路上試著勸一勸,再不行的話,若到時場面真的發展到難以控制的局面,大不了她和春風一起將人打暈了塞馬車裡運回來。

  當然,這是最下乘的打算,若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如此暴力。

  「等等,你還沒將白宵帶出來——」梁文青忽然止步說道。

  「白宵就算了吧……?」江櫻遲疑地看著她。

  梁文青一眼看透了她的想法,沉著一張臉說道:「我又不會教唆它咬人!再者說了,它也不會聽我的啊!」

  「那你非要帶上它幹什麼?」

  「聽說那位姑娘養了隻大白貓隨身帶著,我總不能一開始就輸了氣勢吧!」

  江櫻再度錯愕了。

  竟然有人拿老虎跟貓比!

  真是好一個……處處不肯服輸的好姑娘!

  在如此『強大』的理由面前,秉承著順毛捋計劃的江櫻自然是不能拒絕的。

  於是,半個時辰之後,傍湖而建的景陽酒家樓前,出現了兩個乘坐馬車而來的姑娘家,且身後還跟著隻白乎乎、毛茸茸的大肥虎。

  好在此處屬於城外,眼下又剛過初五沒幾日,酒樓的生意並不算好,此時又非用飯的時辰,故在這行人罕見的四周,白宵的出現並未引起騷亂。

  少了這項能夠顯示威風的可能,緊跟在江櫻身側的白宵失望之餘百無聊賴地張了張大嘴,打了個哈欠。

  「哼,這種時候過來是吃飯的嗎?孤男寡女的……」梁文青的聲音酸酸的,說到話末口氣一改,鄙夷道:「才跟春風見了一面就單獨一起來這種偏僻的地方,不用瞧都知道絕非什麼正經人家的姑娘!」

  這話雖然說的難聽,但仔細一想卻多多少少有些道理,江櫻雖然不敢完全贊同,但心底也難免好奇春風這究竟是跟誰單獨見面來了。

  然話,事到如今,她也還是不太相信梁文青得到的這個消息,與好奇相比,她所持更多的還是懷疑態度。

  「我非得瞧瞧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覬覦本姑娘看上的人!」梁文青邁步行入酒樓中,背影是說不出的豪邁,連帶著江櫻都被傳染上了幾分,心中略有激動之色在澎湃。

  「呦,二位姑娘裡邊兒請……」穿著灰市布棉袍的小二端著笑臉兒迎上來,詢問道:「兩位姑娘這個時候過來,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哪?」

  「找人!」梁文青怒氣騰騰地丟出兩個字來。

  小二見她臉上怒容一片,當即臉上的笑意便褪去了些,放低了些許聲音謹慎地問道:「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什麼人?」

  梁文青一錠碎銀擲了過去,「一位公子,還帶著姑娘!」

  小二接過銀子,眼睛頓時一亮,也顧不上去害怕那隻看著還算溫順的大虎,但仍有些遲疑地道:「姑娘可否再描述的清楚一些?」

  「穿的是一身月白袍子,生的甚是好看!高高大大,英俊瀟灑!擱人堆兒裡一眼就能瞧出來,招眼的很!」氣頭上的梁文青如此描述道。

  江櫻的表情有些複雜。

  這描述……真的足夠客觀嗎?

  可令她驚奇的是,那小二竟然當即表示知道是哪一位公子了,指向二樓便道:「姑娘您要找的人就在樓上右手邊第一間雅間裡頭——」

  梁文青聞言二話不說,提裙便奔上樓去。

  江櫻一瞧她這陣勢,哪裡敢落後半步,當即急急地追了上去。

  白宵上樓梯倒也利索,又一廂情願的生出了要與飼養員比誰上的更快的心思,牟足了勁兒往上蹭蹭地爬。

  可它比過了江櫻,可沒比的過一腔醋意的梁文青,當它踏過最後一節樓梯之時,梁文青已經「啪」的一聲將第一間雅間兒的門給大力地推開了來。

  房裡的人被驚了一跳,梁文青站在門外一動也不動,嘴巴因為錯愕微張著。

  江櫻跟上來不過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而這一眨眼的功夫,樓梯口左手邊第一間雅間兒的門,也忽然被人從裡頭推開了,而後行出了兩個人來。

