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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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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花日緋)贈君一世榮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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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5 23:44:54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沈翕從沈燁的書房出來,已經是申時一刻,他的臉色不是很好,聶戎和趙三寶迎上來,走在廊下,趙三寶盡職的在他身邊一溜小跑跟隨著匯報:

  「公子,夫人那兒一切都好,下午見過了外府的親眷,現在已經回去了。」

  趙三寶一邊說,一邊偷偷看了一眼公子的表情,他似乎天生就懂得察言觀色,他在府裡看的真切,知道這門親事,公子爺是處於被動的,不過,憑公子爺的手段若是真不想成這個親,就是國公也逼不了他,所以,就算旁人不看好新入府的這位夫人,他趙三寶可是看好的,知道公子上心,他也不必等公子吩咐,就自己去瞧了情況,想著若是夫人那兒有什麼事兒,他也好第一個通知公子。

  沈翕果然沒說什麼,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趙三寶暗喜自己這個馬屁是拍對了,看來今後要提拔,少不得巴結好了夫人才行。

  ***

  謝嫮回到滄瀾苑的時候,只覺得兩條腿都是被灌了鉛的,花意和竹情見她回來,趕緊就迎了上來,謝嫮實在累極,就叫玉綃玉錦給她掃了花廳的羅漢床,她就著軟墊靠在腰下,然後叫花意給她敲敲腿。

  還沒多會兒,就聽說桑嬤嬤又來了,謝嫮只好拖著腿下地,桑嬤嬤進來給謝嫮行禮:

  「少夫人受累了。老太君憐惜夫人,特意叫奴婢給少夫人送來了二兩燕窩和一些時令蔬果,公子這兒常年沒有女主人,一應婆子丫鬟準備的必定不周全,老太君真是心疼少夫人的。」

  謝嫮溫順的對桑嬤嬤點頭謝了謝,說道:「有勞嬤嬤回稟老太君,說孫媳拜謝。」

  桑嬤嬤呵呵笑了一聲,然後又揮手從後面招來了兩個同樣是穿著錦緞袍子的兩位嬤嬤,一個臉圓圓的,一個卻是瘦瘦的,說道:

  「這位是楊嬤嬤,這位是趙嬤嬤,老太君憐惜姑娘初來乍到,便撥了這兩位來身前伺候,楊嬤嬤擅長梳頭裁衣,趙嬤嬤擅長女紅廚藝,兩人都曾是老太君身邊得力的嬤嬤,也就是為了嫡長媳預備下的,只是公子一直未曾娶妻,兩位嬤嬤等到今日終於有用武之地了。還請少夫人留下此二人,也好全了老太君的關懷。」

  謝嫮不動聲色,看了那兩位嬤嬤一眼,便知這是老太君派來盯著她的,長者賜,不可辭,這是規矩,謝嫮沒有不收下的理由,桑嬤嬤對她的識趣很滿意,然後便喚了兩位嬤嬤來給謝嫮行禮問安。

  桑嬤嬤走後,滄瀾苑原本的僕婢也都集結在門前來給謝嫮這個少夫人請安,滄瀾苑原本就有四個一等婢女,伺候沈翕日常起居,八個二等婢女,負責收拾擦洗房間,四個灑掃僕人,八個洗房廚房的嬤嬤。

  四個一等婢女名叫墨蘭、墨竹、墨菊、墨香,四人皆是容貌出色,身上穿的也是綾羅紗裙,頭上全都簪著一兩以上的金釵,站在最前面的姑娘是墨香,容色尤其艷麗,粉頰桃腮,明眸皓齒,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韻味,看她領著眾僕婢向她行禮,謝嫮便知她定是這一等婢女中的領頭大丫鬟了,說話輕聲細語,神色從容淡定,舉止也頗有雅意,聽她說話,便知是個懂得識文斷句的,謝嫮叫眾人起來,命竹情每個人都封了個十兩的賞包,眾人磕頭謝過。

  八個二等丫鬟,和一眾灑掃嬤嬤就此告退,墨香等四個就留了下來。

  「我進門不久,對公府的規矩不是很熟悉,你們都是伺候公子爺的人,府裡的各種規矩平日裡多替我看著些,若我有什麼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們也也要多提點我才是。」

  謝嫮雖然對著沈翕的時候腦子不太好使,也有心無力,不過對待其他人之時,腦子可就清明多了。

  墨香抬頭看了一眼這位剛入門的少夫人,只見她穿著一身大紅色斜福紋金枝挑線襦裙,華美不失優雅,一張美麗絕倫的臉上略微帶著稚氣,不過那雙眸子卻才是點睛之筆,黑亮如點漆,波瀾不驚,通透練達。

  聽說這為少夫人是侯府出身,不過,對於加一品的國公府來說,侯府的確不算什麼高門大戶,不過,侯府千金又怎麼樣,她墨香也是官宦家的小姐,後來家道中落,才輾轉為奴,入了國公府,就被安排到大公子這裡伺候,也有七八年了,她讀過書,在公子身邊能說得上話,早就不把自己當成普通的婢女了,再加上身邊的人也一直跟她灌輸,說她遲早會被公子收入房,而她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更別說,她還知道很多內情,這個夫人根本不是公子爺自己要娶的,昨夜屋內也是靜悄悄,並無其他聲音,墨香今年已經十七歲,對男女之事多少也是有所瞭解的,所以,她敢斷定,公子爺與夫人昨夜並未行房。這也是她這般行事的底氣。侯府千金又如何,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她在滄瀾苑七八年,憑什麼一個女人進了門,她就要對她言聽計從,伏低做小?

  「夫人言重了,夫人乃侯府千金,規矩自然是學的極好,哪裡需要奴婢們提點。」

  謝嫮斂眸,雙手交握到了一起,在墨香面前踱了兩步,這個丫鬟有點意思,穿著華麗富貴,打扮亦是鮮艷動人,她原也就跟她們說說客套話,所謂叫她們提點,不過是尊重她們的說法,這丫頭似乎很以為然,不僅不應承,反而當面就拒絕了,而站在她身後的另外三個婢女也是鼻眼觀心,不做應答。

  看見她,謝嫮就想起前一世和她一同在御前伺候的一個宮女,明明比她晚來伺候,可偏偏聖上跟前的活兒她都要搶來做,這讓謝嫮很不爽,倒不是說她有多喜歡伺候人,只是這姑娘沒分寸,野心太大,一個勁的想踩著自己往上爬,後來在御前犯了錯,就被打死送出去了。

  謝嫮冷笑,這個墨香是幾個意思?她剛進來,她們迫不及待的想要給她來個下馬威了?當即也沒客氣,直接對峙,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願意伺候我了?」

  墨香面上無波,彷彿沒有聽見謝嫮的話一般,端端正正的挺直了背脊,用平緩的聲音說道:

  「夫人請恕罪,奴婢再說一遍,奴婢們是伺候公子爺的,公子爺日常起居有習慣,這些習慣夫人怕是不會知道,昨夜是公子爺與夫人新婚之夜,奴婢們沒有近身伺候,不過從今日起,規矩該是一切照舊的,奴婢們必定晨昏定省,時刻不忘伺候公子爺起居,還望夫人給予方便,讓奴婢們把公子爺伺候好。」

  墨香這番話說出來,就真的是挑起了很濃的火藥味了。

  站在她身後的另外三墨臉上的表情也微微有了變化,紛紛抬頭去看謝嫮的神情,只見她依舊嘴角噙著笑,看不出喜怒,這個表情不知為何,她們竟然覺得和公子爺有時候的表情相當類似,墨菊在一旁拖了拖墨香的衣袖,墨香卻不做理會,依舊把她驕傲的頭抬得高高的。

  謝嫮將雙手攏入袖中,又在墨香面前踱了幾步後,說道:

  「公子爺起居有習慣,那你把習慣告訴我聽不就好了?」

  墨香依舊淡漠的倔強:「伺候公子爺是奴婢的本份,不敢勞煩他人。」

  墨菊嚇得一身冷很,墨竹和墨蘭神情也是有些緊張的,不過,不知道是什麼理由,讓她們到現在還能撐著跟謝嫮分庭抗禮的對峙。

  謝嫮臉上的笑容冷了冷,花意和竹情從來都沒經歷過這種陣仗,一時也愣著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倒是謝嫮依舊平靜,腳步停在墨香面前,語調帶著明顯的寒意,說道:

  「不告訴我公子爺的日常起居習慣也就罷了,不過你得告訴我,你想代替我……怎麼伺候公子爺?」

  若是旁的事,也許謝嫮還會忍一忍,可是這姑娘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在她面前搶伺候主子的活兒!她謝嫮做了御前第一宮女十多年,誰敢說她伺候聖上伺候的不好?笑話!

  四墨均表情一窒,像是沒想到新夫人這般厲害,墨竹和墨蘭對視一眼,就嚇得跪了下來,墨菊兩邊為難,最終還是決定追隨理智,跟著跪在了地上,墨香輕蔑的看了她們一眼,不過最終還是被墨菊拉著跪在了謝嫮面前。

  謝嫮深吸一口氣,覺得有些話還是一次說清楚比較好,拖泥帶水不是她的風格。說道:

  「從今往後,伺候公子爺的事情全都由我來接替。」

  墨香終於在從容的臉上看到了絲絲裂痕,隱忍著聲音說道:

  「夫人,這不合規矩。伺候主人本就是我們奴婢該做的事情,如何能夠讓夫人沾手,夫人這是斷了我們的前塵,不給我們活路了。老太君治府嚴明,斷不會叫這種事情發生的。若是夫人執意如此,那咱們也不怕與夫人去老太君面前走一遭了。」

  這個墨香確實是有恃無恐的,她原就是老太君安排到滄瀾苑貼身伺候大公子的,這麼多年來沒人越得過她也是這個原因,因為大家都知道,老太君讓她留在公子身邊,最終到底是個什麼目的。

  並且,墨香斷定,這個新夫人就算再橫,她也不敢在嫁進來第二天,就得罪了老太君。

  謝嫮瞇著眼,喊了一聲:「楊嬤嬤,你也是老太君身邊的人,我倒要請教請教你,妻子伺候丈夫起居,如何就不合規矩了?女則,女戒中又有哪一條指出,作為妻子,不當伺候自己的夫君?」

  楊嬤嬤氣定神閒的向前一步,說道:

  「回稟夫人,奴婢所讀的女則,女戒中並無此規定。」

  墨香看向楊嬤嬤,臉上滿是怒容,想必是在腹誹,楊嬤嬤到底是哪邊的人,正要發聲,就聽一道冷峻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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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5 23:45:05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沈翕雙手負在身後,就這麼走了進來,聶戎和趙三寶分別站在門兩側,卻是不進來,屋子裡的人全都向他行禮,謝嫮也趕忙迎了上去,對沈翕福了福身子,沈翕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然後才轉頭看向了站在一側的嬤嬤,說道:

  「楊嬤嬤趙嬤嬤也在,可是老太君有什麼吩咐嗎?」

  楊嬤嬤上前恭謹答道:「回稟大公子,老太君怕少夫人新入府中不適應,特命我們前來滄瀾苑幫少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沈翕面上無波,點點頭說道:「哦,是這樣。那就有勞兩位嬤嬤了。」轉首對謝嫮說道:「楊嬤嬤和趙嬤嬤是老太君身邊得力之人,你在府中有什麼不懂得,儘管問她們便是。」

  「是。妾身記下了,今後免不得要麻煩兩位嬤嬤。」謝嫮此時鄭重的對兩位嬤嬤行了個禮,先前桑嬤嬤只說她們是梳頭烹飪的嬤嬤,雖然她也知道老太君不可能特意給她送兩個梳頭嬤嬤來,只是桑嬤嬤那麼說,她也只好那麼回應,如今主子回來說的分明,她自然是要給老太君身邊的得力之人一些面子的。

  「不敢不敢,都是奴婢們應該做的。」

  沈翕轉頭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四墨,墨香更是眼神期盼的看著他,大大眼睛裡盛滿了泫然欲泣的淚珠,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正等著主子回來給她主持公道。

  謝嫮偷偷的看了一眼主子,心裡其實也是沒底的,主子若是氣惱昨夜的事,此時不站在她這一邊,錯失了先機,那將來她要拿捏這四個丫頭,就不容易了,她嫁進來,就是為了能夠伺候好主子,若是活計被這四個丫頭搶了活兒,那她豈不等同於被架空了?

