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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白色 -【客官不可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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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09: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書名】:客官不可以(JQ系列之一)

【作者】:藍白色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JQ與反JQ的故事

  這是一個TX與反TX的故事

  這是一個被潛與反潛的故事

  眾人鞭打:這到底是個什麼故事?

  某人答曰:這是一個既邪惡又有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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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10:14 |只看該作者
01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生離死別,而是我好不容易擠上了地鐵二號線,你卻沒擠上——

  胡一下在前後左右全方位無死角夾擊之下,終於扁成人肉燒餅,地鐵門合上那一刻,好不容易抽出一隻手,朝門外的冷靜揮手作別。

  冷靜其人,虛有其名,實際上是個極容易炸毛的小姐,此時正在門外頭,巴巴地看著開始向前緩行的地鐵,扁嘴作哭狀。

  這邊廂,胡一下一如既往,沒心沒肺地笑。

  缺乏對好友同情心的報應來得很快,地鐵一路行去,胡一下每每被人搶去空位,始終沒個大點的落腳地。

  這三寸高跟穿著,跟踩刀尖上似的,腿都快斷了,她自然沒工夫顧及形象,賴在角落,怎麼舒服怎麼來。

  直髮,肩上半寸的長度,淺色上衣,乾淨清爽,鉛筆褲配紅底高跟鞋,露著一截纖細腳踝,恰到好處的微性感,打扮得倒是根正苗紅,長得也賞心悅目,姿態卻實在不敢恭維,手撐在窗上發短信,恨不得臉也貼上去,整個一無骨人柳。男乘客們偷偷地看,默默地歎:可惜啊,可惜。

  「要是我這次面試又沒過,你可得接著養我哈!」

  胡一下腆著笑臉盯著手機屏,在這種地方還能做到旁若無人,實屬境界。

  「滾!」那端閃電般回。

  她也不惱,「嘿嘿,我又滾回來了。」

  這冷小妞出了名的嘴硬心軟,不一會兒就發了個歎氣的表情過來:「狐狸,你放著家裡的安逸不要跑這兒來是為了啥?嗯?聽姐們兒一句,都到終輪面試了,你可得用心,千萬別跟上次一樣,面試官再帥也不准流哈喇子,聽見沒?」

  胡一下瞬間有些垮臉,迅速按著鍵:你還不知道我為啥跑這兒來啊?如果不是和姓許的那茬子破事兒,姐們兒我犯得著千里迢迢躲到……

  手指卻在這刻生生一頓,一咬牙,前邊輸入的字全刪了。

  改發到:

  「你是不知道上次那老外,」胡一下逼自己去回味那些比較美妙的事,「那雙眼睛……嘖嘖,so——blue!」

  冷靜估計是真氣著了,隨後的短信,感歎號用得極銷魂:「代表全國人民——鄙視你!!!!!」

  胡一下哪敢再得罪,笑嘻嘻地揣回手機,繼續做她的人肉燒餅去。

  好不容易挨到站,胡一下從地鐵口出來,一身行頭早已慘不忍睹。趕緊理理頭髮,免得真成雞窩。調整呼吸,然後屏一口氣,抬頭,望向遠處地標性的寫字樓。

  大樓高聳入雲,玻璃幕牆折射的光幾近跋扈,她今早還窩在被窩裡,冷小妞就千叮萬囑:S-ray的亞太總部都快成傳說了,你到時候幫我留意一下,那裡是不是真的連清潔大媽都找漂亮的、有氣質的?

  昨個夜裡胡一下跟家裡通電話,老爹老生常談,讓她務必回家,胡一下也是腆著臉,借這牛叉公司的名義拒絕:「你閨女明個兒可是要去艾世瑞參加終輪面世,等著我從那兒給你勾個精英女婿回去哈!」

  想當年胡老爹靠往香港偷運白菜起家,可自從把賣白菜的錢大批大批賠進股市之後,老爹大筆一揮,胡家家訓就成了:沒文化,真可怕。

  無奈這閨女讀書厲害,卻沒有一點做生意的細胞,胡老爹只好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到未來女婿身上。如今閨女這麼一說,立馬說到他心坎裡去,老爹開心,胡一下暫得耳根清靜,可一掛上電話,瞬間跌入無聲世界的她突然就有些惆悵。

  許方舟,千萬別因為你在華南分公司,我來這亞太總部,就誤會我想和你扯上關係啊。我來這兒是為了發光發熱順便尋找下家,你千萬別誤會,千萬!

  過客匆匆,胡一下在地鐵口駐足片刻,抬頭,挺胸,去也。

  進入大堂,精英氣息撲面而來,黏在許方舟屁股後頭做尾巴這麼多年,唯一好處就是胡一下混了個不容小覷的文憑,可畢業這兩年她都在爹的場子裡作威作福,沒一點正經的工作經驗,如今混在這一堆進進出出的精英中,胡一下總覺氣場不和,壓力不小。

  剛進電梯,肚子就發出咕嚕一聲。

  緊接著,又是咕嚕一聲。

  真是屈辱。

  冷小妞常說世界再大,大不過她缺的心眼,可實際上,胡一下覺得自己一直是害羞內斂的新時代好青年,如今狀況,有些丟人,她還是知道默默低頭的。

  電梯裡都是些默不作聲扮深沉的主,她莫名就想念起早上沒吃完的那頓早飯來,看表,時間還很早。

  於是決定先去吃點東西壯膽。

  往後每每回想這一天,這個本該是黃道吉日的早晨,胡一下只能歎: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後話再提,只說當前,未曾預見一頓早飯將給自己未來帶來多麼慘烈變化的胡一下,邊大步流星步出電梯,邊查手機地圖,找附近的館子。

  片刻之後,A餐在手,胡一下只覺陽光燦爛,人生美好。

  捧著豆漿,出了飯館,吃著煎餅果子,還哼著歌,突然——就被劫了。

  別誤會,被打劫的可不是她。

  伴隨不遠處都市麗人的一聲銳叫:「我的包!」一個人影就這麼擦撞著胡一下的肩膀逃竄。

  她被撞得連退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忙不迭回頭張望。

  小賊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的前一秒,不幸被她的目光捕捉到。

  再低頭看看地上躺屍的煎餅果子,心疼之餘,熱血勁就這麼「噌」一聲直竄頭頂。胡一下二話不說,調頭就追。

  煎餅果子,只吃了一口,搶包賊,其罪當——誅!

  那賊手長腿長,一眨眼功夫,險些溜得沒影,胡一下最恨仗著身高優勢甩她老遠的人,曾經那人是許方舟,她不敢得罪,可如今這人是個賊,簡直是新仇加舊恨,胡一下自然不客氣,一個急剎,還沒站穩,鞋已經脫了下來。

  徑直照著小賊後腦勺扔去。

  曾幾何時,除了跑步,其他運動統統不在行,鉛球壘球歷來不准,總得許方舟出面求體育老師給及格的胡一下同志,這回,破天荒砸中了。

  她下了狠手,小賊痛得直抱頭,胡一下趁機撲過去,穩穩擒住。

  小賊始料未及,當眾撲街,若不是身形矯捷,立即用手掌撐地,這臉估計得毀。他想要爬起,卻怎麼也起不了身,當即低咒一聲,惡狠狠地扭過頭去看,這才發現後腰上騎了個女人。

  彼此視線毫無徵兆地碰撞,他眉眼擰著,眸子墨黑,胡一下的目光險些陷進去。這地方的水土真是好到人神共憤的地步,怎麼能把個小賊的皮相養得這麼俊?

  小賊似要說話,胡一下這才醒過神來,拽走他手裡的包。

  「讓我起來。」小賊語氣無虞,都不帶喘。

  即便他似乎並沒有掙扎的意思,胡一下仍使勁扣著他的腰,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先等失主過來。」

  小賊目光幾變,恍悟了什麼似的,上下打量胡一下,語氣卻仍是淡淡:「你弄錯了,我……」

  話音未落,立馬遭襲。胡一下照著他後腦勺就是一掌,「爺追你半條街了,還給我賴?」

  這姿勢著實尷尬,周圍漸漸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小賊沉吟一聲,「你先聽我……」

  「閉嘴。」又是一掌,「姐沒空跟你嘮嗑兒。」

  胡一下坐在他腰上,穿好鞋,抬腕看看表,拿出鏡子補妝。

  他冷笑一聲,胡一下沒理會,剛摸手機準備報警,不料底下這小賊突然不安分起來,猛地一個翻身,胡一下沒曾想他力氣這麼大,幾乎要被他掀翻在地,正手忙腳亂的應付著,失主姍姍來遲。

  失主與小賊兩兩相望,大眼瞪小眼。胡一下正要把包還過去,卻聽耳畔忽的一聲嬌叫:「抓,抓錯了……」

  !!!

  補好了妝的胡一下照舊光鮮,那人卻狼狽至極,灰頭土臉地杵在她面前。氣場很足的一個人,眼睛微微瞇著,看起來有些陰森,語氣倒是不鹹不淡:「我剛逮著那個賊,你的高跟鞋就飛了過來。」

  他盯得她渾身不舒服,胡一下真想告訴他,你別白費勁了,你的眼神殺不死我。苦於錯在自己不好發難,只得緘口不語。

  失主最是尷尬,誰曾想被搶了包不止,還被這年輕女人闖出了這麼個簍子,「您這衣服的錢……我來賠吧。」

  男人也不客氣,當即要了張紙條,寫上數目。胡一下還沒鬧明白他想做什麼,已被他劈手抽走手機。他拿她的手機撥號,她也沒抗議,光注意看他手指了。心裡直歎:嘖嘖,指節修長。

  男人兜裡的手機響起,他似乎笑了下,弧度不明顯,笑容斂去的同時,紙條連同手機一道,塞回胡一下手裡。

  胡一下立馬哭喪起臉:原來他準備讓她賠錢。

  男人瞥她一眼,眉眼漸漸彎起,藏著似是而非的笑意。也不再吭聲,就這樣調頭走了。

  這人真是古怪,面部肌肉僵硬症?表情全藏在那一星一點的眸色裡,累不累?胡一下暗忖著,目光從他背上撤回,展開紙條,看見那串零,心裡便是一抽:好傢伙!

  以為自己看錯,又再數一遍那串零。

  胡一下的心臟是一抽再抽,「能把幾萬塊的衣服穿出地攤貨的效果,不容易啊。」

  她喃喃自語著,自認已把音量降到最低,男人卻聽見了似的,腳下驀然一頓,唬的胡一下趕忙收聲。

  好在他只停了這半秒,胡一下目送他在一眾圍觀者的吁歎之下消失了蹤影,緊緊咬唇,再不敢言語。

  ****

  見義勇為果真能帶來好運?還是今個兒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終輪面試順利的讓胡一下覺得邪門,她端坐在那兒,正對面試桌,面試桌正中央的位置空著,名牌上寫有「詹亦楊」三字:主面試官缺席。

  胡一下認真起來似模似樣,兩個副手也都很隨和,氣氛很好,比面對前幾輪面試時那些刁難人的主融洽多了。她覺得有戲,一出面試室就急著給冷靜發短信。

  進了電梯,光可鑒人的電梯壁映著她的眉開眼笑。

  這邊的電梯門剛關上,她的笑臉剛消失在門縫後,恰逢此時,斜對面的電梯門開啟,顴骨擦傷的冷臉男踏著薄怒的步伐出來。

  面試的隊伍還在持續增長,他面無表情地從旁走過,逕直進了面試室。

  低氣壓便一直延續至此,兩個副手見了他,立即來迎:「你可算來了。」

  因為是最後一輪面試,他臉色不好,應試者越發緊張,兩方都沒再吭聲,只有他的腳步聲,清晰地散播。

  「面了幾個?」

  副手聞言,忙把篩選好的簡歷遞給他:「就這些。」

  他剛草草翻過第一份簡歷,便是一愣。

  腦中頓時閃過無數糗狀。手比腦子快一步,即刻翻回第一頁,仔細看那張相片。

  目光隨後轉到姓名欄。

  胡一下?為什麼不是胡亦夏?

