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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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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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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17:28: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溫婉

  清韻的臉,本來就夠冷的了,聽了小廝的話,她的臉就像是被冰塊凍了三天三夜一般。

  安郡王太過分了,這是不整死她,不罷休是不是?!

  定國公夫人也無語了,安郡王未免也太仗勢欺人了,安定侯府就算拿他沒辦法,還有鎮南侯府呢,沐三姑娘已經許配給了楚大少爺,就算沒過門,也可以說就算是鎮南府的人了,安郡王派人來接清韻算什麼,一輛馬車拉回去做妾嗎?

  清韻望著定國公夫人道,「原本我還打算送你出侯府,如今瞧來,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抱歉。」

  定國公夫人笑道,「三姑娘可千萬別做傻事,有些事邁出去一步,就沒有了回頭路可以走。」

  她話未說明,但顯然是叮囑清韻別上安王府馬車。

  這點分寸清韻還是有的,況且,暗處還有楚北的暗衛在呢。

  清韻福身,跟定國公夫人道謝。

  定國公夫人輕嘆一聲,由丫鬟領著出府。

  清韻則轉身回春暉院。

  小廝知道這事清韻做不了主,又趕緊跑春暉院去告訴老夫人。

  清韻進了屋,站在屏風處,有些不想進去。

  屋內,大夫人再說話,她道,「安郡王吐血昏迷,一直不醒,太醫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安郡王能不能醒來,全看清韻了,侯府要是不讓她去,安郡王要是有什麼萬一,侯府擔待不起……。」

  真是事多,要不是清柔還要鎮南侯府的藥祛除臉上的傷疤,她真恨不得買一斤砒霜,餵她吃下去。

  看還爭個什麼勁!

  還堂堂郡王爺呢,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長在了後腦勺上,清柔比她溫柔聰慧百倍,偏喜歡她。還不顧身份的要去搶。

  老夫人愁的頭都大了,裡面像是有小人在交戰。

  讓清韻去。得罪的是鎮南侯府。

  不讓清韻去,要是安郡王真出了事。侯府就是有多少腦袋,都平復不了太后的怒氣。

  這廂,老夫人還猶豫不決,不知道怎麼辦好。

  那邊,矛盾升級了。

  逸郡王的貼身小廝趕了馬車來。要拉清韻去棲霞寺阻攔他們家郡王爺落髮出家,時間緊迫,刻不容緩。

  清韻聽小廝稟告,她嘴角微微上揚。

  逸郡王為了楚北,當真是豁出去了啊,她都忍不住要往歪了想了……

  總覺得逸郡王要娶的不是她,是楚北。

  她對楚北和逸郡王的關係好奇的不行,不問清楚,清韻決定不嫁給楚北了,輸給女人窩囊。輸給男人,那真是要氣吐血。

  清韻想著,忍不住抬手撫額。

  事情都鬧成一鍋粥了,她居然還有心情捉趣自己。

  那邊,沐清柔笑了,「三姐姐可真是人見人愛呢,要是她會分身術不就好了,一人一半,也省的大家爭來搶去。」

  她嘴上說著,心裡補充道:兩位郡王爺的品味還真是重。他們要搶的是個稀罕寶貝也就算了,搶一坨大糞,腦子進水了吧。

  老夫人坐在那裡,她糾結不安的臉色好轉了不少。

  要是不去安王府。安郡王怎麼著了,侯府擔待不起。

  可獻王爺唯一的寶貝嫡孫要是真出家了,侯爺更擔待不起。

  不許清韻出門正好,誰都不得罪。

  這時候,清韻默默的邁著小碎步進去。

  老夫人見了她道,「你回泠雪苑。沒有我的准許,不許邁出泠雪苑一步。」

  清韻就這樣被禁足了。

  不過清韻不生氣,她知道老夫人這是在保護她。

  因為老夫人接著道,「準備馬車,侯府恢復爵位,鎮南侯府幫了我大忙,我要去鎮南侯府道謝。」

  這是昨兒就說好的,大夫人不詫異。

  三老夫人就道,「門外,安王府和逸郡王的人都在呢,兩人都不管了?」

  老夫人瞥了她,笑道,「怎麼管?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我是束手無策,聽之任之了,三弟妹有好的解決辦法可以教我?」

  她隨口一反問,問的三老夫人張口無言。

  老夫人在心底輕哼一聲,不能幫忙出個主意,就別跟著起鬨,給她添堵!

  清韻被禁了足,她默默的帶著丫鬟回了泠雪苑。

  院門一關,該忙什麼忙什麼。

  老夫人要去鎮南侯府,雖然昨天就說去道謝,但是今兒去,道謝倒是其次,商議三姑娘的婚姻大事才是首要之事。

  要說三姑娘,當真是可憐,本來嫁給外室所出庶子,就夠憋屈了,偏這庶子還一身的毒,行房即死。

  這樣了,還娶個毛線的媳婦?

  稍微有點自知之明,都該上門退親了吧?

  老夫人要出門了,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他們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也都要回府了。

  一群人剛走到大門前,然後看了一齣好戲。

  安王府的車夫和逸郡王的小廝打起來了,打的那叫一個慘烈啊。

  兩人來接人的馬車,已經被砸壞了,有一輛馬車的馬都跑了。

  兩個小廝都忠心為主,那打架的勢頭,好像誰輸了,誰家主子的命就沒了一般。

  周總管站在一旁,額頭在顫抖,望著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看,這該怎麼辦?」

  老夫人擺擺手道,「一會兒把侯府大門關了,眼不見為淨。」

  說著,丫鬟打了簾子,老夫人坐進軟轎。

  鎮南侯府,外書房。

  書桌前,鎮南侯在從容不迫的呷茶。

  江老太爺站在他前面,臉色鐵青,怒不可抑,「楚老兒!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不會虧待我的外孫女,你讓病歪歪的大少爺娶她,我也認了……。」

  他說著,鎮南侯笑道,「既然認了,還這麼生氣做什麼?」

  江老太爺瞬間炸毛了,「大少爺那是病嗎?!那是毒!行房即死,我找了兩個太醫,太醫都說是真的!」

  鎮南侯把茶盞擱下,冷笑一聲,「太醫院那群庸醫的話,你也信?」

  江老太爺氣的胸口疼,太醫的話不可信,難道他要相信他說的嗎?

  鎮南侯望著江老太爺,見他氣的恨不得暈過去了,想到他一心為清韻。

  清韻也一心為他,明明都是她的功勞,偏摁在江老太爺的頭上,讓安定侯府對江家改觀。

  要是知道她把江老太爺氣出個好歹來,肯定會惱他。

  鎮南侯笑道,「有話坐下再說。」

  江老太爺甩了手道,「不用坐下,我只想清韻這一世安穩無憂,其他我不強求。」

  鎮南侯站起來,斂了眉頭道,「安穩?我鎮南侯府是皇后的娘家,大皇子若是不能登基為帝,我楚家上下,幾百口人不會有活路,當初你來求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江老太爺瞥了鎮南侯,道,「別人不了解你,你我同窗三年,同朝為官三十年,我還能不了解你?大皇子乃嫡長子,他繼承皇位乃是正統,若是將來繼承皇位的不是大皇子,以你鎮南侯的心性霸氣,不論這大錦江山誰來繼承,都是殘垣斷壁。」

  「皇上要是真有心立安郡王為太子,他要想大錦朝世代安穩下去,首先要除掉的就是皇后和你。」

  這麼多年,皇上都沒有動手,任由興國公府和鎮南侯鬥。

  只要不太過分,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見,皇上心底根本就是想立大皇子為太子。

  聽江老太爺的話,鎮南侯笑了。

  大笑不止,酣暢淋漓。

  「江老太爺把我看得透徹,不知道你對自己的外孫女又了解幾分?」鎮南侯笑問道。

  鎮南侯的話,叫江老太爺眉頭微隴,「我對清韻有幾分了解,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她性子溫婉……。」

  說到這四個字,江老太爺嘴角抽了一抽。

  性子溫婉的人,怎麼可能會挖狗洞?怎麼可能有那膽量跪求皇上恢復侯府爵位,又怎麼敢在議政殿說那些話?

  還有她對制衡之術的理解……

  江老太爺忽然發現,他好像不了解自家外孫女了。

  鎮南侯笑了,「她性子溫婉,還有呢,怎麼不說了?」

  江老太爺臉有些紅,怒道,「就算清韻有些潑辣,也是我的外孫女!」

  鎮南侯無語了,難怪清韻潑辣了,根本就是隨了外祖父,「你的老寒腿,颳風下雨就疼,太醫治不了,回頭讓三姑娘給你瞧瞧。」

  「你還記得我的老寒腿,當初要不是你,我……。」

  江老太爺開口指責。

  他的腿,是當年求學時,和鎮南侯他們一起闖了禍,被先生罰跪的。

  冰天雪地裡,跪了一夜。

  他身子骨差,落了腿寒的毛病,鎮南侯身體強壯,什麼事都沒有。

  當年,兄弟情深,為彼此擋刀都可以。

  只是入了官場,他是文官,鎮南侯是武官。

  文武之鬥,鬥的天翻地覆,哪還記得兄弟情分?

  如今提起來,江老太爺希望鎮南侯還念著惋惜,換個楚家男兒跟清韻聯姻。

  可是說著說著,就好像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什麼叫讓清韻給他瞧瞧?

  「這話是什麼意思?」江老太爺問道。

  鎮南侯哈哈大笑,「不當太傅才兩年,江老太傅聞弦音而知雅樂的本事似乎全忘了,沒聽出來我那話是讓你別想太多的意思嗎?」

  江老太爺氣洶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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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默哀

  鎮南侯心情愉悅,「沒錯,我楚家男兒不少,可以聯姻的更是不下十個,可我只會讓北兒聯姻,絕無更改之意,至於其他,我就是說了你也不信,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去問三姑娘吧。」

  「我鎮南侯從來說話算數,說到做到,將來若是有虧待三姑娘地方,我這隻胳膊就是你的!」

  鎮南侯這話,叫江老太爺心底一震。

  鎮南侯說話算話,同窗時就知道,也正是因此,他才登門提聯姻之事。

  他拿一條胳膊許諾,他還有什麼不信的?

  江老太爺沒法再提換人聯姻的事,只道,「安郡王和逸郡王要搶親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鎮南侯瞥了江老太爺一眼,笑道,「稀罕之物,才有人搶,不過想從我鎮南侯的手裡搶人,我只能說他們都很天真。」

  江老太爺撫額了。

  鎮南侯端茶輕啜,眸光帶笑,「我倒想瞧瞧他們能鬧到什麼程度。」

  鎮南侯的笑,帶著滿意和欣慰。

  才剛學制衡之術,就學以致用了,著實不錯。

  他茶才喝了兩口,外面就傳來敲門聲,道,「侯爺,安定侯府老夫人求見。」

  鎮南侯眉頭挑了下,笑道,「來的正巧。」

  鎮南侯請江老太爺去正院。

  剛坐下來,丫鬟端了茶來,丫鬟就把老夫人請了進去。

  見江老太爺也在,老夫人有些驚訝,「親家公也在呢。」

  老夫人心裡明白,江老太爺肯定是為了楚大少爺的病來的,就是不知道鎮南侯會不會答應換人聯姻?