  「櫻櫻?你怎麼在這兒!」對方驚道。

  「江姑娘……?」女子的口氣裡也帶著驚喜。

  江櫻傻眼了。

  這是,什麼情況?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9
發表於 2016-5-10 16:28:09 |只看該作者
287:湖上偶遇

  「是我……」江櫻面色複雜地點了點頭,望著宋春風和面前熟悉的女子,一時沒能反應的過來,這倆人怎麼會湊到一起來了?

  站在另一間房門前的梁文青聞言倏地轉過了身來。

  「……你果然在這兒!」梁文青瞪著眼睛,怒氣騰騰地伸出一指指向宋春風。

  宋春風乍然一瞧見梁文青,無可避免的被嚇了一跳。

  可見梁文青臉上不光有怒容,臉色更是有著可疑的羞紅,江櫻與宋春風不禁心生疑惑,然而定睛一瞧,卻是瞧見梁文青身後房門大開著的房內,正對著房門方向靠窗的矮腳室桌後的一對男女,正衣衫不整的坐在軟墊上……!

  這對出來私會,原本正在房中衣衫半解耳鬢廝磨著的鴛鴦,顯然是還沒能從房門忽然被人撞開的意外中反應過來,而眼下見幾個人齊齊地看過來,才總算是驚回了神來……

  只見那位容貌姣好的女子捂臉驚叫了一聲,她身側男人微怒的臉上亦帶著難堪,將一側的披風蓋在裸露著香肩的女子身上,自己則闊步起身走來,「啪」的一聲大力的關上了房門。

  幾人齊齊一抖。

  卻在暗暗納悶,這人竟然一句責怪的話也沒有說……

  但轉念一想,在這種情形之下,換做誰誰也沒臉再多說半字,再氣也只能往回憋,越說丟的臉越多……

  一時間,門外的氣氛有些尷尬的凝固著。

  「大正月的,竟也不怕冷。」最終竟是站在宋春風旁的女子先開了口,末了還「呵呵」笑了兩聲,絲毫也沒有因此感到尷尬羞澀的模樣。

  梁文青經女子一開口。方算勉強從撞破別人好事的尷尬中回過神來,又因對面的女子一派風輕雲淡之態,而她卻面紅似火,從而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已經輸敵一招,一時間既是憤慨又是羞怒,連忙朝著宋春風質問道:「她,她是誰!」

  身著胭脂紅裙衫的女子一臉興味的看向宋春風。

  「你瞎胡嚷嚷什麼呢。能不能稍微有些禮數!」宋春風皺眉呵斥了一聲。遂又問道:「你來此處作何?」

  「我不過來怎麼知道你在此處同女子私會!」梁文青見宋春風半點緊張她的態度的意思也沒有,頓時紅了眼吼道。

  「不要胡言亂語,莫名中傷華姑娘——」宋春風口氣冷了幾分。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文青,這位是華姑娘,你應當是誤會了。」江櫻亦在一旁勸說道。

  「你們……」

  竟然都這麼護著她!