  沈翕自然知道她在看自己,其實他早就在門外了,就是想看看,她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昨夜見她並不願意,其實沈翕內心也是不安的,以為她對他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喜愛,可是先前他在外面聽的分明,她竟對墨香那幾個丫頭生了醋意,她吃醋了,這可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從昨晚開始,沈翕心中的不快也就消失不見了。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就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似乎並沒有繼續過問的打算。楊嬤嬤和趙嬤嬤兩人對視一眼,便近前回稟了沈翕和謝嫮,說她們奉老太君之名,還要去二夫人那裡核對明日少夫人回門時的禮品,沈翕點點頭,便讓她們下去了。

  謝嫮一番思慮之後,才走到了沈翕身旁,輕聲說道:

  「夫君,先前妾身與墨香等幾位姑娘在討論今後該由誰來伺候夫君日常起居,妾身自小受母親熏陶,為妻者以夫為天,伺候夫君諸事,當親力親為才是。」

  謝嫮說完之後,也不等墨香開口,又繼續說道:「這幾個丫頭確實伺候您有幾個年頭了,但那都是妾身不在的時候,如今妾身既已進門,那夫君的日常起居還是交由妾身來做,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其實,自從沈翕進門,謝嫮就知道自己該收斂了,這四個畢竟是伺候了他七八年的丫鬟,若是主子念舊情,她也只能幹看著,不過,卻是不想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把這份權利送到別的女人手中。

  她前世伺候主子,那是天經地義的,這一世她也有一顆火熱的心,想要把主子伺候的好好的,但如果主子自己不願意,她也不好勉強。

  總之,她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她也想讓自己看清情況與處境,也明白剛入門就與他身邊之人起了衝突有多麼不理智,可她還是做了。

  沈翕聽了謝嫮的話,嘴角難得有了些微弧度,卻還是隱藏的很好,看了一眼墨香她們,想起先前墨香對她那般無禮,怕也是平時他放縱出來的,隱下心中不快,點頭說了一句:

  「一切就按夫人說的辦。你們四個今後便無需再入內室伺候了。」

  謝嫮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直覺主子的怒火似乎已經消了些,還是願意給她撐一撐這個夫人場面的。

  墨香她們如遭雷擊般,垂頭喪氣走了出去,墨香的心裡也不甘心,可是她再不甘心,也不敢在公子爺面前放肆,公子爺平日裡對她們的態度,其實誰又看不出來呢,今日她敢在剛進門的少夫人面前硬氣,主要是想一下子便壓下那少夫人的氣焰,讓她今後不敢與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奴婢為難,可是她們沒想到,少夫人看著柔弱,實際上卻是個剛硬性子,墨香也是僥倖心理,她早知道公子爺不會幫她們,卻也沒想到,公子爺會那麼爽快的答應少夫人。

  如今倒好,差事沒保住不說,還丟失了最後的堡壘,被打的潰不成軍。

  不過,也只是片刻的消沉,四墨沒多久也就想通了。這新夫人好生托大,剛進門連公子的習性都沒摸到,就想要獨攬近身伺候的事情,到時候觸犯了公子,她們可就有戲看了。

  ****

  打發了四墨之後,沈翕便起身去了淨房,沒讓誰更,謝嫮先前看見沈翕已經把腰帶解了下來,知道他一會兒大概不會出去,便喊來了趙嬤嬤,讓她去廚房準備晚膳,又讓花意和竹情跟隨趙嬤嬤一同前去幫忙,也好瞭解一番國公府的用膳和菜例規矩。

  沈翕從淨房出來,坐到了內室小書房的書案後頭,謝嫮早就準備好了茶點奉上,沈翕看了她一眼,便接過茶水,喝了一口,覺得這茶水的滋味很好,像是薄荷茶,卻又不太一樣,謝嫮見他疑惑,立刻上前答道:

  「這是金銀花薄荷茶。妾身又在裡面加了兩片檸檬香片提味。」

  謝嫮不遠不近的站在他的書案旁,雙手交疊,姿態恭敬,沈翕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這才點頭,說道:「不錯。」絕口不提先前的事情。

  主子不提,謝嫮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提,這裡是滄瀾苑的主臥房左側內室間的小書房,沈翕看書另外是有書房的,不僅有書房,謝嫮也還記得,他還有個半山腰的竹樓,既是茶室,也是書房,照理說,主子能去的地方很多,可是他今天偏偏不去,就坐在這內室裡了。

  沈翕翻開書,看了一眼盤子裡的酥盒,便伸手拿了一塊送入口中,覺得味道還不錯,一手翻書,一手很快又拿了一塊,卻不是送入自己口中,而是舉起手,送到站在一側的謝嫮面前,說道:

  「你也嘗嘗。」

  謝嫮一愣,怎麼也想不到主子會想到讓她嘗,剛要伸手去接,卻見主子明明眼睛看著書本,卻把手往旁邊一縮,說道:

  「就這麼吃吧。別沾了手。」

  「……」

  謝嫮立刻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沈翕,沈翕舉了半天也沒等到謝嫮的動作,放下書,抬眼看了看她,又把手晃了晃,說道:「吃啊。莫不是嫌棄我手髒?」

  「不,不不,妾身怎會嫌棄。」

  「不嫌棄就吃啊。」

  「……」

  謝嫮有些尷尬,她怎麼能吃主子手上的東西呢。不過,主子既然賜了,那就是毒藥她也得吃下去啊。

  沈翕乾脆站了起來,將手裡的一塊糕點送入了謝嫮口中,手指尖接觸到她溫熱濕濡的雙唇,她的唇瓣很軟很香,就像是一塊滑嫩的豆腐,入口即化,酥麻麻的感覺在沈翕的指尖劃過,似乎撥動了他的心弦,這種舒爽的感覺實在太強烈了,沈翕眸光一暗,又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優雅的咀嚼,櫻花般的唇瓣一開一合,他竟不知道,他對她已經飢渴成這樣,僅僅是看著就覺得氣血翻騰了。

  從沒有在其他女人身上有過這樣強烈的感覺,別的女人觸碰他,他會感覺到厭惡和噁心,身上的脂粉味也讓他不舒服,說話的聲音更是不如她這般好聽……總之,就是覺得這丫頭哪裡都好,哪裡都讓他覺得合適。

  沈翕搞不清楚,是欲望帶動了他的感情,還是他的感情帶動了他的欲望,而這一切,也許都要等到她自願跟他那時才有答案吧,因為他也不確定自己得到她之後,還會不會對她這樣有感覺,若是再沒了這種感覺,那他又該與她如何相處呢?

  所以說一切緩緩還是好的,最起碼能夠讓他認清了自己的心,對她也是也能更好的負起責任。

  不過,再他們想通之前,他還是不介意行使一番這些被她伺候的小權利的。回想先前被她含入口中的感覺,沈翕垂眸,臉上帶著笑意。

  謝嫮只覺得臉上燒的厲害,從來沒有被男人餵過東西吃,這是頭一回,主子的手上似乎帶著松香的氣味,雖然很淡,但謝嫮還是聞見了,想起兩人間親密的舉動,她的一顆心狂跳不止,又一次在心裡確定,自己奪過伺候主子權利的事情,是再正確不過了。

  只要一想到主子有可能這麼對待其他伺候的人,謝嫮就覺得心裡像是有一隻貓爪子,在百般的撓,鬱悶極了,所以她確定自己是不願意讓主子和旁人這般親近的。

  誰說奴才沒有佔有慾?奴才的佔有慾也是很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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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吃飯的時候,楊嬤嬤拿著一份清單過來給謝嫮過目,這是明日回門之時,要帶去謝家的禮品,謝嫮在耳房接待了她,掃了一眼清單,覺得沒問題,就交還給了楊嬤嬤,然後就聽楊嬤嬤順勢問道:

  「少夫人的嫁妝這兩日也正在清點入冊,估計明後兩日,應該就能整理出來了,到時候少夫人想如何處理?」

  謝嫮看了一眼楊嬤嬤,斂目想了想後,便問道:「府中中饋之事一向都是如何辦理的?」

  「府中中饋大權在老太君手中,不過近年來,老太君身子不爽利,就將府中的瑣事交由二夫人與三夫人處理,按理說,這些事情都該是長房媳婦協理,不過,大夫人去的早,府中之事才交由二夫人和三夫人協理,從前長房沒有娶媳,也就罷了,如今您既然已經入門,早上的時候,我還聽二夫人向老太君提起,說是不是要將中饋大權交換給大房,讓少夫人主持,老太君倒是沒說話,若是按照規矩,這麼做也是對的。」

  楊嬤嬤的話句句戳在謝嫮的耳中,她不過才剛進門第二天,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守著東西了,微微一笑,說道:「楊嬤嬤儘管回去稟告老夫人,就說我才多大年紀,如何就能協理公府的中饋了,從前是老太君主持,二夫人與三夫人協理,如今自然還是照著辦的,我可不敢胡亂應下,到時候可是要闖大禍的。」

  聽了謝嫮的話,楊嬤嬤才點點頭,說道:

  「少夫人說的也不無道理,我這便去回老太君去。」

  謝嫮讓花意和竹情送走了楊嬤嬤。

  「這個楊嬤嬤真是的,她都那麼說了,咱們姑娘能再開口和她們搶中饋的主持權利嘛。根本就是料定了咱們姑娘好說話。」花意是個直炮筒子,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謝嫮站在耳房右側的一處蜀繡青竹林的屏風前,看了一眼花意,然後對竹情使了個眼色,叫她把玉綃玉錦全都喊進來,主僕五人關起了門來說話。

  謝嫮坐在軟榻上,深吸一口氣,說道:

  「從前在府裡,我倒是不怎麼約束你們,不過如今卻是不同了,國公府不比侯府,處處都要謹言慎行,今日你們也看到了,咱們如今的位置比較尷尬,大房嫡母去的早,國公府便是二房和三房當家,我們對她們來說是外人,所以,更要管好自身,不能叫別人隨便尋了個錯漏,就把咱們壓制死。」

  竹情點頭,認真答道:「姑娘放心,咱們一定各方面都會小心的。」

  謝嫮看了看花意,說道:「尤其是你,花意,管好你的嘴,像剛才那樣的話,切莫再說。待會兒去廊下跪半個時辰,好好張長記性。」

  花意張了張嘴,到底是知道錯了,不敢再和謝嫮說什麼。

  竹情又湊上來,對謝嫮低聲問道:「姑娘,那您的嫁妝就真的要入了府庫嗎?那可不是個小數目。」

  「國公府沒有分家,我嫁了進來,東西入庫是應該的,待楊嬤嬤把清單列出來之後,你們核對一下咱們的私賬便是了。」

  正說著話,外頭傳來一陣小聲的敲門聲,謝嫮叫竹情去開了門,只見趙三寶一溜跑進來,對著謝嫮就點頭哈腰的打千兒,油滑的說道:

  「少夫人好,小的趙三寶,是公子爺的長隨,您今後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小的,小的上到山下油鍋,兩肋插刀也定會給少夫人辦好。」

  謝嫮看著膩歪在眼前的趙三寶,想起上一世他在宮裡那人五人六,橫行霸道的樣子,突然覺得嘴角有些抽抽,竹情見謝嫮沒說話,以為是嫌棄趙三寶唐突,便站出來替謝嫮問道:

  「趙爺來不知所為何事呀?」

  趙三寶看了一眼竹情,然後臉上就堆起了褶子花兒,說道:「哎喲,竹情姑娘可別這麼叫,小的可擔當不起,是公子爺先前問起了夫人,小的這才來傳話兒的。」

  謝嫮愣了愣,她離開時,主子正在寫字,主子寫字的時候,是不喜歡別人打擾的,正好楊嬤嬤來找她,她這才脫身來了耳房,主子才寫了這麼會兒字就找她,莫不是有什麼其他事吧。

  瞥了眼花意,只見那丫頭也不敢怠慢,自顧自的噘著嘴走到了廊下跪了下來,也是沒臉抬頭,這才跟姑娘嫁進來第二天,她這個臉可露的好,姑娘也太不近人情了。

  竹情看著她搖搖頭,對謝嫮行禮道:「夫人,奴婢去瞧瞧廚房裡的菜好了沒。」

  謝嫮點頭,叫竹情去了,自己則跟著趙三寶去了小書房,一路上趙三寶拼了命的跟謝嫮套近乎,講笑話兒,饒是謝嫮也不禁笑了好幾回,知道這人的臉皮堪比城牆,上一世除了忠心這一點沒人懷疑他,其他方面嘛,整個兒就是個滾刀肉,二皮臉,在主子面前永遠都是個天橋賣藝的,主子愛聽什麼,他就說什麼,比那猴精都精明。

  謝嫮有的時候就納悶,主子那麼正經的個人,怎麼能容得下趙三寶這樣沒臉沒皮的大內總管呢,後來謝嫮偷偷的總結了一下,主子其實也不是那麼正經,他只是喜歡假裝正經,說白了就兩個字——悶騷!

