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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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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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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19:05: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七十九節 小算盤

忠勇軍的騎兵,幾乎沒有費任何氣力,就將渾邪王和他的部眾招降。

渾邪王和他的部眾,一箭未發,一刀未拔,就跪舔了漢室。

這個結果,不僅僅讓漢軍目瞪口呆。

就是呼衍當屠,也被氣得幾乎吐血!

“養不熟的賤婢!”呼衍當屠惡狠狠的罵道:“當年,你們狼狽奔逃,如同喪家之犬,若非老上大單于慈悲,哪里還有什么渾邪部族?”

渾邪這個部族的來歷,不僅僅漢室心知肚明,匈奴人更是清清楚楚。

在百十年前,渾邪還不叫渾邪。

那個時候,他們名為義渠。

是一個古老的游牧民族,曾經有過光輝的歷史,甚至曾經深刻的影響過諸夏列國。

直到,秦宣太后的出現。

宣太后是秦國歷史少有的女強人。

即使是他的兒子昭襄王這樣的雄主,也一度為其陰影所籠罩。

在宣太后手里,秦國對東方六國,取得了許多次決定性的勝利。

一代殺神白起,也是在宣太后執政時期崛起的。

而宣太后一生,做的最了不起的一件事情,就是滅亡義渠。在義渠故地,設立隴西、北地、上郡。

義渠滅亡后,逃亡的義渠貴族和部眾,擁立了一個王子,逃亡草原。

等到冒頓單于崛起,義渠人紛紛投靠,跟隨這位草原梟雄南征北戰,冒頓單于去世后,老上單于即位。

為了獨霸草原,老上單于發起西征,與月氏爭奪河西走廊和西域。

雙方爆發了連連大戰。

最終,靠著在尹列水一錘定音的那一戰,匈奴帝國擊破了月氏主力,破其王庭,殺其王,滅其帳,毀其圖騰。

殘余的月氏人西遷,而將月氏人占領的地盤,拱手讓給了匈奴。

匈奴帝國終于獨霸草原,還擁有了西域。

于是,論功行賞,老上單于將月氏人的祖庭和故地,賜給了他的義弟,烏孫昆莫獵驕靡。

但,卻將烏孫的祖庭和故土,昆邪地賜給義渠人。

還封義渠王為昆邪王(昆邪、渾邪,在匈奴語言中發言相同,意思相同)

這就是渾邪部族的前世今生。

在呼衍當屠眼里,匈奴人對渾邪人、烏孫人甚至東胡人,都可以說是慷慨大方了。

賜地、封王,甚至下嫁王族閼氏或者居次。

但,這些家伙的回報是什么?

冒頓大單于親手撫養長大的干兒子,老上大單于從小的玩伴,視同親弟弟一樣的烏孫昆莫獵驕靡,說叛就叛了。

當年,跟喪家之犬一樣,跑來草原,托庇于冒頓單于的盧綰和他的后代,在漢朝的誘惑前面,也毫不猶豫的賣掉了匈奴。

現在,渾邪人不發一箭,不拔一刀。

在漢朝騎兵面前搖尾乞憐。

渾然不顧,匈奴三代單于數十年的恩惠!

“信不得!信不得!”親眼看到渾邪人叛變后,呼衍當屠的胸膛里郁積無數的怨氣和怒火!

“難怪漢朝人常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呼衍當屠默默的握緊了雙拳:“這些外人,果然信不過!”

“關鍵時刻,還得是本部的人馬更可靠!”

“等大單于歸來,我必勸大單于,盡罷諸王,皆為匈奴!”呼衍當屠恨聲道:“再也不要有什么休屠、折蘭、盧候、若盧了!”

但,眼前的困局,卻是呼衍當屠不得不解決的。

此時,隨著忠勇軍加入戰場,并且兵不血刃,就讓渾邪人跪地請降。

漢軍在匈奴人的包圍圈里打了一個大洞。

而且,還反過來隔斷了匈奴須卜氏族、當屠氏族以及呼衍氏族的三個精銳萬騎的退路。

假如,他們現在想要撤退,那么,就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撤退過程的騎兵。一旦被人從中間阻斷。

那就跟一條蛇,被人一棍子打中七寸差不多。

局勢對于匈奴,可謂是開戰以來,最為糟糕的時刻!

“立刻吹收兵號!”呼衍當屠幾乎是咬著牙齒下的這個命令。

“賀賴王!郁文王!”呼衍當屠轉身對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兩個貴族說道:“請兩位立刻發兵,接應須卜、當屠及呼衍三氏族的萬騎!”

被呼衍當屠點名的那兩個貴族聞言,相互看了看對方,然后跪下來叩首道:“遵命!”

