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十三郎]從末日歸來(全文完)

蔡仲子

第七十九章 ，準備好了嗎？

    地表突然發生劇烈的震動，究竟是什麼原因，羅通自己也不能確定。不過他有種感覺，這種變化多半和他剛才下定的決心有關。

    遲疑，逃避，徬徨，這些都是負面情緒。而第三靈魂球本身就會汲取負面情緒讓自己壯大。作為一個實質化的靈魂球，羅通的精神克服那些負面情緒，肯定會對靈魂球造成影響。只是這個影響有多大，是不是能夠造成剛才那樣劇烈的震動，這個羅通也沒有把握。

    對於杜曉曉的問題，羅通沒有回答，只是說：「下次別跑了，跟好我。精神如果收到損傷，對自己的靈魂都有影響。」

    杜曉曉皺起了鼻子，用小手指頭點著羅通的警備官肚子，說：「那是你，別把你和我相提並論。」

    羅通愣了一下，只剩下苦笑。杜曉曉能夠分割出精神進入他的靈魂空間，足以說明小女孩對精神損傷有著足夠的抵抗力，比起羅通這樣謹小慎微，天才顯然處於他的理解範疇之外。

    批評完羅通，杜曉曉重新扭頭看著四周，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在哪裡？」

    羅通原本想要帶著牧師前往城市四周去進行淨化，不過現在有了恐懼魔王在周圍暗中潛伏，在沒有完成廣場這裡臨時防禦點的搭建之前，他只能留在這裡。

    看了周圍一眼，那些牧師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看起連井然有序。羅通找了一個角落，開始大概的向杜曉曉描述這個世界的背景。

    閱讀了大量書籍，文獻的杜曉曉現在的理解能力早已突飛猛進，不需要羅通仔細斟酌怎樣的話才能讓她聽懂。聽完羅通簡明扼要的介紹後，杜曉曉點頭說：「嗯，好樣的，我支持你。」

    羅通又是一笑，正要說話，一名牧師走了過來，他表示，瑪頓和另外兩名警備兵的家人已經找到，而且優先帶到了這個廣場中。大主教甚至同意，專門為這三家人各自開闢一間房屋，讓他們留宿。

    羅通微微點頭，牽著杜曉曉的手，向著廣場中心走去。在那裡，幾名婦女正一臉憂愁的站在那裡，倒是一名身材粗壯的中年婦女看上去情緒不錯。她大聲的說：「我就想知道，瑪頓那個混蛋究竟幹了什麼？他勇敢嗎？他揍了混蛋了嗎？」

    羅通走了過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名中年婦女的名字，謝爾麗，一個與身材有著巨大反差的名字。咳嗽了一聲，羅通說：「瑪頓非常勇敢，他是最勇敢的。面對邪惡，他沒有一點退縮，更沒有任何畏懼。」

    謝爾麗扭頭看了羅通一眼，點頭說：「果然是你，圖拉姆，給我說說具體情況，我要知道，他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死。」

    羅通看了看四周，此時廣場周圍已經有了營地雛形，倒也不怕謝爾麗把事情散播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想到這裡，羅通回答說：「瑪頓是為了斯坦索姆而犧牲的，現在，斯坦索姆正在遭受巨大的威脅。跟我來，我在路上跟你們說這些。」

    瑪頓和另外兩名警備隊員的屍體停放在禮拜堂的地下，這對於一名警備隊員來說，是莫大的榮耀。要知道，只有城主和城主妻子，以及真正高貴的騎士才有資格在禮拜堂的地下室安息。大主教這麼做，顯然已經將瑪頓和那兩名警備隊員視作了騎士。

    羅通這一次講的更加扼要，當然，也更有頭緒。在此之前，他僅僅只知道毒糧食進了斯坦索姆，而阿爾薩斯隨時可能到來舉起手中的長劍。而現在，在與瑞蒙對峙，並且將其斬殺後，羅通可以從更長的一個角度說明斯坦索姆的情況。

    瑞文戴爾離開斯坦索姆前往洛丹倫王城求助，詛咒教徒瑞蒙當上了代理城主。瑞蒙從外地購進大量被感染的糧食，想要將斯坦索姆變成一座死城。在發現自己行動可能已經被識破後，瑞蒙鋌而走險，帶領著被他控制的斯坦索姆騎士團和步兵，想要毀掉阿隆薩斯禮拜堂。這個時候，瑪頓和同伴挺身而出，擋住了瑞蒙，並為羅通最終殺死瑞蒙創造了條件。

    聽完這些，謝麗爾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悲慼，她點頭滿意地說：「這才是托薩塔人喜歡的。」

    她扭頭看著羅通，說：「知道嗎，為了拯救他人而奉獻生命，對於托薩塔人來說，是最為崇高的。瑪頓為了拯救這個城市，為了拯救這個城市……」

    說到這裡時，她忽然停住了說話，低頭看著前方，同時兩隻手將身邊的幾個孩子摟得緊緊的。瑪頓總共有三個孩子，兩女一男。最小的女兒還在襁褓之中，正被自己十幾歲的姐姐抱著，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哀傷。而瑪頓的長男，十六歲的菲斯皮爾，此時雙拳緊握，木然的走在母親的身邊。確切的說，是被自己的母親拖動著，向著地下墓園走去。

    瑪頓他們的屍體還沒有仔細清理，此時還停留在地下墓道的兩邊。看見丈夫或是父親的屍體，那些原本悲慼的人們終於失聲痛哭起來。羅通站在墓道中呆了一會兒，終於無法堅持，扭頭走出了門外。在橡木門關閉之前，他還能聽見謝麗爾在慟哭中一聲聲的詢問。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讓羅通感到心血翻動，失去了頂樑柱，瑪頓這一家該怎麼辦？

    羅通一時間沒有答案，他僅僅只是附身在圖拉姆的身上，不可能永久的呆在這裡。就算想要幫助瑪頓一家，多少也有些無能為力。

    更何況，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解決瑪頓一家的問題，而是想盡辦法儘可能的控制住斯坦索姆裡的局勢。至少在阿爾薩斯王子到來時，讓這位王子知道，斯坦索姆還能控制得住，而不是已經成為廢城。

    杜曉曉輕輕的牽著羅通的手，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輕聲問：「都是這樣嗎？」

    羅通下意識的回答了一聲：「對，都這樣，而且會越來越多，越來越痛苦。」

    杜曉曉點頭，說：「我以為只有我是這樣，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我們都這樣。所以你一定要改變這些，是嗎？」

    羅通蹲下身體，看著杜曉曉，點頭說：「對，改變未來。」

    就在此時，橡木門忽然被推開，謝麗爾帶著自己的三個孩子走了出來，她看著羅通，問：「好了，告訴我，我們現在可以做什麼？」

    頓了頓，她的大嗓門在通往地下墓室的甬道中響起：「瑪頓做了他該做的，我們不能給瑪頓丟臉。現在，該是我們做我們該做的事情了。」

    羅通扭頭看了一眼菲斯皮爾，那名清秀的少年顯然剛才也痛哭了一場，不過現在雖然雙眼通紅，卻已不再抽泣。臉上顯出極為堅毅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沒有了任何畏懼。

    「謝麗爾，你來幫我處理營地的事情。馬上會有很多的人不斷進入這個廣場，而且會越來越多。我需要一些人幫助牧師們處理這些雜事，維持必要的秩序，讓進入廣場的人不再驚慌。很抱歉瑪頓剛剛犧牲，我就要你做這些事情，但是你知道，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謝麗爾點頭，揮了一下拳頭，說：「那正好，和牧師老爺一同工作，這可是好事。」

    羅通扭頭看著菲斯皮爾，說：「好吧，孩子，你要做的，就是呆在這裡。這裡，我是說，這個甬道這裡。你要活下去，成為一個真正的騎士，不讓瑪頓的犧牲白費。你懂嗎？」

    菲斯皮爾看上去非常激動，想要大聲說些什麼，不過謝麗爾立刻摀住了自己孩子的嘴。她扭頭看著羅通，說：「謝謝你，圖拉姆，謝謝你。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瑪頓成為你的朋友，是他的幸運。我會讓菲斯皮爾呆在這裡，不給你們添任何麻煩，絕不。」

    羅通點頭，牽著杜曉曉的手，轉身離開甬道。在甬道口那裡，一名牧師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他看著羅通，說：「圖拉姆指揮官，我們的營地已經搭建完成，現在應該怎麼辦？」

    羅通扭頭說：「謝麗爾，去到廣場那裡去。迎接每一個求援的人，然後讓牧師們幫這些人安排露宿的地方。儘可能的有序一點，不要亂，不要讓他們帶入財物，那會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說完這些，羅通又看著那名牧師說：「跟我走，我們現在離開禮拜堂，從最近的街區開始，一家一戶的通知。讓他們到廣場這裡來。你準備好了嗎？」

    那名牧師緊張的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準備好了。」

    羅通又問：「你準備好隨時犧牲了嗎？告訴我，你準備好了嗎？」

    牧師變得不那麼緊張，聲音大了一些，說：「當然，指揮官，當然，我準備好了！」

    羅通重新問了一句：「你準備好活著出去，然後變成屍體被送回這個甬道。你準備好為了這個城市犧牲嗎？」

    「是的，指揮官，我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牧師大聲吼了出來，臉上的焦急和慌亂全然不見，臉上的堅毅甚至有種狂熱浮現。

