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十三郎]從末日歸來(全文完)

蔡仲子

第三十九章，否極泰來

    眼看著羅通的身體頓了一下，顯然剛才的話起了效果，那個中年和尚急忙站起來，示意羅通重新坐下。隨後沒有什麼保留的，把整個事情慢慢說了出來。

    空海禪林負責接待外客的方丈法名源慧，是這個禪林主持的同學，兩個人當初一起從佛學院研究生畢業，然後到了空海禪林這裡來。慢慢的各人際遇不同，一個人成為了這個禪林的主持，整個軒風市的佛教學會理事長，雖然沒有什麼真正的實權，但也算是個名人。倒是這個源慧，到現在為止，依舊只能成為一個方丈。

    不過源慧對此倒不是很在意，他進佛學院學習，原本也不是為了怎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不見得有多麼糟糕。倒是他現在的這個位置，倒有些契合當初來到空海禪林的目的。

    二十年前，他因為失戀從一所名牌大學退校，然後不顧家人反對考上了佛學院。在那裡，他看到了很多佛學典籍。包括一些古代僧人的筆記，在那個時候，他就有些和同學完全不同的感悟。這些筆記裡，似乎有些東西被這些高僧大能含混的記載著，不是很清楚，卻有一種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危機。

    正所謂各人各法，其他人看了這些筆記，怎麼都看不出那些潛藏的危機。但是源慧感到觸動很大。後來他在學院的圖書館裡，看見了一本來自軒風市空海禪林抄本，這個抄本原件的主人是一百多年前，空海禪林的主持。在這個抄本裡，多次提到波旬。這個波旬在佛教中，是諸天魔王中很出名的那一個，光是看這個抄本，似乎在講當初這個主持四處斬妖除魔的事情。

    這樣的抄本在其他人看來，當然不會當真，只會覺得那個主持可能在吹牛之類，不過源慧對此到有些相信。原因在於，他看這個抄本的時候，好幾次精神都跟著恍惚，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佛門四諦，苦集滅道。這裡面，執念也是一種苦。源慧自己知道自己對這些事情已經過於執著，只怕不能解脫。所以畢業了以後，乾脆直接來到空海禪林，想要看看那個抄本的原件。說不定那個原件上有些什麼沒有抄錄的，可以讓自己從這種執念中擺脫出來。

    可是到了這個空海禪林，源慧才知道，這個禪林十幾年前被毀過一次，裡面的很多東西都付之一炬或者悄然失蹤，其中就包括那本筆記。

    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蹊蹺，應該在十幾年前被焚燬的筆記，居然在佛學院有了抄本，而且佛學院那邊的人對此好像並不在意。這裡面水有多深，源慧並不清楚，也不想涉足其中。

    倒是在這裡，他聽到了一些傳聞，據說當年那個主持在正式接掌空海禪林之前，也曾經在華夏四處行走，手裡一個戒尺，有著無窮威力。不過這些傳聞，都只當是傳說而已。

    在這個禪林又呆了幾年，源慧在帶著別人清掃一個倒塌佛塔的時候，在佛塔的底下，找到了幾本保存完好的書籍。這些書籍有幾本落款居然是南宋年間，顯然比這個禪林的歷史還要悠久。後來這些書籍被當時的禪林主持收走，現在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只不過，在收走這些書籍之前，源慧很是看了幾本，其中一本完全是本畫冊一樣，上面記載了好幾個東西。其中之一，是一把戒尺。這個介紹不僅說明了戒尺有什麼效能，還說明了各種注意事項。還有一個，就是羅通現在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書上仔細介紹了這串佛珠有什麼特點，外形怎樣。

    源慧這個人本身極為聰明，否則也不會想考上佛學院就能考上，雖然談不上過目不忘，不過這些看上去比較重要的東西，他當然不會那麼容易忘記。結果今天在正殿裡打坐的時候，一看見羅通手上的串珠，就立刻認了出來。

    這個串珠，當時在抄本中也有零星介紹，只說是被雍城的羅家和閻家兩個大家族輪流掌管，似乎還有些外人所不知道的情況。

    這些事情，源慧原本並不在意，不過今天一看見羅通手腕上的串珠，立刻有了印象。更為關鍵的是，他看見羅通手腕上的串珠，那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再次重新襲來，而且更為嚴重。

    因此，他這才出聲，叫住羅通，想要和羅通談談這方面的事情。

    「那本書上說，這串佛珠原本被許多高僧加持，而且有著舍利子做鎮壓，算是佛門中的一個寶貝，鎮壓妖魔非常犀利。」

    源慧終於回歸正題，對羅通說：「這串佛珠到了普通人手裡，可以為這些人消災彌禍，興家旺業。過上個幾百年都沒有問題，但是佛珠必須時刻注意幾個問題，其中一個，就是舍利子上不能出現裂紋。一旦出現裂紋，就說明這串佛珠有了問題，到時候就不是吉祥的東西，反而會帶來災禍。說的輕一點，就是思慮萬千，家宅不寧。說的重一點，那就是天降橫禍，破門敗家的結果。」

    羅通聽到這裡，心中又是一動，他忽然想到，之前在自己家裡，和羅正年說話時突然萌生的負面情緒。按說他早已立下志願，靈魂空間中又有兩顆靈魂球運轉，精神上可以說比起普通人不知道堅定了多少。之前的那種恍惚徬徨，原本就不該出現。

    如果按照源慧的說法，那之前的那次變化，多半還是和自己手裡的這串佛珠有關。

    源慧看見羅通沒有說話，並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想些什麼，接著說：「這本書上說，這串佛珠原本是古代高僧修煉用的器件，上面的六顆污水晶都來自妖魔體內，裡面充滿了妖魔戾氣。那些高僧大能將這串佛珠拿在手中，不斷化解這些戾氣，相當於時時刻刻的與這些妖魔體內的精華作戰，因此修煉起來事半功倍。但是，這些污水晶同樣會不停的從四面八方自己吸收這些戾氣，那些高僧們就要經常鎮壓。」

    說到這裡，羅通已經明白了一個大概，在此之前，那些魔核的戾氣一直被舍利子裡的靈能鎮壓，因此顯不出危害。但是前段時間羅通一口氣用盡了舍利子裡的靈能，就連琉璃珠裡的靈能也用去了不少，對魔核的鎮壓就變得弱小了很多。最終這些戾氣開始悄然影響羅通，這才是前幾天羅通心神動盪的根源所在。

    只不過，羅通自己本來就是一個靈能者，在擁有了第二顆靈魂球後，經過一段時間調整，他的靈能已經可以淡淡的洩露一些出來，加上串珠本身的靈能一起作用，讓魔核的戾氣沒有影響到羅通的家人。

    至於他眼前的這個源慧，要是放在古代，就是那種有天生慧根的人。這種人比起別人更加敏感，天生就知道趨利避害，對危險有中天然的直覺。如果多加修煉，說不定也是一位高僧。不過現在，慧根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你跟我說這些，想要做什麼？」

    聽見羅通的問題，源慧也是一愣。他今天忽然看見了這個串珠，心中有所觸動。因此就想辦法留住羅通絮叨一番，如果說他有什麼目的，源慧還真想不出來。

    過了片刻，源慧忽然問：「你有錢沒有？」

    羅通皺眉，問：「你要多少？」

    源慧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我今年的創收指標是一百五十萬，這過了快半年，我也只完成二十萬的指標。」

    羅通也是一笑，說：「行，就衝你對我說這些，你剩下的創收指標我就包了。」

    源慧聽了，心中也是一喜。作為一個比較標準的出家人，他對個人際遇要求不高。不過如果今年還是不能完成創收任務，恐怕連方丈都當不了。到了這個年齡，讓他去前面迎接香客，這對他來說也顯得很不合適。

    想了想，源慧又說：「你這麼幫我，我這邊不能沒有回報，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我身上剛好帶著師祖的筆記抄本，確切的說，是抄本的抄本，我在佛學院那裡抄錄下來的。現在留著也沒用，就給你吧。你過上幾天再來，我把那本圖冊上記著的東西，有多少回憶多少，也給一個抄本。」

    羅通聽了，一時間心中也有些激動。這等於給了他一個寶物誌，有了這個，以後他再去尋找靈能武器或者是靈能奇物，就有了大概的準備，而不會像之前那樣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用一百多萬買這些，對別人來說可能像是傻子一樣，不過對他來說，只能說是太值了。

    想到這裡，他問：「你們這裡可以刷卡嗎？」

    拿著空海禪林頒發的「善人」證書，羅通走出了寺廟，對等了好一陣子的司機說：「先回酒店吧，剩下的行程往後延遲一下。今天的車費我按全款支付。」

    看了一眼羅通手中的證書，司機笑著問：「花了多少？」

    羅通翻動了一下證書裡的說明之類，說：「剛入V的待遇罷了，談不上花多少。」

蔡仲子

第四十章，奇怪的郵件

    從空海禪林出來，羅通一路上始終想著關於戒尺和串珠的事情。按照那個方丈所說，羅家好像也牽扯進了這些事情裡，這更是讓他感到有些好奇。

    他只知道羅家在雍城的遠郊，有自己的祖宅，也算是雍城這邊土生土長傳續下來的一族。不過幾百年前羅家究竟是不是一個大族，那就不是羅通所能瞭解的。除此之外，那個閻家，會不會是嚴家的發音，也很難說。畢竟雍城和軒風兩邊的方言差距很大，聽錯了也很正常。

    另外一點，這個戒尺，串珠之外，源慧方丈所說的那本圖冊，同樣讓羅通非常在意。這樣的圖冊說明，古代人類與惡魔的戰鬥中，還曾經流傳下不少的武器。只是這些武器究竟去了哪裡，現在也是一個謎。、在這件事情中，還有很多問題，現在無法得到一一解答。不過羅通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他來到軒風一是為了那把戒尺，而是為了杜曉曉。沒想到在空海禪林那邊得到了另外一些線索，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回到酒店，嚴莉她們已經逛了一圈回來。就算是想找杜曉曉，現在也不是時候。總要等杜曉曉放假了以後再說，再過兩天小學就要放暑假，到那個時候，有的是時間進行安排。

    看見羅通手裡的「善人」證書，嚴莉忍不住笑了起來，問：「全國這麼多寺廟，你要是一個個善人下去，能善人幾次？」

    羅通也是一笑，沒有太多解釋。三個人一起吃了中午飯，商量著下午要去哪裡。有著亨得利那樣的存在，羅通一直不太願意和兩個女人一起出去，生怕把兩人捲入不必要的漩渦。他也知道這樣做很是糟糕，帶著徐珊珊出來，卻又不敢光明正大的一起出去遊玩，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出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羅通自己也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好在徐珊珊的選擇到是非常簡單，羅通願意出來，那就陪著他一起遊玩。羅通不願意出來，呆在酒店裡聊天，也是一種默契。三個人吃飯的時候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嚴莉自己去找杜曉曉，羅通想了想，讓嚴莉給鬼頭蝠紋鎖照一張相，拿給杜曉曉看。

    等嚴莉一走，徐珊珊坐進了羅通的房間，趴在另外一張床上，翻看著羅通的那個善人證。羅通在那裡上網看關於空海禪林的歷史，過了一會兒，徐珊珊忽然問：「羅通，你知道做惡夢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羅通愣了一下，問：「什麼噩夢？」