  瞧臉色,沒有生氣,莫不是答應了?

  老夫人心底騰出三分希望來。

  江老太爺點頭笑道,「來了有一會兒了。」

  老夫人向鎮南侯道謝,鎮南侯擺手道,「言謝就不必了。我鎮南侯府能娶到三姑娘那等聰慧機智的姑娘,幫這點小忙是應該的。」

  老夫人笑道,「清韻能得鎮南侯府的看重,是她的福氣。」

  鎮南侯端起茶盞。輕輕撥弄著。

  江老太爺望著老夫人道,「我今兒來鎮南侯府,是聽說了楚大少爺的病來的,清韻是我的外孫女,我不會害她。她和楚大少爺聯姻之事也不會變,正巧今兒你也在,鎮南侯打算商議一番,早早的把清韻和楚大少爺的喜事辦了。」

  老夫人聽著,她也知道江老太爺不會害清韻,他比誰都希望清韻過的好。

  他都說不會變,她怎麼好反對。

  早早的把清韻和楚大少爺的喜事辦了也好,也省的拖久了生變。

  「只是安郡王和逸郡王……,」老夫人顧慮道。

  鎮南侯放下茶盞,茶盞磕在桌子上。發出清脆響聲。

  老夫人心頭微怵,怕說錯話,惹得鎮南侯生氣。

  鎮南侯瞥了她道,「獻王府和太后那裡,自有我鎮南侯府去應付,安定侯府只要記得三姑娘已經許配給北兒就行了,至於其他事,安定侯府可以當沒看見,也沒聽見。」

  話雖這樣說,可這事是能當沒看見。沒聽見的嗎?

  安郡王要是死了,太后能饒了安定侯府?

  逸郡王要是真出家了,獻王爺不得氣瘋啊?

  鎮南侯是說會照應侯府,可他要是出去打仗了呢?

  指望楚大太太嗎?

  她還記得當初鎮南侯要她選的聯姻之人。不是楚大少爺,是她擅自做主。

  鎮南侯還在京都,就敢將他的話當做耳旁風,遑論他不在。

  鎮南侯斂了眉頭,他不喜歡和女人商議事情,磨磨唧唧的。他沒那個耐心,只道,「我問了欽天監,後天是黃道吉日,我鎮南侯府會送納采禮上門,五月二十八號是今年最吉利的日子,北兒就在那一天迎娶三姑娘進門。」

  老夫人聽得一愣,下意識回道,「這不合規矩……。」

  哪有納采禮還沒送,就定下過門之日的?

  而且哪一天出嫁,該她定才是啊。

  而且,這已經是三月末了,清韻兩個月就出嫁,這也太急了吧。

  她還要一個月才及笄呢。

  老夫人說規矩,鎮南侯知道,他不在乎道,「規矩是人定的,只要你我同意,江老太爺不反對,用不著管其他人。」

  武將就是這樣乾脆利索,要依照他的意思,那些什麼繁文縟節,能省就省,幾天後就迎娶清韻過門才好。

  只是這樣做,倒像是他怕三姑娘被人惦記,搶回來才放心似地。

  再者,那一天確實好。

  嫁娶之人,夫妻和順,舉案齊眉,白首偕老,兒孫滿堂。

  他沒理由不選那一天,再者楚北的毒還要半年才能解,也沒那麼著急。

  老夫人還能說什麼,除了答應,還是答應。

  剛商議完,外面楚總管進來了,道,「侯爺,右相來了。」

  鎮南侯點點頭,吩咐道,「在書房等我。」

  江老太爺就起了身,要告辭。

  老夫人也要回府。

  鎮南侯讓人送他們出府。

  江老太爺沒有回江家,坐著軟轎也去了安定侯府,他還記得鎮南侯的話呢,有什麼事,直接問清韻。

  泠雪苑,書房。

  清韻坐在書桌前看書。

  她溫柔而靜謐,淡雅又乾淨,纖細的手指宛若一把子水蔥似的,一頁一頁翻書,旁人瞧了,都羨慕那書有福氣,得美人青睞。

  她又翻了一頁。

  那一頁,有些墨跡髒亂,有好幾個字模糊不清。

  看的正起勁,被幾個字打斷了,那感覺就跟一口氣沒喘上來,憋得人難受。

  正猜測那幾個字是什麼。

  門吱嘎一聲被打開,青鶯進來道,「姑娘,江老太爺來看你了。」

  清韻嘴角一笑,「外祖父肯定知道這弄髒的字寫的是什麼。」

  說著,清韻拿了書,就去找江老太爺了。

  走到門口,清韻就見到江老太爺走過來,她三步並兩步走過去。

  江老太爺見清韻神采奕奕,跟他想像中清韻該有的焦灼不安絲毫不符。

  江老太爺搖頭一笑,道,「心情不錯?」

  清韻臉窘了,道,「外祖父來看我,清韻哪有不高興之理。」

  江老太爺失笑,見清韻手裡拿著本書,他一眼就瞧見了書名。

  他微微挑眉,「這書怎麼在你這裡?」

  清韻扶著江老太爺進屋,給青鶯使眼色,讓她守門。

  等江老太爺坐下,清韻才道,「書是昨晚楚大少爺送來的,我閒來無事就翻看著,越看越有趣,只是書有些損毀,看不清楚字。」

  說著,清韻把書翻給江老太爺看。

  江老太爺很詫異,《論衡》這類書,筱兒連碰都不會碰,清韻居然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覺得有趣?

  等他見到那弄髒的字,江老太爺的臉黑了。

  清韻見了,有些納悶,「外祖父,怎麼了?」

  問完,清韻嘴角抽了。

  她好像忘記外祖父惜書如命的性子了,錢財他不看重,哪怕撕毀他千兩銀票,他無所謂,但要撕毀他一本珍藏的書,他會發飆的。

  外祖父不可能把書弄髒,更不會把弄髒的書借給楚北。

  不會是他把書弄髒了吧?

  要真是這樣,那可真要替他好好默哀了。

  -----------

  PS:O∩_∩O哈哈~

  可憐楚北,求清韻幫忙想辦法,結果清韻幫了倒忙,替他默哀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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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安心

  清韻在幸災樂禍,江老太爺搖頭道,「沒事。」

  只是那一張黑臉,沒事才怪了。

  江老太爺知道是楚北弄髒的,所以對清韻臉色要和藹的多,清韻想知道那被弄髒的字,他一一告知清韻,還順帶講解是什麼意思。

  清韻聰慧,她一點就明,甚至還能舉一反三,有時候的理解之透徹,他都要甘拜下風。

  這一點,讓江老太爺很是驚詫。

  他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聰慧,見識廣博的大家閨秀,饒是他看重的江遠,都要屈居清韻之下。

  要是清韻是男兒身,將來的成就絕對在他之上。

  他當真是不了解清韻啊。

  江老太爺把書合上,他手撫著膝蓋,望著清韻,問道,「外祖父有老寒腿的毛病,太醫醫治數年,都沒有效果,鎮南侯讓我來找你,這是何意?」

  清韻臉騰地一紅,心中懊惱,鎮南侯才把她推薦給寧王妃,有把她推薦給江老太爺,這是幫她拉生意呢,還是拉生意?

  只是這樣叫她很為難啊,外祖父有病,她不幫著治,還要旁人來提醒,簡直不孝。

  清韻望著江老太爺,嗡了聲音道,「清韻怎麼不知道外祖父有腿寒的毛病?」

  江老太爺拍了膝蓋,笑道,「老毛病了,治了許多年都治不好,外祖父早就熄了那份心了。」

  清韻是外孫女,又不是經常回江家,每次回去,也多是陪著江老夫人和江筱她們玩,江老太爺有老寒腿的毛病。江家沒人跟清韻提過。

  要是江氏還活著,清韻肯定知道。

  江老太爺對清韻是真關心,清韻以前是不知道他有老寒腿的毛病,不然早幫著治了,她望著江老太爺道,「外祖父,我會些醫術。要不我幫你瞧瞧?」

  一句話。驚的江老太爺眼睛睜圓,不敢置信。

  「你……你會醫術?」江老太爺聲音有些飄。

  鎮南侯讓他找清韻,他多少也猜到一些。但他從未想過清韻會醫術啊。

  他只當是清韻認得某位醫術高超之人。

  清韻會醫術,這叫他如何相信?

  江老太爺臉上寫滿了不信,他甚至道,「這樣的玩笑。可開不得。」

  清韻也不說話,她搬了小杌子來。坐下。

  拿起江老太爺那布滿歲月痕的手,幫他把脈。

  江老太爺沒有說話,那眸底的震驚不言而喻。

  清韻認真的幫著把脈。

  老寒腿,醫學全稱是「下肢動脈硬化閉塞症」又稱為「風濕性關節炎」。

  當天陰下雨、氣候轉涼或受涼。膝關節冰冷且疼痛。

  一到冬天,那能把人活活疼死。

  清韻把完脈,望著江老太爺道。「外祖父,我要幫你施針治療。」

  說著。她拿出隨身佩戴的銀針來。

  江老太爺,「……。」

  他以為清韻是同他開玩笑的,可開玩笑的人會隨身帶著銀針嗎?

  就他所知,太醫院的太醫才會隨身帶著銀針,為的是怕什麼時候遇到病人,才沒有藥材的情況下,施針保命。

  江老太爺心底有驚濤駭浪,他望著清韻道,「楚大少爺身上的毒,有的解?」

  清韻輕點頭,「半年後,他身上的毒就能清除乾淨。」

  江老太爺眼睛再睜大三分,「是你幫著治的?」

  清韻臉窘著,輕點頭道,「是我。」

  江老太爺,「……。」

  是清韻治的?

  這怎麼可能啊?

  可清韻承認了,還有鎮南侯那話,他對清韻的寵溺,都證明這不是開玩笑。

  江老太爺望著清韻,他顫抖了聲音問,「你從哪學來的醫術?」

  一聽到問這話,清韻內心就在奔潰,這意味著她要撒謊了。

  可江老太爺不是青鶯和喜鵲啊,他沒那麼好騙。

  既然不好騙,那就不能騙,清韻望著江老太爺,輕搖頭道,「外祖父見諒,教清韻醫術之人,曾讓清韻發誓,不能洩露他,清韻不能……。」

  她不能食言而肥啊。

  江老太爺也是重信守諾之人,言出必行,哪怕是皇上要他說,他寧願抗旨,也不毀了承諾的人。

  清韻這樣說,江老太爺連連點頭,「做人要信守承諾,既然不讓你說,那外祖父便不問了。」

  就算不知道是誰教清韻醫術的,但把這樣高超醫術傾囊相授,想必對清韻沒有壞心。

  而且以清韻的聰慧,也不會上當。

  江老太爺笑問道,「制衡之術,也是他教的?」

  清韻愣了一下,然後點頭了。

  江老太爺眉頭隴緊,京都有這樣醫術高超,還擅長制衡之術的人嗎,怎麼從未聽聞過?