    羅通點了點頭，問：「你的名字，牧師。」

    「坎特，指揮官，我叫坎特。」

    羅通大步向著禮拜堂外的廣場走去，一邊大聲說：「好極了，坎特，帶上你的同伴，和我一起去死吧。」

    「無比榮幸，指揮官大人。」

蔡仲子

第八十章 ，如何相信你

    踏入熟悉的街道，經過熟悉的街區，羅通卻有一種極為陌生的感覺。,

    這個城市還沒有躁動，殭屍只是在個別地區擴散，對整個城市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至於瑞蒙他們的行動，只是讓禮拜堂周圍的民眾產生了恐慌。羅通第一次憎恨斯坦索姆是這麼的大，還有太多的地方並不知道末日即將到來。當他出現在每一個街區時，基本上還能看見那些市民的臉上帶著慵懶的微笑，正在相互說著什麼。

    這個美麗溫暖的下午，注定要被他破碎。

    「帶上你的家人，立刻前往阿隆薩斯禮拜堂，不准攜帶任何財物！」

    這是羅通說的唯一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寒暄和客套，也沒有時間囉嗦。他更像是一個怪物一樣，兇殘的踹開每一家市民的房門，無論裡面時哇哇大哭的嬰兒，還是年邁的老人，又或者是不明所以的家庭主婦。他只用這一句話來描述。

    「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能夠控制他們的思維，就這樣乖乖的前往禮拜堂。」

    對坎特這麼說著，結果水囊，羅通咕咚咕咚的喝下一大口水。他們的成效非常差，差的讓他想要發瘋。沒有誰聽從羅通的命令，雖然當著牧師的面，沒有人上來和羅通拚命，但是羅通走後，那些被踹開的大門又會自己關上，還能聽見裡面冒出的「瘋子」之類的話語。

    坎特有些憂慮的看著羅通，他們一行人已經走了整整兩個小時，天空正在變得慢慢昏暗下去。大主教說過，無論如何，也要在天黑之前趕回禮拜堂，恐懼魔王隨時可能會出現。現在出來的牧師團根本無法抵擋實力變強的恐懼魔王襲擊。

    「我們可以嘗試著告訴他們一些，」想了想，坎特建議說：「比如告訴他們，瘟疫到來。」

    羅通搖頭，說：「不，你無法想像混亂會帶來什麼。你能想像這些家庭帶著全部財產，發瘋了一樣向著城外衝去的樣子嗎？你能想像這些人最終堵住了城門，讓裡面的人更加慌亂瘋狂嗎？你能想像出，詛咒教徒在這個時候突然殺人放火，會帶來什麼結果嗎？」

    他頓了頓，說：「不，你還不知道。我們需要讓這些市民們井然有序的前往禮拜堂前的廣場，而不是讓他們最終變成一群瘋狂的人。」

    「那需要一個領導者，指揮官，一個強有力的，能夠用強硬的手段，讓他們遵從的領導者。唯有這樣的領導者，才能讓他們聽從命令，才能在危機中保持秩序。」

    聽著坎特的話，羅通點頭，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現在沒有，怎麼辦？男爵還是大主教？你覺得他們能夠成為領導者嗎？他們不能。」

    「王子可以。」

    羅通苦笑了一下，阿爾薩斯的聲望當然可以做到這些，但是王子現在不在斯坦索姆。更何況，如果王子在這裡，對斯坦索姆究竟是好是壞還很難說。

    杜曉曉輕輕的拽了拽羅通的衣服，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麼。行走兩個小時，對於她附身的這個身體來說已經太久，羅通多次提出要把杜曉曉送回禮拜堂，都被小姑娘頑強的拒絕了。

    「這樣下去不行的，他們都不聽你的。」

    杜曉曉對著羅通側過來的耳朵低聲細語：「而且時間好緊張，我們必須要想辦法。」

    羅通點頭，問：「你有辦法？」

    杜曉曉用力點頭，說：「有，但是，很危險的。」

    羅通看了看四周漸漸昏暗下去的環境，看看自己身邊的這些疲態盡顯的牧師們，說：「說吧，沒有比現在更危險的時候了。」

    「把恐懼魔王引出來，打死它，我們就能多一天時間了。」

    聽見杜曉曉的建議，羅通苦笑起來，打死恐懼魔王？如果在白天，牧師加上見習白銀之手騎士，加上大主教，多半可能。但是到了晚上，這樣的打算……

    等等，他忽然站了起來，開始重新進行思索。

    是的，夜晚的恐懼魔王幾乎無法戰勝。但是，如果不考慮戰勝呢？只要能夠吸引出恐懼魔王，不斷牽引著它，讓它無法催化殭屍，那會怎樣？

    那會多出來一天的時間！

    沒錯，杜曉曉判斷的很對，白天恐懼魔王多半就會隱匿起來，這樣一來，就會多出一天的時間。

    而且，只要有一個晚上的時間進行調整，瑞蒙的事情就會讓全城的人知道。如果明天一早能夠出現一個人們心中的領導者，就極有可能暫時控制住市民心中慌亂的情緒。就算沒有這個領導者，羅通也可以假托一個領導者的名字，來控制事態的發展。

    可以假托阿爾薩斯王子的名義，羅通站在原地揉著眉頭仔細想著，一個晚上和恐懼魔王的戰鬥，不僅會讓人們感到恐慌，同樣也可以讓人們更加相信阿爾薩斯王子派遣了人員救援斯坦索姆。到了明天早上，只要做好足夠的安排，就能讓那些驚慌起來的人們相信王子會來幫助他們，從而讓這些人更為有序的前往禮拜堂。

    想到這裡，羅通抬頭看著坎特，說：「我有個辦法，但是很危險。」

    這個計劃還有很多細節需要考慮，城市裡那些貴族怎麼辦？城主夫人怎麼辦？這些人肯定知道阿爾薩斯的騎士沒有到來，出現問題，他們會瘋了一樣想要衝出城去，同時帶著他們的所有家當。這種做法會立刻讓城鎮居民恐慌，從而讓羅通的計劃前功盡棄。

    但是，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和能力考慮這些問題。任何問題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不能因為這些問題而縮手不做。

    大主教，他是最好的誘餌，也是唯一的誘餌。

    對於恐懼魔王而言，沒有比大主教更重要的事情，它來到這裡，就是為了配合瑞蒙刺殺大主教。在這個晚上，也只有大主教的出現，才能讓恐懼魔王放棄催化那些人類變成殭屍。

    「你很可能會死掉。」

    羅通看著欣然同意這個計劃的大主教，警告說：「你比我更清楚恐懼魔王的實力，同樣應該知道這些傢伙在夜間會變得更為可怕。就算帶上足夠多的騎士，也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生者都會死亡，只有天災才會不死。」

    大主教注視著自己的書房，看著那些厚重的書籍因為之前的地震而四處散亂。對於羅通的警告，大主教平靜的回答：「因為畏懼死亡，從而失去榮耀，怎麼去面對聖光？」

    說到這裡，大主教扭頭看著羅通，認真的問：「我可以相信你嗎？」

    羅通點頭，說：「是的，我期待你的信任。」

    大主教點頭，說：「如果今夜我死去，請你一定讓這些人儘可能多的活下去。」

    羅通安靜了片刻，想要敬個禮來表達內心的尊敬，不過大主教首先拉起他的手，說：「不，最值得尊敬的是你，圖拉姆。我原想著這件事情結束後，讓你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無論你的年齡多大，你擁有更高的榮耀。不過看起來，這件事情可能要延後，說不定是無限期的延後。」

    羅通沒有說話，他真的不在意那些榮耀嗎？顯然不是，不過榮耀只有對生者才有意義。

    大主教看著羅通，微微一笑，轉身帶上自己的帽子，向著書房外走去。在主教離開書房前，他說：「這裡就是你的地方了，你是指揮官，我相信你能做好一切。」

    羅通站在這個房間裡，一言不發。在他腳邊，疲倦已極的杜曉曉已經斜靠著他的腿，睡著了。如此高強度的行走，就算是杜曉曉的精神也承受不住，她畢竟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大人。

    夜幕悄然降臨。

    羅通就這樣站著，等待著，直到晨曦的第一縷光芒到來。

    伴隨這個光芒的，還有一個似乎是注定的壞消息。

    大主教犧牲了，和大主教一起犧牲的，還有四名見習騎士，羅通甚至沒有來得及看見這四名騎士究竟是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

    不過，恐懼魔王也被殺死。

    這不是好消息，瑪爾甘尼斯馬上就會到來，替代上一個恐懼魔王。

    莉莉婭是上午趕回來的，跟她一起回來的，是阿爾薩斯的一個問題。

    「我該如何相信你？」

    莉莉婭看著佇立不動的羅通背影，說：「王子正在加快速度，明天中午就可以帶領騎士團到達斯坦索姆。烏瑟爾大人按照你的請求，已經離開騎士團，正在追查那些糧食的下落。」

    按照原來進程，阿爾薩斯在斯坦索姆的城外做出了屠城的決定。無法理解這個決定的王子老師，烏瑟爾首先和阿爾薩斯決裂。這給了阿爾薩斯一次沉重的內心傷害，然後是法師吉安娜，阿爾薩斯的戀人也因此離開，讓阿爾薩斯再次受到重創。當屠城開始後，王子的內心終於變得扭曲，瘋狂，直到他最終墮落。

    現在，烏瑟爾因為追查糧食離開，而不是當面的決裂，至少避免了阿爾薩斯的第一次創傷。

蔡仲子

第81章，貴族們

　　羅通上一世對阿爾薩斯的舉動並不是非常瞭解，他只是玩遊戲，沒想過把自己帶入到遊戲裡去考慮別人怎樣。到了靈魂球世界後，昨晚的思考，才讓他真正的想過了阿爾薩斯的決定，以及這種決定的後果。