    「我爸給我的一個不常用的郵箱裡發過幾個電子郵件，我之前還不知道。昨天上網的時候才發現，那是六月三號發的，裡面好像是一團亂碼。」

    羅通輕輕撥動著鼠標，六月三日的時候，徐珊珊她們已經離開家出去，距離徐一凡死也沒有幾天。至於裡面是一團亂碼，這聽起來好像很正常，畢竟那個時候徐一凡快要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問題是，如果真的是那樣，又怎麼能準確拼寫自己女兒的電子郵箱地址？

    「給我看一下。」

    羅通說：「也許我能看懂那些。」

    說完這句話，羅通猛然一愣，問：「你是說，你昨天晚上做惡夢了？」

    徐珊珊點頭，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做了一個現在完全忘了的夢，但是睡的很沉，根本沒法醒過來。今天早上也不困，但是那個惡夢，怎麼都忘不了。」

    羅通的眼角輕輕一跳，看著徐珊珊走過來，順便看了一眼少女的手肘。如果是魔能侵襲，在人類的手肘部分會有一些螺旋形狀的斑紋，另外犬齒部分會滲血。讓羅通感到慶幸的是，徐珊珊的手肘部分沒有任何問題，倒是他這麼一直盯著看，讓徐珊珊很有些不好意思。

    「在看什麼呢？」

    徐珊珊一邊刻意把自己潔白如藕的手肘收了一下，一邊抱怨說：「又不是沒看過。」

    羅通心中石頭稍稍落地，剛才他懷疑徐一凡通過亂碼將魔能傳染給了自己的女兒，因此有些惶恐。現在看看徐珊珊手肘那邊沒有任何反應，這說明就算是魔能發生了傳染，也還是早期。還沒有對徐珊珊的靈魂造成傷害，至少這種傷害在可控的範圍內。等聽見徐珊珊的問題，羅通也是笑笑，側過身體，讓徐珊珊在電腦上敲出郵箱，嗅著少女身上帶著一點甜味的香氣，只覺得整個人好像都振奮了很多。

    「你用的什麼沐浴露？」

    聽見羅通的問題，徐珊珊臉上微微一紅，不過此時她側對著羅通，倒也不怕被看見。少女回答說：「酒店裡的沐浴露啊，還能是什麼？」

    羅通很想說，酒店裡的沐浴露絕對不會是這種如同鮮花綻放一樣的特別香氣，不過想想沒有接著追問，在等待郵箱打開的過程中，少年忽然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徐珊珊的身體僵在那裡，手有些蒼白的壓在鼠標上，過了一會兒，看見自己的郵箱刷出頁面，少女才低聲回答：「好啊。」

    羅通抬起手輕輕的碰了碰徐珊珊握著鼠標的手，兩個人心中都有些不同。安靜了片刻，羅通忽然說：「等你大學畢業，我就娶你。不過那個時候，我可能是你的學弟了。」

    徐珊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反手把羅通的手掌輕輕握了握，說：「我等你哦，放心，我會負責到底的。」

    兩人同時一笑，徐珊珊放開羅通的手，翻身躺在了床上，說：「等我睡會兒，晚上我聽說有美食一條街，到時候去那裡吃晚飯吧。」

    羅通點頭，點開電子郵件。徐一凡六月三日發過來的電子郵件總共有四封，全都是亂碼。羅通一一看過，並沒有發現異常。這些信究竟是干什麼的，很讓人費解。

    扭頭看了一眼徐珊珊，少女現在已經睡著，屋子裡的空調有些猛，羅通躡手躡腳的給徐珊珊蓋上薄被。重新坐回到電腦前，看著這幾封電子郵件，想要從中找到答案。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羅通自己也覺得有些睏倦。側頭看了一眼時間，不過下午三點，還不到杜曉曉放學的時候，以往這個時候怎麼都不會困成這個樣子。想到這裡，心中就有些警醒，一股靈能悄然滲出，在自己的眼睛那裡旋轉一番。到了此時，他忽然看將這些電子郵件似乎有些扭曲，心中又是一動。翻出相片打印機，把這幾個電子郵件全部打印下來，又把這些亂碼拼到一起，再透過靈能觀察，果然，這些亂碼最終組成了一個奇怪的圖像。

    少年看著這個圖像，只覺得自己的靈魂空間突然動盪不休，兩個靈魂球劇烈旋轉，大量的靈能不受控制的滿溢出來，直到將他的全身覆蓋。

    看到這裡，羅通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睡夢中的徐珊珊一眼。這個圖像究竟和徐一凡什麼關係現在還不清楚，但是，他將這個圖像發給了徐珊珊，顯然是知道這個圖像有可能激發徐珊珊的靈魂能量，從而讓自己的女兒有機會遠離危險。只是他身體裡有那個滲透者，以至於徐一凡只能將整個圖像分成幾個部分，然後分別發了過來。

    這說明，徐一凡應該已經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很可能還有人提醒過他。

    少年輕輕將這張圖紙收好，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的靈能猶如被捲入黑洞一般，直接滲入到了手腕的串珠之內。那個串珠對靈能的吸引力何其巨大，幾乎在片刻工夫，就將羅通身上溢出的靈能全部吸收乾淨。

    不過即便如此，那個串珠看上去也沒有任何改變，顯然羅通現在的靈能，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上，與串珠原本蓄積的靈能差距甚遠。

    不過少年卻感到欣喜起來，靈魂能量需要不斷使用，才能讓靈魂空間不斷強大。雖然靈能者的等級取決於靈魂空間中靈魂球的等級，但是靈魂空間更加堅固強大，可以轉化的靈能更為純淨，數量更多，對於靈能者的幫助同樣不言而喻。

    上一世，羅通就是在與惡魔的不斷戰鬥中，將自己的靈能消耗一空，然後再慢慢補充，由此讓自己的靈魂空間迅速成長。到了最後，他的靈能無論是純度還是數量都已經高到可怕的地步，一旦徹底解除靈魂球的限制，這些靈能會迅速塌縮，製造出一次可怕的靈能爆炸。

    這一世，羅通倒也想把自己的靈能消耗一空，以此來鍛鍊靈魂空間，可是現實世界，根本沒有那麼多可以釋放靈能的地方。現在有了這個發現，靈魂空間的鍛鍊也可以放上日程。

    只不過，為什麼這個串珠直到現在才會出現這種變化？

    少年想來想去，總覺得這種變化說不定和今天上午去的空海禪林有關。

    正在這麼想著，徐珊珊幽幽醒來，問：「我睡了多久？」

    羅通剛要說話，房門被咚咚敲響，少年以為是嚴莉，卻不料，在門口是兩名警察。

    「中午空海禪林發生了命案，請問你是否見過這個人？」

    年紀稍大一些的警察一邊說，一邊從本子裡抽出一張照片。

    那是源慧。

蔡仲子

第四十一章，接觸

    只是幾個小時的時間，源慧就被人殺了。

    來訪的警察沒有說具體的細節，只是反覆問了當時的情況。然後看了一遍羅通手裡拿的「善人」證明，沒有繼續說什麼，就這麼離開。

    不過羅通倒是感到有些不寒而慄，就好像背後有隻眼睛一直冷冷盯著自己，而他居然沒有發覺一樣。

    坐在沙發上報給發了一會兒了愣，羅通走到電腦那裡，想要看看網上有沒有關於空海禪林的最新消息。不過這種在寺廟內部發生的事情，很難被外面的人知道。搜了半天，除了找到關於空海禪林的一些大概介紹之外，什麼都沒有找到。

    少年想了想，源慧上午說過寫出那本圖冊，下午就被害。如果可能，他很想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如果排除偶然因素，將這這個案子當成一次兇殺案的話，對方既然把源慧殺了，說明對羅通也有防範。如果他又去一次空海禪林，說不定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

    只是這麼一直坐著，始終蒙在鼓裡，這種感覺同樣讓羅通感到很不舒服。

    又過了一會兒，嚴莉從外面回來，不過不是一個人，在她身邊還站著一個背著雙肩書包的小姑娘。上一世羅通沒見過杜曉曉，這並不影響他看見杜曉曉的第一眼，就認出對方。

    這是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眼睛很大，原本應該有個粉嘟嘟的小臉蛋，但是現在看起來消瘦了很多。不僅如此，雙眼之中，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感。在她的臉上，有種不好形容的暈紅。也談不上是不是不正常，但是感覺總有些蹊蹺。衣服上下倒是非常整潔，在她左邊肩膀的書包背帶上，還掛著一個說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毛絨掛墜。雖然是六月底，她還穿著一身長過膝蓋的連衣裙，甚至連小胳膊都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就像是穿著一身小小的盔甲一樣。

    看見羅通，這個小姑娘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張口結舌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這樣一來，之前身上一直散發的警惕感，轉眼間消失了很多。

    羅通知道杜曉曉多半看出了自己的來歷，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顯得過於超前，以至於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想到這裡，羅通只是微微一笑，從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事先準備好的禮物，一個毛絨浣熊，直接遞給了杜曉曉。

    杜曉曉躊躇了片刻，始終無法抵抗這個毛絨玩具，就像是羅通上一世一樣，無論她有多麼疲倦勞累，總是不會丟開手中的那個破舊浣熊玩具一樣，現實的她終於伸手接過了這個玩具。

    沒有說謝謝，杜曉曉把玩具拿在手上把玩了一陣，然後抬起頭來說：「你有危險。」

    羅通點頭，說：「沒錯，我知道。」

    杜曉曉反而愣了一下，問：「你相信我？」

    羅通笑著說：「當然，你是好孩子，為什麼不相信你？」

    杜曉曉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抽噎起來，一邊用手揉著眼睛，一邊哽嚥著說：「爸爸媽媽不信我，如果，如果他們信了……」

    羅通收斂了笑容，看了一眼一邊的徐珊珊。徐珊珊微微點頭，叫上了想要知道秘密的嚴莉，兩個人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此時，少年這才走到杜曉曉身邊，蹲了下來，說：「你一直是好孩子，我知道。爸爸媽媽的事情，我也很難過。每次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都很難過。」

    杜曉曉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看了羅通一眼，再也忍不住，一頭栽在羅通的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羅通輕輕的拍著這個孩子的後背，只有六歲，卻要目睹那樣的人間慘劇，這樣的苦痛，他根本無法想像。正因為如此，他才要避免這樣事情在三十年後一再發生。

    「我要爸爸，我要媽媽，我要哥哥，還回來，還回來啊！」

    杜曉曉不斷捶打著羅通的肩膀，一邊痛苦失聲的喊著。

    羅通無言以對，上一個是徐珊珊，這一次是杜曉曉，再往後，可能還有更多。面對這樣的哭聲，這樣的乞求，少年根本無法做出答覆。

    杜曉曉的哭聲越來越大，但是捶打羅通的力氣越來越小。也許她已經知道人死不能復生，這個理應還在童話中徜徉，在父母懷抱中撒嬌的小姑娘，漸漸放棄了乞求。她只是在那裡嚎啕大哭，似乎要把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埋在心中的痛苦全部釋放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漸漸黑暗下來，嚴莉和徐珊珊帶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那是杜曉曉的監護人，此時臉上很有些疲倦。看見羅通單膝跪地，抱著杜曉曉的時候，那個女人的眼睛都瞪直了。

    「曉曉，曉曉她……」

    羅通擦了擦臉頰，在空調風中乾涸的淚痕讓他感到有些刺痛。杜曉曉的哭泣和徐珊珊的哭泣一樣，對羅通的觸動同樣巨大，以至於他也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淚水。

