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迷彩君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1
發表於 2016-11-26 17:24: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一節 河陰之戰(2)

漢元德六年冬十月乙卯(初二)。

當彌氏族的渠帥當彌駱剛剛醒來,就聽到了有馬蹄聲傳來。

“這些本部的老爺就是愛折騰……”當彌駱嘀咕了兩聲,不情不愿的從穹廬中走出去。

當彌氏族只是一個小氏族。

全族只有二十邑落。

這在匈奴帝國內部是很常見的。

絕大多數氏族,都是這樣的小型邑落的聚合體。

甚至有些只有幾個邑落就聚合到一起的。

這是因為草原民族的社會環境所決定的。

游牧民自古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而且,牲畜群啃食草場的速度非常快。

一個氏族的牧場,常常橫跨了數里甚至十數里。

每一個牧民都必須有計劃的在草原上放牧,以防止牲畜群將草場啃食太過。

因為古老的智慧和教訓,警示著他們。

假如牧場的草場被啃食太過,肯定會被天神所不喜,從而降下神罰,讓那些草場永遠變成沙丘,甚至大漠!

所以,游牧民自古以來,都用著自己的哲學和思想,選擇放牧方式。

匈奴帝國強盛后,一統草原,將這種放牧方式進行了制定化和規則化。

所有的部族,都被劃分牧場。

同一個部族的牧民,只許沿著某一條固定的路線遷徙。

右賢王的部族,不許侵犯左賢王的部族的領地。

同樣的道理,渾邪部族的牧民,決不能侵犯屬于休屠部族的牧場。

而具體到下面的氏族,也各有規劃。

當彌氏族的牧場,世世代代都在此地。

這里雖然水草不如大河之邊,卻也是肥美的很。

而且,一年四季,來自高原的風,將雨水帶來此地,滋潤著當彌氏族的牧場,讓嫩綠的鮮草長滿整個草場。

而大河河水千百萬年來,不斷的向當彌氏族北部的平原沖刷,形成了一塊沖擊平原。

只是……

當彌駱嘆了口氣,本來,當彌氏族的日子是不錯的。

甚至,在這片草場上生活的其他十幾個氏族的日子都很不錯。

牧民們辛勤放牧,努力的照顧牲畜,撫養后代。

但是……

不久前,河對岸來了一支本部的萬騎。

這使得包括當彌在內的許多氏族,頓時面臨滅頂之災。

氏族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些奶酪和皮毛以及肉干,統統被征走。

這使得氏族立刻就要面臨食物危機。

很多人,根本就吃不飽。

若只是這樣,那也就罷了。

餓肚子,這草原上誰沒餓過呢?

餓上幾天,又不會死人!

真正關鍵的是,這些本部的老爺,不僅僅征走了氏族的奶酪、肉干和皮毛,還征走了氏族的年輕牧民以及全部健壯的牲畜。

本來,當彌氏族二十邑落,放牧著上千的牛羊和數十匹的駿馬。

這些牲畜源源不斷的為氏族提供著奶酪和肉食以及皮毛。

但是,現在,當彌氏族的牲畜群,已經縮水一半多。

幾乎所有健壯的牲畜,全部都被本部的老爺們牽走。

只留下了老弱給氏族。

這對當彌氏族這樣的小氏族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未來數年,氏族都不要去幻想撫養后代了。

能養活現有的人口,就很不錯了。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強征走的年輕人,幾乎不可能再回到氏族了。

當彌駱很清楚這一點——過去十幾年,所有被本部或者其他貴人征走的年輕人,一個也沒有回來。

他們不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折磨中,就是倒在了跟隨本部征戰的路途上。

即使偶爾有爬上去的人,也會選擇加入那些大部族,成為那些大人物的奴婢和牧民。

但,對當彌這樣的小氏族來說,這就是命。

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單于庭能準許他們留在這個牧場繼續生存,就已經是天恩浩蕩。

所以,盡管心里很不情愿,但是,當彌駱還是不得不堆滿笑臉,做出一副掐媚的模樣,迎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跪下來,大聲說道:“當彌氏族恭迎偉大的勇士們……”

數百騎騎兵,破開迷霧,出現在當彌駱眼前。

高大神俊的戰馬,打著響鼻,承載著一個個騎兵。

但是,這些騎兵,卻不是當彌駱所熟悉的匈奴本部騎兵。

他們雖然在容貌上和精氣神上,與本部騎兵相差無幾。

但他們身上披著的紅色戰袍以及絳黑色的皮甲,還有頭頂上的點點紅纓,卻深深的出賣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當彌駱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他顫抖著,抖索著身子,幾乎就想要大喊一聲:“漢朝人來了,大家快逃命……”

但是,當他看到那些騎兵手上的武器和臉上的神情時,他明智的選擇的深深的將頭伏在草地上。

當彌駱很清楚,這支漢騎絕對可以在一個沖鋒之后,就將整個當彌氏族上下殺個雞犬不留。

而草原的第一生存法則就是——活著。

尤其是當彌氏族這樣的小氏族,假如不是很恭順,一直逆來順受,早就被人殺光了。

骨氣和勇氣那種東西,對當彌氏族來說,太過奢侈了!

李哲騎在馬上,帶著自己的部曲,緩緩向前。

眼前的那個匈奴老頭人,非常乖巧和恭順的跪在地上。

被驚動的這個匈奴氏族的男女老少也全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對這樣的情況,李哲一點也不意外。

因為一路過來,沿途遇到的七八個氏族,全部都選擇了如此。

李哲很滿意這些匈奴人的順從和恭順。

他扭頭看著自己的部曲們,那些曾經的折蘭人、白羊人以及匈奴右賢王本部的騎兵們,大聲說道:“諸君,我們又解救了一個被稽粥氏殘暴統治的氏族,使得他們可以沐浴大漢天子之雨露!”

這些曾經的折蘭人、白羊人以及匈奴人,全都振臂高呼起來:“圣天子萬歲,萬歲,萬萬歲!”

對于忠勇軍的將士們來說,再沒有比這次出師所見更能佐證他們腦子被灌輸的那些思想的事情。

一路上,所有氏族,不分大都是可憐兮兮,衣不遮體。

氏族的嬰兒,嚎啕大哭,母親卻再沒有奶水可以哺育。

氏族的老人,如風中殘燭一般,枯瘦如柴。

氏族的少年們,面黃肌瘦,頭發干枯。

這些都是他們被稽粥氏殘暴統治的緣故原因!

但也是因為他們有罪孽在身的緣故。

若無罪孽,為何天神要讓他們出生在這個殘酷的草原上,被那些殘忍的貴族們剝削和折磨?

他們若是出生在漢室境內。

哪怕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也能吃飽肚子。

所以……

要洗刷罪孽啊!

無數的騎兵,紛紛堅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許多人都在心里想道:“此次,我一定要立下功勛,來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讓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漢朝人,而不是有罪的蠻夷,更讓自己的子子孫孫,也能昂首挺胸的生活在大漢天子的治下!”

或許,他們以后會改變這個念頭,但此刻,卻是人人都堅定無比的相信,唯有忠誠勇敢的侍奉漢天子,才可以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讓自己和自己的子孫后代,永永無窮的享受大漢天子的雨露恩澤。

李哲卻是騎著馬,緩緩向前,對著跪在地上的這幾十個匈奴牧民,用匈奴語命令道:“我乃大漢忠勇軍司馬,我命令你們,驅趕你們的牲畜,帶著你們的人民,向南方去,到長城內去,或許,未來,你們還有機會可以洗刷自己的罪孽,成為一個漢朝丈夫!不然,立為齏粉!”

跪在地上的那些匈奴頭人聞言,根本不敢抬頭,乖巧的說道:“遵從您的命令,偉大漢朝貴人!”

然后,就乖乖的帶著自己的氏族人民,驅趕著牲畜,向著南方前進。

李哲根本不擔心這個氏族會搗亂或者說趁機去給匈奴人報信。

原因很簡單,這在李哲看來,自己大發慈悲,給了他們一個可以洗刷罪孽,從蠻夷升華成諸夏之民的機會。

他們應該感恩不盡,乖乖的遵從命令。

倘若不服從命令,甚至去給匈奴人報信,那他們就死定了!

有罪在身,還不思悔改,反而助紂為虐,這樣的人,應該斬下他們的四肢,將他們掛在山上的樹干上,讓寒風和冰雪裁決他們的罪惡!

而且,大軍主力,很快就要到達。

他們就算是去報信,也已經來不及了。

事實上,當他出現在此,而河對岸的匈奴騎兵,沒有反應的時候,他就已經成功了。

所以,李哲根本沒有去管這個小氏族,他帶著騎兵繼續前進,來到一個山崗上,命令道:“點起篝火,通知衛將軍!”

片刻之后,三堆與衛將軍約定好的篝火點燃。

遠方的高原之下,一片丘陵之中。

郅都看到了那在高處燃起的篝火,心里大喜。

他立刻下令:“全軍出發,立刻搶占高臺,不要辜負李司馬的妙計!”

于是,郅都所部,整整一萬五千多人,立刻在濃霧之中,朝著篝火所在方向前進。

僅僅一個時辰后,這支大軍就爬過了三座山陵,進入一個平原。

一路上,許多的匈奴氏族,驅趕著牲畜,帶著人民,恭恭敬敬的跪在道路兩側,膽戰心驚的看著這支強大的漢軍。

許多氏族的渠帥,甚至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的人馬。

漢軍主力,甲胄齊全,秣兵歷馬,一路高唱軍歌的進軍方法,更是讓他們驚為天人。

當彌氏族也是如此。

當他們見到這支強大的漢軍迎面而來時,所有的氏族成員,全部都跪在了道路兩側的草地上,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真是強大的軍隊啊!”當彌駱用著眼睛的余光,觀察著漢軍的軍容。

他發現,這支軍隊,簡直是他前所未見的軍隊。

每一個軍人,無論是步卒還是騎兵,都是甲胄鮮明,士氣高昂。

更難得的是,幾乎所有軍人的步伐都是一致的。

當彌駱活了四十年,從未見過這樣的軍隊。

更可怕的是,這些軍人,從氏族的牲畜群和人民面前路過,沒有一個人斜眼去關注當彌氏族。

當彌氏族的牲畜,在他們的眼中,幾乎形同于無物。

這比起當彌駱前不久遇到的那些來氏族中征調奶酪和牲畜以及仆從的本部勇士,強了太多太多。

本部的那些混蛋,見到牛羊就想拉走,看到女人就想往樹林拖。

稍稍有不服從,立刻就是拳打腳踢。

“本部的勇士們,怕是要輸了……”當彌駱在心里想道。

但這跟他沒有關系。

甚至,他巴不得漢軍勝利呢!

因為,在當彌駱看來,他已經是漢軍的戰利品了。

漢,就是他的主人了。

這很好的理解,草原上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強者的馬蹄所到之處,盡皆臣服。

而弱者,將他們的一切,包括人民、牲畜以及生命,全部都要奉獻給強者。

以求得強者的庇護,以求得能夠生存和繁衍的基礎。

是以,在草原上,一次大戰的勝利,常常會讓勝利者的實力成倍成倍的增加。

當初的匈奴闔族上下才幾個人?

可,當冒頓崛起,帶領匈奴擊敗東胡后,轉瞬之間,就拉起了四十萬邑落的架子,橫壓草原,最終在老上單于手中實現了草原上有史以來第一次的統一。

如今看到了如此強大的漢軍。

當彌氏族上下,立刻就心悅誠服,甚至歡喜不已。

有了這么粗的大腿,誰還管什么匈奴?

毫不夸張的說,只要漢室能一直如此強大,并且將自己的實力時不時的透露一些出來,那么,草原上絕大部分的小氏族和小部族,都會乖乖的臣服。

但,郅都所部卻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小氏族,也懶得去管他們。

只是派了一支幾百人的騎兵,監管和引導他們,前往漢室邊墻。

而主力則繼續向前。

他們必須抓緊時間,在匈奴人反應過來之前,在那個高原至少,立下根基,以防止匈奴人反撲。

同時,還需要維持補給線的安全,建立起一條安全可靠的補給道路。(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2
發表於 2016-11-26 17:27: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一節 河陰之戰(3)

在當天下午,郅都所部的漢軍主力,幾乎全部進入了那個無名高地。

當然,現在它有名字了。

“既然此地在河陰之南,其北部山陵,略與河陰平行,那,就叫它‘棘南’吧!”郅都帶著陌刀兵,登上一座高丘,眺望對岸的河陰風光說道。

于是,棘南之名就這么定下來了。

這也符合漢家文人士大夫的價值觀。

所謂草木至南方有枝任也。

而當郅都站到這個山丘上時,他才發現,此地不僅僅東與河陰隔河相望。

便是向北,再走百十里,深入陽山山脈,就可以直抵故趙國的九原郡郡所所在。

可惜,趙之九原郡,早已經被風沙所掩埋。

即使是秦之九原郡郡城,恐怕也只有殘垣斷壁了。

但,郅都來不及懷古傷今,因為,站在此地后,他發現,這一段的大河,并未封凍。

或者說,封凍的規模太小。

滂湃的河水,奔涌向前,朝著漢軍來時的增山關而去。

無數的浮冰,夾雜在河水中,翻滾不息。

即使隔了十幾里,大河的奔涌聲和冰塊的斷裂聲,依然清晰可見。

郅都戴著手套,舉起一副墨苑打造的琉璃千里鏡,遠觀當地。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大河對岸,影影綽綽,有著騎兵在行動,雖然看不清楚人的模樣,但卻能瞧得見這些騎兵隔著大河,凝視著這個高臺。

郅都放下這副昂貴的琉璃千里鏡,小心翼翼的收好。

這個千里鏡,可不便宜!

就這一副,造價接近五百金!