　　白銀之手騎士團來到斯坦索姆，沒有任何迎接。

　　這應該是阿爾薩斯當時面對的情況，如果市政運轉正常，那麼無論有沒有瘟疫爆發，在斯坦索姆都會有人進行迎接，並且說明具體的情況。

　　但是，阿爾薩斯肯定沒有被任何人接待，他對斯坦索姆內部的情況一無所知。而且沒有證據證明他當時看見有人正在往城外逃跑，否則他也可以通過這些逃跑的人掌握一部分斯坦索姆的情況。瘟疫爆發的城市，居然沒有任何人往外逃竄，這種反常的情況足以讓任何統帥警惕。阿爾薩斯需要考慮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斯坦索姆，他要考慮整個王國，包括白銀之手騎士團。如果把斯坦索姆看成一個戰場，那麼阿爾薩斯此時對斯坦索姆一無所知，僅僅知道，瘟疫已經在這個城市裡蔓延。

　　如果羅通是阿爾薩斯，他會做什麼決定？

　　排出小分隊進入斯坦索姆偵查？

　　羅通排除了這個選項，一個小分隊進入斯坦索姆，不僅無濟於事，而且很可能很快就會失去聯絡。一旦一個小分隊被詛咒教徒們困住，阿爾薩斯該做如何選擇？添油一樣的把手下往陷阱裡投入？還是立刻攻入城內，解救出自己的騎士？

　　羅通認為自己不會選擇一個小分隊進入斯坦索姆，他的面前，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就是全力以赴的衝入斯坦索姆，然後救治出儘可能多的人員。而這需要冒著極大的危險，瘟疫蔓延僅僅只是一個方面。確切的說，如果沒有一個完整的拯救計劃，沒有合理的疏散渠道，沒有足夠的人員警衛，沒有完整的後續跟進，這樣的拯救只會把自己埋葬進去。

　　要麼，就是阿爾薩斯的那個選擇，將整個城市付之一炬，避免這個城市成為自己身後的毒刺。白銀之手騎士團如果繞過斯坦索姆，那麼誰來解決斯坦索姆的問題？誰能保證瘟疫不會進一步蔓延？

　　這種選擇非常痛苦，遠比外人想像的更加痛苦。

　　阿爾薩斯做出這個決定，顯然自己也承受了極大的壓力，甚至可能內心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這個時候，烏瑟爾考慮更多的是騎士的榮耀，而不是戰爭的實際行事。烏瑟爾希望救治平民，卻沒有想過，白銀之手騎士團始終是一個以戰鬥為主的騎士團，而不是一個善於進行災難處理，善後工作的團隊。

　　不客氣的說，烏瑟爾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位王子的騎士老師因為阿爾薩斯的決定與自己的弟子當場決裂，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自己最信賴的人和自己決裂，甚至沒有心思跟自己仔細分析情況。那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打擊？

　　羅通始終認為，烏瑟爾處理這樣的矛盾實在過於簡單粗暴，他完全可以和阿爾薩斯更多的交談，而不是立刻轉身離開。就算是雙方誰也無法說服對方，至少可以讓彼此瞭解對方的處境。

　　至于吉安娜，羅通考慮的最少。一名女法師，王子的戀人，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從理論上都無法控制。當然，如果她能夠留在王子的身邊，事情也許會變得不那麼劇烈。

　　現在，羅通所考慮的，就是自己究竟如何改變這個未來。

　　阿爾薩斯已經知道了斯坦索姆內部的情況，這和原來的進程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瑞蒙已經死亡，詛咒教徒雖然蠢蠢欲動，在失去頭領的情況下，已經無法構成嚴重的威脅。這是第二點不同，換句話說，現在的斯坦索姆雖然同樣失去了大主教，但是基本的力量還得到了保留。問題就在於，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下一步，會發生悲劇。

　　就如同羅通預料的那樣，貴族們比平民更早知道了主教與恐懼魔王的戰鬥，更全面的瞭解到瑞蒙的叛亂。但是他們沒有考慮這個城市的人民，而是首先考慮自己的性命和財富。

　　羅通的擔憂沒錯，貴族們開始向著城外逃去，隨後被詛咒教徒半路截殺。一些逃走的斯坦索姆騎士是詛咒教徒，他們還裹脅了一部分斯坦索姆的警備士兵，這些士兵參與了瑞蒙的叛亂，在地震時逃走，但已經處於「無路可退」的地步。他們的數量無法對每一個無辜的平民下手，卻能對那些少數貴族發動攻擊。他們瘋狂的劫掠著這些帶著全部家財的混亂貴族，一次次的劫殺，也讓平民們驚慌失措。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殭屍走上街頭，更是讓整個城市陷入巨大的恐懼中，人們在這種恐懼中失去了力量，忘記了抵抗。有些人逃離了斯坦索姆，但是同樣有相當多的人無法離開。他們只能向著禮拜堂的方向走來，在那裡，有著聖光的照耀，那將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在路上，又有一部分人死亡。但是，這種死亡已經不再讓人們變得更加慌亂。他們已經知道，牧師們已經在禮拜堂做好了準備，正在等待他們的到來，王子的騎士也在那裡。

　　這個消息更是讓他們心中的希望變成了照耀前方的光芒，王子的存在更是讓這些人的希望變得不再虛無縹緲，也不再脆弱，這種希望支撐著人們源源不斷的向著廣場方向走來。

　　問題是，人數實在太多了，多到讓羅通感到無法承受。

　　「斯坦索姆總共多少人？」

　　羅通問身邊的牧師，兩個人都沒有答案。一萬，或者是兩萬？也可能比這個數字多幾倍。誰也無法確定。洛丹倫是個大城市，羅通早已知道，大到什麼地步，他卻沒有真實的準備。

　　禮拜堂前面的廣場最多只能容納兩千人不到，那已經非常擁擠。而現在前往廣場的人遠遠不止兩千人。到時候也許會有上萬人到達廣場，那將帶來更大的隱患。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一旦發生什麼意外，就會讓這些原本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的市民們徹底爆發。

　　「讓他們進來，」羅通揉著眉毛，說：「甄別沒有問題，那就放進來。」

　　這超出了他的想像，最初，他只是想要避免阿爾薩斯對斯坦索姆的屠城。但是很快，這種想法變成了對平民的拯救。這兩者在本質上雖然沒有不同，但是現在的這種變化讓羅通也無法控制。人數越多，他就越是擔心。一旦真的出現問題，那他這種集中反而是在殘害平民。

　　「如果我一開始什麼都不做，立刻去見王子，會不會更好？」

　　羅通喃喃自語，杜曉曉有些擔心的揉著他的太陽穴，連她都能感覺到，太陽穴那裡不由自主的嘣嘣直跳。

　　一開始見不到王子，就算是見到王子，也無法改變阿爾薩斯的決定。

　　羅通很快得出了答案，就像是莉莉婭帶回的口信，阿爾薩斯如何才能相信羅通？

　　而且他一旦離開，瑞蒙會按照原來的計劃對禮拜堂發動突襲，在那種時候，再想拯救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至少我們現在都還活著，那是最重要的。如果我們以後依舊能夠活下去，你做的就是成功。」

　　一名牧師在羅通身邊如此說著，這名牧師看起來也很疲憊，太多的聖光甄別，讓這些牧師們都有些撐不住了。原本羅通還希望三班倒，現在看起來根本不夠。

　　外面的人還在聚集，他們哭泣著，等待著。天漸漸要黑了。

　　今夜已經沒有誘餌可以讓瑪爾甘尼斯動心，它會對這個廣場發動攻擊，用各種方法。羅通希望瑪爾甘尼斯今夜不會到來，而是像進程中那樣，等到阿爾薩斯到達斯坦索姆，瑪爾甘尼斯才會跟著到來。

      但是，這種希望很可能落空，他必須做最壞的考慮。

　　「我們已經集齊了一百五十名戰士。」

　　一名牧師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對羅通說：「如您吩咐的那樣，我們從平民中挑選出這些戰士，進行了更為嚴格的聖光甄別，確保他們絕對不是詛咒教徒。」

　　羅通微微點頭，他扭頭看著杜曉曉，說：「跟在我後面，隨時隨地。如果你累了，一定記得告訴我。懂了嗎？這裡不是遊戲，不要讓我連你一起擔心。」

　　杜曉曉神情緊張的點了點頭，精神的損失她可以承受，但是如果這個身體死亡，附身在這個身體上的那部分精神攜帶的記憶也會因此消失。而她失去的太多，這段記憶怎麼都不願意就此失去。

　　活動了一下身體，羅通接過牧師遞過來的長劍，那是一把騎士團留下的利刃，同時還有全套的皮甲，那也是騎士們日常的裝備。

　　「我來保護你們。」

　　羅通看著身邊的牧師，說：「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牧師微微點頭，疲倦的臉上也因為羅通的話而變得輕鬆了一些。

　　天終於要黑了。

　　「繼續放人進來，做好甄別。」

　　羅通扭頭吩咐著牧師，隨後大聲說：「讓那些戰士們帶上武器，跟我走。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不停的戰鬥，直到天明。」

蔡仲子

第八十二章 ，第一夜

    天明會怎樣，羅通不知道，也無法猜測。阿爾薩斯會在上午到來，然後呢？

    阿爾薩斯要羅通給他一個證明，一個能夠勉強維持秩序的禮拜堂就是證明。問題是，如果今天晚上無法抵抗恐懼魔王和它僕從的進攻，那麼殘破的禮拜堂同樣也是一個證明，一個讓王子下定決心的證明。

