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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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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カルロ・ゼン > 《幼女戰記》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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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54:55 |只看該作者
「給各位選擇吧。是要擊墜我,還是享受這場訓練。」

    當我們疲憊不堪,正像具尸體般睡得死死的。跟萊茵的時候相比,這里居然有床可以躺,提古雷查夫上尉也是有溫柔的地方嘛……如此大意地熟睡的我,就落得連同整間宿舍一起遭到魔導炮擊炸飛,不容拒絕地從夢中驚醒的下場。急忙抓住寶珠與鏟子展開防御殼,從破破爛爛的殘骸中爬出來的我們,所看到的是提古雷查夫上尉的壯烈笑容。在起床時看到那張在萊茵戰線看慣的笑容,毫無疑問比艾勒的惡作劇還要有害心髒。

    她拿在手上的步槍刺刀,就仿佛興高采烈想要獵殺人類的吸血鬼。那磨得閃閃發亮的刀刃,正迫不及待等著魔導師在她面前粗心地喪失意識,無視于夜晚的黑暗,反射著皎潔月光。掛在胸前的演算寶珠所充斥的莫大魔力,毫無疑問散發出一旦有人露出破綻就立刻攻擊的意志。

    「听好了,今後的一個星期,各位要在這個B—十一三演習區域進行戰區機動演習。」

    不知何時準備好的地圖上,標示著三個地點。根據演習內容的概要,我們要從開始時刻起,盡全力移動到第一地點。時間限制是四十八小時。

    此時允許一切手段。總而言之,重點就是不能脫隊。行軍是部隊的基本,這就連在幼年學校也有嚴格指導過,但拜托能不能別在注意事項上注明,一旦觀測到魔力反應就會進行觀測炮擊與魔導導引炮擊啊?

    要一邊隱藏魔導師身上的魔力反應一邊行軍,是件極為困難的事。這就連在萊茵戰線曾累積過數次經驗的維夏也不例外。最重要的是,他們是連同宿舍一起被炸飛。持有物品就只有在緊急展開防御術式時,有成功守護住的身邊道具。就連水都很匱乏。在這種狀況下進行非魔導依存行軍?這樣實戰還比較輕松吧——這讓人忍不住想哭。

    然而,就在他們費盡千辛萬苦勉強抵達第二地點時,隨即受領到光學迎擊戰的命令。所謂由于炮兵隊閑得發慌,于是變更演習內容。

    「各位,見你們無人脫隊,真令我感到高興。」

    在見到上尉難得露出滿面微笑的瞬間,全員皆感到不明就里的寒意,那抹微笑代表著更糟糕事態的揭幕,知道這點的維夏忍不住怨恨起上帝——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那個微笑,倘若不是「哎呀,這樣還不夠嚴厲嗎?沒有到會這麼游刃有余」的意思,就是「看來能再嚴厲一點呢」的意思吧……神呀,我恨你。

    就算再怎麼討厭也能理解到,上尉感激不盡地決定配合我們提高訓練內容的難度。

    「而多虧各位的優秀,讓炮兵隊積了不少炮彈。」

    接下來的事,也無需說明了。那個上尉就帶著滿面的笑容,將包含維夏在內的部隊成員們一起踹落絕望的深淵。

    「各位,排擠同伴可不好喔。這邊就讓我們陪炮兵隊一起愉快游玩吧。」

    語罷,提古雷查夫上尉就展開術式放出熱線。而在射線飛往的方向上,有著正朝這里飛來的訓練彈。是炮兵隊朝集合地點進行的炮擊。

    炮兵的定點炮擊。要是打不中還比較奇怪的簡單炮擊。各位實在很能干,讓我也與有榮焉?那個人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真是出色的技術。雖說是訓練,但真虧你們能避開炮兵隊的魔導觀測。雖然很好,不過要是無法抵御炮兵攻擊可就不好嘍。預防萬一也是種訓練。所以作為各位與炮兵隊的聯合訓練,就在這個據點進行防衛訓練吧。姑且算是防御戰。即刻起你們有十五分鐘構築陣地。沒什麼,訓練彈的儲備量很少啦。你們不用太擔心。只要連打三十六小時,炮彈大概就會打完了。」

    在她以可愛又可恨,仿佛是在宣讀郊游預定行程的開朗口氣如此宣告後,下一瞬間,維夏隨即哭哭啼啼地沖去構築陣地。她作夢也沒有想到,人生中會有這麼一天,覺得鏟子是如此可靠的東西。

    「好啦,各位。如果不想死,就給我迎擊吧。還有,要是有人離開規定路線,『我』就會進行魔導炮擊。」

    啊,那真的是差點沒命。現在回想起來,炮擊過程還有打著訓練彈的名義,混入部分「提振精神用」的弱裝彈這點,讓人一點也不驚訝。畢竟,她可是提古雷查夫上尉。肯定會貫徹言出必行的態度。如果不想死——這句話毫無半點虛假。

    炮兵隊的連續射擊。就算內心早有覺悟,但一想到自己為什麼得遇到這種事情,就忍不住流下眼淚。

    「主呀,請守護的僕人。向我展現的榮耀、你的全能。」

    在場除了上尉,以全力展開足以讓人感到莊嚴感的防御殼外,全員都拔腿沖去迎擊傾注而下的炮彈。就距離來看,有數分鐘的迎擊時間。讓他們進行觀測,將迎擊可能軌道上的炮彈在空中擊墜。這說起來簡單,卻得消耗驚人的精力。

    訓練生總計約有七十二名。只不過,就算有兩個大隊的規模,但依舊不擅長針對炮兵進行觀測,構築稠密的迎擊網。主要是一旦沒有成功擊墜,就會立即造成重大損傷。

    仿佛鄰近炮兵隊全體動員的連續射擊。倘若不是緊急想到要進行識別作業,分辨出混在炮擊中的實彈,真的會慘遭全滅。此外,就連深夜也會斷斷續續進行炮擊,讓人在疲勞與目視領域的極限下感到絕望。最重要的是,要是在自己做事時同伴發生失誤,就會連帶一起被炸飛吧。

    但就算是這樣,一旦鞏固起自身的防御,就會有某人遭到炸飛。只能夠信賴伙伴,辦不到的人就會毫不留情地遭到「剔除」。就像在與前線相同的環境下,被丟到極限狀況之中吧。結果,在據點防衛的過程中,幾乎沒有好好睡上一覺。

    然後等到終于經過三十六小時後,上尉就一臉不好意思地指著無線電。

    「各位,炮兵隊說炮彈還有剩耶。」

    緊接著,那道耳熟的破空聲就再度逼近。事態極為單純。就是炮兵隊重新開始炮擊。但這是在眾人稍微松懈下來時的炮擊。這讓至今勉強維持連帶感的魔導師們產生動搖。會自顧性命地拔腿逃跑或許是種本能,卻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訓練生們再次日擊到,上尉會十分樂意地忠實履行宣言的過程。結果,盡管這場炮擊很快就結束,但此時的候補生數量也縮減到六十名左右。然後,開始前往第三地點。條件沒有之前這麼

    雜。只需要前進就好。除了時間限制外,沒有說明任何條件。換句話說,就是幾乎沒有給予任何情報。

    「各位注意,這是行軍。」

    只得到這句指示的維夏,預想著最惡劣的事態。所以要認為一切都有可能發生,絕不放松警戒;戰戰兢兢地前進。盡管不時有裝載炸彈的俯沖轟炸中隊在上空搜索,但只要別被發現就好;盡管會莫名目擊到放養的軍用杜賓犬,但也只要避開就好。一切都是能夠回避的狀況。

    但她仍不放松警戒,認為這當中必定有詐。但就像在嘲笑她似的,絲毫沒遇到任何充滿惡意的陷阱。真的就只是行軍而已。雖然不用說,所設下的時間限制,得要筋疲力盡的魔導師以全速前進才有辦法勉強達成。

    而提古雷查夫上尉在瞥了一眼耗盡體力的維夏等人後,就泛起和藹的笑容站在第三地點等待著。表示「很好,那就開始反審問訓練吧」。

    然後在疲憊不堪的狀態下撐過審問訓練的眾人,就直接被丟到阿爾卑斯山里。那是不願想起的惡夢。自己一邊呻吟一邊發出少女不應該有的慘烈悲鳴,整個人瀕臨死亡,上尉卻在一旁若無其事地行軍。她肯定是惡魔的使者,要不然就是神的使徒。

    啊,居然會有比敵人還可怕的伙伴。外加上,上尉根本毫無人性可言。就算要我拿心髒來賭也行,我跟好幾個人都看見了上尉會在訓練中把暈厥過去的戰友踢飛,等察覺到時,那個人就已經被遣返回原隊了。而我自己也確實窺看到死亡的深淵。

    這是在這座阿爾卑斯山脈,海拔七千兩百英尺處遭到雪崩卷入,腳骨折趴伏在地面無法動彈的我所看到的情景。我親眼看到就算跟戰友說,他們也絕對不會相信的事情。

    「廢物。連雪崩都閃不掉的蠢蛋,扯隊友後腿的感覺如何啊?」

    上尉嘴中吐出髒話辱罵。但我知道。而且也看到了。上尉為了救我闖進雪崩之中。

    就算听戰友說,事實上變得殘破不堪的我,是被上尉當條破毛巾般扔給他的也一樣。上尉毫無疑問是名好指揮官。雖然以人類來說,是個讓人搞不太清楚的人。實際上,全員都笑著把上司貶得一文不值。

    真是瘋狂的伙伴。說不定是感染到上尉的瘋狂吧。盡管如此,我卻得到神啟,要我拯救帝國。說什麼——你是守護神國的使徒所率領的尖兵。

    真是個瘋狂的世界。要是上尉真的是神的使徒,這個世界就只存在著惡魔了。不對,應該說正因為是這樣吧。神話世界里頭的眾神,是作為伴隨實際現象,讓我們也能感受到們的存在。教義是為了神所設立的。並不是某些人特別為了人類所設立的。

    但就算是這樣,人生在世還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情。

    一個月絕不可能訓練得出精銳。嗯,這是用常識想就能知道的事。

    但既然都在大批高官面前夸下海口,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反悔了。

    要說的話,這要是失敗,一般來講會是個大問題。而且還是很可能傷害到經歷,並送往最前線作為懲罰的問題。但如果將結論誘導成,是這群人的資質有問題,就連提古雷查夫上尉也無法培育,意義就完全逆轉了。

    基于髒東西會被藏起來的想法,甚至還能預料到這件事會就此告吹。外加上也獲得戰務課可以使用非常手段的許可。所以只要徹底訓練到瀕臨極限的狀態,他們就絕對會受不了。

    這樣一來,就只要讓他人背負起無法承受訓練,半途而廢的無毅力家伙們的評價,這件事情就解決了。

    我將毫發無傷。于是決定用上古今中外各種特種部隊的訓練方法。美軍風格的菜單如下︰將水下適應訓練改成高度適應訓練。就如同字面意思,要讓他們拿出毅力支撐到極限為止。

    這項訓練結束後,再來則是惡名昭彰的地獄周。四天合計的睡眠時間是四小時。這據說是能將人逼入徹底的極限狀態,暴露出人類本性的嚴酷訓練。就算魔導師能分割思考也還是有限度。只要暴露出他們是重視自己更勝于伙伴的蠢蛋,就能以不配當帝國軍人的大義淘汰掉吧。

    當然,我並不想虐待部下。我沒有低能到,會對行使無意義的暴力感到興奮。會確實附加理由,讓一切行為合理化,我可不想毫無意義地行使暴力。

    所以我隨時歡迎退訓︰倒不如說,我甚至希望他們趕快退訓。讓我早日擺脫這項重擔。所以趕快給我申請退訓啦。總之,要是撐過地獄周,再來就是為期一個星期的SERE(注︰美軍的訓練課程,生存、躲避、抵抗、逃跑的縮寫)。嚴格進行反審問與野外求生訓練吧。

    只要在這一個星期內,把他們逼到瀕臨發瘋,應該就會立刻申請退訓了。要是這樣下來還不肯放棄,對這些擁有戰爭狂素質的家伙,我也準備好萬全對策。在地獄周後直接進行SERE的他們想必已疲憊不堪。

    那隨後就直接在阿一爾卑斯山脈,進行連續一個星期的非魔力依存長距離行軍演習。

    當然,睡眠時間與休息時間也會盡可能減少。會以戰場紀錄當中,狀況最惡劣的紀錄為基準。像是飲用水只有半個水壺。當然也沒有攜帶食糧。要是使用演算寶珠就當場失去資格。能夠使用的,就只有兩人一把的小刀。

    說是比參謀旅行還要嚴苛、緊密的行程,應該就能理解了吧。要在一個星期內橫越險峻的阿爾卑斯山脈,如果辦不到就立即退訓。要在一個星期內橫越,通常會是件相當嚴峻的事情,而且這還是指身體健康的人,以萬全的裝備與狀態進行挑戰的情況。

    要是有人能在這種惡劣條件下達成,我肯定是被詛咒了。總歸一句話,就是在這里犯錯的人,將會被毫不留情地刷掉。只要照這個行程下去,最後一定能獲得適當的結果吧。

    別擔心,光只有這樣,還是有可能出現萬一。不過我也準備好絕對萬無一失的保險。

    先說清楚,唯有這個是我絕對不想使用的手段。對我來說,這也完全不是我的本意。不過,沒有比這還要確實的手段。

    所以我也只好飲泣吞聲,準備這道保險。

    也就是特意將艾連穆姆工廠那個瘋子所新開發的試制量產機型作為標準配備。這據說是那個會走動的災厄——阿德海特‧馮‧修格魯主任工程師,他正在開發的艾連穆姆工廠九七式「突擊機動」演算寶珠的先行量產機型。

    這一定也可能發展成,會讓那個可恨的主任工程師遭到上頭追究責任的事態吧。

    嗯,我也曾有過會這麼認為的時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我的人生難道真的被詛咒了嗎?還是說,人類的可能性是無限的嗎?相信的心說不定很重要吧。

    不過,請回想起來。凡事都必須要徹底排除樂觀推測。過去的經驗往往能帶來幫助。

    請回想起來吧。你的失敗,大多時候都是出在你自己身上。等察覺到時,已經無法補救的情況也非常多。

    等回過神來時,我已經站在講台上了。是睡昏頭嗎——正想對自己意外有著低血壓,早上總是爬不太起來的身體抱怨幾句時,一股難以抗衡的睡意就再度襲上譚雅的意識。不過,就在些許空檔間,譚雅的耳朵捕捉到自己的嘴巴正在說著某些事情。

    今日你們將從無價值的蛆蟲畢業。從今日起,你們是帝國軍的魔導師。

    締結戰友牽絆的你們,直到死去為止,不論身在何處,軍隊都是你們的兄弟、你們的戰友。

    今後各位將前往戰場。而有些人將無法歸來。但請銘記在心。

    帝國軍人本來就會死。我們是為了死亡而存在的。但帝國卻將永遠存在。所以——你們也將永遠存在!因此,帝國期待你們永遠的奮戰。

    ……為什麼自己得落得要說出這種話的下場啊?

