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慕冰至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非10]美食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1
發表於 2016-5-12 16:20:01 |只看該作者
419:志虛道人

  不料晉起冷聲說道:「就算知道,斷也不會如實相告。不必在她身上浪費力氣。」

  令溪小苑之事,他想要了解當晚的一切細節,並非難事。

  江櫻細想也是這個道理,又思及方才古再麗來迴轉變的態度,只能暗怪自己太過天真。

  「通過你方才所述,想必他一時半刻不會離開此地。」晉起推測道。

  江櫻點頭,「那明日我讓阿瞞出去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明日?」晉起嘴角一抽,凝聲道:「今晚便要將人找到——」

  她倒心寬,還想著睡上一覺明日再去找人?

  他可沒她這麼好的心理素質!

  迎上他的目光,江櫻不禁滿面自責。

  她真是太不靠譜兒了……

  晉起立即召來了阿瞞,讓江櫻盡量細緻地描述了一番那道人的樣貌年紀與穿著。

  城中的道士本就不多,再有了明確的目標性,只要人尚在城中,他有把握天亮之前一定能見到此人。

  縱然已經出了城,他必然也能在一日之內將人帶回來。

  阿瞞離去之後,晉起也沒有多留。

  臨走前不忘向江櫻交待道:「此事自有我來處理,你早些歇著。明日一早我便過來。」

  反正看方才的情形,她鐵定是睡得著的,沒準兒還能睡的挺香。

  晉起離開房間之後,便示意了不知何時守在了走廊處的雲璃和小紅進去伺候。

  而因為有他處理此事。故而格外安心的江櫻,確實沒節操的睡了個好覺……

  ……

  次日一早,晉起和往常差不多的時辰過來了。

  江櫻卻起的晚了,他只有滿臉黑線的等在外間,看著雲璃端著面盆和一乾洗漱用品往裡間進出著。

  他知道她必然能睡得著,但好似還是低估了她……竟能睡過頭!

  這睡得……究竟是有多稱意?

  待江櫻洗漱後,匆匆換衣梳髮,穿好鞋子走出內間之時,首先對上的便是晉起這雙無力吐槽的目光。

  雲璃下去準備早飯,她則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解釋道:「昨日划船累著了。許久沒有走動過,倒睡了個好覺……」

  解釋完卻又忽地發現還不如不解釋來的好。

  晉起壓根懶得與她討論這個問題。

  江櫻向他走過來,身上帶著淡淡的清香,不知是洗面時用到的團皂。還是抹在臉上的脂膏。好似清早時還掛著露水的青草夾雜著花朵的香氣。晉起覺著好聞,便忍不住多嗅了幾下。

  「人找著了嗎?」江櫻詢問道,並未發現他的小動作。

  「找著了。」晉起將注意力收回來。不及她再多問,便道:「此人確非招搖撞騙之輩,我仔細問了他的底細,原是肅州城青雲觀的觀主志雲道長唯一的師弟道號志虛,二人皆是已經仙去的三一大師的親傳弟子,道行頗深。」

  江櫻不明覺厲。

  於是她忍不住擔憂了起來:「那這麼說的話,我確實是……活不長了?」

  這話說的極直白,讓晉起都忍不住跟著心頭一跳,立即沉下了臉,道:「胡說八道——」

  「那……」

  「他既開了口,想必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晉起顯得分外篤定,又道:「只是此人脾氣不小,因不滿我讓阿瞞將他深夜帶回,說了自己的來歷之後便不肯再答話,只稱自己需要休息——眼下尚且不能將他得罪的太過,待用罷早飯,我再帶你去見他。」

  江櫻認同的點頭。

  「往後不許再說那些不吉利的話。」末了晉起還不忘警告她。

  江櫻咳了一聲,一副受教的樣子答應下來。

  二人用罷早飯,晉起果然帶了江櫻去見那位志虛道長。

  志虛被『安置』在與一樓後院的一間普通客房內,門前僅有兩名侍衛看守。

  江櫻心知依照晉起謹慎的作風斷不可能只派兩個人守在此處,更多的怕是隱在了暗處。

  門被打開,坐在桌旁的志虛頭都沒轉上一下,自顧自的剔著牙。

  桌上是被他吃掉了七七八八的一頓早飯,還未來得及收拾。

  晉起看了一眼,不冷不熱地問道:「飯菜可還合道長胃口?」

  不料志虛理也不理,只徑自道:「貧道跟你沒什麼好說的,若有事相詢,請那位姑娘親自過來。」

  江櫻聞言上前。

  「道長要見我?」

  志虛聽得江櫻的聲音,臉色一整,極快地轉過了身來,驚喜交加道:「竟真是姑娘你……!」

  他之所以對晉起閉口不言,便是因為信不過他。

  是沒料到,竟真在此處見著了江櫻!

  念及自己是有事相求,江櫻的態度也不比昨日初知真相時的驚慌與排斥,微微笑了頷首。

  同時還有些疑惑志虛對待自己的態度。

  志虛見狀彷彿十分高興,咧嘴一笑,卻又忍不住埋怨道:「我說姑娘啊,你要見我直接按照我昨日讓人給你的地址找去不就行了,何必讓人將我押解過來,豈不平傷和氣嗎?」

  「什麼地址?」江櫻聽得一愣。

  「昨日貧道不是託了一位姑娘代為轉告姑娘的嗎?另有一顆玉珠——」志虛眼睛一瞇,問道:「莫不是姑娘沒有見著?」

  還好他留了個心眼兒。

  「見著了……」江櫻心下已是瞭然,攤開手心問道:「道長說的是這顆玉珠吧?」

  志虛點頭稱是。

  「……得罪之處,還望道長見諒。」

  江櫻剛欲開口,卻聽有人搶在了自己前頭。
 
  轉頭一看。竟是晉起。

  望著晉起耐著性子給人認錯的模樣,江櫻自覺少見,分明是極緊要的時刻,她卻忍不住有些想笑。

  志虛朝他不屑地哼了一聲,再面向江櫻之時,卻又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放緩了口氣問道:「昨日貧道所說,姑娘可都聽進去了?」

  江櫻不置可否,只問道:「不知道長可有更確切的依據?」

  坦白來講,她信了有七八分。

  今日一早起身。她雖看起來精神不錯。但也只是較之前幾日相比。早飯後晉起差了大夫來看脈,大夫卻說她脈象仍舊虛弱,只交待她仔細調理。

  她不認為數日的緩慢趕路,能讓她的身體虛弱到需要如此長期調理的地步。

  「這是大事。姑娘不肯全信也在情理之中。」志虛顯得很有耐心。對江櫻道:「姑娘能否給出生辰八字。讓貧道仔細推算一遍?」

  說話間,已從隨身的包袱中取出了質地粗糙的紙張與炭筆來。

  江櫻看向晉起,見他點頭。方才在桌邊的長凳上坐下來,握起炭筆寫了起來。

  晉起定睛一瞧,忍不住挑了挑眉。

  眼下這字寫的竟是別有一番韻味,遠非平日裡的雞爪子劃拉一般。

  殊不知,在現代用慣了硬芯筆的江櫻用起這炭筆來是得心應手的,寫出來的字自然難看不了哪裡去。

  「道長,寫好了。」

  江櫻將紙張往道人面前推了推。

  志虛只看了一眼,便搖頭道:「別寫她人的,寫你自己的。」

  「這就是……」江櫻剛要說這就是自己的生辰八字,卻又瞬間反應了過來。

  道長說的是她本身的生辰八字,而非原主的?

  江櫻眼皮一陣狂跳。

  他只看了一眼,是如何知道這不是自己本身的生辰八字的?!

  反觀晉起,倒是一臉平靜。

  青雲觀出來的親傳弟子,自然不會是池中之物。

  江櫻定了定心神,只得重新提筆,將自己在現代的生辰八字寫在上面。

  這一次,不用她遞過去,志虛便迫不及待的自己伸手抄起了紙張,面色嚴肅地仔細端詳了一遍過後,便轉過了身去,從腰帶縫裡摸出了三枚銅錢,口中含糊不清地念了句口訣,便將銅板往空中一拋——

  「果然是天福星命格……只是命中生變,意外死於他鄉,終年二十三歲。」志虛望著卦象低聲說道:「本該投胎轉世托生一戶富貴人家,卻陰差陽錯來了此處……看原身的八字,應是自縊而亡,本就命不該絕,你意外入主了她的軀殼,頂了她的身份與面相,與魂共依的天福命格卻也一併帶了進去,而原身命格普通,一直被鎮壓其下。」

  坐在長凳上的江櫻聽得後背漸漸發冷。

  這些玄乎的說法,換作之前她如何也不會相信,可自從親身經歷了穿越之事,她便無法不信了。

  晉起若有所查的走過來,在她身側站定,一隻手安慰性的放在她肩膀之上,低頭看著江櫻,目光含著詢問之意。

  江櫻抬起頭來,臉色有些發白地輕一點頭。

  她所知道的,說的都對。

  「姑娘還是不肯信貧道的話?」志虛轉回身來,目光較方才相比越發明亮起來,他看著江櫻說道:「貧道若是招搖撞騙之人,何以非要選擇姑娘?」

  對上這雙明澈通達的眼睛,江櫻緊緊攥著雙手克制住身體中令自己顫抖的寒意,尚算冷靜地反問道:「那道長如此大費周章也要讓我信您,於您究竟有何好處?道長的本領深不可測,若為求財,可謂輕而易舉之事。」

  出於善心?

  怕是不見得吧。

  仔細一想,這位道長雖一直對她和顏悅色,但實際上卻是脾氣不佳之人,且疑心較重,如此周折的讓她相信他的推算,真的只是出於善心?

  她不會平白曲解他人的好意,但在如此之多的前提之下,卻也沒辦法讓自己盲目地去信任一個陌生人。

  「你這丫頭,問題倒是不少。」不知是不是被江櫻猜中心思,志虛不自在地笑了一聲,道:「貧道之所以願意幫姑娘,的確不是為了求財。」

  「解法為何?」

  一直在一側旁聽的晉起,忽然出聲問道。

  歸根結底,這才是最為重要的問題。

  不管他求的是什麼,他都能給。

  志虛眉心一動,看向晉起。

  他都沒說有什麼解法,他怎麼就這麼篤定他有辦法解決?

  晉起亦在看著他,目光深不可測。

  他很清楚,志虛做這麼多,絕不會是只為顯示自己的易算之法。

  果然,二人對視了片刻之後,便聽志虛搖頭晃腦的開了口——

  「破解之法固然是有,但……可不簡單吶。」

  「道長但說無妨。」晉起直直地看著他。

  志虛面色一凜,口氣似有幾分禁忌,一字一頓地說道:「離魂破命。」

  對上他的目光,江櫻不受控制地緊張了起來。

  晉起放在她肩上的手卻緊緊握住她的肩頭,似在示意她不必害怕,自己則也冷了眸光,說道:「還請道長細細道來。」

  「尋離魂草,布破命陣。」志虛看向江櫻,道:「此法過程甚為痛苦,需將姑娘本身的大吉命格剝離這具軀體——自此後,姑娘承接原身的普通命格存活於世,將再與常人無異。」

  「道長所求為何?」晉起問道。

  「貧道所求,便是親自為姑娘布破命陣——而自姑娘體內抽離而出的天福命格,也將由貧道處置。」志虛面容肅謹,一瞬間,竟讓人瞧見了一股道骨仙風之感。

  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還有旁的用處?

  江櫻握住了晉起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掌,眼神當中已經有了選擇。

  既有機會活著,她自然不想放棄。

  命格一說,她還是頭一次聽聞,而她一直以來,也只將自己當做普通人看待——往後要以普通人的命格存活於世,又有什麼區分?

  晉起看著江櫻,心中的決定早已比她更加堅定。

  他所求的,不過是她能好好的活著罷了。

  這種選擇,根本稱不上選擇。

  「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晉起伸出另一隻手疊放在她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上面,問道:「準備好了嗎?」

  江櫻幾乎沒有猶豫,便點了頭。

  志虛看了一眼『情比金堅』的二人,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們準備好有什麼用處?貧道還老早就準備好了呢!可你們沒聽清嗎,布陣的前提是離魂草,離魂草!這種與毒藥無異的藥材在風國消失了幾十年,可難找著呢!」

  畫風頓時崩壞。

  他這句話如兜頭潑下的一盆冷水,讓剛看到希望的江櫻眼前再次一黯。

  晉起神色亦是一緊,與志虛問道:「除此之外,可還有第二種方法?」

  他自會全力尋找,可若找不到呢?

  事關江櫻的性命安危,他務必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志虛眼皮一跳,立即搖頭道:「什麼第二種方法,沒有!只此一種!本就是極為隱秘之術,你當是炒菜做飯呢,還有好幾種吃法兒?」

  就算有……那也是萬萬不能提及的。

  違反天道,是要遭天譴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2
發表於 2016-5-12 16:20:20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下

420:回家

  接下來的日子裡,江櫻的身子總是時好時壞。

  在駢州停了幾日,遍尋離魂草不得之後,與江櫻商量了一番過後,晉起便當機立斷決定按照原本的行程趕回京城。

  這時,他派出去尋藥的人已同時出發前往各地。

  當然,志虛道人也跟著他們一同回了京城。

  時至正午,趕路的人馬在郊外原地歇息了半個時辰,吃了些乾糧,便又立即精神滿滿地接著趕路。

  此處距連城已不足六十里遠,路上加緊些,天黑前準能入城。

  越是接近連城,天氣便越是涼爽,眼下來到此處,撩開馬車簾子往外瞧,入目是半黃不青的柳樹,被微風送入鼻間的是空氣中飄蕩著的熟透了的果子香氣,方才讓人真的抓住了秋日的影子。

  「姑娘,咱們府上除了姑娘的奶娘和您常提到的那位梁老爺之外,可還有其他的人口嗎?」

  馬車中,雲璃正向江櫻問道。

  江櫻與她說過,家中除了一個清掃的下人外,並沒什麼正經的丫鬟,故而她猜測家中的人口應不算多。

  但眼見就要到家了,總歸要了解一番才行,免得到時一點準備都沒有,顯得失禮。

  不料江櫻掰著手指頭數道:「梁叔有一個閨女,比我大不了幾歲。奶娘與梁叔有兩位義子,是我們之前在肅州便認識的,今年都是二十好幾的年紀了——另外有一位自小便認識的好友,喚作春風,他在藥行裡做事,偶爾也會回來住上幾日。春風的胞妹春月與我關係素來很好,今年年初隨同夫君一同來了京城。與咱們住在同一條巷子裡,上回來信說,剛生了個閨女。」

  雖說除卻宋春風與宋春月之外,一家統共是六口人,不算多,卻也超乎雲璃的預料了。

  「那姑娘的祖父呢?不與姑娘同住嗎?」雲璃忽然想到那位經常被華常靜提起的『孔先生』。

  她只知這位孔先生不是江櫻的親祖父,卻不知此孔先生便是彼孔先生——

  「祖父不與我們同住。」江櫻解釋了一句:「我倒是偶爾會去他那裡住上一住。」

  雲璃瞭然點頭。心中卻又攢下了一份疑惑。

  她對江櫻的身份。素來有些不解。

  只知她是西陵應王子的親妹妹,卻還是無法對外公開的,故而這個身份在明面上可以說是並未有給她提供多少便利。但她卻與風國首富之女關係如此要好,更是為二公子身邊的宋副將與石軍師所尊重,她看得出來這種尊重並非是因為晉二公子或是應王子的緣故,而是透著一種關係本就極好的尊重。尤其是石軍師,彷彿與姑娘無話不談。關係甚為親近。

  可這一切彰顯其身份不凡的現象卻與實際對不上號兒,據她所知,姑娘家中無人做官,僅有一座酒樓營生。

  且家中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怎麼瞧怎麼也不像是顯貴之家。

  但姑娘的氣質,但凡有些眼力界兒的,都能瞧得出來不是小門小戶能教養出來的。守禮而不扭捏,大氣卻不驕縱。顯是經過了一番著意調教的。

  雲璃左右想不明白,轉眼一瞧正在馬車中呼呼大睡的小紅,忍不住無聲失笑。

  罷了,想這麼多又有什麼用處?