    「她睡著了。」

    羅通一邊把杜曉曉的身體推開，一邊看了一眼小姑娘，此時孩子歪著個頭，還在微微抽泣。但是雙眼緊閉，偶爾還有些鼾聲。

    杜曉曉的監護人看到這個情景，雙手合十，低聲說：「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曉曉終於能睡好了。」

    羅通把孩子和衣放在床上，給杜曉曉蓋好被子，然後扭頭看著這名監護人，說：「您也辛苦了。」

    那名女人聽了，猛然伸手摀住自己的鼻子，不讓自己的哭聲傳播出來。就在那裡雙肩抽動了好一陣子，這個女人這才在手掌中澀著聲音說：「我的弟弟死的好慘。」

    羅通抬頭看著徐珊珊問：「現在幾點了？」

    徐珊珊回答：「晚上八點，放心，我已經給她們訂了一個房間。剛才杜姐已經給家裡打過電話了，今天晚上就和杜曉曉住在這裡。我剛才也看了，杜姐挺困的，今天就讓他們好好休息吧。」

    羅通點頭，對於徐珊珊這種不用說就已經考慮好的默契，少年心中又有另外一番觸動，他看著床上的杜曉曉說：「咱們出去說，讓她在這裡睡一會兒。」

    幾個人一起到了套房的客廳那裡，隔著屏風看了一眼杜曉曉，被徐珊珊稱為杜姐的女人勉強止住了哭泣，說：「她有很久很久都不能好好睡覺了，每天晚上都要驚醒好幾回，躲在我的懷裡哭。她哭我也哭，我們就這樣哭上半個晚上。」

    昨天徐珊珊她們見到的那個姓葉的女人，是杜曉曉的保姆，也因為這個，實在忍耐不下去，今天辭職了。杜姐只好自己帶杜曉曉，卻沒想到今天剛來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羅通點頭，直截了當的說：「她不能繼續呆在軒風市了，她是那種對周圍環境非常敏感的孩子，繼續留在這裡，對她的精神會加重刺激。我不是心理醫生，但是我不會害她。」

    杜姐點頭說：「我知道，曉曉很認生，現在更是這樣。能在你這裡睡著，說明她沒有把你當生人看待。她雖然小，看人可准，好人壞人，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羅通笑了笑，負面情緒會讓人產生不同的「氣場」，心懷不軌的，就算是表面看不出來，對於杜曉曉這樣的天才靈能者來說，卻根本隱瞞不住。

    幾個人坐在那裡，說起了杜曉曉的事情。杜家就是姐弟倆，杜姐自己的孩子已經上了高中，現在住校。杜曉曉的父親算是個公司白領，家裡過的也還可以。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慘劇會突然發生，當天杜曉曉究竟看見了什麼，連杜姐都不知道。不過她承認，杜曉曉早在幾個月前，就反覆說過，自己的哥哥身上有壞蛋。

    說起來，杜曉曉是超生，她的母親也是因為生了杜曉曉從公務員的位置上下來，專心帶孩子。杜曉曉的哥哥已經上了初中，和杜曉曉的關係也算不錯。

    聽杜曉曉這麼說，大家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專門帶著杜曉曉的哥哥去做了檢查，不過檢查沒有任何問題。後來大家也就把杜曉曉的話當成孩子的胡言亂語。沒想到，幾個月的時間，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聽到這裡，徐珊珊的臉色大變，她狐疑的看著羅通，欲言又止。很顯然，杜曉曉的經歷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多半她的父親之前也有很奇怪的地方。

    慘劇發生之後，警方沒有過多的干涉，這個事情被一個叫做特別偵緝處的人接手了。接手的人叫做童山，就是之前接觸羅通的那個大高個子。但是杜曉曉什麼都不肯說，當著這些人的面，連眼淚都沒有。時間一長，特別偵緝處的人也沒有別的辦法。至於把杜曉曉帶到京城，最終也不了了之。

    「他們前兩天還來過一次，不過還是沒結果，曉曉什麼都不肯說。」

    聽見杜姐的話，羅通沉聲說：「她不想說，最好別讓她說了，回想對她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杜姐聽到這裡，也是點頭，重新用手摀住鼻子，泣聲說：「我原本也是這麼想，可是，我的弟弟，死的好慘啊。究竟兇手是誰，總要讓我有個底啊。」

    羅通看了一眼還在熟睡中的杜曉曉，說：「忘記過去吧，這件事情，糾纏在心裡，只會讓你越來越難過。我不會勸人，只能說，努力忘記這件事情，對你們，對杜曉曉都好。」

蔡仲子

第四十二章，背後有眼

    一場慘案，扭曲了兩個家庭。杜曉曉被噩夢圍困，杜姐被仇恨纏身，兩個人都感到極度的痛苦，卻無法從痛苦中掙扎出來。杜姐也許同情著杜曉曉，卻又希望杜曉曉說出那段過去。可是杜曉曉只有六歲，怎麼敢重複那樣的過去？

    羅通沒有更多的勸說，這樣的痛苦對大人來說，可以用時間抹平。對於孩子來說，也許是終生的痛苦烙印。越是強迫她回憶，重複這個痛苦，她的精神和靈魂受到的傷害越大。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羅通大概瞭解到，嚴莉這次去，一直等到杜曉曉放學。杜曉曉似乎也注意到了嚴莉，過去說了幾句。在看見嚴莉手機中的鬼頭蝠紋鎖照片後，杜曉曉沒有任何遲疑，堅持跟著嚴莉一起到酒店來。杜姐沒有辦法，只能跟著一起過來。

    這個過程中，出頭的始終是嚴莉，羅通和徐珊珊並沒有出面，想必就算是特別偵緝處暗中監視，也不會特別在意。不過仔細想想，特別偵緝處的人其實不多，全國每天到處都有各種奇怪的事情發生，他們多半也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童山不得不在雍城，圖雅，軒風三個城市連軸轉，足以說明特別偵緝處的困境。尤其是特別偵緝處裡本身就有滲透者的，路曉更不會讓其他滲透者的消息被童山這樣的人掌握。

    所以，就目前的觀察來看，羅通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接觸杜曉曉，而不必像之前考慮的那樣，謹慎又謹慎。

    不過，羅通並沒有因此放心，他的腦海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源慧方丈的死，說明至少在空海禪林那裡，甚至是整個軒風市，都有一個看不見的黑手在暗中環伺。

    不是亨得利，羅通可以確定。亨得利只會對羅通下手，而不至於越過羅通，去對一個不熟悉情況的和尚動手。少年有種隱約的感覺，這只黑手，和那個筆記抄本有著一定的關係。說不定，他一直想要得到的戒尺，也能從那隻黑手那裡找到答案。

    「不知道上一世，空海禪林這裡有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羅通有些頭痛的想著，他連靈能武器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更談不上瞭解圍繞戒尺出現發生的種種變化。現在一切，雖然有上一世的記憶做映照，但也可以說，全部都要重新來過。

    晚上九點的時候，杜曉曉醒了過來，這一次，她眉角之間的疲倦明顯減輕了很多。看著羅通，而不是自己的姑姑，杜曉曉壓低聲音說：「我餓了。」

    羅通笑了起來，現在要吃飯，也只能去夜市。他想了想，問杜曉曉：「你跟我出去買吃的吧，我們一起轉一轉。」

    杜曉曉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姑，杜姐倒是很不情願，畢竟她和羅通並不熟悉。也不知道為什麼，被杜曉曉這麼一看，杜姐忽然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點頭答應了。

    「下次，最好少用那樣的能力。」

    站在電梯裡，羅通看著電梯門，忽然說：「你還沒學會怎麼有效的控制，用的太多，會對你造成傷害。」

    杜曉曉眼睛再次瞪大，她側著頭看羅通，問：「連這個你也知道？你還知道什麼？」

    羅通想了想，說：「我會教你一些事情，雖然這對你來說可能太早，但是你現在的情況確實不能拖延。」

    意識到這樣的話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可能有些高深，她不見得能夠聽到心裡去，少年補充說：「我來軒風，就是為你而來。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很難過。」

    杜曉曉問：「叔叔也難過？」

    叔叔這個稱謂真可以算是一記突如其來的斬擊，讓羅通的精神微微恍惚了一下。上輩子他倒是活到了足夠被人稱呼叔叔的年齡，這輩子，他連大學都還沒考上呢……

    當然，羅通也不至於如此脆弱，片刻的恍惚後，少年點了點頭說：「很重要的人，在我的面前死掉，我也很難過。雖然那個人不是我的爸爸，但是對我也很好，一直都很好。」

    杜曉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輕輕的撫摸著懷裡毛絨浣熊的腦袋，這個棕色的浣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離開杜曉曉的懷抱。看著電梯層數一層層的減少，小女孩忽然說：「叔叔，你真的有危險。」

    第二次被稱呼叔叔，羅通已經不那麼在意，他點頭說：「嗯，我知道，而且危險非常可怕。說不定我一個人都擋不住。」

    杜曉曉用小牙齒咬著下嘴唇想了一會兒，在電梯門叮的一聲開啟同時，她像是下定決心了一樣說：「我來保護你，叔叔，我能保護你。」

    羅通站在電梯裡發了片刻愣，在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才急忙擋了一下，跨出門去。上輩子他倒是經常對別人說這樣的話，這輩子雖然沒怎麼說，但是卻也做了類似的事情。只是現在忽然被一個六歲的小姑年宣稱保護自己，這種感覺，還真是難以言喻。

    雖然知道現在的杜曉曉恐怕已經非常強大，只是目視一下，就能控制杜姐的精神活動。但是怎麼看，她也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淪落到被一個孩子保護，這聽起來簡直比被人看見自己和薛少華光著上半身呆在小屋裡更加糟糕。

    不過杜曉曉並沒有就此停止，隨著疲倦和心結的部分消失，她的話匣子也開了一條縫。小丫頭接著說：「我很厲害，他們都不知道，不過叔叔你一定相信我對不對？你一定相信我可以保護你，對不對？」

    羅通無言以對，他確實相信杜曉曉很厲害，可是厲害和保護自己之間，好像畫不上等號。偏偏杜曉曉問的一氣呵成，好像只要承認了她的厲害，就等於承認她有能力保護自己一樣。

    少年有些後悔和杜曉曉一起出來，這種尷尬對他來說，屬於最難以對付的那種。

    就在兩個人同時走出酒店大門的剎那，杜曉曉突然閉上了嘴。羅通也是眼角一跳，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驟然浮現，這種感覺是如此熟悉，以至於不用猜羅通已經知道對方是誰。

    亨得利，它果然趕來了。

    「你的危險好多啊。」

    杜曉曉忽然說，然後重重點頭，接著說：「不管啦，叔叔的危險，我都來保護。」

    羅通用手輕輕的拍了拍杜曉曉的腦袋，說：「那我先謝謝你了，不過呢，你最好不要把保護這個詞掛在嘴邊。好孩子應該學會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芒刺在背的感覺過了一會兒，悄然消失。那應該是亨得利估計了一下情況，暫時停止行動的結果。

    說起來也有些可笑，在現階段，羅通固然不想造成大的動靜，讓人注意到自己。就連滲透者們也不願意製造大動靜，它們可能還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以至於擔心過大的動靜會引起人類的警覺。因此儘可能每一次的行動，都不會留下什麼證據。正因為如此，人間蒸發是它們最經常做的事情。