    不記得自己一有說過這些話,但是記憶中,卻殘留著自己仿佛說過這些話的印象。過程前後的記憶曖昧不明。很遺憾的,或許是在訓練中啟動艾連穆姆九五式的關系,讓譚雅不得不再次認知到,自己喪失了部分記憶。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討厭那玩意。

     對于明明是成長期,身高卻沒長高,微妙地需要煩惱裝備尺寸的譚雅‧提古雷查夫上尉來說,身高是她不得不去在意的問題。特別是周遭都是些體格健壯的軍人,或是外表看起來就像是身經百戰的女性魔導師(少數)。

    唉,對于雖是頭腦勞動者,但也多少需要體力的前白領族來說,這是讓人不得不感到些許擔憂的情況。健全的勞動成果來自于健康的身體,盡管不是沒有注重飲食,但就是怎樣都看不到成果。雖說要靠吃戰時面包長高也很奇怪就是了。

    總而言之,身為一個人,如果不想多費工夫,首先就必須得長高。因此,我就跑去詢問軍醫,自己明明到了成長期卻沒有成長的理由。是呀,等回過神來時,自己就向軍醫問出「要怎樣才能長大?」這種話了。

    軍醫表示我會發育遲緩,是因為訓練與肌肉的均衡失調所致。之後只要保持適當的睡眠時間與適當的飲食,就會自然變大嘍。由于她露出一臉欣慰的表情,所以讓我狐疑了一會兒。

    等想通後,我隨即有股沖動想拿手邊的步槍打爛頭蓋骨,抹煞掉這段記憶。

    軍醫身為一名女性,有著豐滿的體態。對會顧慮這種討厭之處的參謀本部降下災難吧。居然對我,偏偏是對我,以女性身分做出這種對同性的關懷?可恨的是,這全是因為當初被單方面認定,我是因為身為男性才反抗名為信仰的強迫的關系。盡管覺得不太可能,但我該不會被洗腦成想身為一名女性成長吧?

    不對,光靠狀況證據就妄下判斷非常危險。盡管至今因為艾連穆姆九五式,讓我留下許多不快回憶是事實,但思想控制應該只限定在啟動的時候。

    就所能確認的紀錄來看,確實是沒確認到自己的思考有持續遭到控制的跡象。只不過,也有一種事態正在朝極為遺憾的方向發展的感覺。該死的惡魔,你這家伙,你們這群家伙,竟然如此玩弄一個熱愛自由的人的人格嗎?

    ……等察覺到時,脖子上正掛著一條我毫無印象的玫瑰念珠。

    聖母像?是呀,就是經常在教會看到的那個。我非常清楚。經常看到修女們在配發這種玫瑰念珠。沒錯,我就只在一旁看著。

    ……放棄逃避,正視現實吧。

    為何我會配戴沒有印象的玫瑰念珠?不對,在這之前,我是從何時開始喪失記憶的?

    這下不妙。真的沒辦法相信記憶了。就算是教會給的,感覺也頗有年代。要我說的話,就是有著歷史性的風格與存在感。

    講明白點,就是如果生得逢時,說不定會被教會當成聖遺物保管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甚至讓我想找機會丟到遠處隔離起來;如果能實現的話,甚至讓我現在就想捐贈到某處,丟到別的地方去。

    ……會在脖子上佩戴這種東西,看來病情相當嚴重了。

    記得確實曾進行過訓練,這是事實沒錯。想打著選拔的名目,進行無人合格的報告,到這邊為止都沒錯。這一個月來的記憶十分清楚。只不過,總覺得……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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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55:12 |只看該作者
「……不該在高度八千英尺無意識啟動嗎?」

    沒錯,為了提升高度啟動艾連穆姆九五式是致命的失誤。說不定該考慮精神污染會持續累積的可能性。要認為這精神污染與其說是短期的操縱話語,更像是礦毒一樣會持續累積。

    「去接受精神污染檢查?但要用什麼理由?」

    軍方的精密檢查機關,有在研究魔導相關技術對于思考領域的影響。只要相信那票人的技術,他們就曾在反審問技術研究會上發表過,能看穿異常的思考誘導的技術。說不定該趁現在還能做出正常判斷的時候去接受檢查。

    只不過,問題就在于理由。要是被認為是精神有問題的指揮官,很可能會全面威脅到包含經歷在內的往後生活。在男女平等觀念發展得不上不下的帝國,女性管理階層雖不罕見,但理所當然會講求品質。如果想成為白領階級,要是被認為具有某種毛病的話,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道規律的敲門聲,打破了我抱頭苦悶的舉動。進入事務室的人,是逐漸上手副官業務的維夏。透過她的表情,我聞到麻煩事情的味道。立即排除沒有即時性的思考。優先將腦袋切換成工作模式。

    「上尉,有參謀本部的來信。」

    「辛苦了。需要立即回信嗎?」

    如果是麻煩事,希望能盡可能給我時間應付。

    「是的,公使正在外頭等著。」

    「什麼?」

    提古雷查夫上尉在瞥了她一眼後,立即拿起筆,閱讀遞過來的軍用信件。

    出處是參謀本部。主題是「完成部隊編制,立即前往東南軍區的基地展開部署」的命令。優先度為最優先。

    「提古雷查夫上尉?怎麼了嗎?」

    「……太快了。這也太快了。少尉,立刻幫我打電話到參謀本部。」

    她朝疑惑的少尉發出打電話到參謀本部的指示。不過,就在這瞬間。那個人就像是預料到她的行動似的出現在眼前。不對,肯定是早就料到了吧。正因為如此,才會特地從參謀本部派遣高級參謀來見一名區區的上尉。

    「不,你沒必要打這通電話。提古雷查夫少校。」

    「呃,雷魯根中校。你親自到這里來嗎?」

    對方是知己雷魯根中校。是名擁有常識,總是會避免將小孩子送上戰場的善良軍人。

    「是呀,恭喜晉升,少校。我是以公使的身分過來的。你想必有很多事想問吧。」

    中校就像是例行公事般地傳達內部通知。盡管不討厭晉升的消息,但有種麻煩事情的味道,特地從參謀本部派遣高級參謀,前來親手遞交區區一名大隊長的晉升任命書,這照常理來講根本不可能。

    「……感謝中校的顧慮。少尉,退下吧。」

    「是的,容下官失禮了。」

    立刻排除包含副官在內的所有第三者眼線。讓空間盡可能地形成密室,好讓雙方能夠進入主題。我的晉升。能隱約察覺到,這所代表的意思與大隊有關。換句話說,就是大隊必須得準備參與實戰了。不曉得能不能用訓練不足、需要時間建立組織的理由增取時間。

    「那麼,中校。請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前往東南方的基地展開部署,本來是預定在中央完成部隊的初期編制之後的事。畢竟,根據戰局動向,也不是沒有可能要前往北方或西方展開部署,但收領到的卻是即時前往東南基地的移動命令。

    按照慣例,部隊編制應該會給予半年的時間。會這麼早就當作部隊已經編制完成的理由,實在是太不明確了。

    「人數已達到四十八人。上頭認為這樣就算編制完成了。」

    「沒錯,編制是完成了。但是部隊還尚未完成啊。」

    外行人容易產生這種誤解,但編制完成並不等于部隊完成。想要作為戰力運用,還必須得要花費一段時間徹底落實指揮系統,建立合作關系,要不然就只是數字上的部隊。如果是軍人政治家就算了,以這作為本行的帝國參謀本部,應該很清楚這點才對。

    正因為如此才可怕。不得不認為發生了某種狀況,讓他們明知如此,也依舊得發出這種不合理的命令

    「兵員、裝備都沒有問題。參謀本部對于貴官的本領給予相當高的評價。」

    「別開玩笑了,中校。目前就連合作訓練、應用教習課程、對指揮官的基本認同形成都還不夠確實,實際上就跟訓練大隊沒有兩樣。」

    「也就是說,貴官認為部隊在運用上會有限制?」

    「當然。請至少給我半年的時間訓練。」

    要完成一個組織必然需要耗費時間。要讓部隊成員彼此認識,互相建立適當的人際關系,至少需要半年。就算不理會這點,要讓成員學習戰斗教訓,也絕對不能缺少反復不斷的演習。

    「上頭相信只花一個月就完成初期訓練的你,就算是明天也能立刻前往前線作戰。」

    「這句話是認真的嗎?剛編成的部隊與能戰斗的部隊,根本不能同日而語啊。」

    在文件上,完成編制的兩個部隊看起來會一樣也說不定。但要是一邊是剛剛新編制的部隊,另一邊是經歷過實戰,並且經過適當補給與休養的部隊,差距就很明顯了。要形成經過適當訓練、確立合作模式的組織,時間是絕對必要的。

    「就算是在編制完成後迅速開始訓練,也還是得要設置訓練期間,這是常識。」

    「不可能在剛編制完後立即投入戰場嗎?但上頭相信,如果是貴官就有辦法。」

    所給予的是完全構不成理由的答案。

    「如果是將下官作為單獨戰力運用,這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這樣也沒關系嗎?」

    因為知道他們不會單獨派我過去,才能做出這種發言。畢竟他們總不可能在部隊編制途中把指揮官調走,所以我才會如此強硬。

    「但如果是希望我發揮犬隊的戰力,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

    「盡管如此,但要期待應屆畢業生能媲美即戰力一樣工作,簡直是不可理喻至極。這就像是在坦白,他們不但沒有余力培訓後進,而且戰場上已經沒有干練老兵一樣。換句話說;就是末期癥狀的呈現。

    「……少校,帝國軍已經沒有余裕了。」

    「……已經到不得不將訓練不完全的魔導師大隊投入戰場的程度嗎?」

    「由于大陸軍的魔導師全都集中在西方,導致北方的戰局變得相當棘手。」

    以現況來講,是將魔導師集中部署在西方。這是因為大陸軍所屬的魔導師大量移動過去所致。盡管如此,各方面軍也仍舊保有不少的魔導師。這主要是因為協約聯合已是垂死之身,光靠北方方面軍就能充分應付。

    正因為如此,我才想知道在這種時期,特地讓部隊緊急配置到離前線相距甚遠的東南方的理由。像這樣強行提前進度,將部隊部署在後方地區的行為,就像是把只要擺著就能提升價值的葡萄酒白白糟蹋掉一樣的愚昧之舉。或是等同于怠慢起士的保管。

    「正因為如此,下官才無法理解。為什麼是東南方?」

    如果是北方方面的情勢有需要增援,還可以理解是因為人手不足。這會是相當明白的理由吧。然而說是人手不足,卻將部隊派往與戰線完全相反的場所,讓人不得不感到質疑。

    「這是參謀本部的決定。」

    「這是下官能詢問的事情嗎?」

    「會觸犯軍機。貴官就在東南方的基地致力達到戰力化,直到授領其他命令為止。」

    沒有說明背後的政治情形。既然如此,就只能靠自己的腦袋推測,但恐怕是白費工夫吧。總之也只能自己注意,這背後有著不得不將參謀本部的直轄部隊送往東南方的理由。

    「如果要達到戰力化,請允許下官運用已完成訓練的部隊。」

    「大隊的訓練程度應該已達到標準以上了。」

    「雷魯根中校,下官基于職責義務不得不提出申述。現在就展開部隊實在是太過急躁,很容易對準備造成阻礙,讓大隊無法發揮出有益的戰力。」

    兼具試探射擊的詢問。只要是正常的大隊長,都會理所當然對戰力化的所需時間過少這點提出忠告。

    「我會記錄下貴官的警告。但你最好認為決定不會更改。」

    所得到的,是雷魯根中校事務性的答復。假如他的強硬語氣代表著上頭的決意,就表示這是無法動搖的既定事項。

    「下官知道了。」

    所以只能放棄了。只不過,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指示,只需要透過文件或命令書就能解決了。為什麼要特地派人過來?心中始終纏繞著這項疑問。這項疑問的解答,是表現得像是做完公使工作,開始整理起行囊的雷魯根中校若無其事說出的喃喃自語。

    「對了,身為人生前輩給你一句建言。既然難得到東南方面展開部署,要不要試著學習達基亞語啊?」

    「咦?達基亞語嗎?」

    「語言這種東西,學起來總是沒有壞處的。特別是對我們軍人。」

    就一般論而言,確實就跟他說得一樣。但為什麼特意要我去學達基亞語?可能性有兩種。不是達基亞會成為友軍,就是會成為敵軍。如果是成為友軍,就有必要跟他們進行溝通聯系;如果是成為敵軍,則是能用在探查敵情上。

    「倘若有時間,我會學來作為額外專長。感謝中校的建言。」

    「很好。那就再次恭喜你晉升了。提古雷查夫大隊長。」

    統一歷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蘭西瓦尼亞地區圖拉歐郡 帝國軍野外演習場

    大隊接獲命令要在所分發到基地展開部署。而他們作為初期選拔最後階段的審查,就在接獲命令的幾天後。

    受到戰局緊迫的影響,讓這次審查不得不強行配合部署計劃提前舉辦。由于是急就章的部隊,所以高級參謀們各個都很擔憂部隊的訓練程度,然而他們的擔心,卻在良好的意思上遭到背叛。畢竟在當天,帝國軍的高級參謀們全都目睹到出乎意料的光景,嚇得目瞪口呆。

    「你們這群慢吞吞的家伙!不要拖拖拉拉的,趕快提升高度!」

    「這才八千英尺喔。你們這群窩囊廢。難道要我再說一遍嗎?」

    打從方才起,無線電就一直傳出毫無情感起伏的平坦聲音。或許讓人難以置信,但這些話全出自一名尚未變聲完全的少女口中。她所展開的魔力光不祥地明滅,展現出一旦試圖降低高度,就會毫不留情將人擊墜的意思。

    「要我再說一次嗎?很好。那就去死吧。現在立刻就給我死吧。你這家伙死後省下的雜費將能對戰友做出貢獻。」

    一旦訴苦,就毫不開玩笑地立刻展開炮擊術式。不論是喪失意識,還是在魔力耗盡下擅自降低高度,都會毫不猶豫地擊墜。認為她不會認真執行這種夸張宣言的魔導師們,想必會一如字面意思,學習到什麼叫作百聞不如一見吧。

    「好啦,不想從容就義,就給我提升高度。」

    今天的表現也相當超出常規。

    我相信既然共和國軍魔導師能達到高度八千英尺,那我們就得以高度一萬英尺為目標。

    在喃喃說出這句話後,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在檢閱官的注日下,命令部隊「立刻」全速上升。一般會將超過高度六千英尺的交戰視為自殺行為。然而她卻不以為意地超越高度六千英尺的限制,以高度八千英尺為目標。

    盡管她說不定是瘋了,但宣言要在「一個月內」將無能培育成菁英的她,確實是認真的。這不是在說大話。提古雷查夫少校真的辦到了。她是認真地將士兵打從骨子里重新鍛鏈,強行將他們磨練成為精銳。

    「雷魯根中校,您還滿意吧?」

    我想參與第六一編制部隊的檢閱典禮。對于雷魯根中校提出的這項要求,提古雷查夫少校極為輕易就答應了。就像是自己毫無任何問題的態度。

    不對,實際上真的沒有問題吧。至少就目前為止,訓練過程中並沒有出現死者。而展現在眼前的魔導大隊,技術確實是如她所宣言的精實部隊。

    「相當出色。」

    真的只能說出色了。她在逼迫士兵達到極限的方面上是名天才。讓士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同字面意思的榨取出近乎極限的能力。

    廳聞她所采用的訓練內容,是讓士兵經歷等同死亡的恐怖,藉此犬幅提升他們的能力。倘若被擬似死亡的恐懼追趕一整個月,確實是能劇烈地提升能力,這是可以預料並理解的情況。他對那些遭到凌虐的將兵們深感同情。

    「……沒有氧氣鋼瓶為什麼能達到高度八千英尺?」

    但在場的技術將校們,卻基于其他觀點感受到沖擊。雖說是經過訓練,但他們可是若無其事地抵達高度八千英尺。如果是那位提古雷查夫少校,就算飛到高度一萬兩千英尺也不需要格外驚訝。但是讓將兵飛到這個高度,可就具備著相當大的含意。

