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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稀裡糊塗地跟著墨涵到得華普村,季悠之瞧著在一邊擦汗的墨涵也沒說什麼只是等著她的下一個吩咐。
墨涵將身上帶著的水囊遞給季悠之,季悠之舔了舔乾澀的唇,憨笑著又推了回去,「墨姑娘先喝。」
墨涵已不和他計較所謂的稱謂了,反正這呆子在人前還是會喊她小涵的。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水,再遞給季悠之,他便用衣袖擦了擦水囊口,仰著脖子,隔空將水倒了進去。
在來華普村之前墨涵先回季悠之家裡拿著胭脂水粉炭筆對著銅鏡一陣塗抹,不過簡單的幾筆勾勒就將她原本勾人的眉眼整的普通平凡。待她出去,季悠之瞧見了只是略有驚訝,也沒有太過追問。季悠之呆歸呆,但就如他所說,最起碼的猜想判斷還是有的。外面沸沸揚揚地鬧哄著選秀進宮,墨涵長得這般出眾,不消說話,往那一站,便成了一道景致,引得人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往她那兒瞥。
墨涵與季悠之進了華普村,這村子裡冷冷清清的,顯然與昨天的熱鬧不是一回事。墨涵走到在老樹下乘涼的幾個婆婆那兒,詢問了一下花村長家的位置,那幾個老婆婆便答非所問唉聲歎氣地說起了八卦。
婆婆甲:「村長苦吆,好不容易當爹當娘地將珺兒拉扯大,等著她嫁個好人家孝順自己,這會兒倒好,珺兒長這麼俊,回頭被選進宮,可就一輩子見不著面了。」
婆婆乙:「說不準珺兒當個娘娘,花老頭兒也就不用忙活著種花了。」
婆婆丙:「就是就是。」
婆婆甲:「可見不著面,想得慌啊。」
婆婆丙:「也是也是。」
婆婆乙:「在宮裡頭吃喝不愁,享福嘞,比在咱這村子面朝黃土背靠天地種花賣花強。」
婆婆丙:「是這麼個理,是這麼個理。」
……
墨涵抬頭望望頭頂上那被烏雲遮了小半張臉的太陽,心道,還真是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仨老太太一唱一和地倒也挺帶勁。
墨涵尋了個空隙又問了問她們花村長家的方向,婆婆甲和婆婆乙在那兒爭辯沒空理睬墨涵,牆頭草婆婆丙一邊豎著耳朵聽甲乙的話,一邊跟墨涵指了指路。
墨涵道了謝,與季悠之尋尋摸摸地到了村長家。
村長家大門兩邊各有一個花圃,種著各種各樣的花,姹紫嫣紅甚是好看。墨涵到了這個時空不過兩天就大概知道這幾個村子都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鄰里之間的關係一般也很是融洽。故而將花啊菜啊果子啊種在外面也不避防賊。像福華村之所以在果園四周纏上籬笆,大抵都是用來防狐狸防狼什麼的。
敲門三兩下,沒人應聲,墨涵便與季悠之推門而入。院子裡到處也都是花圃啊盆花啊什麼的,花香滿園,看著心情便大好。墨涵貪戀地吸了幾口香氣,羨慕華普村村民的愜意生活。唔,自然,得除了被迫將閨女送進宮外。
墨涵站在院子裡喊了兩嗓子:「村長可是在家?」
沒人應聲,墨涵又喊了三四次,東廂房裡才有個人影慢慢踱了出來。打眼瞧去,可不正是花村長?他面容憔悴,白髮似乎又多了不少,背也佝僂了,不過一夜之間,就蒼老了不少。
墨涵瞧著花村長的模樣有些心酸。她是半個生意人,可她也只是半個生意人。人家已是傷心得緊,待會兒她若是壓低花價將花買了去,這不就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嗎?墨涵自認自己做不了這等缺德事。
花村長是認得季悠之的,他瞧著隔壁村的教書先生來了,倒也客氣,「季先生可是有什麼事?」聲音沙啞無力,如枯藤被狂風吹打時發出的咯吱咯吱藤蔓斷裂的聲音。