  反正她早已打定了主意要伺候姑娘左右,與姑娘的家世無關。

  平平常常的人家又有什麼不好呢,至少清靜自在。

  雲璃透過江櫻隨手撩開的馬車簾往外瞧去,只見車外剛巧經過一片楓林,午後的日光閒閒地倚在枝頭,金黃的耀眼,讓人分不清是陽光還是楓葉本身的顏色。

  「等再過上半個月,這裡的楓葉就該紅透了。」江櫻漫不經心地說道。

  「奴婢只聽說過九月楓葉紅似火,卻還未曾親眼見過呢。」

  「城外也有一片楓葉林,到時去瞧瞧。」

  雲璃滿眼嚮往,欣然應下。

  只是她們這廂一面趕路一面賞景,好不悠閒,卻不知晉國公府裡,眼下是一番怎樣的忙亂景象——

  晉覓早了大半日回到了府中。

  昨夜晉起嬴穹等人在臨城驛站歇息,次日日落前回城的行程本是安排的妥妥的,他卻未歇,帶著自己身邊的一行隨從,連夜趕路,雖然夜裡路不好走,但終究也在今日午時之前回到了晉國公府。

  坐在輪椅上的晉覓方才一踏進家門,瞧見祖父晉擎雲與父親晉餘明的身影,便立即大哭了一場,甚有一種死裡逃生之感。

  茶都顧不得吃上一口,只將自己在西北所受到的委屈與折辱,一樁樁、添油加醋的羅列了出來,句句矛頭直指晉起,哭喊著要讓晉擎雲給他主持公道。

  作為父親的晉餘明聽得早已呲目欲裂,恨不得立即將晉起撕碎才好。

  然而晉擎雲卻從始至終都未有皺一下眉頭,聽晉覓將話全部說完之後,唯獨問了一句:「他動用軍法處置你之前,你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總要有一個理由。

  聽晉擎雲提到此處,晉覓面上頓時閃過一抹心虛,卻是轉瞬即逝,一眨眼只又咬了牙道:「……借題發揮,何患無辭!」

  「縱然他是真的借題發揮,這個題卻也是你親自送到他手上去的。」晉擎雲冷哼了一聲,道:「往日你無狀些還且罷了,可你接到你祖母過世的音信才有多久?便日日流連風月之地,成何體統!」

  「我……」晉覓臉色一白,本欲開口反駁,轉瞬間卻不知想到了什麼,認達兒糊塗……孫兒承認之前的行徑確有不妥之處。」

  「看來這頓罰倒是沒白挨,還算有了些長進。」

  見晉覓還要開口說話,晉擎雲卻在前面冷聲道了句:「先回房去吧,讓孫大夫給你重新診治一番。其餘的,容後再談。」

  「祖父!」晉覓聞言倏地瞪大了雙眼。

  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祖父會是這種反應?

  竟是絲毫要發怒的跡象都看不出來!

  這與他想像中的情形可謂是截然不同。

  「阿覓。聽你祖父的話。」見兒子一副怒火難當的神色,晉餘明伸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口氣裡含著勸告。

  晉覓狠一皺眉,忽地轉動輪椅,自行便要離開正廳而去,候在一旁的小廝見狀嚇了一跳,連忙小跑著追了上去。

  「好生勸一勸他。然之回來之後。莫要讓他再惹是生非。」

  「兒子明白。」晉餘明眼中一派隱忍之色,躬身應下後,遂也立即追了出去。

  「老爺。」

  晉餘明前腳剛離開。府中的管家便來了廳中,朝著晉擎雲行了一禮後,不待晉擎雲發問,便垂首稟道:「先前老爺讓奴才留意清波館那邊的動靜——據下人方才回報。約在一個時辰前,外出講學的孔先生回來了。」

  「怕是趕著回來接孫女兒呢。」晉擎雲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後道:「讓人備上厚禮。看來明日我要親自去一趟清波館解釋解釋了。」

  「是。」

  ……

  時過申時,日頭斜至西山處。

  榆樹衚衕裡,一座三進大院門前,烏壓壓地站了一群人。約得有十來位,男女老少都有,邊說著話邊朝著衚衕口張望著。

  偶爾從其門前路過的街坊或是路人。總會好奇地跟著這群人的目光往空蕩蕩的衚衕口看上幾眼,然後不明所以的離去。

  「怎麼還沒來?」一身棕紅色薄綢連枝紋褙子的莊氏面色有些焦急起來。

  「應當是快了。別著急。」梁平笑著道了句,又轉身看向前側站著的老人,口氣玩笑卻也分外敬重地說道:「孔先生也是今日剛從外地趕回,一路舟車勞頓必然辛苦,不若還是進去歇著吧?阿櫻前腳一下馬車,後腳自然是得踏進家門的,先生還怕這丫頭跑了不成?」

  「是啊先生,您就不必陪著我們在此處乾等了!」莊氏雖急,卻也抽空附和了一句。

  站在宋春月身側的周敬平也講道:「梁世伯說的對,孔先生還是進去歇息為好。」

  今日國子監休沐,他本想好好歇息一日,可今日一早便被妻子吵醒了過來,直聽她一臉興奮地說著阿櫻就要回來了,嘮叨了一整上午,剛用罷午飯,便丟了孩子給他,自己跑來了梁家等著——孩子午睡醒後便一直哭啼不止,他沒了法子,只有抱著女兒跟來了梁家,陪同妻子一起等著。

  「不過是站一會兒罷了,哪裡就有多麼辛累了?」孔弗不以為然地笑著說道:「再者說你們都在這兒站著,我若進去歇著,只怕那丫頭下車後見獨獨缺了我一人,回頭要同我計較呢!」

  任誰都聽得出這是玩笑話,可偏偏有聽不出來的——

  「先生說的是啊,那可怎麼辦?要不,咱們都進去等著吧?」方大一臉為難地看向眾人。

  「這怎麼行?阿櫻回來見門前空蕩蕩的,肯定覺得不受重視!」方二道:「我給先生搬張椅子出來罷?」

  「不必不必。」孔弗連忙擺手拒絕,狄叔則是癱著一張臉,全然不予理會,在他的認知中,方大與方二早已被打上了「梁家的傻兒子」這一明確的標籤,屬於需要直接無視的類型。

  「還不知要等多久呢!」方二沒有理由的堅持著,正要轉過身之時,卻忽然聽得宋春月興奮地喊了一聲:「快瞧快瞧,來了輛馬車,不知道是不是!」

  這下方二也不顧得去搬椅子了,連忙將腦袋探了過去,瞇著眼睛仔細地瞧了瞧,喜道:「趕車的不是那……姓宋的統領嗎?想必車裡坐著的定是阿櫻了!」

  『梁家的傻兒子』雖然不聰明,但眼神卻是極好的。

  趕車的人的確是宋元駒。

  他本想跟著一干率先進城的士兵們沾一沾光,在大街上游上一圈好過一把凱旋而歸的癮,可才剛接近城門,便又被晉起賜予了護花使者一職。

  「櫻姐兒!」莊氏神色欣喜而激動地揮起了手臂,朝著馬車喊道。

  馬車中,雲璃聞言連忙推了一把似睡熟了的江櫻,輕聲提醒道:「姑娘,好像是快到了……」

  有人喊呢。

  江櫻朦朦朧朧地轉醒過來,對上雲璃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怔愣。

  近來她身體尚可,精神卻極差,常常什麼時候睡去的都不知道,醒來後大腦也通常會有一段時間的空白。

  「到家了,姑娘!」見她犯迷糊,雲璃忍不住笑了。

  「啊?」江櫻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來,察覺到車速果然漸慢,忙地撩開一側的簾子探著腦袋往外看去。

  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家門前在視野中漸漸放大的一群人,剛醒來還不太明亮的眼睛頓時一熱,越發模糊了起來,只得用聲音回應道:「我回來了!」

  「真是阿櫻!」眾人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迎了迎。

  宋元駒笑著勒住馬頭,馬車剛一停穩便跳下了駕座去,上前給孔弗梁平莊氏幾位長輩施了一禮,便很自覺地退到了一旁去。

  莊氏已經上前將馬車簾拉開,親自將江櫻給給半抱半扶了下來。

  「我的櫻姐兒!」江櫻剛在地上站穩,便被她一把拉進了懷裡去,用力地摟了摟才肯放開,繼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一打量不要緊,打量完臉色頓時便差了。

  「怎麼瘦了這麼些!」

  江櫻:「別提了,出去這一趟就沒停過嘴,胖了好大一圈兒……我怕你們笑話我,回來的路上就沒敢怎麼吃,好不容易才瘦回來的!」末了還一臉認真地問:「跟以前比,是不是還是胖了些?」

  雲璃聞言無奈嘆了口氣。

  莊氏則一個巴掌落在了江櫻的腦袋上。

  「胡鬧!」

  與莊氏齊齊出聲的是孔弗,他滿臉不贊同地說道:「什麼時候你也學起京城那些貴女的做派來了?餓成筆杆子有什麼好看的!該吃吃,該喝喝,小小年紀哪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趁著秋天就該趕緊養一養秋膘,不然冬日裡有你難熬的!」
 
  養秋膘?

  那是什麼鬼?

  江櫻面容一囧,卻還是滿臉狗腿地說道:「祖父說的是。」話罷一面拉起他一隻手臂,另隻手挽著莊氏,又聽著梁平宋春月和方大方二七嘴八舌的跟她說著話,說不出的熱鬧。

  只是,好像少了兩個人啊?

  「文青和春風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3
發表於 2016-5-12 16:20:35 |只看該作者
421:這不是坑人嗎?

  對於沒有跟隨大家一同等在門前接江櫻回來這一點,偏廳中的宋春風與梁文青,面對江櫻之時,是這樣解釋的——

  梁文青:「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宋春風:「阿櫻,我,我沒臉見你……」

  江櫻一頭霧水地看著二人。

  一個低頭拿手指絞著帕子,滿臉羞澀。

  一個則是滿面複雜地看著她,一臉的羞愧與無從開口。

  但這些都不是最緊要的。

  最令江櫻瞠目結舌的是……這倆人是以一種極為親密的姿態站在自己面前的。

  宋春風在左,梁文青在右,二人挨的緊緊的,中間隔著的距離估計連一隻手指頭都插不進去。

  這若換作往常,宋春風不還得像被馬蜂蜇了一般的彈跳開?

  「你們……在一起了?」江櫻滿臉驚異,試探地問道。

  「嗯。」梁文青點點頭,趁著宋春風不注意,對著江櫻投去了一個『終於熬到頭了』的鬆氣表情。

  宋春風沒有吭聲,但顯然是默認了。

  看這情況,怎麼好似還有些內情?

  江櫻除了為梁文青感到開心之外,內心還存了一份好奇。

  比方說……宋春風方才那句他沒臉見自己,又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地在一起了,按理來說是好事一樁,他有什麼沒臉的?

  江櫻正思忖著要不要問上兩句之時,卻聽宋春風說道:「我,我去孔先生和梁叔那裡看一看。」

  「去吧。」梁文青笑著推了他一把,說不出的親昵。

  宋春風又看了江櫻一眼,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偏廳。

  「……這還不到半年呢。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宋春風一走,江櫻便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好奇,看向梁文青問道。

  梁文青拉著她坐下來,眼中夾著笑意,面上掛著感慨,說道:「這事說來也是上天成全……那日春風心情不好,我陪著他吃了兩杯酒。結果一不小心他喝醉了!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本打算趁著他糊塗,將他給辦了來著——」

  江櫻圓目一瞪,問道:「你真這麼幹了?」

  「沒有!」梁文青又接著說道:「我當時是那樣想過來著。但轉念細思一番,又覺得趁人之危太不厚道,就算真的勉強在一起了,只怕他日後心中待我也會有隔閡。所以我就棄了這個心思——但我們喝著喝著,都喝暈了。後來……後來一早醒來,我便躺在他的床上了!」

  江櫻一臉懷疑地看著她。

  「真的,你別不信我啊!」梁文青解釋道:「我起初也以為是我喝多了,獸性大發強迫了春風。可沒想到他隱約記得,他自己承認了是他趁人之危……起初還要以死謝罪呢,鬧了好長一段時間!你若不信。只管去問他!」

  江櫻驚的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

  「你說這是不是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梁文青「哈哈」笑了兩聲。也不顧江櫻複雜的目光,滿臉幸福地說道:「你別瞧他方才在你面前彆彆扭扭的,之所以答應娶我,最開始也只是想要負責任。但自打從換了這種關係相處以來,其實他現如今待我可真的不比從前了,我能感覺的到的……」

  江櫻聽罷,又犯了一會兒怔。

  反應過來之後,便只有笑著喟嘆了一陣。

  她早便覺得這二人的性子是極合適的,只是奈何春風先入為主的觀念擺在心裡,一直不肯試著去真的了解梁文青。

  雖然此番有犯錯的前提在先,是不得不負這個責任,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卻也給二人之間提供了一個彼此了解的契機——

  「這個法子不錯吧?你若是需要,可以借鑒借鑒。」梁文青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對江櫻說道。

  江櫻咳了兩聲,婉拒道:「這個倒不必了……」

  「怎麼?」梁文青拉住她一隻手臂,問道:「你也成了?上回信裡你說跟他去了筠州,算是怎麼回事?」

  事到如今,江櫻也不瞞她。

  只道:「算是成了。」

  梁文青一拍大腿,一臉振奮地問道:「什麼時候成親?」

  「啊…這個還不確定。」

  梁文青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倏地一變,看著江櫻,問道:「那件事情你聽說了嗎?」

  「什麼事情?」江櫻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梁文青見狀眉頭緊緊皺起,道:「就是晉家和——」

  「櫻姐兒,文青!」

  莊氏洪亮的聲音忽然自外面傳來,打斷了梁文青的話。

  江櫻轉頭望去,果見是身上繫著圍裙的莊氏過來喊人了。

  「晚飯擺在前廳,就要上菜了,就差你倆了——有什麼悄悄話吃完飯再說!」莊氏站在偏廳門前,笑著招手,門廳前懸著的燈籠散發著暖暖的柔光,打在她的身上,將她面上的笑容顯得格外溫暖慈愛。

  江櫻忍不住跟著彎起嘴角,起身朝著莊氏走了過去。

  梁文青見狀,只得暫時按下話頭,跟著江櫻一同去往前廳。

  而讓她意外的是,整頓飯吃下來都是和樂融融的景象,各人只說開心的事情,包括孔先生在內,竟是無人說起此事。

  罷了,既然都不說,那她也還是暫時別說了吧?

  「阿蓉,阿蓉——」

  與宋春月緊挨著坐在一起的江櫻飽的差不多了,便將交給了雲璃照看的孩子接了過來,抱在懷中逗弄著,笑著喊她的乳名。

  三四個月大的小孩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頭一回被江櫻抱,卻也沒有哭鬧,很是乖巧的模樣。

  雲璃恐江櫻力氣不夠使一般,站在一側顧看著,偶爾笑著彎下身去。拿帕子替『阿蓉』擦一擦嘴角的口水。

  「這孩子真乖,方才奴婢抱著,竟也一鬧也沒鬧呢。」雲璃笑著說道。

  莊氏:「這副性子倒是隨了敬平,跟春月小時候那鬧騰的樣子可真不大像。」

  宋春月笑著,也不反駁。

  倒是周敬平說了句:「母親在世時常說,我小時候也算不得安分,在鎮上可是出了名的頑劣——阿蓉更像春月一些。不認生。」

  「什麼不認生。就是臉皮厚唄。」宋春風插了一句。

  「去你的!」宋春月丟了一記白眼過去,不悅道:「吃飯也堵不上你那張臭嘴!」

  「呵呵!」方大與方二亮出了招牌傻笑來。

  梁文青也在一旁跟著笑起來。

  江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只覺得分外溫馨。

  分明是與從前無異。怎麼今日格外感性?