墨苑的墨者,用了足足一年時間,才湊齊了十來套琉璃千里鏡所需要的琉璃。

然后,在研磨和試造過程中,損耗了大半。

最后,剩下來的才造出六副。

一副自然是天子所有,其他五副,統統交給了本次作戰的將軍。

郅都這里的這一副,是目前世界上僅有的六副千里鏡。

雖然墨苑的墨者們拍著胸膛保證,五年后,漢家便是司馬校尉也可普及此物。

但郅都卻不怎么信。

這種純潔透明猶如天空一般的琉璃,豈是好制造的?

這是鬼神之功,才有的杰作。

別說五年了,郅都覺得,恐怕再過百年,這樣的琉璃都是奢侈品,都是珍寶!

“趙司馬!”收起千里鏡,郅都叫來一位棘門軍的騎兵司馬,命令道:“你立刻率領一百名騎兵,沿著大河偵查,本將相信,一定有可以過河的冰面!”

現在,已經是乙卯日了。

留給漢軍占據河陰的時間只有兩天了。

無論如何,漢軍必須在乙未日前,進駐河陰,并且完成自己吸引匈奴力量的使命,為云中方向的漢軍主力,創造出清掃梓嶺和鴻鵠塞之敵,進抵大河,直趨高闕創造有利條件!

這是不因義縱所部提前出塞,或者其他客觀條件所可以轉移的任務和使命。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軍令既下,難道可以因為其他緣故而延誤戰機?

這可是會讓友軍陷入敵人重圍,并且導致整個戰略部署徹底失敗的大罪!

“諾!”那位司馬拱手領命,隨即帶領戰機的親信部曲,向著遠方的大河而去。

在郅都的視線中,他們從山丘的縫隙之中,穿過一條峽谷,深入大河之畔,然后沿著河畔前行。

“報……”

這時候,一個插著令箭的信使疾馳而來,他飛奔到郅都面前,將一個密封的緊急軍情呈報郅都:“車騎將軍急報!”

郅都接過來看了看,然后,搖了搖頭,拿起筆在一紙上寫了一些字,再將之密封起來,交給那信使,囑托道:“即刻發往車騎將軍!”

自從季心向當今天子獻上養鴿、訓鴿之術。

少府就專門培養了數十名養鴿人,職業馴化信鴿,并將之用在軍事上。

當然,現在,少府培養的信鴿,都沒有成熟。

所以,此時,漢家能調用的信鴿,也就是季心獻給天子的那三十多只。

此番出征,漢家三路都有專業的信鴿人帶著信鴿隨軍。

靠著信鴿,漢軍三路大軍始終能最快速度的交換戰場情報。

這也是郅都能在義縱出塞后僅僅一天就得到消息的緣故。

不過,這信鴿使用起來,也是有損耗的。

尤其是在這塞外,猛禽多如牛麻。

到現在為止,郅都已經損失了三只信鴿了。

等到此戰結束,恐怕漢室堪用的信鴿,只會有個位數了。

不過,義縱在信里所說的事情,卻讓郅都感到有些亞歷山大。

“想不到,我軍所需要面對的敵人居然是如此之多!”郅都在心里感慨著,對著未來,有了一絲絲的畏懼。

但更多的卻是興奮!

義縱的信上,說的事情不多。

基本上就兩件。

第一件,就是告訴他,此番漢軍所需要面對的敵人,超過了戰前預計的三分之一以上。

在戰前,根據偵查和情報。

漢軍大體預計,在這河間之地,包括榆林塞、高闕等要地。

匈奴人大概有數十萬邑落,約八到十個左右萬騎,總兵力大概在五萬左右。

即使匈奴出動援軍,從幕南和河西趕來,十天之內,其總兵力也不會超過六萬。

堪堪與漢軍出塞的兵力相當。

但現在,義縱的情報顯示,匈奴人在這河間地的兵力不是十個,而是十四個萬騎之多!

其中,甚至包括了其左大將的本部萬騎,單于的本部萬騎,以及呼衍氏、蘭氏和須卜氏的萬騎。

僅僅是這些匈奴帝國的絕對主力,也是超過了七個萬騎!

而每一個匈奴本部萬騎,都是匈奴帝國的精銳,每一個的戰力,都不比折蘭人差多少。

在漢匈數十年的戰爭過程中,匈奴入侵雖然聲勢浩大。

但,即使是最多的那一次,十四萬騎在老上單于統帥下南下侵略,但本部萬騎也才五個!

很多時候,匈奴入侵,都是一兩個本部萬騎作為主力,裹挾仆從和奴隸,氣勢洶洶。

而匈奴人的本部萬騎……

郅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心有余悸。

近年來,漢家對匈奴的滲透和情報偵查,越來越詳細。

因此,有關匈奴帝國的虛實,也就被人摸清楚了。

匈奴單于自詡控弦四十萬。

但實則,其治下的邑落和部族,遠不止如此。

只是,他很難完全調動和動員而已。

畢竟,漢軍六萬大軍出塞,就將漢家國庫和北邊的戰略積蓄以及人力物力抽調一空。

同樣的道理,匈奴人也根本組織不起四十萬這樣規模的軍隊。

哪怕是加上奴隸,加上雜役,加上那些仆從,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規模。

畢竟,可以想象一下,四十萬人,起碼就是八十萬匹馬,數百萬的牲畜群。

這樣規模的牲畜和人群,足以在草原上變成一個比蝗蟲還恐怖的移動天災。

他們會吃光路上的一切青草,甚至連土壤之中的草根也要被啃掉。

他們將喝光一切沿途的飲水,并且留下堆積如山的人畜糞便。

然后,等到第二年,他們所過之處,將會寸草不生,甚至可能形成沙丘地帶甚至沙漠!

讓匈奴永遠無法再在這些地方放牧。

這幾乎跟自殺沒有什么區別了。

所以,實際上,當兵力規模達到十萬這個數字,哪怕是匈奴人,也很難承受了。

二十萬大軍的話,就幾乎是極限。

至于像平城之戰那樣,四十萬人馬南侵的故事,幾乎不可能再次發生了。

因為,匈奴沒有那樣的條件了。

這也是漢室戰前的預估判斷的理論之一。

但,現在來看,還是低估了匈奴人!

想想也是,從榆林塞向南,在陰山環繞下的這片土地,足足有著數千里的面積。

幾乎相當于漢家至少四個大郡的總和!

這樣廣袤的土地上,足以養活超過五十萬的匈奴游牧民。

哪怕是五丁抽一,也可以湊足十萬人馬!

更何況,義縱方面的情報顯示,匈奴的高層,左大將呼衍當屠和左大當戶蘭陀辛在戰前,將各自的本部力量,調動到了此地。

還帶上另外一個匈奴大貴族蘭氏的一個萬騎馳援!

“十四個以上的萬騎!”郅都想著義縱情報里的內容,就不禁罵道:“該死!該死!夷狄果然信不得!”

這么大規模的匈奴兵力調動,怎么可能瞞得過那個漢家埋在匈奴內部的耳目且渠且雕難?

因此,此事其實就證明了,此人在耍花樣!

好在……

“十四個萬騎嗎?”郅都冷哼兩聲。

今天的漢軍內部,某些驕傲的軍人,可是自豪的喊出了‘一漢當三胡’的口號。

至于虎賁衛和羽林衛以及細柳營,則是自稱可以‘以一夏當十胡’。

這雖然有些夸張,但卻也反應了一些事實。

除了匈奴本部的那些精銳和像折蘭這樣的王牌打手外,漢軍不管是技戰術還是火力或者身體素質,都是碾壓!

即使是匈奴本部的精銳,在漢軍主力面前,也就是騎術和馬術比漢軍厲害一些。

但……

在馬蹄鐵和馬鐙馬鞍面前,這些所謂的引弓之民,就是渣渣!

有馬蹄鐵和沒有馬蹄鐵的騎兵,在機動性和靈活性上,完全就是兩個兵種。

更何況,漢軍還有著可以在馬背上自由開弓和瞄準的能力。

而且,無論什么樣的騎兵,都不可能在漢軍無敵的胸甲騎兵陣列面前,討到任何好處!

郅都手下的這支軍隊,以郅都的評估來看,就至少可以在正面硬三萬匈奴騎兵而不落下風。

但……

想起義縱信上說的另外一件事情,郅都就高興不起來了。

義縱請求郅都在占據河陰后,北上,攻占秦趙九原郡故城。

至少也要做出北上的架勢。

郅都知道這是為什么?

答案很簡單——匈奴在河間地的力量,大大超出了漢軍戰前預估的數字。

無論是郅都還是義縱或者程不識所部,面臨的壓力都在大增。

所以,義縱所部,需要郅都做出犧牲,吸引更多的匈奴軍隊。

從而為義縱所部占據大河南岸的廣大地區,并且清掃匈奴力量,創造有利條件,并減輕壓力。

但是……

“兵力不夠啊……”郅都嘆了口氣。

他當然也想幫義縱的忙。

但,力所不能及啊!

他全軍戰力,攏共才一萬五千余人。

其中騎兵大約九千多,不到一萬。

剩下的都是步兵,而且,新兵占了三成之多。

更何況,郅都還要派兵保衛的補給線,防止有匈奴游騎從側翼打擊他的補給線。

這就意味著,郅都至少要分出四分之一的力量去保護他的補給線。

剩下的軍隊,即使一切順利,毫發無損的攻占了河陰。

但,河陰也需要保護。

想要保住河陰,那就至少要留下三千騎兵。

這樣,他實際可用動用的兵力,不過幾千人而已。

這其中,還包括了步卒。

而北上九原故城,郅都很可能會面對從宜梁、九原、高闕甚至梓嶺而來的敵人。

幾乎是三面受攻擊。

所以,這并不現實。

但義縱的請求,郅都無法忽視。

因為在戰略上來說,真正決定此次戰爭勝負關鍵的,還是義縱和他的中軍主力。

為了勝利,付出一些犧牲和代價,是可以承受的。

“召集全軍校尉!”郅都下達命令:“立刻商議北上之事!”(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3
發表於 2016-11-26 18:3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三節 匈奴對漢軍的恐懼

元德六年冬十月乙卯日(初二)下午。

距離梓嶺方面報告漢軍主力出塞后已經四天了。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到了呼衍當屠這里。

梓嶺,當然無可避免的落到了漢朝的控制之中。

呼衍當屠殺若盧王,分其人口牲畜,其本意是先下手為強,殺雞駭猴,樹立權威。

本來一切都很好。

諸部族都已經乖乖低頭了。

答應抽調的騎兵和牲畜也都紛紛開始調集。

只要再過五天,那么,梓嶺的防御就可以穩固!

然而,漢朝人的反應,是如此的迅速,如此的果斷。

滿打滿算,幾乎是他呼衍當屠對梓嶺下手后的當天,就已經決定出塞了。

呼衍當屠也明白,這是為何。

當初,他滅殺若盧部族,但終究不可能將一個一萬多邑落的部族的所有人全部控制住。

那若盧王的幾個兒子,就帶著一群親信各自逃散。

有人逃去南池,去找呼揭王告狀,有人逃向了草原,想要去幕北,找若盧部族的那些親戚投靠,但,大半的人,卻都是逃向了漢朝邊塞。

對此,呼衍當屠在動手前就已經知道了。

畢竟,漢匈數十年的戰和往來,彼此之間的貴族和官員,出了事情就往對方跑,去尋求對方庇護是常事了。

然而,呼衍當屠沒有想到的卻是漢朝人如此果斷。

幾乎沒有給他半點準備的時間就迅速出塞。

大軍兵分兩路,不費吹灰之力,就兵臨了梓嶺,控制了梓嶺的道路。

至于梓嶺和梓嶺附近的部族力量,在措不及防的情況下,根本組織不起任何抵抗,只能慌亂撤離。

漢軍的果斷和堅決進軍,使得高闕要塞在現在,實際上已經暴露在了漢軍的兵鋒之中。

現在,高闕只剩下了大河天險以及鴻鵠塞能作為高闕的屏障了。

但,大河天險在這個時節,一點都不可靠!

蒙古高原的寒冷冬季,使得大河幾乎完全封凍了。

有些河段,冰層厚度甚至超過了三尺!

別說是人,就是騎著戰馬的騎兵,也可以安全無虞的通過,甚至更重的重載馬車,也可以通過!

所以在實際上,高闕要塞之前,呼衍當屠能依靠的只有鴻鵠塞。

但是……

那個鴻鵠塞,年久失修,只不過是因為跟高闕隔河相望,匈奴人才會偶爾修葺一下。

它的城防體系早就沒用了!

而更麻煩的是……

“神騎啊……”呼衍當屠嘆了口氣,面帶猙獰的遙望著南方的梓嶺。

漢朝軍隊,此次出塞,具體來了多少兵馬,呼衍當屠還沒有弄清楚。

但有一件事情,已經確信無疑了。

漢朝皇帝派出了他的王牌,漢軍最強大的武裝力量,被匈奴無數部族和薩滿祭司稱為‘神騎’的那支強大的騎兵。

兩年前,馬邑之戰,折蘭部族以決死之心,瘋狂沖擊。

但在那支可怕的漢騎面前,卻跟土雞瓦狗一般,像螻蟻一樣被捏死了。

傳說,折蘭人甚至連一位神騎也沒有殺死!

這些故事和傳說,伴隨著那些逃回來的折蘭殘兵以及最近幾年贖回來的貴族,傳的滿草原沸沸揚揚。

以至于,在今年有十幾個原本要回歸幕南過冬的部族,選擇了西遷。

他們寧肯放棄自己的祖先居所和世代放牧的牧場,也不愿面對一支可能出現的無敵神騎。

畢竟,那個傳說太可怕了!