季悠之知道村長家的情況,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等時候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若不提。他指著一旁的墨涵道:「這是在下的表妹墨涵,是她有些事想拜託村長。」
花村長瞧向季悠之的身旁,瞅著和花珺大小差不多的墨涵,心裡又一陣難過。
墨涵大概猜出花村長定是又想花珺了,她也不懂得如何安慰人,便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開門見山地道明來意:「墨涵來此是想問問村長可是願意將那些沒空拉去縣城賣的花賣給我?」話一出來,不只村長,季悠之也有些疑惑。
村長問道:「墨姑娘要多少花?」活了大把歲數,他自是知道與自己無關的事莫要多問,只要有人肯買自己的花,用途自是與他無關。
墨涵道:「我只有一兩銀子,村長看看這些銀子能買多少?」她得留著三錢銀子做周轉找零的備用錢。
村長歎了口氣,也沒問她買這些花是要做何用,便道:「小老兒也沒心思賣花了,姑娘給個成本價就多拿幾盆吧。」
墨涵、季悠之隨著村長到得他在地裡的花圃。那花圃很大,每一個花圃裡都種著不同的花。花圃地頭擺著一排排的空花盆,顯然是賣花前裝那些花用的。
墨涵見這大片大片的花海心情又舒暢幾分,她大概瞄了幾眼,就發現還真是有幾種花必須得趕緊賣了。不管一盆花到底賣多少錢,她這一兩銀子眼見著買不著幾盆花。若算上趕去縣城的跑腿錢吃飯費人力費,一來一回自是賺不了多少銀子。
墨涵思量片刻,對花村長道:「不瞞村長說,墨涵此次來是想跟村長談筆生意的。」於是,接下來,墨涵便將自己的計畫大概跟花村長談了談。她說,她想長期從村長這裡買花,再去縣城賣了。若是行情好,她會按照村長在縣城賣花時賺到的銀子減掉他們自己花掉的人力費路費飯費等費用後的價格將銀子給村長。若是行情不好,她也不會讓村長賠錢,會將本錢給他。
村長約莫一算,這花確實不見得多好賣。需要花的人家也大都是大戶人家,平常百姓家裡條件好些的也不過三兩盆花,又不是年年都要買。而且他們村又大都以賣花為生,他年紀大了,花珺又去選秀,以後沒個人幫忙,他老胳膊老腿的去縣城裡賣花著實費力,也賣不過那些小夥子。不若這般與這丫頭合夥來的合算。
季悠之在一旁聽了墨涵的一番話,心下略有吃驚。沒成想這女子年紀不大,賺錢的頭腦倒還是有那麼幾分。且她賺錢賺得光明正大,擺明瞭銀子大家一起賺,吃虧她自己吃,著實不是奸商。
墨涵看著村長臉上的表情,知道他對她的提議心動了,便再接再厲道:「村長若是不信墨涵,那我們便立張字據,讓我表哥做個見證人。」
村長忙擺擺手,「小老兒怎的不信墨姑娘,墨姑娘的提議剛巧解決了小老兒的問題。以後怎麼個做法,墨姑娘說了算。」
這般說來,這筆生意就初步完成了。為了表示誠意,也覺得如此做會讓大家更放心些,墨涵還是立了個簡單的合同一式兩份,兩人簽了名字畫了押,留作字據。這份合同只簽了一個月的期限。墨涵畢竟是商人,她怕若是這賣花的行情確實不咋地,她就虧大了。其實,此次倒賣花卉的主意也不過是臨時起意,之前沒有做過市場調研,沒有進行可行性分析,就這般大大咧咧地做出決定訂立合約,著實有些冒失,風險還是蠻大的。可她總得尋個由頭去縣城探探情況,瞅瞅能夠做什麼買賣。也就是說,賣花的這一個月不過是她用來做市場分析的探路石。
那天墨涵讓季悠之從花村長那裡推了幾盆花回去,每盆花的種類都不同。季悠之對此很是不解。墨涵拍了拍推著村長家小推車的季悠之,表示孺子可教也,這呆子終於開竅問她問題了。
但,她不回答反問道:「季大哥可是會畫畫?」
季悠之點頭,更加迷惘地看著墨涵。