    「喔,這事很簡單。」

    然而,負責解說的憲兵卻把這當作茶余飯後的話題,輕易給予答復。

    「似乎是時常展開生成氧氣的精制式的樣子。」

    直到眾人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為止,現場霎時間鴉雀無聲。時常展開。換句話說,就是作為術式常駐在身上的意思。

    「……你是說,他們保持著兩個常駐式?」

    「是的。好像是作為最低限度的水準,受到如此要求的樣子。」

    憲兵不是技術人員,所以無法感受這在專門領域上究竟是多麼革新的沖擊吧。

    但參謀本部的技術人員們全都震驚不已。不僅喧鬧起來,一部分人還喃喃說出「這怎麼可能」。沒錯。魔法式的多重啟動。這在理論上,基本上是有可能的。

    就連技術研究所的研究項目,也經常以這作為實驗目的並獲得成功。但能承受實戰使用,同時還能並聯常駐式的演算寶珠,開發情況應該是陷入困境才對。她究竟是從哪里弄來這種東西的,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能承受這種不合理要求的演算寶珠,究竟是從哪里弄來的?」

    這甚至是還沒有納入軍規品的機種︰雖不知道是哪邊的試制品,但她相當具有門路啊。真是教人甘拜下風。

    她是擁有如此出眾才能的軍人。就算有哪問軍事工廠委托她驗證新型機種,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而實際上,這項猜測一點也沒錯。

    「是從艾連穆姆工廠征用的先行量產品。」

    啊,如果是那邊的話,就能理解了。畢竟她曾有一段時期,在那里從事技術開發工作。想必是透過這個管道吧。

    既然是從保有眾多機密的艾連穆姆工廠征用,這背後假如沒有參謀本部裝備調度部,甚至是戰務局的默認,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倘若沒有,就算憲兵隊現在立刻與提古雷查夫少校廝殺起來,也絲毫不足為奇。

    「誰叫你們做這種單調的機動啊!是想當活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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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55:28 |只看該作者
犬隊成員在高度八千英尺,想要勉強達成穩定的飛行。而就像是在嘲笑他們的遲緩,提古雷‧查夫少校沖上雲霄的機動,靈活到足以讓人屏息贊嘆「真不愧是Named」。相對于動作遲緩如龜的訓練生,少校的機動就有如飛燕般迅速。

    「很好。給我實踐一遍。」

    「采……采取隨機回避!動作快!」

    「……難以置信。在並聯啟動常駐式下,還能采取回避機動嗎?」

    眼前展開的演習內容,讓絕大多數的大隊魔導師感到不知所措。那仿佛在玩捉迷藏的靈活動作,讓他們看得是無地自容。

    但看在專家眼中,這是一連串難以置信的情況。不僅穩定實現在技術上接近不可能的並聯機動,而且還能承受等同是戰斗機動的隨機回避機動,這種演算寶珠簡直是夢幻般的存在。

    不對,還不僅是如此,當中甚至有數名魔導師開始積極活用光學系誘餌來回避炮擊。

    「還能投射誘餌啊。」

    這表示,這顆寶珠的資源足以在進行隨機回避時,還有余力投射光學系的欺敵誘餌。

    就他們所見,似乎是展開速度與欺敵性皆相當高的誘餌。當中甚至有數道誘餌,展現出像是自主行動的動作。真是驚人的性能。而且還已經調整到能夠量產的規格,並成功完成量產。

    「……艾連穆姆工廠的新機種比想像的還要優秀啊。」

    次世代要正規采用的機種,除此之外不做他想。只要見識到眼前的光景,任誰都無法反駁吧。至少,他們不僅正以現在進行式進行耐久測試,性能也無從挑剔。

    問題頂多就是成本。但只要正式決定量產,就能夠大幅壓低了。

    「去跟艾連穆姆工廠調閱資料。」

    「了解。下官會負責處理中校。」

    雷魯根中校在讓副官去申請資料後,抬頭看向天空的飛行軌跡。真是非常出色的空中機動。甚至能說這軌跡美麗到會讓人看到沉迷。才能與人格是成反比吧。會如此想的自己,人格惡劣的程度就像是證明了這個假說,真是令人不悅。

    「這可是個好機會。就向各位檢閱官證明你們的價值吧。」

    「提古雷查夫少校,這樣會不會太過嚴苛呢?」

    然後在听到她透過無線電向部隊激勵的話語後,雷魯根心中單純地浮現一個疑問。據說她討厭讓士兵折損。但要是這樣,這場演習的內容也未免太過于嚴苛。就培育人才的目的來看,甚至能說是做過頭了。

    「不,我認為這種程度不會有問題。請觀賞在我揀選人才,剔除無能之後的成果。」

    然而她的回答,卻加深了這個疑問。為什麼?揀選、剔除的觀念,是她在軍官學校時期的演說主題。所謂「讓帝國軍免于感染名為無能的疾病是我的使命」。這種說法與其說是培育,感覺更接近是在淘汰人手。

    「也得有個限度。盡管有做出結果,但也讓半數候補人員退訓嘍。」

    這究竟是為什麼?

    「已確保加強大隊的人力了。在人力資源上,仍然沒有問題。」

    「這樣啊。我知道了,請繼續吧。我不打擾你了。」

    啊,該死。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了。是資源。沒錯,就是人力資源。她居然把士兵叫作人力資源啊。

    也就是對你來說,士兵是名為人力資源的一種可替代資源吧。

    原來如此,我明白是哪里不對勁了。那家伙——提古雷查夫少校,把人類當成數字在計算。

    盡管如此極端的參謀並不罕見,但她卻是下意識地把人類當成資源在計算。假如是這樣,那她就非常合理。在有效活用資源的方面上,肯定是非常善于精打細算。

    「我完全明白了。原來如此,那肯定是你寫的吧。」

    對于總體戰與世界大戰的認知,總有種在哪里看過的印象。而源頭就近在身旁。正因為如此,才能找出那似曾見過的足跡。

    數據的瘋狂。瘋狂的世界。是這個世界有問題嗎?

    還真是在討厭的時代成為軍人了。在有討厭家伙的時代,爆發了戰爭。假如那個該死的混帳上帝真的存在,這肯定是與惡魔為伍的時代。

    「唉,瘋狂的究竟是她,還是這個世界呢?」

    眼前的光景,深深讓我覺得就像是述說了這一切。唉,看穿她的本質竟是如此恐怖的事。那家伙是個怪物。

    沒有人知道參謀們所發出的嘆息,既是感慨,也是痛惜,然而從國境線傳來的一道急報,輕易就將他們的低語與憂慮吹飛了。

    「急報。軍團規模的達基亞軍正在侵犯我國國境。正朝赫爾曼施塔特方向前進。」

    達基亞、軍團,然後是侵犯國境。不用多想,只要將單字的意思連結起來,就能知道事態單純到令人生厭。從國境線傳來帶有悲鳴的報告,意思即是戰爭。又要跟新的國家開戰了。

    「檢閱典禮中止!中止!全員立刻集合。再重復一次,全員立刻集合!」

    下一瞬間,演習場就回蕩起各級指揮官大叫檢閱典禮中止的怒吼。

    「即刻起,二三航空魔導大隊立即中止查閱!與國境大隊進行聯系!」

    慌慌張張的司令部人員四處奔波,朝著無線電與電話持續不斷地發出怒吼,試圖與某處聯絡、取得情報的聲音此起彼落,人聲嘈雜。在場的所有人員,全都拋下典禮儀式全速沖刺,毫不在乎讓身上的第一種禮服沾滿泥濘。

    當中擔任檢閱官而沒有分配戰斗位置的參謀們,則是前往離開一段時間的指揮所。雷魯根中校身為其中一員,盡管在這場騷動當中機敏奔跑,卻也忍不到鳳到一陣毛骨悚然。

    「世界大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真有可能發生嗎?喃喃自語到一半的話語。

    打斷這句話的,是遲了一步趕到指揮所的提古雷查夫少校。

    「我受夠了,中校。帝國究竟是為什麼一定得要跟世界開戰啊?」

    似乎是因為步伐的緣故而跑得比部下還慢的她,邊像是對自己的短腿感到焦慮似的用長靴跺地,邊憤憤不平的抱怨。

    「達基亞那群蠢蛋,看來是非常想要為了這世界這種東西,給帝國狠狠教訓一頓啊。意外地具備國際協調主義呢。」

    她的焦慮來自于「世界大戰」。是以世界大戰為前提所感到的焦慮。

    這種事盡管莫名其妙,但譚雅‧馮‧提古雷查夫少校,卻是以帝國對戰世界這種瘋狂的未來預測為前提感到憤慨。

    「很好,要打就來打吧,蠢豬們。不對,或許該說,就讓我來好好料理你們吧!」

    ……神呀,禰所希望的……禰所希望的難道就是這種情況嗎?

    解說

    【馮(Van)】放在貴族名字之中的修飾。近代以後的新授爵人員(準貴族),會在本來的姓名當中冠上馮自稱。意思相當于英文的「Sir」或法文的「Du」。

    【戰時面包】德國引以為傲的新型面包。別名鐵絲網、干燥蔬菜、「K-Brot」即「Kriegsbrot」(也就是「K面包」),是難吃程度無人能及的戰備糧食成員的一員。在小麥粉中混入馬鈴薯粉讓體積增加的面包,是既健康又健全的食品,但遺憾的是,就只有味道糟糕透頂。帝國不缺馬鈴薯,所以提供給各軍充裕的K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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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達基亞戰爭

現代戰爭是以尸體為尺度,將先進國與後進國難以掩蓋的差距展現出來。

    ——漢斯‧馮‧杰圖亞《達基亞戰爭總結》

    統一歷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蘭西瓦尼亞地區圈拉歐郡帝國軍野外演習場

    提古雷查夫大隊長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詢問空戰的戰況。

    當司令部通訊人員答復並無與敵航空戰力接觸的情報時,提古雷查夫大隊長就像是听到無法理解的報告般歪著頭,毫不掩飾質疑態度的再次詢問。所謂︰友軍的通訊狀況是否正常。

    面對這句詢問,通訊兵很肯定地表示無線、有線通訊一切正常,甚至有與達基亞控制塔的FAC(前線管制官)的通訊頻道連接上。

    然後下一瞬間,司令部里在場的司令部人員,同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氣竄上背脊……那個提古雷查夫少校居然笑了。而且還是一臉陶然的微笑?霎時間,司令部回蕩起一股無以言喻的驚愕漣漪。

    畢竟當時還沒有人知道那個結果。不過現在要是讓我看到那抹微笑,說不定也會露出相同的微笑吧。那是猙獰至極的獵人微笑,是饑餓野狼發現獵物時難掩喜悅的微笑。

    譚雅就感性上有些難以置信這份天大的幸運,但理性表示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而沉浸在爆發性的喜悅之中。感激不盡正是指這種情況。面對如此良機,會難以抑制嘴角的微笑,也是情有可原的。

    沒有敵航空戰力的戰場?

    沒錯,是「沒有敵航空戰力的戰場啊」!

    這所意味的事實太過甜美,同時也蠱惑到令人害怕。有多少將兵在諾登、在萊茵乞求友軍「相對性的空中優勢」呢?

    然而在達基亞,在譚雅的眼前,卻因為「不存在敵航空戰力」這種在現代戰爭中不該有的理由,而保證能獲得完全的制空權。

    空中不存在著我等痛恨的敵航空戰力?只能老實坦白了……達基亞大公國軍竟然……竟然會天真到這種地步!

    盡管不想犯下過于輕估敵人的愚行,但沒想到會過于高估敵人到這種程度。常言道戰場上的意外多不可數,但如此令人高興的意外可是大為歡迎。

    命運竟會有如此程度的逆轉!沒錯,一如字面意思的逆轉。

    僅在文件上代表生日的九月二十四日。

    但這可說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件生日禮物。今天看來會是個美好到讓她有如孩童般蹦蹦跳跳表示喜悅的一天。無意識中,興奮得臉頰發紅的譚雅喃喃說出這句話︰

    「神呀,感謝您賜我這千載難逢的良機。」

    這是在正常精神狀況下,她絕對不可能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不過就連這點,也流露出她身為指揮官的濃厚情感。

    確立起絕對的制空權。能明確理解這件事的意義的人,至少在這瞬間就只有譚雅一個。正因為如此,譚雅才會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踏著小跳步,還不掩欣喜地飛奔而出。

    然後,這一切的景象,全都發生在正因為接到達基亞六十萬大軍越境的報告,導致顏面神經痙攣的雷魯根中校眼前。看在雷魯根中校眼中,這是光想到突如其來的報告會對戰線造成的嚴重影響,就讓他不得不抱頭苦惱的狀況。

    所以他與其他多名司令部人員,才會覺得踏著輕快腳步接下部隊的出擊命令,宛如小跳步般飛奔前去進行簡報的嬌小軍官的身影,看起來是種超乎現實的光景。

    倘若有人問,就連宣稱是實戰訓練的一環,而把人從阿爾卑斯山脈的山脊上踢下去的苦行都撐過去的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還欠缺什麼,譚雅會立刻斷言是實戰經驗。同伴間的合作意識與各種訓練的反復操演等其他問題也不是說不重要,但缺乏對軍隊而言最重要的實戰洗禮這點,對譚雅來說是怎麼樣都無法忍受。畢竟,不論在訓練所訓練得再久,新人這種東西就是會在配屬到現場的瞬間把事情搞砸。

    更別說是在東南方,位置與主戰場完全相反的圖拉歐野外演習場進行訓練,盡管在安全面上是無話可說,卻也無法否定讓隊員們沾染到後方特有的松懈氛圍。他們可是要作為自身盾牌的人力資源,在這種地方就報廢掉也太可惜了。所以當听到上頭要她警戒達基亞時,頂多認為這是要讓部隊多少維持些緊張感的好手段。

    反正考慮到國力差距,並理解到帝國是會毫不猶豫動用武力的國家,想必達基亞也會感到退縮吧。這是合理的想法。

    正因為如此,譚雅打從心底無法理解響起的警報聲。為了國際協調,而抱著讓祖國遭到佔領的覺悟參戰?這種笨蛋想不到真的存在!甚至讓她半信半疑,等下會不會突然傳來嚴令,說這其實是誤報,要他們立刻中止戰術行動。

    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對譚雅來說,在她理解範圍之外的事情,就算真的爆發戰爭她也無所謂的樣子。

    「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即刻起就戰斗位置。國境司令部有消息嗎?」

    慌慌張張的司令部人員四處奔波,朝著無線電與電話持續不斷地發出怒吼,毫不停歇地試圖與某處取得聯絡。各種情報此起彼落,嘈雜不已。

    「拜斯中尉!你負責再次招集部隊與彈藥配給的指揮!」

    「少校,第七航空艦隊傳來戰區情報。已收到指揮所的頻率。」

    「立即與他們照會。還有,把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給我帶來!」

    譚雅邊俐落下達中止演習的命令與事後處理的指示,邊微微板起臉來看向恐怕早就料到事態會如此發展的雷魯根中校。盡管有過暗示,但既然知道鄰國的達基亞有敵對的可能性,希望至少能讓她以駐外武官或聯絡官的身分前往當地一趟,這樣她才有辦法掌握住該炸掉哪里才好的地理感覺。