  不知是離家太久,還是因為自己日日漸差的身體,彷彿在無時無刻的提醒她,該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飯後。孔弗與江櫻單獨說了會兒話。

  嘮家常為次,重點還是教育了她一番。不要一味地為了追求瘦而不顧身體健康。

  這本是江櫻隨口丟出來的一個幌子,是為了不想讓眾人擔心她的身體,可哪裡料到,竟是換來了孔弗這樣的一頓說教。

  但自己撒的謊。哭著也要圓完。

  在得了孫女多番保證接下來的日子裡會將重心放到養秋膘上頭,孔老爺子嚴肅的面龐總算鬆緩了一些。

  末了卻還不忘交待了一直守在江櫻身旁的雲璃一番。

  從一些日常的小細節上,到飲食上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一併說給了雲璃聽。

  雲璃一一應下來,表示自己一定會照顧並監督好江櫻的飲食起居。

  她眼下只覺得面前的老人氣度儒雅不凡。言談舉止都透著一股不俗之氣,待自家姑娘又關心入微,故而滿心尊敬,卻不知若是得知了孔弗的真正身份,還能不能這麼淡定的對待了。

  祖孫二人又說了些話,江櫻已是在強撐著精神。

  好在孔弗見時辰已晚,主動提出了要回去,交待江櫻好生歇歇之後,並說定明日再來看她。

  江櫻笑著應下來,直將人送上了馬車,才肯回去。

  宋春月夫妻二人因孩子睡得早,剛吃完飯便回去了——雖是與閨蜜久別重逢,但畢竟就住在同一條衚衕裡,來往十分方便。有什麼話要說,日後多的是機會,也不急於這一晚。

  而宋春風不知是藥行裡出了什麼急事,也是剛用罷飯就不見了人影。

  此時梁平和莊氏已將廳內與廚房都收拾了乾淨,雲璃本想帶著小紅去幫忙,卻是晚了一步,只想著明日一早起早些,把早飯的活計給包攬下來。

  今晚她留意了一番,這家宅院格外寬敞,傢具擺設等也不俗,當家的梁老爺還是個讀書人,比她之前在筠州的那戶主人家看起來更富庶些,可主子們卻個個不是嬌氣的人,想來是沒有被人伺候的習慣。

  可她既然來了,便沒有吃白食的道理。

  「之前的在家裡做事的那個丫頭呢?」江櫻忽然想起了早前那個請來打掃的丫鬟,叫什麼名字卻是記不清了。

  近來她的記性,似乎也比不得從前了。

  「前些日子嫁人了,本就是活契,近來正打算再找一個呢。」莊氏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方才在廚房裡梁平與她說了些什麼。

  「她之前的活兒便讓奴婢來做吧!」雲璃忙地自薦。

  「你既是櫻姐兒帶回來的,就呆在她房裡好了,其它的不用你來做。」莊氏道:「粗使的丫鬟還是得找一個的。」

  雲璃還欲再說,但見江櫻點了頭,便也就順從地應了下來,繼而又道:「時辰不早了,那奴婢先去給姑娘備洗澡水吧?」

  「去吧,廚房水缸裡的水是剛打滿的,水井就在廚房後頭。」莊氏匆匆交待了一句,便轉頭對江櫻說道:「櫻姐兒,奶娘想跟你說件事。」

  江櫻一早便看出她有心事,且直覺告訴她,是與之前梁文青不曾說完的那件事情有關。

  她飯後問過梁文青,梁文青卻一改臉色,稱什麼也不知道,倒弄的她一頭霧水。

  而莊氏顯然是有要同她長談一場的打算,故而將人直接帶回了房中。

  梁平也在。

  見二人過來,他本要藉口去書房,卻被莊氏出聲攔了下來,道:「得了,你也別在這兒演戲了,我一個人說不清,你方才交待給我的我也忘的差不多了……你且就留下來吧。」

  梁平面露尷尬之色,與江櫻對視一刻,滿面無奈地笑道:「也好。」

  而得見此狀的江櫻,心中的疑慮不由越來越深。

  「奶娘,梁叔。究竟是出什麼事情了?」

  莊氏顯然是對自己的表達能力不信任,故而只沉下了一張臉,攬下了嘆氣的角色,而將開口說明的任務留給了梁平。

  「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今日我與孔先生也商談了一番,決定還是讓你知道為好,好歹有個心理準備。」梁平說道:「但你聽了也別著急慌張,事情還並未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江櫻越聽越糊塗,只得道:「我知道了,您還是快告訴我吧。」

  「此事要從十餘日前說起。」梁平皺著眉頭道:「那時也不知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消息,說是晉家要與孔家結親了——」

  江櫻一愣。

  「之前你離京前那段日子,晉家日日往清波館送禮一事,本就鬧的人盡皆知,已有不少人在暗下揣測你與晉家長公子之事了……而現下又出了這種傳言,外人如何作想,已無需多行猜測了。」梁平是打定了主意要與江櫻將此事說白,故而言辭間直白明了。

  「好端端地,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傳言?可是晉家鬧出來的?」江櫻覺得簡直了,她人都不在京中,竟也難逃被晉家『強行捆綁消費』的命運!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她眼前便浮現了晉家二夫人謝氏的臉龐。

  晉家對她的企圖她早已心知肚明,謝氏之前那些或明或暗的手段,她也一一看在眼中。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堂堂百年世家,竟然可以為了達到目的,而憑空捏造流言,妄圖用輿論來強行將她拖下水去!

  這不是坑人嗎?

  「可不就是晉家!真是不要臉!」莊氏咬著牙罵道。

  「難不成我真會因為這區區幾句流言,就嫁給晉覓不成?」一想到晉覓那張臉,江櫻胃裡便一陣泛嘔,皺了眉道:「晉家該不會這麼天真吧?」

  她又不是那些士族出身的貴小姐,將名聲看得比性命還重。

  當初她也曾因行商而被人詬病過,可那又如何,最後她還不是好端端的活到現在?

  江櫻忽然有些病態的想:晉家此舉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手段,還是低估了她的臉皮?

  可緊接著,便聽梁平憂心忡忡地開了口——

  「可麻煩的是,這並不只是傳言。」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4
發表於 2016-5-12 16:21:10 |只看該作者
422:一族顏面

  一個時辰前,晉國公府。

  晉覓所在的雲展院中,晉餘明與謝氏這對同床異夢的夫妻眼下正愁眉緊鎖地坐在外間。

  隔著兩道簾子,一扇屏風,卻還是能時不時地聽到自內間所傳出的,晉覓斷斷續續的痛吟聲。

  「若阿覓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晉餘明滿面都是不遮掩的惱怒與痛心。

  謝氏在一旁輕聲安撫著:「孫大夫的針法素來是最好的,有他在,世子還不放心嗎?」

  晉餘明緊緊抿著嘴唇。

  內間中,晉覓的痛呼聲已是越來越低。

  「孫大夫——」

  珠簾一陣晃動,謝氏已站起了身來,看著自內間而出的藍布衫老者。

  年過花甲的孫大夫抬起頭來,沉重的面色讓謝氏心底一驚。

  「如何了!」晉餘明也豁然起身,直直地盯著孫大夫看,語氣滿是脅迫地問道:「大公子的腿傷,何時能好全?」

  孫大夫還未開口,人已跪了下去。

  晉餘明見狀,瞳孔陡然一縮。

  謝氏心底幾乎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不得不問道:「阿覓的情況究竟如何,還請孫大夫速速告知,不要再讓我與世子在此提心弔膽了——」

  「在下無能……」孫大夫低低地嘆了口氣,道:「大公子的腿,怕是恢復無望了。」

  「你說什麼?」晉餘明只覺得整具身體都僵住了。

  無望?

  無望!

  這是什麼意思?

  「胡言亂語!」晉餘明一腳朝著孫大夫踹了過去。

  「世子……」謝氏忙地上前,扶住了晉餘明,卻反遭晉餘明一把揮開。

  珠簾聲起,晉餘明已大步衝向了內間。

  「父親,父親……」橫躺在床上的晉覓面色蒼白羸弱。不知是剛施過針還是驚嚇過度的緣故,密密的汗水爬滿了整張臉,見晉餘明進來,拼盡了力氣想要爬坐起來。

  可不知是何緣故,偏生一絲力氣也拿不住!

  「我的腿怎麼了?」晉覓無法起身,唯有奮力地挪動著身子面向外沿,他仰起頭。一把抓住了晉餘明一隻手臂。面色怔怔地重複問道:「我的腿怎麼了?」

  晉餘明望著如此狼狽不堪的兒子,一顆心幾乎被震的粉碎。

  「我是不是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不,不會……」晉餘明搖著頭。在床上坐下來,目光一寸一寸凝結成冰。

  「父親,你一定要治好我的腿,一定要治好我的腿啊!」晉覓眼中的神色是說不出的驚慌失措。他緊緊地抓著晉餘明的衣袖,彷彿他整個世界裡。只剩下了晉餘明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一定會。」

  晉餘明應著,沉冽的目光卻一直定格在夜色漆黑的窗外。

  「都是晉然……是他!是他將我害成這個樣子的!」晉覓拚命地仰著頭看著晉餘明,提到晉然這個名字,原本慌張無措的眼神當中一縷縷地爬滿了怨恨與猙獰。攥著晉餘明衣袖的雙手上,青筋暴起,骨節煞白。

  晉餘明對上兒子的眼神。眸中一派沉寂之色,恍如暗夜中的湖面。分明絲毫起伏也沒有,卻隨時可能會有恐怖的水怪自湖底崛起,張開血盆大口吞噬掉一切。

  「他欠你的,父親會替你百倍討回來。」

  晉覓無端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一時竟開不得口,唯有僵硬地點著頭。

  而屏風旁的謝氏眼見這一幕,神色幾變,最終還是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未有上前。

  ……

  消息很快傳到了上房。

  晉擎雲得知後,站在窗前立了許久。

  這個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既然決心動了手,必定是下了狠手的。

  可真的聽到,還是一時難以壓制胸口的冷意。

  他平生最厭惡的便是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

  果然,相比於阿儲,他竟更像是他的母親,那個毀了他最得意的兒子的女人。

  「老爺,二公子回來了,現在門外等候。」

  一道通傳聲在身後響起,晉擎雲仍望著窗外,沉聲道了句:「讓他進來。」

  不多時,便有一道穩健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孫兒見過祖父。」

  這道聲音較半年前相比,似乎不太一樣了。

  晉擎雲眸光微閃,轉過了身來。

  面上的冷意,已被似笑非笑的表情所取代。

  「起來吧。」他望著面前束髮整齊,長靴黑衣,腰間佩劍的孫兒,似乎很滿意,又極體貼地道了句:「聽說你在進城之前隨同嬴將軍去了兩營,處理一應安置事宜,你近來連日趕路,本已勞累不堪,這等瑣碎之事何必再去插手,儘管丟給嬴將軍便是了。耽擱到現在,晚飯可曾用過了?」

  「已在營中用罷。」

  「看來你倒是將軍旅生活適應的極好。」晉擎雲微微笑著,自己在身側的太師椅上坐下之後,又示意晉起。

  晉起剛一落座,便聽晉擎雲說道:「你舅舅在筠州的那段時日,各方面可都還稱心?」

  「舅舅生性隨意,一直吃住在營中,並無置詞。」

  「當年之事你舅舅也是一時意氣,如今他既如此放心地將兵符交到了你手中,顯而易見是十分重情之人。」晉擎雲看著晉起說道。

  晉起只點頭稱是。

  晉擎雲打量了他一眼,未在兵符的問題上多說什麼,岔開了話題道:「聽說之前阿覓在營中被杖罰,是你下的令?」

  此時方才提起晉覓之事,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是。」晉起答的乾脆。

  而這種反應落在晉擎雲的眼中,卻是十足的輕狂了。

  手中握了道兵符,便誰也不肯放在眼中了?

  晉擎雲在心底冷哼了一聲,面上卻不露任何痕跡,只又問道:「聽說是因他出入風月之所?」

  「祖父既已了解內情。又何必再行多問。」晉起抬起頭來,看向了晉擎雲。

  這種眼神分外平靜,卻讓晉擎雲倏的一怔。

  再加上方才那句似含了些不耐煩的回話,不難看出,他這個孫子此刻的心情並不是太好,甚至不願掩飾。

  稍一作想,晉擎雲便推測出了緣由來。

  怕是聽說了什麼吧?

  妄想落了空。可不得要亂了陣腳嗎。

  「祖父不過一問罷了。你為何如此不耐?可是怕祖父責罰於你?」晉擎雲耐著性子,面上絲毫變動也無,口氣平靜地說道:「此事你雖有不對之處。但你祖母尚值喪期,他此舉確有不妥,理應受罰——可你要明白,無論何時何地。晉家家族的顏面不可辱沒。你縱對他心有不滿,卻也不該當眾處置於他。」

  好在消息得以及時封閉。不曾傳開。

  「孫兒自然不及祖父深謀遠慮。」晉起看著面前的老人,不置可否地說道。

  「再有下次,祖父必不會輕饒於你。」晉擎雲半真半假,眉間絲毫怒意也無。故而顯得格外寬宏大量。

  晉起並未多言,只等著聽他接下來還要說些什麼。

  「另外,家中為你安排了一樁親事。本想改日再與你說的。既現下沒旁的事情,便一併告知你吧。」

  「親事?」晉起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安排、告知。

  還真是從不打算過問他的意見。

  「嗯。」談到此處。晉擎雲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幾分,「倒也不是別家的姑娘,正是意蘭閣中,那位你二伯母胞姐之女,佳柔。」

  「是祖父的意思?」晉起問。

  「你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晉擎雲並未回答晉起的問題,只道:「佳柔在京中名媛當中是出了名的才貌雙全,雖然生父被冠上了判王之名,可她卻也是謝氏的正統血脈,你並不吃虧。」

  「之前曾在府中偶然聽聞,下人常說謝表姑娘日後是要嫁於大公子的。」晉起眼中似含了些嘲諷之意,問道:「怎麼如今卻要許給孫兒了?」

  「下人之言豈可當真。」晉擎雲似有些不悅,「你可是對這樁親事有不滿之處?」

  真以為手中握有兵符,便能為所欲為了不成?

  他不認為晉起會蠢到以此作為底氣,來忤逆他的決定。

  想娶孔家嫡女,以此將孔家拉到他這邊來,簡直是痴心妄想。

  面對晉擎雲平靜中帶有威懾的目光,晉起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問道:「士族人家,向來長幼有序,大公子尚未立有正室,祖父何必替我著急?」

  「如果你是在擔心這個,那大可不必了。」晉擎雲眼中神色一斂,笑道:「我已給阿覓定下了一門親事——你剛回京城怕是還不曾聽聞,你二伯母前些日子讓人去了孔家說合,說的便是阿覓與孔家小姐的親事,孔家已經給了準信兒,只待孔小姐回京之後交換生辰八字了。」

  晉起眸色一涼,望著提到此事而滿面笑意的晉擎雲,問道:「不知是孔家哪位小姐?」

  晉擎雲暗道了聲明知故問,卻還是滿面理所應當地答道:「士庶本就不得通婚,孔家雖然與普通庶族不同,但卻也是非旁支能夠配得上阿覓的身份的——既是要娶,娶的定是孔家唯一的嫡脈小姐了。」

  「祖父指得是今年年初剛被孔先生編入孔氏族譜的孔浠?」

  「正是她了。」晉擎雲點頭,一面暗中打量著晉起的臉色變化。

  「聽聞孔先生亦是今日剛回到京中,不知祖父口中的準信,是出自何處?」

  晉擎雲淡淡地說道:「孔家族長。」

  孔家族長?