  因為熟悉的名字,他臉色一僵,因為這個女人早上令人髮指的行徑,他的臉色一僵再僵。腦中就這麼冒出個邪惡的聲音:

  胡一下,咱們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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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10:21 |只看該作者
02

  忙碌的一周。

  胡一下在眾多工作機會裡兜兜轉轉,疲於應付,冷靜忙著應承她那個剛步入更年期的主管,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挨到雙休日,兩個憋屈的女人相約K歌解壓。

  大學時代,圈子裡華人不少,別的都是勤奮刻苦的孩子,只有這倆女人不務正業,廝混出了革命友誼,在一起就特能鬧騰,以至於胡一下的手機響起時,她早把嗓子唱啞了。

  想當年普通話都說不好的深圳妞,愣是被冷靜教導出滿口京片子,豈料矯枉過正,如今胡一下唱粵語歌,怎麼聽怎麼彆扭。

  手機響了幾遍胡一下才聽見,忙把麥克風拋給冷靜,從包裡掏手機,匆忙之下不忘提醒:「我這首還沒唱完,等我回來再切歌哈。」

  冷靜忙不迭點頭,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麥霸給暫時盼走。

  胡一下跑出包廂,捂著另一邊耳朵接電話,「喂?」

  這家KTV要價便宜,隔音效果自然是不負眾望的差,電話那端的人估計被這邊的魔音穿耳震住,頓了許久,胡一下惦記著那首high歌,扯著嗓子叫:「姐忙著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

  「……」

  「胡小姐嗎?這裡是,S-ray人事部……」

  !!!

  胡一下回到包廂,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冷靜正喝水潤嗓,見她古怪,不得不放下杯子,端正了目光觀察她:「便秘啊?」

  搖頭。

  「你爸又催你回去了?」

  搖頭。

  冷靜兀自忖度著,半晌,一骨碌竄立起來;「靠!別告訴我是許——」

  胡一下嗓子眼裡正憋著個天大的好消息,被冷靜這麼一鬧,比被人碰著死穴還要渾身不適,趕緊揮手讓她打住:「別亂猜,是艾世瑞,通知我下週一去上班。」

  冷靜迅速消化她的話,欣喜之下,立馬一掌過來,胡一下被拍得快要吐血,正痛的扁嘴,冷靜已經咋呼開:「姐們兒你發達了,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我咋覺得這麼不真實?」

  胡一下一有想不通的事就愛擰頭髮,當下擰得更是起勁。這沒出息的樣子看得冷靜又是一掌拍來:「得了吧,好好做你的人事,好好往HR發展,別給姐們兒丟臉。」

  這話說得在理,胡一下胳膊一揮,唱歌去也。

  胡一下一直不覺得自己有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哪料到這莫名其妙的低落感,真的是一種預兆。

  生平第一次第六感應驗的很快,就在隔周週一。

  這日上班,人事部前輩把裝著工作卡、通行證等等雜物的公文袋到她手裡,胡一下是抱著多麼憧憬的心態打開公文袋的,待看清了工作卡上的部門,就有多震驚。

  「銷售,9部?」

  前輩事不關己,自然灑脫,拍她的肩:「好好幹。」施施然去也。

  上班第一天就從人事被踢到銷售,這算個什麼事兒?所謂前輩早就棄她而去,耍人麼這是?

  胡一下不禁憤憤然。站在樓層圖前看了又看,找到了銷售部的樓層,1-8分部佔據中段最好樓層,胡一下正想著能欣慰些,可她瞪得眼珠子都快出來了,愣是沒看到9部在哪兒。

  無奈之下只得先乘電梯到銷售部去,這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電梯遲遲不來一趟,胡一下索性到安全出口那兒,下樓梯。

  胡同志最近太懶,沒怎麼運動,中途累得不行,高跟鞋「噠噠」響,腳踝震得生疼,只好哭喪著臉脫鞋子。

  赤著腳沒走多久,樓下隱約傳來腳步聲,樓道裡空曠,一點動靜都聽得特別清楚,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很迅速,似乎是在跑步。

  胡一下撐在扶手上,透過樓梯縫隙往下看。可惜只看到個頭頂。

  正好奇哪路神仙和她一樣這麼倒霉得爬樓梯,不一會兒,那人就來到了她面前。

  男人,站得比胡一下低兩級台階,個頭卻仍比她高。胡一下抬頭看他的臉,只一眼,就愣住了。

  他看見她,也是一愣。

  一些糟糕的記憶頓時在腦子裡遊走,胡一下印象深的,除了這個人的長手長腳和似笑非笑,就只剩下這雙墨黑的眼睛。

  他的目光告訴胡一下,他分明已經認出她。

  可他嘴上愣是什麼都不說。

  她是有多倒霉?穿道袍都能撞鬼。何況面前這人,臉色簡直比鬼還陰。

  胡一下心裡敲著邊鼓,這男人什麼構造,跑步從來不帶喘的?害她在氣勢上輸一大截。上下掃他一眼,襯衣配西褲,袖子挽至胳膊肘,領帶並沒有系地很緊,一身的幹練,獨缺一件西裝外套。

  她觀察他的同時,他也在看她,相比她的偷偷摸摸,他的目光放肆很多。這女人一手拎著一隻鞋,光著雙腳丫子,還自以為氣勢很足。實在讓人無語。

  胡一下正琢磨著是不是該說兩句,或者打個招呼,畢竟她還欠他西裝外套的錢。猶豫要怎麼開口,一回神,就看見這男人目光朝自己胸口瞄。

  因為脫了外套,又出了汗,內衣顏色隱隱透出,胡一下立即抱胸做狠惡狀:「喂!看哪兒呢?」

  他嘴角動了動,看不出笑沒笑,只聽他悠悠喃道:「粉色……」

  胡一下眉色一凜。沒來得及發作,這人竟已先行越過她,繼續往上跑。

  她心裡雖正在罵罵咧咧,卻沒回頭看他,怕生出什麼事端,默默祈禱這廝快點消失。

  可他腳步聲剛起不久就驀地停了。

  「銷售9部在地下一層。」

  他音量不大,卻一絲不落傳進胡一下耳朵。明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語氣,胡一下怎麼從中聽出些許,幸災樂禍?

  這回她都顧不上用腦,忙不迭回頭:「你怎麼……」

  他站在上邊的台階連接處,不言不語,面無表情,只把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她胸前的工作卡。

  跑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胡一下獨自一人,終於爆發:「靠!!!」

  她的尖叫響徹樓道,還沒來得及收聲,便發現不遠處上來了個氣喘吁吁的年輕女人。

  年輕女人著實嚇了一跳,剛才正邊打電話邊跑上樓,現下什麼都忘了做,就這樣呆立在原地。原本懷抱著的一摞資料,「嘩啦」一聲,全掉落在地。

  胡一下覺得丟人,趕緊穿好鞋子,只顧一個勁地往下逃竄,也不幫忙撿撿這一地資料。

  在她閃身進安全門的後一秒,嚇壞了的年輕女人對著手機哭訴開來:「這個副總喜歡一邊跑樓梯一邊處理公務,人事部調我來做助理的,不是陪練!剛才,剛才我還碰見了個女瘋子,媽!我想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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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10:32 |只看該作者
03

  待終於身處銷售9部的地界,胡一下才恍悟,那陌生男人的幸災樂禍,實在太有道理。誰能想到她胡一下,一混,就混到了公司最邊緣部門?

  這銷售9部,簡直就是待裁撤部門,比辦公區域在這可憐的不見天日的負一樓還悲催的,是它隔壁竟然就是清潔隊的地盤。

  胡一下也終於見到了傳說中氣質樣貌俱佳的清潔大媽們。

  辦公區的門關著,透過其上的玻璃視窗往內一瞧,胡一下頓時無語望天。

  一個半百老頭正頂著比啤酒瓶底還厚的眼鏡看報紙,一個年輕女人歡樂的聊著QQ,一個年輕男人枕著本封面香艷的花花公子雜誌,睡得正香——這就是她的,新同事?

  大名鼎鼎的艾世瑞裡,怎麼會有這幾個極品?

  胡一下真想扭頭就走,不料就在這時,外頭又來了一人,見她在這邊探頭探腦,當即扯開嗓門:「找誰呢?」

  胡一下一嚇,三魂丟了七魄,做賊心虛地回頭,只見一個30歲上下的男人,圍著條印花絲巾,雙手拎滿了飲料杯。

  胡一下趕緊收拾好臉色:「我,路過。」

  腳底抹油正準備開溜,不料這飲料男還挺眼尖,一下就瞧見了她胸前的工作卡:「哦喲,新調來我們部門啦?來來來,快進來。」

  胡一下暗叫不好,臉上只剩僵笑。他卻已經為她踢開了門。胡一下左思右想,一咬牙,閉著眼就跟他進了辦公室。

  他還真是熱情,都沒來得及放下滿手的飲料杯,就已經喧嚷開來:「眼鏡爺!快看,咱9部的新鮮血液!」

  眼鏡爺這才把視線從報紙上移開,扶了扶厚重的眼鏡,瞇眼瞧瞧胡一下。

  「那個,」胡一下在心裡早把耶穌的八輩祖宗都問候了個遍,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小模樣倒是裝得挺認真,在這些極品面前一派乖巧狀,「我是胡一下,今天第一天上班,希望各位前輩……」

  話音未落就被QQ女打斷:「胡——亦夏是吧?你得罪誰被發配到咱9部來的?」

  胡一下平時腦子轉的賊快,蔫壞蔫壞的她現在卻是死活接不過這話茬。QQ女料定她不懂似的,滿臉惋惜地指點道:「我呢,是因為有個豬頭想潛我,被我給踢了命根以後又想整死我,到處傳我賴著要做他小秘,結果我就被詹執行調到這兒來了。」

  胡一下一直覺得自己是裝斯文的牛人,不料這QQ女更勝一籌,不說話時簡直能讓所有雄性生物想入非非,可這一開口,男人的遐想,統統歇菜。

  胡一下不說話,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這新人太嫩,這麼就被唬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客氣,開了話匣子,什麼都往胡一下耳朵裡倒:「我呢,是因為不小心把詹執行的合同當做廢紙送進了碎紙機,結果就被詹執行送進了這裡。」