    一個半小時後，夜幕終於籠罩了斯坦索姆。在城市的一個角落，一股黑色的煙霧慢慢成型，最終，一名高大魁梧的人形怪物從煙霧中走了出來。很快，在它的身後，幾隻個頭像是巨大的犬類，但是形態更像是那些人類殘破屍體一樣的怪物跟著走出黑霧。

    那是恐懼魔王瑪爾甘尼斯和它帶來的幾隻食屍鬼，這些食屍鬼是天災的戰鬥單位，如果說殭屍是人類站立的屍體，那麼食屍鬼就像是人類匍匐在地面，已經腐爛的行動屍體。不過比起殭屍來說，這些食屍鬼速度更快，更具備攻擊力。

    由於上一個恐懼魔王「出乎意料」的提前死亡，天災為了確保將王子引入墮落，不得已提前了最少兩天派出了瑪爾甘尼斯。

    按照原來的進程，王子兩天後到達的斯坦索姆將是一個遍佈大量殭屍，到處充滿了危險的死城。那些還活著的，看上去還能保持清醒的居民中大部分都已經被感染上瘟疫，稍加催化，就能變成殭屍。但是現在，瑪爾甘尼斯必須面對更為困難的局面。

    被感染的糧食沒有被進一步分發，感染的人數量不足。瑞蒙沒有毀滅禮拜堂，人類也沒有被彼此分割。尤其是，這些人類還有希望。這是最麻煩的地方，人類只要有希望，就會為了希望爆發出最大的戰鬥力，而不是躲在角落裡束手待斃。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天災那裡並不清楚，但是，天災必須盡快處理斯坦索姆的事情，讓原來的計劃走上正軌。瑪爾甘尼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提前兩天到達斯坦索姆。這讓它的準備很不足，手下只有六隻食屍鬼，這讓它有了一種行單影孑的感覺。而夜色中的斯坦索姆，也不能給瑪爾甘尼斯更多的興奮，相反，它隱約有種危險感。似乎這個城市比它更像是一隻怪獸，隨時可能將它一口吞下，連渣子都不剩。

    幾乎在同時，羅通似乎有所感覺，扭頭看著城市的那個方向，用力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在羅通的身邊，因為禮拜堂還在不斷地接納那些平民，因此哭聲小了很多。也正因為如此，平民們進入廣場的秩序得到了恢復。他們中的有些壯年人在進入廣場確保家人的安全後，立刻被動員起來，協助牧師和羅通他們的防守。至於那些婦女，則負責維持廣場內的秩序，保證不會發生極度的混亂，這讓整個場面看上去好了不少。

    當然，這僅僅只是看上去。

    隨著人進入的越來越多，廣場越來越擠，各種不方便隨之到來。就算是想要維持秩序，也會受到很多限制。加上很多家庭一大早離開，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大人還能忍受，對於兒童來說這就顯得過於痛苦。隨著夜裡溫度的降低，廣場上人們的取暖也受到很多影響。

    這還是有了一定準備下的難民救治，危機已經悄然蘊含。阿爾薩斯那時候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就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想要將城市裡那些沒有被感染的居民一個個甄別出來，把那些感染不中的居民一個個淨化乾淨，那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

    「只有擴大營地範圍，否則這樣下去會更加糟糕。」

    坎特牧師有些緊張的說著，在看見羅通微微頷首後，牧師終於鬆了口氣。

    羅通想了想，叫住將要離開的牧師，問：「禮拜堂裡庫存的糧食有多少？」

    坎特搖頭，如果斯坦索姆的糧食充裕，就不必從外界購入糧食。對於禮拜堂這邊同樣如此。而這又是一樁麻煩的事情，沒有糧食支撐，就算是阿爾薩斯王子到了，面對的也是一個無法收拾的爛攤子。白銀之手騎士團不可能帶有多少糧食，事實上，這樣的騎士團說不定自己還需要向當地籌措糧草。上萬人的吃喝，怎麼解決？

    「滿足這些人每人一片面包，一杯熱水，能夠堅持多長時間？」

    聽見羅通的問題，坎特想了想，伸出手指：「兩頓，我們最多只能堅持兩頓。」

    羅通長吐了口氣，點頭說：「好吧，慢慢的放開一部分範圍，不要急。」

    雖然他嘴上說不要急，可他比誰都著急。現在這些平民還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因此還能保持勉強的平靜，一旦受到天災的攻擊，整個場面馬上會驟然混亂。

    在遊戲裡，阿爾薩斯只需要和瑪爾甘尼斯比賽誰先殺死一百名平民就算勝利，可是，一百名平民就算屠城？看看眼前的平民們，如果他們發生混亂，慘劇簡直不能想像。

    就在此時，莉莉婭大步走了過來，她的臉色極為蒼白，顯得難以形容的疲憊。上午傳遞完王子的話後，她立刻按照羅通的要求趕回王子那裡，不是為了傳遞更多的消息，僅僅只是為了向王子證明，禮拜堂和城外的線路還是疏通的。

    這就夠了，無論其他地方殭屍或是詛咒教徒如何，只要能夠讓阿爾薩斯知道城市中的情況，就會更多的對王子決定造成影響。而現在，莉莉婭再一次趕了回來，只是看上去情況非常不好。

    「你應該休息，明天早上，我還需要你衝出去，幫我們聯絡上王子。」

    羅通有些責怪的說著，在他身邊，杜曉曉用力的點頭表示贊同。雖然小女孩看上去也有些疲憊，不過她依舊讓自己牢牢的站著，儘可能的不拖累羅通。

    莉莉婭疲倦的笑了笑，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將剩下的水澆在頭頂。隨後，她搖了搖頭，把水花撒的到處都是，不過這也讓她的精神好了不少。

    莉莉婭一邊取出一塊肉乾遞給杜曉曉，一邊說：「如果你能堅持到王子到來，那麼一切都會改觀。吉安娜法師希望能夠在這個城市中戰勝天災，而不是看到一片屍骸。」

    羅通點頭，看著莉莉婭把手中的肉乾分給周圍那些飢腸轆轆的孩子，正要說話，忽然看見一個大人從旁邊伸出手來，猛然搶走了一個孩子的肉乾。人性的醜陋在最危急的時候並沒有顯現，但是在現在，卻讓人看得心中一陣陣發冷。

    「讓他滾蛋，留下他的家人，把他丟出去。」

    羅通向著手下吩咐。這個命令非常苛刻，有違他的初衷，問題是，如果這種想像不能立刻得到遏制，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那個大人還沒有將肉乾嚥下，就聽見這個可怕的消息，他有些瘋狂的叫著，求饒，想要避免這件事情的發生。不過羅通無動於衷，親自率領著手下將這個已經有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拽起來，推向廣場的外面。這個中年人的家人在羅通的身邊放聲痛哭，懇求羅通能夠從寬處理。不過羅通並沒有答應這樣的要求，直到將這個中年人推入夜色，他才停下腳步。

    痛苦嗎？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剛才那些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他不斷響起上一世，一個肉乾就能決定一個人生命，這聽起來真是滑稽。不過如果這個人不死，可能整個營地的人都會死。他不敢去觸碰這種「可能」，他沒有退路。

    莉莉婭慢慢跟了上來，她堅持抱著杜曉曉，而杜曉曉也沒有太多掙扎，兩人沉默的看著一個中年人跪在夜幕中嚎啕大哭，那些遠道而來的人從中年人那裡繞開一個大圈子，就像那個中年人即將變成殭屍一樣。

    廣場上的氣氛驟然冰冷下來，但是，秩序卻在慢慢恢復。希望需要付出代價才能得到，這一點，已經沒有人想要親身觸犯。

    十幾分鐘後，當夜幕變得更為沉重時，在尖尖的塔頂上，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它來了！東北方向，從莫奈街的方向過來了！」

    喊話的人是倒霉的卡爾廷，他已經呆在尖尖的塔頂上一個晚上了，沒有人顧得上救他下來，不過看起來他過得還不錯。此時因為站的更高，反而成為了禮拜堂的瞭望塔。

    「他的塑像將來會成為吉祥物，掛在每個聖光禮拜堂的房頂。」

    羅通讚歎了一句，隨後大聲喊：「衛士們，做好準備，我們出發！」

    莉莉婭猛然抽出騎劍，把杜曉曉放在地上，說了聲抱歉，隨後迅速跟了上去。不過比她更快的是杜曉曉，當莉莉婭走到羅通的身邊時，杜曉曉不知怎麼，已經坐在了警備官的肩頭。

    「那是一名恐懼魔王！」

    羅通環顧自己的手下，恫嚇：「一個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單獨對抗的恐懼魔王，烏瑟爾可以，王子可以，弗丁可以，但是我們不可以！」

    沒有人後退，就像羅通一樣，這些衛兵也退無可退。瑪爾甘尼斯的到來進一步讓這些人知道自己的處境多麼可怕，就此逃跑，意味著哪裡都逃不了。

    「但是，當我們團結起來，一個恐懼魔王就無法戰勝我們所有！」

    羅通大吼：「相信我，我們所有，一定能夠戰勝恐懼魔王！」

    「是的，我們相信！」

蔡仲子

第83章，恐懼魔王的失誤

　　瑪爾甘尼斯怎麼都沒想過，自己居然會遇上一群悍不畏死的人類。

　　它原本想要在夜晚對禮拜堂那裡發動一次突襲，讓那裡的人類驚慌絕望，然後留下足夠多被感染的人類混在其中。當阿爾薩斯到來時，執行起天災的「計劃」就會變得更加容易。

　　正因為如此，它沒有隱匿自己的行蹤，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來了，想要給那些已經接近崩潰的人了帶來更深的印象，也許自己不用動手，都能讓這些人類徹底崩潰。