強大的甚至連單于本部都不一定能戰勝的折蘭部族,匈奴帝國的脊梁骨,單于的馬鞭。在馬邑一戰而沒。

即使僥幸逃回來的人,也大都被嚇成了瘋子和白癡。

于是,當這支傳說中的騎兵,戴著他們那象征性的挺拔長盔,穿著寒光凜冽的甲胄,拿著在傳說中‘跟天神的神器一樣的武器’的馬槍,出現在草原上的剎那。

立刻引發了無數部族的恐慌。

大量的小部族和小氏族,幾乎是望風而逃。

這些家伙,甚至丟棄了他們的牧場和家當以及牲畜,哭爹喊娘的從大河的冰面上狂奔而過。

這引發了雪崩效應。

其他部族也紛紛逃亡。

最丟臉的是休屠部族的那七千邑落。

這些家伙明明離著梓嶺還有兩百多里。

結果,他們一聽漢朝出動了‘神騎’,立刻就帶著奴隸和牲畜,逃到了高闕。

要不是呼衍當屠立刻派出了自己的親衛,關閉城門和隘口,斬殺了一百多個被嚇傻了的傻瓜。

恐怕,現在的高闕,已經淪為了難民逃難的通道。

漢朝人都不需要再想辦法,煩惱如何攻克此塞了。

光是這高闕以南的數十個部族,大大小小一百多個氏族,十幾萬牧民和數十萬的牲畜群,就足以讓高闕變成一個混亂之都。

當然,呼衍當屠能理解這些部族和氏族的恐慌。

即使是他,在聽到了漢朝‘神騎’的消息后,也嚇了個半死,甚至從靈魂深處生出戰栗。

畢竟,傳說之中,強大無比的折蘭沖鋒,連一個漢朝‘神騎’也沒有殺死。

零比一萬跟一比一萬,是有本質差別的。

前者意味著無敵,意味著不可戰勝,意味著只有神才能對抗。

而后者,最起碼,屬于凡人可以對付的。

盡管,呼衍當屠不信那些殘兵和貴族們帶回來的情報。

但折蘭部族被那支漢朝‘神騎’徹底打垮和殲滅,甚至,連逃亡回來的殘兵敗將也大都被嚇瘋和嚇傻,卻是事實。

面對這樣一個敵人,呼衍當屠覺得,自己再怎么重視也不為過。

然而,問題是……

呼衍當屠,走上高闕的城頭,看著城下和周圍樹林中,密密麻麻的穹廬。

“我雖然手握大軍,但這士氣卻低落的厲害……”他看著自己左右的匈奴武士。

這些武士,都是一等一的勇士。

甚至不乏有曾經搏殺過虎豹的勇士。

但,即使是這樣的勇士,假如讓他們去對抗那支漢朝神騎,估計也會跟其他人一樣,還沒上戰場,就先嚇了個半死。

帶著一支還沒打仗,交戰,就自己認為自己絕對不可能戰勝對手的軍隊去跟敵人作戰?

恐怕只要戰事稍微不利,然后對面的漢軍派出那支‘神騎’列陣準備沖鋒。

那么,大部分的匈奴士卒,恐怕都要做鳥獸散。

大概也就只有本部的萬騎能勉強生出抵抗之心。

但這抵抗的心思,一旦撞上那支漢騎,瞬息之間,就會崩潰。

剩下的事情,當然就不需要再想了。

呼衍當屠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了。

譬如大宛人,去年匈奴西征,講老實話,大宛人的戰斗力是不錯的。

最起碼在一開始,給匈奴軍隊造成了足夠的麻煩。

但,當單于命令自己的本部沖鋒,并且消滅了那些抵抗者后。

整個大宛,數十萬軍民,就跟待宰的羔羊一樣了。

匈奴大兵長驅直入,直至其首都城下,也沒有遭遇到什么抵抗。

幾十萬大宛人,甚至被幾千匈奴騎兵就嚇得不敢出城。

最后,當大宛都城攻破后,其國中的貴族和將領,根本不敢抵抗。

最有骨氣的人,也不過是自殺而已。

剩下的統統變成了匈奴的俘虜和奴隸。

那些繁華的莊園,堆滿了黃金和白銀的地窖,美麗的少女,芬香的美酒,滿倉的稻米,全部成為了匈奴的戰利品。

一支看到敵人就軟腳的軍隊,就算有十萬,百萬,甚至千萬,也不過是待宰的牲畜,砧板上的雞鴨!

“可恨啊!”呼衍當屠握著拳頭,指甲都掐進了肉里面。

匈奴人篤信薩滿教,而對于薩滿教來說,天地無物不可成神。

草原上的牧民別說是將自己的敵人奉為神明了。

就是山上的一塊石頭,河里的一個漩渦,湖泊中一只比較大的水鳥,都可能被他們視為神。

而且,薩滿教的教義里,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那就是對匈奴造成危害最大的東西,越被膜拜。

譬如,蝗蟲、暴雪、疫病,都被具現化為神明或者神的使者。

而正是這個樸素的教義,讓現在的呼衍當屠陷入了窘境之中。

即便,他不相信那些傳說。

但架不住其他人信啊!

“假如我率兵去與漢軍主力直接作戰……”呼衍當屠在心里想道:“恐怕,諸部族的騎兵,都會逃跑!”

對匈奴人來說,人是不可能打得過神的。

凡人之軀,更加不敢對抗神的騎兵。

本部的騎兵還好,在單于的威勢下,找幾個薩滿跳跳大神就能緩解一些。

但那仆從和雜牌部族的牧民和騎兵,現在卻是已經恐懼到了極點。

他們只想著跑,根本沒有心思作戰。

“想要戰勝漢軍,恐怕我得想個辦法,先破除漢人有神明庇護的謊言!”呼衍當屠的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應該怎么做。

假如不能破除漢朝的皇帝是在世神,漢朝獲得天神祝福和保佑的神話。

那么,這場戰爭就不要打了。

各部族趕緊收拾一下東西,各自逃命或者投降去吧!

而要破除這個神話,就必須先在戰場上擊敗一支漢軍,將他們的首級和尸體展示給各部族看:漢朝人也是人,一刀子下去也是死!

但問題是……

去哪里找一支可以拿來練手的漢軍呢?

漢朝在梓嶺那邊的主力,呼衍當屠是根本不敢去迎戰的。

開什么玩笑?

有那支神騎坐鎮中軍,就不可能有匈奴騎兵敢沖鋒的。

甚至很可能,只要那支神騎一動,就會有很多人嚇得尿褲子。

這個時候,一隊騎兵從遠方疾馳而來,他們穿過高闕的城門,進入城市之中,然后一個貴族就氣喘吁吁的爬上了城頭,跪到呼衍當屠面前,說道:“左大將!您的忠誠奴婢當屠闋急報:發現漢軍偏師自南而來,已經占據了大河南岸的一個偏僻高地,請左大將立刻派兵支援!”

呼衍當屠聞言大喜,連忙問道:“那些漢人有多少?可有漢朝的重騎?”

“回稟左大將,來犯漢軍,大約兩萬左右,現在還沒有發現漢朝‘神騎’!”那貴族答道。

“是重騎!”呼衍當屠瞥了他一眼,有些無可奈何的道。

這可是他的奴才,連他的奴才,都不敢對那支漢朝‘神騎’有任何褻瀆。

生怕一個不小心,獲罪了天神,被天神一個霹靂給電死。

死后靈魂還要沉淪到地獄里,被火焰灼燒一萬年。

那太慘了!

對方聞言,將頭垂到地面上,不敢接話。

這就更讓呼衍當屠感覺有些無力。

不過……

既然這支漢朝偏師沒有重騎……

“來人,立刻叫須卜氏和蘭氏的萬騎長來見我!”呼衍當屠立刻跳了起來,吩咐下去道:“同時,命令所有呼衍氏的勇士,備好弓馬,準備隨我出擊!”

兩萬漢軍?

確實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但是,呼衍當屠就不信,自己集合高闕的精銳,所有本部騎兵,還打不過他們!

若是他帶著七八個萬騎,以雷霆萬鈞之勢撲過去,還打不過沒有神騎坐鎮的漢軍。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洗洗就跳河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4
發表於 2016-11-26 18:43: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四節 義縱的惶恐

梓嶺,太陽漸漸西垂。

站在梓嶺的一個山丘上,眺望著這塞外風光。

“山河如此壯麗,難怪當年秦趙兩國,死都不肯放棄此地了……”義縱對著左右感慨道。

梓嶺,顧名思義,就是一條山嶺。

但,跟這草原上的其他山嶺。

這個山脈,生長著無數的巨大梓樹。

這些梓樹張開樹冠,遮天蔽日,在這草原上塑造了一條靚麗的風景線。

哪怕是在這落葉都已經腐朽的冬日,這些梓樹的存在,也讓這冬日的山巒,變得影影綽綽。

梓嶺之名也因此而來。

“僅僅是這些梓樹,恐怕就價值過萬萬啊……”有將官感慨著道。

中國的棺槨,一般都是以梓木為棺。

而這梓嶺的梓樹,高大神俊,一看就是生長了至少百年以上的梓樹。

這種梓木,每一根都價值數十金。

而這梓嶺南北長約兩百余里,起碼有數萬株梓樹,砍伐下來,運回國內,扣除成本后,起碼獲利數萬萬!

“想也別想!”義縱看了那個將官一眼,嚴肅的對身后的將官們說道:“陛下有令:九原草木山川,因其形勝,不可輕毀,有敢擅毀者,視為私伐御苑!”

聽到此話,其他人頓時就打消了心里的念頭。

紛紛笑了笑,不在說及此事。

當今天子的命令,是無人敢違背,尤其是在這軍隊之中。

違抗圣命,那跟自殺沒有區別。

不用其他人招呼,部下,甚至各自的親兵就可以立刻‘為陛下誅殺賊子’。

義縱卻是向前走著,看著那條蜿蜒著從梓嶺的山脈之中曲折攀爬,最終延伸向遠方的白道。

“翌日,可在此筑城,把控白道!”義縱說道:“倘若匈奴能在此筑城,控制白道,我軍怕是沒有這么簡單就可以占據梓嶺了!”

其他諸人都是點點頭。

梓嶺之戰太輕松了!

輕松得漢軍上下都不敢相信!

虧得義縱還曾經傳書給郅都,請求郅都北上為他牽制匈奴主力,為他攻占梓嶺和鴻鵠塞創造有利條件了。

可哪成想,在漢軍發起進攻前,這梓嶺附近還有著十幾個部族的匈奴人,轉瞬就跑了個一干二凈。

而當漢軍的胸甲剛剛完成披甲工作的時候,那把守梓嶺的匈奴騎兵也瞬間跑的無影無蹤。

而梓嶺附近和梓嶺前方的匈奴部族和牧民,更是跟見了鬼一樣,望風而逃。

以至于漢軍幾乎沒有付出什么代價就占據了梓嶺。

更將梓嶺附近的申屠澤也納入掌握。

控制住梓嶺后,意味著義縱所部,在這草原上終于有一個溫暖的避風港和牢固的后勤基地。

除非匈奴的幕南右賢王率領其主力從東方而來,不然,這河間地的匈奴騎兵,根本不可能越過梓嶺和申屠澤,從而威脅到漢軍的補給線。

至于幕南的右賢王騎兵要是敢來?

那雁門關和狼猛塞的句注軍一定很樂意再去一趟南池,幫右賢王照顧他的妻兒了。

義縱此時,真是志得意滿。

梓嶺不費吹飛之力就到手了。

以匈奴人在梓嶺的表現來看鴻鵠塞之敵,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梓嶺是個陷阱,是個誘餌,是引誘漢軍繼續深入草原的圈套。

但……

假如真是這樣,那義縱就要笑死了。

梓嶺落入漢軍控制,等于漢家在這個草原上獲得了一個穩固的立足點和基地!

要知道,在戰前,哪怕是朝堂廟算,也不敢預估漢軍一日下梓嶺這樣的夸張之事。

甚至于,朝堂上還做出過‘假如梓嶺之敵難以清剿,那漢軍主力就留下胡騎跟梓嶺之敵捉迷藏’這樣的預案。

實在是這梓嶺的山巒和森林,太好藏人了。

那些高大的梓樹構成的密林里,輕輕松松就可以藏上幾千人!

假如匈奴人真的有心跟漢家捉迷藏,那么,光是要找出這些老鼠,漢軍就要花費起碼一個月的時間!

那里能像現在這般輕松寫意?

若真是如此,那義縱一定送一個一噸重的獎狀給匈奴將主。

太感謝了啊!

但,匈奴人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義縱一時間也搞不懂!

畢竟,那些匈奴人跑的太快,幾乎是轉瞬之間,漢軍都還在準備著,琢磨著怎么拿下梓嶺,應該怎么攻擊和消滅梓嶺之敵。

他們就跑的一干二凈了。

以至于義縱都是過了一個時辰才反應過來。

匈奴人跑了,自然抓不到俘虜,沒有俘虜,義縱也就不知道這些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這并不妨礙義縱立刻將漢軍攻占梓嶺的喜訊馬上發回長安去邀功。

這個時候,一個親兵走到義縱身前,恭身道:“將軍,衛將軍回信來了!”

說著他就將一個密封的竹筒交給義縱。

義縱接過來,看了看,忽然一拍大腿,大叫一聲:“糟糕!”

他立刻對那個親兵道:“馬上飛鴿傳書給衛將軍,請衛將軍暫緩渡河!”

梓嶺和其附近的匈奴人全跑了。

他們甚至沒發一箭,就跑的一干二凈,甚至還留下了大量的穹廬和草料以及牲畜。

這對義縱來說,當然是好消息。

但是對郅都來說,卻是災難!

郅都所要攻占的河陰,是高闕和梓嶺之間的聯系要道。

換句話說,現在,無論是梓嶺這些跑掉的匈奴騎兵和部族還是高闕那邊枕戈待發,不清楚打著什么算盤的匈奴主力,都可能會選擇圍攻郅都所部。

而郅都所部的兵力,不過一萬五千余人!