  有的時候,只要用對了方法,適時的學一學趙三寶的無賴,主子其實也沒什麼辦法,不過這個度和時機就要掌握的很好了。上一世在御前,也就只有她和趙三寶沒觸怒過逆鱗,其他人嘛,不說三天兩頭換,但很少能做了超過一年的,要麼是給發配回了內府,要麼就是犯了錯杖斃了。

  「所以說,小的是河間人,那年鬧饑荒,要不是主子好心收留小的,小的如今也就是一具餓殍,死的透透的了,所以小的發誓,這輩子都要跟著主子,伺候主子,如今您是小的女主子,小的今後也要伺候您的,要是伺候的好,您可得提拔提拔小的呀。」

  趙三寶一溜話說的謝嫮滿頭的黑線,倒是玉綃玉錦聽的都笑了出來,低著頭不敢出聲,謝嫮轉頭看了一眼趙三寶,不知怎的,突然腦中就迴盪出一句話來:

  想你趙三寶,也有今天!

  心中莫名暗爽,連帶看著趙三寶的神情都變得好了,她本就生的漂亮,珠圓玉潤的,平時不笑的時候就像是一尊玉雕,細膩的生出光暈來,如今笑了,就更是了不得,紅華曼理,回顧萬千,趙三寶哪裡見過這樣的美人,都看的癡了,走路撞到柱子此回過神來。

  幾個姑娘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出來,趙三寶撞了柱子,腳下一歪,就骨碌碌的滾下了主臥前的台階,然後又引來院子裡的一陣笑。

  沈翕是聽見笑聲才出來看的,聶戎守在門邊,看著趙三寶丟人,也能面不改色,穩如泰山。沈翕一出來,就看見謝嫮捧著肚子開懷大笑的樣子,真真應了那句『六宮粉黛無顏色』,嬌音縈縈,好若秋月,好一個『鉛華消盡見天真』,這樣笑得無所顧忌的謝嫮,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美好,美好的叫人不忍打斷。

  還是玉綃反應了過來,看見公子爺正站在門邊看著自家姑娘,趕忙扯了扯謝嫮的袖子,謝嫮回頭,正好對上了沈翕凝望的眼眸。

  收起了眸中的讚賞,臉上故作嚴肅,對謝嫮說道:「進來。」

  「……」

  謝嫮熱鬧看了一半,就被主子喊了進去,不爽。

  不過,不爽歸不爽,事情還是要做的,屁顛顛跟著主子去了主臥的小書房,見他又回到了書案後頭,謝嫮看了看桌面,目光定格在墨用的差不多了的硯台上……這就是主子喊她進來的目的了。

  謝嫮自動自發的走到書案一旁,將袖子稍稍挽起,露出一截如玉般的皓腕來,捻起墨條,挑了些硃砂,然後便動作嫻熟的研墨,沈翕也確實是想喊她回來,總覺得她不在身邊,像是少了些什麼似的,提筆蘸墨,正好看到了她露出的那一截皓腕上,羊脂玉般透著光華,纖細的不堪一握,想起這隻手抵在自己胸膛前的模樣,沈翕又是目光一暗,眸光微動,便停下了筆,對謝嫮說道:

  「你來寫。」

  謝嫮抬頭不解,她研墨研的好好的,怎麼還要她去寫字了?

  「愣著幹嘛?來啊。」

  「……」

  謝嫮放下了墨條,受寵若驚的接過了主子親自遞過來的巾布,在上面擦了擦手,然後便根據主子的指引,走到了書案後頭,沈翕往旁邊退了一小步,卻是不完全讓開,謝嫮要寫字就只能和他靠的很近。

  沈翕將他手中的筆遞給了謝嫮,謝嫮抓住筆桿,只覺得筆桿上溫熱熱的,窘迫的轉頭看了看沈翕,想問他寫什麼,可沒想到他的臉幾乎就貼著她,她這一轉頭,唇就不可避免的掃過他的面頰,兩人都是一驚,謝嫮想後退,卻被沈翕牢牢的鉗制住了腰肢,霸道的說:

  「快寫,就照我寫的那篇寫。」

  他低沉的嗓音在謝嫮耳旁響起,更添慈雅,讓她的耳廓都不由紅了起來,心跳加速,手也開始有些發抖了。

  沈翕的身子幾乎貼著謝嫮的,八月裡的天氣就是一個人站著都是悶熱的,主子這麼貼著她也不嫌熱,不過謝嫮可沒膽子讓主子離遠點,只好想了個法子,岔開話題道:

  「夫君這篇字寫的極好,妾身不才,曾學過仿字,若不然,妾身便仿了夫君這篇字來看,可好?」

  沈翕訝然的看著她,問道:「你會寫仿字?就是寫出來一模一樣的那種?」

  謝嫮點頭,沈翕卻是滿臉的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騙我的。」

  篤定一笑,謝嫮彎起了眉眼,說道:「信不信的,待妾身寫來,夫君不就知道了?不過,妾身斗膽請夫君先推開些,寫仿字總要比寫字費神的多。」

  沈翕看著謝嫮,心中一動,卻是突然按住了謝嫮的手,身子也不退開,就著兩人貼在一起的姿勢,曖昧不明的說道:

  「既然夫人要寫,那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咱們不如賭一把,若是夫人最後寫下來並不像的話,那可是要有懲罰的。」

  謝嫮看著沈翕一本正經的俊臉,黑亮上揚的眸子裡似乎有了些波詭算計,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又不好無緣無故的收回,只能吶吶的問:

  「罰,罰什麼?五十兩銀子,可好?」

  沈翕盯著她,微微一曬:「若你輸了,咱們就繼續昨晚的事,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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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發表於 2016-5-15 23:45:28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原本謝嫮只是想找個借口讓沈翕稍稍退後一步,畢竟天氣很熱,他站在她身後不僅讓她感到緊張,卻真是很熱就是了。

  沒想到她就只說了個寫仿字,他就提出要賭,賭也就罷了,綵頭若是銀兩或是其他便罷,可他偏偏說『繼續昨晚的事』,昨晚的事……不就是……

  謝嫮覺得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沈翕也不催促,就這麼將她困在自己與書案中間,看著她一張漸漸紅了起來,目光落在那圓潤的耳珠上,鬼使神差就含了上去,感覺到那丫頭一瑟縮,沈翕卻沒有退開,而是又咬了好幾口。謝嫮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肯定都紅透了,也不敢回頭,只覺得主子是越來越不正經了,也不知他上一世和那些宮妃們相處時,是不是也這麼不正經。

  「怎麼樣?同意嗎?」

  沈翕終於放開了她,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謝嫮只覺得聽了他著魅惑的聲音,就連雙腿都有些發軟了,不得不用兩隻手撐著桌面。

  「這,這……妾身,也未必會輸吧。」

  謝嫮的聲音低若蚊蠅,沈翕卻是聽見了,這就鬆開了手,退到一邊,不再說話,對謝嫮比了個『請』的手勢。

  謝嫮看著他一副篤定的模樣,心中著實有些愧疚的,她的確會寫仿字,小時候跟院子裡一個算賬婆子學的,她經常要幫人做賬,這才學了這本事,謝嫮也是機緣巧合跟她學的,後來到了宮裡,不當值的時候,她也會偷偷的練,而她練得最多的對象,其實就是主子了,因為她能看見的字,也就只有主子寫的了。每回她偷偷的練完一張,就用燭火把紙燒了,避免麻煩。

  不過,這種功底已經掉了好長時間,若主子現在拿一個陌生人的字給她仿,說不定她還會寫的生疏,但若是仿主子的……謝嫮還是有點把握的,更何況,這一回她還不用燒紙,因為主子還未登基,仿他的字,不是忌諱。

  沈翕見她嘴角帶著笑,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微微上翹的嘴角很是可人兒,背脊略微低下,形成一種很好看的弧線,螓首皓腕,說的就是這樣的了。

  再把目光落到她面前的紙張上,見她全神貫注,一筆一劃的寫著字,依稀寫出了熟悉的輪廓來,湊近看了看,這回沈翕可不是想戲弄她了,而是真的被她這一手給震驚到了。

  他的字說實話並不是那麼好仿的,因為他的字裡夾雜了很多派系,是自成一體,卻又類似別體,要寫的像那真是要花一番功夫的。沈翕確定自己從前絕對沒有給過這位謝五姑娘什麼墨寶,可現在她卻能這樣輕鬆的寫出來,倒還真有點能耐。

  這本事雖不入流,不過若是用對了地方,也是能做成大事的。

  謝嫮將面前那篇字,謄了一半,戌時的梆子響了起來,竟也寫了一刻鐘了,將筆放下,把寫完的紙張與沈翕先前寫的紙放在一起,當真是不分伯仲的,最多謝嫮寫的字,氣勢與力道不夠,不過形態與技法卻幾乎是毫無二致的。

  「你這本事倒也絕了。」拿起兩張紙不住比對,沈翕終於信了,放下紙看著正站在桌角邊上替他洗筆的謝嫮,突然歎了一聲:「你還真是什麼都略懂。」

  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說了,這姑娘似乎每次都能讓他有意外的驚喜。

  謝嫮難得驕傲的看著沈翕,臉上亦是神采奕奕,沈翕淡淡一笑,放下了紙,經過謝嫮身邊的時候,抬頭揉了揉她的頭頂,才從她身邊經過,走出了小書房。

  謝嫮摸了摸被主子揉的地方,只覺得心裡有什麼感覺變得不一樣了,竊喜就像是飛上了雲端般,徜徉在綿柔的世界裡,嘴角難以自制的揚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整理好書房裡的東西,謝嫮也走了出去。竹情已經在廳裡擺下了飯菜,玉綃和她站在一旁伺候,門外站著玉錦和四墨,她們只是在外廳站著,並沒有進來,謝嫮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有四葷兩素一湯,葷菜是爆炒梭子蟹,紅燜雞,肥腸燴豆腐,清蒸鱸魚,素菜是百合炒洋芋片,點綴青紅椒,炒萵筍,這些菜看來該是主子喜歡吃的了,主子喜歡吃海鮮,這是少年時就有的習性,登基後前幾年,主子還會提出吃海鮮,到後來朝政繁瑣起來,他漸漸的隱下了少年時的習慣,不再有特別的喜好了。

  但這些都是外人看起來的,謝嫮貼身伺候了這麼多年,又怎能不瞭解主子的口味呢,主子喜歡吃海鮮,像貓一樣,無論是魚蝦蟹,只要是帶腥的都喜歡吃,口味偏鹹辣,這也是後來謝嫮自己琢磨出來的,因為初時給主子布菜,主子吃到青椒的時候尤其明顯,有的青椒是辣的,主子似乎並不喜歡吃青椒,可有幾回也都吃了下去,每回桌上的配菜裡有青椒,主子都會嘗一口,有的時候吃下去,有的時候就不吃了,那之後謝嫮就注意到這一點了,有時候配菜的椒是辣的,主子就吃下去,若是甜椒,主子就不吃了,到後來,謝嫮給主子布菜的時候,會時常夾帶一些辣子菜,不那麼明顯表露,主子倒是什麼都沒說,每回她夾了,就吃下去了。

  不過如今,謝嫮的身份變了,而主子的身份也還是秘密,兩人是尋常夫妻,謝嫮也是可以坐下來吃飯的。不過,她在吃飯的時候,卻也不忘用公筷給沈翕夾菜吃。倒不是因為她想表現,而是主子有習慣,向來都只吃放在面前的兩盤,若不給他夾菜,他能把面前的兩盤菜全都吃完,其他盤子裡還都是滿滿噹噹的。

  謝嫮嘗了幾口這裡廚子的手藝,覺得應該是蘇州菜,她吃著還好,主子卻是並不太熱衷。給主子挖了魚肉,又浸漬在魚湯中,擱在一隻白瓷碗裡,對竹情說道:

  「去拿些醋來。」

  主子除了喜歡鹹辣之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吃鮮物蘸醋,沈翕訝異的抬頭看了她一眼,謝嫮對他笑了笑,說道:

  「妾身吃鮮物喜歡蘸些醋,夫君不介意吧?」

  沈翕黑眸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搖搖頭,說道:「不介意。」

  一頓飯吃的平平順順,沈翕今日倒是吃了兩碗飯,不想晚上積食,就說要去院子裡散散,走到門邊,卻又回來喊謝嫮,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謝嫮哪裡有拒絕的理由,就一起去了,誰知道主子哪裡是圍著滄瀾苑消食啊,他分明就是想繞著國公府消食。

  謝嫮隨他走了兩片花園,一座水榭,還沿著九曲迴廊,走過了一片湖泊,實在是撐不住了,沈翕見她是真的累了,便也不勉強,帶著她回到滄瀾苑中。

  坐了一會兒後,沈翕又去了小書房,謝嫮就去洗漱更衣了。

  出了淨房卻發現,沈翕不知什麼時候也回房了,正歪在她們房裡的那張雕花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謝嫮以為他要在書房看會子書,所以,從淨房出來就只穿了一件纏枝紋的如意吉祥長裙,這種長裙是用來睡覺的款式,圓領長襟,珍珠做的盤扣由上到下,沒什麼點綴,亦沒有腰帶,就是直筒,穿著人顯高,顯身材。

  謝嫮今年十五,身高倒是夠了,長長的窄條,高高的個兒,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胸前雖有起伏,卻也實在不夠看,這些日子還長大了些,也覺得胸口漲漲的,興許日後還會大一些吧,不過現在看來,可真是沒什麼看頭就是了。

  沈翕的目光倒是沒多在她那處打量,他現在看的是她的腰肢,那細的簡直不堪一握,若是他的兩隻手,怕就能將她圍攏過來了,若是脫了衣服,興許還會再細些。

  謝嫮哪裡感覺不出沈翕的目光正圍著她打轉,想起昨夜他的熱情,還有先前兩人的那個賭約,謝嫮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該來的總會來,昨夜看主子憋得實在辛苦,若是今晚主子還來,那她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能再向昨夜那般,掃主子的興了。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嫁了人的姑娘,哪裡就還能守著身子呢,對,就這樣,只要主子今晚來,她就一定好好的配合他把事兒辦了!