　　如果沒有眼前這些人類。

　　這是一群怎樣的戰士？沒有齊全的盔甲，沒有弓箭手，就算是武器也不夠鋒利。無法抵擋食屍鬼的撲擊，對瑪爾甘尼斯甚至無法造成傷害。可是，就是這樣的一群衣著簡陋的人類，就這樣將瑪爾甘尼斯死死的抵擋在外線。十幾名戰士在剛剛對陣的瞬間，就已經被食屍鬼撲倒，死去。但這並沒有讓這些人類戰士們後退半分，在一個中年軍官模樣的人吼聲中，人類士兵爆發出更大的力氣和勇氣，在片刻之後，就已經將這些食屍鬼死死擋住。

　　到了這種地步，瑪爾甘尼斯開始後悔，如果剛才能夠找到斯坦索姆裡的詛咒教徒，又或者多驅動一些殭屍，現在都不會變的如此僵持。哪怕是剛才不要那麼的喧囂，悄悄帶著那些食屍鬼逼近，突然發動攻擊，也能製造出可怕的後果。

　　至少，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已經有五隻食屍鬼被人類殺死，這些脊椎上有著多排骨刺，看上去猙獰可怕的怪獸在一開始造成了人類士兵的混亂後，很快就偃旗息鼓。那名人類軍官似乎很熟悉這些貪婪的食屍鬼，在這些飢腸轆轆的食屍鬼不顧一切齧噬人類屍體的時候，其他的士兵同時向著它們發動攻擊。一隻又一隻的食屍鬼就這樣的倒下，僅剩的一隻食屍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再也不敢繼續衝上來。在膽怯恐慌的人類面前，它會變得殘暴兇殘，但是在團結勇敢的人類面前，它就會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敗亡。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是瑪爾甘尼斯是否能夠將人類的防禦線擊垮的問題，如果沒有做出及時的調整，說不定連它自己都要深陷其中。

　　意識到這一點的瑪爾甘尼斯迅速鎖定了自己的第一個目標，那是站在人類士兵最後面的一個人類小女孩，那個小女孩看上去沒有什麼力氣，也不具備任何威脅。恐懼魔王還發現，無論是人類的軍官，還是人類的女騎士，似乎總是在護衛著那個小女孩。

　　發現這一點之後，瑪爾甘尼斯決定首先從小女孩開始下手，它要讓人類的軍官知曉什麼是畏懼，知道什麼是痛苦。人類的這種勇敢讓恐懼魔王很不舒服，它一定要撲滅人類的這種念頭。無論是在斯坦索姆，又或者是為了天災。

　　腐臭蜂群，催眠，瑪爾甘尼斯轉眼間在人類的士兵群中打開一條通路。那才是瑪爾甘尼斯的實力，只要它想，人類的這些戰士根本無法對它造成足夠的威脅。只要它願意消耗足夠的魔力，就能衝破人類的防禦線，到達自己想要到達的地方。

　　羅通被腐臭蜂群巨大的衝擊力猛然衝開，在感嘆瑪爾甘尼斯強悍之前，他已經發現了恐懼魔王的意圖。那個頭頂雙角，背後有著巨大蝙蝠翅膀，如同人類傳說中吸血鬼一樣的存在，此時已經突破了士兵的防禦線，直接突擊到了杜曉曉的面前。

　　小女孩正在啃食著肉乾，她對眼前的戰鬥沒有感到任何慌亂，就如同羅通希望的那樣，她現在正處於學習中。不過這個學習終於被瑪爾甘尼斯打破，這只恐懼魔王衝到了杜曉曉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小女孩，發出志得意滿的狂笑。不等周圍的人類士兵衝過來，瑪爾甘尼斯的大手已經猛然抓了下來。

　　看著這一切，羅通顧不上別人怎麼理解，放聲大吼：「曉曉，快跑！」

　　只是這一切看上已經為時太晚，就在他吼出這句話的同時，恐懼魔王的巨爪已經掛在了杜曉曉的臉頰上，下一秒，眼看這個小女孩就要被它開膛破肚。

　　讓恐懼魔王奇怪的是，在它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完全沒有正常人類應有的驚慌恐懼。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就這麼平靜的看著它，甚至還帶有某種笑意。這張平靜的面孔讓恐懼魔王突然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什麼地方。

　　「你是壞蛋唄。」

　　杜曉曉似乎想要擺出一個特別的姿勢，比如代表月亮懲罰你之類，但是因為沒有變身的機會，她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讓她也感到遺憾的話來。

　　在那瞬間，周圍似乎有什麼特別的變化。瑪爾甘尼斯不能肯定這一切，它只覺得眼前的人類小女孩似乎抖動了一下，又或者是某種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突然到來讓這個小女孩變得虛無了一點，有點類似精靈的仙女龍進行相位移動一樣。

　　就在它的手爪剛剛刺入杜曉曉臉蛋的一剎，猶如一把利刃破空而來，一個尖銳的力量驟然衝擊到了瑪爾甘尼斯的額頭。

　　那是一個無法言說的力量，和這個世界似乎格格不入，但是又不受到任何壓制。

　　只是一下，瑪爾甘尼斯的額頭就驟然被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如果不是之前它看見杜曉曉的表情是已經有所警覺，現在這個傷口可能直接讓它變得腦漿迸裂。即便如此，恐懼魔王依舊沒有完全躲過這一次意料之外的攻擊。鮮血在瞬間崩散出來，血口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了它的鼻樑，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的骨骼都已經接近粉碎。

　　看到這個情景，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瞬間被驚呆了，沒有人知道，城主的女兒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不過，沒等這些人高興多久，杜曉曉的身體猛然一軟，向著地上倒了下去。

　　羅通及時趕到，一把扶住杜曉曉的小身體，小姑娘在羅通耳邊低聲說：「對不起，我沒有聽話。我走啦，你小心啊。」

　　話音剛落，小女孩的身體驟然發軟，昏倒在羅通的肩膀上。

蔡仲子

第八十四章 ，奇蹟和絕望

    杜曉曉的昏迷並不是死亡，而是羅通之前提醒過，但是沒有詳細說明的原因。？過度使用外來靈能干涉靈魂球世界的推演，最終會被這個靈魂球強制驅離。杜曉曉的精神現在無法繼續留在羅通的第三靈魂球上，被她附身的小女孩恢復了原狀。

    羅通默默的將小女孩的身體交給幾名從遠處人群裡跑上來的人，這些人剛剛進入營地沒有多久，看到其他的士兵正在捨生忘死的與恐懼魔王戰鬥，內心也受到了極大的鼓舞。沒有等到牧師的動員，這些人就主動的衝出來想要協助羅通他們戰鬥。

    莉莉婭站了過來，看著搖搖欲墜的瑪爾甘尼斯，問：「她怎樣？」

    羅通搖頭說：「沒事，關心好我們的對手吧。「

    話音剛落，瑪爾甘尼斯忽然仰天發出一聲巨大的怒吼，這個聲音一直向天空衝去。過了片刻，這個聲音驟然倒捲，從四面八方落下，讓整個斯坦索姆都在迴蕩著這個可怕怪物的聲音。在這個巨大的聲音之後，斯坦索姆那些黑漆漆的地方，到處響起各種回音。就像是在黑暗中有什麼久已等候一樣，在距離廣場最近的地方，一些晃晃蕩蕩的影子慢慢踏破黑夜，走向人群。

    巨大的慌亂在瞬間爆發，對於殭屍的恐懼，讓廣場外等待救援的人類發出巨大的哭聲。他們發瘋了一樣想要衝入廣場中，牧師的攔阻只換來人們的怒斥。但是廣場裡本來就已經人滿為患，不可能容納更多，而且詛咒教徒很可能混在這些人中，這更是潛在的威脅。事實上，今天一天，已經從這些難民中找到了不下一百名詛咒教徒，那些教徒的屍體現在就懸掛在廣場外面的木柱上。

    廣場裡的人千方百計不讓外面的人混入，外面的人卻已經無法繼續等待，那些殭屍讓這些人們心慌意亂。加上恐懼魔王的那聲大吼，更是讓這些人失去勇氣。

    就在最大的混亂即將到來之際，羅通忽然放聲大吼：「選擇吧，選擇衝進去然後被殺死死，或者掉頭戰鬥到死。選擇吧，人類！」

    他稱呼「人類」，聽起來很是滑稽，可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覺得可笑。在他身邊，一名剛才被腐臭蜂群直接命中，現在已經奄奄一息的戰士用微弱但是堅定的聲音喊著：「戰鬥！」

    在這名戰士的身邊，又有幾名負傷的戰士一起怒吼：「戰鬥！」

    這個聲音猶如龍捲風掃過廣場，片刻的安靜之後，更多的人發出相同的吼聲：「戰鬥！」

    人類並不欠缺與怪物作戰的能力，只是缺乏與怪物作戰的勇氣。每個人看見同伴死亡，總會下意識的想，「我無法戰勝它們，因為別人也無法戰勝」。但是，一旦到了危急存亡，為了自己的家人，親友，愛人付出犧牲時，人類所能爆發的力量將會無法形容。

    那就是奇蹟的力量。

    勇氣和堅持能夠帶來奇蹟，這種奇蹟讓廣場前的人類對那些怪物們奮起反擊。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殭屍並不曾來自這些平民的原來居住點，殭屍們是那些距離廣場更近的被感染者，因此在廣場外緣的，來自更遠地區的居民並不熟悉那些被感染變成殭屍的人類。他們使用各種武器或是其他工具抵抗著這些殭屍，廣場內的牧師們不斷地對這些人加以支援。