恐怕根本無法面對匈奴主力的輪番攻擊!

十四個萬騎跟幾十萬的牧民,就算是車輪戰,也能磨死郅都所部!

而一旦郅都所部被圍困,那么……

義縱打了個冷戰!

他可不敢承受這樣的后果。

一萬五千多人啊!

還有一位執金吾兼任的衛將軍!

要是被匈奴人吃掉的話,就算他是外戚,他是天子心腹,也非死不可了!

更別提,他之前還想讓郅都所部北上……

而郅都也回復了他可以考慮……

萬一郅都真北上了……

那跟掉進狼窩里沒有差別!

“馬上再以飛鴿傳書上郡和太原,讓上郡和太原,隨時準備北上支援衛將軍所部!”義縱趕緊命令。(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5
發表於 2016-11-26 18:4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五節 呼揭東進

上郡和太原當然還是有足夠的兵力可以支援郅都所部的。

實際上,只要有錢有糧,道路情況允許。

自上代隴右這些地方,再調動十萬軍隊,輕輕松松。

漢家甚至有過計劃,一旦戰事不利,陷入僵持則對參戰部隊進行輪換,以保證軍隊的戰斗力和銳氣。

當然,義縱也明白,短時間內,休想指望援軍去解救可能陷入危局的郅都所部。

所以,回到設在梓嶺中段的白道路口的中軍大帳后,義縱第一時間就翻出了地圖。

“我軍現在在此處……”義縱摸著地圖,找到了梓嶺的位置。

梓嶺大約在云中塞外兩百余里。

與云中城之間隔了三條水系。

分別是大黑河、白道中溪以及南河。

此三河都是大河的支流,最終在申屠澤以南,匯入北河之中。

而目前郅都所部,大約是在梓嶺的正對面,秦趙九原故城的南側,河陰的北側。

在原來的戰略部署中,是郅都所部首先出塞,吸引梓嶺之敵的注意力,從而為義縱所部進軍梓嶺,創造有利條件。

然后,兩軍在北河會師,南北夾擊高闕之敵。

但現在,這出兵順序一變,味道就全變了。

梓嶺之敵不堪一擊,幾乎主動放棄了梓嶺的防御,向后收縮。

漢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就占領這個河間地最重要的屏障之一,取得了漢家在草原上的第一個立足點。

立足于梓嶺的漢軍,進可以威脅北河、鴻鵠塞,甚至高闕,退也可以憑借梓嶺天險,守住身后的數百里山河。

但是,這卻把郅都的部隊了。

通過地圖,義縱很輕易就能發現,郅都所部,將會被匈奴人完全困在河陰一帶,動彈不得。

超過十四個萬騎的匈奴騎兵,哪怕只是分出一半過去,也不是郅都所部可以抵擋的。

畢竟,雖然說,兵不貴多,而在于精。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

更何況,這草原上隨時可能下雪。

在大雪之中,郅都所部沒有避寒之地,靠著軍寨,再厲害又能堅持幾天?

更何況,匈奴人完全可能切斷郅都所部的補給線,從而讓其變成一個孤立無援的瞎子聾子和啞巴。

想到這里,義縱就知道,自己必須要快。

自梓嶺到河陰,直線距離大約是三百里。

但實際上,路程可能要超過四百里。

在這樣的距離上,騎兵全速進軍,哪怕是沒有任何人阻攔也要起碼三四天!

更何況,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

天氣、敵人還有軍隊本身的行進速度,都限制了漢軍的速度。

在最理想的情況下,義縱知道,自己的大軍抵達河陰也需要十天!

若遇到匈奴人的拼死攔截,那么這個時間還要往后退!

現在,義縱只能祈禱,郅都部占領河陰的時間,能夠再慢一些。

最好能等到他的信鴿抵達!

漢軍出塞這樣的重大變故,就像一顆核彈爆炸一般,迅速的傳到了南池的匈奴右賢王駐屯地。

一得到漢軍出云中的情報,蘭陀辛就興奮了起來。

他立刻拿著這個情報,闖到正在王帳里玩弄大宛女奴的呼揭王且之面前。

“蘭當戶……”且之看到一臉興奮的蘭陀辛,放開自己身邊那兩個嬌滴滴的大宛女奴,問道:“可有何事?”

“屠奢!”蘭陀辛單膝下跪,行禮,說道:“卑鄙的漢朝人撕毀和親協議,出塞攻擊我大匈奴的河南地!請屠奢立刻做出決斷!”

且之聞言,也立刻站起身來。

漢軍出塞,這意味著匈奴內部的綏靖派的圖謀徹底破產。

漢匈之間,立刻就陷入了你死我活的霸權爭奪戰之中。

只能有一個人能活著!

而對且之來說,這個消息,不啻于天籟之音。

無論如何,這個變故都將可能嚴重的打擊單于庭的威望。

一個不好,現任單于軍臣,可能要陷入攣鞮氏內部和匈奴四大氏族的不信任之中。

畢竟,老上單于駕崩至今,可還不過十余年。

短短十幾年時間,大匈奴就被一個老上單于在位時,雖然稱不上予取予求,但也絕對屬于壓著打的對手騎到腦袋上了。

你這個單于,未免也太廢物了一些?

還能繼續領導匈奴帝國前進嗎?

還可以繼續讓匈奴威壓世界,懲罰世界嗎?

只要有人起了這樣一個心思,那么……

且之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入主單于庭的那一天!

當然了……

且之很清楚,想要入主單于庭,那就需要有威望。

至少要讓四大氏族看到,他這個右賢王是比軍臣厲害,是比軍臣出色,是比軍臣更適合率領諸部族的領袖!

就像冒頓單于所做的那樣。

靠著實實在在的戰爭勝利和紅利,讓所有人都臣服于他的大纛之下!

當然,這個野心,且之不會讓輕易透露出來。

他聞言,裝作吃驚的模樣,說道:“漢朝人好大的膽子!”

他拔出自己腰間的黃金小刀,舉起來說道:“本屠奢要立刻帶領本部萬騎,前往河南地馳援!讓漢朝人知道,我大匈奴的勇士的厲害!”

說這個話的時候,且之的自信心是非常足的。

漢朝騎兵雖然很不錯。

但且之對自己的部下的戰斗力也是有自信的。

三四十年來,呼揭人長年累月,駐守在金山腳下,跟從西方和北方來的塞人蠻子廝殺。

這使得呼揭人生來野蠻,悍不畏死。

首領鳴鏑之所在,無論多么強大的敵人,都被碾碎了。

不過呢,且之也是說說而已。

開什么玩笑嘛?

漢匈在河南地大戰,呼揭部族就兩個萬騎而已,全部填進去,都估計連個水花都冒不起來。

但蘭陀辛卻被嚇了一大跳。

因為講道理的話,在如今單于西征,左賢王年幼,而左右谷蠡王一在幕北,一在龍城的情況。

這且之身為正兒八經的匈奴右賢王,一旦抵達河南地,那么,在名義上來說,他就是匈奴帝國的最高軍事指揮官。

十四個萬騎,數十個部族,都可能要聽他號令!

萬一他再立下戰功,那等單于回來,這幕南還是不是攣鞮氏宗種的都不一定了。

所以,蘭陀辛連忙道:“屠奢息怒,如今,卑鄙的漢朝人悍然撕毀和親條約,入侵我大匈奴,奴才請屠奢按照約定,與奴才一起北上,侵襲漢朝的右北平、漁陽等地!”

“右北平?漁陽?”且之卻是頓了頓,有些猶豫。

這些天來,他也派人了解了一下這漢朝的北方長城郡國。

然后,且之就發現了一個讓他疑慮之事。

那右北平和漁陽,在漢朝屬于跟上郡一樣的窮地方!

不僅僅土地貧瘠,人口稀少。

更關鍵的是,這些地方,背靠著燕趙。

燕趙兩國,是漢朝的大國。

輕松就可以征調十萬大軍!

而他最多能動員兩萬騎兵,哪怕算上蘭陀辛答應的兩個萬騎的援兵,再裹脅一些部族,撐死了四五萬人南下。

這么點人,突破漢朝的北方防線,自然不在話下。

但,想要深入富庶的燕趙地區,卻是跟送死沒有區別了。

而且,漢朝在長城附近經營幾十年,不知道拉攏和收買了多少眼線。

且之害怕自己這邊剛剛靠近長城,燕趙的漢朝人就知道了自己的動向。

與其,勞師遠征,卻毛都撈不到一根。

且之還是覺得,漢朝那個剛剛建立不久的所謂安東都護府,更有前途一些。

所以,且之扭扭捏捏了一會,然后對蘭陀辛道:“蘭當戶,本屠奢覺得,與其北上漢朝的右北平和漁陽,不如向東方進軍,去攻占和殺戮漢朝的安東都護府!”

“這樣,一來,我軍付出的代價要少很多!”且之說道:“那烏恒與鮮卑,兩三年前,還是我大匈奴的奴才,如今,本屠奢引兵過去,這兩個狗奴才若知道輕重,就會為我軍帶路,這樣,我軍就可以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收獲!”

“二來,那安東離漢朝腹地較遠,本屠奢聽說,便是快馬,也需要半月才可往返燕國和安東,這樣,我軍突襲安東,即使殺個天翻地覆,漢朝人大抵也不會察覺!”

“三則,那安東之地,不過有一支漢朝的護濊軍,兩萬余人……”且之眨巴著眼睛,對蘭陀辛道:“我軍有足夠的兵力,可以吃掉這支漢朝的軍隊!”

在且之看來,四萬多將近五萬匈奴大兵,打不過兩萬的漢朝軍隊,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而且,安東比右北平和漁陽富多了。

若能打下來,光是俘虜和戰利,就足夠呼揭部族將整個幕南的部族都收買和拉攏。

這樣,若是漢朝在河南大勝。

那么……

一邊是屢戰屢敗,喪師辱國失地的廢物單于。

另外一邊則是毅然決然,為大匈奴取得空前勝利,劫掠無數資源和財富的攣鞮氏宗種。

四大氏族和其他部族,選誰還用想嗎?

蘭陀辛聽了,心里大驚,連看且之的眼色都不對了。

這樣的心思,這樣的謀略,還是那個單于庭貴族嘴里’粗鄙不堪‘的金山蠻子嗎?

但,他一時間也找不到反對且之的借口。

畢竟,人家說的有道理。

右北平和漁陽,縱然屬于漢朝防御相對薄弱之地。

但當地的長城也是長城啊!

想要破開長城,不死上幾千人,怎么可能?

而那安東之地,才新成立幾年,根本沒有什么長城,就是城市也少的可憐。

匈奴騎兵可以長驅直入,而不虞面對堅城的阻攔。

只是……

蘭陀辛是怎么也不愿意且之立下功勛的。

在他看來,金山來的雜種,怎么配做右賢王?

應該快快退位讓賢,給攣鞮氏內部血統更純正,跟老上單于關系更親密的宗種。

但,這些話,他又怎么敢說出來?

所以,且之支支吾吾了一會,然后才道:“屠奢想的仔細,是奴才疏漏了!”

“奴才這便回去調動本部騎兵,來與屠奢匯合……”蘭陀辛恭身道。

說完,他就微微彎腰,面對且之緩緩退出且之的軍帳。

走出大帳,蘭陀辛理了理自己的狼皮外衣,笑了兩聲。

蘭氏根本就不會派兵來跟且之一起出兵。

至于須卜氏的萬騎?

那就更不可能了!

如今,高闕那邊正吃緊,匈奴帝國在幕南的全部精銳,都要向河南地集結。

那里還有什么多余的兵力來幫呼揭人?

隨便打發兩個奴隸部族,三五千人來這里應付一下就可以了。

且之盤膝坐在虎皮椅上,望著那蘭陀辛的背影,冷笑了兩聲:“這些單于庭的貴族,看來是日子過的太輕松了!”

“一個個都忘記了我大匈奴的本色!”

且之站起身來,狼皮縫制的王冠垂在兩肩。

“立刻鳴鏑,召集呼揭部族忠勇的勇士們!”且之下達命令。

他自是明白,那些壓根瞧不起的單于庭氏族,是不可能派兵來與他一起作戰的。

但他也不想跟單于庭的氏族并肩作戰。

原因很簡單。

萬一要是搶的東西很多,那些家伙可是會要分潤的!

而且極有可能被分走很大一部分!

就像這些家伙過去數十年對待呼揭部族一般。

有好處,就全部都跑來要分肉了。

但有危險和困難,卻是坐視呼揭人在金山腳下跟塞人蠻子搏殺。

這也是讓呼揭部族對單于庭離心離德的原因。

有好處,你們就想起我們來了!

沒有好處,就把我們當成蠻子,當成卑賤的奴隸?

還有沒有王法了?

反正,且之是受夠了單于庭的嘴臉和他們的虛偽。

更何況……

“真以為我呼揭部族是傻子呢?”且之在心里冷笑著。

本來,他對單于庭還有著一些幻想,覺得大家都是同宗同種。

但若盧部族的覆滅和消亡,卻讓心里這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若盧部族,那可是他的盟友!

結果卻被呼衍當屠那個家伙毫無理由的破族瓜分。

這使得且之明白,這草原上,從來沒有變過。

在這里,弱肉強食,才是唯一的真理。

想要保護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變成最強的哪一個人!