  越過了孔先生,直接找到了孔家族長?

  孔家族長有權主理孔家全部事宜,而彼時孔先生又不在京中,可謂是讓人挑不出一絲紕漏來!

  孔家的底蘊比晉家來的還要久遠,一個以禮以信待天下的儒學家族,試問能冠得起嫡女悔親這頂帽子嗎?更何況對方還是堂堂晉家。

  與晉家自詡的清貴不同,孔氏一族才是真的清白門第。

  孔氏族譜往上數十代,怕也不曾留下過這樣的污點。
  
  呵,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晉起心中冷笑連連,口氣卻還算平靜:「看來祖父已經想好要如何應對孔先生的不滿了。」

  是算準了孔弗就是再溺愛這個孫女,卻也無法將家族顏面拋諸腦後嗎。

  因為此事關乎的不是江櫻一人,也不是孔弗一人,而是整個孔氏家族。

  這種過錯,誰也擔當不起。

  「不滿?」晉擎雲莫名笑了一聲,道:「孔先生願與我晉家交好之意已非一兩日,有此親上加親的機會,怕也正是孔先生所願看到的。」

  「孔家可知大公子現下的情況嗎?」

  晉擎雲眸色一冷。

  片刻後,面色篤定地說道:「阿覓的腿傷,會好的。」

  縱然好不了,卻也不可能輪得到他!

  對上這雙漸顯寒意的眼睛,晉起起了身來。

  「孫兒告退。」他拱手作禮,便轉了身。

  「你……」晉擎雲實未料到他會就此罷休,按下不再多問此事,更不曾料到,他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不將他放在眼中!

  望著那道筆直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晉擎雲緊緊握起的拳頭在肘邊的茶桌上砸了下來。

  「狂妄無知!」

  ……

  「二夫人。」

  二房這邊,只謝氏一人坐在正堂內,一個著杏黃色比甲的丫鬟跨過門檻,穿入堂中行禮。

  「二公子可回來了?」謝氏問道。

  「回來了。」丫鬟壓低了聲音說道:「直接去了老爺那裡,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麼,但二公子離開之後,老爺砸了桌子……氣的不輕呢。」

  謝氏聽罷一瞇眼睛,暗暗思索著。

  「奴婢猜著,是不是因為大公子的事情,老爺訓斥了二公子?」

  「不會……」謝氏輕輕搖頭。

  這種時候,晉公怎麼捨得因此訓斥二公子?

  別說斷腿,縱然是手腳全斷了,現如今卻也不是該處置問罪的時候。

  上次的來信中提到的西陵兵符,怕是還沒到手呢。

  可晉公向來不是心急之人,故而定也不會是因此動怒。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

  怕是晉公方才提起了早已內定的婚配之事。

  二公子竟因此忤逆了晉公?

  他縱然有心,可怎麼敢?

  一個是極沉得住氣的老狐狸,另一個卻也絕非莽撞之人。

  謝氏眉心一跳,越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只怕她所覺察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夫人,要不要讓人再去二公子那裡打探打探?」丫鬟小聲地問道。

  「不必了。」

  縱然是打探,只怕也打探不出什麼來。

  晉家這座百年大院中,藏的最深的,不到最後,只怕還不知道究竟是誰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5
發表於 2016-5-12 16:21:26 |只看該作者
423:暴力的對策

  次日早,秋陽初升,霧靄還未散的乾淨。

  此時,晉國公府中天不亮便起了身的粗使下人們已將府內各處清掃完畢,由管事婆子檢查了一番過後,下人們方提著掃帚水桶等一應工具準備回下人房用早飯。

  而剛一轉身,卻聽前面的管事婆子低呼了一聲:「快跪下」

  許多人還來不及反應是怎麼回事,便被身邊的同伴扯著跪了下去。

  一陣腳步聲靠近,有人偷偷地抬起頭來瞄了一眼,待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又趕忙滿臉驚惶地垂下頭去,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

  直到那腳步聲漸遠了,由管事婆子起了頭,一干粗使下人們才敢隨著起了身來。

  「方才那是老爺吧?」一行人往回走,小聲地嘀咕著。

  「是啊,看樣子似乎是要出門後頭跟著的手中提了好多東西呢。」

  「這麼一大早,是要去哪裡?」

  近年來,晉擎雲一個月裡出門的次數三隻手指頭都夠用了,而每每出門,必定是有要緊事。

  「還有問嗎?肯定是去清波館了……沒聽說嗎,孔先生昨個兒回來了」有消息靈通的下人開口說道,引得一干人紛紛議論起來。

  「是去清波館啊?」

  「那位外出遊玩的孔小姐似乎也回京了吧?」

  「……裡裡外外都在說咱們晉國公府要和孔家結親了,看來是真的啊?」

  「哎,這位孔小姐真是頂好的福氣,原本不過是個商賈之女,因得了孔先生青眼。竟就飛上枝頭做鳳凰,能嫁進晉家這等門第了……嘖嘖!」有人既是羨慕又是嫉妒地說道。

  卻不知,眾人眼中這份所謂的福氣,之於江櫻等人而言,卻是樁徹頭徹尾,極為棘手的禍事。

  而一大清早便親自登了清波館這扇門的晉擎雲,也並未討到自己想像中的好。

  他是算準了時辰過來的。出門雖早了些。但從晉國公府到清波館,路上卻至少需要一個時辰,故而待他來到清波館之時。當是孔弗剛用罷早飯沒多久。

  晉公親自登門,下人自不敢攔,將人請去了正廳之後,消息已經傳入了孔弗的耳朵里。

  孔弗亦是早有預料。卻並未停下手中事宜,而是將一卷孤本之上殘缺的部分一一批註完了之後。再行前往正廳去見晉擎雲。

  並非是他有意怠慢,而是敬重一說,素來是相互的。

  若不是還顧念著幾分清波館的名聲,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讓人直接拿掃帚趕了這個心機卑劣的老東西!

  孔弗這番不太儒雅的心思外人自是體察不出。但狄叔卻領會出了七七八八,已有直覺這位上門解釋的晉家家主,今日必然是要吃癟了。

  先生顧全大局不假。可先生同樣看重的,卻還有原則二字。

  而先生最為看重的。到底還是那個臭丫頭……

  而這些,素來將利益捧在首位,且習慣性以自己的目光去看待他人的晉擎雲,又焉能想像的到?

  故而當孔弗耐著性子一臉無感地聽完晉擎雲的敘述與解釋之後,直截了當,且又不失禮數地給出了這樣的回應之時,晉擎雲的內心是十分詫異的。

  「孔家與貴府交好之意早已明朗,近年間的來往也甚為密切,老朽膝下唯一的弟子亦成了貴府麾下的門客。晉公為人素來洞達,老朽也本以為晉公能領會孔氏一族這一番用意。」孔弗面色一絲不苟,口氣不溫不火地說道:「可實未料到晉公仍信不過孔氏一番誠意,最後竟落得要算計到孩子身上,才得安心。」

  晉擎雲聞言眼皮一陣抖動。

  算計二字竟都給他用上了?

  「孔先生言重了吧,此事老夫本是想與先生商議的,只是彼時先生事忙不在京中,老夫心想孔家族長有權料理族中一概事物,與其商議也是一樣。此事是貴族長親口應承,又稱待先生回城之後再行細商,何來的算計之說?」晉擎雲畢竟是見慣了風浪之人,眼下雖然詫異孔弗會與他直言不諱,卻仍是一副風輕雲淡之色,將情緒掩藏的一絲不漏。

  而這副模樣在狄叔的眼中,便是十足的不要臉了。

  與族長商議?

  那是好好的商議嗎?

  昨日先生已去族中問的清楚了,晉家人上門提出此意之時,打的便是先生的名號,只稱之前已與先生提起過此事,再有今年年初時晉家日日往清波館送禮的那檔子事情在,憨厚正直又年事已高的族長又豈會懷疑堂堂晉家會在這種事情上耍心眼兒?

  而雖然是稀里糊塗的,卻也根本不曾真的應下過,只稱待先生回來之後再行商議。

  可偏偏晉家如今就抓住這句話了,只說孔家已給出了準話兒,默許了此事。

  默許個屁啊!

  狄叔掃了晉擎雲一眼,狠狠地在心底「呸」了一聲。

  而孔弗並不打斷晉擎雲的解釋,其間也不插嘴,只待晉擎雲將想說的全部都說了出來,他方才接過話頭。

  不為旁的,只因孔氏是以禮行天下的大族,不能做無禮之事。

  「晉公所言老朽全都聽明白了。」孔弗不怒不惱,也不戳破這場事件晉家連哄帶騙並著強逼的真實性質,口氣沉穩而儒雅地道:「既是如此,晉公便請回吧。」

  請回?

  晉擎雲一下子沒能反應的過來。

  他這是被趕了嗎?

  狄叔緊接著地一聲冷冷的「送客」,可謂是最好的回答。

  他真的被趕了。

  這是晉擎雲有生以來,頭一次被人驅趕出門。

  雖然表面上看著並稱不上失禮,雖然他走的時候背影亦如來時挺得筆直,自帶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但這些還是改變不了他被趕的事實。

  坐進了馬車裡的晉擎雲。方才遲遲地沉下了臉色。

  他來時倒是真沒料到自己會遭到如此待遇。

  縱然孔弗會因晉家之前的舉動而略有些不滿,但他認為,為了大局著想,向來睿智的孔弗絕不會與他撕破臉皮。

  眼下倒也不算撕破臉皮。

  可若他方才稍有些沉不住氣,只怕就麻煩了。

  然而他眼下縱然生氣,卻也不認為孔弗這麼做能給此事帶來任何影響!因為孔家當也清楚,若是此時對外反口。稱沒有結親之事。到時晉家站出來力爭,兩家的關係就算是完了。

  而關係崩塌同顏面掃地相比,大家更看重的無疑是後者。

  都是大族。誰也丟不起這個臉。

  而若細論,到時丟臉丟的最大的,絕不會是他晉家。

  這一點,他不信孔弗會看不明白

  眼下就儘管使脾氣吧。使個夠,只看這位學識淵博。名滿天下的大儒能不能因為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孫女兒將家族顏面置之腦後,意氣用事到最後!

  正廳中,孔弗還坐在原處,送走了晉擎雲後。他方有一絲閒心吃起了茶。

  「此事先生難做。」狄叔在一旁忽然說道。

  「最難做的卻不是我。」藉著低頭吹動茶碗中浮動的綠葉,孔弗微微嘆了口氣,道:「倒是難為了江丫頭。一個不察,怕還得將她的名聲給賠進去。本不過是晉家妄圖將我孔氏一族與之綁到一條船上。她卻因成了孔家的孫女兒,便被平白拉進了這趟渾水之中。」

  「先生說的也是。」狄叔贊同了一句,復又補道:「固然她原本也沒什麼好名聲。」

  可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不算上乘的出身,總敵不過悔婚的名頭來的可怕。

  孔弗聞言無奈看了他一眼,道:「你這張嘴總也吐不出好聽的話來。」

  狄叔也不反駁,只繼續面癱這一張臉,錯開了話題提議道:「要不要請晉二公子前來商議一番?」

  此事歸根結底,同這個內定的孫女婿也脫不了干係。

  「昨晚已事先讓人傳了信過去,此時還未過來,怕是為了避開晉國公。」孔弗吃了口茶,倒是不急不緩,「且再等一等吧。」

  狄叔見他心中似有丘壑,便也不瞎操心,只安安靜靜地立在一旁等孔弗一同等著。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卻也未見晉起的人影。

  狄叔皺了皺眉,吐槽道:「難不成是還怕在路上撞見晉公,這一避竟是避到了現在。」

  「之前都不怕,眼下又何以會怕。」孔弗意味深長地道:「若是有這個怕字,晉家的那位大公子也不會豎著出門,橫著回來了。」

  「先生何時也會說這樣的話了?」

  孔弗不理會他,只猜測道:「怕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左右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方才他刻意在晉擎雲面前做出意氣的模樣,便是一招心理攻勢,為的是讓晉擎雲吃不準他的用意,而為了顧及兩家表面上的和平,接下來晉擎雲縱是再急,卻也不敢將此事逼的太緊。

  一準兒會給他留些緩衝及冷靜的時間。

  如此一來,便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來解決此事。

  「中午還請了媒人上門,趕在一起倒是麻煩。」狄叔在一旁念道:「許多事情還得先生親自過眼拿主意才成。」

  石青與華常靜的婚事已被提上了日程,眼下兩人回了京,便要開始著手準備諸多事宜了。

  「到時你先看也是一樣的。」孔弗笑笑。

  「我可沒娶過兒媳婦,哪裡知道從何下手?」狄叔默默道了句。

  孔弗瞧了他一眼,剛要教他一番做人要懂得變通的道理,卻聽廳門外來了老僕稟告,說是:「晉家的二公子來了。」

  「請進來罷。」孔弗換上一副正色。

  狄叔也閉了嘴。

  不多時,晉起便被請了進來。

  「二公子精神倒是好的很。」孔弗看了一眼晉起眉眼中的精神氣兒,笑了道,一面招呼著人坐下。

  一瞧這模樣,他便知晉起定未將這樁煩心事放在心上。

  晉起不置可否,先是出言賠禮自己來的晚了,再依孔弗之言坐了下來。

  聽他說自己一大早出城辦事去了,孔弗便頷首道:「初回京中,是該有許多事情要忙。」

  緊接著又道:「可如今最緊要的,還是眼下這樁麻煩事,依晉國公的做事習慣來看,怕是拖延不了太久。」

  晉起自是知道孔弗口中的這樁麻煩事指的是哪一樁,皺眉一刻,便道:「先生不必為此事為難,此事先生立場特殊,本就不宜出面處理。」

  在回城之前,他也著實沒有料到晉家竟會拋出這麼一招,堂堂連城晉氏,當真令人不齒。

  可轉念一想,類似之事,晉家又何嘗少做過。

  而眼下孔弗聞得此言,不由問道:「莫不是二公子已有應對之策?」

  「對策倒稱不上。」晉起搖頭。

  「二公子不必自謙了,既有主意,便說出來罷。」

  晉起:「我打算解決了晉覓。」

  「什麼?」孔弗一瞪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麼暴力的話,是怎麼如此淡定地說出口的?

  這下就連狄叔也愣住了,不由抬起頭來看向這位晉二公子。

  接收到孔弗詫異的目光,晉起平靜的不像話,出言解釋道:「晚輩不瞞先生,近來晚輩另有要緊之事需要加緊處理,並無閒心應對這些陰私手段與其大費周折,倒不如直接從根源解決。」

  反正,晉覓早該死了。

  他自然也知道此為下策,但眼下之於他而言,再沒有比尋找離魂草來的更為緊要的事情了,若他被這些煩雜之事絆住了手腳,所耽擱到的每一刻時間,只怕都會與江櫻的性命息息相關。

  沒人知道如今的他,是如何的心急如焚。

  但凡是這個時候冒出來阻攔他的,他都沒有辦法去和顏悅色的處理乾淨。

  而聽罷此言的孔弗,總算明白他那句對策倒稱不上確實不是謙虛之辭了……

  這是什麼辦法啊?