  這樣也算是一片孝心。

  謝嫮懷著七上八下的心情爬上了鋪,身上蓋著一層天青色錦緞絨子被,緊張的等待著主子。

  沒過一會兒,沈翕就起身了,謝嫮從床上坐起來,說道:「妾身伺候夫君。」

  沈翕沒有回頭,只是對她搖了搖手,然後便自己進去了,關起了淨房的門,過了大概有半個時辰才出來。

  謝嫮差點都等睡著了,她本就是貪睡的年紀,這些日子折騰著成親,哪裡是睡一夜就能補回來的。

  昏沉中,感覺主子上了床,謝嫮就猛地驚喜過來,發現臥房裡的燭火都熄滅了,大紅的喜幛在夜裡看的都那樣分明。

  謝嫮等了好長時間,都沒能等來主子的下一步動作,轉頭過去看了看他,只見主子背對著她睡,高高的個兒,醒來時是那樣挺直,此時正側身躺著,手臂自然的放在大腿之上,謝嫮咬著唇,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若是睡著了倒還好,若是沒睡著,正憋著,那她可就罪過了,但這種事,總不能讓她主動去找主子做吧。

  懷著各種複雜心情,謝嫮也漸漸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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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5 23:45:42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出嫁第三天是回門日。

  早早的謝韶就來到了沈家等候,謝嫮穿了一身大紅色挑金線繡吉祥如意裙,頭戴老太君贈七寶珍珠頭面,襯得謝嫮越發嬌艷潤澤,略施粉黛的模樣走出內間,就連謝韶都看呆了兩分,不禁心中感歎,妹子就這麼成了別人家的人。

  在看與她一同走出的沈翕,同樣的吉祥如意紋直綴,要配魚紋黑玉,秀頎如松,俊美無儔,一張臉上掛著淺淺笑意,週身依舊有一股難以靠近的疏離,謝韶努力想從這對璧人身上看出點什麼來。

  一番禮儀過後,謝嫮與沈翕同上了一輛馬車,由謝韶領頭,帶著三輛裝滿了回門之禮的板車與一眾護衛奴僕,浩浩湯湯的去了歸義侯府。

  謝靳與雲氏正在門口期盼,馬車停在門前,沈翕率先從馬車上走下,然後便回身去扶謝嫮,只見梳著婦人頭的謝嫮越發明艷,雲氏就止不住的歡喜,接受了二人跪拜之後,便親熱的把人請入了內。

  謝嫮是二房嫡女,回門之日的宴席由邢氏做主在主院,沈翕一一見過謝家眾人,謝邰與謝權爭相與之交談,沈翕對應有方,沉穩有度,說話不乏精妙之言,堂內氣氛一度良好。

  雲氏把謝嫮喊入了房,屏退了侍婢,對謝嫮問道:「女婿對你好嗎?」

  謝嫮點點頭:「挺好的。娘別擔心。」

  「唉,你嫁了兩日,我就擔心了兩日,雖說這門親的確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親事,可是,這也太奇怪了,你怎麼就嫁給了沈家大郎呢,那樣的人品,那樣的才學……他房裡可有通房和姨娘?」

  謝嫮看著雲氏,微微一笑,她娘親首先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些。」

  她就是怕雲氏胡思亂想,所以說的很乾脆,雲氏也確實放心了下來,對謝嫮說道:「你也別怪娘擔心,這女人啊,一旦嫁了人,過的貧窮還是富裕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舒心。除非你根本不喜歡那個男人,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他納妾,寵愛別的女子,但你若喜歡他,這些事情今後就一定要盡全力避免,你要知道,抬個姨娘入府容易,可入了府以後,你日日見到她,那就跟用刀戳你心窩子似的,夫妻感情疏離了,這才是女人最難以忍受的痛。」

  雲氏的這些話,對謝嫮來說就是老生常談了,無奈說:「我知道啦。娘您就放心吧。」

  「反正你記好了,你和女婿怎麼折騰都是你們自己的事,若是中間夾了人,那味道可就變了,切莫嘗試!」雲氏這麼說著,風韻猶存的臉上突然一愣,想到了什麼似的,拉著謝嫮,在她耳旁說道:「若想夫妻情分好,床笫間的事就不能馬虎,從前你是姑娘,有些話娘不好跟你明說,如今你也嫁了,我便告訴你,女人在床事之上,不能太死板,你們才新婚還好些,只要你放開了就行,但若是時間長了,你就要注意了,千萬不能矜持,床笫之上矜持就是夫妻生活的最大障礙,只要這事兒維繫的好,再冷淡的夫妻也有熱乎的時候。」

  「……」

  雲氏說這些話的時候,謝嫮都不敢看她,慚愧的低下了頭,如果娘親知道,她還沒有跟主子……不知道是個什麼表情。

  「別以為這件事就是男人一個人的事,可是你對他像是一條死魚般,怎麼折騰都沒反應,久而久之,他再喜歡你,也會淡了的。然後就會把情義轉嫁到別的女人身上,到時候你可就等著哭吧。所以啊,關鍵的時候,女人也要主動些,沒有男人不喜歡女人主動的,更別說,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妻子。」

  雲氏一說起這事兒,就真是沒完沒了了,謝嫮的臉已經由紅轉白,漸漸的恢復了過來:「知道啦,娘,您還是問些其他的吧,或者叮囑一些其他事,也是好的。」

  雲氏橫了她一眼,說道:

  「到底還是年輕,不懂這其中的利害。罷了,現在你還沒放得開,太深的東西我也不好教你,你跟女婿是新婚,只要他房裡沒有姨娘和通房,倒也沒有其他要擔心的,女婿都二十了,血氣方剛,他這幾日若是纏你纏的緊,你也姑且忍忍,等他過了這勁兒,就要好點了。」

  謝嫮剛端起旁邊的茶喝了一口,聞言差點將茶水噴出來,更加汗顏的不敢再跟雲氏繼續這個話題……

  回門雖說有一日,但是大多時候還是在主院見各位親戚,謝家的旁支裡也來了不少人,大家對沈翕這個名字全都不陌生,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又是出身國公府,還是嫡長子,將來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的,不僅謝家的長輩們對他有興趣,就連一心備考的兒郎們都圍著沈翕談論制藝,沈翕雖然看起來不好親近,不過今日卻是給足了謝家眾人的面子,有問必答,態度雖不熱情,但他才學高岸,言辭精妙,倒也算和樂融融,對謝靳也是極為恭敬的,謝靳對這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

  謝家的姐妹裡,如今在家還未嫁的也就只有謝鈺和謝綽,謝鈺這些日子被關在房裡繡嫁衣,今日謝嫮回門才給放了出來輕鬆輕鬆,沒有了謝衡與她相伴,人也一樣活潑,不過只跟謝嫮也說了幾句話,就去尋旁人說話去了,並沒有多聊,謝綽倒是一直陪在謝嫮身邊。

  「三姐姐嫁去了李家,似乎過的不太好。就在姐姐出嫁的那日,她也回來過,在大夫人房裡哭了好長時間,據說是李老夫人不喜歡她,時常刁難,唉,也是可憐。」

  謝綽靜靜的坐在一旁,對謝嫮這麼說道。謝嫮歎了一口氣,上一世李老夫人就從來沒喜歡過謝衡,覺得她是庶出女,說什麼都不肯李臻將她扶正,到後來,李臻無奈,只好借了外放的機會,帶著謝衡遠走高飛了,算算時間,李臻應該就是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就該動身了,去的好像是陝甘一帶,做的是什麼知縣,具體的謝嫮就記不清了。

  如果這一世,軌跡還未變的話,謝衡應該也不用再受多少時候的罪就可以離開京城,和心上人雙宿雙飛了。然後十年之後,等靜安侯去世了,李臻回來襲爵,謝衡就能徹底拜託妾侍的命運了吧,因為這一世,他們之間已經再也沒有她的攙和,謝衡沒了對手,又得以在心上人身邊,該就幸福了吧。

  ***

  沈翕是新郎官,在酒席上難免被灌了幾杯酒,謝韶這個大舅子一直陪著,盡全力的給妹婿擋酒,到最後,沈翕沒醉,他可是真的醉了。

  被人扶下去的時候,謝韶還衝到了謝嫮身邊,對她口齒不清的說了好些話,噴的謝嫮一臉的酒氣和口水,最終也沒聽明白他說的到底是什麼。

  用過了晚宴,沈翕領著謝嫮坐上了國公府的馬車,馬車緩緩行駛,沈翕由衷的說了一句:

  「你哥哥,不錯。」

  這一句話,就讓謝嫮驚喜萬分了,抓著沈翕的胳膊,說道:「什麼?夫君你說他不錯,是真的嗎?」

  沈翕轉頭看了一眼她燦若星辰的黑眸,覺得黑暗中她的眼中似乎閃耀著眸中光芒,他只是誇了一下她的哥哥而已,有必要這麼驚喜嗎?

  可是,沈翕哪裡知道,謝嫮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主子誇了哥哥,還覺得他很不錯,那將來主子登基之後,她哥哥是不是還能有些用處?不管是做什麼,只要哥哥對主子有用,哪怕是做個奴才也是好的。

  兩人回到滄瀾苑,時間也有些晚了,便沒有去老太君的院子裡回稟。

  沈翕似乎喝的有點醉,回去之後就坐在羅漢床上,謝嫮將花意竹情她們屏退出去,叫關上了房門,留她自己一個人伺候就行了。

  沈翕倒也不是真的不勝酒力,只是喝了酒之後,身子熱的很,若是再動的厲害,只怕會更熱,謝嫮過來扶他,輕柔的在他耳旁說:「妾身伺候夫君。」

  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半天,沈翕被她扶了起來,這丫頭是以為他真的醉了嗎?還敢提『服侍』,她知道服侍是什麼意思嗎?