墨涵笑曰:「不算上別的村子,單單華普村賣花的人就不少。若我們僅僅靠買賣花賺取差價,恐怕連來回路費和其他費用都沒法子彌補。既然你會畫畫,不若順帶畫幾幅花鳥魚蟲、山水風情、美貌的仕女圖什麼的,順帶賣了,也能再弄些銀子。」
季悠之恍然大悟。
墨涵見季悠之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倒是覺得奇怪了,「你們讀書人不是都該對這等倒買倒賣投機倒把的商人行徑很是不恥嗎?」
「不過是為了生活罷了。」季悠之很能理解,而且他貌似對於經商一事很有那麼些興趣和熟悉,雖說他不清楚這是從何得來的。
墨涵突然覺得季悠之有那麼些不同了。他讀書是不少,說起話來書呆子氣息也常有流露,可卻並非完全地迂腐不堪。
當夜,在季悠之的允許下,墨涵到季悠之的書房裡給他磨墨,為他鋪紙,幫他擺弄花盆,讓每一盆花呈現在季悠之面前時都是最美的姿態。如此這般季悠之用了兩天的空餘時間畫了幾十副畫作。
第三日,當墨涵又要給季悠之磨墨時,他便不解地問道:「不是都畫完了麼?」
墨涵磨完墨,鋪好宣紙,搬了張椅子坐下。她斜坐在椅子上,手搭著椅背,頭稍稍靠在胳膊上,眼眸微眯,媚眼如絲,面若桃花,「今日畫我。」
季悠之瞧著墨涵慵懶魅惑的姿勢耳根子便不爭氣地紅了些,一時便多看了幾眼,走了會兒神。不得不說,這墨姑娘的確漂亮,還不是一般的漂亮,是很漂亮。想必她穿上輕羅紗裙定會迷倒很多人。呃,好吧,他得承認,即便她現在穿著粗布衣裳也迷倒了不少小夥子。要不村西頭的李大力這幾天干嘛總是在他家門前走來走去的?李玉為何老是問他墨涵喜歡什麼東西?村東頭的張著何故在李可兒家的果園門口蹲點?還有好多好多,他都懶得舉例了。哦,甚至他的幾個十歲左右的學童也跟他打聽他這個「表妹」可是有了許配的人家……
「季大哥?」墨涵瞅著他盯著自己默然不語,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甚為奇怪,便忍不住叫醒他。
季悠之輕咳一聲掩飾自己方才的走神,「何故要畫你?」他沒意識到自己的眉頭已微微蹙了起來。
「你賣仕女圖總得有個模特……呃,就是總得有個人讓你觀摩吧?」墨涵理所應當地道。畫人時需要模特,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季悠之略有不悅,「未出閣的女子如此拋頭露面成何體統。」何況,還要成為畫中人被多人收藏掛在家中,日日相看,甚至……甚至讓些偽君子日思夜念隨意意/yin。
墨涵倒是不介意,她再是保守也是能夠接受自己的畫被拿來買賣的。自然,這得在她的同意下才行,否則可就是侵犯她的肖像權了。
墨涵想歸想,知道季悠之對此很是不悅,想他畢竟是封建社會的迂腐書生,思想保守了些也純屬正常。墨涵思想片刻,提議道:「要不,你畫我的身形,化臉的時候便改動些特徵,比如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什麼,甚至也可以將臉型稍稍改一些。唔,畫的時候盡情發揮你的想像力,讓畫中之人穿上綾羅綢緞彩雲霞披,戴上金釵銀簪,梳著流雲飛月髻什麼的,不就可以了麼?」
見季悠之的表情有些鬆動,墨涵接著說道:「當然你也可以將我的身形一併改了,只是畫我的姿勢。唔,背景圖案加上幾朵寒梅或者幾片桃花,花瓣紛紛揚揚隨風飄落,意境美女都有了,這畫不是就能大賣了嗎?」
墨涵說的眉飛色舞,根本沒注意對面的季悠之忽地眼中閃過一抹紅光,方才有些鬆動的面容變得很是緊繃。
「荒謬。」清冷的聲音驀然打斷墨涵的滔滔不絕,季悠之的眼裡像要蹦出火光來一般。
墨涵嚇了一跳,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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