  壓了壓心口的那份意外,孔弗面色複雜地開口說道:「二公子當機立斷,膽識確非常人能及……我自也知道依二公子如今之勢,要清除掉區區一個大公子不算難事,可如此一來,二公子日後的名聲,怕是平白污損許多此事本就非二公子之過,何以要出此下策,為他人的過錯背下黑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6
發表於 2016-5-12 16:21:39 |只看該作者
424:再見皇后

  「這層利害,晚輩早已想過。」

  可如今他卻顧不了那麼多。

  反正名聲二字之於他而言,向來如浮雲。

  「二公子切勿操之過急。」孔弗勸道:「若想和平解決此事,並非完全沒有辦法。」

  「先生的意思是?」

  孔弗微一點頭,卻暫時不提解決之法為何,反而是與晉起問道:「冒昧的問上一句,此時此境,二公子可曾想過要娶江丫頭為妻?」

  忽然談及這個,晉起反倒一怔。

  雖不知孔弗為何忽然問起這個,但還是沒有任何猶疑便點了頭——

  「回京之前,已有決定。」

  「如此便好……」孔弗面色欣慰地點頭。

  狄叔在一旁卻聽得直抽嘴角。

  這對話,真是怎麼聽怎麼不像是談正事的人……

  「先生所說的辦法,與此有關?」

  「不錯。」孔弗道:「本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要問二公子,但眼下看來,卻是不必了。」

  原欲問他是否介意因此事同晉擎雲產生隔閡,可……這孩子連解決了大公子這樣的決定都眼睛不眨一下的扔了出來,他還有什麼好問的?

  ……

  談完正事之後,晉起莫名其妙的被留在了清波館同孔弗一起商看了媒婆所帶來的一應要準備的事項及物品。

  看罷這些,又被留下來用了頓午飯。

  「昨晚我交待了梁老爺將此事告知了江丫頭,原是想讓她有個準備。而如此一來,想必她這一夜半日定是過的極不安穩。」飯後,孔弗對晉起說道:「既如今已有解決之法,便也與她說一聲兒,好讓她安下心來罷——昨晚答應了她今日會再去看她一趟,二公子可要同去?」

  換做旁的,晉起定要以手上的正事為先,可既是去看江櫻,便另當別論了。

  只是。她會因此事而不安穩?

  不見得吧……

  想當時她知道自己的命數之時,他擔心的整夜無法閉眼,她卻還是有著睡過頭的強大定力在的。

  晉起答應下來,孔弗也未耽擱。當即讓人去備了馬車。

  晉起是騎馬來的,便在前頭帶路。

  來到榆樹衚衕之時,堪堪剛至未時,太陽尚高高地掛在頭頂上方。

  而進了梁家大門一問,卻聽說江櫻並不在家中。

  「才剛回來。不好好歇著,又跑去哪裡了?」孔弗問道。

  晉起強忍住要扶額的慾望。

  就知道這是個心寬到沒邊兒的女人。

  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跑出去玩兒!

  可這回,江櫻卻是真的被冤枉了。

  「是宮裡,宮裡來了到旨意,說是皇后娘娘要請櫻姐兒進宮——才不過小半個時辰之前的事情!」

  莊氏道:「起初覺得有些奇怪,可那傳旨的公公卻說是之前櫻姐兒隨同冬珠公主入宮之時,很得皇后娘娘喜愛,這才讓宣進宮去陪娘娘說說話兒,解解悶什麼的……想著總歸不能違抗旨意。便只得隨宮人們去了。」

  說罷又有些憂心:「這孩子鮮少出入這種地方,我真怕她闖什麼禍。」

  若不是覺得自己更容易闖禍,她勢必是要跟過去的。

  「梁夫人不必擔心。」孔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寬慰道:「去便去吧,櫻姐兒之前也是跟著宮裡的老人兒董嬤嬤學過規矩的,倒不用怕會失禮。她又向來安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他這麼一開口,便極有說服力,莊氏頓覺一顆心安定了不少。

  而晉起聽罷江櫻被宣召進宮的消息,表情卻有一瞬間的複雜。

  但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平復了下來。

  ……

  此時正坐在前往皇宮的馬車裡的江櫻,精神不大好。

  夏秋之際,她本就有著飯後午憩的習慣,加之近來精神不振。午睡的時間更是較之前延長了一倍。

  而今日剛吃罷午飯,便被橫空砸過來的一道懿旨召了過來,因為特意梳妝整理過,故而在馬車中又橫豎睡不安寧,乾脆就不睡了。

  但她這種精神萎靡的樣子,落在隨行的雲璃眼中。卻是十足的淡定做派了,雲璃半是欽佩半是不安地詢問道:「姑娘之前也常出入皇宮嗎?這位皇后娘娘,脾氣如何?」

  她以往去過最氣派的地方,應就是那回陪著江櫻去辭行的筠州太守府了。

  而像去皇宮這種地方,她根本想也未曾想過!

  「我也只來過一回。」窩在馬車一角的江櫻挪了挪,換了個稍微舒服些的姿勢,對雲璃說道:「皇后娘娘脾氣很好,人也好看,但眼睛瞧不見東西,到時咱們只要守著規矩,她說什麼答什麼就是了。」

  「哦……奴婢都記下了。」雲璃直覺江櫻的說法有些太過簡單,簡單的有些不靠譜,但自己作為一個土包子,又實在沒有置疑的資格,於是只好獨自緊張著。

  江櫻則在暗暗思忖著,這位皇后娘娘召自己入宮的真實目的。

  那個傳旨的太監說,皇后娘娘喜歡她,要讓她進宮解悶兒,說實話她是不大相信的。

  上次同冬珠一起進宮,她只記得那位皇后娘娘待冬珠像是十分喜愛,待她雖也客氣,但明顯是落了冬珠一大截——雖說那次她本就是作為陪襯被冬珠硬拉過去的,而冬珠是異國公主,為了兩國交好,做皇后的是該處好關係,但人與人之間是有磁場在的,她能感覺的到,那位皇后待她十分平淡。

  縱然不反感,但也遠遠沒到很想讓她入宮作伴解悶的地步。

  京中貴女無數,怎麼輪也輪不到她這個『半路出家』的孔氏小姐吧?

  江櫻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明白,最後乾脆將這個問題暫時放到了一邊去,轉而琢磨起了梁叔昨晚跟她說的那一席話。

  是的,從得知消息到現在,她還沒騰出時間來細想……

  昨晚說到很晚,到了最後,縱然她強打著精神但眼皮子還是不聽使喚,梁平詫異了一番,只有放她回了房。雖然還有些話沒有說完。

  而回房後她是怎麼被雲璃伺候著洗澡睡覺的,江櫻也基本上記不清楚了。

  今早起的又晚,醒後又例行地發了會兒呆,上午宋春月過來。倆人圍著孩子玩兒了一上午,剛吃罷午飯,打算睡上一覺清醒清醒!然後將事情在腦子裡過上一遍來著,卻猝不及防的被宣進宮來了。

  所以一耽擱,便耽擱到了現在。

  由此可見。這病果真誤事。

  江櫻總結了一番昨日梁平所言,以及他最後那句「不必擔心,先生說了,此事自有他來解決」——

  先生要怎麼解決?

  為了她跟晉家翻臉,置孔氏一族顏面於不顧嗎?
 
  或是如梁叔所猜測的那樣,委婉一些,跟晉家達成某種協議,然後讓孔氏旁支的姑娘嫁過去一個做貴妾,也好抵消之前的傳言。

  可像是晉覓那種人,孔氏一族不管什麼姑娘配過去都是委屈的。

  且若達成這種共識。孔家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若不然,晉家何以甘願退這一步?

  先不說此事是晉家起了陰私之心,與先生無關,不該讓孔氏來承擔後果,單說她自己,也是斷然不願見到先生做出如此舉動來的。

  此事說到底,先生根本不宜出面。

  晉大哥應也知曉此事了,不知他有什麼主意沒有?

  一碰到這種不是她這簡簡單單的腦袋能解決得了的難題,江櫻便會下意識地想到晉起。

  正想著待出宮之後讓阿瞞給晉起傳個口信。二人見上一面好好談一談此事之時,卻忽覺手臂被人輕輕抓擰——

  「姑娘,是不是到了?」雲璃的臉色已經平復了許多,但動作上還是暴露了內心的緊張。

  江櫻這才察覺。馬車已然停了下來。

  「江姑娘,馬車不能進內宮,咱們改乘轎吧?」馬車外,太監口氣恭敬地詢問道。

  這自然只是一句象徵性的詢問,江櫻應了一聲,被雲璃扶著下了馬車。只見一旁已備有一頂青絨小轎。

  江櫻上了轎,雲璃則跟在轎旁走著,一路上都垂著頭,並不敢隨意亂看,直到同樣跟在轎旁走著的小黃門兒低聲對轎內的江櫻稟道:「姑娘莫急,未央宮就在前頭了。」

  雲璃這才悄悄地抬起頭來,往前方看去。

  一座氣派巍峨的宮殿果然就矗立在前不遠處。

  硃紅色的殿門,像是剛用朱漆刷過一般,紅的甚至有些刺目。

  轎子穩穩落地,江櫻彎身提裙而出,雲璃忙上前扶住她一隻手臂,說不出是為了顯得規矩全,還是想以此來平復內心的緊張。

  江櫻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入宮之時,也如雲璃這般,於是便拿手輕輕拍了她的手背,低聲說道:「沒人會平白挑你的毛病,你只管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對了。」

  這句話猶如一記定心丸,雲璃吃了下去頓覺安心不少。

  小黃門兒只將人送到未央宮前,便換成了早早候著的宮娥引路,帶著主僕二人往未央宮內不疾不徐地走去。

  「奴婢喚作莘兒,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上回江姑娘隨冬珠公主入宮之時,奴婢還給江姑娘介紹過點心呢,江姑娘可還記得奴婢嗎?」引路的宮女笑著同江櫻說道。

  江櫻聞言打量了她兩眼,卻是全然沒了印象,但又不好說的太直接,便委婉答道:「只記得點心了……」

  莘兒聞言一愣,繼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莞爾道:「姑娘這記性倒是有趣——但往後姑娘多來幾趟,必定就能記得奴婢了。」

  江櫻便笑著點頭。

  心中卻暗道,這種讓人沒有安全感的地方,她實在不願多來一回,更遑論是幾趟了。

  而跟在她身後的雲璃聽罷她那句『只記得點心了』,卻是一陣哭笑不得,卻也因此放鬆了幾分。

  這名喚莘兒的宮女十分機靈善談,與江櫻從喜好的點心談到未央宮裡的一些趣事,讓江櫻笑了幾遭之餘,心中不免也添了幾分熟識。

  一直到內殿前,莘兒方掐住了話頭,笑著讓江櫻稍候片刻,自己便轉身進去稟報了。

  她稟報的聲音不高,但殿內的主子聲音卻是不小,聽聞之後,笑著道了句:「快快將人傳進來罷!」這句帶著濃濃笑意的話便傳進了江櫻與雲璃的耳中。

  這股子中氣十足,聞聲便能想像的到本人定是神采奕奕的聲音,倒不像是那位身姿柔弱的皇后娘娘的。

  莫非還有別人在?

  「姑娘,咱們進去吧。」莘兒笑著道。

  江櫻點頭,抬腳踏入內殿。

  不知上次是否因冬珠在場的緣故,召見設在前殿,顯得格外正式,而如今她所在之處,分明是皇后歇息的內殿。

  內殿中的陳設布置,與她想像中的大相徑庭。

  並不如初入未央宮時給人的奢華精緻,此處竟稱得上是簡單至極,環顧四周,除了一套稜角已磨的光亮的黃花梨桌椅與一方鋪著錦藍色毯子的美人榻,以及一張梳妝台之外,竟再無其它傢具,且桌台之上,除了一套茶具之外,縱連一隻花瓶也尋不見。

  而由於此處格外寬敞的緣故,乍然之下,竟給人一種空蕩感。

  江櫻暗暗奇異了片刻,忽地想到這或許是為了讓目不能視的皇后行走更為方便些所設吧?

  如此想著,目光便落在了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的兩名宮裝女子身上。

  其中一位便是有過一面之緣,讓她與冬珠驚為天人的皇后娘娘。

  另一位,也是見過的,正是上回陪著皇后一起的宸妃。

  「民女參見皇后娘娘,宸妃娘娘。」江櫻上前行禮。

  「難為江姑娘還將我給記下了呢……」宸妃笑著道了句,在皇后身邊一經對比姿色雖是遜色許多,但眉間一片明朗之色,讓人望之倍覺舒暢。

  「宸妃娘娘折煞民女了。」

  「快起來吧。」皇后出聲,聲音如弱風扶柳,面上卻也帶著淺淺笑意,又示意莘兒給江櫻賜坐。

  今日皇后不比上回召見冬珠之時,穿著正式的宮裝,而是僅穿了件居家的素藍色對襟褙子,一頭烏髮隨意地挽了個髻,斜著一支翡翠簪,面上不施脂粉,樸素的甚至有些過分,全然不似一位萬人之上的國母該有的模樣,卻也絲毫未能折損她的氣質與美貌。

  縱然不是頭次相見,卻仍令江櫻倍感驚艷。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7
發表於 2016-5-12 16:21:59 |只看該作者
425:我有病

  江櫻出宮之時,已過酉時。

  莘兒提燈將其送出內宮外,方才行禮折回,由著未央宮裡的一個得力小黃門兒將人送出了宮去。

  主僕二人出現在宮門外之時,雲璃手中便多了兩隻食盒。

  這是皇后與宸妃,執意要她們帶回去的一些可以存放上幾日的糕點小食……

  「聽宸妃娘娘說這裡頭有好些糕點都是皇后娘娘親手做的——皇后娘娘待姑娘可真好。」

  雲璃笑著說道,臉上早沒了來時的局促與緊張,但還是有些不太能接受自己竟在皇宮裡待了大半日這個事實。

  江櫻點頭:「皇后娘娘人是很好。」

  「姑娘……」

  「怎麼了?」江櫻朝她看去。

  「好像是晉二公子——」雲璃雙手都提著東西,騰不出手去指明方向,唯有用目光來示意江櫻。

  江櫻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左側宮牆外,略有些昏暗的光線中,立著二人二騎。

  雖隔得不近,但江櫻還是一眼便將人確定了下來。

  真是晉大哥!

  江櫻面露欣喜之色,朝著晉起走去。

  而晉起顯然也看見了她,提步正走來。

  宋元駒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

  「晉大哥怎麼來了?」江櫻仰臉看著他,滿面驚喜之色。

  見她這副神色,晉起也不禁跟著笑了笑,道:「今日去過榆樹衚衕,聽說你被宣進了宮,晚間還沒有回來的消息,便過來等一等。」話罷又問道:「怎麼這個時辰才出來?」

  「皇后娘娘留我用晚膳,我沒好意思拒絕。」江櫻坦然答道:「還給我帶了許多吃的回去呢——」

  晉起的目光在雲璃手中的食盒上掃過,嘴角一抽,道:「你倒是去哪兒都餓不著。」

  江櫻「嘿嘿」笑了兩聲,也不辯解。

  晉起看她一眼,道:「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江櫻點頭。由雲璃輕扶著上了馬車。

  剛一坐穩,卻見晉起也跟著坐了進來。

  江櫻一愣,問道:「不騎馬了嗎?」

  方才不是見他和宋大哥一人一匹馬,在宮牆下等著的嗎?

  「冷。」晉起面無表情地丟出一個字。

  「冷?」

  江櫻面色有些古怪。

  雖說眼下已入了秋。但涼爽與冷,卻還是有些差距的吧?