    換句話說，它們還無法像三十年後一樣當街殺人，每一次行動都要儘可能的保持隱秘。就算是在圖雅追殺薛少華和羅通，亨得利也耗費了魔能干擾其他人的感知。

    而在剛才，顯然亨得利判斷動手過於明顯，因此暫時壓制了動手的打算。

    不過羅通同樣知道，如果他身邊現在站著的是徐珊珊或者是嚴莉，亨得利一定會考慮如何在暗中把這兩個女人解決掉。

    「它看見我了。」

    杜曉曉嘟著嘴說，一邊又用小手摸著浣熊的腦袋：「我不喜歡它。」

    羅通微微一笑，輕輕的摸著杜曉曉的腦袋。小姑娘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撫觸，安靜的站在夜色中，任憑自己的頭髮被羅通撥動的來來回回。

    亨得利來了，杜曉曉接觸了，來到軒風市的目標完成了大半，接下來，不知道能不能搞定那個戒尺。原本羅通想要明天再去一次空海禪林，現在看來也不用去了，繼續按照原來的日程去其他幾個地方轉轉，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買了幾盒炒麵，還有點涼菜，羅通和杜曉曉回到酒店。幾個人隨便吃了一點，各自回到房間休息。看著杜姐的神情，羅通說：「沒事了，杜曉曉就是心情一直壓抑在那裡，今天哭過一場，晚上應該不會太鬧了。」

    還有句話他沒有說，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已經用靈能感應了杜曉曉的靈魂空間，確切的說，是靈魂空間的淺層，杜曉曉靈魂空間的內部風起云湧，靈能波動異常洶湧。羅通的靈能剛剛進去一點，轉眼間就被絞碎。不過這個空間的淺表層已經平靜了很多，這表明杜曉曉的靈能暫時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小女孩現在不會被自己的靈能裹脅，應該可以安睡了。

    等眾人離開，羅通重新上網，隨便看著新聞。十一點左右，一個提醒有新郵件的小跳窗讓他愣了一下。點開郵箱，少年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發冷。

    那是來自源慧的郵件，漢字寫的就是源慧。發郵件的時間就在剛才，有兩個附件，大約有一兆左右。在正文上，只有三個字。

    「救救我」

蔡仲子

第四十三章，圖冊的下落

    深更半夜，突然收到一封已經死亡的人寄來的電郵，這種鬼片裡經常出現的橋段讓羅通多少也感到有些滲人。不過很快，他就恢復過來。

    能夠在這種時候寄出郵件的，不一定就是源慧，也可能是其他的人，比如殺死源慧的兇手。也許這個兇手想要通過這種方法試探一下羅通。

    少年安靜了片刻，將電腦的聲音關閉，然後點開了其中一個附件。

    附件下載的時間出奇的長，好像有什麼卡住了一樣，讀條完全沒有反應，如果不是網卡燈不停的閃爍，羅通幾乎以為自己的這台筆記本電腦就此罷工。

    大約十五分鐘後，這個不到500K的文件才被羅通下載下來。出於謹慎起見，他首先斷網之後，才點開了這個文件，如果這個文件是個木馬的話，現在也無法把信息傳送出去。

    這是一個文檔，裡面是基本佛經，看上去毫無異常之處，實在想不出剛才為什麼下載需要那麼長的時間。羅通想了想，沒有急著上網，而是仔細的看著這些佛經起來。

    幾秒之後，他忽然發現了一些異常。這些佛經的排版方式顯得很特別。確切的說，排版非常混亂，有頂頭寫的，有空格寫得。有縱向由右向左寫得，有橫向有左向右寫得。同一部佛經裡排版變化就有四五種之多。而且每一句的字體也有很多變化，這讓閱讀變得非常困難。

    這根本就不是讓人閱讀的郵件。

    羅通立刻得出結論，這也許是一個密碼，也許是一個圖像，更或者只是一個惡作劇。

    少年輕輕敲打著桌面，開始斟酌利害得失。他非常需要那本圖冊，哪怕只是源慧的記憶也好，這本圖冊不僅對羅通未來的行動有幫助，同時也能夠解開一些過去靈能者與惡魔戰鬥的謎團。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有很重要的意義。

    如果這是一個木馬病毒，對方就可能在羅通連上網的同時，立刻獲知電腦裡的一切。其他的羅通倒不在乎，關鍵是這個電腦裡應該有一些賬號信息沒有清除，這個就比較麻煩。他上一世擅長電氣工程，但是在電腦安全這方面，屬於標準的菜鳥。怎麼讓自己的電腦更加安全，怎麼清除以往的通訊記錄和賬號信息，對他來說都是問題。他最擅長的就是一鍵GHOST，雖然殺毒軟件裝了幾個，但他也知道，有些木馬用殺毒軟件解決不了。

    「要是還有一台筆記本就好了。」

    羅通自語著，對於今晚是不是把第二個附件也接收下來，總覺得有些舉棋不定。

    明天當然來得及再買一個筆記本，然後下載第二個附件，但是郵件正文那幾個字讓羅通總有種錯過就不再來的感覺。也許是敵人的挑釁，也許……

    咬了咬牙，羅通還是決定重新上網，把第二個附件下載下來。

    第二個附件下載的速度非常快，幾秒之後就已經完成。羅通重新斷網，打開了第二個附件。那是一篇德文的文獻資料，這讓羅通更為驚訝，好在他上一世也學過德文，大概看懂倒不是問題。

    這篇資料講的是一個德國考古學家在印度的考古記錄，關於雅利安人歷史變遷的考證。這個考古學家似乎跑遍了印度和巴基斯坦，就連伊朗也去了不少地方，旁徵博引，寫了不少。有很多地方的德語用法顯得陳舊，應該不是現代的德語。整篇文獻沒有說明寫的日期，不過羅通估計應該在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之間。那個時候還沒有巴基斯坦，這個文獻裡同樣也是如此。

    羅通對這些人種學的東西不是很感興趣，上一世在末日，管他什麼人種，能夠延續下去，繼承人類的光輝，那是最重要的。因此，現在看這個文獻，多少讓羅通有些睏倦。如果不是一個特殊的地方出現，羅通幾乎要關了這個文檔。

    波旬。

    這位魔王在德語中沒有特指，考古學家只能用音譯。他用了整整兩個章節來考證波旬的由來，然後沒有任何結論的結束了這個考證。不過字裡行間，倒是隱約透露出，波旬並不是佛教的想像，而是真實存在過的怪物。不僅如此，古印度教和佛教的人似乎曾經聯手將波旬殺死，並將這個波旬的屍骨拆成無數，其中一部分的屍骨被帶入到華夏，具體用途不明。

    在這個文獻的最後，這位考古學家忽然不去寫什麼雅利安人，轉頭寫起寶石，說的還是那幾顆著名的「災星」寶石。

    這種莫名奇妙的寫作內容，估計沒有幾個人能夠看懂。羅通倒是大概能夠理解這個作者的書寫框架，也許這個作者已經猜到那些寶石與惡魔有關，而那些惡魔又和波旬有著聯繫。於是一脈相承下，從波旬寫到了寶石，以此想說明那些詛咒物為什麼會這麼凶險。

    可是羅通實在想不出，這位考古學家為什麼考證雅利安人卻轉頭去考證波旬去了。

    如果這是源慧的收藏，羅通倒也能夠理解。

    源慧當初就是因為看到抄本裡的波旬這些事情，而來到空海禪林。他本來就是高材生，會德語也並不奇怪，他在空海禪林又不是完全坐等真相，自己查閱之下，找到了這篇文獻，應該也不算過於困難。

    雖然對那位德國考古學家的思路感到驚訝，但是羅通也承認，這篇文獻中，關於波旬的考證是非常縝密的。裡面提到的大量照片，雖然文檔最後沒有出現，不過也證明當時這位考古學家手中應該有著非常詳細的證明。

    少年揉了揉眉頭，兩封看上去毫無關聯的附件，說了一件可能有用可能沒用的事情。可是郵件正文中那幾個字，卻沒有任何解答。

    就在此時，他手腕上的串珠忽然自己輕輕抖動，少年心中一凜，急忙關了電腦，仔細的感應著周圍的一切。一股強大的惡意突然從窗外直襲而來，雖然無形，卻銳利的好像要把羅通切成兩半一樣。

    在那瞬間，羅通手上的串珠突然自己放出燦爛光華，直接將這一次攻擊擋住，不僅如此，還有一道光華透窗而出，對著遠處直衝過去。

    雖然早已知道這個串珠有著自己所不知道的妙用，不過看到串珠能夠自己發動反擊，還是讓羅通微微有些發呆。不僅如此，他同時看見串珠的那些魔核上，一些魔紋開始隱隱發亮。

    伯爵級別的惡魔魔核，所能釋放出的魔法可以稱為非常可怕，但是羅通的靈能等級不夠，始終無法激發這些魔法。不過這一次，看上去這些魔核倒像是可以進行一次攻擊一樣。

    隱約中，羅通聽見窗外的世界中傳來一聲沉悶的痛嘶聲。那不是用耳朵聽見，而是直接響在靈魂空間中。

    伴隨著這個痛嘶聲結束，少年背上一直有的那種如針刺一樣的感覺頓時好了很多。

    顯然，如果外面是亨得利的話，剛才這一下一定讓它吃了個悶虧。

    雖然如此，羅通卻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以惡魔的體質，就算受了重傷，很快還能卷頭重來。可他手中的串珠，就只剩下兩次防禦的能力了。

    沒有開啟電腦，羅通重重倒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一時也想不出立刻解決亨得利這個麻煩的方法。索性不去多想，慢慢陷入夢鄉。

    他的精神像是受到了什麼牽扯，一路下行，直接落入了靈魂空間中。到了這裡，羅通頓時愣住，一個若有若無的靈魂虛像正飄蕩在他的靈魂空間裡。

    那是源慧方丈的靈魂，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感知到羅通的精神到來，源慧的靈魂開始發生波動，這些波動很快成為一段段可以被羅通理解的訊息。

    那個郵件確實是源慧發的，那是一個定時郵件，第一個附件裡那些古怪的佛經，其實是一個坐標體系。這並不是源慧的發明，而是來自他對佛經的感悟。佛教一向有身體本來是皮囊的說法，對於靈魂有著特殊的鍛鍊方法。這種靈魂轉移，也有一些記載，至於信或不信，那是另外一說。

    源慧只知道，如果有人心中默念這些郵件，就相當於設定了一個坐標，而源慧的靈魂就可以通過這個坐標直接抵達對方的靈魂空間裡。至於原理是什麼，中間怎麼一個過程，他一概不知。

    但是這種靈魂轉移消耗巨大，真的能夠轉移到另一個地方的，可能只是很少一點，實際上用處不大。除非是那種非要講述不可的東西，類似託夢之類的行為。

    而在這個夢裡，源慧想要告訴羅通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

    殺死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那位同學，空海禪林的主持，釋虛覺。

    釋虛覺殺死源慧，並不是因為羅通的事情，而是因為源慧發現了一個秘密，那本圖冊的原本，其實一直都在釋虛覺的手上。

    就是因為這個，釋虛覺動手殺人，又用了特別的方法，消除了證據。

蔡仲子

第四十四章，從最困難的地方做起

    聽見源慧的靈魂殘片說出兇手是誰時，羅通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這個釋虛覺大概也是一名滲透者，至少和滲透者有些關係。

    這是一個龐大的網絡，惡魔為了入侵人類世界，不知道暗中將這個網絡佈置的有多大，多麼細密。那些能夠威脅到惡魔入侵的人，那些知道真相的人，都在這樣的網絡面前悄悄蒸發。正因為有了這樣的網絡，惡魔的滲透者才能隨意的進出人類社會，並且在完全成熟後，沒有任何阻礙的融入人類社會之中。