  梁文青怒容愈盛,同時還有幾分委屈。

  華常靜輕咳了一聲。道:「看來宋公子有事要解決,我便不奉陪了。今日所談之事不妨來日再議。」

  話罷又朝著江櫻微一頷首,笑著道:「昨日剛回的城,明日要隨家父一同去清波館拜訪孔先生,江姑娘若是得空。明日清波館見。」

  現在顯然不是能好好說話的時候。

  江櫻遂也點頭,卻見華常靜並未由樓梯下樓,而是轉身往雅間深處行了過去。

  後方也是有路能直通樓外的。

  此處江櫻倒是來過一次。隱約記得這酒樓後方也建有一道曲折迴環的長梯,由三樓到二樓。而由二樓至酒樓後方的湖泊邊岸,為了物盡其用,好好地發揮臨湖的優勢,還專門在湖畔設了許多雅座,到了夏日裡,還會有畫舫停靠在岸邊,租給食客們泛舟遊玩。

  「我送華姑娘。」宋春風連忙跟上去,臨走前不忘給江櫻擠眉弄眼的使著眼色,似在暗示她看住梁文青,莫要再讓她胡鬧了。

  然而宋春風高估了江櫻。

  同時,他也低估了梁文青。

  此情此景之下,梁文青所能做出的最為合理的行為就是奮力追上去。

  江櫻能做的也只有追上去。

  邊追趕上樑文青,邊解釋道:「你真的誤會了,這是華家的華常靜姑娘,斷不可能同春風有什麼的!」

  「我管她是誰,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了!你沒看見春風有多護著她嗎!」梁文青全然不理會江櫻的話,咚咚咚的下著樓梯。

  江櫻無奈之下只得道:「華姑娘就要同石大哥定親了,所以事情絕非你想像中的那樣——」

  「什麼?」梁文青聞言終於頓住了腳步,神色震驚。

  那個姑娘,竟然要同石青定親了?!

  「是真的。」江櫻見她有冷靜下來的跡象,忙又補充道。

  「她竟然在快要定親的情況下還跟春風勾三搭四,這不是擺明了想腳踩兩隻船嗎?我就說……一瞧就不是什麼正經姑娘!」怔愣了片刻之後的梁文青竟然進一步的勃然大怒起來,忍無可忍地衝著江櫻吼道:「這種人你竟然還為她說話!你真是越來越沒有原則了!」

  江櫻:「……」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邏輯才能辦得到?

  「你別攔我,我要去戳穿她的真面目!」

  已經腦補出了整整一部女性風流史的梁文青幾近暴走的追出了酒樓外。

  然而在踏上通往樓外的露天樓梯之時,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她反應不及。

  水天一線的景陽湖畔邊,在岸邊停泊的一艘畫舫的船板上,立著一名面容熟悉的年輕男子,男子懷裡抱著一隻棕黃色眼睛的長毛波斯貓,見華常靜走來,連忙笑著迎上去。

  「談完了?」

  華常靜笑著點頭,從男子懷中將貓接過,從動作來看,二人的關係顯然非比尋常。

  「石兄。」宋春風朝著男子笑著一揖手,出入方家藥行已有大半年之久的他,如今舉手投足間已有了很大的變化,在人前再非之前那般輕浮不定的模樣。

  石青還以一禮,寬大的衣袖帶出風雅的弧度。

  「竟然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嗎?」梁文青無比震驚。腳下的步伐不自覺的放慢了許多,一副三觀盡毀的表情。

  「都跟你說了,定是誤會……」江櫻鬆了口氣。

  巧了石青也在,若不然真是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事到如今梁文青就是再沒有腦子,可瞧著船板上的三個人相談甚歡的和諧情景,也實在再找不到能夠去繼續多想的理由。

  可箭在弦上,她這火急火燎的追過來了。總不好再立即掉頭回去吧?

  心裡是這樣想。可充滿猶豫的梁文青腳步越發遲緩起來。

  「咱們先回去吧?」江櫻瞧她表情,試探地問道。

  不料梁文青豁然轉頭,十分果斷地道了:「好!」

  江櫻也隨之轉身。

  專業代鋪台階一百年。這,是作為一個稱職的閨蜜所要具備的最基本的素質。

  可當二人堪堪轉過身去之時,卻聽得身後陡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喊道:「姑娘,梁姑娘——你們怎麼也在這兒?」

  江櫻身形一僵。滿臉複雜地看向梁文青。

  怎麼辦?