  撩開車簾一看,恰見不遠處的宋元駒正一臉凌亂地望著馬車,那表情彷彿在說『能不能先跟我打聲兒招呼?』——

  雲璃也覺突然,在車外猶豫了一番。最終卻也沒好意思跟著鑽進去,只得低聲跟車夫商量了幾句,坐在了駕座旁。

  見宋元駒認了命般的轉身去牽了馬,江櫻只得將車簾放了下來……

  馬車緩緩駛動,晉起卻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一般,口氣如常地開了口,與江櫻問道:「皇后今日召你入宮,所為何事?」

  江櫻這廂才反應過來他之所以藉口說冷不願騎馬,大約只是想跟自己同乘馬車,多些說話的時間。正兀自傻樂之際,忽聽得他問起這個,抿了會兒嘴,將唇邊的笑意壓了下去,才搖頭答道:「並沒什麼事情,就問了些家常,又熱情地留了我吃飯。」

  自己答罷,又有些疑心地問道:「孔家與宮裡,也有什麼牽連嗎?」

  「牽連談不上,可孔氏一族的地位擺在那裡。宮中有意走的近些,也無可厚非。」晉起口氣淡淡地說道:「你若願意來便來,若是不願也不必勉強自己,並無利害牽扯。」

  江櫻聽罷點了點頭。這才放心下來,又道:「皇后娘娘待我,倒是真的不錯。」

  她雖然不聰明,眼力勁也不強,但她能感覺的到,什麼是假。什麼是真。

  雖然不知道這位只見了她兩面的皇后娘娘,到底喜歡她哪一點,但她倒真的覺得今日皇后待她的態度,並非是表面的客套,或是刻意的示好。

  這是一種說不太清,但卻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的喜愛。

  「對了,今日皇后娘娘還問起你了呢。」江櫻又道:「說你此番西征不光平定了叛軍,還收服了西蠻,皇上在朝上多次誇獎過你——」

  說話間,還一副與有榮焉的神色。

  「是嗎。」晉起看了她一眼,見她進了次宮這會兒便張口閉口都是皇后娘娘的模樣,忍不住道:「一頓吃食就把你收服的這麼徹底了?」

  江櫻只「嘿嘿」地笑,又從與晉起面對面的位置起身,換到了他那邊,與他肩並肩坐著。

  晉起嘴角彎了彎,張口卻是說起了正事來——「近來外面的傳言,你不必在意理會。」

  什麼傳言?

  江櫻有一瞬間的迷茫,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是晉家與孔家的親事,不由露出一種恍然的表情來,道:「你不說我都忘了,原先還打算與你說這件事情來著。」

  縱然知道這與她近來的記性不佳有關係,但配合著這貨以往不靠譜的行事作風來看,晉起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待你記起來,怕是事情都已經解決乾淨了。」

  江櫻像是聽不出他口氣裡的『嘲笑』一般,忙地問道:「這麼說你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了?」

  「嗯。」

  江櫻仔細留意了一下他的表情,忽然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該不是想——」

  晉起轉過頭來,看著她。

  只見江櫻抬起手來,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了晉覓吧?」

  「你怎麼知道?」

  「我昨晚夢見了……」江櫻答完又忽地反應過來一般,揪住他一隻衣袖,表情有些驚惶地問道:「你真打算這麼做?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你夢見的倒也不假,我原來的確打算這麼做的。」晉起也不瞞她,只道:「但後來孔先生出了個好主意。」

  江櫻忙問:「什麼主意?」

  「這個我來處理,你便不用操心了。」晉起道:「你只管繼續放寬心吃好睡好便是了。」

  呃……

  怎麼覺得這後半句話的語氣,充滿了貶義呢?

  但既是祖父出的主意,必定是十分周全妥當的。既不想讓她操心,那她便不去瞎摻和了吧。

  總是有足夠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放寬心的江櫻,當即順從地點了頭。

  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算是就此掐住了。而縱然不願,晉起還是不得不提起了另外一個同樣讓人不太愉快的話題——

  「今日問過先生離魂草的事情,他答應幫忙找一找。」

  江櫻怔了一下,忙地問道:「你沒告訴祖父吧?」

  她之所以決定瞞著所有人。一來是不願大家跟著擔心,終日氣氛寡歡;二來則是,她這病的真正來由,實在不好解釋。

  「自然沒有。」晉起見她神色有些緊張,抬手撫在了她的頭頂。道:「先生人脈極廣,孔門下的學子又遍布天下,有他幫忙,定能事倍功半。」

  話是這樣說,但他心中卻沒多少底氣。

  孔弗的能力他自然知道,可他手下的那些人卻也不是吃素的——然而找了近半月的時間,卻連一絲線索都沒有。

  怕只怕志虛口中這種不為世人所知的劇毒草藥,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上。

  但這些,他向來不敢跟江櫻提起。

  在她面前,他必然是信心十足的模樣。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自我動搖。

  對上他的眼睛,江櫻無比心安地點頭。

  說句不爭氣的話,對找到離魂草她倒沒有太多堅信,但不知為何,有晉起在,她便不會覺得害怕。

  漸漸濃重的夜色中,馬車駛進了寬敞整潔的榆樹衚衕。

  雲璃先一步跳下了馬車,等著扶江櫻下車,而晉起卻先江櫻一步下了馬車來,而後伸手將江櫻扶了下來。

  雲璃見狀。只好提起放在地上的食盒,又笑著對江櫻說道:「姑娘,奴婢先將點心送去給老爺夫人嘗嘗——」

  江櫻知道她是想給自己和晉起再留些說話的時間,但該說的與不該說的在路上都說完了。眼下只想著趕緊回房睡覺才好。然而她還未來得及開口,雲璃那丫頭便已經轉身跨進了大門內,動作不可謂不快。

  「晉大哥,那我先進去了?」

  馬車調頭駛離,江櫻卻另聽得一陣馬蹄聲隱隱傳來,想是宋元駒跟上來了。

  晉起點頭。目送著她轉身朝大門內走去。
  
  江櫻剛要邁過門檻兒之時,卻忽聽得身後的晉起出聲道:「等一等——」

  江櫻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你做一做準備,我們要定親了。」晉起站在大門下燈籠光線籠罩的範圍內,神色耐人尋味。

  江櫻愣住,長長地「啊——」了一聲。

  「啊什麼啊?」這是什麼反應?

  江櫻滿面揣測:「我們……還定親嗎?」

  「你想反悔?」晉起皺眉。

  「不是……」江櫻搖頭,也跟著皺起了眉,一臉複雜地說道:「可我有病啊…」

  晉起面色一沉:「廢話!難道我不知道嗎?」

  「可能會治不好……」江櫻滿臉的『提醒』之意。

  「誰說治不好!」晉起的臉色越發的沉了,道:「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什麼叫還定親嗎?

  將他當作什麼人了!

  定睛一看,站在門框內的小姑娘忽然一改方才的臉色,望著他笑了笑,眼睛裡卻閃著細碎的淚光。

  晉起心頭倏地一軟,面色也跟著緩和了下來,不自覺地露了笑意。

  溫聲道:「快進去吧。」

  「嗯!」

  晉起望著她轉身,視線中淺色的裙角隨著動作曳動,在暖黃的燈光下,猶如一隻撲翅的蝶,安靜而美好。

  ……

  是夜,晉國公府中,一片靜謐。

  眼下已過二更,晉起剛一回府,便有門房去了上房通報,告知了晉擎雲。

  「先是去了城外,再是清波館,午後又出了趟城……」晉擎雲皺眉自語道:「究竟是在找什麼東西?」

  「去一趟二公子院中,讓他明日一早過來見我。」

  「是。」

  ……

  「百靈,你去西園子裡瞧瞧姑娘怎麼還沒回來?」

  意蘭閣中,正彎著身子鋪床的畫眉輕聲說道:「你平日裡不是話最多嗎,也不知道勸一勸姑娘。」

  「姑娘每年這個時候都是這樣,又不讓咱們陪著,我哪裡知道怎麼勸……」百靈咕噥了一句,卻又連聲嘆了氣,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起了身道:「時辰確也不早了,我去喊姑娘回來罷。」

  「快去吧!」

  百靈點了隻燈籠,提著出了意蘭閣。

  今日是謝佳柔雙親的祭日,當年夫妻二人過世之時,頂的是亂臣賊子的罪名,謝氏長女的屍首雖被謝家力爭回了族中安葬,判王殷勵卻無可避免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連個正經的牌位的也不曾立下。

  唯有每年祭日,謝佳柔還會記得在西園中為夫妻二人燒上幾疊紙,盡一盡為人子女的孝道。

  此時夜色深極,各房都已熄燈歇下,四處鮮少還有下人走動,百靈獨自一人穿過長廊,繞過主院,來到了國公府最西面的一座園子裡。

  西園是晉國公府早年的一座花園子,但因位置不好,離幾個主子的居院都不近,幾年前便由晉餘明做主挪到了南院去。

  幾年的光景下來,這座無人打理的西園漸漸荒廢了下來,之前一些未移植過去的普通花卉,也於幾個春夏間,遭肆無忌憚瘋長起來的野草吞沒了七七八八。

  百靈走進園中,望著一截高過一截,略有了枯敗之像的野草,耳畔是分不清是什麼小動物發出的鳴叫聲,不由感到一陣森然。

  連咽了幾口唾沫,將心中的懼意勉強壓下,一面加快了腳步往前走,一面注意著甬道兩側的動靜。

  「姑娘?」

  晚間謝佳柔過來的時候,沒讓她們跟著,故而西園這麼大,百靈一時倒確定不了謝佳柔在何處,故只能邊走邊低聲喊著。

  直到來到一處長滿了枯荷的池塘前,隔著高高的野草,隱隱瞧見了一絲火光在閃動著。

  「姑娘——」百靈又喚了一聲,提步走近。

  「嗯。」謝佳柔微涼的聲音傳來,百靈一陣心安,出言提醒道:「時辰不早了,姑娘回去吧?」

  謝佳柔將最後一把燒料投進火盆中,站起了身來。

  卻因蹲坐的時間過久,猛然起身頭腦一陣發暈,眼前倏地一黑什麼也瞧不見,腳下又不巧踩到了一方亂石,略一踉蹌,身形便再難穩住地往後連連跌去!

  「姑娘!」

  百靈驚叫一聲,忙地要上前去扶。

  可卻晚了一步。

  「噗通!」

  落水聲霎時響起,在寂靜的四下分外令人心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8
發表於 2016-5-12 16:22:16 |只看該作者
426:其心可誅

  翌日一早,晉國公府裡便傳出了意蘭閣中久不出門的表姑娘深夜意欲投河自盡,卻被巡夜的護衛救下的消息。

  雖然無人敢在明面上大肆討論,但暗下卻已被傳成了各種版本。

  士族的小姐,投河後被侍衛救了,這可不是小事

  於是,大家現如今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兩點上。

  一,好端端地,表姑娘為何要投河?

  二,那位救了表姑娘的侍衛是誰?

  「消息怎麼會傳出去的……且還被訛傳成姑娘自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謝佳柔受了寒,吃了藥之後在內間歇著,畫眉則是拉了百靈去屋外,低聲質問道。

  百靈已是徹底慌了神,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焦急地解釋道:「我也不知道……當時情況危急,我不得已才出去尋人相救,恰巧遇上了巡夜的人,姑娘性命難保之下我亦顧不得許多,唯有請他們幫忙——可將姑娘救上來之後,我分明親眼見那領頭的統領跟手底下的人吩咐過,此事絕不外漏的……誰知,誰知竟會這樣!」

  畫眉擰著眉頭,問道:「你昨晚說救人的那是二公子身邊的宋統領?」

  百靈忙不迭地點頭。

  畫眉一擰眉,不由想到了之前的兩樁事情來。

  姑娘之前丟失的貼身玉佩,便是在與那位宋統領偶然撞見一面後重新出現在了身上的。

  還有之前對面書樓上的早開茉莉,似也與其有些關連。

  雖然這些都被姑娘矢口否認了,但她心底始終有些不安。

  可眼下重要的可不是這個。

  「你去二夫人那裡一趟,讓她幫忙壓下此事……快去。」

  百靈卻有些猶豫:「二夫人……會願意幫姑娘嗎?」

  「事關姑娘名聲,二夫人向來知曉輕重。絕不會在這上頭有什麼猶疑的!」

  百靈聞言,只得匆匆去了。

  畫眉轉身回了房內,卻見謝佳柔已然起了身,正披著一頭青絲站在窗前。

  「姑娘不必憂心……此事有二夫人在,決計是傳不到外面去的。」畫眉放輕了聲音寬慰道。

  「隨它去吧。」謝佳柔望著窗外一派秋色,面無表情地說道。

  傳不傳出去,又有什麼緊要。

  難道她還有什麼可能嫁入所謂的好人家嗎?

  「姑娘……」畫眉皺了皺眉。上前說道:「此事實在蹊蹺。原先救人的那宋統領在百靈面前保證過了絕不走漏消息,一眨眼卻鬧了人盡皆知……定是其中有人刻意散布此事若不查清,日後只怕還會有麻煩。」

  「紙包不住火。早晚都瞞不住。既是實情,必會為人所知。」

  「依奴婢看,八成是那位宋統領的傑作!」畫眉憤憤地道:「此人三番兩次刻意接近姑娘,只怕早已蓄意圖謀不軌……此番抓住了這樣的機會。豈肯輕易放過姑娘?」

  「住口。」謝佳柔回過頭來,冷冷地看著她。

  畫眉心底一驚。剛要再言語,卻聽謝佳柔說道:「你無憑無據,怎會平白有此猜測?我昨夜本是失足落水,他不過是被百靈求來救了我一命。怎到了你這裡反倒成了圖謀不軌?你如此作想,同恩將仇報又有什麼區分?」

  「……奴婢並不是這個意思。」畫眉垂下頭去,解釋道:「而是此事確實說不通……」

  「那也不能憑空誣賴他人。」

  「奴婢只是猜測……」畫眉將頭垂的愈低。

  「此事到此為止。」

  「是……」

  謝佳柔睨了她一眼。轉回了身去,道:「你下去吧。」

  「是。」畫眉退至簾邊。方才轉身而出。

  而立在窗邊的謝佳柔,卻從袖中取出了一隻荷包來。

  荷包是青綠色的細綢底子,上面用細線繡著黃色的迎春花。

  這是她去年年初,剛接收到謝氏的隱晦心意,讓她接近晉起之時所。

  想想那時甘願受人擺布的她,真是傻的可笑可憐。

  而這個荷包裡頭裝著的竹葉也一片不少的待在裡頭,但早已成了乾黃的顏色,拿手指輕輕摩挲荷包表面,便能聽到「颯颯」的聲響。

  她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荷包竟會被保存的如此之好。

  更沒想到,會出現在那個人的身上。

  昨夜她溺水之時,為他所救,求生的念頭作祟之下無所顧忌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不作防之下,卻抓出了這隻荷包來。

  他竟一直貼身戴著。

  想到昨夜身處冰涼的湖水中,夜色中那雙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和讓她不要害怕的口氣,以及在看到荷包被她攥在手心之時,臉上一閃而過的與平日形象極為不符的郝然之色,謝佳柔不覺間,眉心已緊緊蹙起。

  她忽然很奇怪,在方才畫眉懷疑他之時,她為何會如此篤定的相信,他絕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來?

  她待人的防備與疑心,何曾比畫眉少過?