    羅通當然知道這個事實，連專門用來對抗惡魔之類生命的特別偵緝處都有滲透者進入，還有什麼地方不會被惡魔們滲透？而現在，源慧的死，不過是進一步證明羅通的這個觀點罷了。

    源慧的靈魂碎片在完成了這段信息的傳遞後，就徹底崩解成純粹的靈魂能量，消失在羅通的靈魂空間裡。

    少年的精神在自己的靈魂空間中駐留了一會兒，慢慢浮出。

    睜開雙眼，羅通看著眼前漆黑的空間，腦海中開始對眼前的事情做出分析和推斷。

    釋虛覺拿著那本圖冊，倒也很好理解。掌握這個圖冊，知道各個靈能武器的優缺點，對於惡魔來說同樣意義重大。

    想到這裡，羅通忽然意識到，上一世的軒風市沒能堅持太長時間，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圖冊當時在惡魔手中的緣故。

    時光淹沒了這些真相，而羅通現在已經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那個圖冊拿到手。

    不過，這些事情堆積在一起，好像每件事情都需要去做，又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把握做好。

    「你要從最難的地方入手，」羅正年在電話裡對羅通說：「我不知道具體的事情，但是有一點，書放在那裡，不會立刻跑掉。杜曉曉已經聯繫好了，也不會馬上失蹤。你要做的是最迫在眉睫的事情，而不是東一鎯頭西一棒槌。」

    羅通掛了電話，扭頭看了一眼時鐘，現在是凌晨3點，這個時候打擾自己的父親，讓他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羅正年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看起來他也非常關注自己孩子的事情。

    羅通忽然想起，自己忘記問羅家和閆家的事情，不過這件事情應該不算特別重要，還是等到回去以後再說。

    少年坐在黑暗中盤算一陣，眼前最為緊迫的，最困難的事情，是亨得利的追殺。

    他來到軒風市，去找戒尺，無法和徐珊珊她們一起出門，說到底還是因為亨得利。如果亨得利這件事情解決，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徐珊珊她們在軒風多呆一段時間。無論是戒尺，那本圖冊，又或者是杜曉曉的事情，都可以從容佈置。

    重傷亨得利，讓它滾出華夏！

    羅通的腦海中忽然閃過這樣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

    只要亨得利離開華夏，羅通就可以按照之前設定好的步調行事，而不用過於急迫的尋找什麼靈能武器，讓自己變得手足無措。

    現在的問題是，這種重傷，究竟有多重，才會讓亨得利產生畏懼，逃離華夏。不僅如此，這樣的傷勢至少要保證在幾年之內，亨得利不會捲土重來。

    按照羅通的估算，亨得利的品級在惡魔中也屬於領主階層，比起羅通至少要高出三個級別。在這樣的等級壓制下，亨得利會對羅通的時間控制能力產生極大的抵抗力，而且無論從身體素質或是其他方面都比羅通好了很多。

    可以說，在不考慮工具的情況下，亨得利在羅通的面前，完全處於單方面碾壓的姿態。

    但是，羅通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他猛然站了起來，腦海中不斷翻騰，

    當面對抗當然不行，不過羅通手中的串珠在此之前卻給了他額外的驚喜。那些封印在琉璃珠裡的靈能已經證明可以對亨得利造成傷害，也就是說，運用得當，羅通完全可以對亨得利造成更大的傷害。羅通此前之所以沒有考慮過和亨得利對戰，就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現階段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對亨得利造成傷害，戒尺是他的備選項。

    但是，串珠既然能夠做到對亨得利造成傷害，無論這種傷害多大，對羅通來說都是一個好的「工具」。

    現在他需要一個計劃，讓亨得利主動送上門來，然後想辦法將對方徹底幹掉的計劃。

    誘餌，羅通手中有，鬼頭蝠紋鎖足以讓亨得利趨之若鶩。

    戰場，現在亨得利已經受傷，在它恢復之前，羅通大概還有一天的準備時間。

    至於亨得利會不會去找軒風市的同夥，羅通反而不那麼在意。

    滲透者內部的紛爭遠比表面上劇烈的多，亨得利沒有在到達軒風的第一時間去找這個地方的其他滲透者幫忙，現在受傷以後，反而更不會這麼做。

    羅通甚至能夠猜到亨得利的想法。一開始亨得利除了報仇外，還想獨自佔有那個福紋鎖，自然不願意和其他滲透者分享。當它受傷之後，恐怕首先要考慮自己會不會被同類「吃掉」，在這種情況下，更不會主動與其他滲透者建立聯繫。

    揉了揉自己的臉，羅通開始考慮可行性。他必須能夠保證對亨得利造成足夠的傷害，從而讓這只滲透者知難而退。

    上午十點，羅通和嚴莉她們離開了酒店，這次顯出他租車的先見之明了。七座的奔馳簡直就是為了他們定製的一樣，加上杜姐和杜曉曉，車廂裡立刻熱鬧了很多。

    羅通在車上和杜姐聊了一下，車子首先把杜姐送回家，免得家人擔心。至於杜曉曉，羅通的意思是趁著週末，帶著她到處玩一下，散散心。

    杜姐昨天晚上睡了一個十幾天來最安穩的覺，杜曉曉第一次沒有半夜驚醒，大聲哭泣。而杜姐也第一次沒有做什麼噩夢，看見自己弟弟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的慘狀。

    正是因為如此，杜姐對羅通的話也就信了幾分。至少知道少年對自己和孩子都沒有什麼惡意，聽見羅通要帶杜曉曉出去玩，杜姐躊躇了片刻也答應了。不過有個前提，那就是杜姐也要去。

    羅通倒是非常歡迎，杜姐這麼做，那才是真正盡到了監護人的責任。他建議：「反正也是週末，要是您孩子在家的話，不如一起出去放鬆放鬆。您這一家最近也很辛苦不是？」

    杜絕長吐了口氣，在車上點頭，說：「我還好一些，這段時間我一直帶著曉曉，孩子都要讓我老公管，他倒是也受了不少罪。也好，曉曉看人眼光一向不錯，就聽你的，大家一起出去。」

    羅通側頭看著徐珊珊，依舊沒有說話，徐珊珊此時正坐在最後一排，和杜曉曉並排。她輕輕的摸了摸杜曉曉的小腦袋，問：「曉曉喜歡吃什麼？」

    杜姐把這種默契看在眼裡，倒也能夠猜到羅通和徐珊珊之間的關係，不過加上這個嚴莉，又讓杜姐有些糊塗。仔細一想，別人的事情關自己什麼事？倒是這幾個孩子看上去也不過高中畢業，就有錢出來到處亂跑，而且這麼大方，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羅通倒不在意杜姐想些什麼，他考慮完大概的事情，就扭頭看著路邊的情況。時不時問問周圍的街道情況，比如這裡怎麼這麼髒，那裡怎麼那麼繁榮之類。酒店的司機原本就是一個多話的人，而且昨天羅通給的小費很是豐厚，因此次對羅通的問題完全稱得上是有問必答。就這樣，半個多小時後，車子開到了杜姐家的小區門口。

    在那裡，杜姐的孩子和她的丈夫已經在大門口等了一會兒，幾個人隨便寒暄一陣，也算是認識一下。隨後一起上了奔馳。

    杜姐的孩子今年馬上高一畢業，看見嚴莉的時候，忍不住眼睛一亮。上車以後，雖然坐在最後一排，不過時不時對嚴莉獻獻慇勤。這種事情對羅通來說不算大事，倒是這樣熱熱鬧鬧的，讓他想起幾年前在雍城的往事。

    也不知道那幾個笨蛋現在怎麼樣了。

    羅通揉了揉眉毛，胡思亂想著。

    車子上了高速公路，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開到了軒風市附近的一個影視基地。之前杜曉曉曾經想到這裡，不過她的父親一直挺忙，所以來的次數很少。這次雖然談不上故地重遊，對杜曉曉也算是一種補償。

    倒是徐珊珊以前出門旅遊的次數挺少，對於這個影視基地早有耳聞，卻從來沒有來過。前兩天一直在軒風市裡轉悠，這次居然跟羅通一起來到這個影視基地，反而顯得比杜曉曉更加激動。

    現在已經快要到十一點，按照司機的建議，一行人先去訂了中午吃飯的地方，這才買了門票，開始以餐館為中心在周圍遊覽。

    此時影視基地裡有好幾個劇組在拍戲，到處都有群眾演員躍躍欲試，一行人四處圍觀，倒也算是興致盎然。就如羅通所說的那樣，圍繞在杜姐家庭中的那種鬱鬱的氛圍，現在也被沖散了很多。

蔡仲子

第四十五章，第二次

    雖然一夜沒睡，不過激活了靈能的羅通並不睏倦。暫時沒有亨得利的壓力，他也能放鬆一些。因此一行人也算是玩的非常盡興。稍微感到遺憾的，多半還是杜姐的孩子，在嚴莉面前，這個男生還排不上號，所以那些慇勤，多半也是白獻了。

    快要到下午5點，一行人才回到軒風。原本羅通想著招待杜姐一家人吃頓晚飯，不過被這家人婉言謝絕了。沒有任何理由的過於接近，不會讓人感到舒心，反而會讓人害怕。羅通倒是想提出讓杜曉曉跟自己離開，不過這件事情還沒有完全考慮好，現在提也有些倉促。

    不過杜曉曉不願意就此離開，她一隻手摟著那隻毛絨浣熊，一隻手緊緊抓著羅通的袖子。看見少年關切的眼神，小女孩壓低了聲音說：「我看見壞蛋了。」

    這句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直接將杜姐一家的好心情完全剝奪，上一次小女孩看見了壞蛋，結果是一家慘死。現在杜曉曉又看見了壞蛋，又該又怎樣可怕的事情到來？

    羅通倒是明白了杜曉曉的意思，昨天晚上亨得利應該也看見了杜曉曉，晚上偷襲羅通失敗後，說不定會對杜曉曉下手。小女孩也是在變相的保護自己的家人，想到這裡，羅通抬起頭看著杜姐，說：「把她交給我帶幾天吧，杜姐，如果您信任我的話。」

    杜姐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小女孩，看著小女孩極為堅定的表情，這位有著一個孩子的母親躊躇了很長時間，終於用力點頭，說：「行，麻煩你帶她幾天。」

    說完，她走到杜曉曉面前蹲下，輕輕的攏了攏小女孩的頭髮，聲音有些微微發澀的說：「乖囝，姑姑好愛你的。不要讓姑姑擔心哦。」

    說完這些，杜姐站起來，看著羅通，說：「原本我是無所謂的，你知道，曉曉是我弟弟最後的家人了。可是，可是，我有個兒子啊。」

    說到這裡，杜姐忍不住退了幾步，側頭伏在自己丈夫的肩膀上哭泣起來。因為她的這個哭泣，連著她的丈夫和孩子臉上都重新變得悲慼起來。

    羅通安靜了片刻，說：「放心吧，我會把曉曉當成親妹妹對待。她是好孩子。」

    又隨便說了幾句，羅通終於帶著杜曉曉回到車上，徐珊珊不以為意的把小女孩一把抱住。她從雍城那裡來之前就已經知道杜曉曉的事情，也知道羅通和羅正年的打算，所以現在對杜曉曉沒有任何陌生感。倒是杜曉曉還有些不太適應徐珊珊的熱情，臉色有些僵硬的被徐珊珊抱著搖來搖去，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僵硬的木偶。