而除了戰爭和劫掠,這草原上沒有第二條可以讓一個部族強盛的途徑!(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6
發表於 2016-11-26 18:44: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六節 戰河陰之強敵(1)

元德六年冬十月已巳日(初三)。

棘南平原。

郅都所部,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渡河的地點。

這個河段,在這個平原的北端一角,與隆起的山脈相距很近。

可能是因為河面較為寬闊,同時水流平緩的緣故。

這一段河流因為寒冷的天氣,徹底冰封起來了。

厚厚的冰層,足可讓騎兵通過。

但重裝備就不行了。

所以,漢軍不得不先派了一支騎兵渡河,在對岸建立起營地,然后,再搭設一條浮橋,使得各種重裝備和重載器械的馬車可以渡河。

在這個過程里,河陰之敵,似乎完全無視了漢軍的渡河之舉。

除了在早餐的時候,派來幾支斥候遠遠的偵查了一番外,其他動作寥寥無幾。

但郅都卻通過千里鏡,發現了遠方的草原深處的匈奴大纛。

“一,二,三,四……”郅都放下千里鏡,凝神著望著遠方。

僅僅是顯露在眼前的匈奴大纛,就有四面之多!

要知道,匈奴大纛,可不似漢軍軍旗。

漢軍之中大凡司馬以上的單位,就有自己的旌旗。

旌旗之上,除了繪有其所屬軍隊的標志外,還有其主官的姓氏。

像郅都這樣,統帥著上百位司馬的部曲的大軍,旌旗常常多達數百面。

這也是王師的象征!

但匈奴人卻非是如此。

因為其布帛珍貴,而獸皮更加珍貴。

一般來說,唯有部族才會擁有大纛!

耳熟能詳的,類似折蘭部族的大雕大纛,白羊部族的羚羊大纛,右賢王的狼頭大纛。

當然以上這些大纛,現在都在漢家太廟,作為天子奉祀給列祖列宗的禮器。

正因為匈奴的大纛,標志性極強。

所以,現在,漢室建立了一個基本的匈奴大纛圖冊。

一本圖冊之上,記錄了大約二三十個匈奴部族的大纛模樣。

郅都手里,當然也有著一本這個圖冊。

他翻開手里的那本圖冊,循著記憶,開始辨識起來。

“白虎大纛!這是匈奴左大將的本部!”

“蒼鷹大纛!這是匈奴須卜氏本部!”

“雙頭狼之纛!蘭氏的本部!”

一連三個大纛被辨識出來,郅都的心,猛的沉到底。

光是這三個大纛,就告訴郅都,自己面對的是漢家最強大的敵人,匈奴的本部精銳!

匈奴的本部精銳,無需多言!

旁的不說,只要看,現在的匈奴帝國,全是靠了其本部四十萬邑落支撐才得以維系,你就知道,這些家伙有多么厲害了!

想想看,在匈奴本部的威懾下,連折蘭、白羊、樓煩、休屠、渾邪這樣的大部族,都要乖乖低頭當奴才,就可知,這些家伙不是易與之輩。

倘若拳頭不夠硬。

這些大部族為何要臣服匈奴,給匈奴人當狗?

只是……

“這鹿頭大纛,是那個部族?”郅都拿著千里鏡,望著那面矗立在東南方的大纛,沉思了起來。

從方位上來,這個部族是拱衛在匈奴左大將本部的側翼,擔當其護衛工作的騎兵。

因此,可以證明,此部族應該也是匈奴的本部騎兵。

不然,不可能有這樣的地位。

“大軍大概是中獎了……”郅都放下千里鏡,對左右部將們說道:“光是已經出現的大纛,就是四面,沒有出現的,估計也有兩三面……”

諸將聞言,也都有些肅穆。

一面大纛就是一個部族。

最起碼是一個萬騎!

匈奴萬騎,一般五千騎到八千騎左右。

這意味著,在河陰及其附近,猬集了超過五個萬騎的力量,總兵力至少是三萬騎。

也就是漢軍全部力量的兩倍!

在六年前,這樣一支力量,足以沖開長城,侵擾整個漢家北國,讓漢室不得不動員整個關中的力量去應對了。

沒有十萬以上的軍隊,漢軍根本不敢與之正面抗衡。

而在如今……

“我們卻要用一萬五千人就面對這樣的敵人……”有人在心里感覺有些害怕:“這怎么可能?”

但卻也有人興高采烈,摩拳擦掌。

尤其是忠勇軍的那些將官,只恨不得率軍沖過去,將那些渣渣的腦袋擰下來,好洗刷自己的罪孽,升華為諸夏。

更有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實則卻決定大干一場的人。

譬如,陌刀營的將官們。

“這樣的局面,正是我輩表現的大好機會!”陌刀營的兩個校尉都是喜不自勝的相互看了一眼。

對他們來說,還有比現在這樣的情況更好的戰場嗎?

只要想到敵人如潮水般用來,卻在陌刀軍陣之前,化作殘肢斷體,他們就在心里面笑的都快樂開了花。

但郅都卻跟這樣將官不同。

身為將主,他很清楚,此刻,冷靜才是唯一正確的辦法。

“我軍撤退是不可能了……”郅都對眾人道:“退則等于取死!”

眾人聞言也都點了點頭。

這是連小兵也明白的道理。

因為,漢軍是走的捷徑,占據的棘南。

本意是好的,因為只要河陰之敵不多,漢軍就可以比較輕松的拿下河陰,獲得立足點。

但可惜,現在,河陰之敵何止是多啊!

他們比漢軍的總兵力的一倍還多。

在這個時候,漢軍膽敢撤退,甚至哪怕是固守棘南,都是死路一條。

匈奴人不需要做別的事情。

分出一萬騎兵南下切斷漢軍的補給線就可以了。

而在棘南的漢軍倘若想要保護自己的補給線。

那么,先前走捷徑而來的問題就會立刻爆發!

因為從棘南下增山關的路,遠比從河陰下增山關更窄更險要。

匈奴人只要守住某些隘口和峽谷。

然后,漢軍就將迎來死亡之路。

狹窄的小道和崎嶇的山路,將會讓漢軍體驗一次當年秦穆公的軍隊在崤山遇到晉軍的滋味。

所以,后退是死!

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

只要擊敗眼前之敵,占據河陰,就可以保護自己的補給線。

更可以為大軍找到一個合適的避風港和基地。

但用一萬五千人就想擊敗至少三萬的敵人?

郅都感覺,這有些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歷史上,以少勝多的例子是有很多。

但多數都是敵人了,犯下了無可饒恕的錯誤,或者,己方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同時對方內部紛擾不堪,令出多門。

匈奴人像是個嗎?

或者說,現在對面的匈奴人在內訌嗎?

郅都不知道。

但他清楚,為將者,決不能將勝利建立在敵人的愚蠢或者錯誤上。

好在……

論起進攻,郅都或許對自己的軍隊還有些疑慮。

但防守的話?

漢軍怕過誰?

哪怕此地沒有城墻和城塞可以依靠。

但諸夏民族,自古就是善于利用地利的民族。(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7
發表於 2016-11-26 18:4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七節 戰河陰之強敵(2)

郅都在觀察匈奴人的時候,呼衍當屠,也隔著三十多里,眺望著正在渡河漢軍。

“左大將!”蘭氏的萬騎長蘭旻野在一旁急吼吼的說道:“請下令進攻吧!讓勇士們去將這些漢朝人的腦袋擰下來!”

在此地,他們沒有看到漢家陣列之中有‘神騎’的樣子。

這讓匈奴人頓時士氣大振!

講道理的話,其實,匈奴人是很不服兩年前的馬邑之戰的。

匈奴內部,許多人,到現在都覺得——馬邑之戰,非戰之罪。

尹稚斜和折蘭部族的敗亡,純粹只是敗在那支神騎之手。

沒有那支神騎,很多匈奴人都覺得,即使馬邑之戰,尹稚斜主力被圍,也是可以殺出重圍的。

在這樣的輿論下,很多匈奴人都覺得——漢朝人若是沒有神騎坐鎮,也就那樣了。

反應到現在,就是這些家伙一看到對面在渡河的漢軍沒有‘神騎’,立刻就興高采烈的想要請戰了。

在他們眼里,對面的這支漢軍,就跟進了他們嘴里的肉一樣,似乎只要張開嘴就能咬到。

但,呼衍當屠卻是舉起手,制止住了這些家伙的沖動,呵斥道:“何時進攻,本大將自有盤算!”

一本讀小說ww.ybd.c

這些家伙頓時也就都老實了下來。

匈奴是游牧民族,其部族軍隊的軍事訓練是通過在平時狩獵野獸鍛煉出來的。

這也是匈奴人為何重視森林和山脈的緣故之一。

森林與山脈,不僅僅是他們部族的婦女和老弱的庇護所,同時也是匈奴軍隊的訓練場地。

而在狩獵過程中,匈奴人養成了服從命令的習慣。

再加上冒頓單于留下的‘鳴鏑而進’的制度,匈奴人平時或許很乖張,性格暴躁,七嘴八舌,但在戰場上,他們卻是很合格的士兵和軍官。

主帥沒有下令的話,不會有人擅自做主。

呼衍當屠抬眼望著遠方的地平線上影影綽綽的漢軍渡河軍隊,他吹響了自己腰間的鳴鏑。

然后,一個粗矮黝黑的匈奴貴族,就披著一件狼皮外套,跪倒了呼衍當屠的面前,親吻著地面,激動的說道:“丘林雕難聽令!”

“丘林氏族……”許多人聽到此人的名字后,立刻就在心里咋舌不已:“丘林氏族不是一直在北海監視那些孽賊嗎?”

丘林人是當今單于的親信之一。

也是現在在匈奴本部諸氏族之中,力量僅次于攣鞮氏與四大氏族的大氏族。

丘林氏的先祖,甚至還曾經與攣鞮氏的單于聯姻。

傳說,冒頓大單于的閼氏之中,就有一位來自丘林氏的閼氏!

丘林氏族在匈奴本部各族之中,向來是以善戰和耐寒聞名。

不然,單于也不會將他們派到北海去監視那些被流放的右賢王的部曲和臣子。

“丘林雕難,我以左大將之令,命你率本部萬騎,前往試探漢人!”呼衍當屠說道:“沖殺幾輪,但不要太過深入,也不能與漢人有太多糾纏,一旦有所危機,即刻退兵!”

“遵命!”丘林雕難俯首拜道。

然后,就翻身上馬,朝著東南一側的一片山林而去。

不多時,四千多騎的騎兵,就從那山巒之后繞了出來。

居中的那面鹿頭大纛,高高飄揚。

最近十年,丘林氏族一直奉單于庭的命令,居住在北海的冰天雪地之中。

他們一面要監視那些被流放到北海的右賢王罪臣和貴族,防止他們遛回草原,圖謀不軌。

另外一方面,他們還需要跟同樣生活在北海的丁零人、扶余人搶奪牧場和牲畜以及食物。

在漫長的寒冬之中,丘林氏的牧民,只能在穹廬之中,抱著牲畜取暖。

這使得丘林氏的騎兵身上,都有著一股即使是匈奴人也聞之惡心的臊腥臭味。

而北海的寒冷冬季和短暫的夏天,也使得丘林氏的騎兵毛發濃密。

長長的頭發和胡須,是他們這一族的特征。

而他們拿的武器也較其他匈奴部族不同。

他們放棄了匈奴人常用的青銅刀和狼牙棒,轉而選擇了更易于取用的青銅矛。

這是一種大約三尺長的近戰矛,既可以與敵人搏斗,也可以投擲。

除此之外,北海的原始森林之中,生長的堅硬樹木,也為丘林人的戰矛增加了殺傷力。

當然,最重要的是——艱苦的北海生活,讓這些騎兵都練就一手不錯的箭術。

丘林人雖然不能在高速運動的馬背上開弓,但他們卻可以騎在馬背上,或者在較低速度的情況下開弓,給與敵人一定的打擊。

呼衍當屠看著丘林人的進軍,滿意的點點頭。

這支丘林氏的騎兵,是一個月前,剛剛從北海返回幕南過冬的。

也是單于加強給他的力量之一。

“來吧!”呼衍當屠在心里說道:“漢朝人,讓我看看你們的手段!”

馬邑之戰的細節,匈奴人一直無從得知。

無論是逃回去的殘兵敗將還是這兩年陸續用戰俘和黃金、牲畜、皮毛贖回來的貴族,他們的描述,對呼衍當屠來說,幾乎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這些人——無論是瘋了的,還是正常的,都在重點描述漢軍的那支‘神騎’。

仿佛漢朝人就是靠著神騎擊敗的四萬匈奴主力精銳!

但,這種鬼話,騙騙小孩子也就罷了。

想騙呼衍當屠?

那是門都沒有的!

“騎兵在厲害,最終也要白刃肉搏……”呼衍當屠在心里想道:“僅靠沖鋒或者沖撞,只能取得一定的效果,最多沖散敵人的陣列,但最后的戰斗,還是要靠赤膊搏殺來解決!”

這也是如今匈奴作戰的特點。

青銅鋌、流星錘和青銅小刀,全部都是肉搏戰的標配。

這也是時代局限性。

沒有馬鐙馬鞍,匈奴人無法在馬背上徹底解放自己的雙手。

沒有馬蹄鐵,戰馬的機動性和靈活性大大受限。

甚至,在這樣的冬天,匈奴騎兵在很多地方,都只能下馬步行——原因很簡單,山路太滑了。

對騎兵來說,三十多里的路,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可以抵達。

對面的匈奴人,氣勢洶洶的沖來。

郅都和漢軍,自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在發現了匈奴騎兵來襲后,郅都一方面命令部隊,加快渡河工作,一方面開始組織兵力,進行抵抗。

而抵抗工作,在渡河后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在準備了。

畢竟,半渡而擊,這是常識。

只是,漢軍此刻渡河的兵力,不過五千多人。

其中,騎兵不足兩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個河段雖然寬闊,厚厚的冰層足足延綿了四五里之長。

漢軍一次可以過河數百騎。

但是,過河的速度卻是很慢的。

因為冰面太滑了,漢軍不敢走的太快。

多數騎兵都只能下馬,牽著自己的戰馬,小心翼翼的過河。

倒是步卒過的很快。

這些步兵,順著浮橋和冰面,在一個多時辰內,就有三千多人抵達了河陰一側的河岸。

并且立刻開始修建起了一個簡易的防御工事。

這個工事很簡單,就是沿著河岸北方三里多地的灌木叢和一道微微起伏的小山丘,放下了拒馬等障礙物,同時在河岸一側的一個山丘背面,建立了一個弓弩兵的陣地。

一千多弓弩手,列陣在山丘腳下。

已經過河的兩千陌刀兵,則披著重甲,持著陌刀,站在弓弩手之前。

忠勇軍和棘門軍的六個司馬的騎兵,分散在這個陣列的兩翼。

遠方,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現在,匈奴騎兵距離漢軍陣地,大約只有七八里了。

在這個距離上,漢軍的士兵們,甚至可以看得清楚那些匈奴人的樣貌和馬蹄的輪廓。

“這可是一支強敵啊!”郅都望著已經越來越近的匈奴騎兵,他對站自己身旁的陌刀都尉韓貞道:“君可有把握擊退他們?”