    過了一會兒，一部分混在居民中的詛咒教徒也開始爆發，只是這種爆發並沒有超過人們的預期。死傷雖然在所難免，不過比起剛才殭屍和恐懼魔王帶來的壓迫感，這些詛咒教徒帶來的影響反而笑了很多。

    但是，奇蹟卻不見得能夠帶來勝利。

    人類可以抵擋住殭屍的攻擊，那些殭屍行動遲緩，只要敢於面對，多個人一起上去防禦，就能將這些殭屍擋在外圍。

    人類也可以擋住詛咒教徒的攻擊，這些詛咒教徒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實力，他們更多的時候依賴製造紛亂和恐慌，讓人們受到更多的傷害。

    至於那些詛咒教徒的騎士，他們現在還沒有趕到這裡。

    即便他們再一次回到這個禮拜堂，面對曾經戰勝過他們的牧師，能夠有多大的戰鬥力還未可知。

    問題在於，羅通他們無法抵擋瑪爾甘尼斯。

    發狂的恐懼魔王有多麼強大？也許只有阿爾薩斯，烏瑟爾，弗丁這樣高等騎士才能知道。

    羅通率領的普通人類士兵，根本無法對瑪爾甘尼斯造成傷害，所有的刀槍在恐懼魔王的面前，就如同沒有開刃的兒童玩具一樣可笑。它之前之所以被杜曉曉重創，並不是是因為杜曉曉的實力有多高，甚至能夠超越阿爾薩斯。而是因為杜曉曉使用的是不符合這個世界規則的外來靈能，瑪爾甘尼斯能夠抵擋住符合這個世界規則的攻擊，對於杜曉曉的攻擊卻無從擋起。因此那一下，給了恐懼魔王足夠的傷害，這個傷害甚至到現在都沒有癒合。

    問題就在於此，瑪爾甘尼斯因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傷害，因為自己居然在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人類少女手中受到了差點死亡的傷害，它開始變得狂躁。

    不再小心翼翼，不再考慮怎麼把阿爾薩斯引入歧途，瑪爾甘尼斯什麼都不顧，只想著把眼前這些人類全部殺死。下決心大開殺戒的恐懼魔王開始不再顧慮魔力的儲存，一股腦的不斷拋出身上的各種魔法，在它的連環攻擊下，人類士兵一個個倒下死亡。被精神控制的人類士兵甚至轉身殺向自己的隊友。

    面對一個根本無法攻破防禦的怪物，羅通也顯得無能為力。和杜曉曉不一樣，在自己的靈魂球中，羅通的靈能受到了嚴重壓制，以他現在的靈能，依舊無法對瑪爾甘尼斯造成什麼傷害。

    幾乎在片刻間，戰場的局勢再次發生了劇烈的扭轉。除了廣場中牧師不停投放出來的聖光可以暫時讓瑪爾甘尼斯停下腳步，看上去再沒有什麼能夠讓恐懼魔王殺入廣場，進行一次慘烈的血洗。

蔡仲子

第八十五章 ，勇敢的背影

    恐懼魔王的攻勢還在加強，勉強能夠擋在恐懼魔王支持一段時間的莉莉婭也變得無能為力。就算是牧師們不斷釋放的聖光，也漸漸變得毫無作用。瑪爾甘尼斯的雙眼猙獰通紅，如同滴血一樣，在它的一雙利爪上，人類的血液已經變成的溪流。

    羅通還在努力，在他身後，哭泣聲和絕望的禱告聲越來越大。他沒有放棄，即使已經被恐懼魔王聯繫幾次重重甩了出來，身體多了好幾個窟窿。如果不是他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知道在最危急的時刻微微扭轉身體，避開要害，現在的他已經和屍體為伍。

    即便如此，他身上的傷口也讓他幾乎無法行動，傷勢與恐懼魔王的毒素同時發作，讓他站立都變得極為困難。那些牧師投來的聖光甚至都來不及驅散瑪爾甘尼斯的毒素，羅通至少有小半個身體已經變得僵化。

    即便如此，他依舊向前衝著。他需要站出來，唯有他站出來，才會有更多的人站出來。如果他現在就地逃跑，那麼整個廣場將會變得極為可怕。

    他的行動鼓舞著人們，與哭泣聲和禱告聲同時響起的，還有漸漸變得聲勢浩大的呼喊聲。越來越多的男性拋開了絕望和恐慌，開始不斷從廣場或者廣場外排隊的人群中衝出來，或者是手無寸鐵，或者是隨便拿著什麼武器。就如同一堵堵血肉之牆，牢牢地阻擋在恐懼魔王的面前。

    至於那些殭屍和詛咒教徒，聖光作證，這些天災的附庸此時正被一群婦女打得招架不及。站在最前方的，正是瑪頓的妻子，那個胖胖的，托薩塔人謝爾麗。就像是謝爾麗之前說過的那樣，托薩塔人以拯救他人為榮，就算是一名婦女，也堅強的完成著這一切。

    在謝爾麗的身邊，是她十四歲的女兒。少女單薄的身體現在看上去充滿了力量，那不是真實的力量，而是讓人變得更為強大的力量。無論是誰，只要看看這兩位母女的背影，就會從內心感到溫暖和勇氣。她們並不美麗，謝爾麗的背影就像水桶，但是，這樣的水桶讓太多的人感動流淚。

    她們將是斯坦索姆的守護者，永遠的守護者！

    太多的人有這樣的想法，謝爾麗和她的女兒，她們的背影將會指引人們前進的方向。她們的背影，映照著每個人的內心，同時也證明著人類的堅強不屈和勇敢。因為有著這樣的人，人類才會在天災的面前不被打倒，因為有著這樣的人，人類才能面對各種絕境。

    讓女人來保衛自己，而不是自己去保衛女人？這種情況只有懦夫才能做到。

    哭泣聲開始變得弱小，祈禱聲變得更加整齊，也變得更有信心。男人，女人，老人，他們不斷地從四面八方而來。在他們的攻擊下，詛咒教徒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惶惶逃跑，至於殭屍，已經毫無智力的它們甚至不敢接近人類。

    恐懼魔王這次感到了恐懼，不是它帶給人類，而是人類帶給它的恐懼。尤其是這些人完全不畏懼死亡的衝上來，最終將它包圍的時候，恐懼魔王第一次有種「死亡」的預感。

    它帶來的那些食屍鬼，現在已經被人類踩成了泥團。而剛才瑪爾甘尼斯太多的炫耀和威嚇，讓它的魔力已經大大不足。更何況，杜曉曉製造的傷口一直沒有癒合，甚至有惡化的趨勢。瑪爾甘尼斯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開始變得無法繼續，再這麼僵持下去，最終它將會被這裡的人類徹底淹沒。

    瑪爾甘尼斯想要逃跑，它保證，這絕對是它一生中最為狼狽的一次。抱著毀滅斯坦索姆的目的而來，卻被一直不看在眼中的人類打得抱頭鼠竄。這讓它簡直無法想像，同樣也讓剛才被怒氣沖昏頭腦的它終於冷靜了下來。

    作為狡詐殘忍的恐懼魔王一員，瑪爾甘尼斯真正的強大並不是它的武力，而是它的狡詐。片刻之後，它已經做出決定，猛然張開背後的蝠翼，揮手驅散周圍的人群，想要就此逃跑。

    「不能讓它跑掉！」

    莉莉婭在人群後大吼，原本應該保護人民的她現在反而被民眾保護，這讓她感到欣慰的同時也充滿了煎熬感。此時看見瑪爾甘尼斯想要逃跑，莉莉婭急忙做出提醒，同時，身體猛然用力，向著恐懼魔王撲了上去。

    瑪爾甘尼斯的飛翔計劃幾乎在莉莉婭吼出的同時就失敗，至少有十幾名男性忘我的撲了上去，死死拽住恐懼魔王的雙腿，沉重的負擔讓它還沒有離開地面多遠，就被人類用力拽了下來。夾雜著憤怒和恐慌的恐懼魔王用力揮動雙爪，在增添了幾條人命的同時，它吼叫著：「你們膽敢如此！」

    為什麼不敢？已經被喚起勇氣的人們再沒有任何退縮。他們再次撲上去，將瑪爾甘尼斯死死拽住。最終，莉莉婭手中的長劍，讓瑪爾甘尼斯猛然閉嘴。

    這是一道破空而來的刺擊，速度並不快，但是瑪爾甘尼斯根本無法躲開。它的身體此時猶如被鎖銬在地面上，行動都變得奢侈起來。

    當莉莉婭的長劍用力刺穿了瑪爾甘尼斯已經變得脆弱的防禦，最終刺入恐懼魔王的胸膛時，瑪爾甘尼斯驟然停止了呼叫，它有些呆呆的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長劍。

    一名騎士，它似乎有了一些理解。真正能夠傷害到它的，現在只有騎士。而它居然一直忽略了這一點，或者說，它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這裡，所以對那名女騎士並不在意。等它在意的時候，已經為時過晚。

    「哦，不！」

    恐懼魔王向著天空驟然呼喊：「提克迪奧斯，請救我！」

    這句話成為瑪爾甘尼斯在這個世界裡的最後一句話，莉莉婭猛然抽出長劍，用力砍在恐懼魔王的額頭，那裡有著杜曉曉剛才製造的創傷。沒有癒合的創口被這把長劍再次砍開，雖然莉莉婭的長劍在一瞬間被砍斷，就連女騎士也被恐懼魔王驟然發出的力量遠遠轟飛，但是，那只是瑪爾甘尼斯最後的掙扎罷了。