  江老太爺在走神,清韻則道,「外祖父,我幫你施針?」

  江老太爺點頭一笑。

  清韻站起來,讓江老太爺把雙腿架在小杌子上,露腿小腿和膝蓋。

  清韻幫著施針。

  很快,清韻就把針扎腿上了,針扎入腿,有些刺疼。

  江老太爺眉頭皺緊著,但眸底是喜悅的。

  為清韻定親,出了岔子,江老太爺是悔之晚矣。

  他不希望清韻將來有多富貴尊榮,他只希望她一輩子過的安穩快樂。

  他擔心楚大少爺會毒發身亡,現在楚大少爺贍解,還是清韻幫著解的。

  他和楚大少爺接觸不多,但他眼神周正,鎮南侯為人豪爽,他有幾分像他,必是個重情之人,清韻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必不會虧待了清韻。

  心底這塊大石頭,算是落下了。

  只是,落了一塊,還有一塊呢。

  沐清凌也是他的外孫女,想到定國公府大少爺中風偏癱。江老太爺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了一般的疼。

  想到清韻的醫術,他心底騰起兩分希望來。

  他聲音有些顫抖的問,「清凌嫁給了定國公府大少爺,他中風偏癱在床,他的病,你能不能治?」

  若是定國公府大少爺的病,清韻也能治好。那他就沒有什麼好憂心的了。

  清韻抬頭。正好見到江老太爺一雙眼睛滿含期望的看著她,清韻怎忍心隱瞞他真相。

  她嫣然巧笑,回道。「能啊,等安郡王和逸郡王的事過去了,我就幫大姐夫治病。」

  說著,她頓了頓。笑道,「外祖父放心。我和大姐姐都會過的很好的。」

  「好好好!」

  聽清韻這麼說,江老太爺連道三聲好,高興的眸底像是有了淚花。

  清韻精緻的臉龐,掛著恬淡笑意。

  等時候差不多了。她拿起江老太爺的手,在他手指上扎了一下。

  十指連心,被針一紮。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疼的額頭都在顫抖。

  清韻看著江老太爺指尖冒著的黑血。拿茶盞接住。

  黑血流的不多,只有幾滴。

  但江老太爺卻震撼了,他的雙腿好像暖和了許多。

  「雙腿暖和了許多,這就治好了?」江老太爺問道。

  清韻囧了,外祖父也太看得起她了,老寒腿哪有那麼好治的啊,尤其是他這種寒了多少年的腿了,筋脈硬化,血流不暢,更要細心調理。

  清韻輕咳兩聲道,「外祖父,你的腿沒楚大少爺和定國公府大少爺的嚴重,可卻難治好的多,要想根治,怎麼也要一兩年,一會兒我寫了藥方,讓下人抓藥煮了藥汁給你泡腳,回頭我再配些藥膏,天寒下雨,腿疼時貼著,能緩解疼痛,施針不能斷,我將扎針穴位寫下來,讓會施針的大夫照著方子幫你治,半個月或者一個月一次都行。」

  「另外,外祖父時常看書,或者下棋,經常一坐老半天不動,忽然站起來,腿更是疼的厲害,要注意鍛煉,最好是能經常爬山。」

  清韻一一叮囑。

  江老太爺無不點頭應下。

  等叮囑完,清韻讓青鶯端筆墨紙硯來,她將藥方什麼的寫下來。

  才寫了一半,外面有丫鬟大聲喊道,「三姑娘,太后傳召你進宮。」

  清韻眼皮動都沒動,繼續寫她的藥方。

  丫鬟站在門外,見清韻遲遲不出來,又喊了一聲,「三姑娘,來傳懿旨的公公催的緊,讓你別耽擱。」

  清韻還在寫。

  江老太爺看不過眼了,道,「藥方的事不急。」

  清韻搖頭,「外祖父,清韻不喜歡藥方寫一半。」

  她又沒讓太后傳召她,要是賞賜她也就算了,肯定是為了安郡王。

  又不是什麼好事,她屁顛屁顛的趕著去挨罵呢。

  要是抗旨沒事,她說什麼也不會去。

  半盞茶的功夫後,清韻將藥方寫好,她拿起藥方,輕輕吹乾墨跡。

  然後小心疊好,交給江老太爺。

  外面丫鬟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在院子裡來回的走,恨不得長一雙透視眼,看看屋子裡,清韻和江老太爺在聊什麼。

  太后傳召,不進宮是抗旨啊,三姑娘和江老太爺有什麼話等不及非得現在說的啊?

  事有輕重緩急啊。

  等了又等,才聽到門吱嘎一聲被打開。

  江老太爺走了出來,清韻隨後。

  她沒有立即進宮,而是先去了春暉院。

  老夫人見了她和江老太爺過來,臉色有些不安道,「江老太爺,你看太后傳清韻進宮,這事……。」

  江老太爺笑道,「這事有鎮南侯操心,老夫人安心準備清韻的陪嫁就成了。」

  老夫人輕嘆,「話是這樣說,可我的心哪是能安心的?」

  江老太爺輕點頭道,「最多後天,這事就塵埃落定了。」

  大夫人挑眉,「江老太爺這麼篤定?」

  江老太爺看著大夫人,道,「安郡王昏迷不醒,只能三天不吃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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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進宮

  江老太爺說著,起身告辭。

  大夫人忙笑道,「江老太爺別急著走,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提提。」

  江老太爺又坐了回去,問道,「什麼事?」

  老夫人也望著大夫人,不懂她有什麼事和江老太爺提的。

  大夫人笑道,「清韻和楚大少爺聯姻,全是江老太爺一手促成,侯府知道您是疼愛清韻,不過疼愛歸疼愛,好歹給我侯府留些臉面吧,您讓鎮南侯派了暗衛守著清韻,寸步不離,清韻走到哪,暗衛跟到哪,將我偌大侯府當做東門街市,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有時候,我想和老夫人商議些事情,到處有人看著。」

  大夫人說著,江老太爺訝異,「鎮南侯派了人保護清韻?」

  大夫人一口血,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臉都哏紅了。

  她以為是江老太爺托鎮南侯保護清韻的,誰想,江老太爺壓根就不知道這事!

  鎮南侯這是有多看重清韻啊?!

  楚大少爺娶不了媳婦嗎,生怕清韻被人害了!

  想到楚北一身的毒,行房即死,要不娶清韻,還真沒人會嫁給他了。

  老夫人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說實話,侯府畢竟是侯府,清韻是侯府嫡女,在自家府裡,還要外人來保護,這不是打侯府的臉嗎,說出去,侯府還有臉面?

  只是想到有人刺殺清韻,要不是鎮南侯府的暗衛,清韻早被殺了。

  老夫人擺手道,「既然江老太爺不知道,也不用和鎮南侯府說了。就讓暗衛守著清韻吧。」

  大夫人臉色有些難看,道,「老夫人……。」

  老夫人抬手打斷她道,「清韻在侯府也待不了多久,不過兩個月就出嫁了,忍忍也就過去了。

  大夫人暗氣,就算江老太爺不知道。這事他也可以去和鎮南侯說一聲吧。

  可是老夫人都說準許鎮南侯府的暗衛守著清韻了。江老太爺怎麼可能會去和鎮南侯提?!

  清韻站在那裡,臉紅如霞,什麼叫兩個月就出嫁了?

  她怎麼都不知道?

  雖然侯府。她不怎麼喜歡待,可跑去鎮南侯府,她不一定喜歡啊。

  想到有膽量將鎮南侯的話當耳旁風的楚大太太,清韻就頭疼。

  那邊。老夫人叮囑她,「一會兒進了宮。要小心應付。」

  清韻點頭,「祖母放心,清韻會小心應付的。」

  說完,清韻福身。和江老太爺一同出了春暉院,朝外院走去。

  宮裡來傳懿旨的公公有些坐不住了,清韻去的時候。公公臉色有些難看,他來侯府都快半個時辰了。三姑娘才姍姍來遲,簡直不將太后放在眼裡。

  清韻見了公公,她抬手抹臉道,「臉上有傷疤,抹藥耽誤了些時間,公公久等了。」

  那公公笑了,笑意未達眼底,「奴才就是等上一兩天都不妨事,就怕太后等急了會生氣。」

  恐嚇她呢,清韻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她犯不著和一個跑腿公公耍嘴上功夫,倒是太后……

  只能一會兒見招拆招了。

  清韻邁步往前走,送江老太爺坐上軟轎,她才坐上馬車。

  清韻才鑽進馬車,小公公便坐在了車轅上,手中鞭子一抽,馬就跑了起來。

  清韻身子往前一栽,腿撞在了馬車裡的小几上,要不是她趕緊抓著車窗,只怕要摔倒。

  清韻臉沉如霜。

  她忍著,沒有發脾氣,小心坐好。

  公公趕馬車,速度極快,清韻不知道他是存心報復,還是真怕太后生氣,想早早的進宮。

  清韻抓著窗戶,馬車太晃蕩,她頭暈的厲害。

  不過,到了鬧市,馬車慢了許多。

  清韻也不知道這是哪條街,只盼著能早到皇宮,能下地自己走。

  又行了一盞茶的功夫,清韻瞧見了皇宮。

  可是馬車沒有往皇宮駛去,而是從皇宮前,一直往前走。

  清韻眉頭隴緊,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

  半盞茶後,馬車忽然停下來,停的太快,清韻腦門磕在了馬車上,疼的她直呲牙。

  外面,傳來衛馳說話聲,「三姑娘?」

  清韻忙挪到一邊,掀開車簾,就見到被打暈了丟在一旁的公公。

  清韻斂眉道,「這公公是要帶我去安王府吧。」

  衛馳點頭,「太后在安王府。」

  公公說太后傳召清韻,他也以為是進宮,尤其是這條路也確實往宮裡頭去,他沒有在意。

  可是過了皇宮了,馬車不進宮,還往前走,衛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清韻可不能進安王府,那不是給自己找事嗎,她望著衛馳道,「現在怎麼辦,太后傳旨,我不能不去啊。」

  這確實不好辦,衛馳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只能攔著不讓清韻去安王府,可是其他的,他沒輒了。

  清韻下了馬車,站在風中,撫額凌亂。

  方才上馬車,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感覺,這會兒又換成天下之大竟無容身之處的憋屈感了。

  很快,侯府的馬車就追了上來。

  青鶯下馬車,拎了裙擺跑過來,她髮髻凌亂,臉色還有些蒼白。

  清韻望著她,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青鶯快哭了,「方才馬車跑太快,撞到了人家的糧草,差點翻了。」

  清韻幫她抹眼淚道,「好了,沒事了。」

  青鶯背脊發涼,舉目四望道,「姑娘怎麼沒進宮?」

  清韻搖頭,「太后在安郡王府。」

  青鶯怔住,之前安王府馬車來接,定國公夫人可是叮囑姑娘別去安王府的,沒想到小廝接不到三姑娘。太后派人來接,這不是仗勢欺人嗎?

  只是太后傳召,不去,太后肯定會震怒。

  怎麼姑娘就那麼的倒楣呢,被人喜歡明明是一件值得人偷偷躲被窩裡笑的合不攏嘴的事,怎麼她都想哭了。

  清韻抬眸四十五度望天,眸底有憂傷。

  怎麼才能不見太后。好像想來想去。都只有她出不了門才行。

  現在站在大街上,要是有刺客來刺殺她就好了。

  受驚,受些輕傷。太后總不至於不顧及她的死活,一定要她去安王府吧?