    「……還真是意外的攻擊——我該如此驚訝嗎,雷魯根中校?」

    「諷刺就免了。少校,我要你前去執行遲滯作戰。」

    由于直屬于參謀本部,因此有不少高級參謀進出自己的基地。他們所關心的對象大致上是達基亞相關的事情吧——譚雅的這種推測似乎無誤。正因為如此,當懷著從國境傳來的急報的雷魯根中校帶著密封命令(解說︰嚴密封起的命令文件。直到特定時間、抵達特定地點,或是面臨到特定戰局時,才首次準許開封的命令。原則上是由傳令軍官遞送。)從參謀本部過來時,他們也在譚雅的嘆息聲下一齊緘默下來。

    「咦?你是說遲滯作戰嗎?也就是說中校,你要我的大隊去阻止達基亞公園軍進軍?」

    「我知道這很勉強。但不論是動用東部軍還是從中央派遣增援,既然抱持著多方戰線,就一定得要有某處進行遲滯作戰……」

    然而就算是新編成部隊的新任大隊長,也不容許遭到如此輕蔑。根據通知,目前逐漸穿越國境線的就只有總數六十萬的達基亞公園軍。沒錯,就只有地面部隊,在山岳地帶,宛如童子軍般大搖大擺的行軍。

    「請恕我發言,達基亞公國軍是未受過嚴格訓練的前現代兵農混合軍。」

    就她赴任後邊學達基亞語邊調查的資訊來看,達基亞大公園是所謂連國家基礎都還未整頓好的小國。盡管為數眾多,但要是面對這種水準連童子軍都不如的烏合之眾,還被認為只能做到阻止進軍的程度,簡直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別說是動用其他方面軍,就算只招集周邊四個師團,也足以充分蹂躪他們吧。而以我部隊的水準來講,別說是遲滯作戰,甚至能擔任先鋒擊退敵軍。」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少校?」

    「是的,下官知道。就下官所見,這就像用全副武裝的軍隊擊潰童子軍一樣。搞不好比這還要簡單。」

    他們還不是國民警衛隊或是兼職士兵,而是像「朝鮮人民軍」那樣半農狀態的士兵。就連武裝強盜程度的紀律都沒有的烏合之眾,只要一擊就能擊潰。要是無法擊潰,可就羞恥到無法自稱自己是軍隊了。畢竟現代國家的軍隊,是將稠密的暴力細密控管的國家暴力裝置。現代國家的暴力裝置,怎麼可能擊潰不了只是隨便把當地民眾抓來當士兵的時代錯誤集團。

    現代與前現代的差距有著絕對性的戰力差。

    「密封命令所指示的項目,只有『針對國境防衛采取最適當的行動』。」

    允許任意行動的狀況。也就是說,得要采取自認為是最適當的行動。這是擔任指揮官的最低條件,同時也是一切的評價基準。全副武裝的軍隊被前來郊游的群眾嚇到逃跑?這會在經歷上留下永遠的污點,在戰史上受到永遠的嘲笑吧。

    既然受領任務,就得在原則裁量權的範圍內挑選手段。失敗就等同表示自己的才能不足。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被人叫作無能之輩。

    「中校。達基亞那邊在越境前,有進行攻擊準備炮擊或制空戰嗎?」

    「不,並沒有。」

    這假如是有空中支援的聯邦或共和國的六十萬大軍,她恐怕會毫不知恥地立即連續呼叫增援吧;但面對盡管發動攻勢,卻毫無事前炮擊與確保空中優勢動向的對手,再多擔憂也只是杞人憂天。這可是只有人數比人多的家伙們,特意排好隊列方便我們瞄準啊。

    就以經驗作為教師,來教導這些未開化之民何謂文明差距吧。

    「這些家伙就只有這種水準。就讓這群蠻族嘗嘗文明鐵的厲害吧。」

    就來徹底教導他們,在確保空中優勢之下的魔導師兵科的威脅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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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8 19:13:01 |只看該作者
  「什麼?」

    「我的大隊可是全副武裝並受過軍紀教練的軍隊。就請看我等是如何擊潰敵軍吧。」

    現代戰爭是國力即是一切到幾近殘酷的戰爭。教育、訓練、後勤。列強與非列強在這全方面上的差距有多麼絕對,歷史可說是最強而有力的證人吧。就讓我以征服者之姿,擊潰達基亞軍給你看吧。

    「光是前鋒就將近有三個師團喔。」

    地圖上標示著化作復數箭矢射來的達基亞軍的進軍路線。當中侵入帝國領土最深的敵軍,似乎是由常備師團所組成,規模約有三個師團的達基亞軍的最精銳部隊。

    現實還真是最棒的笑話啊。簡直是可笑至極。理當是代表達基亞全軍的先鋒部隊,竟然是連裝甲部隊與機械化步兵都沒有的步兵師團。看在譚雅眼中,這等同是反映出他們淒慘到令人哀傷的國力。

    競爭原理的基本是助強凌弱,不過她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敵人的慘狀萌生罪惡感,感到這是一場不公平的競爭。

    「看來這甚至算不上斗爭,單純是種懲罰行為罷了。就來教育一下這些家伙,何謂軍隊、何謂戰爭吧。」

    不過是相當于三個師團的業余人士。就這種程度罷了。西班牙征服者盡管帶著馬匹與槍枝,也依舊是在平地上戰斗,但這邊只要從三次元的空中單方面射擊就能確實獲勝。這簡直是簡單明了到只能說是實彈演習的屠殺吧。

    「然後我該前進到哪里才好?」

    「你說什麼?」

    「要是敵軍的抵抗太脆弱,一不小心超出後勤極限也是個問題。」

    「等等,少校。貴官究竟是在說什麼?」

    「是的,是要對達基亞施行教育指導。下官認為,要讓那群家伙親身體會『經驗』這名教師的學費究竟有多麼高昂。」

    很好,戰爭的時間到了。不對,這或許該說是看似戰爭的欺凌弱小的時間吧。

    畢竟這可是有弱兵剛剛好跑到自己面前來討打呢,這讓她無意間舔了舔唇。有別于萊茵的污泥、諾登的極寒,在東南方氣候穩定的達基亞上空,肯定會是個飛行的好日子。目前還是九月。在太陽西沉之前,襲擊的機會是要多少有多少吧。陷入如此沉思的譚雅,在看到小跑步趕來的副官身影後隨即回過神來。是工作的時間了。

    「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前來報到。」

    「很好。少尉,大隊的狀況如何?」

    「已重新集結完畢。現在拜斯中尉正在配給彈藥與說明狀況。」

    狀況相當順利。凡事都跟安排好的一樣。看到這種令自己滿意的進展狀況,無意間露出微笑的譚雅,隨即強迫自己繃緊神情。到家之前都算是遠足這種事,就連小學生都知道。在出發前表現得這麼興奮,未免也太過輕率了。

    不過就譚雅在司令部的所見所聞,就算她不想,也不得不意識到司令部人員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這麼樂觀。

    而當中為首的,就是不掩焦慮,錯愕看著自己這邊動向的雷魯根中校。看來在參謀本部的辦公桌上,仍舊過于高估達基亞六十萬大軍這個數字。他們雖是英才,卻也離現場太遠了,譚雅盡管有些感慨,也還是不得不正視這個現實。所以譚雅在對副官報告的大隊狀況滿意地點頭後,才會像是在跟雷魯根中校表示「這一切就交給我吧」似的,用自己的小拳頭敲打胸口給他看。

    基于訓練扛著全副武裝並配給完彈藥的部隊,一如已迅速備妥裝備集結完畢的報告,準備好萬全的出擊態勢。訓練中多少有些疲憊的程度,看來不足以妨礙實戰的樣子。非常好。

    「大隊注意!恭請大隊長訓示!」

    符合軍禮,連腳跟都並攏擺出標準四十五度角的拜斯中尉發出號令。而在他一聲號令下,大隊成員動作機敏地並攏雙腳,抬頭挺胸。這甚至讓譚雅在無意間忍不住露出滿意的微笑。不論是對誰來說,徹底的規律都帶有一種令人陶醉的獨特魅力。

    「辛苦了,中尉。然後大隊各員听好,開戰了。不對……是類似戰爭的東西開始了。」

    應該說正因為如此嗎?盡管毫無自覺,但略感興奮的譚雅帶著甚至充滿純真喜悅的笑容走上台,宛如歌唱般歡喜地朗朗說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或許是知道這件事吧,就如同各位所听到的,親切的達基亞大公國提供了我們實彈演習的標靶,作為讓我驚喜的生日禮物。」

    譚雅她所想要的實彈演習的標靶。達基亞的溫柔叔叔們竟然主動接下這個任務,還真是教人欣喜。

    「各位,這些不論你是要用槍射擊也好,還是要用術式轟炸也好。」

    從空中單方面地屠殺。在比馬里亞納海戰的打火雞還要壓倒性的制空權下,這場戰斗的焦點恐怕會是「能獲得多麼杰出的大勝」吧。

    「各位,就讓我們以鐵教育這些侵犯帝國的家伙吧。」

    因此,譚雅握緊拳頭朝假想的達基亞軍豪邁地敲下,大喊著「將其擊潰」。將他們擊潰給我看吧。譚雅這充滿干勁的意圖,任誰都一目了然。

    她的怒吼一如字面上的意思,是要他們作為帝國軍的先鋒,將敵軍的先鋒擊潰。成功是當然的事,所以這種程度的敵人就給我趕快收拾掉之類的號令。

    「最後一點。盡管我也無法確定,但這次的標靶基本上是會反擊的……應該吧。雖然我不認為你們當中有會被擊墜的蠢蛋,但姑且還是注意一下。那麼就重殷實彈演習。各位紳士,運動的時間到了。」

    這算是某種獵人頭活動。一如字面意思的運動。

    或是把英雄般的唐吉訶德一腳踢飛的某種行動。畢竟敵人是以可悲的前現代技術,挑戰現代這種可怕怪物的時代錯誤的勇者們。

    除了後勤人員與少數參謀本部的派遣人員留守基地外,譚雅率領著大隊全部戰力,作為帝國軍快速反應部隊的最前鋒飛上天際。目標是在開戰同時越境進軍的達基亞軍的先遣集團,規模約三個師團。各隊員在空中形成一絲不亂的突擊隊列,他們依照訓練行動的表現,讓譚雅感到一種工作迅速獲得成果的滿足感。

    航程途中,沒多久就與從國境線上撤退的帝國軍國境警備隊的部隊取得聯系,從他們那里取得最新敵情的譚雅確信一件事。

    毫無疑問的,達基亞軍腦袋里的東西就相當于是中世紀的遺物。片刻後,邊細部修正前進路線,邊準備對地掃射急忙趕路的大隊,就在地平線上目視到蠢動的人群。

    對方還親切地穿著色彩繽紛的軍服排成密集隊形。是絲毫沒有考慮過魔導師的對地掃射與空襲,時代錯誤的行動準則。這是美好的獵物,同時也是一大群以毫無效率的方式遭到浪費的人力資源。無法有效運用如此龐大的人力資本的國家也太可悲了。

    但不管怎麼說,把這些年輕人炸飛可是帝國軍人的工作。所以寡婦的悲傷與老人的悲嘆,就留給達基亞大公國愚蠢的首腦陣營去煩惱吧。

    「Aconitum01呼叫大隊各員。行動開始。去教導那群家伙何謂戰爭吧!」

    在四個中隊當中派遣三個中隊從三個方向展開襲擊,是照本宣科、極為理所當然的對地掃射戰術。而作為令人高興的煩惱,就是有一個中隊沒事干吧。一般來說,會有敵方的直接掩護部隊迎戰,所以要分出一個中隊投入制空戰……然而今天卻無事可做。

    「呼叫各中隊長,我期待你們達到符合命令規定的戰果。」

    「「「收到!」」」

    就算想把中隊作為預備戰力保留下來,戰況也順利到令人懷疑有沒有這個必要性。以敏銳機動發動突擊的各中隊,甚至沒受到多少防空炮火。光是旁觀部下從空中發動攻擊,單方面地把東逃西竄的地面部隊炸飛,也很可能被人批評是薪水小偷。

    「副官,這下麻煩了。沒事干耶。」

    她並不是好戰主義者或是工作狂,但是當周遭人都在工作時,就只有自己無所事事,也會讓人在意起旁人的觀感。大隊編成至今還只有短短兩個月,大隊動向正受到參謀本部關注的情況,也讓譚雅覺得有必要采取積極行動並拿出適當的戰果。

    「……我原本做好了會陷入苦戰的覺悟呢。」

    「面對才三個師團的暴徒就感到緊張,實在不像是從萊茵回來的人啊,少尉。」

    「少校,那個……可是有『三個師團』喔。我常在想……少校的感性,稍微有點……不,請當我沒說吧。」

    原來如此,譚雅稍微理解到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說得沒錯。名詞是該要正確使用。她記得自己是稱呼達基亞軍為「三個師團」。

    副官如今欲言又止的態度,是對自己草率使用專有名詞的擔憂表現嗎?……確實是無法否定此事。看來也不能瞧不起後結構主義呢。經由語言來判斷事情非常危險。必須要進行解構,修正錯誤才行。

    「……抱歉,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看來貴官是對的。」

    「咦,是的?」

    「嗯,正確來講,應該是說五萬出頭的群眾或是暴徒吧。要是不正確定義,可是會招惹誤會的。我也真是的……」

    看樣子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等人似乎有所覺悟,認為這會是場再稍微嚴苛一點的戰斗。大敵當前,抱持著會陷入苦戰的覺悟是相當了不起的心態。不過得再重申一次,達基亞公園軍是等同暴徒的舊時代遺產。然而自己卻稱呼他們為師團導致誤會,譚雅由衷反省起當時讓部下們誤認為達基亞軍是軍隊的講法。

    這次的大戰,將會是這個世界首次的世界大戰。就連航空戰力的威脅,大多數的軍人都是在這次大戰中首次體驗。人們的注意力皆被二次元的戰爭所吸引,尚未理解在三次元戰爭中天空的真正價值。

    「很好。那麼我們也參加吧。司令部中隊跟我前進。去欺負對面的司令部吧。」

    所以譚雅可以斷言,在戰場上以航空戰力襲擊沒有制空權的軍隊,完全是一面倒的賽局。倒不如說,這甚至讓她覺得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等人的擔憂有些可笑。說到這種層次的戰爭重點,很簡單,只要砍掉敵方的腦袋就好。之後再進行掃蕩戰,將殘留敵兵一如字面意思地炸成灰燼就結束了。

    「跟我前進!跟我前進!」

    伴隨著俯沖,投下封入術式的對地投擲用榴彈。目的是讓碎片飛散的榴彈在敵方上空炸開,化作金屬碎片襲向連鋼盔都沒戴的士兵頭部。還來不及觀看他們的下場,中隊就一邊啟動術式,一邊找出最適當的位置,全力投射。

    這麼做的結果,讓密集的敵兵遭到炸飛,士兵們為了躲避爆炸火焰東逃西竄,導致地面陷入嚴重混亂。盡管不是沒有零星的對空射擊,但步槍程度的威力想要射穿防御殼,就只能靠彈幕射擊的密度來磨耗。

    就連重機槍的沉重槍聲都听不見的戰場,對步兵來說是極為殘酷的對空戰局,對飛在空中的單位來說則是輕松愉快的戰場。

    「達基亞軍的反應真慢。也太慢了……各中隊回報狀況。」

    「少校,一切順利。」「沒有問題。」「有說這是實彈演習對吧。」

    「真奇怪。我們不是被攻打的一方嗎?」

    由于打得太不起勁,甚至讓人想嘟囔攻守立場是不是搞錯了,眼前的光景就是這麼愚蠢。協約聯合那群蠢蛋盡管沒有開戰的打算就擅自越境,不過一旦打起仗來也有認真作戰,發揮出有點過于熱衷的激情。然而干勁十足主動宣戰的達基亞公國軍,則完全是在瞧不起戰爭。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那群家伙是不是誤會啦?認為發動攻擊後不會遭到反擊。」