  謝嫮小心翼翼的扶著沈翕去了淨房,明確的用行動對沈翕解釋了一番『伺候』的意思,替他換衣,擦洗,她似乎對這些事很熟練,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絕不拖泥帶水,反而是被她脫了衣服,又穿了衣服的沈翕覺得尷尬,卻又捨不得離開。

  看著那為他忙碌的身影,生的那樣漂亮,整個人便像是明珠一般,光亮的出塵絕艷,偏偏她自己還沒那份自覺,目光止不住的在她的細腰和窄臀上打量,說實話,謝嫮現在的身材可不算好,滿滿的皆是少女的稚嫩,沈翕也不知道,就這樣一具沒有半點女人美麗的身子,怎麼就能那樣吸引他,讓他看見她,就想到那事兒。

  之前一次在花樓中機緣巧合救了她,誰又知道,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去花樓呢。自己的身子有頑疾,他自己知道,早就抱著不近女色的心思過一輩子了,可偏偏那日在書齋他對她有了細微感覺,雖不濃烈,卻足以叫平靜了十幾年的他加以重視,他想驗證自己的毛病是不是好了,所以才會去花樓,強忍著不快,跟著一個乾淨的藝娘入了房,可饒是對方妖嬈無骨,媚態萬千,他就是提不起半點興致,正打算離開之時,就湊巧聽見了她在隔壁的櫃子裡求救的聲音。

  在那黑暗狹窄的櫃子裡,是他徹底擺脫陰影的絕妙瞬間,她永遠不知道,在那櫃子裡,他對她存的是怎樣可怕的心思,他甚至想到了就那樣在櫃子裡要了她,身體喧囂的欲望難以平息,他就知道自己淪陷了。

  後來他也嘗試與其他女人親近,卻發現根本沒有那個效果,他眼裡看的,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她的一顰一笑,甚至連晚上做夢,都會夢見她,在夢裡與她各種纏綿,醒來卻發現,某處濕了一片。

  他沒有過多少好日子,沈家也沒有人會希望他過好日子,原不想把她牽扯進來,可是他在聽到靜安侯世子上門提親的時候,終於是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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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發表於 2016-5-15 23:45:59 |只看該作者
  ☆、第75章

  謝嫮擰乾了毛巾,正要替沈翕擦臉,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謝嫮驚訝的看著他,沈翕歎了口氣,說道:

  「你別伺候了,我也沒那麼嬌貴,這些事情從前就是我自己做,不需要旁人伺候的。」

  話這麼說著,捏著謝嫮的手卻是不放開,眸光深邃,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一般,凝視了謝嫮良久,才鬆開了手,兀自走入了圍屏之後換衣服去了。

  謝嫮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先前被抓著的地方還在發燙,腦中一遍遍的回想起母親說的話,羞愧的直低頭。

  這個男人是誰?是主子呀!上一世主子圍獵時沒帶妃嬪,晚上喝了些酒,她也差一點就侍寢了,當時也不知是怎的,帳子裡所有人都出去了,就剩下她和主子在裡面,主子和她親近了一會兒,就抱著她去了內帳,她嚇壞了,不僅不願從了他,似乎還咬破了他的唇,頂傷了他的胸腹,然後衣衫不整的逃下了龍榻,躲在一旁不敢說話。

  原以為那一次是真的死定了。沒想到主子也就是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就清醒了,再沒有提過這件事,久而久之,謝嫮就淡忘了。

  想想她上一世也真的是混賬,就因為腦子裡記掛著李臻,以為守身如玉的等他,就能得到他卑微的垂憐,主子對她那樣好,還救過她的性命,若說上一世,她是為了李臻而拒絕主子的侍寢要求,那這一世她又是為什麼呢?

  這一世,她對李臻早就絕了那份心思,如今她又嫁給了主子,不管是從哪方面來看,她都應該拋下一切,把主子伺候好才是。

  沈翕從圍屏後走出,換了一身居家長衫,越發清雅俊逸,謝嫮已經不在淨房內了,沈翕熄了燭火走出去,卻也是不見她在室內,正在狐疑難道自己剛才又嚇到她了,她這是為了躲避他才離開的嗎?

  唇邊溢出苦笑,深吸一口氣,沈翕走到床鋪邊上,正要上床,卻見她從右側的屏風走出,身上換了一身大紅色的金絲纏枝紋挽睡綢服出來,烏黑的頭髮隨意挽了一個垂髫在側,沒有簪髮飾,她似乎格外適合穿大紅色,將她的皮膚襯的白勝雪,在一室的喜光中,嬌媚動人。

  沈翕避開目光,往旁邊退了一小步,示意謝嫮先入裡床去。

  謝嫮走到沈翕面前,卻是不脫鞋襪上床去睡,而是在他面前站定,顫巍巍的伸出手要去解他前襟的腋下暗扣。

  沈翕不知道她想幹什麼,知道她解開了他衣襟的繩結,他才大驚道:「你幹什麼?」

  謝嫮抬頭,瑩白的小臉上滿是嬌羞,低若蚊蠅的聲音說道:

  「妾身伺候夫君呀。」

  沈翕歎了口氣,說道:「你知道我要什麼樣的伺候嗎?」語氣裡充滿了疑問與不信任。

  謝嫮抬頭,沒有說話,然後又低下頭去解沈翕的內衫的繩結。

  沈翕目光一暗,長手一伸,是架著謝嫮的腋下將她抱起來的,就像是抱孩子一樣,讓她的手搭在自己肩窩上,試探性的在她頰邊吻了一下,謝嫮雖然緊張,卻沒有抗拒,沈翕又把目標換在了她的唇瓣之上,謝嫮被他抱在懷裡,只好兩條手臂勾住他,沈翕的吻又密又細,並沒有深入,像是怕嚇著她般,謝嫮覺得整個人就像是要化作一灘水融化了,緊張過後就是那種酥遍全身的舒爽了,沈翕貼著她的雙唇,試圖用牙關抵開她,謝嫮身子一僵,卻也很快放鬆下來,沈翕勾著她的唇舌玩了好一會兒才將她放開,在她耳邊輕聲低啞的說道:

  「你想好了嗎?今日若再反悔,我也不會收住的。」

  聲音聽得謝嫮心口發燙,乖順的將頭靠著他的肩膀,沈翕將她放到了床上,呼吸跟著急促起來,雖然這具身體還很年輕,可他卻是沒發現,躺在床鋪之上,竟然能夠這般誘惑,腿那麼長,輪廓那樣好,腰那麼細,將兩邊的帳幔放下,形成了一個只屬於兩人的空間,沈翕覆身上去,抻著手臂去解謝嫮顎下的珍珠扣,可手卻有些發抖,怎麼都解不開。

  謝嫮也察覺到他的情動,自己動手解開了前襟的衣扣,露出內裡大紅色牡丹纏枝金線兜,胸前雖然起伏不大,但好歹也像筍一樣出了頭,正精神奕奕的立著兩端呢,感覺到主子的目光注視,謝嫮羞得又想把衣服穿起來了,卻被阻止,拉的更開。

  接下來的一切,謝嫮就真的是無法控制了,主子的情欲完全被挑了起來,動作也漸漸粗狂起來,正如他先前說的,這個時候就是謝嫮讓他放棄,他也做不到了。

  謝嫮的手一邊抓著床框,一邊抵在主子的肩頭,然後就感到身子一陣撕裂的疼,她瞪大了雙眼,疼的都叫不出聲音來了,沈翕知道她疼,他自己也很疼,伸手在她挺翹的臀瓣上拍了拍,說道:「阿瞳,放鬆。」

  一場房事艱難的進行,沈翕也是第一次經歷這個,不知怎麼安撫她,以至於不過十來下,就洩了出來。

  謝嫮覺得這短短片刻功夫,她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回,那疼的撕心裂肺,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人喜歡做這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真的太疼了。

  沈翕趴在她的身上喘息,眼神有些空洞迷離,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快就完了。可是心裡的欲火還未停歇,低頭看了一眼謝嫮,只見她眼角濕潤,眸子就像是被洗過一般清亮,他也不讓自己出來,就這麼抱著她斯磨了一會兒,才又在後面來了一回,這一回比上回好些,有了第一回的滋潤,謝嫮那兒似乎也不那麼艱難了,濕漉漉的讓沈翕堅持了一刻鐘,沒有了第一次的乾澀毛躁,那美妙的滋味侵襲而來,叫人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謝嫮累的連抬手都不願意,只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肉,被主子顛來復去好幾回,他就像是不知疲倦般,明明謝嫮已經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可轉頭看一看他,卻是越戰越勇,到最後她苦不堪言,出聲求饒了好幾回,他才歇了手。

  主動清理了一切,然後又替她穿妥貼了衣服,就讓她躲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

  沈翕看著懷中人的睡顏,心跳到現在都還未平復,見她睡著了,眉心都微蹙著,這個寶貝一定不知道剛才她讓自己經歷了怎樣的美好,知道剛才定是累壞她了,心疼的湊過去親了她一下眉角,然後便摟著他的好寶貝睡了過去。

  ****

  謝嫮感覺自己並沒有睡多長時間,只覺得週身說不出的溫暖,鼻間總是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鑽入,好聞的叫她不願放開。

  第二天卯時三刻,就有人來喊她起床,說要去給老太君請安,謝嫮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嫁做人婦,今後要面對的就是晨昏定省,再不能賴床了。

  回過身去想起來,卻發現腰間被一條手臂圈住,她的動作也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人,好看到不像話的瞳眸僅睜開那一瞬間有所迷離,很快便恢復清明,將目光掃到她的身上。

  不知為何,謝嫮的臉又紅了,乾脆把身子往下縮,抵在他的胸膛之上,悶悶說道:「時辰不早了,妾身該起來去給老太君請安了。」

  沈翕只覺得胸前一陣酥麻,又翻身將謝嫮壓在身下,謝嫮大驚,門外的敲門聲又起,有規律的敲著。

  「該,該起來了。」謝嫮推了推他。

  「我知道。」沈翕將頭埋在她的胸前點了點,最後呼吸了一回她身體的芳香這才捨不得的將這具柔韌纖細的身子放開,一邊翻身,一邊說道:「我陪你去。」

  兩人很快換過了衣物,很快去了老太君所在的主院,一路上,沈翕並沒有和謝嫮多言什麼,不過牽著她的手卻是從未放開,謝嫮雖然現在腰酸背痛,但不可否認,心裡是柔軟的,就算知道,主子的這份寵愛,可能並不會維持多長時間,但哪怕只有很少的一段,謝嫮也覺得這輩子值了。

  經過昨夜,她已經徹底卸下了心房,既然這一世已經到了這一步,那她就斷沒有退縮的道理,主子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上一世曾經容忍了她那麼多錯,救過她的性命,在她被旁人欺負的時候,也會及時趕到搭救她,要說上一世她最對不起的人,可能就是主子了。

  她不是傻瓜,自然能夠感受到主子對她的不一樣,就算不是深愛,但最起碼對她是喜愛的,奈何她心中一直裝著李臻,對主子的暗示充耳不聞,又殘忍的對主子豎起了一張帶刺的圍牆,讓他一輩子都求而不得,她伺候的戰戰兢兢,主子卻也從未嫌棄,直到後來時間長了,兩人間才漸漸地形成那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她在御前三年之後,主子便不曾再對她提出過分的要求,又因為他知道,在宮裡其他地方她根本活不下去,就還是將她放在御前,隨時照拂著。

  她欠主子的實在太多,所以,她想她這一世一定是來還債的,因為上一世她負了主子,這一世就該她好好的補償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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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見了老太君,她問了些謝家的情況,又多問了幾句謝家老夫人邢氏的事,老太君是邢氏的嫡親姐姐,看著比邢氏溫和,說話語氣也是緩緩慢慢,很和善的樣子。

  老太君身邊坐著長孫氏,萬氏,七老爺夫人張氏和九老爺夫人戴氏。萬氏逢人總是笑嘻嘻,看得出來在府裡人緣很好,謝嫮一來,她就迎了上來,看著沈翕打趣道:

  「我竟不知我們大公子竟也這般憐香惜玉,眼巴巴的送了媳婦過來請安,難不成我們這些嬸娘還會吃了她不成?」

  沈翕鼻眼觀心,自成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氣,今日他穿著一身水藍色斜橫紋綢布長袍,俊雅端方,君子如玉,只見他聽了萬氏的話,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神采內斂,俊美不凡,看的廳內一眾女眷蕩漾,聲音一貫低沉,不見波瀾的說道:「三嬸娘說笑。」

  萬氏風情萬種的瞥了一眼沈翕,然後便勾著謝嫮的胳膊,將之領到了老太君跟前兒,沈翕則自發坐在外室的椅子上喝茶,一副等你們說完,我還要把人領回去的模樣。他這樣,倒是叫長孫氏和萬氏交換了一個眼神。

  「從今往後,你就是咱們沈家的兒媳,沈家以『孝』治家,作為子孫媳婦,只需通曉遵循孝道,也就夠了。大公子是嫡長子,你是嫡長媳,從前你們母親在的時候,大房都是由你們母親親自管的,她去世也有三年,大房一應庶務就交由你們二嬸娘在管,如今你入了門,按道理是要交還你的手中了,不過,國公爺和大公子的帳自你們母親去世之後,就都是分開的,國公爺的帳便是我這主院的帳,今後便還是由我替他看著吧。你回去和大公子商量一下,讓他把滄瀾苑的帳交給你管就是了。其他地方還得麻煩你們二嬸娘接著管。」

  老太君喝著參茶,房裡騰著淡淡的檀香,一應傢俱也十分古樸,屋子中央有一座很大的水晶圍屏,不僅未曾遮掩光線,反而透的屋內更加亮堂,屋內陳設很多都是半新不舊的,該是老國公那是留下的物件,不見陳舊,反而有一種時光的沉澱。

  「兒媳領命,必不負老太君重托。」老太君說完話之後,只見長孫氏便站了起來,恭謹的福身應答。這個過程,連一眼都沒看過謝嫮這邊。

  謝嫮雙手交疊腹前,謹守禮儀,對老太君與二夫人也是一屈膝,說道:

  「如此,便有勞二嬸娘操持。」

  昨天老太君就派了桑嬤嬤問她府裡中饋的事情,按照一般人家的規矩,主持中饋的,必須是長房嫡母,嫡母不在了,便是長房嫡媳,雖也有次房嫡母主持的,不過那都是因為長房沒有合適的人或者沒有好的出路,前者是沒法子,後者是承擔不起一個家族,很顯然,國公府的情況,並不是後者,雖然二房三房的老爺都在朝為官,但誰又能越得過定國公沈燁去。

  昨日老太君派桑嬤嬤去知會了她一聲,意思也就是要她不要動搶奪國公府中饋權利的心思,而今日老太君這番話也讓謝嫮在心中冷笑,既然她入門前滄瀾苑和公府的帳就是分開的,也就是說,從前他們根本做不了滄瀾苑的主,如今她入了門,倒想用滄瀾苑的管事權利來誘惑她和大公子去爭搶。

  若是她果真有那野心,令夫君對她心生芥蒂,她們就正好坐山觀虎鬥。這樣的行為,其實與排擠沒什麼兩樣。由此可見,夫君在國公府中過的確實不是很好,謝嫮在心裡猜想著,老太君一定不知道夫君是天和帝的兒子,但肯定知道,夫君不是沈燁的種,從老太君對夫君的態度就知道了,並不像一個祖母對待嫡長孫,言語間儘是疏離,還稱呼夫君為大公子,連名字都不願喊。

  老太君交代完了這件事,廳內眾女眷們也就開始說話,謝嫮坐在一邊,淡然的喝茶。

  「不怕諸位姐姐笑話,昨兒二老爺去我房裡,摸著我的肚子說,這胎必定是個男孩兒,若是男孩兒,老太君可要賞我呀。」

  說這話的是個美貌女子,艷若牡丹,嘴角有一顆小小的硃砂痣,身上穿著豆沙色荏絲吉祥紋開襟褙子,沒有束腰,肚子圓鼓鼓的,謝嫮昨天見過她,這是二老爺年初剛納的一個妾侍平姨娘,今年才十六歲,二老爺對她很是喜愛,連著一個月都在她房裡,她也是爭氣,第二個月就成功懷上了,二老爺更是對她喜歡的什麼似的,如珠如寶,可想而知,若是這胎真生了個男孩兒,雖是要寄養在嫡母名下,不過,將來總算是有了靠山,在沈家那是不愁了的,再熬個幾年,說不得就能像蓮姨娘和蘭姨娘那樣,幫著二夫人管家呢。

  老太君對待兒媳一貫的和善,她也喜歡性子活潑些的,像謝嫮這樣坐在那裡沉悶悶不說話的,老太君也是不願多理的,聽了平姨娘的話,老太君沒好氣的戳了戳她的額頭,說道:

  「你呀!等你生下來再說吧。咱們府裡的規矩你也知道,都是這麼過來的,我還能虧待了你不成?」

  沈府的規矩就是,不管是正房夫人還是側室姨娘,只要生了男孩兒,老太君從她的私庫裡當場撥一萬兩出來賞人,平姨娘說的大概就是這個了。

  謝嫮一邊喝茶,一邊觀察在場眾人的神色,長孫夫人不苟言笑,樣子看起來與邢氏的姿態很像,並不管束這些的樣子,萬氏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只是落在平姨娘肚子上的目光難免帶著些輕蔑,張氏和戴氏則是根本就沒有去看平姨娘一眼,兩人湊在一起似乎聊著衣服首飾的話題。

  老太君話鋒一轉,突然對她說道:「瞳姐兒你也要勤奮些,大房人丁也實在太不興旺了,我可是盼著你們給我帶來好消息的。」

  謝嫮抬頭看到老太君眼中眸光閃動,一時沒能明白她話中的『勤奮』是什麼意思,然後看見萬氏和張氏她們用帕子掩著唇在笑,謝嫮才窘迫的紅了臉,站起來對老太君福下身子,小聲囁嚅道:「是。」

  萬氏見她這樣,立刻說道:「哎呀,這新媳婦才進門幾天呀,老太君就和她說這個,瞧這小臉兒紅的,都是少年夫妻,哪有不勤奮的,老太君您就請好吧。」

  萬氏雖說是替謝嫮說了話,可卻是把廳裡所有人都給逗笑了,老太君也沒繃住,指著萬氏佯裝生氣:「就你能耐,一開口就煩人,還敢說我了。我可告訴你,現在說說也就罷了,待會兒哥兒姐兒們來了,可給我收住了,要收不住,帶壞了我那些寶貝子,瞧我撕了你的嘴。」

  整個廳裡都傳出了笑聲,以萬氏的笑聲最盛,帶著挪揄的笑意來到謝嫮面前,抓著她的手親近的說道:

  「侄媳可別介意,你三嬸娘我呀就是這麼個嘴,可沒壞心啊。我就是瞧著你這眼底烏青的,想要替你說句話,叫老太君管管大公子,可別不知節制,傷著咱們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這種婦人間的葷話兒,是每個新婦都會遇見的,謝嫮從前在謝家也曾聽到過一些嫁出去的堂姐說,不過,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被人取笑的一天。

  廳裡的夫人們都在笑,老太君也跟著在笑,唯有長孫氏若有所思的瞥了她一眼,便回過了目光,端起一旁的茶喝。

  剛說到這裡,守在外面的婆子進來傳話:「四姑娘和六姑娘來給老太君請安,手裡拎著東西,說是四姑娘親手做的酥餅,趕巧在門口遇見了二公子和三公子,四人就一起來了,已經過了垂花門,這就到了。」

  四姑娘沈芸,六姑娘沈素,二公子似乎是叫沈泰,三公子叫沈玉,二公子與四姑娘都是長孫氏的嫡親孩兒,沈素則是蘭姨娘的女兒,沈玉是三老爺元配的嫡子,萬氏是三老爺的填房夫人,也就是他的嫡母。

  看的出來,老太君對這幾個孩兒都很喜愛,聽說六姑娘做了酥餅,當即就笑了,和眾人說道:

  「芸姐兒到底是長大了,竟然還會做酥餅了,待會兒可要嘗嘗,都不許說不好。」

  長孫氏也跟著笑了笑:「老太君可別誇她,那丫頭猖狂著呢。就仗著老太君寵她。」

  老太君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說道:「我的親孫女兒,不寵她寵誰呀!」

  謝嫮總覺得老太君這句話是意有所指的,抬眼看了看,心想這老太太果真知道夫君不是國公的孩子,所以處處才這般輕慢。

  如今夫君已經高中了狀元,老太君尚且這般輕慢,可想而知從前夫君在府裡過的有多不好了。

  謝嫮只要一想到有人輕慢她的主子,心裡就不舒服,那樣尊貴的人,就該前呼後擁,登基萬歲,小時候竟然還受這些深閨婦人的氣,簡直本末倒置,難怪最後會被滅門!

  正說著話,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院子裡就傳了進來,四姑娘沈芸和謝嫮一般大,今年十五歲,也不知定親了沒有,生的周周正正,並不難看就是了,不過卻是沒有才十三歲的沈素生的好,她站在白皙柔美的沈素身邊,反倒襯得沈素像是嫡女,而她像個婢女般。

  而沈泰和沈玉都已經是十八了,兩人同歲,如今是在東林書院讀書,每日來回,並不住宿,因此,兩人每日去書院前,都會先來和老太君請安,然後再去書院。

  沈玉生的濃眉大眼,人如其名,面如冠玉,還算俊朗,沈泰則更像長孫夫人一些,細長的眼睛,黝黑的皮膚,偏他還喜歡穿一些顏色鮮艷的綢服,更加讓他看起來不白了。似乎長孫夫人生的孩子都並不太好看,而之前嫁出去的沈箐倒算是他們嫡親三兄妹中長得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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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四人給老太君分別請了安,沈芸把她親手做的酥餅呈了上去,老太君立刻叫桑嬤嬤取了碟子來裝盤,傳下去給眾人分食。

  又給他們介紹:「都來給你們大嫂請安,都是年輕一輩兒,以後兄弟姐妹可要和睦相處。」

  四人這才把目光落在坐在萬氏身旁的女子身上,只見她穿著一身流彩暗花雲錦裙,襯得她膚白勝雪,坐在黃花梨細雕的八腳鼓凳上,雪膚花貌,素齒朱唇,柔情綽態,最妙的是她眉間那一點清冷,與她通身的貴態形成對比,叫人驚艷的挪不開眼。

  沈芸從前是見過謝嫮的,知道她生的不錯,可是沒想到如今竟然生的這樣好了,低頭瞧了一眼自己黑黑的,怎麼用牛乳泡都不能變白的手背,沈芸心中有些微酸。

  沈素也是好奇的打量著她,沈玉是第一個對謝嫮行禮的,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到底,倒是真把謝嫮當做大嫂般敬重了,而反觀沈泰,此時心中竟是如波濤浪打般翻滾著,眼神癡迷的剜在謝嫮身上,等到其他三個弟妹都對謝嫮行了禮,他還呆愣愣的站著。

  老太君還沒說話,長孫夫人就冷冷『嘖』了一聲,說道:「泰兒你愣著幹什麼?快些見過大嫂,你們可以去書院了。」

  沈泰被母親一喊,這才回過神來,往前走了一步,對謝嫮作揖,用笑掩飾著尷尬,說道:「哦,愚弟沈泰拜見大嫂。」

  謝嫮站起了身,對他點頭福身算是回禮,然後便側身坐下。

  而沈泰則是眼睛都不能從這位剛入門的大嫂身上拔下,坐在那裡吃酥餅,都不忘看她,萬氏將這模樣瞧在眼裡,卻不說破,倒是和一旁的張氏、戴氏交換了個眼神。

  沈泰這個見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性子,還真是和他親爹沈家二老爺一模一樣,別看他到今天都沒成親,可是那通房丫頭少說也有七八個了,更別說在外頭養的女人,如今這小叔子像是看上了大嫂,若真是鬧出點什麼事來,不也是熱鬧嘛。

  沈玉卻是個直爽的,請過了安之後,就對沈泰說道:

  「二哥,我先前過來的時候,瞧見大哥在外室,過幾天先生就要大考制藝了,咱們去問問大哥如何應對吧。」沈玉在這個家裡最佩服的就是大堂哥沈翕了,十六歲的解元,跟著連中會元,然後就是狀元,三元及地,這樣的才氣千古能有幾人,偏偏還是他的大堂兄,在書院裡他都不用提國公府的門第,單就提『沈翕』兩個字,也足夠他在生員好友中受到獨一份的禮遇了。

  謝嫮抬眼看了看沈玉,回想著這位的生平,似乎是活不過二十歲的,因為在沈家被滅門之時,這個三房已故嫡夫人生的嫡子沈玉,早就溺死好幾年了。如今算來,這個沈玉似乎也就只有兩年的壽命了吧。

  沈泰對沈玉的提議可沒什麼興趣,說道:

  「大哥不喜歡說話,你自己去問吧,我就不去了。我留下說會兒話,你快著點。」

  沈玉去了之後,沈泰就讓丫鬟在長孫夫人身旁擱了一張椅子,總是控制不住用餘光去掃安靜坐在一旁的謝嫮。

  謝嫮只當沒看到,不動聲色的喝茶,吃了兩口沈芸做的酥餅。

  沈玉從外室得意洋洋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張紙,在沈泰面前揮了揮,說道:「大哥給我猜題了,有了這個,這回先生大考我必得甲等。」

  言語間,不乏對沈翕的崇拜。沈泰不屑的哼了一聲,似乎很瞧不上沈玉的志得意滿,又十分好奇沈翕給他寫的那張紙上的內容。

  老太君又和眾媳婦們說了會兒話,涉及到沈泰和沈玉婚事,沈泰已經定下了武侯之嫡長女,明年三月成親,沈玉則定下的是工部尚書的嫡次女,明年四月成親,沈翕是長房長子,他成親之後,下面的嫡出弟弟們才能跟著成親。

  說完了這些,老太君便讓眾人回去了。

  有丫鬟去外室通傳這個消息,那是滿懷激動的去,小臉紅撲撲的回來,沈翕聽說她們說完了話,便走了進來,對老太君又是一禮,然後便牽著謝嫮的手,準備離開。

  沈泰看著他們交握的雙手,只覺得刺目,心中滿是不甘,憑什麼好東西都被沈翕給佔了?這麼漂亮的女人給他就是糟蹋,他行嗎?