  梁文青不確定的眼神彷彿是在問,我方才沒說太過火的話吧?

  江櫻想了想。不忍搖頭,也無法點頭。

  梁文青閉了閉眼睛,心中懊悔不已,可自幼養成的好面子的習慣。讓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出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埋頭離開的舉動來。

  沒人瞧見且罷了,可偏偏……!

  梁文青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後倏然轉過了身去,動作之迅速。力道之猛,竟將腦後的一頭青絲都甩了出去。

  這一甩,氣勢是甩出來了,可她身後的江櫻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劈頭蓋臉的一通甩給甩懵了頭,一大片烏壓壓的頭髮猝不及防的砸在臉上,腳下一陣踉蹌,若非是及時扶住了手側的樓梯圍欄,怕是直接栽倒下去都是有可能的!

  梁文青渾然不知,已闊步下了樓梯而去。

  而站在船板上的石青三人卻是將這一幕看的分明,眼見有驚無險之下,三人除了對江櫻報以深深的同情之外,看向梁文青的眼神便只有深深的尷尬了。

  看來大家都有一種病,一種……總愛為別人感到尷尬的病。

  眼睛被甩紅了的江櫻站在冷風中,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今日她隨同梁文青出來,就是一樁莫大的錯誤。

  她既沒猜中開頭,也未能猜的中這反覆莫測、匪夷所思的過程。

  而上了船之後的情形,依舊沒能按照正常的發展路線走下去。

  「過——」

  「京萬貫!」

  「你會不會打啊,他才是莊家!」

  「啊…錯了錯了,這把不算這把不算,重來重來……」梁文青厚顏無恥地說道。

  「不行,不許耍賴。」

  「嘁,小氣……」

  是的,這毫無節操的四個人湊了一桌兒,在船上打起了葉子牌。

  起初的氣氛的確是有幾分古怪和尷尬的,但於這濃郁的尷尬中,江櫻實難忍受,環顧船內情形,試探地道了一句:「咱們剛巧湊一桌兒,不如……」

  「不如玩牌吧?」華常靜連忙接話道。

  江櫻驚愕的看著抱著貓的華姑娘也不知從哪兒就掏出了一副葉子牌盒來,一手抱著貓,一手晃著葉子牌盒,笑瞇瞇地看著餘下幾人,道:「如何啊?」

  為準未婚妻馬首是瞻的石青頭一個點頭,生怕別人搶在他前頭似得。

  末了又一臉善意的笑著提醒道:「數錯了,咱們五個人呢。」

  「誰算你了。」華常靜很不給面子,「你讀書都讀傻了,哪裡懂玩牌?」

  石青面色一窘,卻也無言以對。

  下棋他是擅長的,葉子牌這種……他的確不太懂。

  「成吧,反正時辰還早。」梁文青乾咳一聲,拿漫不經心的口氣講道。

  為了圓場,宋春風遂也點頭。

  實際上他今日同華常靜約在此處,談的是生意上的合作,經梁文青原先這麼一鬧,說句實在的他心底實在沒底兒,現在能多爭取點機會彌補一二,自是再好不過的。

  時日一長,昔日一心嚮往江湖生活的少年已經被浸染成了一名合格的商人。

  而此情此景,僅剩下未表態的江櫻自然是沒有搖頭的道理的。

  但是、其實、她方才想說的話是……咱們剛巧湊一桌兒,不如回酒樓裡一道兒吃頓飯吧,他們家的熏雞做的很有特色……