  ……

  消息傳到晉擎雲耳中,只換來了一陣冷笑。

  這種後宅之事,他向來不會理會,自有謝氏來處理。

  可傳進耳朵裡,不免還是覺得心煩,只覺得謝氏近來辦事不利,竟連這些事情都能冒出來,平白招人笑話。

  這兩日不順心的事情的確太多了。

  先是安插在宮裡的眼線出了問題,後又有南營中出現了百人暴亂——雖然都不算什麼大事,且已處理乾淨,可在此關頭,卻令人倍感煩躁。

  「二公子還沒有過來?」

  晉擎雲皺眉看向門外,太陽已升過三竿。

  「回老爺,還沒呢……」一側的老僕恐他生氣,笑著出聲道:「二公子昨夜回來的晚,回京後也未能好好的歇息過。想必因此才耽擱了過來請安的時辰。要不老奴再讓人去二公子那兒瞧一瞧?」

  「不必了。」晉擎雲冷笑了一聲,道:「他若有心耽擱,只怕誰去也請不來。」

  「老爺說的哪裡話……」老僕面上的笑意淡了淡,遂也不敢再多說,只站在一側靜靜地等著。

  而這種安靜尚且不足一刻,便被門外前來報信的下人給打破了——

  「老爺,不好了!」

  來人進來匆匆行禮。不及晉擎雲發問。便滿面驚慌地稟道:「老爺,今日一早,咱們在城西的酒樓剛一開門。便有人上門鬧事,說是咱們的飯菜有問題鬧出了人命!」

  晉擎雲忍怒道:「單為這區區小事便跑來慌張成這副模樣?難道之前不曾處理過此類事故嗎?」

  竟然還鬧到他面前來了!

  「不是啊老爺,這回沒那麼簡單!他們口中的命案是去年年底鬧出來的那樁……的確是咱們酒樓的差池,當時是按照世子爺的意思拿銀子擺平了。所以才沒鬧大……可誰想這大半年過去,竟被人翻起舊賬來了!怎麼勸也勸不退。現如今酒樓前圍了好些人!」

  來人一臉苦色,又道:「還不止是這一家,慶明街還有靖安舖的那幾家也都出了亂子,雖然不是出人命這樣的大事,但一樁樁一件件卻是有真憑實據的,都是之前拿各種手段壓下去的!小人想著不可能那麼巧合,同時這麼多鋪子都出了問題。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撐腰,若不然他們根本不敢這麼鬧!所以才匆匆前來告知老爺,想讓老爺給個主意啊!」

  晉擎雲眉頭緊鎖,剛欲交待下去要火速控制住事態,卻又聽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三名男子匆匆進來行禮。

  都是晉家產業下的大掌櫃,個個兒手裡管著十來家鋪子,每月都會親自來府裡稟告情況,可如今既不是月初亦未到月末,一同前來所為何事?

  晉擎雲眼皮一跳,直覺不妙。

  果然,這三位掌櫃與方才那位酒樓掌櫃的來意相同,皆是手底下的鋪子出了問題

  誰家做生意能沒有一點錯漏?

  更何況晉家底下的商鋪這麼多,出錯的機率自然也會更多——

  可偏偏這些錯漏今日一早全被人抖了出來!

  正如方才那位酒樓大掌櫃所言,不可能這麼巧合,同時出問題,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可會是誰?

  誰敢這麼大膽,公然跟晉家作對?

  晉擎雲當機立斷,命四名大掌櫃先行回去坐鎮,又即刻讓人找來了晉餘明詢問。

  近年來,這些事情他幾乎已經全部交到了晉餘明的手裡,眼下出了這些亂子,自要與他問個究竟,查一查生意場上是否近來得罪了什麼人物。

  可他差遣去的下人還沒能行出上房的大門,迎面便撞見了形色匆匆的晉餘明。

  「世子爺!」下人連忙行禮。

  晉餘明卻沒工夫看上他一眼,腳下生風一般來到了正堂中。

  「父親——」晉餘明作勢要行禮,卻被在堂中踱步的晉擎雲出言阻止了,皺眉問道:「你可聽說各處商鋪之事了?」

  「也是方才剛剛得知的!」晉餘明來的顯然倉促,皺起的衣襟都未來得及撫平,面容頗為急惶地說道:「可方才兒子接到消息……韓家佔了奉城眼下已往京州攻去了!」

  「什麼!」晉擎雲面容一凝,沉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韓家竟然往北邊攻來了……好大的膽子!

  這不是公然的挑釁嗎?

  自古以來,韓家與晉家地佔一南一北,不管暗下如何,明面上卻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縱然韓家由韓呈機接手以來一向主張打著平定戰亂的旗號征戰,卻一直未曾敢往南面進犯過,眼下卻忽然什麼預兆都沒有,將奉城佔了!

  「三,三日前……」

  「三日!」晉擎雲彷彿聽到了最為荒謬的笑話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晉餘明。

  這麼大的事情,他竟要三日才能得到消息?

  怎麼不乾脆等消息傳到京城再通知他!

  「兒子也是剛剛才知道……昨夜一夕之間,我們晉家所有通往京城的州縣消息通道皆被封死……若非是之前安插在奉城的官員遲遲未得到回應察覺出不對,命手下連夜傳書……只怕此刻消息尚且傳不到父親耳中——」

  晉擎雲瞳孔一緊,「你說什麼?」

  消息被封?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數月前,西陵禁軍入京時的情形!那時也是沒有半點消息傳來,他疑心許久,最後甚至親自去了消息中斷之處查看情況,可奇怪的是,他所到之處早已恢復正常,甚至竟一絲紕漏也查不出來。

  時隔許久,再沒有出過什麼異常,加之多番追查無果,他不得不逐漸放下了疑心。

  可現下卻又出現了同樣的情況,且聽描述,竟比之前來的更加嚴重和不遮掩——如此堂而皇之的剪斷了他的消息來往!

  「定是韓家所為……」晉餘明道:「先是往南邊進犯,再又封鎖了通往京城的——」

  晉餘明打斷了他的猜測,沉聲道:「沒查清真相之前說這些有什麼用處,速速讓人查明問題到底出在了何處!另外,讓嬴穹即刻前來見我!」消息通道好比身體各處的經脈,經脈被人盡數斬斷,還要如何運作的起來?

  而若是此人真有意要折斷晉家,只怕下一步便要動他的左膀右臂了——各處軍營,必須要嚴加防範,未雨綢繆。

  「是……兒子這便去辦!」晉餘明應下來,急急火火地離開了上房。

  晉擎雲坐回原處,深深出了口氣,眸光沉不可測。

  這一切來的都太過突然了,他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梳理一番。

  先是商鋪,再是消息通道。

  這顯然是一人所為。

  眼下誰有這個膽量得罪晉家顯然已經不是最緊要的,重點是,誰有這個能力能在短短時日內,在他毫無所查的情況之下,竟將半邊風雲攪變了顏色。

  會是韓家嗎?

  他起初的第一反應也是韓家。

  可此刻冷靜下來,卻覺這個推測過於經不起推敲。

  那會是誰……

  晉擎雲眸中一派暗波涌動,悄然握緊了手掌。

  「老爺,二公子來了。」僕人放低了聲音稟告道。

  晉擎雲眼睛一瞇,眼底忽有寒光閃過。

  其心,可誅也……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9
發表於 2016-5-12 16:22:30 |只看該作者
427:誰回來了?

  半個時辰後,晉起離開了上房,面容如來時一般平靜。

  晉擎雲卻大發了雷霆。

  劈啪哐當的動靜不斷,似是砸了好些東西。

  上房中擺著的一應物件兒,隨便挑上哪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且樣樣兒都是老爺的心頭愛……二公子是與老爺談了些什麼,才能讓許久沒有真正發過脾氣的老爺大動肝火?

  老僕冷汗津津地站在外間暗暗思索著,但若說是上前勸說,卻是萬萬不敢的。

  ……

  午飯後,江櫻睡了一個時辰,再醒來,申時都要過了大半。

  雲璃取了水為她潔面,江櫻還有些迷糊,便坐在梳妝台前仰著腦袋任由雲璃將涼涼的帕子捂到她的臉上醒神。

  「往後天氣要越發地涼了,姑娘午睡的時間還是放短些為好。」雲璃勸道:「若不然晚上怕是不好睡。」

  好睡,怎麼不好睡?

  如今就是讓她一整日十二個時辰都趴在被窩裡蒙頭大睡,她相信對自己來說也是毫無壓力的。

  但心中明白雲璃也是為了自己著想,故只能含糊其辭地道:「大概是秋乏的緣故,過些時日許會好罷。」

  雲璃便笑嘆了口氣。

  江櫻恐她一打開話匣子便要剎不住,忙地趕在她前頭開口問道:「小紅呢?怎麼今天大半日都沒有瞧見她?」

  今日早飯後,她跟著奶娘和梁叔一同去了酒樓裡,方大方二張羅著非要讓她體驗一把酒樓裡的服務,從進門兒到點菜,再到被送出酒樓大門於是。她便在自家的酒樓裡做了回食客,吃了頓白食。

  帶著雲璃回來的時候,卻也沒見著小紅的影子,當時睏的厲害,便沒有多問。

  「在後院兒跟那白虎玩兒呢……」雲璃哭笑不得地說道:「她個傻妮子竟也不怕,還敢去碰它的尾巴,我在一旁看著都能驚出一身冷汗來。真怕她被傷著——」

  哦。原來是跟白宵玩兒去了。

  這樣也好,也能彼此做個伴兒。

  小紅雖然已經漸漸接受了自己是一個人類的事實,但骨子裡對動物的熟悉感。卻仍然比對人類來的更為強烈。

  「她別傷著白宵我就謝天謝地了,白宵哪裡能傷的著她。」江櫻笑著說道。

  小紅可是自幼在猛獸堆裡活下來的,跟她們這等普通的人類根本沒有可比性。

  「我瞧她卻是喜歡著那隻白虎呢,倒是那白虎。似乎不大樂意跟她玩兒,我這才擔心萬一惹毛了它。犯起獸性來傷著了她。」

  江櫻哈哈笑了兩聲,已經將白宵不耐煩想要炸毛卻又受制於人的情景在腦海中過了兩遍。

  傻虎這兩天本就因為忽然換了個不大習慣的環境而有些鬧脾氣呢。

  而至於她為什麼要將白宵從空間菜園裡移到後院兒裡養著,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隨著她身體的日漸變差,她打開空間菜園所需耗費的時間也一次來的要比一次長。為了防止某天她忽然無法打開空間這種可怕的現象出現,故而她想,還是將白宵先接出來養著來的穩妥一些。

  反正就養在她的院子裡。也不會跑出去傷人。

  現如今是被暫時圈起來的,待它適應了環境。再與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小紅和雲璃熟悉之後,便也不會再拘著它了。

  「這樣一隻虎,姑娘是從哪裡得來的?」雲璃一面收拾著梳妝台,一面笑著問道。

  江櫻頓了一頓,方答道:「是在肅州之時,一位故人所贈。」

  「故人所贈?」雲璃訝然,「竟還有人以此作禮來贈人?」

  江櫻望著鏡中自己的影子,笑而未語。

  「阿櫻可醒了?」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梁文青的聲音自外間傳來。

  「是青姑娘。」雲璃道:「之前姑娘還睡著的時候,已經來過一回了。」說著便轉了身去迎人。

  「現如今你怎麼比我還要能睡?」

  梁文青今日穿了一身水粉色,面上還施了一層胭脂,原本平平無奇的面容,此刻卻被襯得好似一朵開的正好的春日桃花,雖然不是開的最好的那一朵,那一定是最朝氣蓬勃的那一個自打從拿下宋春風之後,她臉上總掛著一股說不出的鮮活勁兒。

  坐在鏡前的江櫻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問道:「今日出門去了?」

  「嗯……」梁文青在雲璃搬來的凳子上坐下,說道:「拉著春風出去買了些東西,這不快成親了嗎,有好多需要添置的,我跟娘的眼光又不同,一些東西總要自己過手才能放心,還想再聽聽春風的意見。」

  江櫻見她一臉甜絲絲的模樣,問道:「婚期是定在下月初九?」

  「還剩半個月呢。」聽這口氣,是還嫌慢了些。

  江櫻面上卻有些發愁,道:「石大哥和華姐姐也是下月上旬,比你早了三日,是定在初六——我本還答應了她回門那天,要跟她一起的呢。」

  這下倒巧,華常靜回門當日,便是梁文青的婚期,撞了個結結實實。

  而既有回門一說,便說明石青倒插門兒這檔子事儼然是不了了之了——孔先生在兩位新人還未回京之前,便撥出了緊挨著清波館的一座大院兒,裡裡外外大肆修葺了一番,將新房的位置給落定了下來。

  「人家回門你湊什麼熱鬧呀!」梁文青送了江櫻一對白眼,繼而又威脅道:「回門事小,成親為大——我們之所以將婚期拖延到現在,不就是為了等你回京嗎,你要是敢不送我出嫁,我就跟你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江櫻被嚇了個夠嗆,連忙道:「對對對,成親事大,沒什麼好猶豫的。肯定要送你。」

  梁文青這才滿意,又厚著張臉皮道:「我出嫁,你打算給我添什麼好東西啊?記得春月出嫁的時候,你不光送了釵,還親手繡了兩頂帕子呢,你可也得給我!」

  「那是自然。」江櫻笑了兩聲一臉理所當然地應下來,內心卻升騰出了一種難言的愧疚感來。

  因為。梁文青若是不說。她都將添妝一事給忘了!

  這記性,可真是越來越讓人頭疼了。

  「那我要一頂大紅的,繡鴛鴦。還要一頂水綠的。繡上些花啊草啊什麼的……」梁文青不愧是個凡事都要過自己的手才能放心的姑娘。

  只是……這配色,聽著怎麼這麼惡俗呢?

  江櫻懷疑地看著她:「你確定嗎?」

  「既然成親,肯定要挑些喜慶些的顏色啊。」梁文青拿一種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看著她。

  無言以對的江櫻,唯有按照她的意見應承下來。

  心裡卻在思忖著究竟要送梁文青什麼東西作為添妝禮來的好——帕子繡的再好。卻也不能當正經的添妝禮來使,家中現在也不短銀子。成親這種事情一輩子才有一次,不能在這上頭節儉。

  對了,還有華常靜的,也要開始著手準備了。

  若要給梁文青東西。那麼必也不能少了華常靜的,若不然讓她知道了,怕是要怪自己厚此薄彼。

  這些道理她都懂。但一覺醒過來……怎麼就忽然多了這麼多事情要去考慮?

  不過好在這兩對要成親的新人湊在了一起,她只要準備兩份添妝禮即可。若是各自分成了四對,怕才有她頭疼的。
 
  「對了,你幫我瞧瞧這幾種花樣兒哪個好看些。」梁文青從袖中取出了一張圖紙來,上頭描著幾種花樣,一種是蓮花纏枝圖紋,一種是百蝶穿花,另有一種是大紅牡丹爭艷圖。

  「這是用來做什麼的?不是說門窗桌椅等物都已經齊全了嗎?」江櫻問道。

  宋春風和梁文青的新房也在榆樹衚衕裡,前後不過隔了七八戶人家,據說是梁平一早買下來備著給梁文青做嫁妝用的,現如今總算物盡其用了——那是一座兩進的院子,雖然比不得這裡大,但夫妻二人住著,也是寬敞的過頭了。

  「這個是用來作地毯的。」梁文青指著那副牡丹爭艷,道:「我原先是想選這個的,覺著新房就該布置的喜慶些,可我爹說這些東西不比窗花剪紙,成親後就能撤下來,若全布置的那麼喜慶,日後看著未免太過花哨了。」

  江櫻贊同地點點頭。

  「這個蓮花纏枝的倒是清雅,可顏色會不會太素凈了些?與我的性子倒也不相符。」梁文青又指著那副百蝶穿花,「這個其實也還好,但這些蝶兒啊花兒啊的,這麼多顏色,也是夠花哨的——」說著便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江櫻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想了想,道:「這幅圖確實還不錯,既配得上大喜的活潑氣氛,日後也不會覺得太招眼——你若嫌它太花哨,不如減去兩個顏色便是了。」

  「減去兩個顏色?」梁文青看向她。

  「比如這些五顏六色的彩蝶,你大可換成兩個簡單些的顏色,這些花瓣,也改用統一些的顏色,看起來便沒那麼雜了。至於換成什麼顏色,便看你喜好。」江櫻建議著道。

  再者,這些花樣兒雖然眼下是畫在圖紙上的,但當真動起手來,卻是要許多繡娘們一針一線來完成的,如此一來,也能給她們省些力氣。

  「對啊這倒是個好辦法,我怎麼沒有想到?」梁文青覺得可行,當即便跟江櫻討論起了用色的問題。

  與她商定顏色的同時,江櫻倒是想到了送什麼添妝禮來的好。

  當初她贈宋春月頭飾,是因她置辦不起像樣兒的頭面,有根金釵壓一壓,底氣會足很多,也不會給日後留下什麼遺憾。

  可這些金銀珠寶,珠釵首飾梁文青向來不缺,華常靜更不必提了,若是送了沒有用處,放在那裡擱置著,便沒有太大意義了。

  倒不如,她自己想些花樣兒出來,找間用料上乘的作坊,給燒上些常用的杯盞茶碗之類的東西?一來賞心悅目,二來還具有實用價值,可比送那些釵環等物來的有意義多了!