    「還真令人困擾的一群人。」

    就算是一般打架,只要動人就會遭到還擊。況且這可是國家的暴力裝置——軍隊與軍隊之間的互毆,就算是無聊的打鬧,也應該能用大炮確保最低限度的威嚴才對。那群家伙還真該向腓特烈大帝好好學習。

    得要與這種對仗的自己,肯定是受害最深的受害者。雖然自從平凡的社會人士的人生遭到充滿惡意的存在X玩弄以來,她就再也不曾樂觀看待過命運這件事了。

    「話說回來,那是什麼?那群家伙在做什麼啊?」

    就在譚雅結束與各中隊指揮官的通訊,準備調整高度再度發動地面襲擊時,她的目光捕捉到地面終于出現某種組織性的行動。根據帝國軍教則的預測狀況,是假定敵軍會為了對應眼前的狀況讓敵兵散開,前往指揮官所指定的地區進行對空射擊。

    但問題是,敵兵不僅沒有散開,甚至還開始各自組成密集的正方形隊伍。

    「是陷入恐慌了嗎?」

    在戰場上遭到孤立確實很恐怖。副官這句話算是最為現實的理解方式吧……但就情況看來,敵軍是在一群看似軍官的指揮官率領下聚集起來的耶。

    「……那個該不會並非恐慌,而是方陣吧?」

    「這怎麼可能……又不是騎兵的時代。」

    沒錯,就一如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的錯愕,這不是騎兵突擊,而是魔導師的對地掃射隊列。散開才是正解,實在很難想像,在這個時代竟會有人自信滿滿地組成方陣。就算不是軍人,也該明白聚集起來的危險性吧。

    「不對,就算是時代錯誤也該有個限度。這是有哪里搞錯了吧?」

    半信半疑。或者,這說不定是其他列強提供的某種新型態行動準則或是新技術。譚雅的腦海中開始閃過這種不太可能的想像,而她想到的解決對策很簡單,就是與其煩惱,倒不如轟一發下去觀察對方的反應比較快。

    然而下一瞬間,眼前發生的情景讓譚雅的情緒忍不住爆發開來。

    「拜斯!你這家伙是想敵前逃亡嗎!」

    令她懷疑起自己眼楮的情景。拜斯中尉的中隊竟在敵方陣前急忙掉頭轉向。

    聚集起來的敵方步兵組成方陣,堅強等待自己被一擊炸飛的模樣惹人哀憐。部下的舉動,將她對于這種不當運用人力資源的感傷一擊炸飛。

    自覺到全身開始憤怒地顫抖的譚雅發出吶喊。

    「為什麼要拉開距離!為什麼要解散突擊隊列!」

    「少校!」

    就連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的啞然呼喚,如今也排除在譚雅的意識之外。眼前的情景就是足以讓譚雅如此震怒。

    從原本的突擊態勢,就像是在害怕什麼似的突然在敵人面前回轉。但是就譚雅所見,敵軍完全沒有做出能容許他回轉的反擊。

    在這種狀況下所能預期到的最壞答案,讓她的腦海中迅速充斥起「敵前逃亡」的嫌疑。在某種程度的迎擊前散開,甚至還開始保持距離,自己的部下在眼前表現出的丟臉舉動,足以讓她感到愕然。

    沒意識到自己正咬牙切齒的譚雅不掩憤怒地發出吶喊。

    「副官,立刻把副隊長抓來!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遵……遵命。」

    過度氣憤之下,她當場命令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去把拜斯中尉當成犯人押來,遭到背叛的感覺也讓她的心情變得相當不愉快。本來還期待他會是一名正經的副指揮官。認為他是一名正經的部下。想不到……想不到他竟會在這種首戰中敵前逃亡?別開玩笑了。面對這種烏合之眾,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的副指揮官居然敵前逃亡,這將會在經歷上留下一生的污點吧。

    她沒有將這令人煩躁的怒火遷怒到他人身上,而是欲令其升華,而將重爆裂術式封入術彈之中。一面向連在這種時候都還在地面上維持隊列的達基亞公國軍的前世代性致上謝意,一面發射出去。一如預期,術式在敵隊列的正中央炸開。

    明明就是這麼簡單的戰斗,明明就連主的試煉都算不上,這簡直是在開我玩笑。

    「報告少校,我將拜斯中尉帶來了。」

    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一副敬鬼神而遠之的模樣,盡可能簡潔地結束報告。而與其說是體諒到她的心情,倒不如說是幾乎沒意識到這點的譚雅淡然地交代事務。

    「辛苦了。你帶著我的中隊,繼續對地掃射。」

    「收到!」

    就連簡短的口頭交接也讓譚雅感到煩躁,她在隨便將自己的直屬中隊交給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之後,整個人就宛如要撲上去似的,一臉憤怒地逼近困惑自己為什麼突然被大隊長叫來的拜斯中尉。

    「好啦,中尉!如要解釋的話,就在我把你槍斃之前趕快說吧。」

    「提……提古雷查夫少校,敢問我……那個……是要對哪件事情進行解釋?」

    「敵前逃亡的嫌疑喔,中尉。如有需要說明,要我把你送上軍事法院好好听個夠嗎!」

    拜斯中尉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被叫來。這也是當然的事。畢竟就他的自我意識來看,自己並沒有特別犯下什麼過錯。然而在最前線交戰當中,大隊長副官幾乎是站在能將他當成實質敵人擊墜的立場上,命令他「立即出面」。這個情況非比尋常。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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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8 19:13:16 |只看該作者
「少校!我與我的部下絕對沒有放棄義務……」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但也意識到自己因為某事踩到了一顆超大的地雷。究竟是因為什麼事呢?不過盡管如此,拜斯也能向良心發誓,自己有意要達成義務,沒做出愧對神與祖國的事。所以他就算是面對如吸血鬼遭到激怒般陰氣逼人的長官,也仍然有勇氣提出反駁。

    「很好,那中尉你就給我說看看,你在我眼前與敵人保持距離散開的理由吧。你當時為何要回轉?」

    「咦?」

    「我要你解釋,你的中隊在敵人眼前回轉散開的理由!」

    然而他所承受到的怒吼,不僅完全沒有考量到他的抗辯,反而還增強了當中所蘊含的憤怒與殺意的波動。

    「是的,由于敵步兵形成對空射擊隊列,所以我根據教範脫離敵射程極限,命令各隊員向敵隊列進行牽制攻擊。」

    「啊?教範?」

    「是第二十二野戰航空魔導戰技敦範規定。」

    專心一志的答復。就拜斯的立場來看,他是基于過去在東部軍所受過的訓練,在戰場上發揮萬全的戰技並做出慎重的判斷;但就听取答復的譚雅的立場來看,她早已在實戰中理解到,每次襲擊行動都要逐一參照教範是種無意義的行為。倒不如說,準則所能對應的情況有限。

    所以她費了點時間才猛然想起……啊,有關對地掃射的教範上,確實是建議要迂回避開「敵對空陣地」……回想起這件事的譚雅就仿佛錯愕無比般地猙獰著臉孔大叫。

    「等等,那可是步兵的隊列喔!你沒理解到我下達的命令是即刻襲擊嗎!」

    「是的,由于是密集步兵軍的戰線射擊陣地,所以我根據教範下達迂回避開的命令。」

    就只因為步兵……因為步兵聚集在一起嗎?面對譚雅的詢問,拜斯中尉明確表示因為步兵密集所以才迂回避開的觀念,完全是照本宣科的「教條」式答復。

    「中尉,我就把話說清楚了。倘若有航空魔導師會被那種攻擊擊墜,我會搶在敵人之前先斃了他。」

    「可是……少校!」

    「听好,常識人,我只再說明一次。你難道認為單發式步槍只要在有效射程內進行高密度彈幕射擊,就有辦法突破魔導師的防御殼嗎!」

    又不是沖進長槍與重型火繩槍組成的西班牙大方陣的重騎兵,簡直愚鈍到令人難以置信。個人攜帶武器的殺傷力,已達到讓密集方陣的防御力毫無意義的境界。佐證就是現在的萊茵戰線,還有過去在遠東地區,秋津島與聯邦愉快的爛泥巴戰。

    所以譚雅難以理解接受古老準則教育的部下的這種觀念。步兵聚集在一起是種自殺行為,所以只要協助他們自殺不就好了。但看在沒有實戰經驗的人眼中,似乎是有點難以理解這種觀念。尤其是在演習場不會有子彈往來交錯,更加是讓從軍經歷大多是在訓練的魔導師,養成在遇到密集的步兵陣形以無數槍口對準自己時,就會條件反射地回轉閃避的壞習慣。

    「我給你一個洗刷污名的機會。去試著朝敵中央區域發射術式吧。」

    「啊?」

    「……跟我過來。我示範一遍給你看。」

    話一說完,譚雅就裝填起封入術式的術彈,朝著冗長隊列的中央區域颯爽地展開襲擊機動。既然長官已朝敵軍突擊,拜斯也只能毫無反駁余地的跟上。連忙追在譚雅身後開始俯沖的拜斯甚至是懷著悲壯的覺悟,自暴自棄地在進行這幾乎是有勇無謀的突擊。

    「……炸飛了。」

    「無話可說了吧。好,去執行你應盡的義務吧。」

    術式就跟訓練的一樣在敵中央區域顯現。甚至還有余力觀察各式各樣肉片飛散開來的模樣。恐怕不論敵軍擋不擋得住攻擊,帝國軍人都會先懷疑對方擁有某種對抗手段。而看在個中代表的拜斯中尉眼中,特意在敵人面前聚集起來的敵兵束手無策地遭到炸飛的畫面,就連在戰場上也是種嶄新的光景。

    「少校……真是非常抱歉。」

    「拜斯中尉,我判定貴官的過失,終究是基于不適當的訓練所導致的。進行實彈演習果然是對的。」

    「是的,下官惶恐。」

    「唉,就連這麼簡單的實彈演習都會出問題,看來帝國的末端意外地松懈啊。真是教人感嘆不已。」

    她在空中長嘆一聲。就連透過無線電往來的狀況報告,也在這一瞬間化作馬耳東風的譚雅深吸一口氣,勉強壓抑住激昂起來的情緒。現況就連正經的軍人,都沒有落實對應典範變遷的教育訓練到這種地步。可悲的是,這樣根本無法對應實戰的行動準則(解說︰準則即是軍事性的戰斗教義。也就是在戰略、作戰、戰術的各種局面下,各軍隊的戰力運用思想。另外,在戰略、作戰、戰術的分類當中,作戰概念經常遭到遺忘,所以讓戰爭有著以「戰略/戰術」這種恐怖的二分法講解的頤向,要特別留意。戰略/作戰/戰術這種有如編制與編成的名詞混淆,就算心里明內,也總是會在不知乍覺中犯下這種錯誤。)。

    這讓她不得不深刻感受到,後方並沒有確切理解前線經驗的實際情況。不對,應該說是對典範變遷(解說︰指當既有的典範,也就是對事物的理解方法所無法說明的現象逐漸累積後,進而改變對事物的理解方式的過程。範例︰天動說→地動說。)的認知不當吧。想必有大半的訓練主管軍官,都難以理解三次元戰爭這種戰爭的局面。

    畢竟他們是用過時的典範,去理解北方、萊茵兩戰線的經驗者寫到厭煩的戰斗教訓。這所意味的情況實在是令人感慨。事態就是嚴重到如此讓人錯愕,不對,甚至該說是悲劇性的地步。

    盡管在經驗這名索求血與鐵這種非常高額的授課費用的優秀教師教導下,也沒能讓帝國的全體軍官兵皆學到教訓。

    這也難怪以杰圖亞閣下為首的戰務編制人員會以東部與南部各軍未充分學習戰斗教訓為由,兼作為教導地編成參謀本部直轄部隊。

    在戰斗空域當中,沉思到甚至怠慢周邊警戒是種極度愚蠢的行為。而這件事也意味著,他們所掌握的壓倒性制空權足以讓她陷入這種沉思。盡管就某方面來講,應該是要對這種優勢感到高興才對,但譚雅腦海中卻浮現幾項讓她無法老實高興的問題。

    「發現到指揮所了。」

    「太快了。會不會是偽裝的?」

    難以置信的情況接連發生。沒想到部下的報告會有這麼一天讓她如此懷疑,這對譚雅而書也是相當難以預料的事態。他們確實是單方面掌控著制空權,並正在執行斬首戰術……但就算是這樣,指揮系統的腦袋會有這麼容易就露出來嗎?

    「報告少校,確認無誤。」

    「是前線司令部,還是低階指揮系統?」

    能在這種大混亂之中鎖定的腦袋,頂多是師團司令部或旅長本部吧。

    「不,似乎是侵略軍司令部的樣子。」

    「什麼?沒弄錯嗎?」

    霎時間無法理解話語的意思,正是在說這種情況。司令部?侵略軍的?

    「我方監听到未加密的通訊。」

    結論是基本的誤導情報之類的吧。就算是陷入恐慌,如果是基層的通訊兵就算了,但軍團司令部會不經加密就發送電波這種事,簡直是不可思議。

    「那就是假電報吧。」

    「不,下官能理解少校的意思……但在這個空域收到的所有通訊都是明碼通訊。」

    「……真的嗎?我有點難以置信。」

    「而且還沒有降低頻道強度,不斷發送著。雖然難以置信……但似乎是真的。」

    盡管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但回報狀況的部下,話語中帶有確實理解自身工作的人所特有的自信語調。如要將這難以理解的狀況用言語表達,就是達基亞軍不僅只派遣地面部隊進攻,他們的司令部還向帝國軍進行不經加密的實況轉播?