  四人圍坐打葉子牌的經過就是這樣的。

  船內四人打牌打的火熱,而遭了嫌棄的石青本打算留在船內旁觀,卻因被懷疑成華常靜的眼線,從而被驅趕了出去。

  臨走之前,企圖拉白宵一同出去作伴,卻遭到了白宵的無聲相拒。

  有飼養員在的情況下,它不跟任何人玩兒,這是它表達忠貞的方式。

  心灰意冷的石青唯有形單影隻的立在船尾,聽著船夫手中的船槳在水中左右攪動的聲響。

  「喲!」船夫忽然低低地驚呼了一聲,道:「前頭來了艘官船,好像是晉家的……」

  石青聞言忙抬頭望去。

  一艘三層高的樓船由對面駛來,船身結構精緻,裝飾華貴。

  「這還沒出正月呢,天兒這樣冷就出來游湖,可真是頂好的興致呀……」船夫笑著說道,「就是不知是晉家的哪位主子,客官,咱們可要繞道兒嗎?」

  透過第二層船欄邊的幾道身影,石青已經確定了船裡的主人是誰,是以笑著對船夫答道:「不必繞遠,划過去就是了。」

  「好!」船夫乾脆的應下,手下的船槳卻還是稍微改了改方向。

  一般百姓見到了晉家的船,都是要躲的遠遠的,怕不慎衝撞到,就是膽兒大些的,或是想近距離感受一番士族威儀的,最多也只是並行而過,而絕不敢面對面的駛過去。

  現如今還是好的,等開了春,到了游湖的季節,便要將最便利的一條水路單獨劃分出來供給晉家作為專道兒,旁人一概不得經用,就是皇帝出巡也要繞著走。

  石青琢磨著這樣的日子出來游湖,九成該得是冬珠公主的意思。

  這可是個閒不住的主兒,好不容易挨過了年初五,眼見集市裡多數酒樓商鋪都開門兒了,這位險些被憋壞了的公主便跟脫了韁的野馬似得,成日吵著往外跑,一刻也不肯消停,這兩日皆是天一亮就出門兒,天黑透了再回府。

  而在晉公的授意之下,除了二公子之外,大公子晉覓和表姑娘謝佳柔也成了隨行的對象。

  理由是現成兒的,都是同一輩分的表親,人多了一起熱鬧不說,晉覓他們對京都又熟悉,盡地主之誼的同時還能保證應王子與公主的安全。

  且今日又非什麼重要的日子,還特意開了三層高的大樓船過來,這招搖的行事風格,除了晉覓之外,估計在向來講求低調的奢華的晉家人裡,再找不出第二位來了。

  石青正搖頭無奈失笑之際,卻忽聽得湖面上傳來「噗通!」一聲巨響。

  不及去看湖面上被砸起的水花,便已聽得船夫乍然驚道:「謔!有人落水了!」

  緊隨而來的,是男女交雜的驚呼聲。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0
發表於 2016-5-10 16:28:35 |只看該作者
288:狀況百出

  「快救人!」

  石青忙對船夫說道。

  雖然離得尚遠,瞧不見落水的是哪個,但定是從晉家的樓船上掉下來的……

  上頭的幾個主子,隨便哪個出點事兒都不得了!

  船夫手中竹篙搖的飛快。

  江櫻等人聽到動靜已從船艙裡行出,宋春風頭一個問道:「出什麼事了?」

  「對面船上有人落水了!」石青指著前方說道,並補充道:「晉家的船——」

  宋春風江櫻幾人聞言皆大驚失色。

  「咱們划過去還遠呢,怎麼那麼大一艘船,連個下水救人的都沒有!這大寒的天,就是會游水久了也扛不住啊!」梁文青擰著眉說道,身形左搖右晃。

  船身在船夫的快速划動之下搖晃的有些厲害。

  江櫻卻盯著在水中掙扎撲騰的那一抹白,皺著眉說道:「好像是個不會水的姑娘……」

  姑娘?!