    比起羅通，徐珊珊想的更為周到，首先帶著小女孩去了超市，把該買的都買齊了。然後這才一起回到酒店，結果連帶著車子也晚回了好長時間，羅通又是給了司機不少小費。

    晚飯吃完後，徐珊珊原本還想帶著杜曉曉說幾句話，不過白天玩的太瘋，到了八點多鐘的時候，徐珊珊就一口一個哈欠的倒在了床上。為了防止給徐珊珊她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羅通和嚴莉隨便說了幾句，就把杜曉曉帶走。

    少年在酒店訂的是一個商務套間，也沒有想著加床，結果杜曉曉過來以後，羅通多少覺得有些尷尬。不過杜曉曉倒無所謂，她自己坐上了昨天睡過的床，靠在床頭，輕輕摸著浣熊，開始發愣。

    羅通想了想，問：「看電視嗎？」

    杜曉曉搖了搖頭，臉色有些木然的說：「我想媽媽了。」

    羅通輕輕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腦袋，然後打開筆記本電腦，想了想，少年還是抬頭看著杜曉曉說：「想爸爸媽媽很正常，不過呢，光是想沒用。」

    和一個小女孩談心，對羅通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上一世他和自己的戰友，和自己的屬下談心過。這一世，他和自己的父親談心過。可是和一個小女孩談心，對於這一世還只有十八歲的他來說，每一句都要仔細斟酌。既要讓杜曉曉明白，還要讓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

    看見杜曉曉木然的神態變得好了一些，羅通接著說：「我們要報仇。」

    不等杜曉曉發問，羅通皺眉接著說：「對你來說，報仇可能太早了一些。其他的孩子這個時候還在隨心所欲的活著。如果可能，我也不想讓你這麼早接觸這些。可是，曉曉，你已經接觸了，那一天的情況，會在以後不斷的出現在你的夢裡。你逃不了，怎麼都逃不了。」

    杜曉曉一臉茫然，她只有六歲，看著自己的父母哥哥死在面前，她知道自己比別人厲害，除此之外，她只是一個六歲，上學校啟蒙班的孩子而已。

    羅通也沒有打算立刻讓杜曉曉明白這一切，他只是希望首先在這個孩子的心目中埋下一顆種子，讓這個孩子從現在開始有一個生活的目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麻木和無助。

    「你讓我報仇嗎？」

    杜曉曉重新低下頭，輕輕撫摸著浣熊，過了很長時間，才抬頭問：「報仇是殺死壞蛋嗎？」

    羅通看著杜曉曉，神情複雜。這只是一個孩子而已，讓她這麼早背負如此沉重大負擔，究竟是好是壞？少年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個孩子都不會相同，末世的時候，那些孩子過得比杜曉曉更加痛苦。是的，羅通可以為了未來，讓自己承受更多的負擔，但他不是杜曉曉，沒有權利替杜曉曉做出決定。如果可能，他希望杜曉曉可以更大一點，至少可以做出對自己負責任的判斷時，再來談論這一切。

    但是，羅通也知道這不可能，慘劇已經發生，滲透者們不會因為杜曉曉的年齡就放過她，故意不去面對，並不會讓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

    過了一會兒，羅通點了點頭，說：「嗯，報仇。為你的家人報仇，也為未來報仇。」

    杜曉曉扭頭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待機圖片，那上面是幾隻小貓在草叢毫無拘束的走過。這樣的圖片顯然讓杜曉曉的精神略微好了一些，她問：「未來，會不會很遠，很遠？」

    頓了一下，她抬頭看著羅通，問：「未來，我能看見爸爸媽媽嗎？」

    羅通沒有說話，只是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杜曉曉的腦袋。小女孩站起來，走到羅通的椅子那裡，把少年的腿搬開，隨後坐在他的懷中。身體往後一靠，抱著浣熊，說：「你知道怎麼才能看見我的爸爸媽媽嗎？」

    不等羅通說話，這個房間中原本帶著微微悲傷地溫馨氣氛驟然改變，首先是杜曉曉驟然轉頭看著窗外，接著是羅通手腕上的串珠開始閃亮。下一秒，羅通顧不上許多，抱著杜曉曉就往床空處匍匐衝去。在這個動作之後，只聽「通」的一聲，那個他原本坐著的椅子好像被什麼巨大的東西迎面砸中一樣，轉眼間四分五裂。

    少年扭頭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抽，那是一根合金棍。就像是他利用鋼珠來對翼魔發動攻擊一樣，亨得利在發現使用魔能對羅通攻擊會遭受迎頭痛擊後，在今晚也立刻改成了這種實體化的攻擊類型。

    直到此時，窗戶才「砰」的一聲發出破碎的聲音。羅通沒有多想，用力一拽杜曉曉，倒翻了回去，下一秒，接近窗戶邊上的那張大床也轟然粉碎。

    在羅通手上受傷，顯然讓亨得利有些發狂，它甚至不顧需要隱秘行動的「守則」，開始了近乎肆無忌憚的大鬧。

    還好，不是完全的肆無忌憚，至少它沒有衝入酒店來大開殺戒。即使這樣的轟擊，難以解釋的還是羅通，而不是亨得利這樣的滲透者。

    羅通對自己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想到這些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低頭看了一眼杜曉曉。發現小女孩的眼中沒有任何畏懼，被羅通摟在懷裡的她甚至還有閒心撫弄浣熊的毛髮。

    「我們要衝出去，怎麼樣？」

    羅通問，伴隨著這個問題，他又是向後一縮，躲在了屏風後面。與此同時房間裡最後一張大床也被亨得利打得粉碎。這樣的動靜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保安說不定就要來到門前，羅通必須在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前，暫時離開這裡。

    杜曉曉對於羅通的問題無可無不可，她努力掙開羅通的一點懷抱，側頭看了一眼屏風後不斷湧進熱風，發出嗚嗚尖叫的空當夜空，問：「怎麼跑？」

    羅通並不想把杜曉曉牽扯到這樣的戰鬥中來，但是現在已經不容選擇，他沉聲說：「我帶著你，做好準備。」

    杜曉曉用力點頭，眼中忽然氾濫出一種難以講述的興奮，她用力抱緊浣熊，說：「我準備好了。」

    此時窗外的攻擊也暫時停止，像是亨得利也在評估戰鬥效果。羅通一把抓下一塊書架上的一塊碎末，靈能湧動，轉眼間就將這塊碎末蒸騰起來。

    第二靈魂球，木，擁有可以將靈能附著在有機物上的基礎能力。這種蒸騰而起的粉末附著羅通的靈能，就像是憑空造出一個空氣傀儡一樣。這種空氣傀儡沒有任何戰鬥力，但是對於亨得利這樣在遠處發動攻擊的惡魔而言，卻能產生極大的迷惑作用。

蔡仲子

第四十六章，生死相搏

    羅通剛剛利用靈能製造出一個「幻象」，就聽見嗚的一聲，一道烏光擊穿了屏風和書架，將這個幻象打了個對穿，牢牢地釘在接近衛生間的牆壁上。

    杜曉曉看著幻像在空中崩解，忽然咯咯笑了起來，說：「好玩。」

    一邊說，小女孩一邊隨手對地上的木架殘渣揮動手指，只是片刻之間，就有數十個煙霧狀的小身體從地面上蒸騰而起。羅通驚訝的發現，這些「小身體」身上的能量感應完全不同。如果閉上眼睛，僅僅只是用靈能去感應，只會以為這個房間中突然多了十幾個人。

    「風暴」啊，這才是風暴真正的實力。

    羅通看到杜曉曉的表現，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真的是「應運而生」的，像杜曉曉這樣逆天的存在，只用看一眼，甚至沒有靈魂球，就已經掌握了羅通的靈能運用方式。而杜曉曉現在只有六歲，真的這樣發展下去，三十年後，會是什麼樣子？

    上一世，杜曉曉瘋了，她沒有真正起到應該她起到的作用，這一世，羅通說什麼也不讓這種悲劇重演。

    顧不上多想，羅通隨手拋出兩團木渣一樣的塵霧，在兩道接替而來的尖嘯烏光中，少年從沙發上搶過自己的背包背好，隨後抱著杜曉曉猛跑幾步，縱身一躍，從窗戶口那裡跳出酒店。

    小丫頭沒有因為這個變化感到絲毫慌亂，她看著外面的星空，發出「哇哦」的歡笑，好像自己坐上了一輛沒有軌道的過山車。

    這裡是十九樓，一旦落下，就算是羅通現在的身體素質也必死無疑。不過少年早有考慮，身體還在半空，突然抬手，對著頭頂用力一甩，一道釣魚線帶著鋼爪猶如風馳電掣一樣直奔天空。不到兩秒的時間，隱約間「叮」的一聲，鋼爪抓住了22樓的樓頂欄杆，接著一道力量猛然從羅通的手腕那裡傳來。少年抱著杜曉曉的身體在空中略微凝滯，隨後他猛然借力而起，趕在釣魚線被拽斷之前，向著天空飛飄而起，接著又拋出一根釣魚線。幾個騰躍，羅通已經翻上了酒店的頂部。

    這裡原本是算是一個樓頂花園，只是現在上面多了一台射燈，發出嗡嗡嗡的聲音，向著天空打光，除此之外，還有幾台大型的衛星天線，整個樓頂基本上已經被完全佔滿，那些花花草草的，現在只有邊緣地帶才能看清

    杜曉曉笑著跳下羅通的懷抱，左右看了一眼，像是想要看看羅通接下來該怎麼辦。

    少年隨手在這些花花草草上拍打幾下，靈能迅速逸散，轉眼間整個樓頂上方的那些草木都被靈能覆蓋，這些靈能並不能讓草木通靈，但是卻有一種生機勃發的感覺。

    在那之後，少年帶著杜曉曉矮身躲在了那個射燈底下，側耳傾聽。樓下已經變得有些混亂，看起來羅通房間裡的「大爆炸」過於觸目驚心。少年的手機響了兩下，一次是徐珊珊，一次是嚴莉。羅通匆匆回了一個「沒事」，徐珊珊那邊就不再詢問。

    亨得利不會再等了，羅通暗中做出了這樣的評價，今天晚上鬧得這麼大，亨得利明顯是因為有什麼原因需要盡快解決掉羅通，否則這個滲透者有著太多時間更加充裕的製造一擊必殺的機會。

    對於滲透者內部的事情，羅通不可能知道多少，但是上一世與這些惡魔打過不少交道，對於它們的行動代表什麼，少年還是有一定的把握。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一陣輕輕的異響突然出現在房頂上。這個異響聽起來就像是一根樹枝被踩斷，但是這樣的聲音又顯得格外清脆，即使在樓頂低沉的聲中，也顯得極為明顯。

    少年摟緊了杜曉曉，與此同時，杜曉曉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臉色也變得格外凝重。嘴角微微撇起，小手緊緊的抓著浣熊，整個人顯得比羅通更加緊張。

    羅通用摟著杜曉曉的手輕輕拍了拍少女，示意不要過於緊張。這個時候，亨得利應該同樣不太好過。滲透者並不清楚自己的目標究竟去了哪裡，樓頂的靈能屏障只能用小伎倆來形容，但是這樣稀薄的靈能卻能將羅通的身形完全混淆，讓滲透者無法確定自己的目標究竟是在樓頂或是已經離開。