  重重哼了一聲,沈泰就搶在沈翕前頭走出了門。

  ****

  回到滄瀾苑,謝嫮正打算去廚房看一看中午的菜色,而沈翕則被兩名在院中等候的中年人喊入了書房,兩人皆穿著深藍色直綴,身上未曾佩戴飾品,一個留著山羊鬍,一個則有點謝頂,兩人臉上都掛著笑,見到沈翕就弓著腰迎了上來。

  沈翕和他們去了書房,不過只聊了一會兒,沈翕就派了趙三寶過來給謝嫮傳話,說是要出去一下,謝嫮點頭說知道了,趙三寶才小跑著跟了出去,謝嫮先去廚房看了看,如今管著廚房的媽媽姓盧,大家都叫她盧媽媽,一手蘇杭小菜燒的十分地道,見謝嫮入內,也熱情的跟她介紹:

  「奴婢師承杭菜始祖周東,從小就跟灶膛打交道,十二歲就能燒一桌十人的菜,十八歲那年一個人就辦了三百人的宴席,後來家裡的冤家老是賭,就輸光了家財,奴婢只好賣身入府,正好也沒個孩子,奴婢就想在府裡養老了,少夫人有什麼儘管吩咐,大公子喜歡吃什麼我都知道,回頭我讓識字的小芬給我把菜單寫下來送給您過目。」

  謝嫮點點頭,問道:「盧媽媽可會做辣菜?」

  「辣菜?」盧媽媽想了想,問道:「少夫人喜歡吃辣菜嗎?奴婢倒是不太會,不過咱們廚房的翠姑是四川人,也是廚娘出身,手藝不錯,不過從前府裡沒人愛吃辣菜,就是她了。翠姑,快過來。」

  盧媽媽喊了另外一個女人過來,個頭比盧媽媽小了半頭,整個人矮矮小小的,不過聽說話的聲音,中氣倒是很足,給謝嫮行禮也不帶停頓,流暢的很,聽了盧媽媽的問題,翠姑說道:

  「辣菜是奴婢的專長,少夫人想吃什麼儘管跟我說就是了。」

  翠姑笑得憨直,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水靈的姑娘,就像是天上的仙女,貴氣的怕人,怪不得能讓她們院裡那樣俊朗的大公子心動了。更別說,這位少夫人一進門,就一人賞了她們十兩的紅包,要知道,她們一個月的例錢才二兩銀子,少夫人長得漂亮,出手又大方,對她們這些奴婢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真是沒有比這個夫人更好伺候的了。

  謝嫮看著這兩個廚房媽媽倒是爽快直爽人,點點頭,對翠姑說道:

  「好,那今後你每頓都做兩份辣菜出來,盧媽媽那兒就酌情減少兩份,不過海鮮不能少,怎麼做,做什麼菜色還是你們決定,我和大公子若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會讓丫頭提前來告知你們的。」

  「哎,好勒,咱們聽少夫人的。」

  謝嫮吩咐完了之後,便又是對她們一笑,走出了廚房,盧媽媽不禁感慨:

  「從前只聽說過美人,今天算是真的見著了。夫人真是有福氣啊。」

  ***

  謝嫮從廚房出來,就又喊了花意和竹情過來,對她們說道:

  「你們兩個帶著玉綃和玉錦,這兩日將滄瀾苑裡所有人的來歷全都問清楚,別盯著一個人問,交叉著打聽,問清楚後來回我,然後找兩個力氣大,耿直些的婆子到前院來伺候,前院的二等丫鬟用不著八個,婆子換來了之後,就看那些丫頭誰願意去後院,換兩個過去,就說我另外貼她們脂粉錢。」

  竹情把謝嫮的吩咐一一記住,然後給謝嫮呈了一本冊子,說道:

  「這是楊嬤嬤今早送來的夫人嫁妝清單,奴婢已經和花意對照過了,沒什麼問題。」

  「嗯,你們看過沒問題就好,把冊子收起來了。」謝嫮走入了內室,邊走邊說:「我的私賬還是竹情管著,外頭的商舖交接就讓王嬤嬤帶著另外三個陪房替我看著了,每半月報一次賬,賬本送來我這裡,我親自核對。」

  「是。那二老爺給的那個莊子該交由誰負責呢?」

  竹情跟著謝嫮去了內間,花意替謝嫮取了一身居家穿的散花裙,謝嫮一邊換衣服一邊想,她倒是忘了,出嫁時,爹爹曾給了她一家三百畝田莊的地契,據說是祖母去世之後,她嫁妝裡分給爹爹的東西,總共有三個田莊,兩個三百畝,一個五百畝的,謝莘出嫁時,謝靳給了她一處,如今又給了謝嫮一處,剩下那個就自傅雙進門後交給了她管理。

  換好了衣服,謝嫮說道:

  「田莊的事暫時就先按照爹爹從前的安排做吧,等我想到種其他東西的時候再說吧。」

  謝嫮匆忙走出了內室,還想再去一趟廚房,叮囑一些事情,沒想到逆光中,門口正倚靠著一個人,秀頎如松,如玉俊秀,沈翕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先前謝嫮那些安排,應該都被他聽了去,不覺有些羞赧。

  沈翕走了進來,花意和竹情她們就主動屈膝告退了。

  謝嫮看著沈翕有些埋怨,經過昨夜的親近,她如今終於不是看見主子就想下跪了,既然已經決定做好他的妻子,那她就一定要做好才行。

  「夫君怎的還喜歡聽牆角了?」

  沈翕似乎對謝嫮這嬌嗔的模樣很是讚賞,抓著她的手親了親,說道:「我若不聽牆角,還不知道我的娘子這樣厲害。」

  手被他親了兩下,謝嫮臉上一紅,沈翕忽然拉著她往外走去,謝嫮不禁問道:

  「夫君,你帶我去哪兒呀?」

  「去書房,跟你交代些事情。」沈翕頭也不回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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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沈翕拉著謝嫮的手去了南邊的書房,發現書房裡站了幾個人,一個就是先前在院子裡看見的那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他旁邊站著聶戎和趙三寶,而另一邊還站著一名容貌普通,身材高挑,看穿著像是丫鬟的少女,十五六歲的樣子,年紀雖小,不過週身的煞氣卻是不小,和聶戎站在一起,氣息有些相近。

  他們看見沈翕進門時,原本坐著的站著的,全都迎了上來對沈翕行禮,沈翕揮揮手,輕柔的勾住謝嫮的肩膀,將之送到眾人面前,指著那山羊鬍的中年男人說道:

  「這位是胡泉胡總管,替我管著府內外諸事。」說完之後,又指了指聶戎和趙三寶說道:「聶戎是長隨,手裡有幾隊人,不過都不在府裡,他和趙三寶,你都認識的。」

  謝嫮點頭,不知道沈翕突然又和她介紹這些人做什麼,只見沈翕對眾人介紹:「這位是夫人,今後見她如見我,若是我不在,遇到急事可以找夫人。」

  胡泉早在謝嫮進來的時候就猜到她的身份,穿的綾羅綢緞,戴的金銀珠寶,哪一樣不是貴氣逼人的,又生成這樣的絕麗容貌,走到謝嫮面前,以文生之禮,對謝嫮一揖到底,口中說道:

  「給夫人請安,小人是胡泉,今後夫人若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小人替公子掌管著幾家綢緞莊和珠寶鋪子,若是夫人想要什麼,儘管來跟小人說了便是。」

  「如此,便多謝胡總管了。」

  謝嫮說著便對胡泉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這個胡泉也是個妙人,竟然當著正牌老闆的面,那他的店舖做人情,殊不知,他老闆的那幾家珠寶鋪子,有兩家她也參著股呢。

  謝嫮不笑的時候還不打緊,算是個不可多得的美色,可是這一笑,胡泉就覺得這書房裡似乎都亮堂了幾分,心中更是確定要把這位夫人的馬屁拍好才行,因為這位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公子心尖尖上的人,這如何能不伺候好呢。

  「還有小的,夫人,小的叫趙三寶,您以後有什麼事也儘管吩咐便是了,小的一定為夫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唔唔……」

  趙三寶還在聒噪,就被聶戎一把摀住了嘴,他個子沒有聶戎高,手腳也沒有聶戎長,被聶戎擒著只能乾著急,根本撼不動聶戎這泰山般的身材。

  「胡總管待會兒把滄瀾苑的賬目全都交給夫人,還有我娘的那些嫁妝,也全都取出來給夫人管著,今後你只需替我管府內其他事與府外店舖之事,滄瀾苑的事就別管了。」

  胡泉一聽公子要分派他手裡的事情給夫人,要是其他人,肯定會有反抗情緒,畢竟誰不希望自己手裡的權利大一些呢,不過,謝嫮說什麼來著?這個胡泉就是個妙人,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欣喜若狂,說道:

  「公子仁厚,那小人待會兒就把賬本拿來給夫人,夫人受累了。小人就說最近喜鵲叫個不停,原來真是有好事發生了。」

  謝嫮看著他這信口開河的樣子,突然看了一眼旁邊的趙三寶,只覺得兩人說話的方式實在相似,而這個胡總管,就更像趙三寶當了大內總管之後的樣子了。

  沈翕似乎看出了謝嫮的疑慮,說道:

  「胡總管是趙三寶的遠房舅舅,外甥像舅。趙三寶家鬧了饑荒,他跑來京城投靠胡總管。」

  「……」

  趙三寶的舅舅啊!難怪了。

  說完了這些事,沈翕又指了指像門神一樣站在一側的兩個丫鬟樣的女子,說道:

  「她是聶戎親自教的徒弟,等閒七八個男人近不了身,輕功也很不錯,我瞧你身邊也沒有厲害丫鬟,真遇到事,力氣大的婆子不頂用,還未必忠心,今後讓她跟著你,要有事發生也不怕,再不濟還能回來報信。」

  沈翕說完這話,不等謝嫮反應,就見那個姑娘挺直了背脊,對謝嫮跪下說道:

  「奴婢丹雪拜見夫人。」

  謝嫮將她扶了起來,看了看沈翕,說道:「她,真的給我用了?」

  沈翕見她微張著唇,憨憨的模樣可愛極了,笑道:「是啊。她從小就跟著聶戎學武,忠心是肯定的,有她在你身邊,我也能稍微放心些。」

  謝嫮只覺得鼻頭有些酸楚,夫君待她真的太好太好了。

  從書房出來,謝嫮先帶丹雪去介紹給花意竹情她們認識,姑娘們知道丹雪會武功,一個個都很好奇,丹雪的性子比較靦腆,很少和這麼多人同時說話,當場臉就紅了。

  中午沈翕和謝嫮在府裡吃飯,沈翕發現桌上多了兩份紅彤彤的辣菜,一份是水煮魚片,還有一份是辣子雞,另外就是爆炒香肚、雞蛋燉蛤蜊,蒸全蟹,再加兩份時令蔬菜的清炒。

  沈翕看了菜色,有些驚訝,往謝嫮那兒瞥了一眼,只見謝嫮正站在一旁拿醋碟,見沈翕看她,便說道:

  「妾身喜歡吃辣,便讓廚房做了兩道。」

  說完便坐了下來,主動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小剪刀,小錘子,動作熟練的給沈翕剔起了蟹肉,沈翕見她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把蟹腳和蟹身上的肉分離,齊整的放在一隻銀製小盤中,遞到了他面前。

  沈翕看著面前的蟹肉,回想從前也就只有母親會這麼對他,但也只是小時候,後來母親就變得不那麼正常了……

  很快剝完了兩隻蟹,夫君吃蟹不喜歡喝酒,所以一次不能吃太多,謝嫮給他定了兩個,見沈翕吃了還有些意猶未盡,謝嫮在花意端著的茶葉水盆裡淨了手,然後便用一隻小銀勺子把蟹殼中的黃挑出來放在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上,黃澄澄的置於飯頂之上,看著就很有食慾。

  沈翕接過了米飯,突然看著謝嫮笑了,笑得十分燦爛,看呆了屋內伺候的一眾僕婢,謝嫮也看的心上一緊,印象中的他,從上一世開始就是不愛笑的,就算是笑了也未必有此刻這般真摯,謝嫮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夫君笑得這般開懷,難道就因為這兩隻蟹嗎?若是真的,那夫君也太好伺候了。

  夫妻倆各自想著各自的好處,沉默的吃完了這頓飯,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一時間飯廳內就只有微微的進食聲音,在外面聽著也許會有些壓抑,不過,只要看過他們在飯桌上互動的人,都不會那麼說,沈翕要什麼,只需一個眼神,謝嫮就能立刻將之送到他面前,有條不紊,根本無需旁人插手,只要她一個人就足夠了。