  幾人頓時驚住了。

  包括船夫在內,搖竹篙的手都頓了一下。

  「不會水的姑娘?!」梁文青指著對面騷動不已的樓船罵道:「男人都死光了不成!難道晉家帶出來的侍衛連一個會水的都沒有嗎?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不會水的姑娘泡在冰水裡,還有沒有人性了!」

  梁文青氣憤的不成樣子。

  「怕不是普通的丫鬟……」隨著船的靠近,石青越發肯定了。

  若是一般的丫鬟,派個懂水的侍衛下去救上來就是了。

  就算是西陵的冬珠公主,救上來也是功勞一件。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了。

  落水的人……是謝佳柔。

  風國的女子會水的本就不多,看來船上的丫鬟也不例外。

  如此難道真的要侍衛下水救人嗎?

  普通人家的姑娘救且救了,可謝佳柔不是。她是貴不可言,就連出門都必須戴冪籬遮面的士族小姐!

  被侍衛救了,聲譽也就毀了。

  對於士族女子來說,這種可能遠遠要比死亡來的更可怕,更嚴重。

  雖然這種說法顯得迂腐而荒唐,但卻是鐵板釘釘的現實。

  所以對面船上縱然騷動,卻根本沒人敢貿然做出決定。

  「大公子。求求您救救姑娘吧。奴婢給您磕頭了!」船欄邊,丫鬟畫眉噗通一聲跪在晉覓腳邊,滿面驚惶的哀求著。

  她自然也知道士族女子的清白比什麼都重要。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姑娘就這麼沒了!

  「要救你們自己跳下去救,那湖水這麼冰,難不成要本少爺下去?」晉覓臉色一派冰冷,眼底卻還有些醉酒後的微熏。話罷竟是拂了袖轉身回了船內。

  既然不肯從他,那麼死了也好。省的礙眼了。

  「大公子……!」畫眉望著晉覓離去的背影,眼中既有絕望又有憤怒,若非是上了船之後大公子藉著酒意多番對姑娘言辭輕浮不敬,姑娘又怎會為了躲避他而去了船尾。更不會不慎失足落水了!

  「救,救我……」

  水中的謝佳柔渾身早已被冰冷的湖水浸透,本能的呼救聲漸的低了。在水面上拚命舞動的雙手動作亦越發無力。

  她身上披著棉裘,一經湖水浸泡。巨大的重量墜的她很快便沒了掙扎的力氣。

  力氣渙散間,她的目光落在了緊緊皺著眉頭觀望著湖面的玄衣男子身上。

  謝佳柔嘴角浮現一抹極淡的嘲諷,片刻之後,她忽然閉上眼睛停止了掙扎,似認命,又似解脫。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這樣也不失為一個好結局。

  短短的十幾年,她如同一件裝飾華美的物品活在的別人的掌控中,也活在自己的百般算計中。

  往後,再不必那麼辛苦了……

  「公子!」宋元駒見水中的人停止了掙扎和呼救,心臟好似倏然被人提起至嗓口處,面色凝重地看向晉起,道:「公子何不……」

  晉起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緩聲說道:「誰都有選擇的權利。」

  謝佳柔有,他也有。

  宋元駒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眼見晉起已轉身帶著侍從回了船艙內,耳邊丫鬟手足無措的啼哭聲令宋元駒絲毫也平靜不下來。

  再見水中那一抹白已要被湖水覆沒,宋元駒狠一咬牙,心裡罵了句娘,伸手就要除去厚重的外袍!

  管他娘的呢那麼多呢!

  「噗通!」

  有人跳入湖水中的聲音響起,在波瀾縱橫的湖面上又驚起一大圈水花。

  驚呼聲在四周陡然響起。

  宋元駒脫衣服的動作一頓,怔怔地望著湖面。

  是誰跳下去了?

  「文青!」

  江櫻大驚失色。

  ……罵了兩句看不過眼,乾脆自己跳下去救人去了!

  船夫嚇得手中竹篙一晃,險些丟出去,「哎呀!這湖水一般人可抗不住啊!」

  就是換做他跳下去,只怕也是要猶豫一番的,這樣的大冷天,水冰的刺骨,一個不著手腳抽了筋,那可是能要了性命的大事!更遑論是還要救人了!