    樓下的喧鬧聲越來越大，隱約間還能聽見警車的聲音。比起這些聲音，樓頂的寂靜反而顯得更加殺機四伏。少年手腕上的串珠也開始重新綻放光芒。

    杜曉曉的手開始扣緊羅通的手腕，身體微微發抖，顯然這樣的場面逼迫她不由自主的再次回憶起前段時間發生的痛苦事情。即使羅通的安慰，也不能讓她感到好受多少，她甚至用力將浣熊的身體死死咬住，來讓自己不發出什麼聲音。

    亨得利謹慎的走了幾步，隱藏在射燈陰影中的羅通隱約可以看見這個滲透者的輪廓。比起在圖雅那一次，亨得利的身體變得更加龐大，更像是一個紡錘，或者說，像是一個行走的兀鷲。

    羅通的心中一動，僅僅只是這樣的外形，很容易讓人想起翼魔，不過亨得利應該比翼魔更加強橫。雖然不清楚滲透者在惡魔中的種類，但是可以確定，滲透者和翼魔之間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羅通是第一次發現，在惡魔內部，居然還有這樣的共通現象。

    哢哢的聲音次第傳來，那些花草不斷發出本來無法發出的聲音。這是一個個「靈能氣泡」的結果，只有惡魔才能摧毀這些氣泡，發出這樣的聲音。

    少年原本設定的戰場並不在這裡，他希望將戰場拉到這個城市更為偏僻一點的地方，儘可能的不以人注目。現在看來，他的想法未免有些一廂情願。滲透者有著與人類等同的智慧，並不會完全按照羅通的步調行事。

    不過現在也無所謂，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面，樓頂上方反而沒有什麼反應，也算是無人知曉。少年腦海中開始重新刪減修改之前的計劃，聆聽著亨得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最先繃不住的，還是杜曉曉，上一次的陰影讓小女孩堅持不了多久，幾秒之後，她終於無助的抽泣起來。這個聲音無法控制，轉眼間就在樓頂上擴散開來。

    亨得利第一時間立刻抬手，一道烏光幾乎在瞬間抵達。好在羅通手疾眼快，在聽見杜曉曉的哭聲一剎，立刻抱著小女孩向著射燈下方衝去，同時隨手拋出兩顆鋼珠。

    亨得利一擊不中，合金棒擊打在射燈的鋼架上，發出咚的一聲。與此同時，兩顆鋼珠已經一前一後抵達亨得利的眼前。滲透者微微抬手，手中宛如有一個巨大的磁鐵，那兩顆鋼珠只在瞬間就已經落入它的手中。

    不等亨得利反應過來，羅通已經放下杜曉曉，拍了拍小女孩的後背，示意她不要擔心。接著少年拔身而起，在空中瞬間釋放出十幾個靈能彈，猶如雨點一般對著亨得利砸了過去。

    這些靈能彈根本無法打透亨得利的皮膚，所謂雨點，最終也只是雨點。亨得利反而乘機發現了羅通的位置，顧不上還在抽泣的小女孩，滲透者憑空對著羅通就是一抓。少年只覺得身體猛然一凝，全身上下似乎到處都在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並且開始不由自主的向著亨得利跑去。

    不僅如此，他的背包更是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那些金屬的鋼珠轉眼間破囊而出，向著亨得利的手掌飛去。

    「電磁控制！」

    羅通心中終於得到了證明，上一次薛少華用鋼針對付亨得利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結果。好在少年也算是有所預料，乘著亨得利製造的吸力沖了幾步，手腕從背包中猛然一拽，一根上好的碳纖維摺疊魚竿已經被他扯了出來。這是今天下午在超市購物的結果，連同之前的那幾條釣魚線和精鋼做的魚鉤一起。

    少年突然躍起在空中，手中魚竿用力揮動，尖銳的魚竿頂部在空中發出如同小鳥一樣的嘯叫，對著亨得利的腦袋就點了過去。

    這樣的攻擊也許並不能讓亨得利受傷，但是讓亨得利沒有料想到的是，在這個魚竿的頂部，居然還有一根長長的釣魚線。在黑暗中，誰也看不清這條釣魚線是什麼時候被纏繞上魚竿的，在釣魚線的末端，一個塑料配重塊更是不受亨得利的控制。

    只是在瞬間，亨得利的脖頸就被鋒利的釣魚線纏繞了數十圈，與此同時，羅通的身體也迎面撞上了亨得利的手掌。

    那就如同被一輛重型卡車迎面撞上一樣，空氣中似乎又一道可怕的壁壘，直接將羅通的全身重重拍擊，在那瞬間，少年只覺得四肢都要斷了一樣，確切的說，整個身體都要被什麼碾平了一樣。

    好在亨得利不得不顧忌自己脖子上的釣魚線，它隨手一揮，將羅通用力揮開，隨後伸手在自己脖頸上撕扯起來。

蔡仲子

第四十七章，暫別

    釣魚線纏住脖頸，這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魚線本身會有一定的回縮，在這種時候，越是用力掙扎，越會感覺被釣魚線勒緊。動作如果稍有不慎，可能整個脖子都要受到嚴重的傷害。下午的時候，羅通在超市中發現居然還有能夠做風箏線的那種高強度釣魚線時，心中頓時有種莫名的激動。

    亨得利一開始並沒有過於注重這根釣魚線，又或者因為羅通而疏於防範，對著自己脖子上的線下意識的雙手用力一扯，隨後，一聲完全不同於人類的低聲咆哮驟然從它的嘴中發出。它的手指至少有兩根被釣魚線深深的切入，而它的脖頸也出現了大量的血跡。

    不過，這也是釣魚線到目前為止所能發揮的全部效果，雖然亨得利的脖子和手同時受到了傷害，但是那些釣魚線也發出「繃」的一聲，轉眼間全部斷裂開來。

    羅通看得眼角直跳，這可是可以承受數百公斤重的釣魚線，居然只是這麼一拉，在受到一定傷害的基礎上，就能把釣魚線全部拉斷，這只惡魔的身體強度究竟到了何種地步，已經可想而知。只不過，亨得利的等級畢竟不算太高，它的魔能防禦力也不是堅不可摧，在這些釣魚線全部斷裂之前，亨得利可怕的力量讓它自己承受了不小的代價。

    現在感慨毫無意義，羅通用力掙扎，想要站起來，重新投入戰鬥。不過此時他的手中已經空空如也，看上去已經沒有任何戰鬥力。

    亨得利的獰笑在這樣黑暗的夜晚也清晰可見，它死死盯著羅通，問：「指令工具呢？」

    指令工具？羅通腦海轉動，已經猜到，原來那把福紋鎖對滲透者而言，叫做指令工具。少年咳嗽兩聲，說：「你猜。」

    亨得利發出可怕的低沉獰笑，說：「我會讓你自己說出來。」

    說完，滲透者大踏步上前，就要對羅通迎面一擊。

    羅通低聲細語，似乎在說些什麼。

    滲透者隱約猜到，這是一個大型的靈魂儀式，但是卻猜不出這樣的儀式究竟能夠帶來什麼。畢竟從三十年後回來的人是羅通，而滲透者不可能穿過三十年的時間，去看看未來的人類怎麼利用靈能與惡魔們殊死搏殺。

    危機？亨得利有那麼一點感覺，但是又不能確定。它手上的傷勢和脖子上的切痕似乎也有些問題，不知道那根釣魚線上塗抹了什麼，傷口一直不能自動回覆。而現在，想要打斷眼前這個人類少年的細語，最快捷的方法似乎只有魔能。

    滲透者想也不想，直接就是一道類似精神衝擊的魔能對著羅通發出。在那一瞬間，亨得利驟然看見羅通手腕上已經亮的耀眼的串珠，心中頓時大驚。不過此時已晚，確切的說，從一開始它就已經落入了羅通的圈套。

    少年利用第二靈魂球的靈能在釣魚線上附著了一層低級毒素。這些毒素對惡魔沒有特別大的傷害力，但是卻能地阻止惡魔的傷口迅速自我癒合。當滲透者用手撕扯那些釣魚線的時候，就已經意味著自己放棄了物理攻擊能力。在這樣瞬息萬變的戰鬥場合，滲透者會第一時間使用自己最熟悉的戰鬥方法。

    而它最熟悉的戰鬥方法，就如昨天晚上一樣，是那種殺人於無形的魔能衝擊。

    偏偏這種魔能衝擊，昨天讓滲透者受到了重創。

    而這一次，近在咫尺的魔能攻擊再次激發了羅通手腕上的串珠反應，不僅如此，羅通通過第一靈魂球的時間特性，將靈魂球的時間進行了細微疊加，導致原本只是一次的靈能反擊，在這瞬間變成琉璃珠裡所有的靈能全部爆發。

    亨得利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這突然而來的靈能迎面衝擊，隨後身體再也不受控制的從樓頂上被轟飛，雖然不會變成天空的一顆星星，但卻能變成一顆無力的隕石，劃過一挑寬闊的街道，轟然砸在對面一所辦公樓的樓頂。

    同樣巨大的轟擊聲發出後，羅通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對著驚魂未定的杜曉曉招了招手。

    小丫頭跌跌撞撞的拖著浣熊跑了過來，看著亨得利飛走的方向，問：「你殺死它了？」

    「不，沒有，」羅通看著那邊的情況，勉力抬起中指對著那邊的廢墟比劃了一下，咳嗽了兩聲說：「那個壞蛋受傷了，在它正常之前，不會再來了。」

    少年非常肯定這一點，亨得利距離死還很早，但是它對於受傷同樣有一個忍受程度。相對於人類，它真正擔心的恐怕還是自己的同類。一隻受了重傷的惡魔領主，猜猜誰會更加感興趣？

    更何況，昨天和今天連續兩次的受傷，已經讓亨得利知道對羅通實施報復至少在短期無法實現。它並不知道羅通手中的串珠還能釋放幾次，在沒有完全瞭解這些之前，以它這樣等級的滲透者而言，很少會繼續冒險行事。

    換句話說，經過這一次的傷勢交換，羅通確實吃虧更大，但是也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杜曉曉扭頭看著羅通，開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淚，說：「對不起，我不該哭。我不哭就好了。」

    羅通咳嗽了兩聲，用手搭在杜曉曉的脖頸上，讓小女孩和自己頭頂著頭，隨後他說：「沒事的，曉曉只是個小孩子，小孩子能夠做到你這樣，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杜曉曉問：「真的？」

    羅通認真的點頭，說：「真的，要是小時候的我，現在都要尿褲子了。」

    杜曉曉破涕為笑，在臉上刮了兩下，說：「尿褲子，不害羞。」

    少年也勉強笑了笑，他身體裡的靈能正在努力恢復傷勢，但是這一次的傷勢和當初與翼魔戰鬥不同，亨得利的那次攻擊不僅帶來了物理傷害，同時還有大量的魔能侵入羅通身體裡。少年現在體內的靈能僅僅只是抵抗這些魔能已經非常困難，對於傷勢的恢復，只能說是杯水車薪。問題是，剛才的那一次迎頭撞擊，加上亨得利的隨手一抓，已經讓羅通的內臟受到了嚴重傷害，如果不能盡快修復，他的身體器官可能會很快衰竭。

    他必須進入自己的靈魂空間裡一次，加速靈魂球的運轉，協助靈魂空間排出魔能。當然，如果這個時候有額外的靈能補充，對少年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杜曉曉似乎能夠感應到羅通身體裡的變化，她用手搭在羅通的手腕上，說：「不痛，不痛，我來保護叔叔。」