蔡仲子

第八十六章 ，王子的夢

    阿爾薩斯抱著拯救一個城市的目的而來，在他想來，斯坦索姆的人們恐怕已經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態中。瘟疫蔓延，詛咒教徒內部製造混亂，整個城市也許已經淹沒在一片大火中。

    至於莉莉婭帶來的口信，說實話，阿爾薩斯並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小小的守備官，能夠給這個城市帶來什麼？能夠扭轉戰局？

    洛丹倫的王子殿下並不這麼認為，他始終相信，小人物也許重要，卻永遠改變不了大局。

    這樣的心情讓阿爾薩斯心急如焚，他愛洛丹倫的子民，甚至比自己的父親更愛。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接受烏瑟爾的指導，成為一名勇敢無畏的白銀之手騎士。正是因為這種熱愛，讓他對斯坦索姆發生的一切感到焦躁不安，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到達那個城市，想要親眼看看那裡的情況，想要嘗試一下，是否還能扭轉問題。

    這樣的焦躁情緒讓他無法安眠，如果不是他的戰馬無敵確實需要休息，王子恨不得連夜趕到斯坦索姆。最終，他和自己的戀人吉安娜相對而坐，焦急的熬了一夜。吉安娜可以保證，在這幾個小時裡，阿爾薩斯幾乎每一秒都坐在火山上一樣，整個身體會因為內心的煎熬而發抖。

    一夜過去，天光甚至還沒有放亮，阿爾薩斯就催促著白銀之手騎士團加速前行，他們甚至顧不上收拾營帳，將這些統統交給了後面的人馬，數百匹快馬猶如龍捲風一樣，向著遠處的斯坦索姆衝去。

    「快呀，更快一點！」

    阿爾薩斯不斷催促著自己的愛馬，若是在從前，他絕對不會這樣命令這匹勇猛的戰馬。在他的心目中，戰馬如同朋友一樣，但是現在，為了斯坦索姆，阿爾薩斯已經顧不上那些。

    不到三個小時，全速奔馳的騎士團已經隱約可以看見斯坦索姆中那個高高的禮拜堂尖頂。

    這一切並不能阿爾薩斯感到寬心，事實上，他感到更為緊張。

    「跟我說，吉安娜，斯坦索姆沒有問題。求你，跟我說這些。」

    內心已經接近崩潰的阿爾薩斯低聲說著，他甚至不敢抬頭看著越來越清晰的城牆和房屋。不等身為魔法師，聽力已經大大提高的吉安娜做出安慰，阿爾薩斯已經搖頭，沮喪的說：「不用安慰我，親愛的，莉莉婭沒有回來。我一直沒有看見莉莉婭的到來，她在做什麼？陷落在斯坦索姆了嗎？或者是，她已經犧牲？」

    就在此時，一名幾乎與阿爾薩斯並駕齊驅的騎士忽然發生大喊：「瞧，那是什麼？！」

    阿爾薩斯猛然抬頭，在遠處的禮拜堂尖頂上，一個小小人影正在不斷跳動，那像是求救，又像是歡呼。無論如何，至少證明斯坦索姆還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否則天災可能早已將禮拜堂付之一炬，留下禮拜堂的空殼，怎麼也不會允許一個人類爬到尖頂上。

    「讚美聖光，」阿爾薩斯由衷的讚美說：「讚美！」

    整個白銀之手騎士團同時發出了讚美聲，浩浩蕩蕩的聲音從騎士團這裡播灑出去，很快傳遍了四野。

    當騎士團距離斯坦索姆更近的時候，阿爾薩斯終於看見了莉莉婭。女騎士此時正被厚重的纏布包裹著，在莉莉婭的身邊，兩名牧師和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正站在路邊。那名看上去身份不高的中年人看起來充滿的堅強不屈的意志，以及讓這些意志變成現實的力量。即使他身體上纏布比起莉莉婭更多，讓他如同被包裹的蟲繭。但是，這種包裹根本無法遮擋住這個中年人身上散發出來光芒，那種雖然無法看見，卻能被感知的強烈光芒。

    幾乎不用介紹，阿爾薩斯已經猜到了這個中年人的名字，在那瞬間，他放聲大喊：「圖拉姆，你是最棒的！」

    話音剛落，王子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晃了晃，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極度的焦躁和痛苦，以及在緊張後突然而來的放鬆，兩相交加之下，就算是鐵人也無法承受。

    在他昏倒前，隱約聽見那個警備官說：「歡迎來到斯坦索姆。」

    在那一刻，王子全身都徹底放鬆了下來。是的，此時再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夠比圖拉姆所說的一切更加動聽。動聽到阿爾薩斯願意天天聽到這句話，無論是斯坦索姆，或是洛丹倫其他的地方。

    當阿爾薩斯從黑暗中突然睜開雙眼時，正好看見斯坦索姆的守備官圖拉姆背對著自己，站在窗前，窗外，陽光看上去如此璀璨，甚至讓圖拉姆的身上氾濫出輝光。

    「我做了個夢，很糟糕的夢。」

    阿爾薩斯忽然說：「我夢見來到斯坦索姆太晚，整個城市已經被瘟疫籠罩。我知道里面還有健康的人，還有可以被拯救的人，但是，我沒有辦法。」

    並沒有在意圖拉姆的身份，阿爾薩斯用力摀住自己的臉，垂頭啜泣起來，一邊說：「是的，我真的沒有辦法。我該怎麼辦？他們，哦，他們都是洛丹倫最好的子民。」

    羅通低頭安靜了一會兒，等王子的情緒穩定了一些，這才轉身，看著阿爾薩斯問：「然後呢？」

    「我夢見我最終下定決心，屠城。那一刻，我只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已經在斯坦索姆死掉。烏瑟爾老師因此離開了我，吉安娜也因此離開了我，我甚至沒有辦法挽留他們。那簡直讓我絕望到發瘋。」

    羅通笑了笑，說：「至少現在不是這樣。」

    阿爾薩斯連連點頭，情緒好了很多。他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即使面對吉安娜，他也不曾如此放開心防。

    「我還夢見了一個恐懼魔王，它自稱叫做梅爾甘尼斯，能夠讓斯坦索姆成為不死族橫行的地獄。我害怕斯坦索姆真的淪為那樣，和它展開了……」

    說到這裡，阿爾薩斯沒有繼續，過了半天，才說了一句髒口，然後說：「那真糟糕，糟糕透了。」

蔡仲子

第八十七章 ，因為什麼

    羅通對於阿爾薩斯的夢並不驚訝，這個世界總會想盡辦法的讓事情按照原有的流程演化下去。斯坦索姆對阿爾薩斯的影響已經消褪，但是這個世界本身必須讓阿爾薩斯瞭解這一切。

    對於王子的抱怨，羅通僅僅只是一笑，說：「如果說恐懼魔王的話，我們倒是殺死了一隻，不知道您是否有興趣看看。」

    阿爾薩斯猛然抬頭，張口結舌的看著羅通，過了半天，才問：「你是說，恐懼魔王？」

    羅通點了點頭，讓開窗戶，在窗外，一根高高的木柱上，被掛在上面的瑪爾甘尼斯屍體看上去還沒有徹底乾透。在陽光的照耀下，它那雙引以為傲的蝠翼也變得毫無生機。宣稱讓斯坦索姆變成人間地獄的它，自己到先去了地獄。

    「我的聖光啊！」

    阿爾薩斯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恐懼魔王，那正是在他夢中出現的瑪爾甘尼斯。在他的夢中，為了避免斯坦索姆成為亡靈之城，他不顧一切的殺戮著自己的子民，而現在，那位恐懼魔王的屍體卻懸掛在自己的眼前。這種感覺讓阿爾薩斯在驚嘆之餘，還有一種不知該從何說起的荒誕感。

    「你們是怎麼做到的？那簡直是奇蹟，那簡直是，我的聖光，我無法形容。」

    聽見王子的詢問，羅通收斂了笑容，同樣轉身看著恐懼魔王的屍體，安靜了片刻，說：「所謂奇蹟，不過是人命的堆積、幾十條不夠，那就幾百條，上千條人命的主動奉獻，戰鬥，阻擋，直到讓恐懼魔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白銀之手無法到來的時候，在這個城市最危急的時候，是這個城市的人民自己覺醒，最終拯救了這個城市。他們不在意犧牲，不在意傷痛，殺死了這只恐懼魔王，保住了自己的家園。」

    羅通扭頭看著阿爾薩斯說：「當他們勇敢起來，願意為之付出犧牲，那麼奇蹟就會出現。」

    不等阿爾薩斯說話，羅通已經接著說：「你不在意你的子民，你認為自己是救護者，是來拯救他們的大人物。你不相信自己的子民，不相信在最困難的時候，自己的子民能夠覺醒。所以，在你的夢中，你才會做出屠城這樣的決定，即使那個決定讓你痛苦。說到底，你並不相信他們，才是讓你變得痛苦的根源。」

    說完這些，羅通重新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那些形容疲憊，但是卻充滿了活力，不再畏懼的人們，說：「你是英雄，但你不相信他們。而我不，無論如何，我都會選擇，相信！」

    「那就是你們勝利的原因？」

    聽見阿爾薩斯的問題，羅通沒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隨後對著王子施禮，沒有任何道別的走出這個房間，在房間外，吉安娜看上去很有些不安。不過，當羅通走後，吉安娜走進這個房間時，卻看見阿爾薩斯的身上，有種她以前從未見過的氣質。沉穩，那是一個真正成熟的男人所應該具備的氣質，現在，阿爾薩斯也擁有了這些。