  石青華常靜與宋春風亦沒想到梁文青竟然會縱身跳入湖中救人,一時間皆被嚇白了臉,宋春風也再顧不上自己有多厭煩梁文青,當即二話不說便也脫去棉袍跳了下去——認識這麼多年,朝夕相處之下,生不出愛情卻還是有感情在的,此情此景之下,他責無旁貸。

  「姑娘,是一位姑娘跳下去了……」畫眉喜道,滿懷希望地扒在船欄邊呼喚著謝佳柔:「姑娘,姑娘您再堅持一會兒!」

  後知後覺得知落水的人是同船的那位表姑娘的冬烈與冬珠這才行了出來,一瞧見湖面上的情形,冬珠便急了,看向身後的一干侍衛,皺眉怒問道:「主子落水了還要旁人來救。晉家養你們是吃屎的不成?」

  她說話向來粗獷,一句吃屎讓眾侍衛們紅了臉,卻只能低頭不語。

  他們倒也想救,可他們敢嗎?

  救人定是免不了要身體接觸的。

  這邊救上來,說不定一回到府裡,表姑娘便要絞了頭髮做姑子,他們也要被剁碎了丟出去了……

  見他們表情。再加上這些日子在晉國公府裡的見聞。冬珠大概明白了一些,一面密切注視著湖面上的動靜,一面斥道:「你們中原人真是愚蠢又荒唐!」

  若她會水。定也會跟這位見義勇為的姑娘一樣跳下去救人的!

  見那位『見義勇為的姑娘』已經游到了謝佳柔身邊,冬珠忙大喊著提醒道:「快將她身上的裘衣解下來——」

  浸過水的裘衣負擔堪比一個活人的重量了。

  卻不料那正救人的姑娘一面替謝佳柔脫下裘衣,一面竟還抽空抬頭對她回了一句:「本姑娘知道怎麼做,要你多嘴!」

  「……」冬珠聞言傻了眼。

  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這位見義勇為的姑娘是誰。

  這不是那個……除夕夜裡跟她搶燈籠的野蠻女人嗎!

  這樣的人……竟會跳下水救人?

  「啊,救……救命!」

  一聲男子的慘叫傳來。霎時間引開了眾人的視線。

  「……!」

  待眾人瞧見眼前湖面上的情形之後,紛紛傻眼了。

  ——竟是後面跳下去的那位年輕男子在水中掙扎了起來,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模樣。

  「我,我的小腿抽筋了。救,救我!」宋春風在手中沉浮著,因口中灌了水的緣故致使聲音聽起來分為含糊不清。

  短短的時間內。這接二連三的意外,令江櫻再一次震驚了。

  「我說這位公子喲……」船夫一臉哭笑不得地搖著頭。連忙地將船擺的近了些,後將竹篙伸了出去,示意宋春風抓住。

  實際上宋春風也就成功的遊了大約十來尺遠……

  宋春風一把抱住了救命的竹篙,船夫剛一用勁兒打算將人拉上來的時候,卻忽又聽宋春風艱難地說道:「等,等等,我腳下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動不了了……」

  少年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挫敗和幻滅。

  這跟他想像中的一點兒也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於是,接下來再次出現了一幕令人瞠目結舌,甚至是三觀盡毀的情形來——

  「啊!姑娘!」丫鬟畫眉見了鬼似的大叫起來,淚都飛了出來。

  ——竟然是梁文青為了去救宋春風,從而拋下了謝佳柔!

  眼瞧見了這一幕的眾人幾乎都是崩潰的……

  這姑娘的腦袋真的沒進水嗎!