  萬一,她受傷了,太后還要她去。那她不是白受傷了?

  清韻兩眼一翻,瞥頭望著衛馳。問道,「你家爺呢?」

  衛馳回道,「爺應該在棲霞寺。」

  「他在棲霞寺做什麼?」清韻不解。

  「屬下也不知道,應該和逸郡王有關。」

  清韻撫額。「別告訴我,逸郡王要是真出家,會拉著你家主子一起。」

  「……顯然。」

  清韻。「……。」

  逸郡王從來不做吃虧的事,他會答應幫爺的忙。他也很詫異呢。

  衛馳猜,他家爺肯定是答應了逸郡王什麼條件,不然他不可能那樣爽快。

  清韻笑了,「真想看他們一起敲木魚……。」

  衛馳,「……。」

  青鶯,「……。」

  兩人看著清韻,見她高興,兩人眸光望著一旁走過來的楚北,見他唇瓣抿的緊緊的。

  青鶯想提醒清韻一聲,可是她不敢說話,因為楚北瞟了她一眼。

  青鶯就把腦袋低下了。

  低下之後,她眼睛眨了下,方才楚大少爺手上拿的是什麼來著?

  正想著呢,就聽到清韻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清韻捂著腦袋,回頭,就見到楚北望著她。

  他手裡還拿了個木魚槌,顯然方才就是木魚槌敲的她腦袋。

  楚北拿了木魚槌,又在清韻腦袋上敲了下,眸底璀璨,有些似笑非笑道,「見我敲過木魚了,要是嫌棄木魚槌小了,回頭我可以換大的來,每天敲給你看。」

  清韻臉紅如霞。

  她不傻,聽得出來楚北是在罵她木魚腦袋!

  「你才是木魚腦袋!」清韻羞罵道。

  背後人壞人,被人逮了正著,真真是倒楣。

  還每天敲她腦袋,你還不如一悶棍,直接把我敲死算了。

  衛馳過來,望著楚北道,「爺,太后傳召三姑娘,現在該怎麼辦?」

  楚北瞥了馬車一眼道,「進宮。」

  清韻驀然抬眸,望著楚北道,「進宮做什麼?」

  暗衛牽馬過來,楚北翻身上馬道,「求皇上賜婚。」

  清韻臉原就紅了,聽了這話,臉更是大紅。

  他們已經定過親了好嗎。

  不過,不否認,這是一個好辦法。

  皇上下旨賜婚,便是太后,也不能抗旨,遑論安郡王和逸郡王了。

  只是,「皇上會賜婚嗎?」

  皇上精明的很,現在這樁親事不只是她和楚北的事了,還夾著獻王府和太后呢,皇上會偏私他嗎?

  清韻站著沒動,楚北騎馬過來,手一伸,就把清韻拎了起來。

  等清韻回過神來,她已經坐在馬背上了。

  她臉紅的能滴血,「放我下去,我坐馬車。」

  楚北摟著清韻,他笑聲歡快道,「真是木魚腦袋,不如此情深,皇上怎麼會給你我賜婚?」

  清韻掙扎著,「皇上不會給你賜婚的。」

  「他會。」

  楚北聲音鎮定,毋庸置疑。

  清韻不信,她堅持要下馬。

  可是她掙扎,馬兒忽然揚起蹄子,要將兩人掀翻。

  楚北一夾馬肚子,馬兒就飛馳了起來。

  青鶯這回是真哭了。

  馬車就夠快的了,這騎馬,她在後面追,還不得顛簸死啊。

  青鶯爬上馬車,緊趕慢趕。

  好不容易趕到皇宮前,侍衛攔門,不許她進去。

  青鶯撅了嘴道,「我家姑娘剛剛進去!」

  侍衛冷了聲音道,「他們有皇上的令牌,可隨意進出,你有嗎?有也讓你進。」

  青鶯氣鼓了腮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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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奪妻

  再說,楚北和清韻騎馬進宮。

  清韻有多巴不得被侍衛攔下啊,她可不想進宮丟人現眼去。

  可是楚北亮了塊令牌,侍衛就畢恭畢敬的把路讓開了。

  那令牌清韻也只瞥了一眼,上面雕刻了條龍,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

  清韻越發看不懂楚北了,皇宮重地啊,雕刻了有龍的令牌啊,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有的?

  外室所出庶子,這樣的身份,京都那個世家望族看的上眼,怎的在皇宮裡,他還吃香起來了?

  清韻在走神,楚北發現了,他摟著清韻腰的胳膊緊了緊,低醇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在想什麼?」

  那灼熱的呼吸,撲打在她的耳際,吹進頸脖子裡,有些癢癢的。

  清韻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道,「方才那能隨意進出皇宮的令牌,是皇上給你的?」

  楚北低笑,「想要?」

  清韻呲牙,什麼想要,就是好奇問問好不好,說的好像她惦記他東西似的,再說了,皇宮裡又沒有她的親戚,她沒事進宮做什麼?

  清韻不說話。

  楚北笑道,「令牌是大皇子的。」

  難怪,她就說楚北怎麼可能得皇上寵溺至此,敢情是大皇子的呢。

  只是令牌這樣貴重的東西,大皇子也敢隨便給楚北?

  這要是被人彈劾一下,楚北不得連累他一起倒楣啊?

  清韻想回頭,只是動不了,她笑道,「我很好奇,你和大皇子,還有逸郡王的關系,大皇子給你令牌,你找逸郡王幫忙,一些奇葩的忙,他居然都不拒絕。」

  清韻剛說完。楚北就勒緊了韁繩。

  駿馬停蹄。

  風刮在臉上,像是有刀從跟前劃過似地。

  在馬背上顛簸了許久,忽然停下來,要命的居然不適應。竟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楚北抱著清韻翻身下馬。

  站在地上,清韻的心才踏實,騎馬太嚇人了。

  「沒事吧?」楚北有些擔心道。

  清韻搖頭,「沒事。」

  楚北望向遠處巍峨的宮殿,握著清韻的手。朝前走去。

  清韻就跟著走了,她望著楚北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楚北瞥了清韻一眼,見清韻臉上,一雙明凈水眸寫滿了好奇,他道,「我會不遺餘力扶大皇子登基,至於逸郡王,我十年前救過他的命。」

  清韻聽得點頭。

  楚北和大皇子是表兄弟,他又不遺餘力的扶持他登基。難怪大皇子會那麼信任他。

  還有逸郡王,楚北居然十年前就救過他的命,那楚北有事相求,逸郡王肯定要幫忙的。

  不過,十年前,楚北才八歲,逸郡王勉強七歲。

  那時候他就能救逸郡王的命了?

  清韻內心有些好奇,只是不好意思再打破砂鍋問到底,又不關她的事,問太多招人煩。

  然後。清韻又有了新的困惑。

  因為,她發現楚北對皇宮的熟悉,就跟回自己家一樣。

  好吧,清韻對侯府的熟悉。都比不上楚北對皇宮的熟悉程度。

  沒有公公領路,楚北帶著清韻去了御書房。

  守門公公見兩人走過來,微微愣了下,「楚大少爺?」

  楚北輕嗯了一聲,「稟告皇上一聲,就說我有要事求見。」

  守門公公連忙點頭。轉身進屋稟告了。

  清韻和楚北站在御書房外等了片刻,公公出來,搖頭道,「皇上說不見。」

  清韻囧了。

  之前誰信誓旦旦的說皇上會給他賜婚來著,結果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

  皇上的心思你別猜啊,猜來猜去,你都猜不到好麼。

  清韻憋著笑,肩膀直抖。

  楚北用眼角餘光瞥著她,都不知道她傻笑什麼,賜婚是他的事,也是她的事好吧,皇上不見他,她居然偷笑?

  簡直敵我不分。

  楚北無奈一笑,望著公公,他神情肅然,「告訴皇上,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語氣醇厚,卻帶著凜凜殺戮之氣。

  公公背脊有些發涼。

  宮裡宮外的大事,他守在御書房,知道的別旁人多。

  安郡王和逸郡王在搶楚大少爺的女人啊,奪妻之恨,叫誰咽的下去?

  尤其是他一身的毒,行房即死,好像和他們也沒什麼區別了。

  不對,還是有區別的,至少他們只要不犯錯,不惹怒主子,至少能平安的過一輩子。

  楚大少爺指不定哪一天就毒發身亡了。

  想著,公公臉上就流露了同情之色。

  他轉身再次進御書房,轉達楚北的話。

  清韻抬手,拍了拍楚北的胸口,憋笑道,「公公同情你呢。」

  楚北,「……。」

  清韻說完,就見楚北的嘴角抿成一條線,渾身還在冒著汩汩寒氣。

  清韻額頭顫抖了好幾下,身子就覺得有些涼,然後沒骨氣的改口了,「他更同情我。」

  不是她沒骨氣,實在是被楚北抓著的手快要被他捏碎了。

  公公很快就出來了,道,「楚大少爺,沐三姑娘,皇上讓你們進去。」

  清韻在齜牙咧嘴,楚北腳步一邁,把清韻拽了進去。

  御書房內,皇上坐在龍椅上,他神情冷肅的看著楚北和清韻走進來。

  楚北戴著面具,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他一雙眼睛,像是夏日夜空最閃耀的星辰,他身長如玉,就那麼走進來,像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和楚北相比,清韻身量嬌小,也柔弱的多,她的個頭勉強到楚北下顎,但她膚如凝脂,螓首蛾眉,見之忘俗。

  兩人上前,恭謹的給皇上請安。

  皇上沒有讓他們平身,只笑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在笑,清韻很確定。

  只是那笑聲,像是帶了些譏諷。

  不像是譏諷楚北和她,倒像是嘲弄他自己。

  楚北直起身子,望著皇上,道,「是,不共戴天。」

  皇上望著楚北,半晌之後,他眸光落到清韻臉上,問道,「是殺父之仇嚴重些,還是奪妻之恨更嚴重些?」

  清韻被問的好生無語。

  這有什麼好比較的,都是不共戴天,為毛要分出個上下高低來?

  分出了高低來,有獎賞嗎?

  清韻看著皇上,她能感覺到皇上在不高興。

  現在是考驗她揣測聖意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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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亂摸

  清韻思岑片刻後,抬眸望著皇上道,「清韻覺得殺父之仇和奪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想單純的分出哪個更嚴重些,清韻覺得要看人,分情況。」

  「對一個孝子來說,殺父之仇必然比奪妻之恨要嚴重,可一個人對父親感情不深,亦或者父親是個惡人,甚至是十惡不赦,那人不是愚孝,亦或者是大義滅親之輩,或許能做到一笑泯恩仇……。」

  「一笑泯恩仇?」皇上笑了。

  簡簡單單五個字,其背後承載了多少的難處和掙扎?

  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的到?