對陌刀這種沒有經過實戰考驗的兵種,郅都還是有些不放心。

但,現在,漢軍主力還沒有過河。

只能寄希望于這陌刀兵能發揮奇效了。

韓貞聞言,抬頭捋起自己額頭上的發須,笑道:“將軍就請看我陌刀丈夫的才能吧!”

他微微抬眼,打量著那支已經越來越近,最遲一刻鐘后,就將與漢軍交戰的匈奴騎兵。

這確實是一支不錯的敵人。

他們的陣列緊密而有秩序,左右同袍之間的距離恰到好處。

這顯示出,他們有著不錯的騎術和相當默契的配合。

但……

韓貞走下山坡,戴上自己的頭盔,命令陌刀軍陣之中的軍樂團:“擂鼓!為我軍壯威!”

自馬邑之戰后,虎賁衛和羽林衛就養成了隨著鼓點的節奏而進軍的習慣。

伴隨著鼓點,韓貞放下頭盔上的面罩,只將雙眼暴露在外。

這種胸甲騎兵的戰盔改良而來的陌刀兵專用戰盔,很受陌刀將的歡迎。

堅固的鐵盔足以保證軍人的頭部安全,而高挺的長纓,則能告訴全軍——你們的長官在此。

“各司馬、隊率聽令:準備作戰!”韓貞嘶吼著嗓子大喊起來。

他的嗓門特別大,幾乎如同冬雷一般。

這大概也是祖傳的秘訣了。

當年,韓貞的祖父韓襄,就是高祖麾下嗓門最大的那一個,因為作戰勇敢,還曾經做過漢家的上郡郡守,其后因擊項羽西魏地,而被拜為棘丘候。

不過,因為嗓門太大,而且脾氣暴躁,其先祖剛剛到手的列侯爵位才捂了四年就飛掉了。

好在,老韓家有自己的獨門絕活。

韓襄當年起家的時候,就是以執盾隊隊率投奔的高祖。

順便說一句,在投奔高祖前,老韓是秦帝國的一員。

還曾經跟著王離干趴了陳涉。

所以,老韓家雖然丟了侯國和爵位,但靠著一手重甲盾步兵的使用絕活和訓練絕活,一直活躍在漢家軍伍之中。

不過,隨著時代發展,重甲盾步兵和戰車漸漸被淘汰。

韓氏也因此走了下坡路。

六年前,當今天子開始著手成立羽林衛和虎賁衛時,韓貞立刻報名。

成為最初的三百羽林衛之一。

其后,隨著羽林衛不斷擴大,地位不斷提升。

特別是天子決意在羽林衛和虎賁衛各自擴充了三千陌刀兵后,韓貞因為對陌刀兵理解透徹,從而被任命為羽林衛的兩位陌刀校尉之一。

當漢軍決意發起高闕戰役,他又被調到了郅都麾下,成為了這支三千余人的陌刀兵的都尉。

走到這一步,韓貞就已經走到了當年自己的先祖的地位。

漢家雖大,但都尉這一級別的武將,不過百余。

而整個羽林衛和虎賁衛,加起來也才六都尉。

韓貞深深的吸了口氣,望著前方已經在四里外的敵人。

他抓住手里的陌刀,對著左右呼喊道:“諸君,建功立業,就在今日!”

“建功立業,就在今日!”一個個司馬、隊率,跟著大喊起來,鼓舞著士卒們。

韓貞將自己手里的陌刀平舉起來,長長的刀身向前延伸,他的雙手緊緊抓住了陌刀的握槽,感受著從刀柄處傳來的粗糙感。

他對自己的左右說道:“傳令:全軍以迎擊陣列展開!”

“迎擊陣列!”一個個軍官大聲嘶吼。

整個陌刀兵的軍陣,在片刻之后展開。

兩千多陌刀兵,排成一個相對疏松的軍陣,伴隨著中軍的鼓點,一個個軍官將自己的胸章和背幡佩戴正確。

然后,他們帶著自己的士卒們,踏著鼓點,緩緩前進。

“不要緊張!”伍長們安慰著有些不安的士兵:“就跟訓練的那樣,讓我們將這些匈奴人撕成碎片!”

但士兵們卻還是緊張。

遠方,匈奴的騎兵已經高速沖過來了。

他們似乎覺得,這支舉著奇異武器的漢軍是來送死的!

畢竟,在這之前,整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任何步兵,敢主動向一支進攻的騎兵發起攻擊。

更何況,這支漢軍的人數遠遠少于己方。

匈奴人很有經驗,他們知道,怎么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當他們開始靠近漢軍時,他們集體從嘴里發出陣陣的恐嚇和威脅的怪叫,同時揮舞著手上的青銅矛,極盡可能的做出種種虛張聲勢的動作。

陌刀軍陣中,許多新兵因此變得更加不安起來。

畢竟,數千騎滾滾而來,他們的氣勢,就像山洪,就像冰川,就像潮汐。

凡人很難不生出膽怯和害怕。

更何況是這些沒見過血的新兵?(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8
發表於 2016-11-26 18:46: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八節 死亡之舞

在匈奴人的恐嚇和威勢面前,很多新兵都變得慌亂起來。
這也很正常。

畢竟,這支陌刀軍成軍不到半年,接受的訓練,還不深。

老實說,他們沒有在匈奴人沖來的時候崩潰,已經是很給力了。

在此刻,對于這支漢家的陌刀部隊而言,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的長官都是極有經驗的材官。

甚至,不乏世代都是漢家材官的精英!

漢家的材官,世世代代,都在跟匈奴人搏殺的第一線。

在漫長的數十年時間里,一代代的材官,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用鮮血和勇敢,扛起了漢家長城的防御。

自然,他們見過各種各樣的變故。

打小接受的教育里,最多的內容,除了怎么跟匈奴騎兵作戰,就是如何安撫新兵,穩住陣腳。

“不要看匈奴人,看著你們的武器!”伍長們看著左右不安的士卒,立刻鼓舞起來:“這些匈奴人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想想看,他們的腦袋值多少錢?”

“軍法之中,斬首一級,得多少?”

伍長們大聲呼喝起來。

得到鼓勵后,士兵們漸漸的穩定下來,雖然依然還有些緊張。

但是,只要想到一個匈奴首級的價值,他們就莫名的興奮起來。

斬首得軍功,改變自己與妻兒的命運!

在興奮與緊張之中,他們想起了平時訓練時教官們灌輸的思想。

“不要怕!其實你的敵人比你更害怕!”

“要跟同袍保持默契!”

于是,陣型漸漸穩固,再無慌亂。

此刻,漢軍中軍的鼓點聲變得昂揚了起來。

“準備接敵!”遠方,匈奴人距離漢軍已經不到五百步了。

一聲聲號令也因此隨之而起。

“作戰狀態!”韓貞持著陌刀,挺起自己胸前的胸章,將都尉的標志展示給左右看。

漢軍的陌刀兵,分為三種。

這是從一開始生產陌刀,就已經分野的。

簡單的來說,就是豪華版和標配版以及猴版。

羽林衛和虎賁衛作為漢家禁軍,用的當然是豪華版。

豪華版的陌刀,就跟后世網游里的高級vip會員一樣,極盡一切強大和最先科技。

陌刀的刀柄,是用著桑拓木制成,刀身用百煉鋼鍛打而成,刀刃鋒利,足可吹毛斷發。

因為漢軍的主要敵人就是騎馬的匈奴騎兵,所以,這些陌刀的刀身,寬中略彎。

足足三尺長的刀身,足可保證陌刀兵的殺傷力。

除了武器,虎賁衛和羽林衛的陌刀兵是全體披甲的。

當然,他們披得是皮甲。

這種皮甲由鯨魚皮硝制而來,每一件皮甲都由三層鯨魚皮縫制,每一層之間都放入了強力的鯨魚筋,以網狀粘結。

這樣的一件皮甲,經過鍛壓后,顯得堅實而輕便。

即使是腳上的靴子,也是特殊設計的皮靴,采用了很多防滑設計以增加摩擦力,使得士兵能穩穩的站在地面。

這樣的裝備武裝起來的陌刀兵,當然是昂貴的。

一個卒子,全身裝備加起來,造價就超過三萬多錢!

現在,漢軍這兩千陌刀兵,即使裝備的造價就超過了六千萬錢!

幾乎就是用黃金堆成的軍隊!

也是目前漢軍除了胸甲騎兵和重步兵外最昂貴的兵種。

此刻,這支用黃金打造而成的軍隊,在擺脫了慌亂后,立刻就按照他們從訓練中得到的經驗,跟著伍長們,雙手持著陌刀,并且將陌刀微微向前傾斜,手臂彎曲,身體挺直。

瞬間,他們的陣型和氣勢,因此而變。

距離漢家陌刀軍陣最近的就是那些正在高速接近中的匈奴騎兵。

此刻,匈奴騎兵組成了一個雁型的攻擊陣列。

他們彼此默契的組成了一個攻擊集群。

在三百步的距離內,他們熟練的催促戰馬,并且將速度逐漸的提高到最高。

有經驗的騎兵,甚至已經做好躲閃或者用身體某些不那么關鍵的部位去阻擋漢軍的攔截箭雨的準備。

在兩百步左右時,他們的速度提至巔峰。

幾乎達到了二十米每秒的速度。

這樣的速度,可以說是風馳電摯了。

也就是在這個剎那,他們發現自己面前原先有些慌亂和混亂的漢軍,幾乎奇跡般的恢復了陣型。

不止如此。

這些匈奴騎兵仿佛感覺,自己的前面,剎那間就出現了一堵墻。

一堵鋼鐵之墻!

一堵收割之墻!

郅都是站在弓弩手的營地中看到這一切的。

最開始的那片刻時間里,當陌刀兵軍陣出現了雖然不起眼,但是顯而易見的慌亂時,郅都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命令弓弩兵和兩翼騎兵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陌刀兵的準備。

但,他的命令都沒有來得及下。

陌刀營,就自己調整了過來。

他們在轉瞬之間,就由伍長什長隊率司馬為骨架,完成了陣型的組織和接敵準備。

然后,郅都就看到了他有生以來最難磨滅,最為震撼的一個場景。

漢軍的陌刀軍陣,在昂揚的鼓點中,在匈奴騎兵的轟轟恐嚇和威脅以及隆隆馬蹄聲之中。

整個全軍向前拉伸,變成了一個森林。

是的,在郅都的角度看上去,他們就像是一個正在移動的森林,一個鋼鐵之森。

此時,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后方,大河的冰面,隱隱有著斷裂的撕拉聲。

前方,匈奴的騎兵,如狼似虎,氣勢洶洶的撲過來。

而漢軍的陌刀軍陣,則像一排排從山巔倒塌下來的冰川,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

許多人都看呆了。

甚至就連弓弩兵們也為這個場景而感到震撼,許多人將嘴巴張得大大的,似乎不可思議的注視著漢軍的陌刀軍陣。

此刻,匈奴騎兵與漢軍陌刀陣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五十步了。

無論是漢軍,還是匈奴騎兵,在這個時候都無法避免兩軍的沖撞。

“覆蓋射擊!”還好,負責指揮弓弩兵的漢軍強弩都尉文申沒有絲毫的走神,他抓住這個準確的時間,發出了弓弩兵的攔截命令。

一個個漢軍將官紛紛站起來,大聲呼喊起來:“前方敵軍距離我軍一百五十步!標尺甲,傾斜三分之一,預備!”

早就已經計算好的射擊諸元被傳達給士兵們。

下一秒,漫天的箭雨,遮天蔽日的升上天空。

它們鉆上高空之中,然后,猛的下墜。

一千多名漢軍弓弩手,在這一秒完成了齊射覆蓋。

他們射出的弓矢,在下一秒仿佛先知先覺一般,剛剛覆蓋了匈奴騎兵的陣型。

一千多枚弓矢,能產生什么樣的打擊效果?

在以前,漢軍的強弩校尉們會告訴他的學生們大約能射殺幾十個敵人吧,若是運氣好,可能更多一些,但通常情況下,殺傷敵人不過百余,其中大半還可能是輕傷。

然而,這次漢軍的弓弩打擊效果,卻超出了所有的想象!

密集的箭雨,幾乎集中在一塊一百乘一百的區域之內,強勁的弓弩,幾乎將那塊區域的一切匈奴騎兵,扎在了地上。

強勁的箭矢,將很多人連人帶馬,一起扎了馬蜂窩。

巨大的慣性,使得無數匈奴騎兵飛了出去,摔在四五步遠的地方,甚至摔進了周圍匈奴騎兵的陣列,還將兩三個倒霉蛋給撞下戰馬,隨即他們就被馬蹄踐踏而過。

在這一秒,超過一百五十名匈奴騎兵和他們的戰馬,永遠沒有了站起來的機會。

“數學的力量啊!”強弩校尉和司馬們看著這個場景,熱淚盈眶。

傳說,當年全盛之時的秦軍弓弩集群,能夠制造這樣的無人地帶。

鋪天蓋地的箭雨,能使得任何其他靠近秦軍的敵人,付出慘重代價!