  他方說罷,那邊又開腔:「我呢,用公司電腦上黃網結果招來了黑客,半年的營銷數據被黑掉,詹經理就直接把我丟9部這兒來了。」

  這麼多姓詹的?胡一下都被他們說暈了,偏偏這時,眼鏡爺也來插一腳,慢條斯理收好報紙:「我呢,是自願調到這兒的。」

  他說得信誓旦旦,不料當即就被拆穿:「得了吧,眼鏡爺,你原來在1部混得好好的,明明就是因為你帶頭和6部的人搶客戶,才被詹總監踢到這裡的。」

  眼鏡爺被人嗆了聲,當即嚷嚷著狡辯,一室吵鬧,好不銷魂,胡一下耳朵都開始嗡嗡直響,怒了,再不裝小白兔,當即低吼:「哥哥姐姐大爺們容我先問一句成麼?!」

  ……

  終於安靜。

  胡一下抹一把汗,清一清嗓:「艾世瑞不是跨國公司麼,什麼時候成家族企業了?別告訴我高層都姓詹。」

  QQ女聞言,當即失笑地看向這菜鳥:「看來妹妹你和我們的情況不太相同啊。你不是被貶來的,不知道情況也正常,咱們剛才說的,可都是一個人。」

  胡一下一臉懵懂,聽這幾個提點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9部,就是為了見證某人迅速到變態的上位史而存在。」

  胡一下簡單消化一下他們的話,明裡點頭,暗裡唏噓,「那……這詹變態全名叫啥?」胡一下準備上網百度一下。

  剛才還咋咋呼呼的幾人在這關鍵時刻,卻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都緘口不語。

  唯一吭聲的飲料男,對漂亮妹妹倒是殷切,卻也不告訴她答案,只把一杯咖啡遞到她面前:「咱這兒的飲水機壞了幾個月都沒人來修,這些喝的可都是我從37樓偷運下來的,好東西,趁熱喝!」

  簡陋的辦公桌,早淘汰的電腦,加上四個極品同事,身處其中,胡一下除了安慰自己隨遇而安,別無他法。

  可是直到11點,他們仍是看報的看報,睡覺的睡覺,上網的上網,胡一下這個天生懶骨頭都受不了想活動活動筋骨:「前輩,我需要做些什麼?」

  眼鏡爺一看就是這兒的頭,胡一下小心翼翼詢問,眼鏡爺的報紙都看一早上了,卻仍停留在那一版,聞言眼都不抬,口條比說相聲的還快,「沒聽過一句話,不做不錯,多做多錯嗎?總之,九點十五出現,五點整消失,你要樓上那些人呢,」說著不忘煞有介事地虛空往上一指,「讓他們不太感覺到你的存在,對他們不會造成威脅,他們就不會打你的小報告,公司瘦身裁員的時候就輪不到你。這樣才能長長久久,做到退休!」

  強大的邏輯。

  胡一下只差要吐血,乾脆悶頭髮短信:「冷靜,救我。」

  冷靜這回倒是冷靜的不得了,簡簡單單一個字:「滾。」

  胡一下正要回,冷靜那邊神速地又來了一條:「別再滾回來。」

  就這樣安逸到快要發霉,好不容易挨到午飯時間,其他人都急著走,畢竟對普通職員來說,員工餐廳的好東西都是先到先得,飲料男還知道稍微照顧下她:「我幫你帶飯?」

  憋屈都憋屈飽了,胡一下哪還有胃口吃東西?她把頭悶在雙臂間,趴在桌上,聲音懶散:「謝謝。不用。」

  三個人一起離開,飯點過了,魚貫回來,一個說:「外面下雨了。」

  胡一下心裡歎:老天還算有眼,知道替我掉兩滴淚。

  另一個說:「今天的芒果西米真難吃。」

  胡一下暗自腹誹:難吃還打包一份回來?

  相比之下,最後回來的QQ女關注的事件要高級得多,只聽她興奮到微抖的聲音響徹辦公區:「特大消息!他升副總了!今天公佈的調令!」

  她這話是看著胡一下說的,胡一下出於禮貌,不甘不願地搭腔:「他?誰?」

  「還能有誰,詹副總!」

  胡一下耷拉著腦袋,飲料男看出了點端倪,替她接過QQ女的話茬:「咱們這負一層的消息還挺靈通的嘛。」

  「糾正一下,不是咱們——是我消息靈通,」QQ女從不分享功勞,即使是嘴上說說的功勞,也不分享,「這都是我剛吃飯的時候聽公關部那幾個女的說的。沒辦法,誰讓他是咱女同事中永恆不變的話題呢?」

  胡一下可不想成為這話題中的一員,下午5點一到,果然如眼鏡爺所說,這些人幾乎是一瞬間就統統溜得沒影,胡一下連說句再見的時間都沒有,轉眼間辦公室裡就只剩下她一人。

  飲料男倒是留下了:「還在下雨呢,你帶沒帶傘?」

  胡一下一向自詡為美男協會會長,十足的顏控女。現下自然是對著飲料男淡淡疏離地笑。

  「大樓前面的街心花園在改建,到處都是坑坑窪窪,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

  「我honey待會兒來接我,就不麻煩前輩你了。」

  邊說就邊起身拿包,發條短信給冷靜:「honey,來接我。」

  冷靜的回答可想而知,在此便不再重提。

  這雨下的,還真是應景。一小撮在廊簷下等雨停的人當中,自然少不了胡一下的身影。這個時候才知道後悔離家前太硬氣,沒開口要輛車。

  得,一咬牙,胡一下直接把包頂到頭上,就這麼衝進雨裡。

  這雨勢看著挺小,可胡一下轉眼就濕了個透心涼,奔跑中看見沿途的廣告牌:「透心涼,心飛揚!」胡一下恨不得罵街。

  街心花園周圍的路確實難走,胡一下鞋子沾滿泥濘,她忍著沒發作,只想快點坐上車。

  真正逼得她罵街罵出口的,是當她奔下人行道叫出租時,那突然飛馳而來的車,和那車濺起的大片渾水。

  原來人倒霉起來,涼水塞牙、道袍撞鬼這些都是小意思,此時此刻,胡一下前方正是個坑窪,而她,幾乎是被濺起的污水從頭澆到腳。

  「靠!」

  那輛SUV,車身黑得讓人恨,離開的速度更是快到讓人恨,胡一下憋屈地肺都快要炸開,沒地方紓解,只能置氣地把包狠狠一丟,對著那快要消失在雨簾中的車尾大吼:「混蛋!!!祝你爆胎!!!」

  幾乎在她罵出口的同時,那輛SUV奇跡般般停了。

  真的爆胎了?

  胡一下這麼想著,幾乎要拍手叫好,豈料它突然又啟動了,而且是——倒車。

  不一會兒那車就倒回到胡一下面前。

  正好,跟這囂張的車主算算賬。開卡宴了不起啊,我家裡拿這車遛狗!胡一下連說辭都想好了,正存在嗓子眼裡,準備等車窗一降下,就這麼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又一個豈料,車窗降下,胡一下看見的,是個美好而陌生的側臉。

  或許,也算不上太陌生。

  「上車。」

  此人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氣,依舊是黑超人的臉。胡一下愣了。

  之前只見過兩面的男人讓自己上車,她是上呢?還是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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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10:48 |只看該作者
04

  如果不是因為在後照鏡裡看見某人的張牙舞爪,詹亦楊很難把這個狼狽的雨中人與某個囂張女劃上等號。

  倒車,剎車,降車窗,動作一氣呵成,看著這女人錯愕的表情,詹亦楊覺得有趣。

  她愣過之後,當即挽出兇惡嘴臉,猛地拉開車門坐上副駕,一身的濕,一腳的泥,就這樣絲毫不客氣地在坐墊和腳墊上蹭。

  看著純白腳墊上慘不忍睹的腳印,胡一下心裡別提多爽,大功告成,正抬頭,恰與男人透過車內後照鏡看著她的視線碰個正著。

  他就這樣沉默地看著她這些報復性質濃郁的舉動,幾乎是默許。本能告訴胡一下,這男人不是善茬,自己怎麼就鬼迷心竅上了他的車?

  當即正襟危坐:「最近的地鐵口,謝謝。」

  這男人只聽不說,聞言真的掛檔加速,十足稱職司機的模樣。可這車越開,胡一下越覺得不對勁,這哪是送她去地鐵的路?

  可她正要開口叫他停車,車卻已先一步停了。

  這男人有讀心的本事不成,怎麼她心裡想什麼,他下一步就做什麼?胡一下有些不著邊際地瞎想著,偏頭一看,得,他哪是要放她下車?他這是把車停購物中心外頭了。

  司機先生倆字丟過來:「下車。」說著把他的外套遞給她。

  好傢伙,還真是惜字如金。胡一下當即篤起個下巴睨他:「拜託,這位先生,我跟您不熟,咱倆之間沒默契,更別提啥心電感應了,您想做什麼直接說出來成麼?我猜不著您的心。」

  他似乎,笑了下。

  目光上下掃她一眼,又意有所指地在她胸前定格半秒:「衣服濕透,等同半裸,影響市容。進去買一件。」

  他說的挺真摯,不像是在調侃她,胡一下眼珠一轉,討價還價的話立馬說出口:「我現在這樣全拜你所賜,姐們兒這身衣服也挺貴的,跟你那西裝差不了多少。咱這一來一回可就算扯平了?」

  笑。

  「笑就是答應咯?您送我到這兒就行了,我自個兒去買衣服,不麻煩您,再見。哦不,再也不見。」胡一下把外套丟還給他,開門下車,當即拔足狂奔,不給他反悔的時機。

  這購物中心地段好,品牌齊,拜陌生男所賜,憋屈了一整天的胡一下終於找著了撒歡的地兒。當即發短信給冷靜。

  冷靜嫌她礙事又話多,從不接她電話,長此以往胡一下訓練出了恐怖的發信速度,一邊在試衣間裡試衣服還能一邊在手機上敲字:「姐們兒正在XXX購物中心,晚上請我在這兒吃飯。等你到7點,晚一秒,我就刷爆我的卡,然後一個月都讓你養我。」

  胡一下怕這威脅不夠吃重,又補上一條:「還讓你家小哈天天隨地大小便。」

  冷靜養的那條哈士奇從來只聽胡一下的話,胡一下讓它去親貓咪它都肯幹。胡一下想著這威脅足夠吃重了吧。這才安安心心試衣服。

  一件式的連身膝上裙,黑得很正,襯得皮膚也白,衣料滑順很貼皮膚,高腰設計,勒得人腰是腰,腿是腿。胡一下拿著它在鏡子前一比,徹底愛上。

  可惜,只有2號,一穿上身,就連內衣的厚度都再容不下,胡一下誓死要把自己塞進去,內衣濕的都能擠出水來,她索性真空上陣。

  可她收腹到快要胃痙攣,身後的拉鏈還是拉不上。

  無奈只好叫店員進來幫忙。

  「小姐能不能進來一下?」

  沒有回應。之前她逛了那麼久,店裡都只有她一個客人,可現下她裸著個背敞著門喚了半天,卻沒人搭理她。

  諸事不順啊!

  自怨自艾地默默歎了又歎,終於聽見了腳步聲。胡一下那個欣喜啊,趕緊背過身去:「幫我拉下拉鏈。」

  吸氣,收腹,屏住,胡一下都做好萬全準備了,卻不見店員有絲毫動作。

  「拜託動作快點成麼?」胡一下屏著氣講話,快要厥過去了。

  店員這才動作,拉鏈勉強劃上少許,胡一下終於可以小小鬆一口氣。店員的手指稍不留意就碰到她皮膚,那一瞬的觸感有點異樣,加之這店員也太不熱情了,問她舒不舒服的話都省略沒說。胡一下覺得不太對,扭頭看——

  太近了。

  某人的臉,在胡一下眼前放到最大。對方比她高一個頭,她站在試衣台上,兩個人,鼻尖對著鼻尖;唇,對著唇。

  「哇靠!」胡一下當即捧著胸前的布料跳下試衣台,差點崴著腳。

  這男人陰魂不散呀!