  皇上眉頭低斂,擺手道,「不共戴天之仇,做不到一笑泯恩仇,那便是不死不休。」

  清韻覺得,皇上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和不共戴天之仇有關。

  楚北上前一步,掀了錦袍跪下道,「皇上,請您給我和清韻賜婚!」

  他跪著,清韻還站著。

  她反應過來,也跟著跪下了。

  皇上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看著楚北。

  楚北望著他道,「清韻已經與我定親,縱然我身負劇毒,她也是我的人,安郡王和逸郡王公然和我搶人,我不想和他們為敵,請皇上賜婚,好讓他們息了不該有的心思。」

  皇上坐在那裡,他看了楚北半晌,又望著清韻了。

  他神情晦暗不明,眼眶通紅。

  清韻被看的毛骨悚然,她偷偷的瞥了皇上一眼,見皇上那布滿血絲的眼睛,清韻嚇住了。

  那眼神極其的恐怖,像是要殺了她似地。

  清韻腳底心冰冷。後背在哆嗦。

  清韻頭皮發麻,就聽皇上沉冷了聲音道,「你是不是也打算這輩子不再撫琴了?」

  這話問的太突然了,問的清韻有些懵怔。

  她茫然的搖頭,「清韻沒有這樣的打算過。」

  她為什麼不再撫琴,沒道理啊。

  雖然她在桃花宴上,撫琴一曲。引得皇后吐血。安郡王對她存了愛慕之心,她當時是挺討厭撫琴的,可是過去了就過去了啊。可要說這輩子不再撫琴,那對琴也太不公平了。

  而且,那是「也」字,用的太奇怪。難不成指的是皇后?

  正走神著,皇上擺手道。「你先退下。」

  清韻忙站起來,跟皇上福身告退。

  她退出門外,沒有走遠。

  御書房很大,裡面說話。外面根本聽不見。

  清韻站在大紅漆木柱子旁,有一下沒一下的扣著柱子,眼睛望著御書房。

  她站了沒一會兒。那邊有丫鬟過來,福身道。「沐三姑娘,皇后有請。」

  丫鬟是皇后的貼身丫鬟,珍珠。

  清韻朝她一笑,看著御書房道,「楚大少爺還在御書房,皇上讓我先出來,沒說準許我走。」

  珍珠也望著御書房,聽了清韻的話,她邁步走過去,和守門公公說了幾句話。

  公公輕咳兩聲,然後孫公公就出來了。

  孫公公聽了小公公的稟告,道,「皇后有請,三姑娘就去吧。」

  清韻就跟著珍珠去了皇后住的長信宮。

  皇后端坐在鳳椅上,她容貌端坐,氣質婉約,臉色比上一回見到要好了許多。

  清韻上前,福身給她請安。

  皇后把茶盞擱下,漂亮的鳳眸望著清韻,她的眼神也有些晦暗不明。

  清韻有些無語,為毛啊,皇上看她也是這樣的神情,皇后也是,有話能直說嗎?

  皇上的心思她猜不透,皇后的也一樣好吧。

  清韻站在那裡,悶不吭聲。

  皇后問道,「你和北兒進宮找皇上所為何事?」

  清韻抬眸,望著皇后,回道,「請皇上賜婚。」

  皇后笑了,安郡王相思成疾,逸郡王要落髮出家的事,皇后也知道,她笑道,「賜婚倒是個不錯的法子,不過僅憑你和北兒,分量還不夠,皇上不會給你們賜婚的。」

  清韻訕然,其實,她也是這樣覺得的。

  楚北自信,非得帶她來,她勢單力孤,還手無縛雞之力,反抗完全是白費力氣啊,她也不想來皇宮碰一鼻子灰。

  清韻在心中腹誹,就聽皇后繼續道,「太后委屈誰,也不會委屈了安郡王,皇上也不會為了任何人,去違逆太后,尤其是因為女人。」

  最後兩個字,皇后咬的格外的清晰。

  「為什麼?」清韻下意識的問道。

  皇后瞥著她,嘴角的笑,疏離冷漠,「為什麼?因為她是太后,因為她的霸道,因為她的偏愛!」

  「安郡王得不到的東西,她就是毀了,也不會讓旁人得到!」

  皇后有些激動,一張明媚如牡丹的臉,因為激動,更添了三分嬌艷。

  清韻沒心情欣賞皇后的美,她直覺得脖子涼颼颼的,感覺有把刀懸在她腦門上。

  皇后話裡的意思,根本就是她要是不嫁給安郡王,就得死啊。

  要不要這麼嚇唬人啊?

  清韻有些懷疑,皇后也知道她不信,她只道,「我知道你沒錯,好好活著,若是太后送什麼給你,你拿不定主意,就送去給鎮南侯吧。」

  太后會送東西給她嗎?

  還送給鎮南侯,那鐵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清韻囧,她都「害」安郡王相思成疾了,太后可能會送她好東西,不送她鶴頂紅就不錯了。

  清韻忙道,「清韻謹記皇后叮囑。」

  皇后點點頭,擺手道,「下去吧。」

  清韻又福身告退。

  然後由領路公公領著她去御書房。

  她剛走到御書房,楚北正好出來。

  清韻左右上下掃了他幾眼,問道,「聖旨呢?」

  楚北望著清韻,他見清韻嘴角上揚,脖子昂著,像是鬥勝的公雞。

  楚北覺得好笑,「我沒要到聖旨,你很高興?」

  「……誰高興了,我只是覺得我更有自知之明,我都沒有這麼奢望。」清韻紅了臉道。

  楚北雖然沒要到聖旨,但是他依舊很自信,「放心,聖旨會有的。」

  清韻白了他一眼,才碰了釘子好嗎,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大的自信。

  「不要吹牛。」清韻勾唇道。

  楚北望著清韻,「你不信?」

  清韻兩眼望天,她只差把不信兩個字寫腦門上了,還有再問一句的必要嗎?

  楚北搖頭,他自然而然的抓起清韻的手。

  清韻白皙的手,柔弱無骨。

  楚北的手,有些重繭,他輕輕的摩挲著。

  他笑道,「我來求賜婚只是第一步,我知道求不到,但是這一步必須要走。」

  第一步?

  清韻挑眉,「那誰來走第二步?」

  「祖父。」

  鎮南侯?

  清韻恍然笑了,要是鎮南侯,那她信七分。

  不過鎮南侯和興國公府一樣,都只有十萬兵權,勢均力敵,能不能力壓太后,還不好說。

  走了一盞茶功夫,有公公牽馬過來。

  楚北扶著清韻上馬後,自己也翻身上去。

  兩人騎馬來,又騎馬走。

  在三從四德,閨譽清白重於天的情況下,她不嫁給楚北,也沒人會娶了好吧,居然還有人搶著要娶她?

  簡直匪夷所思。

  她真想說,她肚子裡懷了楚北的孩子了,看安郡王還要不要娶她。

  不過這辦法,她也只能想想,畢竟大家都知道楚北那啥啥不行,她懷孕,那是給楚北戴綠帽子。

  一路騎馬出宮。

  宮外,青鶯翹首以盼,幾乎望穿秋水。

  見清韻和楚北騎馬出來,她真哭了。

  可是楚北沒理她,直接騎馬走了。

  青鶯撅了嘴,恨不得能長雙翅膀去把馬蹄抱住,把清韻拖下來才好。

  楚北把清韻送到安定侯府。

  侯府守門小廝站在那裡,看的有些呆愣。

  清韻臉紅如霞,她伸了手,在楚北大腿上掐了一下。

  都說了停遠一點,非得停在侯府門口,不知道侯府人多嘴碎啊。

  一會兒,還不知道傳成什麼樣了。

  不過,好在大家都知道楚北心有餘力不足,不會往歪了想。

  清韻是用力掐的,楚北呲疼一聲,他抓住清韻的手,嘴角一抹壞笑道,「不要亂摸。」

  清韻,「……。」

  兩小廝,「……。」

  兩小廝臉紅了,想不到三姑娘那麼孟浪,非禮楚大少爺。

  清韻見兩小廝那模樣,心底就跟長了雜草似地,能長點腦子嗎,她明顯是掐好吧,掐和摸隔了十萬八千里呢!

  清韻有殺人滅口的衝動了,她要不滅了這兩個小廝,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她非禮楚北的事,準能傳的整個侯府人盡皆知。

  見清韻一臉抓狂的模樣,楚北心情好的想哼哼。

  只是時辰晚了,他還得買了吃的,去棲霞寺,耽誤不得。

  他抱著清韻,翻身下馬。

  清韻站到地上,看都沒看他一眼,就邁步上了台階。

  她望著兩小廝,眸光帶笑的問,「方才看見什麼了?」

  她在笑,但是兩小廝卻背脊發涼。

  有一個詞,叫笑裡藏刀啊。

  兩小廝連忙搖頭,「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清韻輕哼一聲,邁步進侯府。

  兩小廝抹著額頭上的冷汗,面面相覷。

  想到什麼,兩小廝忙道,「壞了,二姑娘的丫鬟方才躲門後面,她肯定聽到了,她要是亂說,三姑娘不會算在我們頭上吧?」

  三姑娘以膽大出名,連楚大少爺都敢調戲了,方才那瞪眼和說話的語氣,脾氣暴戾的很,萬一要罰他們,豈不是太無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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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餓死

  清韻進了侯府,邁過二門,朝春暉院走去。

  才邁步進春暉院,清韻就察覺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丫鬟婆子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怪異。

  清韻也沒在意,就徑直進屋了。

  剛走到屏風處,清韻就凌亂了。

  屋內,周梓婷在說話,她聲音發嗲,帶了羞澀道,「三表妹,膽子也太大了些吧,她和楚大少爺共乘一騎已經出格了,她怎麼,怎麼還非禮楚大少爺,這實在是,實在是……。」

  實在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下文來。

  這就是說話的技巧了,尤其是背後說人壞人。

  這樣說,才不容易留人把柄,而且大家都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意思。

  另外,這樣還體現了她的端莊守禮,瞧瞧,人家連說都說不出口,清韻可是做了呢,高下立見,清韻太過孟浪不要臉了。

  清韻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能把她自己噎死過去。

  清韻深呼兩口氣,邁步走進去,瞥了周梓婷道,「梓婷表姐,楚大少爺說我摸了他,你們都信,我說我沒有,你們信嗎?」

  一句話,問的周梓婷啞巴了。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清韻了。

  她說不信,那她就是相信外人,不相信自家人。

  可她要說不信,那她方才背後說清韻,那就是自扇耳光。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所以周梓婷選擇逃避了,她笑道,「你不是去見太后嗎,怎麼是楚大少爺送你回來的?」

  她不回答。清韻也沒一再追問,只道,「太后在安王府,我不便去安王府見太后,所以楚大少爺送我進宮見皇上了,他求皇上賜婚,為了讓皇上信服。所以我們共乘一騎。」

  老夫人望著清韻。聲音有些迫切的問,「皇上賜婚了嗎?」

  清韻搖頭,「沒有。」

  老夫人眸光瞬間黯淡了三分。

  要是有聖旨賜婚。她就安心了。

  大夫人眉頭隴緊,望著老夫人道,「太后召見,雖然在安王府。清韻不便去,可就這樣貿然違抗太后。恐怕不妥吧?」

  老夫人有些不悅,瞥了大夫人一眼道,「清韻和楚大少爺一同進了宮,定然會將不便之處稟告皇上。皇上知道,太后那裡,就不算違抗了。」

  大夫人眸光偏冷。

  就算不算違抗太后。那太后心底肯定有氣,興國公也會惱了侯府。侯府四處樹敵,有什麼前途可言?