但,自秦亡后,這種絕技就已經失傳了。

今天,借助數學以及俔學,漢軍將這項先人的絕技重新在實戰之中復活!

若非是在戰場上,他們恐怕早就相擁而泣了。

此刻,他們卻來不及慶祝。

一張張弓弩,開始重新上弦。

在漢匈兩軍正面接觸前,他們還有一次齊射的機會!

不過,當他們上好弦時,才發現已經失去了最后的齊射機會了。

因為陌刀軍陣在前進!

他們如同一個正在移動的冰山,冷靜,沉穩而有力的迎上了匈奴騎兵。

“深呼吸!”伍長們的聲音傳到了士兵們耳中,一個個隊率領著自己的士兵,踏著鼓點,挺起胸膛,望向了前方高速來襲的匈奴騎兵。

“一個匈奴首級,可積功一級……”士兵們在心里想著,然后跟著自己的長官的步伐,按照訓練中的要求,用力抓緊了手中的陌刀刀柄。

匈奴人在大約五十步左右,就開始向漢軍的陌刀陣投擲各種青銅矛和青銅鋌。

數百柄投擲武器砸到漢軍陣列之中。

頓時就有數十個不幸者悶哼一聲,栽倒在地。

甚至,還有兩個隊率被擊倒。

但,在訓練中,漢軍早就演練過數百次這樣的情況了。

前方有人倒下,后方立刻就有人補上他的位置。

整個軍陣,始終保持著完整的隊列。

此刻,漢軍與匈奴騎兵,相距不到十步。

匈奴騎兵以雁型陣列沖來,而漢軍陌刀則用一字陣型接敵。

在騎兵的高速運動中,兩軍的正面接觸,幾乎只在一下秒。

“虎賁虎賁!天下第一!”虎賁衛的軍官們帶著士卒們高喊起來。

“羽林羽林!為漢羽翼!”羽林衛的將官們毫不怯陣的回應著。

然后,士兵們跟著自己的伍長、隊率,用力抓緊了陌刀的刀柄,手臂舉起陌刀,用力向前劈砍。

頓時,寒光卷起千萬丈。

很難用語言來描述此刻的場景。

硬要打個比方的話。

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見過聯合收割機在收割水稻時的場景。

總之,在這個剎那,漢軍第一排的陌刀兵,整齊劃一的揮起了自己手里的陌刀。

鋒利的刀刃,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迎面的匈奴騎兵,連人帶馬,一起斬成了兩半。

鮮血、內臟和肢體,嘩啦一聲就散了開來。

當第一排的陌刀兵完成了他們的劈砍動作后,緊隨其后的第二排陌刀兵就已經越過他們的前排,他們跟自己的同袍一樣,再次舉起陌刀,向前劈砍。

剛剛好,匈奴騎兵的第二排就像送上門一般,被他們干凈利落的斬碎了。

鮮血瞬間就噴了他們一身。

等到第三排陌刀兵上前時,他們的前方,已經沒有敵人了。

這倒并不是,前兩排的陌刀兵就將數千匈奴人殺光了。

事實上,他們斬碎的敵人,最多不超過三百。

但是,效果卻是驚人的!

在陌刀面前,幾乎沒有任何敵人,再可保持完整。

有人被斬掉了頭顱,腦袋滾到了地上。

有人被從脖子下面斬成兩半,滾燙的鮮血噴上天空,足足兩尺高!

更有人被連人帶馬,斬成兩半。

可能身子在這里,但下肢卻在四五步外。

匈奴人被嚇傻了。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死亡場面!

這已經不是在戰斗了!

而在屠宰!

漢軍的陌刀兵,就是屠夫,就是冷血的劊子手,就是殘暴的收割者。

那揮起的陌刀,如同死神的低語,就像惡魔的召喚。

輕輕松松的將他們的同伴,將他們最勇敢和最強大的勇士和貴族,斬成了碎片。

地面上,已經分不清楚是人還是馬的內臟。

人血和馬血流到一起,將地面上的冰雪融化。

匈奴騎兵們只覺得自己的牙齒咯咯咯的響個不停。

當他們看到漢軍的第三排陌刀兵揮舞起那堵鋼鐵之墻的時候。

他們崩潰了。

無數的匈奴騎兵怪叫一聲,拉住戰馬的韁繩,扭頭就跑。

這些逃跑的家伙,基本都是前排的,目睹了方才那個剎那的死亡之舞的人。

此刻,他們肝膽俱裂,沒有人愿意自己也跟先前的同伴一樣,變成地上的碎尸。

他們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跑吧!這些漢朝人不是人!

“他們是天神的軍隊!”許多人大喊著:“天神派他們來懲罰我們了!”

他們這一跑一喊,讓剩下的匈奴騎兵,也跟著扭頭就跑。

傳說,漢朝皇帝,是天神下凡,這些漢朝人,肯定是漢朝皇帝從天上請來的天兵天將!

假如不是這樣,那怎么解釋那些同伴的死亡?

陌刀,這個千年后的武器,提前一千年,顯露出它的獠牙。

在這個大河的南岸,名為河陰的平原上。

它將死亡與恐怖散播。(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39
發表於 2016-11-26 18:48: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十九節 匈奴人的陰謀

匈奴人逃了。
就像喪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了。

他們在漢軍陣前,留下了至少五百具尸體。

其中,大約一百六七十人,是死在了漢軍的箭雨之中。

密密麻麻的箭矢,覆蓋了一個差不多是一百步乘一百步的區域。

該區域之中,沒有活物。

平均每一個匈奴人身上,插了至少十箭。

漢軍的弓弩,可不是軟綿綿的玩具!

強勁的動能,使得箭矢貫穿了這些匈奴騎兵的身體,有些箭矢甚至深入肌肉和骨頭之間。

但,這個在以前,注定會成為焦點的地方,在此刻,卻被人淡忘了。

漢匈,無論哪一方的焦點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漢軍陌刀軍陣前。

郅都騎著馬,從這個不久前的戰場上走過。

地上,到處都是殘肢斷體。

有一個倒霉蛋的頭顱甚至被砍成了三半天知道他是怎么搞的!

但更慘的,卻是那些被腰斬的人。

譬如郅都前方的那一個倒霉蛋。

他的臉龐猙獰而痛苦,雙目圓睜,臉上的肌肉還保留著死前的樣子都擰成了一團!

可以想象,他在斷氣前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當他被漢軍的陌刀斬斷身體后,他大約還活了三分之一刻。

但,再沒有比這個更痛苦的事情了。

郅都知道,這樣的痛苦,對于個人來說,是非常殘忍的。

作為法家大臣,他曾經監斬過被判處腰斬的罪犯。

他見過那些被斬斷了身體,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腸子和內臟流出來,雙手卻還在不斷掙扎和痛苦的人。

那是一個可怕的場景!

甚至,曾經讓郅都做過噩夢。

但在此地,至少有一百具尸體是被腰斬而死的。

鋒利的陌刀,幾乎沒費什么勁,就將他們斬成了兩斷。

許多沒有立刻死去的人,遭受了這個世界上最嚴酷的刑罰。

有些人甚至疼的在咽起之前,雙手深深的掐進了自己的喉嚨中。

“傳說中的地獄,恐怕也不過如此了……”郅都在心里感慨一聲。

但他并非儒生,沒有什么所謂的‘君子遠庖廚’一類的想法。

對他來說,儒生們的那點子小清新的想法,簡直幼稚至今。

大家都遠庖廚了,誰去做臟事?

這也是當今法家對儒家有些瞧不起的原因之一。

那幫家伙,成天周公周公的喊著,一口一個先王之法。

但他們的行為卻與先王,與周公之訓背道而馳。

在郅都眼里,他們就是一群既不想做事情,也不想別人做事情,只盼著天上掉餡餅的渣渣。

先王們篳路藍縷,披荊斬棘,才留下這大好江山,才留下這諸夏之文明。

可不是拿來給儒生們敗壞的!

所以,郅都其實法家內部發對儒法合流的領導者。

就跟儒家內部也有反對儒法合流者一般。

現在的儒法,在相互靠攏的同時,內部的一些派系和巨頭,也在想辦法趕緊將對方甩掉。

郅都勒住戰馬,望著不遠處的陌刀軍軍營。

“派人去牽三十頭羊和三頭牛去陌刀軍,宰殺了給將士們加餐!”郅都充滿惡趣味的對左右吩咐道。

新兵蛋子們,在方才其實也被自己嚇壞了。

當匈奴人撤退后,倒地嘔吐的,不知道有多少。

畢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拿著長刀,將一個人類劈成兩半,還能旁若無人的有說有笑。

特別是這些新兵基本來自齊魯淮泗和豐沛。

可能有人在今天前,連雞都沒殺過。

但如今,卻手持利刃,活劈活人。

郅都此舉,在某些程度上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

但,現在可不是后世。

沒有人權可講,更沒有什么心理疾病可言。

對將軍們來說,手下的士兵,見血,這是好事情。

即使有慫貨嚇得因此崩潰,那也是好事。

免得他上戰場去害人害己。

將這個事情吩咐下去,郅都就拿著千里鏡,眺望遠方。

“匈奴人,你們還有膽量與我王師為敵嗎?”郅都在心里冷笑著。

方才那一戰,斬首雖然不過五百。

但是,意義卻是重大的。

此戰,證明了漢軍,完全可以跟匈奴人剛正面,更證明了漢軍可以與匈奴一戰。

更嚴重挫敗了匈奴人的士氣。

漢軍不過兩千陌刀兵,就擊潰了數千匈奴騎兵,讓他們肝膽俱裂,狼狽奔逃。

在這樣的情況下,匈奴人事實上,在今天已經不可能再對漢軍進攻了。

他們需要時間來安撫軍隊,恢復士氣。

而漢軍正好可以抓住這個機會,擴大自己的地盤,建立起營寨和防線。

甚至,郅都還下令,漢軍的斥候,放開手腳,主動向匈奴的大纛靠攏。

反正,漢軍的騎兵,機動性和速度,都高于匈奴人。

加之如今匈奴士氣大跌。

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郅都自然就利用起這個優勢來。

只是……

“可惜吾兵力不足,不然……”郅都在嘴角閃過一絲嘲諷。

若他麾下有四萬大軍,此刻,定然是率軍猛攻匈奴本部的中軍,抓住這個大好機會,一舉將他們沖散!

哪怕有個兩萬大軍,方才的那支匈奴騎兵,想要跑?也不可能!

他完全可以派出一支騎兵,銜尾追擊,狠狠的咬下一塊肉。

可惜,他只有一萬五千人!

只能是趁著匈奴士氣大跌的機會,擴大地盤,同時建立防御工事。

呼衍當屠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丘林氏的大小渠帥和貴族。

他的手握的緊緊的!

“大匈奴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呼衍當屠鐵青著臉,咆哮起來:“你們是五千人啊,五千人啊!”

“你們的兵力比漢朝人多了兩倍多了啊!”

“但你們卻被漢朝人嚇得跟老鼠一樣!”呼衍當屠氣的一腳就踹在了丘林雕難的身上:“滾吧!”

丘林氏族的貴族們如蒙大赦,連忙抱頭而走。

看著這些蠢貨消失在自己視線中,呼衍當屠跺跺腳。

他氣的不是這些蠢貨逃跑。

方才那一戰,他是全程目睹了。

漢朝的那個古怪的軍陣,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丘林氏族的崩潰和逃跑,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氣的是這些家伙,根本沒有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讓他們去之前怎么說來著?

“沖殺幾輪,不要深入太過,試試漢朝的深淺……”

但這些家伙是怎么做的?

一頭撞上了枕戈待發的漢軍陣列,然后,被他們殺了個屁滾尿流,最后夾著尾巴,當著諸部族頭人的面,灰溜溜的逃命。

他們在逃命過程中,甚至自相踐踏,踩死了幾十個騎兵!

若有可能,呼衍當屠真想把這些渣渣的腦袋擰下來,塞進他們的屁股里面!

現在好了,匈奴本部的丘林氏,在一支漢軍面前,連片刻功夫都沒有堅持就崩潰了。

還將他們的丑態展示給了諸部族。

呼衍當屠甚至能想到,今天晚上,恐怕會有某些不安分的家伙,要悄悄的去漢朝軍營里面混個臉熟了。

這也是草原上幾千年來的常態。

只要有人或者有勢力,展現出了他的強大和強勢。

那么,自然會有墻頭草急吼吼的送上門去。

當年,匈奴與東胡在幕南交戰。

在浚稽山下,冒頓單于親自率領本部萬騎,沖殺進東胡大陣中。

然后,當天晚上,什么屠各人啊渾邪人啊就悄悄的摸上門來,向冒頓大單于獻上忠誠。

正是這些墻頭草倒戈,使得東胡人最終崩潰,然后千里逃亡。

八十多年后的今天,這些渣渣再重演他們祖輩的故事,不無不可!

反正,對他們來說,匈奴人當老大也是當,漢朝人當老大也是當。

誰當不是當呢?

好在,他手里的兵力依然雄厚!

足足六個本部萬騎,足以讓一切陰謀無從實施。

而且,對面的漢軍人數也很少,不過一萬多人,不超過兩萬。

不然,這些家伙還真有可能反水!

只是……

呼衍當屠凝視遠方的漢軍營盤。

他知道,此刻漢朝人定然在開始施展他們的種族天賦挖溝渠和修營寨。

當年在平城,白登山腳下,漢朝僅僅用了一天時間,就在白登山上和山腳下,修起了密密麻麻的營寨和壕溝。

讓冒頓大單于也無從下口。

最終只能撤兵!