  江櫻心下有了主意,頓時來了精神。

  「想什麼呢,跟你說話呢——」梁文青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得見她回神回來,方問道:「你補送給阿蓉滿月禮的那個項圈兒,是在哪家鋪子裡打的?我瞧上頭的花紋倒是半點不俗氣。」

  「哦,就是慶平街上的尋玉樓。」江櫻問道:「你要打首飾?」

  「首飾那些一早都備好了。是我房裡原先有許多舊掉的銀首飾,放在那裡沒用處還佔空兒,我就想把它們全融了打成新的——對了,你去西北這一趟,有沒有帶回來一些新花樣兒的首飾?」

  江櫻訝然:「還打首飾啊?」

  「那不然打成什麼?」

  「打成銀碗銀箸和小盤子,不都挺好的嗎?」

  梁文青:「……除了廚房裡的東西之外,你腦子裡還能裝下別的不?」

  江櫻咳了一聲,笑道:「實用嘛。」

  梁文青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催促她將從西北帶回來的首飾拿出來瞧一瞧的時候,只聽得外頭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喊道:「櫻櫻,櫻櫻!」

  這分明是宋春風的聲音。

  「他急急忙忙地,不是回藥行裡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梁文青疑惑地站起了身來,便往外走。

  江櫻便也跟著出了內間。

  只開了一扇門的外堂前,宋春風站在開著的那扇門框下,雙手一伸,將門外的情形遮了個嚴實,面上還掛著有些欠扁的笑。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藥行裡有急事嗎?」梁文青問道。

  「辦完了!」宋春風看向江櫻,神秘兮兮地說道:「櫻櫻,你猜誰回來了?」

  江櫻一怔,還來不及下意識地去猜測,便見宋春風被一隻大手不耐煩地往後拽了一步,出了門外去。

  如此一來,門外的大半情形便再無遮擋地映入了江櫻的視線中。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30
發表於 2016-5-12 16:22:43 |只看該作者
428:避禍珠2.0版

  那一身淺青色棉布長衫,正皺著眉扯開擋路的宋春風的少年人,不是方昕遠嗎?

  江櫻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之前連個要回來的消息也沒有聽說。

  而且,表情這麼急躁是為了什麼?

  「你得什麼病了?」

  方昕遠兩步來到江櫻跟前,連句招呼都沒打,上來便問了這樣一句話,且臉色堪稱沉重。

  江櫻不由傻眼,一時弄不清狀況,又因宋春風和梁文青及雲璃都在,只能硬著頭皮答道:「我沒病啊——」為了顯示自己底氣十足,又加了句:「你才有病呢……」

  哪有這樣跟人打招呼的?

  「你沒病?」方昕遠皺著一雙遠比從前滄桑了太多的眉頭,一臉懷疑地問道:「是晉然傳信讓我回來的,說你得了重病——若非如此,我至於馬不停蹄地趕回京中嗎?且你短短時日瘦成這副模樣,還敢說自己沒病?」

  江櫻聽說是晉起讓他回來的,心下頓時瞭然,但餘光中梁文青與宋春風皆攢了一臉的疑惑和憂心,眼見就要忍不住開口詢問了,便忙地開口同方昕遠說道:「我真沒病,不外乎就是身體有些虧空罷了……你別聽他大驚小怪。」一面說著,一面衝方昕遠使著眼色。

  身體虧空?

  方昕遠皺眉看著她。

  上次在角鬥場見到她的時候,人還好端端地什麼問題都沒有,這麼短的時間內若非是生了重病,身體怎會虛弱至虧空的地步?

  這話用來蒙別人尚可,可用來蒙他,卻是太侮辱人了——作為方家醫術百年來最具有天賦的繼承人,他豈會相信江櫻信口胡謅的鬼話?

  況且,晉起信中提到了離魂草。

  那種東西,豈是尋常的小病小痛能用得著的?

  而見他臉色不停變幻,卻偏偏不去看自己眼色的江櫻。已覺得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

  下一刻,忽覺自己的右手手腕被方昕遠一把抓住,不待她掙扎反抗,便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二話不說,便伸出了手指探她的脈象。

  片刻後,得見方昕遠眸中閃過一絲沉沉的疑惑,江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重重地一沉,趁著他出神的功夫。倏地將手臂抽了回來。

  「阿遠,櫻櫻怎麼了?」宋春風擔心地問道。

  梁文青也有些不安地看向方昕遠。

  江櫻一口一個「我沒病」,倒讓她莫名覺得她一定是有病的……這種直覺,清晰且沉重。

  至於雲璃,雖是不知眼前的年輕男子是誰,但顯然是懂醫之人,一時也放輕了呼吸等著他的回答。

  自家姑娘的身體時好時壞,不管用什麼法子養著,卻總也好不全。

  該不是真有其它的什麼病症吧?

  方昕遠卻一時未有開口說話,反而是抬眼看向江櫻。

  江櫻眼中含著暗示。

  方昕遠將目光收回。看向宋春風幾人,道:「從脈象上看,的確只是尋常的虧空之象。只需開上幾服藥,精心調理一陣便可。」

  這番說法,與普通的大夫所診斷出來的結果並無任何出入。

  雲璃聽了既是安心又是憂心。

  「我還以為真有什麼……」宋春風鬆了口氣,笑著推了他一把,怨責道:「你方才那副臉色,可真是嚇死我了!你小子這是有意的吧!」

  方昕遠跟著他笑了笑,分明是站在門外照進來的陽光下,卻憑空感到一陣寒涼。

  ……

  晉家。意蘭閣。

  這兩日晉國公府裡的氣氛十分『微妙』,前日裡因為謝佳柔『自盡為侍衛所救』一事鬧的沸沸揚揚,而從昨日清早到現在,卻忽然安靜了下來。什麼傳言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四處半點風聲也探不出來。

  謝佳柔不認為這是謝氏為了壓下那些有關她的流言,而使下的手段所致。

  謝氏雖然身為晉家當家主母,卻也遠遠做不到這個程度。

  定是上房那裡出什麼大事了。

  可既被瞞的死死的,那想必是不能為外人所知的,而她也對此並無太多興趣。

  只是不知廚房裡是不是得了謝氏的吩咐。要為『自盡未遂』的她壓一壓驚,今日的早飯竟是出奇的豐盛——比如這碟翡翠蒸餃,便是以往沒有的。

  在一旁伺候著的百靈見狀便笑了道:「這餃子看著就招人喜歡,姑娘趕緊趁熱嘗嘗吧!」

  謝佳柔輕輕夾起一隻,咬了一口。

  包的是素餡兒,但味道卻格外鮮美,完全不比肉餃子來的讓人食指大動。

  百靈見她去夾第二隻,便知道她是喜歡這道餃子,於是被畫眉教訓了一頓而沉悶了兩天的她也終於能夠有機會得以打開了話匣子,笑著說道:「姑娘可能不知道,這道翡翠蒸餃可是之前孔小姐在咱們府裡做工的那幾日裡做過的,她走後廚娘便學著做了幾回,起初卻做不出那個味道來,愣是琢磨了大半年,才學到了裡頭的精髓呢——」

  乍然聽到江櫻的名諱,謝佳柔咀嚼的動作不由頓了一頓。

  不過奇怪的是,再度聽到有關江櫻之事,她心中竟是全然沒了最初的那些妒忌之意。

  或是因為外頭那些傳言,說她即將要嫁入晉家的緣故吧?

  從前她固然也認為能嫁給晉覓,是一件十分光鮮體面的事情,可如今,她卻是全然不這樣認為了。

  甚至那樣的日子,她如今想一想都覺得是暗無天日。

  「百靈,過來瞧瞧你昨個兒做的針線活兒,這上頭的針腳都給走錯了……天天腦子裡都琢磨什麼呢?做事半點也不肯長心。」畫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百靈暗暗吐了個舌頭,轉頭對謝佳柔道了句:「姑娘您先吃著,奴婢就在門口兒,有事您就喚奴婢進來!」

  謝佳柔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百靈這才耷拉著腦袋步了出去。

  聽著門外兩個丫鬟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謝佳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視線定在那碟翡翠蒸餃上,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重新拿起了筷子。將那些擺的整整齊齊的蒸餃挨個兒撥開,似在找什麼東西。

  若是上房中真的出了大事,謝氏還焉能心思顧得上她,甚至細緻到早食上頭?

  只怕這餃子之所以會被送到她這裡來。並非因為謝氏。

  而待她將最中間那隻撥開之時,視線中果然現出了一個小小的紙捲來——

  謝佳柔眸色一凝,先是望門外看了一眼,待確定畫眉與百靈尚在討論針線活兒之後,方伸手將那紙卷取出打開。

  或是為了節省空間。紙上的字跡極小,卻竟也沒有妨礙她看出對方那筆走龍蛇的不羈之感來,紙上只寫了一行字,赫然是——消息非我走漏,表姑娘需小心身邊之人。

  不知是否怕留下把柄給她帶來麻煩,故連個落款也不曾留下。

  可卻不難猜出是出自誰手。

  謝佳柔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低聲喃喃道了句:「果真是愛多管閒事……」

  這都第幾次了?

  ……

  江櫻這兩日配合著方昕遠的各種治療方案,又是吃藥又是放血又是扎針又是藥浴的,是被好生折騰了一場。

  折騰倒不怕,可關鍵是。竟沒能折騰出一絲效果來。

  方昕遠為此很是沮喪,卻未在江櫻面前表現出來。

  今日背起藥箱臨走之時,還不忘丟下一句:「這普天之下,我尚且還沒遇到過我方昕遠治不好的怪病…你今日記得按時吃藥早睡,我明日一早再過來看你。」

  對於他的執著,江櫻十分無奈。

  但不管她怎麼跟方昕遠解釋,她這場病是命中注定,與命格相關,玄之又玄,怕非尋常的醫術與藥物能夠治好的。方昕遠都不肯聽,反而還倒過來教訓她這個人太過封建迷信,危言聳聽,完全沒有一點青年男女該有的樣子。也不願意回答她和晉起任何有關離魂草的問題,只鐵了心似得埋頭為她反覆診治。

  而他自己,才回來不過三天,便好似老了一大圈兒一樣,眼角眉梢都掛著疲倦,江櫻甚至擔心明日一早他過來的時候。會愁的一夜白了頭。

  而方昕遠前腳剛走,晉起後腳便過來了。

  江櫻猜想這二人定在院外碰了面,但至於說了些什麼,她便不得而知了。

  晉起的模樣,似比方昕遠也好不到哪裡去,連日漫無目的的尋藥在他眉間刻下了幾道疲倦的印記,但縱然如此,他卻總透著一股運籌帷幄的氣場,彷彿所有的事情有他在都能得以順利解決。

  江櫻知道,這種表現或是只是他傳達給自己的一種信心,是為了讓她安心下來。

  所以她便也不去想在深夜之時,晉起是否會因沒有頭緒而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亦不敢想。

  「吉慶街上買來的花生酥糖。」晉起將手中的東西遞過去,口氣中似乎帶著些笑意。

  江櫻笑著接過來,道:「上回買的還沒吃完呢。」

  「留著慢慢吃。」晉起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接過雲璃捧來的香茶,問道:「今日覺得如何,可好一些?」

  雲璃奉茶後,便退去了門外守著。

  江櫻:「倒是比昨日精神些。」

  這倒不是她存心編造的安慰之辭,而是大實話。

  畢竟,試問一句,換做誰被人在腦袋後頭扎了一上午的針,能不精神?

  晉起卻不知這些『內情』,只道:「我之所以讓方昕遠回來,便是想讓他試一試有沒有旁的法子可以醫治好你,在身體不受損的情況下,你先忍一忍——不要放棄治療。」

  江櫻面色複雜地看著他,略顯艱難地點了點頭。

  『不要放棄治療』這句話她曾在晉起面前說起過,當時似乎是用來打趣冬珠的。可是晉大哥,這句話真的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意思啊…不要亂用好不好?

  晉起對她的心理活動渾然未覺,而他之所以交待江櫻要配合方昕遠的醫治,並非是因他尚對志虛的話存有懷疑,而是不願放過任何一絲希望。

  江櫻自然也明白他這番心意,只是對不要放棄治療這句話略有些成見罷了。

  「之前志虛道長讓鄧二小姐轉交給你的珠子呢?」晉起問道。

  「在這兒呢,一直貼身帶著。」

  晉起便道:「拿出來給我。」

  江櫻不明就裡,卻還是將那珠子由貼身的荷包裡取了出來。

  荷包裡只裝著兩件東西,一件是這顆珠子,另一件便是晉起在乞巧節那晚送給她的平安符了。這個荷包,白日裡她會帶在身上,睡覺時會放在枕下,可謂是十二個時辰無間隙貼身存放。

  晉起接過來收好,卻又取了一顆相同大小的珠子遞到了她手中,交待道:「和之前那顆一樣,貼身放好。」

  江櫻望著這一顆玉珠,打量了一下,只發覺與之前那顆相比顏色似乎重了一些,其餘倒未發現任何不同的地方,於是便好奇地問道:「這個又是什麼?加強版嗎?」

  避禍珠2.0版?

  晉起雖然沒聽過加強版這個詞,但顧名思義之下很容易便能理解透了,本懶得回答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但由於近來對她越發遷就的慣了,故而還是口氣溫和地說道:「大約是吧,你貼身放好就是了。」

  江櫻便聽他的話,將東西放回了荷包裡。

  晉起並沒有待多久,臨走前和前兩次無二,反覆交待了她一番話,不外乎是安心養病之類的話。

  江櫻知他平日事多繁忙,又急著為她尋醫問藥,無論身心怕都比自己更為疲累,便也仔細地交待了他一番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等不太具有實質意義、但若不說便會覺得不安心的話。

  晚飯早早用過,和方大方二交接了幾道加進酒樓菜單子裡的新菜式的做法,又陪著莊氏說了會兒話,江櫻便早早地回房歇下了。

  或是白日裡方昕遠扎的那幾針起了效果,剛到床上沒多大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

  與前些時日相比,這一覺睡得相當安穩。

  此時沉浸在睡夢中的江櫻,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明日一早醒來,睜開眼睛之後,竟會面對一場突如其來的『滿城風雨』——

  而造成這場『風雨』的核心人物,便是她這個祖上經商、卻被孔先生看中,收為乾孫女且編入了孔家族譜嫡系一脈、現下孔家唯一的嫡出小姐,孔浠。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18:2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