但,在說話的那個時候,這兩個貴族相互看了一眼對方,都從對方眼里,讀出了一些東西。

草原無常主,各領風騷數十年。

匈奴帝國獨霸草原已經幾十年了。

在這數十年時間里,草原上只有一個聲音,一個霸主。

這在草原的千百萬年的歷史中,太不尋常了。

在匈奴之前,哪怕東胡人牛氣轟轟,也只是獨霸了幕南而已。

幕北和河西,那是月氏人的地盤。

而在更早的時候,昆人和戎人相繼稱霸。

但也只是局限在一地。

像如今這般,匈奴統一的情況,在這之前,亙古未有!

而匈奴人獨霸草原,壓縮了很多部族的聲音。

限制了很多部族的勢力。

這都讓人很不爽很不爽!

只是,之前,匈奴強大無比,舉世無敵。

單于庭內任何一個派系,都有著足可吊打世界的力量。

還有折蘭這樣的絕代兇猛部族為打手,誰都不敢有意見。

但現在……

賀賴王和郁文王都覺得,匈奴人的位子,應該讓自己來坐一坐了。

不過,賀賴王和郁文王也都清楚,現在的匈奴帝國的力量,依然強大無比,不是他們可以挑戰的。

“再等等吧……”賀賴王微笑著起身,在心里思索著:“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匈奴人就要倒下,到時候……呵呵呵……”

郁文王也悄悄的惦著腳憧憬著匈奴霸權轟然倒塌的那一天。

如此的龐然大物,一旦倒下,哪怕只是吃它的尸體,都足夠很多部族吃上一輩子了!

至于現在……

無論是賀賴王還是郁文王,都明智的做出了一個選擇——保存實力。

反正,他們打定了主意,要盡一切可能在匈奴人眼皮子底下,保存自己的力量,并且盡可能的壯大自身的力量。

這樣,等到匈奴倒下,才有最好的牙口和最強健的身軀去咬下那最大的一塊肉!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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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19:0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節 勇者無敵(1)

在忠勇軍出現后,戰場的形勢陡然發生了劇變。


須卜氏族和當屠氏族被逼到了絕路!

須卜雕難和當屠闋都非常清楚——假如自己不能在漢軍援兵到來前,沖破和掙脫漢朝人的糾纏以及封鎖。

那么等待他們的唯有全軍覆沒!

沒有什么軍隊,能在被人前后夾擊時,還能活下來!

至少,在草原的歷史上就是如此!

好在,他們還有優勢——正從漢朝背后襲來的呼衍氏族的本部萬騎,就是他們的最好助力!

“勇士們!”須卜雕難用力的將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重新扎進,拔掉胸口的那塊幾乎被漢軍的馬刀砍破的皮甲,將之丟在地上,對著自己部族剩余的騎兵們說道:“偉大的蒼鷹子孫,在今天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無數勇士死在了漢朝人的陰謀之下!”

他的眼睛望著前方凌亂的戰場。

哪里已經是一個修羅場了!

到處都是殘肢斷體和嗚咽的戰馬。

無數個人頭在地上打滾,死尸堆砌了一層又一層,以至于在某塊地獄,人和馬的尸體,居然堆砌出了一座山丘!

暗紅色的鮮血,流淌在地面,居然在低洼之處,形成一個血潭!

紫黑色的鮮血,散發著濃重刺鼻的血腥味。

哪怕是曾經最殘忍的匈奴騎兵,也不忍目睹這個場面!

這場戰斗,須卜氏族,遭遇了完敗!

打到現在,六千余騎的須卜氏族,已經只剩下兩千多還能沖鋒的騎兵。

剩下的不是成為了尸體,就是即將成為尸體。

那些被砍斷了肢體,鮮血噴濺的騎兵,此刻都躺在地上哀嚎和掙扎。

而對面的漢朝騎兵,現在居然在數量上,比須卜騎兵還要多一些。

須卜騎兵戰死四千余人,卻只換來了漢朝騎兵不到兩千人!

漢朝人的戰力和膽魄,讓須卜氏族的騎兵,身體都有些發抖了。

若不是,此地的戰場的特殊性。

恐怕須卜氏族現在已經崩潰了。

事實上,倘若不是看到了呼衍氏族的援軍正在殺來。

哪怕須卜騎兵們意志再頑強,性格再暴虐,現在也早就四散而逃了。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惡戰之中,還能保持勇氣。

須卜騎兵們,甚至現在連策馬的力氣和舉刀的氣力,也接近于無了。

須卜雕難當然清楚這一點!

部族的騎兵們,已經被漢朝人打掉了一切驕傲和自豪。

所有勇敢者和強者,都已經死掉了。

剩下的,只是些茍延殘喘的膽小鬼。

想讓他們再次發起進攻,可能性幾乎為零!

須卜雕難甚至毫不懷疑,若他再次下令進攻,那么,剩下的人里,恐怕有人要殺死他,然后去逃命!

“勇士們,我們不能讓那些戰死者的血白流!”須卜雕難揮舞著拳頭說道:“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勇士們,漢朝人已經堅持不下去了!”須卜雕難奮力呼喊道:“只要我們拖住他們,等待呼衍氏族的騎兵過來,那就是他們的死期!”