    對譚雅而書,雖然她才剛剛批判過部下的常識,但她果然也擁有著所謂的常識。如要她本人來講,這已經升華到常識的最佳化這種其他次元的概念了。

    一面質疑部下的話語,一面透過寶珠接收電波後,確實是收到一大串不斷放送且未經加密的巨大電波的部分內容。

    「拜斯中尉,現在立刻帶著你的部隊來掩護我的部隊。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你帶著部隊跟我前進!」

    「「收到。」」

    姑且考慮到陷阱的可能性,一面保持即時脫離的空間一面靠近。邊讓拜斯中尉的部隊在上空形成突擊支援隊列,邊以支援射擊為後援,嘗試用自己的中隊進行武裝偵查的展開空中機動。還特意懷著會遭到齊射攻擊的覺悟,有意識地展開厚實的防御殼。不僅是靠九七式的強度,在最糟的情況下,甚至不惜啟動九五式闖進敵方射程內。

    會遭到攻擊。

    由于抱持著這種可能性的覺悟,所以她當然是預測地面上會傳來數次的射擊。

    「……怎麼可能!」

    正因為如此,譚雅無法置信地大叫出聲。就算是……就算是再怎樣粗糙的部隊,也都會確實守護好司令部吧。哪怕是獨裁者,哪怕是腐敗的軍司令官,在故事當中都會牢牢鞏固好自己周遭的安危。

    然而……

    然而,她卻沒被攻擊。

    「也太輕易了……各位,我們這應該是在打仗吧?那群家伙真的是軍隊嗎?」

    一帆風順是件好事。這點是不會錯的。不過大致上來講,凡事都不會按照計劃或預期發展可是戰爭的基本。即使她原本就認為能夠擊退,卻也沒想到這場仗會打得比預期的還要順利,這是就連譚雅也不曾想過的事態。

    想不到,居然能以完整的突擊隊列,毫無遭受抵抗的沖進達基亞軍的司令部。

    「我們該不會是誤攻擊到來帝國旅游的團體客吧?假如真的是那樣的話,這可是重大的責任問題喔。」

    在順利闖入敵軍中心的狀況下,讓她就連自己都覺得罕見地喃喃說出看似無聊笑話的蠢話,事態就是如此地超乎想像。

    「是的,少校,真是對不起。」

    「不該未向入境管理局確認的,事後我會徹底進行檢討。」

    不過機靈地擺出相當遺憾的態度低頭謝罪,並發誓絕對不會再犯的大隊眾員,想必也同樣是對這種異常情況感到煩惱吧。這樣一來,得要進行艱辛機動的演習預測內容還比較嚴苛。這種弱到容易讓自己被誤認為是虐待狂的敵人也很教人困擾啊。

    所以當部隊降落壓制粗心大意到明確掛著指揮官旗幟的野戰營房時,深感困惑的她,嘴巴就擅自滔滔不絕地說出平常時絕對不可能說的玩笑話。

    「……抱歉,打擾了。請問是帶隊人員嗎?這次真是不好意思,帝國給各位添麻煩了。實在是難以啟齒,帝國軍國境警備隊似乎誤認為各位是軍隊……」

    她模仿著部下們的玩笑,擺出一副深感抱歉的模樣,向眼前這群東逃西竄,發出丟人現眼慘叫的家伙們微微低頭致歉。隨後在營房因為錯愕氛圍而變得鴉雀無聲的下一瞬間,譚雅就態度一轉,以開朗的笑容念起標準台詞。

    「歡迎來到帝國!請問入國的目的是什麼?還有,是否有攜帶簽證呢?」

    啞然無言的達基亞眾人,大概是因為目睹在無法理解的現象而呆住了。不過靠著重新啟動的腦袋,他們總算是開始理解現況。陷入嚴重混亂的他們等察覺過來時,一名全副武裝的幼女就朝他們襲擊而來,並且跟他們玩起入境審查的扮家家酒。

    「開……開什麼玩笑啊——!」

    他們被戲弄了。在明白這點的瞬間,過度裝飾到會讓狙擊兵困惑不知該瞄準哪里才好的軍官就朝譚雅撲來,然後被從大隊魔導師的隊列中出來的拜斯中尉一腳踢飛,暈倒在地。令人困擾的是,從裝飾來看,他似乎就是這里最高階的指揮官。就某種意思上,這算是最初的驚喜吧。

    「其余的各位如何?希望以俘虜的身分到帝國觀光嗎?」

    假如投降的話,基本上只能按照戰爭法的規定給予正規軍俘虜的待遇。要擊潰三個師團或許很簡單,但要讓三個師團的俘虜吃飽可就相當困難了。光是考慮到會對後勤造成的負擔,就幾乎要讓人暈厥過去。不過譚雅也沒有屠殺的興趣,所以她還是發出投降勸告……就主觀來看。

    「別開玩笑了!達基亞軍人絕不投降!」

    「看來是在浪費時間了。除了那邊的將軍外全員射殺。」

    可悲的是,由于他們沒能理解這點,所以讓她很慶幸地下令開槍。

    接著的善後工作就沒這麼復雜了。魔導中隊隨即朝中隊規模的司令部人員展開近身戰,然後輕松迎來肯定會在達基亞的教科書上留下「以手槍程度的武裝與魔導師進行近身戰,等同于自殺行為」這段記載的結局。

    在輕易排除並制造出來的尸體所形成的尸橫遍野光景中,譚雅指揮的中隊就宛如強盜般,正進行著把司令部的文件與儀器搜刮裝進袋子里的作業。要將數量不多但高階的俘虜與回收到的文件作為送給參謀本部的土產。

    「準備詭雷。啊,對了,就裝在那顆腦袋上吧。」

    並同時在陷入混亂的敵軍察覺到司令部的異狀之前,也替敵軍準備好餞別禮物。

    「救起來的軍官腦袋突然爆炸,對那群家伙來說肯定很有效吧。」

    盡管有些老套,卻是作為古典且極具效果的手法而歷久不衰的尸體詭雷。不僅能削減敵方戰意,還能順便打擊前來救助司令部人員的敵兵,是能以低成本獲得適當回報的舉手之勞。

    「要是有準備團體觀光客用的小冊子就好了……」

    「副官,有帶油漆嗎?我想替他們蓋個入境章……」

    「喂,那邊的,別拿尸體來玩。給我認真點打仗。」

    所以譚雅才會以略為粗暴的語氣要看似因為勝利而松懈下來的部下們認真一點,喚起他們的注意力。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鬧,必須要認真以對。就算他們會松懈下來也是情有可原,但凡事還是謹慎為上。

    要是因為這種胡鬧的戰斗失去部下,那可是會留下比遭到衣索比亞擊潰的義呆利還要悲慘的污名吧。

    但對于為了俯瞰戰場而飛上天的譚雅而書,眼前所展開的光景令她相當滿意。針對組成隊列在街道上行軍的達基亞公國軍,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從四個方向發動突襲。將欠缺航空/魔導支援的軍隊的脆弱性,還有現代與前現代之間難以彌補的差距作為結果來看,戰果相當豐碩。

    達基亞軍的隊列到處都被爆炸沖擊波轟出缺口,脫隊人員零零落落地橫倒路邊。

    想要讓這種混亂不堪的隊伍重新組起,就算花費數個小時也整頓不完吧。最重要的是,他們應該要率先負責恢復秩序的司令部也已經成功摧毀掉了。而就在副指揮官為了統整軍團疲于奔命時,又踫到這種混亂。這樣是不可能恢復秩序的。

    國力遠遜于帝國的達基亞有希望對帝國造成痛擊的攻勢,就只有開戰最初的閃電奇襲作戰。但就算考慮到這點,單獨派遣步兵攻打帝國的決定,恐怕能跟英帕爾戰役的亂來口相提並論吧。達基亞軍的軍官們,如果能讓陷入這種混亂的部隊在明天之前重新進軍,肯定能獲贈勛章。

    「拜斯中尉!部隊集結完畢了嗎?」

    「是的,少校。要掃蕩殘留敵兵嗎?」

    一听到他的詢問,譚雅就險些失笑罵他別蠢了,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控制住表情肌肉。這名部下只是想擴大戰果。順帶一提,經歷過首次實戰的部下,哪怕是照本宣科,能認真正直到做出提倡擴大戰果的必要性這種程度的建議,算是素質優秀吧。

    「友軍的航空艦隊出動了嗎?」

    所以譚雅以略為溫和的態度向他提問。找出他人的優點,可說是讓事情圓滑進行的秘訣。她從前否定這點,不過現在不同了。這就是軍隊式人事管理的秘訣。

    「是的。要不了多久,裝載轟炸裝備的第七航空艦隊就會抵達現場。」

    「既然如此,掃蕩殘留敵兵的任務就交給友軍吧。我們要向前進。」

    「是的!請問目標是哪里?」

    簡潔有力的答復,原來如此,這就是拜斯中尉擁有身為軍人的資格的佐證吧。看來意外地會比預期要來得能認真工作呢。既然能用,就要盡情使喚。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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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首都。」

    「是的,請問是首都嗎?」

    「沒錯,就是首都。」

    所以譚雅懷著自己也意外地變得圓滑了的想法,傲然點了點頭。

    「讓傷者與護衛帶著俘虜後退。人選就交給你了。」

    「是的。不過這道命令,由于隊上連輕傷者都沒有,所以……請問該如何處置?」

    「啊,是這樣啊。」

    在下達命令並受到提醒後,她才總算注意到,要在這種戰斗下出現傷患確實是有點勉強。哎呀,盡管不覺得會有人受傷,但還是習慣性在意起部隊損傷的樣子。這是惰性吧——注意到這點的譚雅,稍微強迫自己針對在知性上的怠慢進行反省。

    習慣肩上的步槍重量後,首次以軍人之姿指揮大隊的過程中,會基于一些瑣碎小事感到煩躁是因為緊張嗎?

    假如是這樣的話,看來得讓自己稍微從容一點吧。上司的職責可不是無意義地讓工作氣氛變糟啊。

    「很好。那就讓最疲憊的士兵後退吧。這會是長距離進軍。對了……就從首次實戰的士官中挑幾個讓他們回去吧。」

    「那我就從第四中隊分一個小隊出來,請問這樣可以嗎?」

    「嗯,這是適當的安排吧。就交給你了。」

    實際上有關這方面的部隊管理,拜斯中尉意外地擁有適當的判斷力,早在駐扎期間就已受到譚雅的信賴。不論是好是壞,管不好部下的人可無法擔任平時的中隊指揮官。至于他是否能在戰時妥善地擔任中隊指揮官,就要看今後的經驗而定。不過對譚雅而言,是殷切希望他無論如何都要有所成長。

    姑且是精挑細選的戰爭狂部下中的其中一人,戰技與戰意大致上算是無從挑剔。而且,如果是具備常識的拜斯中尉,也能放心讓他作為副指揮官擔任左右手,替自己的人身安全做出貢獻。目前就先一邊使喚一邊看看情況吧。

    「好啦,中尉,這樣就能繼續前進了。」

    「是的。」

    「繼續前進,更加前進,就讓我們前進到極限為止吧,凡事都要嘗試看看呢。」

    不過,現在就先來享受獎勵時間吧。

    一想到這,譚雅就愉快地笑起。以在雷魯根中校面前會讓他僵住的慣例笑容,以滿面的笑容歡喜慶祝部隊的前進。前進吧。更加前進吧。

    而這也正是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的存在意義。正因為如此,就連拜斯中尉也很不可思議地在無意識中露出相同的笑容敬禮。

    前進吧。

    他們所有人皆毫無疑問地領受這項命令。

    堅信著,如果是我們就能夠向前邁進。

    達基亞軍的前線,在途中分派到現場的東部軍戰略預備部隊的第十七軍,與航空艦隊的增援下崩潰。死者兩千,俘虜多數。之後在六十萬大軍對七萬部隊的戰局中,由七萬部隊揭開蹂躪的序幕。當中擔任先遺部隊的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就一如字面意思支配著戰區的制空權,並做出在友軍的航空艦隊之前,先行襲擊達基亞首都的決定。當時,提古雷查夫大隊長以桀傲不遜的自信發出豪語。所謂︰無法蹂躪的部隊才比較奇怪。

    統一歷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五日凌晨三點十七分 達基亞大公國首都郊外上空

    那一天,達基亞大公國的首都,就在自開天闢地以來總是會來臨的夜幕籠罩下,迎來平穩的夜晚。

    人們在伴隨開戰而來的某種激昂感驅使下,單手持著酒杯大肆喧鬧,順著難以理解的熱情高談闊論的光景也完全沉靜下來,是大多數人就寢的時間。

    該說是閑靜的美好夜晚吧。雲量有限,視野良好。風就只有些許微弱的東南風。話雖如此,卻也不是會讓硝煙彌漫遮蔽視線的無風狀態。

    滲透到這個夜晚世界里的一小點異物,即是他們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

    「這是世界最早的夜間都市襲擊,但也不是什麼艱難的任務。」

    喃喃自語的是在前方領隊的大隊指揮官——譚雅‧馮‧提古雷查夫少校。

    她以優美溫和的表情眺望都市的身影,倘若將這一瞬間的光景拍成照片,可以說就如同其別名白銀一樣。畢竟她正懷著愉快的心情,平靜地在能讓人平穩飛行的夜空中前進。只是她心中所想的,卻是與贊賞優美夜空的情感相距甚遠,極為危險的襲擊念頭。所謂愉快的縱火時間。

    侵入沒有夜間燈火管制的敵方首都,就跟游行時的低空編隊飛行是同樣簡單的飛行航程。就算早有預期也依舊教人錯愕不已,不僅沒有航空、魔導單位的攔截,甚至連對空射擊陣地的歡迎炮火都沒有。在飛行途中完全沒發現到高射炮陣地的情況,則讓她的心情更加愉快。

    當然,在可能性的範疇內,經由完美掩飾偽裝的高射炮陣地其實滿坑滿谷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要是他們的戰備設施有如此周全,就不會特意讓他們侵入到首都上空吧。而且說得極端一點,讓人覺得如此瞧不起對空戰斗的達基亞軍,很難想像會有那腦袋架設周全的對空陣地。

    證據就是都市的光亮。整座城市以電燈與煤氣燈照得燈火通明,明亮到足以讓她在飛行途中覺得這該不會是欺瞞光源,進而三番兩次懷疑起自身的判斷。這種悠哉感盡管是種日常,但在戰場上算是異常。一想到能教育他們燈火管制的概念,就甚至讓譚雅有種成為啟蒙家的感受。

    就用經驗這堂課來教育愚者吧。她以前曾懷疑過,這世上怎麼會有人自願去教育愚者呢,不過現在就能理解了。住滿面笑容的背後,懷著哀憐與輕蔑的情感,狠狠地教育他人可是件相當辛苦的事呢。

    「教育嗎?原來如此,擔任名為經驗的教師收取高額學費,算是相當不錯的工作呢。」

    這該說是某種外籍雇員的工作吧。

    針對可憐的大公園,將現代戰爭以及文明與國力的差距,以物理方式讓他們親身體會的簡單工作。學費由帝國軍全額支出。就連所用的每一發子彈,都是由帝國軍參謀本部熱情贊助的啟蒙事業。

    哎呀,等到自己成為教育的一方後,才總算是對這份工作有些理解。對于野蠻而言,文明的燈火是顯而易見的天命構造。原來如此,難怪會有人將文化、文明的差異誤解成人種的優越。這不僅太過迷人,還會伴隨著令人恐懼的全能感。

    這樣可不好,稍微反省起這種心態的譚雅明智地勸戒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做出以神之名將一切正當化的行為。這甚至關系到某種自我的存在意義,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這麼做。不過要堅信射殺存在X是自己明確的天命倒是無所謂。

    不管怎麼說,譚雅就讓某種思考游戲在此到一段落,將手電筒閃滅數次,把在周邊巡邏的指揮官們叫來。差不多是行動的時候了。

    畢竟已經能看到,就仿佛要將黑暗驅散般燈火通明到大老遠就能清楚看見的軍需工廠,正在拼命地制造炮彈到整間廠房都鬧哄哄的模樣。襲擊目標就在眼前。

    「少校,你找我們嗎?」

    「跟計劃一樣已發現目標。副隊長,你看得到嗎?就是那個。」

    「……兵工廠居然無人防守,我有點難以置信。」

    「老實說,我也一樣。不過說這種話,或許是種傲慢……」

    譚雅邊這麼說,邊像是用鼻子嗤笑似的繼續說道。不對,實際上應該說她是邊用鼻子狠狠譏笑敵人的愚蠢邊說吧。

    「那群家伙的觀念,似乎還停留在一個世紀之前的典範上。看樣子,他們至今仍活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呢。」

    不是進入空中的三次元,而是單純的平面次元的戰爭。這還真是了不起的觀念。耍蠢也該有個限度啊。多虧這點讓自己這麼輕松,敵人的無能還真是太棒了。只要能擔任槍靶,就算智能再怎麼退化她都不介意。