  「你!你!你!」一時間,胡一下不知道往哪裡看,手不知道要擺在哪裡,「我!我!我!」

  詹亦楊定睛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堂而皇之的平靜面龐。

  胡一下其實很想朝他體面的臉蛋揮上一拳,可她怕一鬆手衣服就得掉,轉念一想,賊賊地抬眼,瞅準他鼻子的高度。

  活該你鼻子生的挺!胡一下一個勾腿,用腳背狠狠帶上門。

  門「砰」一聲關上。怎麼沒聽到痛呼聲?按理來說這男人百分百逃不過和門板的親密接觸不是?胡一下納悶了。

  計劃沒得逞,胡一下不免有些悻悻然。但隨後傳進門來的一聲低呼,差點令她笑出聲來。

  只聽不遠處,店員不無擔憂道:「先生,你……你流鼻血了!」

  ********

  「先生,你……你流鼻血了!」

  聽見這麼一聲,胡一下如今的心情,比把自己塞進這2號衣裡還要暢快,太暢快了,一時忘了收腹,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撕」。

  胡一下瞬間頭皮發麻,都不忍心低頭看,遲疑著伸手摸向自己腰側。

  果然是衣服崩線了。

  什麼叫樂極生悲?胡一下本人便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躡手躡腳地脫下它,生怕扯大裂口,換回自己的濕衣服之後,胡一下在這試衣間裡舉足無措半天,買件破衣服回去?不。不是因為它破了才不買,而是她突然發現這衣服其實一點兒也不漂亮。

  正在為自己即將背著店員偷偷溜走而找著借口,突然有人敲門。胡一下做賊心虛,一直咬著指甲。店員沒得到她的回應,當即喚了聲:「胡小姐?」

  對方怎麼知道她姓氏?得,估計是溜不掉了,胡一下咬牙開門。

  店員當即遞給她一摞東西。仔細一瞧,有衣有鞋,甚至還有一套——內衣。

  粉色。

  瞟一眼尺碼標。34C。再看看那鞋,同樣是不大不小,正好37碼。

  兩個字總結:邪門,邪門到她不趕緊關上門都不行。

  思來想去,只能把這一切歸到店員的熱情服務態度上,剛才還在抱怨店員不好好招呼的胡一下,終於咬牙決定,把這破衣服也帶回去。

  一整套換上,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她胡一下又活過來了。行頭倒是煥然一新,只是刷卡時,仍舊肉疼得連瞥一眼總價的勇氣都沒有。

  草草簽字走人,賬單直接塞進包裡,當它不存在。

  冷靜到了,見她一身昂貴新衣,按常理,冷靜少不了要訓誡她一頓,胡一下趁她開口前趕緊討好:「我決定用卡裡最後一點錢請你吃一餐。」

  「敗家女。如果你是我生的,我就把你丟馬桶裡沖走!」

  胡一下笑得沒臉沒皮,冷靜惱得磨牙,但秉承不跟美食過不去的原則,冷臉拽著胡一下去樓上餐廳。

  待到酒足飯飽,胡一下到前台結賬,趁輸密碼的空檔,雙手捧臉做花骨朵狀,彎起眉眼看著冷靜:「好姐姐,我下半個月就靠你養了。」

  冷靜看在這頓吃的不賴的份上,暫且不去和她的厚臉皮計較。

  豈料這時,侍應生把卡遞了回來:「對不起,您的信用卡已經透支了。」

  胡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冷靜雙眼已危險地瞇起:「胡!一!下!」

  「不可能,我剛還用它刷款來著。」胡一下趕緊抽回卡,反反覆覆查看,確定自己沒拿錯。胡一下隨即捯飭著找錢包換別的卡,冷靜正瞥見她包裡的賬單,順手取過來看。

  冷靜定睛看賬單明細,納悶了:「狐狸你怎麼買了件男裝?」一看價格,當即倒抽口冷氣。

  胡一下聞言,立馬湊過來看。愣過之後,趕緊換卡付賬,拽著冷靜,回那家旗艦店理論。

  這兩個女人一頭霧水,那店員也是張二的合上摸不著頭腦:「這是您為您男友買的啊。」

  冷靜正狐疑著這所謂「男友」的事,胡一下當場□得幾乎發笑:「我怎麼不知道我有男友?」

  店員語帶委屈開始解釋,隨著她一句一句還原當時現場,胡一下的臉色,越來越僵。

  被允許看她光`裸背脊,悉心為她拉上衣鏈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誰?

  知道她鞋碼、衣碼、腰圍、胸圍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誰?

  為她選好一切並囑咐店員把它們送進試衣間以後再去選購自己衣服的男人,安安靜靜坐在那兒翻雜誌等她的男人,她在試衣間裡磨蹭那麼久、卻一聲抱怨都沒有的男人,在她悶頭付並忘了拿走濕衣濕鞋後,默默拿著她的東西跟在她身後出門的男人,不是她男友是誰?

  胡一下被店員一波又一波聲情並茂的描述震住,連冷靜都被唬得一愣一愣,反過來問胡一下:「從實招來,那男的誰啊?」

  「只見過三面的男人。」胡一下悠悠歎,心裡想,BT男,連我濕內衣也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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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11:0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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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靜從旗艦店裡出來,後頭跟著個咬牙握拳的胡一下。

  直到坐上地鐵,胡一下還沒緩過來。

  胡同志平時咋呼慣了,今個又是第一天上班,一定有一缸苦水要往冷靜這兒倒,現在她這麼悶著,冷靜有些難以適應,便也不去鬧她。

  這樣一來一去,仍是胡一下先按捺不住,曲肘撞撞冷靜:「你怎麼不罵我了?」

  冷靜滿含同情的眼瞅向她。這回確實不能怪她,她這是遇上高手了。

  「是那男的段數太高,才見三面而已,就把你……」冷靜說著,視線掃過胡一下身體所有私密部位,「……啊,摸了個通透。」

  胡一下聞言,急了:「啥叫摸,啥叫摸了個通透?妞你好好說話成麼?」

  冷靜習慣了她的大嗓門,可不代表其他人受得了,胡一下話音一落,車廂裡其餘昏昏欲睡的乘客,統統瞬間恢復清醒。

  冷靜趕忙拉她坐下:「得,是我說錯了,你別激動。我的意思是,那男的就差把你家底都弄清楚了。」

  胡一下一想起那男人道貌岸然的嘴臉,心頭就只剩氣餒,頹然坐回,「我決定接下來的這個月吃素,積點德,沖沖這霉運。」

  「那正好,我可以省點買肉錢。」

  胡一下都沒力氣和她抬槓,投去一個算你狠的眼神後,直接耷拉下腦袋。手機握在手裡,摩挲半天,突然回想起那BT男曾經用她電話撥過他自己的號碼。

  被看又被騙,胡一下覺得自己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努力回想一番後,調出已撥電話記錄,一一翻找。

  起碼得罵的那騙子狗血淋頭!

  胡一下終於找到那號碼,差點就按撥出鍵了,可思來想去,怕又生出什麼蛾子,只好一路耐著性子,謀劃好打擊報復的相關事項,地鐵一到站就忙不迭下車,找公用電話亭。

  冷靜見她悶頭亂竄,趕緊喊住她:「不回家啦?」

  「你先走,我還有事!」

  「你這是幹嘛呢?」

  胡一下連頭都來不及回,哪還顧得上回話,好不容易找到公用電話,拿起聽筒時,胡一下忐忑到手都微微發抖。

  撥號,聽著單調的等待音,隨即:「喂?」

  都怪這聲音太沉,沉到失真,失真到幾乎透出幾絲撩撥,胡一下一時,愣了。

  「……」

  「……」

  「胡一下?」

  胡一下當即「啪」一聲撂下電話。

  邪門,太邪門了。

  當胡一下還在這麼喃喃自語時,同一片星空下,某公寓樓裡,滿桌文件面前的詹亦楊聽著手機忙音,失笑。

  現在才想起要打擊報復?真是遲鈍的可以。

  *******

  總被冷靜說遲鈍的胡一下,一直覺得自己在別人眼中是精明幹練又幽默風趣的存在,起碼在她莫名其妙被調到銷售9部這個永不見天日的部門之後,她還知道不能坐以待斃,知道得一直為離開9部做著努力。

  9部的清閒指數令人髮指,QQ女總是為這種悠閒冠上使命感,並且一直試圖讓胡一下也認同自己的想法:「艾世瑞願意發工資養閒人,我們只是成全高層們的願望而已。這種成全多麼的神聖,小狐狸,你怎麼就是不懂呢?」

  在QQ女的感染下,胡一下幾乎要被說動,於是乎,在自己成為9部真正意義上的一員之前,胡一下一定得離開這兒。

  也實在是歸功於9部的清閒,胡一下有更多時間去勾搭能夠助她脫離苦海的存在。

  半個月時間,胡一下總是「不辭辛苦」地為9部的部員們從37樓偷運咖啡;總是「為了用更高級的廁紙」,每每乘電梯上37樓上廁所;總是「嫌員工餐廳的供應太不合胃口」,每每叫外賣,並大方地和37樓一眾人事女們分享高級料理。

  功夫不負苦心人,胡一下終於和人事部的美女們混了個半生熟,終於可以旁敲側擊地問問,公司最近有什麼人事空缺。

  S-ray裡,銷售9部和清潔部並稱「樓底生物」,可謂大名鼎鼎,胡一下就差和人事女們以姐妹相稱了,好姐妹淪落到公司最邊緣部門,人事女們也確實想幫忙。

  卻是,無能為力。

  「你應試的那次,是咱們公司今年最後一次招人,這都已經快第四季度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事空缺。」

  胡一下做泫然欲泣狀:「這麼大間公司,就沒有小小一個胡一下的容身之地?好姐姐,真的沒可能了?」

  豬八戒一口一個「好姐姐」都能多化兩個饅頭的齋飯,何況她胡一下比豬八戒的資質高多了,

  幾日後,好姐姐透露給胡一下一個大好消息:「副總要換特理,你要不要去試試?」

  副總?

  特助?