    羅通苦笑一聲，正要說話，一股難以派遣的疲倦感驟然襲來，不到片刻，少年已經閉上眼睛昏沉沉的睡著。

    他的精神一路直下，直到進入靈魂空間才甦醒過來。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在他精神的附近，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精神體緊跟左右的一起進入這個空間裡。

    「這是哪裡？」

    那個小小的精神體發出詢問的信號，羅通能夠感應出，這是杜曉曉的一部分精神。這種能力讓少年已經沒有力氣驚嘆，他回應說：「這是我的靈魂空間。」

    想了想，他又發出信號：「跟著我，我來給你帶路。」

    在此之前，在現實世界裡，他曾經考慮過，是否需要讓杜曉曉擁有靈魂球。這個考慮並非毫無理由，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靈魂球。足夠的科技知識，足夠的人生經驗，以及足夠的人生旅程，這是靈魂球的構成要素。以杜曉曉只有6歲的年齡，不可能擁有什麼豐富的人生經驗，就算是靈魂球想要抽取她的記憶，也無從下手。更何況將來還有更多的靈魂球維護和升級等待著杜曉曉。

    羅通也曾想過，與其這樣，不如就讓杜曉曉自然發展，就像是上一世的「風暴」一樣。不過這也有一個前提，就是杜曉曉內心的陰影必須完全祛除，否則很難保證她不會在極端環境下出現問題。

    事實上，剛才杜曉曉的哭泣已經說明她還無法適應這個變化，那些陰影看起來已經消失，但是很可能在下一次重新爆發，然後讓杜曉曉再次變成真正的，不受控制的「風暴」。

    靈魂球確實能夠起到平抑這種陰影的作用，問題是，杜曉曉恰恰現在無法構建屬於她的靈魂球。她的那些陰影同樣會成為記憶中最深刻的一部分，隨時可能被靈魂球採集。那樣的結果，對杜曉曉究竟是好是壞，還很難說。

    這讓羅通一度陷入兩難的決定，他想要給杜曉曉一個完全不同的未來，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而現在，他已經不用選擇，杜曉曉的一部分精神已經進入了羅通的靈魂空間，他只需要帶著杜曉曉完成這些旅程就夠。至於選擇權，羅通還是決定交給杜曉曉自己。

    兩個精神繼續沉降，迅速進入了羅通靈魂空間的核心部分。對於任何一個靈能者來說，都很少將自己的靈魂核心展現給他人，不過少年並不認為杜曉曉有什麼不好，也就真正的「敞開心扉」。

蔡仲子

第四十八章 ，人生是否可以重來

    帶領他人的精神在自己的靈魂空間中漫遊，總會有一種自己的秘密被人一覽無遺的感覺。尤其是大部分的靈魂球都會抽取記憶中的一部分進行演化，因此被人看見靈魂球的世界後，對方多半就會瞭解自己究竟對什麼印象深刻等等。

    不過杜曉曉只有六歲，即使看見了羅通的隱私，多半也不會在意。更何況現在羅通靈魂空間中的靈魂球只有兩個，還談不上蔚為大觀，真正的秘密也沒有多少。

    倒是這樣的漫遊，對杜曉曉更為直觀的瞭解靈魂空間，靈魂能量，靈魂球有很大的好處。尤其是對杜曉曉這樣，在靈能上有著出類拔萃直覺的孩，當她明白靈魂能量的出現和運轉後，對於理解自己那種漸漸無法控制的靈能有很大幫助。

    隨著和羅通在這個空間中漫遊，杜曉曉已經明白，靈能的溢出並不是一件可怕或者是羞恥的事情。同樣，對於靈能也不必大驚小怪。更重要的是，小女孩知道自己並不孤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像她一樣的人。

    「靈能和你們家的事情沒有關係，不是因為你有了靈能才會導致你們家發生那樣的事情。」

    羅通對杜曉曉傳達這樣的消息：「我知道你一直非常厭惡這種能量，以為如果沒有這種能量，就不會讓你的哥哥生病，那個怪物就不會出現。不是這樣的，無論你有沒有靈能，那些事情都必然會發生。」

    杜曉曉的精神並沒有傳來回音，她畢竟只有六歲，羅通傳達來的這些東西，她一時半會兒不見得能夠理解。不過這不要緊，因為她只有六歲，所以有的是時間進行理解。只要羅通埋下了這個種，就會對杜曉曉的未來產生幫助。

    兩個人的精神在片刻之後，遊歷完羅通的整個靈魂空間。

    人類的靈魂會自發的抵禦魔能入侵，但是這種抵禦是被動的，混亂的，可以說是非常沒有效率的一種。而羅通的精神在進入自己的靈魂空間後，對於靈能的調動就更有主動性。加上他之前已經大概知道了魔能侵蝕的情況，因此將魔能從自己的靈魂空間和身體裡驅逐出去的過程非常順利。

    不僅如此，杜曉曉居然也提供了客觀的靈能。事實上，在這種時候，羅通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靈能溢出。雖然在此之前，羅通曾經探查過杜曉曉的靈魂空間，僅僅在外圍就看見過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巨大波動，不過現在那種無法控制的靈能突然沿著杜曉曉的精神通道湧入羅通的靈魂空間時，他依舊覺得好像有一道滔天波浪衝刷進來一樣。

    這僅僅只是杜曉曉溢出的靈能。

    應運而生？羅通對這個算是有了真切的理解。

    惡魔內部從下到上有十幾個等級，在空間壁壘的影響下，十年後，皇帝和親王等級的惡魔並沒有出現在地球上。惡魔中最高等級的大公爵依舊讓人類幾乎無法抵抗，而杜曉曉如果能夠正常的長大，足以帶領人類與惡魔大公爵相抗衡，人類也不會出現那樣的結局。

    可惜啊……

    一邊這麼想著，羅通一邊感知著自己的身體內部器官正在靈能的活化下迅速好轉。就連之前因為劇烈撞擊而斷裂的肋骨，現在也開始自動復位。

    這種時候，他非常慶幸自己的精神在靈魂空間而不是外面，骨骼復位帶來的痛苦就算對一個老兵來說都難以忍受。能夠不嘗試這樣的痛苦，總是一件好事。

    看著羅通想要離開，杜曉曉忽然發來新的消息：「外面的人，他們已經到房頂上來了。不過還沒有發現我們，怎麼辦？」

    羅通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杜曉曉的精神並不是全部進入了他的靈魂世界，因此在精神上和現實世界彼此相通。此時居然能夠隨時知道現實世界的事情，一時間也讓少年感到心中有些驚嘆。

    他隨口回答：「就說我們上來聊天，我今天玩的累睡著了，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知道。」

    頓了一下，少年接著說：「記住，就說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他帶著杜曉曉的精神轉眼間脫離了這個靈魂球，一上行，很快離開了他的靈魂核心。

    到了這裡，羅通發出感知信號：「這就是靈魂球，等你稍大一點，也可以構建這樣的世界。」

    杜曉曉的精神平定了片刻，問：「如果是那樣的靈魂球，我的爸爸媽媽哥哥也會重現嗎？」

    羅通沒有回答。理論上，個人家庭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記憶，被靈魂球隨機抽取也很正常。但是在末世，好像還沒有聽說過誰的靈魂球抽取了家庭記憶。靈魂球也好，靈魂空間也好，還有很多的秘密人類不曾瞭解。

    等到快要真的離開羅通的靈魂空間時，杜曉曉的精神又發來一個消息：「他們要把你送醫院啦，我的姑姑來接我，再見啦。」

    等羅通睜開雙眼時，自己已經躺在動盪的電梯裡，在他的身邊，有警察，有保安，也有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

    想要證明自己的無辜非常困難，那是他住的房間，在此之前，沒有任何錄像證明他和杜曉曉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登上樓頂。而且就在昨天中午，空海禪林的一個方丈的死據說也和羅通有些牽連。

    但是，想要證明羅通有問題更加困難。特別偵緝處似乎已經對軒風市的情況不那麼感興趣，至於普通的警方，更是查不出什麼線。那些被亨得利打出來的合金棒，沒有任何磨損痕跡，無法查出怎麼發射源，更談不上如何解釋清楚這一切。一句話，所有的一切都不合常理，無法被採信。

    證據鏈並不充分，沒有合適的物證，也沒有確切的人員傷亡。而羅通願意掏出足夠的錢彌補這家酒店，這讓整件事情很快變成了一次民事糾紛。

    對於羅通來說，支付十萬或者是二十萬，都不是什麼問題。但是這件事情卻讓杜姐一家人萬分感謝。只有他們才知道，這樣的一場災禍，說不定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正因為如此，當羅通談起把杜曉曉帶走時，杜姐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沒有拒絕。

    「你們帶不了她，她和別的孩完全不一樣，如果你們這麼繼續下去，恐怕會受到更多的影響。」

    羅通用「影響」代替了「麻煩」，儘可能讓語句顯得不那麼恐怖。不過這樣的話依舊對杜姐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她弟弟一家人的死亡，酒店房間裡如同被炸彈轟炸過一樣的景象，這些都告訴杜姐，羅通的話沒錯。

    抱著杜曉曉，杜姐抽泣著說：「我捨不得啊，我真的捨不得。」

    羅通坐在那裡，說：「沒事，我還要在軒風呆上一段時間，警方也不讓我這麼快離開。讓曉曉和你們也多呆幾天。不過，聽我勸你一句，晚上把曉曉交給我，對你們有好處。」

    杜姐點了點頭，這兩天她也看過羅通的各種證明，包括羅正年那邊的情況。這些東西很容易就能得到核實，知道羅通並不是什麼人口販。也知道羅通確實有照顧杜曉曉的想法，甚至還和羅正年，姚玉鳳通過電話。正因為如此，杜姐現在已經不是非常防範羅通。

    杜曉曉現在表現的好了很多，經過和那些武林高手們的交談，知道了靈魂球的構建，她像是打開了一個心結，看上去開朗很多。她一邊擦拭著杜姐的臉頰，一邊說：「姑姑，我是好孩，我不哭，姑姑也不哭。」

    杜姐把頭埋在杜曉曉的懷裡，用力點頭。頭髮蹭的杜曉曉咯咯直笑，讓這個場面又變得溫馨活潑起來。

    在杜姐的幫忙下，羅通在受到襲擊的第二天，就在軒風市租了一套房。畢竟在酒店裡那個房的動靜，足以讓所有的酒店對羅通的到來感到不安。所以少年性租住了軒風市的一個房。這個房室兩廳，拎包入住，採光各個方面都不錯。徐珊珊她們也很喜歡。羅通甚至有打算把這個房買下來，以後帶著杜曉曉寒暑假回來的時候，也會方便一些。

    不過買房這種事情，牽扯的更多，倒是嚴莉對此非常熟悉，於是羅通就委託嚴莉處理這些事情。徐珊珊則在這個「家」中，天天考慮著怎麼照顧羅通。

    轉眼間，他們在軒風又住了快半個月，警方已經不再過問羅通的事情。杜曉曉也已經習慣了和徐珊珊她們在一起早上出去散步，晚上在家瞎鬧的生活。

    七月十日，陰。

    羅通帶著徐珊珊，嚴莉以及杜曉曉一起去空海禪林弔唁源慧禪師。

    亨得利的事情，杜曉曉的事情一起解決，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就是那本圖冊。至於戒尺，現在反而變得第二重要。只要有了圖冊，不止是戒尺，羅通還能找到更多的靈能武器。

    車輛在空海禪林前停下後，羅通先下了車，看了一眼空海禪林的方向。空海禪林並沒有受到源慧死亡的影響，熱鬧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