    該對敵人的無能老實地感到高興吧。譚雅坦率地慶賀這種有利的狀況。

    「不對,倒不如該對達基亞工廠二十四小時作業的情況感到佩服也說不定呢。」

    「知道他們這麼勤勞,啟蒙主義者想必也會很高興吧。」

    盡管拜斯中尉以有點僵硬的表情表示贊同,但他也是能理解,身為一名副隊長,該怎麼做才能洗刷污名的人才。

    因此,既然他有想挽回名譽的意志,那暫時能將工作放心交給他來處理了——譚雅姑且對拜斯重新評價。

    「不管怎麼說,下作做起來輕松還真是教人高興呢,少校。」

    然後沒有違背她的期待,拜斯主動發表了意見。擁有自己的判斷力,同時在經驗不足時能坦率肯定長官判斷的老實副隊長,意外地是個難能可貴的存在。自己能選到拜斯中尉擔任副指揮官的眼光也相當高明啊——這種想法也讓譚雅感到寬心。

    「這對我們可是個好機會。何時發動襲擊?」

    同時,面對在萊茵盼望不到的好機會而顯得有點急躁的自己的副官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則是讓譚雅忽然擔憂起來。盡管有救導過她戰爭的方式,卻未仔細教導過她應付戰爭規則的方法。既然她只有接受過擔任軍官的短期填鴨式教育,就算在率領部下的方面上沒有問題,但說不定得在法務方面上稍微留意一點了。

    「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我們可不是無視戰爭法的野蠻集團喔。」

    沒錯,在戰爭法中由人道主義者與司法人士制定的有關都市與戰爭的正確關系之類的條項,姑且是有這種法律。

    所謂不能攻擊人們日常生活相關的設施、禁止攻擊市民、無差別轟炸是毫無人道的行為等,是任誰也無法反駁的一長串正論。

    哎呀,把正論帶進戰爭這種瘋狂世界里的法律太美好了。值得獻上敬意。不是以瘋狂,而是以理智進行戰爭,人類的存在真是太棒了。對人類高喊三聲萬歲。唯一的問題點,頂多就是稍微不太實用的法律太多了。不過惡法亦法。

    而且實際上,這些法律在實務面上並沒有影響。大半的法律都能以適用範圍與解釋問題來應付。至少就這次來講,並沒有任何問題。

    「是的,是下官失言了。」

    「向全隊徹底交代下去,我們就只破壞敵方的工廠設施。喂,發布避難勸告。要根據規定,經由國際救難頻道喔。」

    敵方工廠明顯是軍事相關設施。那里沒有在烤面包,也沒有發電協助人們的生活,是座徹底的軍事工廠。不論是誰,就算再怎麼強辯,也沒辦法證明炮彈是為了和平目的而制造的。不過如果是崇高的人道主義者莫洛托夫先生(解說︰甦聯的外交官,也就是史達林的外交部長,有次,他在國際聯盟亡主張,就算是在戰時,也應該要保護非戰斗人員的安危,賦予他們脫離饑餓的權利。于是他就利用重型轟炸機對交戰中的芬蘭國民投下面包,作為回禮,芬蘭軍就請甦聯軍品嘗「回敬莫洛托夫的特調莫洛托夫雞尾灑」。這才是文明國家之間守禮節的交往方式。)的話,說不定會用來制造面包籃呢。但就算是這樣,這也沒有任何問題。是在這種讓人誤會的設施里制造面包籃的人的錯。

    「少校!這樣就失去奇襲效果了。」

    「拜斯中尉,你的擔憂就常識而言很正確。但你有點過于拘泥常識了。」

    不過意外的是,譚雅提出要確實依循國際法程序適當攻擊的意圖,似乎沒有好好傳達給部下的軍官們理解的樣子。

    「可是,都暗中接近到這里了,竟要特意暴露行蹤……」

    部下們的臉上,全都浮現著「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疑問。

    他們臉上的共同表情,是身為會毫無疑問去達成某種軍事目的的軍人所會有的疑惑。不過她記得,挑選這種家伙們來擔任隊員的人,確實是這個大隊的指揮官譚雅‧馮‧提古雷查夫少校,也就是自己。就算要責怪他人,到頭來還是自己的責任。

    住這瞬間,譚雅也不是沒有懷疑自己招募的部下種類是不是錯了,但還是以部下們是就算不服命令,也依舊會執行的優秀帝國軍人一事作為慰藉,嚴厲地開口下達命令。

    「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去發布警告。依照規定,命令他們撤離。」

    「我來可以嗎?」

    然而下一瞬間,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毫無深刻意圖的反問,就在無意間刺中提古雷查夫少校身為專家的自覺到令她厭惡的地步。

    沒錯。發布警告終究只是個形式,所以最好由對方不會相信的人來做。既然如此,譚雅認為就無法動搖的現實而言,與其讓拜斯中尉等人用帶有軍人風範的剛強聲音發布警告,還不如讓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用她那有點不諳世事的聲音發布警告,會比較缺乏可信度吧。

    當然,她偷偷把部隊最年少的自己排除在外了。

    但經由部下這麼一問,她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之後在被問到為何要讓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發布警告時,她本來是打算回答「下官認為讓婦孺發布警告可讓敵人大意」,但是她可不想陷入遭人質疑「這樣不該是貴官去發布嗎?」的事態。

    只能做了。盡管她並不想。

    「……不,我知道了。確實是我來會比較好。我會盡量讓聲音听起來像個小鬼的。」

    嘖,沒辦法,既然木已成舟,就至少專心思考該怎樣才能提高成功率吧。該死的國際法,能趕快給我淪為實際上的無效條文嗎?究竟是誰啊,自以為高雅的說要遵守國際法。

    譚雅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朝部下遞來的通訊機話筒,盡可能口齒不清地大喊。

    「警——告——」

    那一天,這句警告就在達基亞的首都盛大地回蕩開來……其實也沒有。

    但她忠實依照國際法條文的一字一句,經由一般軍用頻率發布警告卻也是事實。

    「我們,帝國軍,接下來,要攻擊軍事設施——!」

    只不過——或許該這麼說吧。這句警告,就只有傳進極為少數的人耳中。首先在達基亞,收音機尚未普及到一般家庭之中,外加上會在深夜開收音機的家庭是極為有限的少數派。

    「三十分鐘後,我們,會開始攻擊——」

    而且,對于在這種時候,明顯是小孩子的稚嫩聲音所喃喃念道的驚悚內容,會認真看待的人……一般來說是不存在的。這如果是用相當有軍人感覺的粗獷聲音與語調,由諸如盧提魯德夫或杰圖亞這些有著軍人風範的人們來發布警告的話,情況就另當別論了吧。但是由譚雅來發布的情況,就客觀來說……加入不管內容的話,听起來相當引人微笑。

    充其量是覺得這是相當用心的惡作劇,大多數人都不會太過在意,最後懷著這種惡作劇太不謹慎的想法返回床上重新人眠。

    「宣誓——人家,我們會,依循國際法,正正當當地戰斗。」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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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針對以胡鬧語調認真扮演小孩的行動,譚雅幾乎是扼殺掉所有的情感在做。就某種意思上,這對本人來說是有如全力啟動九五式般艱辛的精神苦行。可說是與贊美主、肯定存在X不分軒輊的苦行。然而,盡管如此,她也依舊做到了。

    正因為如此,讓譚雅不掩憤慨地瞪著目標,一副要將對方千刀萬剮的模樣。而在一旁觀看的維夏此時所浮現的情感,恐怕是大隊成員全體共通一致無可動搖的情感吧。

    ……那個,你這也太卑鄙了吧,少校。

    以合乎年齡的聲音朗朗念出的警告。不論是听在誰耳中,都會覺得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倒不如說,這看在他們眼中,甚至有種目睹到某種令人作惡的事物的異常感。

    「少校,請問你曾演過戲嗎?」

    「演戲?听不懂你在說什麼?這要是能讓他們掉以輕心就好了。」

    她以符合年齡的音色,但卻是平常時冷酷無情的語調,喃喃發出的一句抱怨。這算是她心中五味雜陳的情緒表現吧。長官毫不掩飾的壞心情,就連相處時間尚短的拜斯中尉都察覺得到。如要比喻的話,危險的程度就等同于硝化甘油。

    當維夏不動聲色地與長官拉開一步距離時,全體隊員也默默照做。可以的話,真不想待在情緒如此惡劣的提古雷查夫少校身旁。

    「……好啦,各位。我丟這個臉是有價值的。」

    盡管如此,他們也是受過軍人訓練的人。

    所以他們盡管理解到長官要將敵人作為情緒的宣泄口,並對此深感同情,也依舊是扛起寶珠與步槍準備行動。

    「這是受到共和國援助的兵工廠,可燃物想必是堆積如山吧。」

    譚雅如此喃喃說道的語調中,蘊含著要將工廠炸毀的明確決心。她平常時總是讓人難以揣摩的內心,唯有在今天的此時此刻,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的全體魔導師都能毫無誤解余地的理解長官的想法。

    所謂的殺意。

    「警告發布過了。義務已完成了。好啦,來欣賞煙火吧。」

    她的話語中透露著憤慨,或是說蘊含著想遷怒發泄的意思吧。

    提古雷查夫少校邊形成特大號的術式,而且還是細密的術式,邊開始架構超長距離的投射術式,而她的表情透露出某種混雜著陶醉與憤怒,貨真價實的危險訊號。不招惹的神不會作崇。任誰也不願刻意觸及的那份怒氣,就算是指向敵人也絲毫沒有衰減,散發著憤懣情緒形成術式。

    「以神之名教育那群家伙吧。」

    譚雅輕輕念出的這句話,讓部隊領悟到她認真的程度。

    「在地上顯現神的作為。」

    她所架構的是特大號的災難。

    「展開術式!進行秘密觀測!」

    「展開術式。目標,卡貝魯司兵工廠!」

    「各中隊配合少校齊射!」

    接著在不願落後地朝部隊大罵的各級指揮官們的罵聲過後,部隊顯現出復數盛大的超長距離攻擊術式。

    這是一般來講,會在戰場正中央悠哉展開的同時,遭到反魔導炮兵徹底的快速反應射擊擊潰,或是很可能淪為巡航中敵魔導師槍靶的緩慢術式。

    不過只要敵人比這術式還要緩慢,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展開術式!」

    「發射——————!」

    伴隨號令發射的,是總數四十八名加強大隊規模的魔導師的長距離爆裂術式。威力與射程皆強制需要超乎尋常消耗的這道術式,唯有在此時是最佳答案。

    沒有被任何人阻擋,也沒有被任何人注意。

    而讓發射術式的魔導師們不夠盡興的是,發射出的術式輕易落到目標上,然後一如字面意思將堆放彈藥的工廠炸毀。

    「直擊十六!其余為至近彈。」

    「以長距離術式來說,這樣算是無從挑剔吧。」

    就在拜斯中尉要跟滿意點頭的少校報告事情時……

    那個被炸飛了。

    太過耀眼,就連早知道會這樣的帝國軍魔導師們也不經意被閃到看不見的光芒。光芒向夜晚的寂靜展現敵意,充斥著整片夜空。

    照耀出被炸上天際的工廠屋頂緩緩落下的模樣,將從沉睡中遭粗暴喚醒的達基亞首都,以足以讓人遠眺景致的亮度照得明亮不已。

    「是誘爆啊。」

    她滿意地喃喃說出的這句話即是一切。

    「Tamaya——」(注︰日本人看煙火時會喊的歡呼聲)

    「咦?」

    「感嘆語罷了。沒事。」

    轉過身後,提古雷查夫少校干脆帶著些許苦笑,用這句話評論眼前景致,把事情蒙混過去。啊,有種看到精采表演的感覺。

    「今後可沒辦法對達基亞不敬了。不僅協助我們進行實彈演習,還替我們準備訓練後的慰勞煙火呢。」

    她哈哈大笑,表現出愉快心情的笑顏上充滿愉悅。慰勞煙火,這句話是她在看到有如地面上的太陽一般的大爆炸後的感想。

    「不管怎麼說,目標都達成了。好啦,返回基地吧,各位。」

    統一歷一九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 帝國軍參謀本部第一(陸軍)晚餐室

    「……這就是上校曾說過是戰備糧食體驗的東西啊。」

    這是某位人事相關人員所呢喃說出的一句話。帝國軍參謀本部的餐廳是常在戰場的餐廳,讓後方人員不忘記戰場體驗的場所。

    盧提魯德夫少將沒有能否定這件事的話語。豈止如此,說到參謀本部餐廳里的獨特料理,想必還能跟聯合王國的料理在常人無法理解的尉次上展開激烈競爭吧。他打從內心同意下級干部們的這種意見。

    至少就杰圖亞所知,喜歡在參謀本部用餐的參謀軍官是幻想的存在。因此,就算該避免在餐廳談論機密,但想要高談闊論戰略,餐廳卻會是最為避人耳目的場所,這說不定很諷刺吧。

    不過杰圖亞少將與盧提魯德夫少將兩人都有著會將能用的事物盡情用得徹底的個性,所以自從他們醒悟到餐廳是最保密的場所後,盡管心不甘情不願,三餐還是會有一餐選在這里用餐。

    「……時間並不一定是帝國的伙伴,也不一定會是敵人。」

    盧提魯德夫少將不耐煩地用假咖啡把看似面包的某種物體咽下。在這充滿假貨與替代品的餐桌上,他單手拿起光靠觸感與光澤就能明白是真貨的麥森瓷杯,以發自內心感到厭煩的語氣如此喃喃低語。

    「考慮到眼前的情勢,帝國確實是不希望長期抱持著兩個戰線。然而盧提魯德夫,你卻說時間可能會是伙伴?」

    杰圖亞少將邊露出對餐點不滿的表情,邊像是感到有趣似的揚起笑容反問。他所擔當的區塊雖是後勤與戰略,但不用說,就跟身為參謀軍官長年參與作戰理論的研究與擬訂的盧提魯德夫少將一樣,他在戰略與作戰上也有著相同程度的資歷。

    單純是參謀本部看出兩人的資質,選擇精力旺盛具行動力的盧提魯德夫擔任以運動戰為主的作戰負責人,期待聰明且帶有學究性格的杰圖亞運用他的細心讓軍事機構圓滿地發揮機能。

    然後在達基亞一戰中,兩人的表現完全符合期待。展現出極為出色的運動戰模範的盧提魯德夫的才智,以及在現場圓滑地展開適當戰力,而且還成功部署先遺部隊的杰圖亞的調度。這些表現全都完美回應了參謀本部的期待。

    「當然,長期來講會有許多浪費。因此就跟達基亞一樣,應該要將優先打擊敵脆弱部分作為基本戰略,這點是不會變的。」

    「也就是要空出時間,讓後勤達到萬全的狀態嗎?盧提魯德夫,我就先跟你說明了,諾登地區的鐵路與港灣設施的擴張與鋪設作業已達到極限。雖不是不可能,但要更進一步搬運冬季攻勢所需要的物資,負擔會太過沉重。」

    「既然你說沒辦法,那就真的是沒辦法吧。不過,我們也不是一兩天的交情了。對于我的提問,可不準你因為這方案不可能,就說你沒有替代方案啊。」

    在前線與後方徹底的互通意思這點上,由于兩人就某種意義而言,都對彼此非凡的本事有著堅如磐石的信任,而建立起罕見的合作關系。

    「我想跟盧提魯德夫少將說聲抱歉,就我從戰務、鐵路兩方負責人那邊听到的情況來看,終究是沒辦法在短期間內改善北方後勤的狀況。」

    「杰圖亞少將?我該向貴官說明海上補給路線的可能性嗎?」

    杰圖亞稍微放緩友情,邊醞釀著輕松的氣氛邊說出心中的想法。

    「知道了,知道了。確實就如你所說的,以我們戰務局的立場,是能征收在開戰同時就因為航路封閉而停泊在港口內的各類貿易船只。」

    這對杰圖亞而言,是已檢討過無數次的方案,想必能征收到足夠的船只吧。

    「如有必要,隨時可派遣近三十萬噸的船只,前往北方任何一處你打算執行兩棲作戰的港灣設施。」

    「已經安排好了嗎?既然如此,真希望你能一開始就這麼說。」

    「我先說清楚,這是以能確保制海權為前提的方案。就算多少能承受敵方的通商破壞,但是犧牲部隊與船只,進行針對敵後方的兩棲作戰這種豪賭,我可不太能夠接受。」

    稍微板起臉孔的杰圖亞少將內心所擔憂的,與其說是作戰的成功率,倒不如說是造成損失的可能性。

    帝國軍就現狀而言,確實是在開戰前基于大半貿易船只脆弱的海上交通線,而在本國內保留了大量船只,應該是足以解決補給運用的問題。但這換句話說,也就是這項方案存在著只能維持脆弱的海上交通線的帝國海軍,是否有辦法守護住補給線的風險。