  清韻姐妹出嫁了,侯府將來是她兒子的,她也是為了侯府好!

  大夫人努力沉住心,望著清韻道,「幫清柔買的藥膏,你記得幫著催催楚大少爺。」

  清韻眸光一沉。

  沐清柔有一瓶子藥,足夠她用三天了,之前說三天後再送來,大夫人一點不急,如今卻催她起來了。

  只怕她將藥送上,她們會真的逼她自盡。

  清韻沒有回答,老夫人就道,「侯府有求於人,清柔又不是沒有藥膏用,急什麼?」

  大夫人賠笑道,「我這不是怕安郡王和逸郡王的事惹的楚大少爺心煩,怕他把藥膏的事給忘記了,提醒他一下,也放心些。」

  她解釋了兩句,這事便沒人再繼續了。

  老夫人見清韻眉間有疲色,便擺擺手,讓清韻回泠雪苑歇息。

  清韻就盼著這一刻呢,她趕緊要福身。

  外面,周總管進來了。

  清韻就沒有福身了,等周總管上前稟告道,「老夫人,派去安郡王府和棲霞寺打聽的下人回來稟告,三姑娘沒有去安王府,太后震怒,皇上派了公公去傳了話,太后就火氣沖沖的回府了,據太醫說,安郡王還昏迷著,滴水未進。」

  周總管說著,老夫人就問道,「那逸郡王呢?」

  老實說,她還真希望上門求親的是逸郡王。

  獻王府身份尊貴,手握重兵,而且他不涉及黨爭,不像鎮南侯府和安王府,萬一奪嫡失敗,那可就是滅頂之災。

  安定侯府和他們是親家,也難逃責罰。

  周總管回道,「下人去了棲霞寺,倒是沒瞧見逸郡王的人,不過今兒去棲霞寺進香的人,比以往初一十五加起來都多,尤其是多了不少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部分人是想瞧瞧平素嘴巴很毒,一副天下閨秀皆不入我眼的逸郡王為了傾慕之人,形容憔悴,欲遁入空門的模樣,另外一部分,則想趁虛而入……。」

  周總管說著,遠在棲霞寺禪房的逸郡王連打了兩個噴嚏。

  他捂著肚子,一臉憔悴神情。

  門,吱嘎一聲打開。

  他立馬從蒲團上一躍而起,可見是小廝端著托盤來,他眼睛微微瞇緊。

  那托盤上有兩個小菜,一個青菜豆腐,另外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菜,但素的很。

  還有一碗白米飯。

  他看清楚菜,兩眼一耷,又轉身走了回去。

  他胳膊一伸,就直接倒下了。

  小廝見了,就道,「郡王爺,這菜雖然是清湯寡水了些,好歹吃兩口墊墊肚子啊。」

  逸郡王苦了張臉,「這菜嘴裡都淡出鳥來了,這棲霞寺,好歹是皇家寺廟,每年朝廷撥多少錢給他們,沒錢買鹽嗎,等爺回了王府,買幾大車的鹽送來!」

  說著,逸郡王又坐了起來,道,「不對勁,我不是第一次來棲霞寺吃齋菜,以前吃覺得味道極好,怎麼這回這麼敷衍我?」

  小廝囧了臉,道,「爺,咱們是來出家的,不比來遊玩品齋食菜,而且,這些菜,是老王爺吩咐棲霞寺做的。」

  逸郡王拿了木魚在手裡,瞪了眉頭道,「我就知道是祖父幹的好事,想以此逼我就範。」

  小廝把齋菜放下,望著逸郡王道,「爺,奴才知道您和楚大少爺關係極好,都好過大皇子,但奴才不明白,關係好歸好,不用什麼忙都幫吧,您這不是把名聲都搭上了不算,還吃苦受累。」

  幫忙總要有個度量吧。

  逸郡王手中木魚錘,一把敲在了小廝腦門上,道,「有些事,你不懂就不要說,你只要記得,你爺我從不會無緣無故的幫人就行了。」

  這一點,小廝倒是贊同的很。

  一般人,能求爺幫忙?

  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只是就是不知道楚大少爺怎麼就有這麼大的臉面了,要知道有時候大皇子找他幫忙,郡王爺都還要看心情呢。

  逸郡王捂著肚子,在蒲團上焉著。

  他眸光哀怨,肚子裡餓的咕咕叫。

  真是欠的,遲早要還啊。

  少時不懂事,貪玩偷吃,結果闖了大禍,幸好被楚北所救,才逃過一劫。

  這把柄,被他一捏就是十年,心酸啊。

  要是那時候不貪吃,現在也不至於餓肚子啊。

  楚北有求於他,只要他能幫的,他都盡量幫。

  將來,他要是沒事求他,他也要找兩件事為難他一下,不然心底不舒坦啊,好餓。

  他正想著,就聽到外面一陣騷動。

  他那愛湊熱鬧的性子,頓時憋不住了,他起來道,「外面鬧什麼?」

  小廝望著他,道,「爺,不少世家少爺想來一堵你光頭時的英俊模樣。」

  逸郡王眉頭一挑,笑了,「想看我的熱鬧?他們很閒啊。」

  小廝點頭如搗蒜。

  逸郡王陰陰一笑,摩拳擦掌道,「去,把他們叫來,我出家前,陪他們再耍耍,也不枉相識這麼多年。」

  小廝望著逸郡王嘴角的笑,心顫抖了下。

  小廝開門出去,把逸郡王的話轉達給那些世家少爺聽。

  那些世家少爺聞言,頓時做鳥獸散。

  楚北拎了食盒走過來,看那群世家少爺像是被惡狗攆似地,不由嘴角上揚,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來。

  他朝前走去,還沒進門,就聽一陣有氣無力聲道,「好餓……。」

  楚北推門進去。

  他剛邁步,然後一道身影閃過來,將他手裡的食盒搶了過去。

  等他進屋,逸郡王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飯菜端上小几了。

  筷子拿起,狼吞虎咽。

  一邊吃,一邊含糊其辭道,「還好,都是我喜歡吃的菜,要不我餓死了,真是死不瞑目。」

  小廝在一旁無語,郡王爺真是不忌諱。

  楚北坐下,道,「最多後天,你就能回王府了。」

  逸郡王啃著燒雞,望著楚北道,「這麼快就能把事情解決了?」

  他都做好了在棲霞寺受苦受累十天半個月的打算。

  楚北點頭道,「越拖,麻煩越多。」

  逸郡王笑了,「遇上我,你是走了狗屎運,遇到安郡王,算得上是倒了八輩子血楣了。」

  楚北抖了抖錦袍,沒有接話。

  逸郡王繼續啃雞腿,一邊夾了獅子頭往嘴裡塞,道,「我聽說皇上和皇后給大皇子物色皇子妃了,是真的?」

  楚北點頭,「確有其事。」

  說著,他頓了頓,又道了一句,「應該要不了幾天就定下了。」

  逸郡王丟了雞骨頭,瞥頭讓小廝出去。

  等小廝出去,把門帶上,逸郡王這才道,「你身上的毒能解,真的就那樣放棄了?」

  楚北沒有說話。

  逸郡王就道,「我承認沐三姑娘確實不錯,她很聰慧,也很大膽,說話也有趣的很……。」

  他說著,楚北扭頭望著,眸光微瞇。

  逸郡王撫額了,這還是他認識的楚大少爺嗎?

  他不過是誇了沐三姑娘幾句啊,至於那樣看著他嗎,還這樣看,他真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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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煽風

  逸郡王伸手,要拍楚北的肩膀。

  楚北伸手,攔下了他。

  他還不了解逸郡王,拍肩膀是假,目的是想把手上的油擦乾淨。

  逸郡王囧了,他已經擦習慣了,便把手收回來,道,「雖然我們不是親兄弟,卻比親兄弟更親,只要是你的東西,你的人,我寧死不搶。」

  楚北輕嗯一聲。

  逸郡王就道,「你托我查的事,有消息了。」

  楚北瞥頭望著逸郡王,他眸光璀璨,有些迫切道,「接進京了?」

  逸郡王輕輕聳肩,搖頭,「不巧,人死了。」

  他輕輕嘆氣。

  楚北望著他,半晌沒有眨眼。

  但他的眸光變得黯淡了許多,像是夜明珠,罩上了黑綢緞。

  他沒有挪眼,是在懷疑逸郡王逗他玩。

  逸郡王嘴角就開始抽抽了,「這麼大的事,我騙你做什麼,人真的死了。」

  他這人雖然有些沒正行,大事小事,高興事糟心事,他都能開玩笑,可是這事,他怎麼開玩笑,這不是往他心口上撒鹽嗎?

  逸郡王在心底輕嘆,好不容易,才有那麼一米米的希望,卻被這樣狠心扼殺,上天跟他有仇啊。

  也不知道,他跟他走的這麼近,別哪一天跟著倒楣了啊。

  逸郡王伸手輕彈了下楚北的面具,登時傳來一陣清脆之聲。

  「可能真的要戴一輩子了,這還得保證沒人忌憚你。」

  天下之大,只有那一個位置容的下你的一張臉。

  只是那位置容的下他一張臉,卻容不下他這個人。

  倒楣,絕對是投胎前。拔了閻王爺的鬍子,不然不會這麼倒楣。

  楚北眼神暗淡無光,眸底深處有一抹絕望。

  祖父尋了十八年,他也尋了十年,還有逸郡王在不遺餘力的幫他,本以為他能過正常人的生活,誰想到竟是奢望。

  他寧願要一張尋常的臉。他也不願意終日戴著面具。

  楚北站了起來。道,「明日我再給你送吃的來。」

  說完,他邁步便走。

  身後逸郡王在叫。「我要風滿樓的松子桂花魚和醋雞,還有狀元樓的紅斑二吃,要是不麻煩,再給我帶一隻醉霄樓的金龍乳豬……。」

  楚北走後。小廝走進來道,「郡王爺。佛門重地,忌葷腥啊。」

  逸郡王白了他一眼,指著齋菜道,「全部吃乾淨。一滴別剩。」

  小廝眼睛登時直了,看著那清湯寡水,別說有食慾了。就是食慾旺盛,見了也會沒了食慾的菜。他艱難的咽了下口水。

  再嗅著鼻尖肉香,小廝欲哭無淚,口水直言。

  再說,楚北出了禪房,一路往前走。

  暗衛衛風,閃身出來。

  他尾隨楚北身後,神情有些扼腕,怎麼趙神醫就死了呢,爺一直盼著他進京啊。

  衛風看著楚北的面具,在暮陽下,泛著冰冷的光。

  趙神醫死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會……?

  想著,衛風眼睛一睜,快步上前,道,「爺,三姑娘醫術不凡,或許可以找她試一試?」

  楚北沒有回頭。

  他何嘗不想找清韻試一試,只是,他不想清韻知道。

  他寄希望於趙神醫身上,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他會死。

  這事,終究瞞不過清韻。

  可是,她真的醫術高超到什麼都會嗎?