  胡一下點頭如搗蒜。

  「不過我得事先提醒你,那可不是人幹的活。」好姐姐十分諱莫如深,這麼告訴她時,樣子與那吉卜賽女巫幾乎無差。看得胡一下直肅然起敬,洗耳恭聽。

  好姐姐慢慢道來:「這按常理呢,特助都得從秘書室調,要不然就是不合規矩,因為身份特殊,如果從部門裡直接抽人去,容易引發部門間的較勁。可現如今,副總上任才多久?就跑了兩個特助,秘書室裡現在沒一個敢毛遂自薦,你想想看,這特助的活計,該有多水深火熱?」

  胡一下聽得虛汗都下來了,「是因為這副總長得太嚇人了還是?」

  好姐姐失笑:「聘你進來的那次就是詹副總升任前最後一次做最終主面,你沒見著他人?」

  「沒。」

  「長得是挺嚇人,英俊得嚇人。」

  胡一下被她此話兜得差點把茶水噴出來。

  人事女卻是連開玩笑都時時頂著張嚴肅的臉:「敢不敢試試?」

  胡一下嚥下口唾沫,挽起些勇氣:「只要能脫離9部的苦海,我豁出去了!」

  銷售9部歷來被排除在部門鬥爭之外,人事部最後定下的特助備選名單中,赫然出現銷售9部、胡一下的名字,誰也沒當回事。

  卻不料,胡一下一路過關斬將,真就擠進了送到副總手裡的那三份名單中的一份。

  最後一輪面試,自然是由副總親自把關,QQ女對此艷羨非常,「為什麼我當初會被派到做那個豬頭的助理?嗨,我的命苦啊。小狐狸,你咋就這麼命好呢?」

  「不還有一輪面試嘛?我又不是鐵定能上。」

  胡一下最近總會不期然回想起「好姐姐」給她的忠告,心裡頭存著三分懼怕,這邊廂還得出言安慰QQ女,著實是累。

  最後一輪面試地點:副總辦公室。

  乘電梯,一路直達55樓,胡一下都沒顧得上欣賞走廊與眾不同的現代設計理念,就這麼在忐忑中進了辦公區。

  辦公區的氣派自是處於負一樓的9部所不能比擬的,連會議室都分內外間,面試開始之前,內間的小型會議室裡剛結束一場會議,副總一直呆在那兒沒出來。

  胡一下進入內間會議室,第一眼瞧見的,是一個面窗而站的背影。

  不知怎的,看著這個英挺的背影,胡一下20幾年的人生中頭一遭喪失勇氣。

  「副總……」

  副總聞聲,慢條斯理地回過頭來。

  胡一下一怔。

  一個男人。

  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一個面無表情眼裡卻有促狹的男人。

  一個面無表情眼裡卻有促狹的道貌岸然的男人。

  一個面無表情眼裡卻有促狹道貌岸然的變態男人。

  請別責怪胡一下衝口而出的髒話:「哇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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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11:13 |只看該作者
06

  胡一下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瞪著眼,張著嘴,身體本能地後仰,為多遠離他幾厘米,腰幾乎都折斷。

  此情此景在前,詹亦楊卻只是眉心微微一皺。

  他的不悅就這樣隱秘而明顯的表現出來,胡一下都還沒鬧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覺得理虧,手腳已先行一步,理理頭髮,扯扯領口,順順裙邊,一眨眼工夫,已整理好表情,恢復端正。

  自己手忙腳亂到幾乎氣絕,抬頭見他,卻仍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胡一下一邊默歎某人氣場強大,一邊垂首垂手,繼續保持恭敬狀。

  再偷瞄這副總一眼,分明頂著張BT男的臉,卻又分明擺出一副和她全然不相識的模樣。什麼情況?

  胡一下發懵,一聲「哇靠」之後,再不敢出聲。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胡小姐,請坐。」

  這一切是怎麼演變到如今這個地步?她都沒反應過來,已經懵懵懂懂地入了座。副總例行的問題十分公式化,可對胡一下而言,折磨程度堪比酷刑。

  那邊廂,他真準備將疏離進行到底似的:「胡小姐對自己未來職業生涯有何具體規劃?」

  她轉轉眼珠,答不上來。

  「可不可以講講你之前在銷售9部工作所得經驗。」

  她四處亂看,答不上來。

  「那能不能簡單介紹下你進艾世瑞之前的工作?」

  她索性直接耷拉下眼簾。

  前幾輪面試都能侃侃而談的胡一下,徹底歇菜。

  聽見副總歎了口氣,胡一下索性鬱悶地把頭埋低,自然錯過了他嘴角那絲隱秘的笑。

  隨著一份合同被推到胡一下面前,他那波瀾不驚的聲音再度響起:「胡小姐應該知道,艾世瑞的高端客戶群體主要集中在德日美,把這份合同翻譯成以上三種語言。」

  胡一下本不打算搭理,如果位於負一層的銷售9部是地獄,那麼,請把她踢回地獄吧,正自怨自艾著,眼前餘光突然一晃,原本正坐在對面的他,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旁。

  不僅如此,他竟還直接坐上桌面,隨意的身姿離她,不到半米。

  他分明朝她俯下身來。

  胡一下趕緊再低頭。

  詹亦楊就這樣雙手環胸,湊到她耳邊:「聾了?」

  他低柔的嗓音有如驚雷,炸得胡一下耳朵幾乎發聵。胡一下嚥一口唾沫,趕忙拿起合同站到一旁,嘰裡呱啦一陣翻譯。

  他似乎這才稍許滿意,卻仍不放過她,視線始終黏在胡一下臉上,眼都不帶眨:「德語和英語勉強過關。日語呢?」

  「日語?」胡一下嗓音不受控,說得磕磕巴巴,「能應付日常交際,專業詞彙……還在,學習中。」

  「那就說幾句日常用語。」

  面對此男,胡一下無風中也能凌亂,要不怎會覺得他平靜的語氣中分明帶著,誘哄?她索性豁出去,憑著本能,脫口而出:「雅,雅,雅滅蝶。」

  ****

  一報還一報,如今輪到詹亦楊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如此精彩一幕,胡一下卻生生錯過,只怪此刻她的腦子只有一部分留在現場,另一部分始終被一組等式占的滿滿當當:BT男=副總?偷衣賊=副總?

  最後一部分,正在虔誠祈禱:上帝,救我!

  見這女人還在神遊太虛,詹亦楊屈指扣扣桌面,示意她回神。

  胡一下這才警醒,一抬眸,瞧見的就是此男緊抿的薄唇,教人猜不透他是在忍怒,亦或忍笑。

  可胡一下哪還有多餘的腦容量去參透他平靜之下的複雜情緒?

  「胡小姐,靜候人事通知。」他的聲音,無波瀾,無起伏,平靜到令人髮指。

  胡一下不願多作半秒停留,聞言立即轉身,忍著飛奔而出的慾望,壓抑著步伐離開。

  手握上門把的那一刻,胡一下心裡才有了些許安全感,不料正在這時,身後男聲一揚:「等等。」

  胡一下頓時欲哭無淚,心理建設良久,才掛起僵硬的笑臉,極不情願回頭。他還是那樣愜意無比的姿態,幾乎有些懶散,上下打量下她。

  「最後一個問題——」

  胡一下生平最討厭話說半句、欲言又止的調調,他此番已經夠讓她生不如死了,不料他頓了頓過後,繼續道:「準備什麼時候拿回你的那些underwear?」

  ****

  !!!

  胡一下徹底震驚,又徹底納悶。

  真是猜不透此男的心思,怎麼不繼續裝作不認識她了?

  短短幾秒鐘,胡一下心中已設想好無數種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可能,邁著驕傲至上的步伐走回去,豪邁地給他一記耳光?或者,直接回頭拋個媚眼告訴他:啊喲原來副總您有異裝癖?那些衣服您留著自己穿吧,我會替您保守秘密!

  如果她真能這麼揚眉吐氣……胡一下正自欺欺人地得瑟著,可轉念想想她如今所面對的對手,立馬氣焰全消。

  面對強權,怎能不低頭?

  胡一下只怪自己沒出息指數比她一向以為的還要高,這個當口,索性頭一悶,裝作沒聽見,忙不迭開門,逃竄而出。

  溜的太快,又一次錯過某人意味深長的笑。

  ****

  胡一下回到9部,同仁們的陣仗,比迎接英雄凱旋有過之無不及,連一向除了花花公子女郎、其餘生物全入不了法眼的小子也來湊熱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時候可別把咱幾個忘了哦。」

  胡一下皮笑肉不笑,看看在座各位:「我突然發現咱9部太溫暖太有人情味太……」

  左思右想,再想不出什麼誇讚的詞,胡一下就此打住,進入正題:「我突然不想離開你們了。我決定,以一片赤誠之心,重整咱9部。」

  此話一出,眨眼間,同事們全作鳥獸散,胡一下週遭立刻空了一大片。

  胡一下不甘心,討好的嘴臉轉向另一邊:「眼鏡爺,您是咱們的頭,您說呢?」

  眼鏡爺扶扶眼鏡,「小狐狸,別這麼抬舉我,我充其量只是個中層職員。小事不用我管,大事輪不上我管,閒事我更不可能管,要緊事留給專家去管。」

  「這樣上班還有什麼意義?」胡一下的不甘寫在眉梢眼角。

  「意義?等著發工資算不算意義?」眼鏡爺語畢,再度沉溺到報紙中去,恢復一副生人勿近模樣。

  QQ女也勸她:「小狐狸你就安分吧,如果你真能做上特助,千萬別這麼打雞血,在這樣的公司裡生存是有哲學的,有事快躲、無事打坐,無驚無險,又到五點。姐姐是過來人,這些可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經驗教訓。」

  她何嘗不想無驚無險,又到五點?關鍵是有人擺明要折磨她,怎麼就沒人能理解?意識到這點,胡一下頓時渾身失力。

  幸好她還有後備力量——冷靜同志。

  這回五點一到,胡一下破天荒地成了第一個衝出辦公室的。

  胡一下思冷靜心切,滿腦子都想著直接開車去她公司尋求支援。在不計形象不計氣質的奔跑中,胡一下也終於為這段日子接踵而來的霉運尋找到了罪魁禍首。

  她今早為了這激動人心的特助面試,還偷偷把冷靜的單日限行愛車開來公司,誰曾想她料到開頭,卻料不到結局,比那淒慘致死的紫霞仙子還要悲情。

  負一樓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壞了半年無人問津,樓道更是被隔壁的清潔大媽強佔作臨時倉庫,無法通行,胡一下只覺自己悲情指數呈幾何形上升。

  一路咬牙飛奔上一樓搭電梯,這回終於沒那麼倒霉,電梯很快抵達。

  「叮」一聲,門開,餘光掃了眼電梯間,裡頭沒幾個人,也沒人要出電梯,胡一下省去等候的時間,好歹是感到絲絲欣慰,抱牢自己的包,直接往裡竄。

  電梯門合上那一刻,胡一下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可這氣還沒從口中溢出,胡一下就覺察到不對勁。電梯間裡,太靜;而她在這安靜之中,感官神經格外敏銳,尤其是背部神經。

  好似被某種危險生物盯上,胡一下背上泛起陣陣涼意。

  抱著某種不知名的警戒心,她慢吞吞回過頭去。

  身後有兩人。左邊那個……不認識,右邊那個……

  胡一下這才意識到,輕鬆搭上電梯可不是什麼幸運的事。

  下班高峰時間,此電梯竟沒有擠滿人?竟如此寬敞?只因,這是默認的高層電梯。

  而現如今,胡一下右手邊的那位,不是詹亦楊是誰?