    既然存在著這種風險,倘若是帝國附近的狹隘海峽還另當別論,但要設置包含脆弱部分的迂回補給線,就讓他不得不站在反對的立場上。

    「你太害怕損失了。就算多少有些風險,只要登陸敵後方地區截斷他們的後勤路線,立刻就能攻陷協約聯合。」

    對于他的擔憂,盧提魯德夫的答復是毫不在乎戰略風險的樂觀論。

    雖說兩軍在前線陷入膠著狀態,但基于兩國實質上的國力差距,協約聯合也跟達基亞一樣是處于瀕臨滅亡的局面。也就是說,就算受到這種單純的批判,只要像蹂躪達基亞那樣,一旦讓帝國軍佔據到後方地區,就自然能瓦解協約聯合軍吧。

    「這我不否定。但老實講,我認為協約聯合毫無威脅性,就算置之不理也無所謂。應該要暫且擱下,趕緊把共和國收拾掉吧。」

    「不過戰線可是愈少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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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兩位少將的言語之中,透露出作戰局與戰務局在攻陷協約聯合這件事上微妙的立場差異。看在杰圖亞少將眼中,就算勉強北進,後勤路線也不會變得特別輕松;另一方面,看在作戰局眼中,光是能收拾戰線就能減輕不少負擔。

    「就後勤的觀點來講,就算成功佔領協約聯合,也依舊要維持所展開的部隊,負擔絲毫不會減輕。就算不會消耗炮彈,士兵們沒東西吃可是會餓肚子的。」

    「這我明白。但相對來講,協約聯合比共和國容易攻陷也是事實。」

    「夠了。」

    結果到頭來,雙方都沒有迷失戰爭這項暴力裝置的目的,在該如何最佳化的問題上有著明確的判斷基準。所謂只要不帶給後勤重大負擔,並且能縮小戰線的話,作戰行動就沒有問題。

    因此,杰圖亞少將對于壓制敵後方的作戰方針,就基于在作戰原則上沒有問題而點頭同意擬定攻擊計劃。

    「如果要攻擊的話,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歐斯峽灣。」

    「歐斯峽灣?那里防備太過牢固了。在那狹隘的海灣內,應該有不少沿岸炮台吧。」

    「歐斯市是鐵路的主要連接點。只要佔領這里,協約聯合的主要鐵路路線應該就會盡數陷入機能不全的狀況。這樣我方就能悠哉地使用他們的鐵路維持後勤了。」

    杰圖亞少將手指著的都市,意味著能一如字面意思將敵後勤路線一刀斬斷的交通要沖。雖然困難,但只要有辦法斬斷就行。當盧提魯德夫少將在腦海中思索到這里時,他就難以抑制地露出猙獰的笑容。

    「我知道了……你這主意還真殘酷呢。不過確實是很合理……就佔領這里吧。」

    在手腳遭到折斷的狀態下,協約聯合的部隊將會在英雄般的抵抗下,一如字面意思的白白送命。手腳與腦袋分離的軍隊,就等同是曾是軍隊的群眾。如果跟北方司令部預期的一樣,能靠正面戰力在短期間內壓制敵軍……事態就會輕松到先考慮擴張戰果的安排會比較快的程度吧。

    「若貴官能辦到,部隊就由我來出。倘若不行,我就把戰力集中在諾登的正攻法上。」

    「不,不用。我就努力看看吧。」

    盧提魯德夫保持著微笑,以毅然態度接下這份工作。夸口表示,我會攻陷給你看的。在大規模機動戰的作戰規模下一舉逆轉戰局,可是參謀軍官的夙願。盧提魯德夫以一副就算是有如泥水般的咖啡也會笑著一飲而盡的態度,向杰圖亞少將點頭。

    「很好。有需要什麼,就盡管跟我開口吧。」

    「啊,那就給我魔導部隊吧。」

    所以對于想要的東西,他也會毫不客氣地要求。

    「魔導部隊?嗯,這倒是無所謂。不過你要哪個部隊?」

    「就要你的壓箱寶。是第二三對吧,我想運用上次在達基亞活躍的那個部隊。」

    「是有點難運用的大隊喔,無所謂嗎?」

    杰圖亞少將的壓箱寶。在達基亞展開一如字面意思的理想機動戰,而且還一舉攻到敵方兵工廠的勇猛果敢的實戰部隊。不僅如此,還是配備技術廠剛配發下來的新型裝備的加強魔導大隊。甚至還讓前來報告部隊訓練程度的雷魯根中校,以愕然表情斷言帝國之中無部隊能出其右。

    「無所謂。而且大隊長我記得有過在諾登的戰斗經驗吧。手邊能有個多少知道當地情況的老手在,也比較讓人放心。」

    曾听聞過她不好使喚。但倘若以能不能用來分類,她是屬于能用的魔導師。既然能用,那把她常作棋子盡情使喚是最適常的做法吧。

    「很好。我立刻著手安排。」

    「感謝。那麼,就讓我們簡單祈求一下勝利吧。」

    他高舉瓷杯。

    「要祈求的話,就祈求這里的食物變好吃吧。」

    他跟著舉杯作為答復,卻讓雙方不禁苦笑起來。

    「……這樣祈求戰爭結束還比較快吧。」

    「的確。」

    兩人盡管揚起苦笑,但姑且還是忠實遵守著在能吃的時候盡量吃的士兵原則。不過,兩人也毫不隱瞞想到外頭用餐的真心話。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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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8 11:22: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諾登Ⅰ

倘若雄輕人們從容前往死地,就該有一名大人站在前頭率領他們吧。

    ——安森‧甦《永遠的祖國》

    統一歷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四日 協約聯合軍團防部第二人事室

    男人穿著協約聯合軍的第二種軍裝。他在陸軍人事局,從掛著有如面具般笑容的上司手中接過新的階級章。

    「你晉升了。恭喜你,安森上校。」

    「打敗戰還能晉升,我國已經到末期了吧。」

    不是激動,也不是抱怨,只是無意間說出的一句話。

    這本來絕對不是一介校官可以說出口的話語。但協約聯合軍所置身的困境,形成一種能容許安森上校口出惡言的獨特氛圍。

    確實的敗北。作為某種明確未來的敗戰。當然,並不是毫無希望。

    不過是在清楚情況,能預見未來發展的人們聚集的空間里,會被嗤之以鼻程度的希望。

    「好啦,這是你新的階級章。我期待你的表現,上校。」

    正因為如此,清楚情況的人們早已身心交瘁。由衷感到憤怒的他們-心靈早就被這種激烈的情緒波動磨耗殆盡。

    「祖國正面臨危機。我們殷切希望貴官能盡到義務。以上。」

    「能獲祖國的信賴于一身,令我深感榮耀。」

    「很好。」

    只是喃喃念著標準台詞的對話。以有如誦經般平坦的語調,互相念出雄壯的激昂字句,他們心中想必很瞧不起這種徒具形式的做法吧。說什麼該盡到的義務,對于在戰略上犯下了大錯的祖國,軍人能盡到的義務相當有限吧。

    所以對于群眾們高呼要拯救深陷危機的祖國而四處奔走的某種狂熱性騷動,安森上校只能露出疲憊不堪的表情,過著郁郁寡歡的每一天。

    他依照形式,在敬禮後退出房間的腳步,在目睹到滿足了激昂愛國心的志願兵們,陸陸續續組成隊伍行進離去的光景後,變得更加地沉重……當這群純真的年輕人們自願走上戰場時,究竟能做什麼呢?

    「……太沒用了。生長在這個只能叫年輕人送死的國家是我的不幸吧。」

    這對愛國者而言,是該哭泣的場面吧。應當守護的祖國犯下大錯,讓值得夸耀的祖國年輕人們前去赴死。等察覺到時,他早應該疲憊不堪的淚腺再度潰堤,讓視野朦朧起來。

    「安森上校?」

    安森上校一面應付他人的擔憂,一面在參雜著某種無奈的心中發下一道誓言。倘若要讓他們赴死,最起碼我要一如宣誓地盡到義務。這是基于領導者的無奈與義務感的自我奉獻。

    如果年輕人們要為祖國殉死,就要與他們.同前往,至少要成為與他們一同倒下的大人。這是不容許只有他們赴死的悲壯覺悟。

    然而就算懷抱著這份覺悟,混雜在目送年輕人們昂首闊步走在道路上離去的群眾里,那些抱著年幼小孩露出不安神情的女性身影,依舊是讓他不忍目睹。每當他想到那些被遺留下來的人,他的理性就幾乎要大聲呼救。不論是誰,不論是誰都行,求求你結束這場惡夢吧。

    他甚至思考起,倘若還有能依靠的希望,或是萬一共和國,要不然就是其他列強能夠趕上的話,說不定就能避免協約聯合滅亡的事態。但真的是這樣嗎?一想到這,依靠連自己都欺騙不了的希望的空虛感,讓安森上校露出嗤笑。

    他自覺到自己真的被逼到極限了。

    應當守護的祖國,就有如沙漏一般,一分一秒地消耗剩余的性命。在這前方,等待著必然的毀滅。

    面對滅亡,就連無力感也讓人煩躁的感受讓他只能茫然站著。對于要跟祖國與命運共存亡的覺悟他毫無一絲迷惘。但一想到滅國的事態會帶給民族喪失國的苦難,他的眼中就只能流下悲嘆的淚水。

     突然間,他會注意到這點,幾乎是受到某種類似命運的東西影響吧。即使祖國滅亡,也不能讓它意味著祖國的人民滅亡。既然無法守護這個國家的話——

    至少要讓亡國後的人們逃離這里。國破山河在。原來如此,國家會滅亡,然而園家卻是由人民所建立的。滅亡的祖國,說不定還能重新建立。至少,只要保住國民這個種子,就能夢想他們在祖國大地上重新開花的景象。這想必會是艱苦的旅程吧,這想必會是苦難的日子吧。但這里所擁有的不是滅亡,而是邁向復興的希望。

    不拘限于土地,只要祖國還存在于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心中,就還不代表結束。

    要盡可能讓祖國的人民逃離,這才是身為瀕臨滅亡的國家的軍人,足以奉獻生命的大義吧。不對,對誓言要守護祖國的軍人而言,這可是獨一無二的自我奉獻的光榮時刻。

    「我找到了。沒錯,我找到了!」

    安森上校邊發出難以想像是方才還佇立在絕望深淵之中的人,所能發出的充滿希望與意志的叫喊,邊向祖國發誓。祖國,我不會讓你滅亡的。

    而且,這是為了他的家人所守護的祖國。他是名不常陪伴家人的父親。他邊對此反省並懷著後悔莫及的心情,邊發誓要替妻子與女兒留下未來。唯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想起自己不太喜歡的軍方門路,盡管覺得不謹慎也依舊想對此感到高興。

    同一時間,在成員煥然一新的協約聯合評議委員們的陰郁表情上,盡管帶著某種難以隱瞞的覺悟與悔悟,也依舊在拼命摸索將不斷流逝的沙漏時間倒轉回來的對策。

    與帝國的開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數個月前,今天在場的眾人都對開戰的通知感到錯愕不已。所謂「祖國為何會做出這種無謀之舉」。只要摒除意識形態或「該這麼做」的幻想正視現實,即可預見帝國將前來挑釁的狂妄挑戰者一如字面意思粉碎的畫面。

    盡管共和國對帝國的奇襲攻擊短暫制止了破滅的齒輪,但狀況卻絲毫沒有改善。豈止如此,就連吹響參戰號角而被視為佳音的達基亞大公國,也在短短幾個月內,一如字面意思的從地面上消失了。

    堪稱壓倒性的帝國軍事力,以及挑戰者的可悲末路。這對有識之士來說,是將協約聯合的下場一如字面意思展現出來的某種惡夢。

    在這過程中,成員煥然一新的協約聯合評議委員們盡管苦惱,也姑且為了保住前線而竭盡一切人類智慧所能辦到的努力維持抗戰。

    「各位,有個好消息。雖說是臨陣磨槍,但基本上我們開始與同盟國合作了。」

    聚集著十人委員會的委員們的會議室中,就像是要鼓舞眾人似的,特意以開朗口氣念出喜訊的阿邦索魯外務評議委員,內心因為這闊別許久的好消息而感到些許興奮。

    在伴隨開戰陷入一片混亂的外交上,終于爭取到善意的回應。這是自共和國參戰以來,協約聯合一味地向同盟國謝罪並有如乞討般請求援助之下,終于獲得的答復。在共和國基于包圍網因為協約聯合的失控導致瓦解的噩夢而介入戰爭後,各同盟的態度就在戰線停滯于出現大量戰死者之後急速惡化。等到達基亞介入之後,就幾乎是對協約聯合毫不理睬,以冷淡的侮蔑態度表達他們的意思。

    他們的想法不言自明。「今日會有這種局面,全是你們輕率的舉動所導致的」。共和國某位外交官趁著酒意說出的這句抱怨即是一切。

    「這是好消息沒錯,但共和國的真心話,終究只是期待我們減輕萊茵戰線的負擔吧?」

    正因為清楚共和國的內心想法,所以理當是听到喜訊的十人委員會,才會散發著不甚期待的空虛感。頂多是共和國希望我國能分擔自國的負擔,要我國作為帝國的第二戰線繼續奮戰吧。

    「卡卓魯評議委員,你的擔憂不無道理,不過共和國也害怕會重蹈達基亞的覆轍。」

    「換句話說,是擔憂在我們戰敗後,帝國會將國力盡數投入對共和國戰上?我懂了,這還真是讓人悲哀的通知呢。」

    听到重蹈達基亞的覆轍這句話,卡卓魯陸軍評議委員不太高興地聳了聳肩。但因為他自己比誰都還要期待大公國在介入戰爭後能減輕協約聯合的負擔,所以他的這句反駁說起來一點力道也沒有。

    「阿邦索魯評議委員,消息不只有這些吧。」

    「失禮了。不只是共和國,听說聯合王國也要提供我們一些援助。至少阻止我國滅亡,似乎是各列強的總體意見。」

    在年長委員的催促下,欲言又止的阿邦索魯外務評議委員,提出善意的中立列強所采取的外交方針作為另一個議題。

    是跟共和國同樣,不願意看到帝國擴張勢力的列強伸出的援手。擁有卓越的海軍戰力,並擔憂帝國在大陸上迅速擴張的聯合王國,終于決定邁出介入戰局的第一步的通知。盡管是基于維持勢力均衡政策這種徹頭徹尾是力量關系的理由,但正因為如此,所以從強權政治的觀點上來看相當可信。

    「喔喔,也就是說,要再簽一次親切溫柔的倫迪尼姆條約,對吧。雖然打破條約的是我們就是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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