    「當我們戰勝天災，請嫁給我，吉安娜。」

    聽見阿爾薩斯忽然說出的這句話，吉安娜站立在那裡，安靜了很長時間。

    羅通不知道城主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也不在意那些。他走出門外，向著前面迎接自己的人走去。那裡有負傷但是大嗓門的謝爾麗和她的女兒，有眼光中沒有冰冷，卻有一種說不出溫柔的莉莉婭。此時的莉莉婭正抱著一個小姑娘，那是之前被杜曉曉附體，現在還處於昏睡狀態的城主女兒。當然，還有牧師坎特和他的幾名同伴，雖然這些牧師看上去非常疲憊，但是他們的笑容卻讓人感到非常的溫暖。

    從莉莉婭手中接過城主女兒，羅通回頭看了一眼高大的城主府，撓了撓頭，說：「我好像忘了什麼？」

    大家一起皺眉，確實，他們應該記得的，現在好像又忘了。

    卡爾廷在禮拜堂的尖頂上欲哭無淚，他已經在上面呆了整整三天了。

    整整三天了！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和我的艾妮爾結婚啊？」

    可憐的警備兵在房頂上喃喃自語。

    脫離了圖拉姆的身體，羅通俯視著斯坦索姆城，當這個城市在他眼中慢慢變小，直到消失不見之後，他的精神一路上行，迅速穿過靈魂空間。

    他是第一次感到這麼舒暢，上一世和現在，在他所有的靈魂球世界裡，他都沒有感受到這種舒暢。那是一種盡力的哭，盡力的笑，盡力的努力，盡力的奮鬥後的舒暢感。這也是一次真正瞭解自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的旅程。他已經不再迷茫，困惑，更不會在無人的時候感到畏懼。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完整的瞭解了自己。

    當他睜開眼睛時，杜曉曉正撥弄著他的手機。看見羅通醒來，杜曉曉晃了晃手機，說：「你有電話呢，是爺爺打來的。」

    杜曉曉的爺爺就是羅通的老爹羅正年，不知道這個時候打來電話幹什麼。想到這裡，羅通接過電話，看了一眼，十五分鐘前打來的，看起來杜曉曉和羅正年很說了一會兒。手機都還是熱的，羅通問：「找我還是找你？」

    「原來爺爺要找你，不過爺爺喜歡曉曉多一些，恩，多一些。」

    杜曉曉點了點頭，說：「所以，爺爺就和我說話了啊，我們呢，就說好多好多事情。好多好多呢。」

    一邊說，杜曉曉一邊用力畫了一個圓，證明自己剛才究竟說了多少事情。

    羅通笑著揉了揉杜曉曉的腦袋，說：「你們說了半天，究竟都說了什麼啊？」

    杜曉曉想了想，多半是剛才說的真的太多太龐雜，以至於她把最重要的東西都忘了。過了半天，她才說：「好像有人要來，恩，爺爺說的，有人要來。」

    有人要來？

    羅通想了想，徐珊珊好像說過，這段時間她的媽媽賈玉琴要來一趟，難道說的是這個？

    「啥時候來？」

    「今天，就是今天。好像等一會兒就到了，不知道我們在哪裡，所以才讓爺爺來問我們的。」

蔡仲子

第八十八章 ，徒弟

    聽見杜曉曉說是今天，羅通頓時一愣。賈玉琴出來散心原本正常，可是出來前不打個電話，到了韓璐居然回頭找羅正年，這就有些奇怪了。就算再怎麼樣，徐珊珊也該告訴過賈玉琴這個房子在什麼地方。就算不住在這裡，賈玉琴也沒理由不知道啊，怎麼又去找羅正年了呢？

    正在這麼想著，就聽見門鈴叮咚叮咚的響起，羅通又是一愣，扭頭看著杜曉曉問：「這就是你說的一會兒？這根本就是現在好不好。」

    不過想想杜曉曉和羅正年倆人聊了那麼長時間，這可不就是一會兒工夫嗎？

    想到這裡，羅通剛要開門，杜曉曉搖頭說：「我來，我來。」

    說完，小姑娘對著大門的方向，手指微微一動。

    看著杜曉曉的舉動，羅通想死的心都有。貨比貨要丟，人比人呢？他可是有三顆靈魂球的靈能者啊，在這個時代完全可以稱得上超出時代的存在。可是呢？可是呢？一個六歲的小女孩能夠這麼輕鬆的遙控開門，他能麼？

    曾經有人形容這種心情是一萬隻草泥馬從心頭奔湧而過，羅通覺得自己心胸開闊，打幾個折，二百五十頭草泥馬經過算是正常。

    這段恍惚時間瞬間即過，大門那裡卻沒有任何反應。羅通感覺有些不同，急忙站起來往大門那裡看了一眼。

    好了，又有二百五十頭草泥馬呼嘯而來。

    站在門口的，居然是劉子榮。

    「你怎麼來了？」

    羅通想了想，又問：「是你剛才找我爸，讓他告訴你這裡的地址，這才來的？」

    劉子榮的表情非常豐富，難為情，尷尬，無奈，各種各樣混在一起。過了片刻，才說：「我給你家老爺子打電話，讓他跟你說一聲我來了。如果你不想見我，就算了。等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你回話，我以為你同意了，這才來的。」

    羅通扭頭看了一眼杜曉曉，小姑娘這通海聊究竟算是耽誤事還是不算呢？

    杜曉曉溜溜躂達的跑到大門那裡，探頭看著劉子榮，問：「你誰啊？」

    相對於羅通的驚訝，劉子榮看見杜曉曉顯然更加驚訝，他指了指小姑娘，又指了指羅通，有些難以置信的問：「你的？」

    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你和徐珊珊的？」

    羅通覺得自己天空都黑了一半，這種話要是被徐珊珊聽了不知道該怎麼想了，說不定和劉子榮拚命的心都有。不過也不一定，徐珊珊前兩天也說，自己將來要是有個孩子，一定要跟杜曉曉學習，最次也要成為另一個杜曉曉。當時羅通還勸徐珊珊死了這條心，能夠和杜曉曉相提並論的，可能是別的孩子，但是絕對不會是徐珊珊的孩子。當時徐珊珊還老大不高興的樣子，按照杜曉曉的形容，「姐姐哭了」，「哭了好多」，「枕頭是乾的」，「但是真的哭了」。

    最重要的是，徐珊珊就在杜曉曉的身後笑的七倒八歪，杜曉曉還在那裡堅定的聲稱姐姐哭的無法自拔：「真的，真的。」

    如果真的把杜曉曉看成自己的孩子……

    這年齡差距好像太小了一點。

    短短時間，羅通腦海裡已經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等他回過味來，劉子榮已經跟在杜曉曉的後面走了進來。

    「我回去沒多久，首都警察那邊就打電話過來找我，說是楊瀟沒了。」

    劉子榮看了一眼杜曉曉，沒有說出「死」字，然後接著說：「我想著這件事情實在太大，所以跟我爺爺說了首都的事情。我爺爺說，這件事情應該牽扯不到我。不過怕的是楊瀟後面可能有人，那些人就算表面放下了，暗地裡肯定還是沒有放下。說不定還要來找我的麻煩。」

    羅通聽到這裡，點頭。他之前讓劉子榮打完電話就回雍城，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不過後來想想，警方可能不會去懷疑劉子榮，但是惡魔那方面肯定不會收手。不管是釋虛覺還是路曉，都不會去考慮什麼證據，他們首先想的，肯定還是從劉子榮身上找出問題根源。這幾天羅通正在想補救的辦法，沒想到劉子榮的爺爺也猜出來了。

    「我爺爺就讓我來找你，說是解鈴還須繫鈴人，你把楊瀟那個了，我的安危你就要負責。」

    說到這裡，劉子榮沒有半點趾高氣揚，反而顯得羞愧難當。顯然，把自己當成男子漢大丈夫的人，居然要乞求別人來保護自己的性命，那簡直是一種恥辱。

    羅通又點頭，說：「那也行，這件事情這樣放置一段時間也好，只要脫離了他們的視線，過上一段時間就沒問題。關鍵是，你大學怎麼辦？」

    劉子榮看上去更加羞臊，過了半天，才說：「我爺爺說了，大學這個，對我來說學不學的不重要。倒是你有些本事，讓我來跟你學習一下。」

    這個，保護你還要教你本事？

    來吧，再來二百五十頭，反正已經兩次二百五了，再來一次也沒問題。

    羅通咳嗽了一聲，問：「你想學本事，也不用找我啊？」

    劉子榮此時突然抬頭，說：「不是，不是，您聽我說，最近幾天我總覺得身體不對勁，每天早上身上痠疼痠疼的，而且晚上老做夢，睡不好。」

    還不等劉子榮繼續往下說，羅通猛然抬手說：「等等，不要告訴我，你總在做一個不斷往下掉，卻永遠沒有止境的夢。」

    「您真神了！」

    劉子榮此時看著羅通的目光充滿了驚訝和敬佩，他說：「沒錯，就是這個夢。我爺爺說，這個夢只有你能解。」

    羅通揉著眉頭，二百五十頭顯然已經不夠，這次來個十倍的二百五大概能夠有點感應。

    這都是什麼怪物啊，身邊的杜曉曉已經夠讓人驚訝，這個劉子榮只是被洗了個充滿靈能的冰水澡，居然也能靈能覺醒，什麼時候靈能覺醒到這種爛大街的地步了？

    倒是另外一邊的杜曉曉不屑一顧的切了一聲，說：「不就是這個夢嗎？多做幾次就習慣了。」

    小姑娘大包大攬的一揮手，說：「就是學本事對吧？叫我，叫我師傅，我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