  殊不知,在梁文青的世界裡,就連她自己的命都沒有宋春風來的緊要,更遑論是毫不相干的謝佳柔了——正如晉起方才所言……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這個不管世俗眼光的深情姑娘,就這麼朝著宋春風撲了過來。

  而被她拋在了半途中的謝佳柔卻遭了秧。

  雖然沒了裘衣的墜力,可這姑娘也早已沒了力氣,再加上求生意識薄弱,眼見便要沉入水底。

  江櫻凌亂之餘,心內油然響起了一道震耳發聵的聲音——由此可見,掌握一門救命技能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

  作想間,人已跳入湖中。

  好在兩年前她在肅州先後兩次落水之後便長了教訓,讓梁文青教著習了水性!

  然而抱著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的初衷的她,在此之前實在沒想過能用來救人性命——

  「又,又有一個姑娘跳下去了!」樓船上的一名侍衛也不淡定了,因為眼前的情況一變再變而來不及反應消化的緣故,聲音都有些發直。

  「江姑娘!」宋元駒驚道。

  對謝佳柔,他有的只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同情心,不忍見一個好生生的人就這麼死在跟前,但對於江櫻這個往日的『救命恩人』,他卻是真真切切的擔心,唯恐她會出事!

  更何況,這還是他主子未來的媳婦兒!

  現在的姑娘怎麼一個比一個熱心腸,一個比一個來的無畏了!

  「怎麼是她……」冬珠也愣了一下。

  一直平靜旁觀,似將所有與自己不相干的人的生死都不看在眼裡的冬烈,在看到江櫻入水的那一刻之時,臉色頓時變了。

  冬珠似有所查的轉頭望去,只見他面具下的一雙眼睛神色沉沉,眉頭間滿滿都是緊張的意味,身體更是下意識地往前傾去,似乎……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跳下去救人。

  冬珠心中一陣強烈的不安。

  早前便說了,冬烈絕非是一個熱心腸的人,或是因為缺少了一部分記憶的緣故,他的性格淡的不可思議,很少有人和事能激起他鮮明的情緒。

  而這個叫江櫻的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便打破了他原有的處事風格!

  而聽聞外間異常騷動,從而出來查看情況的晉起,待見著了那個已經游至謝佳柔身旁的鸚鵡綠身影,臉色頓時沉的嚇人。

  這個女人,這麼冷的天怎麼也跑出來游湖了!

  不是說在忙及笄禮的事情嗎!

  「放船梯!」晉起朝一側侍衛吩咐道,疾步朝著船頭走去。

  宋元駒冬烈冬珠以及謝佳柔的一行丫鬟也急急忙忙地跟了過去。

  「上來!」

  晉起來至一樓船頭,面沉如水,口氣裡含著命令。

  江櫻聞言一轉頭,濕漉漉的大眼睛裡盛滿了驚奇。

  顯然是沒料到晉起也在。

  片刻之後,表情怔怔地點了個頭,拖著謝佳柔便往著不遠處的樓船游去。

  「姑娘!」

  畫眉和百靈從船梯上將謝佳柔自江櫻懷中接了上來,兩個丫鬟俱是一臉淚。

  江櫻吐了一口帶著草腥味的湖水,轉身也上了船梯。

  一回頭,只見眼前有一隻骨節分明的寬厚手掌攤開在半空中。

  抬起頭,是晉起微欠著身子皺眉看著她,臉色沉的堪比她身後的湖水。

  一陣冷風拂過,江櫻打了個寒噤,連忙將手遞了過去。

  晉起一使力,將人直接給提了上來。

  掌中的手冰的嚇人!

  晉起二話不說,拉著人便往船艙內走。

  「快披上——」

  男子因為緊張反而帶上了磁性的聲音傳來,下一刻,江櫻身上已經披上了一件黑色的男子披風。

  晉起腳下一頓,轉頭望去。

  是冬烈。

  晉起在看他,他的目光卻一直凝在江櫻身上。

  晉起握著江櫻的手掌愈發用力,就近對身側的宋元駒吩咐道:「立刻去升幾個火盆——」

  宋元駒匆匆忙忙地應下去了,江櫻卻忽然轉了身要往回走,皺著還在滴著水珠的眉頭道:「這樣不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1:1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