  ****

  吃過了飯,沈翕和胡泉聶戎他們出門去了。

  謝嫮先去小睡了一會兒,卻好像心裡有著什麼牽掛,睡得並不沉,只要沾著床鋪,腦海裡就忍不住回想昨夜的親近之事。

  怪不得人家都說,夫妻是這個世上最親密的人,都那樣接觸了,能不親近嘛。說來也怪,一開始她還是很疼的,撕心裂肺的疼,只覺的夫君就像是一把刀,還是一把特別鈍的刀,一下下割得她生疼,卻又沒法死去,可是,那之後幾回,雖然她也覺得很累,不過,卻是沒那麼疼了。

  她到現在還記得,夫君在事後,那臉上露出的滿足神情,看見他那樣,謝嫮覺得,就算是自己再疼再累也是值得的。

  既然睡不沉,謝嫮乾脆就不睡了,本來是想叫花意拿了胡泉給的賬目來看的,一出內廳,就看見幾個小丫頭湊在一起說話,見她出來,就趕緊站了起來,丹雪臉上紅撲撲的被她們推了出來,花意最是活潑,說道:

  「夫人你看,丹雪穿這一身可是漂亮?」

  謝嫮這才注意到,丹雪竟然換了一身豆沙紅的短衫,下面配一條純白的百褶如意裙,頭上的髮髻也換成了普通婢女的雙髻,這樣子看起來可溫婉多了,最起碼沒有了白日見她時的煞氣。

  「是很漂亮,就是素了點,竹情,你去把我那支雲鳳紋珍珠簪拿來,替丹雪簪上,那才好看呢。」

  竹情立刻領命去了。

  丹雪一聽謝嫮要送她東西,連連搖手,說道:「夫人,使不得,奴婢是來伺候夫人的,無功不受祿,可不敢收夫人的禮。」

  謝嫮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是什麼禮,這是我的門面,你若是穿的不好看,或是身上太素淨了,人家就該說我這個夫人苛待你了。」

  丹雪沒聽過這樣的說辭,她本就不太會說話,此時更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在謝嫮的盛情之下,也就妥協了。

  其實花意和竹情都知道,謝嫮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主子,只要好好做事,忠心耿耿,從來就少不了她們的好處,更何況,丹雪是大公子派來保護夫人的,她們當然要搞好內部關係了。

  只有她們下面的人關係好了,今後夫人要吩咐做事的時候,大家才能齊心協力呀。

  而丹雪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被派來伺候夫人,竟然會是這樣的待遇,夫人溫柔善良,御下有方,身邊的丫鬟也都和她是一樣的性兒,沒有排擠,沒有孤立,似乎只要安心做事,不需要擔心其他任何人際上的交往。她從小就不善言辭,甚至有些懼怕和人說話,也是怕被人欺負了,可是在這裡,好像真的沒有人會欺負她。原本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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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16 06:42:25 |只看該作者
 ☆、第79章

  沈翕派人回來傳話,說晚飯和人約了在外面吃,叫謝嫮不要等他,一直到戌時三刻才回來,謝嫮歪在羅漢床上等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沈翕回來,沒有叫醒她,去了淨房洗漱之後,就出來把謝嫮連人帶薄氈都抱回了內室。

  原本今日是想讓她歇一歇的,誰知道,熄了燭火,那丫頭也不知做了美夢,嘴角帶著笑就往他懷裡卷,許是有些涼意,自己找溫暖來了。

  溫香軟玉在懷,沈翕對她又是個節制不住的,可想而知會發生些什麼。

  謝嫮原本睡的好好的,當沈翕進入的時候她才猛地驚醒,已經來不及了,硬是被纏了好一會兒,經過這兩天的相處,謝嫮也似乎能夠感覺到,夫君白日裡對她那是極好的,只是到了晚上,沾上這件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總要到她筋疲力盡才肯罷休。

  這一夜的荒唐讓謝嫮真的是累極了,也有些生沈翕的氣,做完了就背著身子轉向了裡床,沈翕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主動給兩人清理,替她穿好衣裳之後,才裹著她入懷抱著,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道:

  「初經人事是有些把持不住,夫人擔待些,下回我盡量克制。」

  謝嫮被他抱入懷的時候,其實已經不生氣了,聽他這麼說,心裡也有些歡喜,怎麼說呢,雖然她也曾動過給夫君找妾的心思,但那是在兩人沒有同房前,她對這事兒還不是那麼明白,等到一旦真的經歷了,才知道原來是這樣親密的一件事,想著如果他和旁的女人也這樣,謝嫮想她一定會受不了。

  這個時候,她才能明白雲氏說的那句話的意思,東西可以分著吃,男人絕對不能分!儘管謝嫮自己也知道,這件事並不是她自己就能控制的住的,畢竟這個男人將來會登上怎樣的高位她是知道的,當了皇帝,三宮六院,嬪妃美人,到時候,才真叫沒她什麼事了。

  謝嫮在心中悶悶的想,就算十年後,她要被迫和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丈夫,那如果能獨佔他這十年,是不是一件貪心的事呢?腦子裡胡思亂想,謝嫮終於抵不住周公的召喚,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沈翕見她睡著,在她眉角落下輕輕一吻。

  *****

  第二天一早,謝嫮已經起來,和沈翕一同吃過了早飯,正要去老太君那兒請安,卻沒想到桑嬤嬤來傳話,說今日的晨昏定省免了,謝嫮留桑嬤嬤吃早飯,桑嬤嬤也推辭了,說是還要去別的院子裡通傳,她是老太君的處事嬤嬤,老太君平日裡有個什麼吩咐,都要她親自跑到了傳遞才行。

  謝嫮多嘴問了一句:「老太君可是身體不適?」

  桑嬤嬤臉上掛著哀愁,搖頭說道:「不適老太君,是平姨娘,昨天在老太君那兒請安之後,回去肚子就有些不舒服,以為是岔氣兒了,就稀里糊塗睡了一覺,到下午醒來,覺得還是難過,就請了鄒大夫,這一把脈才知道她這是中了什麼慢性毒,已經回天乏力,昨兒夜裡就小產了。」

  謝嫮聽得臉色一變:「小產了?」回想昨日見到平姨娘她那肚子還好端端的,今天竟然就沒了。

  桑嬤嬤也是覺得可惜,又說了一句:「也是個沒福氣的,昨兒還跟老太君討賞,以為這位是熬出來了,沒想到……」

  桑嬤嬤走後,謝嫮還是覺得有些心慌,沈翕早在桑嬤嬤來了之後,就去了書房,還不知道這件事,謝嫮便去了書房,告訴了他這件事。

  「昨天她還好好的,今兒孩子就沒了,說是中的毒,也是奇怪的。」

  沈翕正準備寫字,聽謝嫮這麼說,只好把筆放下來,對她招了招手,謝嫮走過去,沈翕伸手和她交握,說道:

  「這個家裡的腌臢事太多了,你也不用太在意,既然已經發生,咱們也無力更改,畢竟那是二房的私事,你若覺得不好受,就帶些禮物去瞧瞧她。」

  謝嫮也知道大宅門裡都會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艱辛,就是她們謝家,也不能避免這種事情,只是她沒有想到,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這樣了,不是她接受不了,而是事情發生的太快了。

  從書房出來,謝嫮就喊了竹情去給她準備些禮品,她想去看看平姨娘。

  竹情問她送些什麼去,謝嫮想了想才答道:

  「其他的就別送了,去拿兩床棉絮,一筐碳,兩根老山參,這些都偷偷的送進去,別大張旗鼓,然後再燉些養身的補品,讓花意拿著陪著我去就行了。」

  平姨娘入府之後就是獨寵,從前在謝家的時候,她爹雖然不納妾,但是她的伯父和叔父卻是經常納妾的,所以對這些事她多少有些明白,一般妾侍入府後半年內伺候人都是要喝避子湯的,這平姨娘入府一個月就有了身孕,就說明她根本就沒有喝下避子湯,是存心要生個孩子的,定是瞞了又瞞,等到瞞不住了才說出來,這時候,再有人讓她打掉孩子就不近人情了,沒想到現在還是逃不過這個結局。

  她為了這個孩子費了不少心思,定是不會讓二夫人高興的,如今孩子沒了,二老爺那兒就算心疼也不可能天天照拂,更別說她傷了身子,短時間內再沒法近身伺候,久而久之二老爺還記不記得有這麼個年輕的姨娘都說不定,所以,謝嫮心想這位姨娘將來的日子未必好過,那些什麼綾羅綢緞就沒什麼大用了。

  東西準備好之後,謝嫮就往平姨娘住的清水居走去了,二房的姨娘大多都住在那個附近,除了蓮姨娘和蘭姨娘她們是各自有獨門小院的,二房的其他姨娘中,也就只有平姨娘前兒不久才搬去了清水居,原是給她養胎的,卻沒想到出了這等事。

  謝嫮在去清水居的路上遇見了同樣來看望平姨娘的蘭姨娘,兩人相互見禮之後,便相攜一同入了清水居,剛進院子就聽見平姨娘的貼身丫鬟翠娥正在罵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

  「半個時辰前就讓你去燒水,燒到現在都沒好,你是不是溜出去玩兒了?姨娘平日待你不薄,她這才剛小產,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就敢這麼欺負她,誰教你的,誰教你的?」

  翠娥說完這些,就動手打了那小丫頭兩個巴掌,那小丫頭捂著臉,哭哭啼啼的說道:

  「不是的,翠娥姐姐,我剛才就在燒水,可是才把水燒好了,那邊寶鵑姐姐就來了,說是孫姨娘等著用水,就把我燒好的水拿去給孫姨娘用了。」

  翠娥一聽,就怒了,尖銳的聲音衝著孫姨娘所在那個方向罵道:「我就知道她們存心要害死咱們姨娘,菩薩長著眼睛看呢,她們這麼欺負人,將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寶鵑那個小賤蹄子,我非撕爛她的嘴不可。」

  翠娥從院子裡衝出來,就看見蘭姨娘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前,身旁還站著一個美貌驚人的女子,梳著婦人垂髫,一身的素淨也擋不住通身的貴氣,翠娥認識她,這是大公子前兒剛娶進門的少夫人。

  想起自己先前破口大罵被二人聽了去,翠娥就心驚膽戰,蘭姨娘是管著二老爺房裡姨娘的,只怕不會就此放過她,低著頭把二人請進去,蘭姨娘叮囑謝嫮小心台階,還出手扶了她一把,謝嫮也沒說什麼,跟著她走了進去。

  屋內的光線不怎麼好,氣味也有些沉悶,平姨娘如今才小產,自然不能開窗戶驚風,這種天兒屋裡不能開窗戶,不能放冰盆,也是難熬就是了。

  平姨娘臉色還是蒼白,像是剛睡醒,花一樣的年紀一下子憔悴了十年,嘴唇都有些發白了,眼神空洞洞的看著上方,有人進來了才稍微動動,見是蘭姨娘,就又回過頭去了。

  翠娥給兩位上茶,蘭姨娘只是捧在手裡,卻是不喝,一隻手壓在謝嫮的杯蓋上,也不讓她喝,謝嫮就放了下來。

  「這好端端的出了這事兒,誰心裡也不好過,興許這孩子本就不該來,勉強來了,也保不住他,就是天意,你也別多想,你還年輕,今後還會有的。二夫人也憐惜你,叫我帶了些好吃的好穿的來,你把身子養好,二老爺還等著你伺候呢。」

  平姨娘唇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到底年輕不經事,扯著嘴角對蘭姨娘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我的孩子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沒了?你們心裡比誰都清楚,如今還要來假惺惺,你就回去告訴一聲二夫人,這筆賬我記著,今後總有還給她的時候。」

  蘭姨娘冷哼一聲:「我會把這話原封不動的回給二夫人聽,我那兒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先前進來的時候,聽翠娥在破口大罵,也忒沒規矩了,如今你正是靜養的時候,這麼個沒規矩的丫頭也沒力氣管教,明兒我就把她遣去雜房,另派個知冷知熱的來伺候你。」

  「你敢!二老爺要知道你這麼對我,一定不會饒了你!」平姨娘總算臉上有了表情,怨毒的看著蘭姨娘,蘭姨娘倒也不介意,拂了拂衣裙上根本沒有的灰:

  「二老爺饒不饒的過我,就不勞平姨娘操心了。」然後對謝嫮說道:「少夫人,這裡也實在太熱了。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再跟平姨娘說會兒話?」

  謝嫮又看了一眼平姨娘,笑道:「原就是來看看姨娘的,如今也看了,補品也給丫鬟擱在爐子上熱了,就不留下打擾平姨娘休息了。」

  蘭姨娘對謝嫮溫婉一笑,就對謝嫮比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就走了出去。翠娥站在門邊兒,面如死灰,蘭姨娘也不看她,就和謝嫮離開了清水居。

  謝嫮知道,從明天開始,才正式是這平姨娘受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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