將近三十年前,在云中,漢朝丞相灌嬰,也是一夜之間,就修起了一個高達三丈的營盤,讓匈奴騎兵只能默然而走。

現在,漢朝人肯定會再次施展那個奇跡。

最遲到后天,他就將要面對一個有著防御體系和縱深的漢軍大營。

正面強攻,幾乎是不可能拿下的。

即使拿下來,估計也要至少拼光四五個萬騎。

一旦在這里損失掉了太多兵力。

呼衍當屠知道,自己就絕對守不住高闕了。

甚至,不僅高闕將被正面來的漢軍占領,即便是陰山也恐怕將落入漢軍手里。

失去了高闕,再丟掉陰山。

河西也會在一年之內被漢人占領。

高闕是匈奴帝國最堅固的要塞,陰山是匈奴的母親山,河西是匈奴強盛的源泉。

要是丟了這些地方,匈奴人恐怕,就要丟光整個幕南。

這樣的結果,是呼衍當屠絕對不愿意面對的。

可要是撤兵的話……

呵呵,別說諸部族會不會放過他!

就是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遇到漢朝的強軍,接戰之后就撤兵而走。

匈奴騎兵將永遠無法在漢朝軍隊面前抬起頭,更不敢再與漢朝軍隊正面作戰。

匈奴的驕傲和匈奴的尊嚴,將被踐踏到泥漿里,踩成肉泥!

可是,若是強攻……

“代價太大了……”呼衍當屠看著遠方的漢軍營盤,他知道,要在有著工事和防御體系面前,攻陷一個有著一萬多,接近兩萬人的漢軍大營,要付出何種代價。

更何況,方才的漢軍,已經讓他明白,這支軍隊不好惹!

就是一只長滿了尖刺的刺猬!

想要吃掉它,起碼要做好崩掉一口牙的打算!

“或許,我可以嘗試圍困他們,并且斷絕他們的補給,餓死他們!凍死他們!”呼衍當屠在心里想著,然后,他就露出了笑容。

是啊!

你們漢朝人牛逼!厲害!

我承認還不行嗎?

但你們可以不吃不喝嗎?

“只需要五千騎,就可以斷絕他們的補給線,至少也可以逼迫漢軍派兵來我作戰!”呼衍當屠越想越興奮:“到那個時候,戰場可就是我說了算了!想跟你們在哪里打,就在哪里打!”

方才的觀察已經讓他明白,這支漢軍的那種步兵,大概是不善于在狹窄地形作戰的。

他們只適合在寬闊地域展開!

“我還可以不斷派人日夜騷擾和侵襲他們的營盤,讓他們吃不好,睡不好!”呼衍當屠握著雙拳,高興了起來。

他感覺,有生以來,自己從未如此的有靈感。

只要能夠切斷漢軍的補給線,至少,迫使漢朝人分出一部分兵力去與自己的一小部分騎兵在山巒和群山之間捉迷藏。

那么,漢朝人就不再可怕了。

然后,自己再派人死死的圍困住剩下的漢軍。

讓他們在不安和寒冷中,在疲憊和困乏之中,一步步走向死亡。

想做就做!

呼衍當屠立刻叫來自己的親信當屠闋,對他吩咐道:“我的奴才,你立刻率部去給我將此地的所有山林放火燒掉!”

在冬天,沒有木柴的話,晚上可是很冷的!

漢朝人總不能從后方運木柴來取暖吧!

即使他們愿意去運,一車木柴,從幾百里甚至千里外,運到此處,漢朝人要付出多少代價?

他又叫來盧候部族的首領,盧候王盧難,對他吩咐道:“我以單于所授之鳴鏑,命令盧候部族,立刻派出五千騎,沿著山麓和道路,尋找漢朝的補給車隊和補給線路,發現一個,消滅一個!”

盧候部族是匈奴諸部族之內,最善山地作戰和在崎嶇地形行軍的部族。

他們常年在河西的皋蘭山和胭脂山腳下,清剿和征服那些羌人以及小月氏的馬匪。

每一個盧候人,都是天生的山地戰專家!

“我要餓死,渴死,凍死,困死這些該死的漢朝人!”呼衍當屠冷冷的說道:“我要讓漢朝人知道,大匈奴不可輕侮!”

“遵命!”盧候王蹲下身子,單膝跪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1040
發表於 2016-11-26 18:49: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五十節 郅都的應對

這天晚上,華燈初上。

漢軍的營盤里,燃燒著明亮的鯨油燈。

氣溫降到了將近負三刻,營帳之外,已經呵氣成冰了。

但是……

漢軍的中軍帥帳之內,卻是火熱的如同夏天一般。

一壺壺的美酒,擺上了案臺。

郅都坐在上首,看著那幾個夷狄的酋長們。

瞧瞧看,都有誰吧!

休屠部族的左大當戶,同時兼任休屠王之弟的屠各決明。

郁文部族的王太子郁文當難。

賀賴部族的左大將賀賴雕難。

這些可都是邑落過萬的大部族!

而且是鼎鼎大名的部族!

甚至,上過漢家史家記載的,甚至不乏有部族曾經多次入侵漢地,劫掠漢郡,略殺邊民和官吏。

但現在,這些家伙卻一個個的跟乖巧的奴才,溫順的犬彘一樣,趴在了郅都面前,恭恭敬敬的奉上了一封文縐縐的請求大漢天子做主,討伐無道的匈奴單于,并且請求仁慈的大漢天子,將他的雨露恩澤播撒給他們,讓他們這些的夷狄之人,也能知道王化。

郅都自然是照單全收。

反正,有帶路黨主動投靠這是好事情。

當然了,郅都也清楚,這些家伙說的是不是真的,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甚至,連他們的身份是不是就跟他們說的一樣,也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腳踏兩只船,兩面下注,這種事情,郅都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講道理的話,這些渣渣的演技和表演,太稚嫩,太業余了!

如何比的上當年儒家在各國下注的盛況?

在昭襄王的時候,儒家的學者,就紛紛入秦。

荀子甚至讓其弟子李斯,掛了個法家的皮!

那些現在在噴暴秦的渣渣,十個里面有九個,他們的師長或者師祖,曾經拿過秦人的俸祿,吃過秦王的皇糧。

剩下的那一個,恐怕也不是不想吃秦王的皇糧,而是吃不到……

但,現在人家噴氣秦制和秦法,完全是毫無壓力啊。

與那些高手相比,這些夷狄,終究還是太嫩了!

將這些家伙送來的糖衣全部吞下肚子,他們的要求和請求也全部答應下來,郅都笑瞇瞇的慰留了他們在漢軍營盤里。

將這些家伙送出門外,郅都笑瞇瞇的喝了口茶,對站在他左右的親信家臣說道:“嘿!夷狄豺狼,不可輕信,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主上何以對他們如此客氣?”郅都的家臣,跟隨了郅都十幾年的楊威問道:“直接不理會他們就是了!”

“你不懂……”郅都端起茶杯,笑吟吟的說道:“這是政治!吾雖不喜,但卻離開不得!”

“只要我軍能取勝……”郅都將茶杯放下:“那便是假的,也會成真!若我軍失利,則就算是真的,也會變成假的!”

“況且,自古兵不厭詐,他們能欺詐于吾,吾自也可詐他!”

說完,郅都就披上衣袍,帶著眾人,巡視營盤。

漢軍的營盤,現在只是一個粗制濫造的臨時場所。

營盤之內,都是用著隨軍攜帶的帳篷和木頭搭建起來的。

一團團篝火,在漢軍營盤各出熊熊燃燒。

炭火周圍,不時聚集著一些士兵圍火取暖。

篝火上掛著一些爐子,爐子里沸騰著一鍋鍋鮮美的魚肉湯或者羊骨、牛骨湯。

幾個士卒端著碗筷,坐在一個角落,飲著肉湯。

見到郅都到來,這些士卒慌忙起身行禮。

郅都走過去,讓他們不必行禮,同時毫無架子的噓寒問暖。

甚至,當郅都發現一個士兵的手套破了的時候,二話不說,就將自己的手套取下來給他。

這么一遭走下來,守夜的士兵們,紛紛對郅都這個將主感恩戴德,感激不盡。

這也是如今的漢家為將的基本功了。

基本上人人都會這么一手。

區別只在于用心還是純粹走過場。

郅都陷入屬于前者。

他帶著自己的家臣,巡視了幾乎整個營盤,察看了所有崗位和哨卡,勉勵了守夜的軍官和士卒。

然后,才回到中軍帥帳。

剛剛走到帳門口,郅都就發現,遠方的黑暗天際,似乎燃起了大火。

郅都的記憶力很好。

他記得清楚,哪個方向是一片樹林所在。

他立刻取出千里鏡遠望,黑暗之中,能見度很低,即使是千里鏡也看不分明。

但他基本可以確定,匈奴人確實在燒毀樹林。

“倒也不蠢!”郅都冷笑兩聲。

以他想來,匈奴人現在能做的無非就是撤兵、主力決戰,或者圍困這三個選擇。

很顯然,匈奴人選擇了第三個。

也是他們現在所能選擇的最好抉擇。

但是……

“這些笨蛋!”郅都笑著道:“他們難道不知道,我軍早就不用柴火取暖了嗎?”

現在的漢軍,早就用泥炭(煤炭)來取暖了。

特別是在這樣的開闊地帶和簡易營房之中,泥炭早已經取代了木柴。

而軍隊的軍營里,也選擇了用牲畜的糞便來燃燒。

這樣做的好處是,漢軍再也不需要為了取暖用的柴火去砍伐森林,也不需要冒著敵人的威脅去取柴火。

只要補給線不斷,源源不斷的泥炭足以保證大軍的正常取暖需要。

而鯨魚油脂和大量的御寒物資,也足可保證漢軍不再重蹈平城之戰的覆轍。

相較而言,在耐寒和御寒方面,現在的漢軍,應該與匈奴人是在同一水平線上的。

現在,這些匈奴人主動放火燒了樹林。

“我倒要看看,你們去哪里找取暖的柴火!”郅都冷笑著。

嘲笑完匈奴人,郅都走進大帳之內,讓左右家臣,將地圖取來,借著鯨魚油脂的光,郅都看著地圖上的城塞和道路。

“命人立刻飛馬急報太原,請太原和上郡以及北地的同僚,立刻動員郡兵和民間武裝,維護我軍道路安全!”郅都對楊威道:“明日一早,就派人出發吧!”

“諾!”楊威拱手道:“此事,臣親自去辦!”

郅都點點頭,接著說道:“再派人以飛鴿傳書車騎將軍!”

“吾等下會親筆手書一份軍報給車騎,讓車騎將軍所部日夜兼程,南下來馳援我軍!”

事實上,早在那些匈奴使者來的時候,郅都就已經意識到了,匈奴人可能的抉擇。

而現在,匈奴人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他們的選擇。

而匈奴人的選擇,讓郅都心花怒放!

高闕有什么好打的?

河陰才是重點!

現在,在這河陰之地,匈奴主力重兵集結,更妙的是,這些傻瓜居然還妄想困死他,餓死他!

好吧!

匈奴人的計劃,也不是不可能成功。

只要他們能成功切斷漢軍的補給線,那么,郅都所部就撐不了幾天!

然而……

郅都很清楚,自己的背后站著誰?

他的背后站著大漢天子!

站著漢家天下數千萬黎庶!

站著北地、上郡、太原和代國,數百萬軍民!

你匈奴拿什么與我比拼?

比拼國力,比拼消耗這種事情,中國,永遠比夷狄更有優勢!

不就是花錢嗎?

只要能吃掉猬集在河陰一帶的匈奴主力,花再多的錢,動用再多的人力物力也是值得的!

天知道,下一次出現這么好的機會,會是什么時候了!

沒有錯!

從地圖上看,匈奴人大抵是將他郅都包圍了。

但包圍圈里的漢軍,一天還站在包圍圈內,匈奴人就一天不敢解圍。

不然,他們投入這么多軍隊,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只為來跟漢軍大眼瞪小眼?

別傻了!

匈奴人肯定是想要吃掉郅都的軍隊的!

而且,是不惜一切代價的來吃掉!

這樣的話……

這就又是一次長平之戰啊!

百十年前,秦趙長平之戰,底定了秦統一天下的基調!

現在,再來一次漢匈河陰會戰,一戰而定這世界,究竟是諸夏壓服夷狄,文明戰勝野蠻,還是匈奴繼續強盛吧!

“就以吾為餌!”郅都閉上眼睛,對楊威道:“明日,既在我軍中軍營盤升起我的將旗!”

“告訴匈奴人,大漢九卿,執金吾,衛將軍都在此也!”郅都豪氣干云的說道:“夷狄賊子,若是有種,便來取我首級!”

“這……”楊威有些遲疑,戰前,長安天子可是有過命令,在于車騎匯合前,衛將軍不能打起自己的將旗,以免匈奴人發瘋。

畢竟,一位當朝九卿,大漢天子最重要的心腹,執金吾,大漢蒼鷹,兩代大漢天子視為左膀右臂的重臣。

這些身份,無論哪一個,都足以讓匈奴人跟聞到了鮮血的鯊魚一般,瘋狂的涌上來,不惜一切撕咬。

更會讓無數的匈奴部族,紅著眼睛,瘋狂的沖擊。

這就跟漢軍要是知道,匈奴的左賢王或者左右谷蠡王所在,肯定會拼死攻擊一樣的道理。

原因很簡單。

殺掉這樣一個人,比起在戰場上殺敵一萬還有用!

在漢室,被說是斬下一個匈奴王族的首級了,就是斬下一個匈奴左右大當戶的首級,也足夠封侯。

而為了封侯,不會有人惜命!

同樣的道理,匈奴人中若有人能斬殺一位大漢九卿。

那么,封為部族之王,甚至擔任單于庭的重臣,成為單于的親信,指日可待!

這必然,會引發許多人瘋狂!

重賞之下必有勇士!(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4-21 16:0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