  ****

  有第三人在場,這BT男恢復了今早面試初始時的清冷調調,可胡一下仍覺得渾身都在冒虛汗,短短時間,如同在煉獄裡走了一遭。

  直到見到冷靜,胡一下這股勁都還沒緩過來。冷靜頭一遭見她這樣,驚詫之餘破天荒乖乖聽她講故事。

  前因後果,鉅細靡遺,一一闡述,胡一下說完,緩了緩才問道:「妞,幫我分析分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冷靜鄭重地拍拍胡一下的肩,無比同情:「很明顯——」

  她說半句留半句的習慣簡直和某男如出一轍,胡一下忍著不炸毛,聽冷靜補充道:

  「他想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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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6-9-16 23:11:24 |只看該作者
07

  胡一下當即舌頭打結:「潛——規則?」

  「嗯哼。」冷妞無謂聳肩。

  胡一下仔細回想幾番,回神見冷靜滿臉篤定,頓時覺得這說辭太合情合理,太無懈可擊,她不信都不行。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男人抵擋不了我的魅力實屬正常。」

  胡一下一副陷入無端自責當中的表情,可即便眉頭緊鎖也不忘臭屁,冷靜聞言,險些被可樂嗆著,好在胡同志很快認清現實:「可他……不像那種會以貌取人的人。更確切來說,他根本就不是人。」

  見她反覆折騰了這麼久竟只得出這麼個結論,冷靜當即一個暴栗磕過去:「說正經的!」

  胡一下吃痛地悶哼,迫於身處公眾場合,不能大呼小叫,只好沉默地揉著額頭,一臉憋屈地看向冷靜,目光中指控意味明顯。

  可視線一對上冷靜的滿臉著急,胡一下就蔫兒了。意識到好友竟為自己擔憂成這樣,她立馬端坐好,正色而言:「行,說正經的。」

  冷靜每每端正態度時,就會出現欠扁的神棍表情,神秘兮兮地令人渾身汗毛直豎,此刻,胡一下就是此番感受,不得不搓搓臂膀,看冷靜一臉嚴肅地湊近:「你這副總,帥不帥高不高腰細不細臀翹不翹胸肌大不大?」

  一句話都不帶停頓,光看她這麼說,胡一下都幾乎背過氣去。

  肯德基角落的二人座。

  兩個看似神經有問題的女人。

  一段條理不清的對話。

  這個月最後一點錢都用來請吃兩對雞翅的胡一下,再也忍不住屈指彈冷靜腦門:「這就是你說的正經問題?」

  冷靜喝口可樂緩緩,隨後補充:「哦對,還漏了一樣,單身與否?」

  「這些都不是問題,關鍵是……」只買得起一杯可樂的胡一下只得乾咳著清清嗓:「我對他沒感覺。」

  「什麼感覺?」

  知胡一下者,冷靜也,胡一下都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就被打斷,「心跳的感覺?狐狸,還當自個兒是17歲小姑娘哪,玩的就是心跳?」

  胡一下耷拉下腦袋。

  她這反應冷靜早就看慣:「別告訴我你還惦記著和許方舟的那點破事兒啊。」

  「哪有?」

  原本還氣焰羸弱的胡一下霍得抬頭,忙不迭否認。這反應,冷靜也見識過不止一兩次,卻是一如既往不知怎麼勸她。

  「我去點份全家桶帶走。」冷靜邊說邊起身。

  「我荷包已經空了!」

  「姐請你。」冷靜一揮手,別提多瀟灑。

  冷靜是轉移話題的高手,胡一下心安理得地把某些記憶再次驅逐出頭腦,專注地、乾淨利落地解決掉少得可憐的雞翅。

  從心跳到心死的折磨,膽怯如胡一下,一生絕不想再經歷第二遍,坐在副駕的胡一下,就這麼抱著全家桶產生了覺悟。

  低聲喚沉默開車的冷靜:「妞……」

  「嗯?」

  「他呢,夠高,夠帥,至於胸腰臀腿什麼的,我觀察到以後再告訴你。」

  冷靜著實愣了一下。

  仔細咀嚼了她的話之後,冷靜頓時揚起大大笑臉,照著她後腦勺虛拍一掌:「這才對嘛,管他是窮困潦倒還是只想亂搞,傻姑娘才因為害怕受傷不敢嘗試,聰明的,可都是咬著牙給自己包紮,小臉一揚,繼續上戰場。」

  胡一下正努力拾掇笑容準備回應,冷靜已先一步歡騰開來:「哇,我這話說的太經典了,我都佩服我自己,快快快,趕緊幫我發上微博。」

  胡一下失笑。心裡有個聲音就這樣慢慢滋長:貧嘴姐妹倆的幸福生活,確實差倆男人來滋潤滋潤。

  ******

  正式調令下達的很快,胡一下是帶著覺悟出任特助一職的,雖然此番「覺悟」有些低俗。

  內心忐忑時不得不自我安慰:他找他的玩愛對象,我找我的舊愛出口,這買賣划算……

  抱著紙箱離開9部時,胡一下特豪爽地向依依不捨的眾位道別:「以後大家都可以享受到55樓更高級的咖啡了,都開心點嘛!」

  QQ女卻破天荒實際了一回:「以後有你忙的了,千萬別偷懶,所有人都瞧不起咱9部,你可得為咱們爭點氣。」

  這番正經八百的離別氛圍還真讓人有點傷感,可惜胡一下的情緒還在醞釀著,QQ女就已經原形畢露,替換上笑瞇瞇的表情道:「當然,偶爾偷渡點好東西回來孝敬咱們也是可以的。」

  「沒問題!」胡一下一口應承下來。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只是一把皮包骨,胡一下注定要食言了。要怪只怪,這副總特助的活計,不是人幹的。

  非上班時間,陪飯局、陪熬夜、陪鍛煉,胡一下儼然成了三陪。

  上班時間,整理當日行程、會務安排、文件校正等一切正常工作沒胡一下的份,跑腿、點餐、倒咖啡,甚至是打掃辦公室,給植物澆水,都得由她負責。

  胡一下忙碌到幾乎吐血,這詹副總卻從沒關心過半句;要做空中飛人、全球各地的奔波時,又把她胡一下徹底拋諸腦後,依舊讓她在總部打掃辦公室,一整個月下來,胡一下連藉機旅行的福利都沒撈著。

  胡一下每每累得腰酸背疼,回到家,賴在沙發上就不願動。

  她日日早出晚歸,這一天正好碰上冷靜也要加班,她終於有了大吐苦水的機會,嘰裡呱啦一陣說,終於沒那麼憋悶。

  「這也叫潛規則?我回家賣白菜算了。」

  冷靜坐在旁邊給她捏腿,一臉不解:「有沒搞錯?你的職責=管家+茶水+清理+車馬+採購+跑腿+GPS+114?」

  「還要+10086。」胡一下忿忿補充。

  冷靜堅決不相信自己判斷有誤,「你一個月前給我的那些線索,按正常人的邏輯來推理,他確實對你有想法才是啊。」

  「他不是正常人,」胡一下說到恨處,噌一聲竄起,「不!應該說他不是人!」

  是個人,就不該折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她。

  是個人,就不該讓她在熬夜後第二天一早還陪他爬樓梯。

  是個人,就不該逼她整理各式各樣的過期報表、合同、資料。

  是個人,就捨不得讓她在飯局上應承這個應承那個,卻吝嗇的一口酒都不肯給她喝。

  是個人,就不該問她女人喜歡什麼花,卻把花送給約會對象,關鍵是,餐廳和花,還都得她去訂。

  胡一下徹底打消「被潛」的念頭。

  秘書室的大哥大姐深怕她扛不住,擔心這苦差事降到自己人身上,狀似無意地,輪番來疏導她:「小胡啊,堅持住,等你熬出頭了,你在艾世瑞的根基也釘紮實了,前途無量啊。」

  ——副總總共有三個助理,憑什麼就我的工作不是人幹的?

  胡一下腹誹心謗,面上乖乖點頭,對方卻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要你做智囊團型的特助,怕你智商不夠。要你做實幹型的特助,你的人際網又都還沒展開。還是保姆型適合你。」

  ——我以為我好歹是個管家,原來充其量只算個保姆?

  胡一下徹底沒想法了。

  得,熬吧!

  可再隨意的性子,也禁不住這種熬法,終於,又一次被派到整理往年資料、一夜沒闔眼的胡一下,隔天為例會做準備時,躲在會議桌底下睡著了。

  胡一下本來只想瞇一瞇眼,例會10點開始,她將手機鬧鐘調到9點50,自認為萬無一失,不料她這一覺幾乎睡到昏厥,什麼聲響都沒聽見。

  真是黑甜。

  覺得自己好似在做夢,夢到自己回到家裡溫暖的床上。伸個懶腰,舒展一下腿腳,真的比窩在會議桌底下舒服得多。

  「醒了?」夢中還有聲音,這樣問她。

  她吸吸鼻子,因為歷經過太多次這樣的亦真亦幻,再自然不過地回答:「許方舟,我渴……」

  **

  胡一下是被自己低到近乎歎息的聲音嚇醒的。

  睜開眼,還有些驚惶的視線就這麼撞進另一雙眼睛裡。

  詹亦楊正看著她,瞳仁的光澤莫名有些閃爍。

  **

  胡一下眨巴眨巴眼睫,還沒反應過來。

  詹亦楊卻在這時,突然起身離開。

  轉身的的動作正點在她腦中某根弦上。

  胡一下驀地被點醒,趕緊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此刻身處的,是她打掃了一個月、每個角落都瞭解個通透的辦公室。

  再看表。

  12點?!!

  愣過之後,胡一下立馬扯開身上的男士西裝,跳下沙發。

  動作太猛,膝蓋正磕在詹亦楊剛才坐著的凳角,一陣悶痛不說,還撞出了不小動靜。

  胡一下忙著到處找鞋,沒工夫顧疼。卻仍是為時已晚——剛穿好鞋,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子,餘光就瞥見有人回到自個兒跟前。

  棕色皮鞋、煙灰色褲管。男人清冽的氣息,分明離得很近。

  還是沒能逃過挨訓的命運啊,胡一下撇撇嘴,認命地抬起頭來。

  去而復返的詹亦楊卻只是看看她,然後沉默地遞過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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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11:41 |只看該作者
08

  胡一下看看水杯,再看看他。

  又看看水杯,又再看看他。

  正愣著不知如何收場,突然見他雙眼微微瞇起,眸中那道光,教人看著實在膽寒,胡一下趕緊低頭,識相地接過水杯,仰頭就灌。

  咕嚕咕嚕,三口喝完,「啪」一聲撂下杯子:「謝謝副總,我,先出去了。」

  心裡那叫一個忐忑,說完就往外趕,哪料身後立即傳來一聲冷言:「站住。」

  胡一下立馬剎住腳。都沒敢回頭。

  只聽腳步聲朝自己逼近,不快,也不猶豫。到了她身側,也不說話,就這麼居高臨下看著她。

  慢條斯理的模樣,何止是欠扁?他溫熱的呼吸就懸在她耳畔,胡一下絕不承認自己此刻,心癢、難耐。

  欺負我不敢回頭是不是?——

  好吧,我確實不敢回頭。

  胡一下心裡正反覆掂量著,就在此刻,他突然抬手抻來,似要摟的她肩。

  這麼一來一回,胡一下如今只聽得見自己鬧騰的心跳聲。侷促之中猛然側頭,正對上他線條倨傲的下巴。

  那下巴一張一合,又一段幽昧但頗為冷淡的低頻敲擊耳膜:「上班時間偷懶,我該怎麼,懲罰你?」

  他眉眼含媚,嘴角隱笑,胡一下無法作答,心中怒吼:妖孽!