  雖然楚北有這樣的懷疑,但是心底有七八分的篤定。

  他翻身上馬,馬鞭一揚,馬兒便朝前奔去。

  他沒有去泠雪苑找清韻,而是直接回了錦墨居。

  他走到湖邊,衛律就站在小船上等他了。

  楚北走了過去,問道,「太后發火了?」

  衛律笑了,「爺料事如神,太后不止發了火,還和皇上吵了起來,皇上拉不下臉面去賠禮道歉,讓人把寧太妃請進了宮,讓她勸慰太后去了,後來,獻王爺得知爺求皇上賜婚的事,他也進宮了。」

  衛風聽得,兩眼一翻,「寧太妃會勸慰太后?她不煽風點火就好了。」

  想到煽風點火四個字,衛風恍然一笑。

  煽風點火好啊,不煽的太后憤怒,失了理智,她不會把事情做絕,那老侯爺怎麼逮著把柄不放,好以此要挾皇上下旨賜婚?

  皇上總歸是幫爺的。

  楚北站在船頭,沉默不語。

  迎著晚風,他錦袍輕動。

  泠雪苑,內屋。

  清韻進了內屋,就往小榻上一倒,道,「心力交瘁了一天,好累。」

  喜鵲端了茶過來,道,「姑娘,要喝茶嗎?」

  清韻問道,「有冷的嗎?」

  喜鵲搖頭,「剛泡的。」

  清韻搖頭,「冷一會兒,我再喝。」

  喜鵲就把盞茶放下,過來幫清韻捏腳脖子,腳肚子。

  她手很靈巧,清韻很酸的腿,經過她的手一捏,就舒服多了。

  一忽兒後,青鶯端茶過來給清韻喝。

  清韻接了茶盞,剛掀開茶盞蓋。

  好了,她一個噴嚏打了。

  那噴嚏有點大,打的她身子哆嗦,手一斜,等了半天才涼的茶水,唰的一下掉地上去了,碎成了好幾瓣。

  清韻,「……。」

  都說人倒楣,喝口水都塞牙縫。

  她倒好,連水都喝不進嘴裡去。

  青鶯趕緊又給清韻倒了杯茶,然後把碎盞茶片收拾乾淨。

  等茶涼,清韻喝了一杯後,就到吃晚飯的時辰了。

  清韻食慾一般,吃了半碗飯就歇了筷子。

  在花園溜達了一圈,就去書房看了會兒書,便泡熱水澡。

  這一回,清韻把窗戶關的嚴實,還上了鎖。

  不過等她沐浴完,也沒人來打擾她。

  清韻打著哈欠,上床歇息。

  本以為沾床就能睡熟,誰想到愣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夜,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天邊泛著魚肚白,清韻沒輒,怕明天還有事,她睡不好,沒有經歷應付。

  愣是抽了根銀針,給自己扎了兩下,然後才睡過去。

  第二天,她是被丫鬟叫醒的。

  醒來時,窗外已經日上三竿了。

  還不是青鶯和喜鵲喊她起來的,是沐清柔她們叫醒她的。

  清韻醒來時,覺得臉皮疼的緊。

  她睜開眼睛,就見到沐清柔再捏她的臉,道,「睡的跟個死豬似地,叫都叫不醒。」

  清韻臉繃的疼,她能感覺到臉頰被她捏紅了。

  沐清柔拍拍手,道,「沒心沒肺,吃飽就睡,出了那麼大的事,你居然還睡的這麼香,我也是服了你了。」

  清韻從被子裡爬起來,眼神冷淡,不見一絲的慵懶。

  她摸著臉,語氣疏離,問道,「找我有事?」

  沐清柔撇了她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話還沒說完,她便啊的一聲驚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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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磨蹭

  沐清柔的叫聲凄厲,讓人聽得一怔。

  幾雙眼睛都望著她。

  沐清柔從床上驚站起來,捂著屁股,一雙臉紅如晚霞。

  沐清芷趕緊問道,「怎麼了?」

  沐清柔咬了牙道,「有東西扎我!」

  她剛說完,沐清雪就指著床單道,「有針!」

  她指著,清韻便伸手要去拿。

  結果周梓婷快她一步把針取了下來,驚詫道,「是銀針呢。」

  沐清柔就火冒三丈了,「你把銀針放床上做什麼?!」

  偏白害她挨了一針!

  有些人,就是喜歡把她的不幸強加在別人身上,清韻床上有銀針,礙不著旁人什麼事,又不是清韻請沐清柔坐床上的,倒楣被針扎了,能怪清韻?

  沐清柔生氣,清韻沒理會她,只望著周梓婷。

  周梓婷看著手上的銀針,望著清韻,問道,「三表妹,你哪來的銀針啊?」

  清韻沒有絲毫的慌張,因為她說的是實話,她嫣然輕笑道,「鎮南侯府送來給我的。」

  周梓婷這才想起來,鎮南侯府確實給清韻送過石碾等東西來,有銀針,也不足為奇了。

  周梓婷把銀針放在小幾上,望著清韻道,「銀針可不是鬧著玩的,三表妹怎麼隨便丟床上,也不擔心扎了自己。」

  清韻訕笑一聲道,「我也沒想到會在床上,昨晚在藥房把銀針研究了會兒,最後發現少了一根。我讓丫鬟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誰想會在床上……。」

  昨兒失眠,她無奈給自己扎了一針。

  扎針過後。人疲乏的緊,眼皮就跟上了膠一樣,根本睜不開。

  她隨手把針別在了床單上,就睡著了。

  說著,清韻望著沐清柔道,「多虧了五妹妹,不然我還找不到這根銀針。只是連累五妹妹被扎了一針。」

  沐清柔一肚子邪火,無處彌散。

  清韻又不是故意扎她的,丫鬟不許她們進屋。是她們自己要闖進來的。

  丫鬟沒機會使壞,她也不知道她就會坐床邊,還這麼湊巧就被針扎。

  越想,沐清柔越是火大。她幾乎跳腳道。「為什麼倒楣的總是我?!」

  清韻在佛堂受罰兩年,也沒有被老鼠驚嚇而毀容。

  她去跪了一天,就出了事。

  這針丟在床上一夜,清韻上床下床都沒事,她來坐一會兒,就被針扎了。

  她天生是替她沐清韻擋災的吧?!

  清韻靠著枕頭,眼睛橫掃,問道。「你們來找我,有事?」

  沐清柔沒好氣哼了一聲。

  沐清雪就笑道。「我們早早的就去春暉院給祖母請了安,遲遲不見三姐姐去,我們擔心你有事,就過來瞧瞧,我們來之前還擔心三姐姐生病了,卻沒想到你睡的極熟。」

  說著,她眼睛瞟向窗戶,證實她所言不虛。

  窗外,陽光明媚。

  清韻臉大窘,道,「昨天憂心安郡王和逸郡王的事,翻來覆去睡不著,凌晨才瞇眼睛,要不是你們來喊我,我估計會睡到下午。」

  那時候,也差不多餓醒了。

  清韻這樣解釋,她們幾個也沒有懷疑。

  出了那麼大的事,夜裡睡不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就連她們,昨晚都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呢。

  她們也好奇清韻會嫁給誰,嫁給楚大少爺,她們可不會嫉妒。

  可要是安郡王和逸郡王,她們會妒忌的發瘋。

  不過,她們也知道,清韻怎麼可能有那等好福氣,楚大少爺能多活幾年就是她福澤深厚了。

  她們也沒有怪罪丫鬟。

  雖然喊主子起床,是丫鬟的職責所在。

  丫鬟會喊主子醒,但主子睡的香,丫鬟可不敢喊,擾了主子清夢,那是要挨罰的,要是碰到脾氣暴躁的主子,毒打一頓,賣了都有可能。

  沐清柔還在揉屁股,她瞪了清韻道,「當真是憂心了一夜?楚大少爺有毒,隨便嫁給誰,也比嫁給他好,別是在安郡王和逸郡王之間,不知道選誰好,猶猶豫豫,權衡了一夜!」

  雖然眼神殺氣很大,但是說話聲並不大,刻意壓制著呢。

  沒辦法,鎮南侯府有暗衛保護清韻。

  沒準兒她們在屋子裡說什麼,暗衛都聽得見。

  她說楚大少爺不好,這不是存心惹怒暗衛嗎?

  沐清柔說著,清韻連打了兩個哈欠。

  沐清芷過來,笑道,「我們不知道五妹妹睡的不好,將她生生喊醒了,我們該走了,讓五妹妹好好歇歇。」

  清韻輕伸懶腰,笑道,「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沐清柔跺腳,轉身走了。

  只是才走了兩步,外面,紫箋跑進來,喊道,「姑娘,太后派了公公來傳懿旨,老夫人讓你快去接旨!」

  沐清芷幾個互望一眼,都從彼此眸底瞧見一個意思:太后傳旨,絕非好事啊!

  幾人迫不及待想去瞧熱鬧了。

  只是清韻還躺在床上,蓬頭垢面,等她穿衣洗漱,再梳妝打扮,至少要一刻鐘。

  沐清柔回頭催清韻道,「別跟昨兒似地磨磨蹭蹭了,祖母身子不好,著急傷身。」

  她這樣說,清韻要還磨蹭,耽擱時間,那就是不把老夫人的身體健康放在心上。

  清韻嘴角輕勾,有一抹冷笑忽閃而逝。

  她會顧及老夫人的身子骨?

  簡直是笑話!

  明知道老夫人罰她跪佛堂,大廚房給她送吃的去,她要還記得侯府家規,記得老夫人的怒氣,那雞腿她啃的下去?

  見沐清柔幾個有說有笑的出去。

  清韻輕揉了下太陽穴,掀開被子下床。

  梳洗打扮完,清韻便趕去前院。

  正院內,丫鬟婆子小廝擠了一堆。

  屋子裡,大小主子全到了。

  瞧見清韻過來,坐在那裡喝茶的宣旨公公笑了,「早聽說沐三姑娘夠磨蹭,果真是名不虛傳呢。」

  公公嘴角的笑,刻薄的很,瞧得人不舒坦。

  清韻知道公公來,沒好事,所以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她笑道,「太后傳旨,乃是大事,按理該焚香沐浴,再來接旨,清韻為了早些來,只胡亂的重新梳了妝,公公瞧,可有失禮之處,若是不妥,我該去重新梳理。」

  清韻語氣溫柔,但一雙眼睛清澈明亮,透著不卑不亢。

  她輕飄飄兩句話,把傳旨公公咽的說不出話來。

  好一張伶牙俐齒!

  還想重新梳妝,好在多活一時半刻?