  某妖孽似乎沒打算聽她的答案,原本幾乎已摟實了她的胳膊驀地一鬆,另一手憑空變出她落在沙發上的外套,披上她肩:「晚上有飯局。」

  胡一下就這麼被遣送出了辦公室,心裡發毛,頭皮發麻,久久不能平復。正值午飯時間,她自然選擇去員工餐廳消食解壓。

  前腳剛踏進餐廳大門,胡一下就覺察到不對勁。

  無數雙眼睛從餐盤中抬起,齊刷刷盯著她。場面,著實壯觀。胡一下這後腳,是徹底邁不進去了。

  一片注目禮之中,胡一下瞧見QQ女興高采烈地朝自己招手,趕緊地,低頭小跑過去。

  QQ女劈頭就是一句:「小狐狸,咱是姐妹不?」配上她哀怨的小眼神兒,看得胡一下腦子真成了一團漿糊。

  胡一下這座位還沒沾著,就被迫站直表態:「啊,是。當然。」

  QQ女立馬拉住胡一下胳膊晃蕩,「那你實話跟姐說,你和——」挑眉,「——啊?」

  QQ女點到為止,只一個勁給胡一下遞眼色,愣是不肯再往下說,胡一下得一邊拯救自己被晃得散架的胳膊,一邊硬著頭皮猜心:「我,和誰?」

  QQ女不幹了,佯怒道:「把姐當外人是不?還想瞞著姐是不?今個例會發生的事,公司上下都傳遍了。」

  「啊!」胡一下想起來了,「我不小心睡著了,」思路剛打開,胡一下又納悶了,「可這事你咋知道的?」

  不知是否是錯覺,胡一下只覺周圍似乎一下子安靜許多,本能地環顧四周,只見隔壁桌的統統放下筷子,坐直身體。

  「然後?」QQ女拉她坐下,把她的魂從隔壁桌召回,不理她的疑問,腆著小臉循循善誘。

  「沒有然後。我睡著了,啥也不知道。」胡一下滿臉坦然。

  QQ女軟磨硬泡的伎倆用盡,愣是沒從她口中套出半個字。瞇眼瞧她,喲呵!滿臉坦然?裝的還挺像!

  徹底拿她沒轍了。

  事件回放開始:

  「話說當時,例會開始沒多久,首席運營長正在發言,氣氛嚴肅的會議室內,突然響起了——豬八戒背媳婦的音樂。」

  胡一下當即沒心肝的笑開:「哪位高層品味那麼與眾不同啊竟然用豬八戒背媳……」

  胡一下僵住。那不就是,她的鬧鐘音樂?

  回神就見QQ女一副要她自求多福的表情:「音樂一響,那威力,嘖嘖,上到CEO,下到CFO、COO、CPO、CUO……N多個O,全發現你躲桌底下睡覺。」

  QQ女說得聲情並茂,反觀胡一下,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青,青了再白,終是扛不住,「別說了……」

  隔壁桌一眾正聽得起勁,QQ女也正在興頭上,哪會罷休?

  「會議室全是男的,沒人敢摸你口袋關手機,而你呢,是怎麼叫都叫不醒。就在這時,」QQ女眼睛噌地一亮,「副總他老人家站了起來。」

  ——給我5分鐘。

  QQ女學得惟妙惟肖,眼神裡全是戲,胡一下幾乎能憑此描摹出某人道貌岸然的嘴臉。

  「他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起了你,注意,是新娘抱,新娘抱!」

  胡一下停止運轉的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念頭。他這麼抱她,她怎麼沒做噩夢?

  就這樣分著神,不甘不願地聽QQ女繼續:「據探子回報,雖然副總5分鐘後確實回來了,你卻一上午都不見人影。一上午啊,這麼長時間,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QQ女說得激情澎湃,精彩程度不亞於任何一場世界級演講,一眾同事聽得酣暢淋漓,胡一下身處其中,醍醐灌頂,有如大難將至。

  一上午而已,她的人生怎麼就滄海桑田了?

  「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人都傳他是gay,你有沒有試過功能?」QQ女兀自長吁短歎,一回神:咦,人呢?

  ******

  胡一下腳底抹油的功力蓋世,不一會兒就溜回自家地盤——女廁。

  馬桶蓋還沒坐熱就急著聯絡冷靜,可口袋翻遍了,仍沒找著手機。這才逼自己屏息凝神,去回想QQ女的話。

  慘不忍睹的部分胡一下選擇性跳過,不一會兒便憶起,QQ女似乎說是副總拿走了她的手機。

  天!

  胡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塞馬桶裡沖走。咬牙握拳,悶頭逃竄回辦公室,坐在自個座位上反反覆覆,試著用座機撥自己手機號?

  用公用電話都能被抓包的慘痛教訓在前,她該不該冒險?

  胡一下正舉棋不定著,突然一轉念,想到手機裡的某些東西若被某人翻出來,她就不是丟不丟人的問題,而是……很可能要慘死在他手裡。

  豁出去了,劈手拿起聽筒,快速撥號,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

  等候音響了許久,無人接聽。胡一下看看表,依稀記起副總中午佳人有約,餐廳還是她給預訂的。這個時間點,該是走了吧?

  胡一下躡手躡腳竄進獨立區,透過屏風瞄一眼內間,果然沒人。更重要的是,她的手機,就堂而皇之躺在辦公桌上。

  胡一下幾乎要為此而感激涕零,雀躍著蹦進辦公室。手機拿到手裡那一刻,她確定自己激動到手抖。

  太順利了!

  胡一下剛轉頭,正準備原路返回。恰逢此時——

  「滴滴滴!」

  這聲音,分明是有人在門外按密碼。

  胡一下當即腿軟,立即矮身躲進桌子底下。扯過椅子擋著前方,捂著嘴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棕色皮鞋就這樣來到她跟前,隨後又離開,沒半點停頓。

  阿彌陀佛,聖母瑪利亞,觀世音菩薩……保佑保佑。胡一下正默默謝著各路神仙,神仙說話了:「出來。」

  ???

  !!!

  胡一下耷拉著腦袋鑽出來。辦公桌對面,神仙正拿著車的遙控鎖,冷冷看著她。

  剎那間的憤憤不平攫住她,胡一下猛地抽口氣,20幾年的勇氣如今一股腦湧上腦門,她霍得抬頭:「別這麼看著老娘,是你偷老娘手機在先!」

  「哦?」他一挑眉梢。

  胡一下臉上還存著凶相,一瞬間有太多思量在腦中糾結。面對他簡簡單單一個字,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然完敗,下一秒便垮下臉來:「好吧我錯了,副總我向您道……」

  話未完,他突然伸手過來抽走她的手機。

  他修長的手指在觸屏上快速地點按,看得胡一下心率急速上揚,某種預感盤旋在胸腔裡幾乎要她窒息。

  很快,他動作停了。伴隨而起的,卻是他嘴角一抹佞然的笑。他就這樣噙著笑,將屏幕舉到她眼前。

  胡一下只覺自己太陽穴跳的十分歡快,半眼都不敢往屏幕上瞅。對面的詹亦楊,手指在屏幕上劃過,為她輪番展示一系列照片,那樣紳士,那樣彬彬有禮:「胡小姐,麻煩解釋下,這是哪個男人的胸腰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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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6 23:11:53 |只看該作者
09

  胡一下一片空白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我……爸的。」

  「你父親身材真好。」微笑。

  「過獎過獎。」虛汗直下。

  「這背景……是我去的那家健身房吧?」繼續微笑。

  「是嗎?」虛汗繼續下。

  「上個月17號,我在那兒談了筆生意,還讓你把合同送去那兒,不記得了?」

  誰規定微笑就一定要似蓓蕾初綻,一定要帶著真誠和善良,一定要洋溢著感人肺腑的芳香?!胡一下被他笑得心裡陣陣發涼,嘴裡絲絲發苦,舌頭團團打結:「我,我,我記性不好。」

  「這裡有個鑽標,Mars——你父親也叫這英文名?」

  他絲毫不給她喘息之機,逼得她答無可答,胡一下哭的心都有了。當初和冷靜一起看照片,哪顧得上緊身背心胸口的鑽標?都在忙著感歎瘦削但結實的線條,和那一看手感就十分不錯的肌肉。

  他還在一路劃著照片,最後一張,真真教人失笑:「胡小姐,別告訴我你父親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竟然有張照著了臉?!胡一下突然很想掐死自己。

  詹亦楊瞟她一眼:「需要再看下去嗎?」

  「不用了不用了。」胡一下搖頭搖的髮都亂了,匆匆做深呼吸調整情緒。

  對面是個微笑無虞,眼中卻盛著滿滿揶揄的男人,城府全藏在斯斯文文的表皮之下,胡一下用半秒鐘時間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果斷放棄抗爭。

  她眼珠提溜一轉,自認為風情萬種地一甩髮:「副總,其實,我暗戀您很久了。」

  詹亦楊握著手機的指尖,隱秘一僵。

  「您難道沒發現我看著你的眼神總是那麼的……充滿愛意嗎?」說得自己都想吐,強忍著,還不吝投給他個嬌羞的表情。

  他面上不動聲色,狐疑全寫在眸中,跟在此人身邊一個月,胡一下大致讀懂他的目光,心裡終於樂開了花。

  面上卻不敢有半點波動,隨手拈來一副暗自神傷的表情,「即使知道您對我沒意思,我還是控制不住我的心,我一直把這份愛意藏著,只是偶爾,很偶爾地允許自己奢望一下下。副總,我違背了我的職業操守,您把我遣回9部吧,我不會有半點怨言。每天面對您,我已經,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胡一下說著,暗自抹把汗,真是鬥智鬥勇啊,晚上得讓冷妞弄條清蒸魚補補腦。

  詹亦楊的瞳孔,黑的恫人,就這麼直直盯著她,似要看穿她,看到她靈魂裡去,胡一下咬牙,堅持就是勝利,勝利的小旗幟在心頭迎風飄揚。

  他倏地收回目光,手機還給她,車鑰匙收好,轉身就朝外走。臨陣脫逃?胡一下不敢相信,一下沒了主心骨,正要趕上去討個具體說法,剛邁開步子,就聽他溫吞水般平靜暗昧的聲音響起:「我考慮考慮。」

  何謂解放?像現在這樣KO了這個剝削者!

  胡一下立即歡騰開來,手舞足蹈都不足以表達她苦熬多日後得以解放的興奮。對著已快步走到門邊的背影咋呼:「考慮踢我回9部?」

  難道他突然察覺到整間辦公室充滿了她的喜悅?否則他怎麼會突然停下腳步,然後森森地回過頭來,糾正道:

  「考慮接不接受你的告白。」

  ******

  !!!

  三個驚歎號狠狠砸在胡一下光潔的腦門上。魂都被砸沒了,不怪她一整個下午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晚上還有飯局,她作為保姆助理,頂著張魂不守舍的臉也得出席。得伺候這條大尾巴狼不說,還沒有酒精麻醉神經,兩個字:煎熬。

  見大尾巴狼應付得當,一口酒都沒撈著的胡一下,終於可以藉機抒發抒發憤怒:「有什麼了不起,他這副總說到底,還不是給英國鬼子賣命的打工仔?」

  跨國公司慣例,S-ray亞太區,總裁與另兩位副總都是英國人,全是拿高薪不幹苦活的主,胡一下刻意忽略某人成就的不易,報應來得很快——短信發給冷靜,卻遲遲沒得到回信,等於把她的憤怒原封不動還給了她。

  胡一下自此,徹底內傷。

  第二攤移駕到夜店,頂層包場,只為招呼一人,好一番聲色犬馬。胡一下瞅準時機順走一瓶黑方,燈光四處明滅,酒按「箱」算,美女都按「扎」算,真真天上人間,誰瞧得見她小小一個胡一下偷偷摸摸抱著酒瓶下樓?

  到了樓下,直奔吧檯,給點小費,請酒保開瓶。

  舞池裡有人揮汗如雨,勁爆的音樂震得人發聵,心跳一波波隨之顫動,比樓上暢快多了。

  胡一下二話不說,獨飲獨酌,這才是她的天上人間啊!正歎著,手裡的酒杯突然被人自後抽走。

  胡一下一嚇,回頭看。

  面前一張冷臉,被旋轉燈映地片片斑斕。

  到底是人是鬼?她躲哪兒都能被他挖出來?

  轉眼間,她給自己倒的酒已被詹亦楊一口飲盡。剩下四分之三的黑方也連帶被他拿走。

  胡一下仗著薄醉,伸手就朝他鼻樑上拍去。可想而知他是如何輕輕鬆鬆避過的。胡一下徹底沒想法了:「我喝我的酒,關你啥事啊到底?」

  詹亦楊的臉,昏暗中顯得特別不真實,周圍聲音嘈雜,他驀然扯過她的手,頓了頓,湊到他耳邊,幾近低喃,明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聲音,胡一下卻怎麼覺得從中聽出了些許,幽怨?

  只聽他說:「你難道真忘了第一次陪我出席飯局那次,你喝醉,都對我做了些什麼?」



10

  「我,吐你身上了?」

  他搖頭。

  「我,揍你了?」

  胡一下不自覺地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猜測。清醒的時候不敢做的事,喝醉了,當然要藉機,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可他仍是搖頭。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輕微一個動作,下巴便蹭過她的耳郭,鬧得人怪癢的,偏偏他手裡還攥著她的小臂,胡一下想要退後一步都不能,被迫接受他在耳畔的低喃:「再好好想想。」

  自認酒品極好的胡一下,在這番看似指控卻分明挑逗的目光下愣住了。

  全怪這男人,眼裡帶著絲絲醉意,偏還離她這麼近,鼻息之中沁出她最愛的威士忌酒香,使得她陣陣心潮起伏,都沒辦法好好思考。

  再這樣下去,她非死在這男人手上不可,胡一下逼自己摒除雜念,狠狠回憶那幾乎已是一個月前的事。

  胡一下還記得當時喝的也是黑方。

  然後,她似乎是醉了。

  再然後醒來,發現自己正睡在家中床上,手邊有冷靜留下的字條:幫你請好假了。

  宿醉的她不止頭疼,還腰酸,都沒來得及揉揉,耳畔便傳來清脆悅耳的童音:爺爺,孫子給您來電話啦!

  她有膽子把手機鈴聲設置成這個,卻沒膽子拒接電話。嘰裡咕嚕咒了一串之後,仍是屁顛顛地接起。

  電波另一端,資本家命她立刻趕去會所的高爾夫球場,那把好嗓子彷彿上好的小提琴,胡一下聽著卻只想揍人。

  「副總,我已經請好假了。」

  她慼慼地為自己爭取最後一點人權,可資本家的字典裡,沒有「人性」這兩個字:「半小時後你沒出現,就永遠不用再出現。」

  此男總能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人逼得啞口無言,胡一下深受其苦的同時也挺羨慕的,什麼時候自己也能修煉到他這種境界?

  當然,修煉成精之前,她只有硬著頭皮應付的份,趕忙洗漱化妝,頂著一臉醉鬼相匆匆趕往會所。

  她之後問過冷靜那一夜自己是怎麼到家的,冷靜的回答似乎是:當時有人按鈴,一開門,就發現睡醉死在走廊上的她。

  胡一下繼續在自己的記憶力掘地三尺,難道,她真的忘了什麼特別事件?

  可惜,回想得太陽穴都疼了,仍是什麼都沒想起。

  這男人卻不肯放過她,微揚的尾音混雜在一片嘈雜的音樂中,因為低糜,更顯性感:「你對我做的那些,真是讓人,終身難忘。」

  這暗示太明顯,胡一下緊繃的神經就這麼被驟然打通,腦中驀地閃現一個被遺漏的畫面。那天在會所,資本家躬身打球時,她不小心瞥見他脖子上幾枚香艷吻痕。當時的她還在感歎:資本家真是工作娛樂兩不誤啊,此時的她卻不期然想到某種可能性,下意識抬頭,看見他晦暗不明的眸中分明寫著四個字:意識不良。

  難道——

  ******

  ⊙﹏⊙

  胡一下頓時驚恐,聲音抖得比那電音舞曲還要銷魂:「我我我!你你你——」

  他微皺的眉心悄然平展,那雙桃花眼眼波一轉,分明在說:你終於記起了?嘴上卻不肯回答她,而是順過吧檯前的一張高腳椅,悠閒地入座,扣扣桌面示意酒保:「Three Friend.」

  胡一下瞅準時機準備開溜——

  「你敢走試試?」

  胡一下嚇得僵住。

  這男人背後長了眼睛不成?

  她還沒來得及無語望天,他的手臂已朝後一抻,轉眼就把她拎上另一張高腳椅。

  酒保很快斟滿3杯龍舌蘭,小瓶細鹽和小碟檸檬片也很快滑到滑到詹亦楊面前。胡一下有得看,沒得喝,認命地盯著他,托腮發呆。

  怪只怪此男有種很古怪的氣質,被他的漫不經心攫住目光的,又何止她胡一下?他剛把細鹽灑在虎口,還沒低頭舔淨,就有女子貼了過來。

  他和陌生女人談笑風生,灑脫如同水中的魚,不怪女人很快放膽約他去別桌,胡一下一邊感歎這人怎麼對其他女的這麼溫柔,一邊默默感激救她於水火之中的陌生女人,然而這時,他開口了:「抱歉。」

  別抱歉啊,跟她去啊,放我走啊!胡一下心中大吼。

  她恨不得雙手合十祈禱,卻在此刻被人一把撈住手心,從暗處拉上吧檯。

  陌生女人見狀,臉上只剩乾笑,她就這麼識相地走了,留胡一下一人,一張苦瓜臉。

  這男人怎麼能明目張膽強迫她與他十指緊扣?胡一下誓死捍衛自己權利,試著掰開他的手,無奈力氣上實在不敵他。此番較勁徹底激怒了她:「再不放手我告你騷擾咯!」

  他毫不在意,只勾唇一笑:「胡小姐這是要惡人先告狀麼?」

  胡一下震驚地瞪直了眼。

  他慢條斯理含進一片檸檬,飲盡龍舌蘭,這才優雅地在燈紅酒綠中轉身,轉向她:「上次你對我做的那些,鑒於你喝醉,我本不願追究,可你這一個月的所作所為,包括偷拍,包括中午的告白,使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一場有計劃有預謀的——職場性`騷擾。」

  ******

  ⊙﹏⊙

  胡一下險些從高腳椅上掉下去。

  幸而他攥著她的手,使她勉強穩住重心,可她的理智,卻是「匡鐺」一聲,轉眼跌了個粉碎。沒了理智的胡一下劈手奪過他的酒杯,指著他的鼻子:「老娘到底怎麼你了你要告我?!摸你了?」

  「何止?」

  胡一下生生一愣。

  他眼裡,滿滿的放肆。胡一下的怒意就這麼被他的化骨綿掌消退的無影無形,只餘下忐忑不安支撐著她繼續下去:「親你了?」

  「何止?」

  如今發愣已解救不了胡同志迅速壞死的反應神經,呆了半晌,她聲音越來越不穩:「我……那個你了?」

  他笑而不語。

  胡一下徹底沒了主心骨,理智提醒她,鎮定,鎮定!

  「我們那晚……到幾壘?」

  「你說呢?」他模稜兩可地反問。

  他明明沒碰她,可胡一下怎麼覺得已被他的目光從裡到外、從上到下調`戲了個遍?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胡一下抖著嗓音逼自己質問:「你你你,你有什麼證據?」

  以為他又要故作神秘,不料他這次答得爽快無比:「金寰、恆盛、厲氏、騰泰國際,四個公司的經理都是人證,夠了麼?」

  胡一下花了好長時間才消化他的話,哭死的心都有了:「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原來我這麼重口味?

  這打擊大到早已超出胡一下的承受範圍,他偏還要繼續:「他們見證了一壘。後續環節你還需要證人?我的司機可以。」

  如墜雲霧的胡一下就這樣聽他一一追溯:「記不記得飯局結束之後,你賴著要請厲氏的經理夜店續灘?」

  那個混血兒經理?

  「記不記得是誰把你從人家身上拽下來,然後把你塞進車裡的?」

  是面前這個萬惡資本家壞了她的好事?

  「記不記得車還沒來得及加速,你就朝我撲了過來?」

  跨坐在他身上軟著聲求,好哥哥,香香嘴巴?

  「記不記得是誰牛皮糖一樣黏著我,一口一句:你就從了我吧?」

  一邊說還一邊,上下其手?

  ******

  ⊙﹏⊙

  他這一個月內對她說過的話加起來都沒有今晚多,對她的打擊,卻是前所未有的強,胡一下無語凝噎,那晚被酒精衝散的記憶,終於在這番循循誘導之下被拼湊完整。

  當時的她只覺得某人坐著的坐墊異常柔軟,跪在上頭膝蓋一點兒也不疼;某人的西褲布料高檔非常,皮膚蹭著又滑又涼;某人的襯衫紐扣特別難解,手指費了好大勁才竄進去;某人的胸膛堅硬如石頭,滾燙似火,手指沿著壁壘分明的線條撫摸,幾乎著了魔;某人脖頸的皮膚格外細膩,唇貼在上頭幾乎能感覺到皮膚下血脈在奔騰;還有某人的嘴唇……

  胡一下的視線不知不覺往對面男人的唇上瞄。舌尖慢慢逡巡,然後描繪那薄薄的輪廓是什麼感覺?她怎麼獨獨忘了這個?

  正走著神,突然瞥見他招手示意侍應過來,似要結賬離開。胡一下瞬間被刺激的元神回體,眼看他起身時不忘拉起她,她心裡七上八下,終於把心一橫,雙手死死拉住他手腕,反拽著他不肯走。

  詹亦楊一頓,回眸瞧她,只見這女人眼裡竟蓄滿了淚。

  「我賠您精神損失費成麼?您開個價,多少隨意,成麼?我一家老小還靠我養呢,我老胡家還靠我光宗耀祖呢,我還沒結婚生孩子呢,我不能去自首!」

  詹亦楊一頓,嘴角抽了又抽,幾乎要彎起笑容了,生生被扼制住,艱難地重新板起面孔,一言不發地強拽著她離開。

  她自然不肯,怎麼無理取鬧怎麼來,就差賴到地上抱著他大腿不讓他走。「你再這樣,我直接報警讓他們押你進局子。」

  詹亦楊垂眸瞧她,仍是那樣淡然的語氣,眼中卻是滿滿恫嚇的光。

  胡一下被他嚇得一窒。

  她掐得自己大腿麻疼麻疼的,這才擠出那麼多眼淚,淚眼婆娑都博不來他半點同情?這男人的心是石頭做的?

  看客們好整以暇地看著好戲,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這男人對苦肉計有免疫,胡一下嘴巴一扁,扯過他的袖子,不客氣地蹭掉眼淚鼻涕:「我會請最貴最好的律師替我打官司,哼!」

  瞪他一眼,特別解氣,胡一下邁著自以為驕傲無比的步伐,甩下他,率先走出酒吧。

  詹亦楊看著她背影,失笑搖頭。只是很快,笑容便斂去。關於她的醉話,他隱藏了一部分。完整的應該是:許方舟,你就從了我吧……

  許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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