  就算讓她再磨蹭半個時辰,她也免不了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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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顫抖

  宣旨公公冷測測一笑。

  他放下手中茶盞,站了起來。

  一旁的小公公便將太后懿旨送上。

  這是清韻第二次接旨了。

  上一回是明黃的聖旨,上面繡著兩條龍,雙龍戲珠,活靈活現。

  而太后的懿旨上則繡著一條一條鳳凰,栩栩如生,象徵著太后的身份。

  清韻緩緩跪下,雙手交疊,很誠心的聽公公宣旨。

  公公雙手接過太后懿旨,冷冷的瞥了清韻一笑,然後展開懿旨。

  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公公的公鴨嗓音,格外的刺耳。

  他宣讀道,「太后懿旨:安定侯府三姑娘容貌俏麗,性格大膽,定親於鎮南侯府楚大少爺,卻在桃花宴上,一曲驚人,安郡王為之傾倒,相思成疾,逸郡王亦情根深種,非卿不娶,甚至要落髮出家,欽天監夜觀天象,占卜星卦……。」

  公公宣讀了一堆。

  開始開誇讚清韻,讓人覺得這懿旨或許不是壞事。

  誰想到,後面話鋒一轉,就成欽天監給清韻算命了。

  很不巧,清韻是紅顏禍水,不除之,恐會引起大錦朝動蕩不安。

  欽天監幾位大人,跪求太后處死清韻,以絕後患。

  然後,太后還很不要臉的說她不想清韻死,只是為了大錦朝的百年基業,為了大錦朝的百姓,免災戰亂,只能捨清韻一人來保全大錦朝了。

  清韻聽得白眼直翻。

  朝廷,果然夠不要臉的啊。

  明明想要她的命,還不直說,怕擔一個濫殺無辜的罵名,所以特地選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理由好的……清韻是無言以對。

  紅顏禍水,禍亂朝綱,那是寧可錯殺一萬,也不可放過一個啊。

  被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她就是被太后殺了,也沒人會為了鳴一句不平。

  指不定還會跟著唾罵她。定了親,還四處招蜂引蝶,惹的安郡王和逸郡王,病的病。要出家的出家,這要是由著她活著,還真說不一定,會有人為了爭她搶她,兵臨城下。

  不過是一個女人。死了就死了,為了朝廷安危死,死得其所。

  就這樣,清韻被太后賜死了。

  太后賜了她一條白綾,要宣旨公公看著她自縊。

  公公宣旨完,道,「沐三姑娘接旨。」

  清韻跪在那裡,她沒有猶豫,伸出雙手,接了太后懿旨。

  她接旨後。一旁有公公端了托盤過來、

  托盤裡,正是一方白綾,白如雪,疊的齊整。

  宣旨公公一擺手,那公公就拿了白綾,踩著凳子,把白綾往空中一拋。

  然後把白綾拉好,打上結。

  然後從凳子上跳下來道,「沐三姑娘,請。」

  宣旨公公就笑了。「沐三姑娘,咱家出來宣旨,可都半天了,太后還急著咱家回去復命呢。」

  清韻拿了太后懿旨。就站了起來。

  老夫人還跪在地上,她臉色蒼白,是孫媽媽扶著她,她才站起來。

  她望著宣旨公公,她想說話。

  可是太后懿旨已下,也給了處死清韻的理由。而且是即刻處死,連求情的機會都沒給她。

  沐清柔站在一旁,她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地。

  清韻不能死啊。

  清韻要是死了,楚大少爺還會幫她買藥,祛除臉上的傷疤嗎?

  就算最後答應買,那也是鎮南侯答應,那她要多花兩萬兩銀子啊!

  清韻瞥了白綾一眼,望著宣旨公公道,「我不能死在安定侯府。」

  宣旨公公眉頭一沉,「不能死在安定侯府,這話是什麼意思?」

  清韻笑道,「我已經定了親,昨日在皇上跟前,也跟他表明了,我生是鎮南侯府的人,死是鎮南侯府的鬼,就是死了,我也會埋在鎮南侯府的祖墳裡,我要拿著這根白綾去鎮南候府自縊。」

  清韻說著,宣旨公公一張臉真是臭到不行。

  真是事多,就連死,都要換地方死,她還能更折騰人一些嗎?

  宣旨公公不耐煩,道,「咱家不管你死後埋哪裡,看著你上吊自縊,是奉太后懿旨辦事,不要為難咱家!」

  說著,宣旨公公一瞥眼,讓兩個小公公幫清韻自縊。

  兩人過來,要抓清韻去上吊。

  青鶯和喜鵲攔著小公公不讓,然後求老夫人救命。

  老夫人知道,清韻那是在拖延時間,是找鎮南侯救命。

  可欽天監扣下那麼一個罪名,鎮南侯有什麼辦法救她?

  可是眼睜睜的看著清韻死,老夫人做不到。

  她趕緊吩咐周總管拿銀票給宣旨公公,求公公通融一二。

  可是宣旨公公根本不接銀票,他冷笑道,「錢是好東西,可錢再多,沒命花,也是廢紙一堆。」

  兩個太監,把青鶯和喜鵲推開。

  一個撞在了小几上。

  一個摔在了地上。

  兩丫鬟哭成了淚人兒。

  清韻被拖著走。

  只是還沒碰到白綾,一個黑影閃身出現。

  正是衛馳。

  他站在凳子上,手拽著白綾,那樣子,像是尋死的是他。

  宣旨公公見衛馳武功高超,有些害怕道,「好一個膽大妄為的安定侯府,太后賜死,竟敢阻攔!」

  衛馳瞥了他一眼道,「我是鎮南侯府的暗衛,太后找人算賬,別找錯了人,白綾跟聖旨,我拿走了。」

  說著,他將白綾取了下來,又走過來要那清韻手中的懿旨。

  宣旨公公讓人攔下衛馳。

  那幾個小公公,衛馳手輕輕一提,就把那公公拎了起來。

  他往前一丟,那公公就被拋出了門外。

  衛馳腳步依舊,宣旨公公嚇的臉色大白,連連後退。

  衛馳接了懿旨,笑道,「三姑娘別急著死,要是真死,侯府會派馬車來接你去鎮南侯府。」

  清韻。「……。」

  會不會說話啊,誰急著死啊?

  清韻輕點頭,笑道,「我急著死什麼。我就算要死,臨死前,怎麼也要拉上一兩個墊背的。」

  說著,她的眼睛輕飄飄的瞟過宣旨公公。

  那樣子,明顯是想拿他們做墊背的。

  身在侯府。又有武功高超的暗衛,想殺一兩個公公,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幾個公公嚇的背脊發涼,再不敢耽擱,趕緊逃命,回宮告狀去了。

  只是他們,就想這樣走了,哪那麼容易。

  衛馳縱身一躍,就踩著幾個公公的肩膀,出了屋。

  幾個公公被衛馳踩了肩膀。兩腿一酸,就那麼跪了下去。

  好半天爬不起來,當然了,也沒人幫他們。

  不止沒幫,宣旨公公爬起來時,青鶯還故意踩了他衣裳。

  他剛爬起來,就又往前一跌。

  腦袋重重的磕在了青石地板上,額頭磕出來個大包。

  宣旨公公趾高氣揚的來,最後灰頭土臉被人扶著,一瘸一拐的走。

  那樣子。好笑極了。

  可是,卻沒人笑的出來。

  因為太后要賜死清韻。

  老夫人望著清韻,看著她白裡透紅的膚色,嘴角還掛著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老夫人見了心疼,她以為清韻是被嚇傻了,憐惜的把清韻摟在懷裡,哽咽了嗓子道,「好孩子,會沒事的。」

  她抱的很緊。清韻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連忙道,「祖母,我會沒事的,你別擔心。」

  方才,在那樣情況下,老夫人幫她求情,她還是很感動的。

  當然了,更讓她感動的,還是她的兩個貼身丫鬟。

  那樣子,好像她上吊,她們就跟著一起去了似地。

  老夫人拍了清韻的肩膀,道,「你先回泠雪苑。」

  太后下了懿旨,欽天監說清韻是紅顏禍水,鎮南侯要想太后收回懿旨,可不簡單。

  她得想個法子幫幫忙才是,就算幫不了大忙,可要是什麼都不做,會良心不安。

  雖然清韻許配給了楚大少爺,可到底沒過門,還是安定侯府的女兒。

  清韻也不想多待,就福身回泠雪苑了。

  兩丫鬟眼眶通紅,出了門,一直問她,「姑娘,你會不會被賜死?」

  清韻望著她,篤定道,「放心,不會死的。」

  兩丫鬟決定相信清韻,鎮南侯府肯定會救她們姑娘的。

  清韻回了泠雪苑。

  她進屋,才走到珠簾處,便見到楚北坐在那裡,好整以暇的喝茶。

  清韻嘴角輕抽,要不是這是她的泠雪苑,她還懷疑走錯房間了。

  她在前院被人賜死,他居然還有閒心思在她屋子裡喝茶。

  對了,誰給他泡茶的?

  清韻上前,就發現楚北端著的茶盞,沒有一絲冷氣,是冷茶。

  虧得他還喝的有滋有味的。

  清韻望著他,道,「衛馳去鎮南侯府了。」

  楚北放下茶盞,輕點頭道,「我知道。」

  清韻挑眉,他看著衛馳拿了白綾和太后的懿旨走?

  看來他也在暗處盯著呢。

  「然後呢?」清韻好奇問道。

  楚北望著清韻道,「我是來問問你,若是有人假裝昏迷,用什麼辦法都不醒,你有什麼辦法弄醒他?」

  清韻微微一愣,很快嘴角就被笑意取代,她笑道,「你是說安郡王?」

  楚北點頭。

  清韻笑了,那笑聲詭異,叫楚北背脊都有些發毛。

  清韻磨拳擦掌,道,「別說弄醒他了,我會讓他這輩子都不敢在昏迷!」

  說著,清韻讓青鶯端筆墨紙硯來。

  青鶯趕緊去拿。

  楚北望著清韻,問道,「可有辦法改變一個人的容貌?」

  清韻眨眼,「易容術?」

  「不是,是徹底的改變容貌。」

  聽楚北這麼說,清韻望著他,笑道,「你要變臉?」

  楚北沒有說話,「沒有辦法?」

  清韻遲疑道,「有是有,只是要分情況,對了,那人是要變美,還是要變醜?」

  變美叫整容,變醜叫毀容,都能叫一個人容貌巨變,要區別對待。

  楚北想都沒想道,「不能比江遠差。」

  清韻囧了。

  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見清韻不說話,楚北望著她,問道,「怎麼了?」

  清韻訕笑道,「以我的醫術,變美太難,只能往醜了變。」

  聽她這麼說,楚北就放心了。

  他的容貌,豈是江遠能比的?

  只是還有些不放心,他問道,「像大皇子那樣的,能變得和江遠差不多嗎?」

  清韻嘴角就開始抽了,「那人腦袋被門夾了嗎?」

  有大皇子的容貌不要,要差兩分,成江遠那樣。

  「他腦袋被門夾,我可沒那本事。」清韻聳肩道。

  楚北斂眉,「不行,還得更醜?」

  清韻,「……。」

  清韻只覺得胸口憋的慌,江遠那叫醜嗎,那是能用醜形容的嗎,他長沒長眼睛啊,他以為他是天仙呢。

  就是天仙,還得分人呢,沒準兒就是天蓬元帥了。

  清韻望著楚北,不等她說話,楚北就問道,「有多醜。」

  清韻只能告訴他四個字,「無法估量。」

  楚北,「……。」

  這四個字,讓楚北的心在顫抖。

  他無法想象,更改容貌之後,會有多醜。
 
  但是很快,清韻就給他解疑答惑了,「我沒給人整容過,沒有經驗,不過我能勉強保證他鼻子還是鼻子,眼睛還是眼睛,至於嘴斜不斜,我就不敢保證了。」

  清韻很抱歉的說著。

  楚北把臉捂住了。

  要變成那樣,他寧肯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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