隨著他的這些鼓舞,殘余的須卜騎兵,這才有了些生氣。

但他們依舊沒有動作,也沒有幾個人策馬上前。

很多騎兵,都是默默的看著前方的修羅場。

那宛如地獄一樣的場面,深深的震撼著每一個人的視覺!

從來沒有!匈奴人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血戰!

哪怕是傳說中的尹列水之戰,須卜騎兵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地獄!

漢朝的騎兵,仿佛每一個人都是鐵打的一般!

不止有一個須卜騎兵親眼看到了有人將馬刀斬進一個漢騎的身體,但在臨死的那刻,那個漢朝騎兵卻用盡全身最后的氣力,抓住了馬刀,然后將那個部族里有名的勇士,拖下了戰馬!

漢朝人,太可怕了!

這還是長輩們口中懦弱無能,膽小如鼠的漢朝人嗎?

他們比折蘭人還瘋狂,比須卜人跟強大,比攣鞮氏還要驕傲。

但……

望著從漢騎后方而來的呼衍氏的萬騎,很多須卜騎兵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這樣可怕的敵人,這樣無畏的騎兵,就要全部死光了!

許多人都在心里祈禱著:“天神啊,請保佑呼衍氏將他們全部殺光!”

他們若是活著,那須卜騎兵永遠都不會再有上戰場的勇氣了。

甚至不敢再騎馬了。

這些漢朝騎兵的英姿和沖鋒時的氣勢,將會成為他們永恒夢魘!

漢軍的騎兵,此刻也確實是疲憊至極了。

不僅僅是生理上,心理上也是如此。

王勇撫摸著自己已經砍卷了的馬刀,望著前方的戰場。

回憶著那一個個曾經歡聲笑語的同袍們。

那都是他的手足同袍,骨肉兄弟啊!

漢軍特殊的建制,決定主將和士兵以及各級軍官,都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士兵、軍官、將主,基本都是來自于一個地方的。

甚至是同宗同族!

就如同王勇,此戰,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三個家臣,全部戰死!

他一手訓練和提拔起來的十一個隊率,戰死了六個!

他甚至還失去了自己的兩個侄子和一個外甥!

其他同族的同袍,更是戰死無數!

這些都是他的親人,他的好友的子弟,他的宗族的兒郎!

王勇甚至有些害怕回去面對家鄉的親人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向那些白發蒼蒼的長輩,向那些淚眼汪汪的叔嫂,向那些一臉天真的孩子交代!

雖然,他們也創造了一個漢軍戰史上的奇跡——以四千騎對六千騎,還是匈奴絕對主力的須卜萬騎,他們取得了完勝!

在正面交鋒,在白刃肉搏之中,將自己的敵人徹底完全的打垮!

但……

王勇覺得,他寧愿此刻自己已經戰死了!

“二三子!”王勇淡淡的對自己的手足同袍說道:“勝利,已經不遠了!”

遠方,忠勇軍的騎兵,已經飛速的疾馳而來。

最遲兩刻鐘后,忠勇軍就將加入戰場。

到那個時候,屬于棘門軍和灞上軍的使命也就結束了。

匈奴騎兵,也將走上末日!

但是,在那之前,王勇必須保護剩下的漢騎,安全的回到家鄉。

而,攔在勝利之路上的,只有前方的殘余匈奴騎兵。

只要沖垮他們,灞上軍和棘門軍的將士就可以跟衛將軍的主力匯合。

王勇將馬刀前指,大聲說道:“為了陛下,為了戰死的同袍,為了家鄉的親人!讓我們再次沖鋒吧!”

“萬勝!”棘門軍和灞上軍剩余的將官們紛紛拔刀。

這些來自關中大地的勇士們,踏著自己同袍和親人曾經奮戰的土地,疾馳向前。

所有人,此刻只有一個想法。

為了戰死的同袍,這場勝利,他們必須拿到!

只有拿到這場勝利,才能告慰那些戰死者的英靈!

只有拿下這場勝利,才能讓這些英靈的遺骸,回歸家鄉的宗祀!

也唯有拿下這場勝利,才能讓犧牲者的血沒有白流!

更是只有擊敗敵人,才能讓千百年后的后人知道,曾經有過這樣一場戰斗。

為了子孫后代和諸夏民族,兩千多名三秦子弟永久的埋骨于此!

不需要太多語言,也不需要太多煽動。

士兵們跟著王勇,策馬前進。

烈烈北風,吹拂在山崗之上,發出嗚咽的呼嘯聲。

也不知道是誰,唱了一句。

總之,漢騎們很快就開始了合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古老的戰歌,回蕩在天地,帶著慷慨激昂和一往無前的氣勢,猶如風暴一般,卷向了須卜萬騎的陣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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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18:09: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一節 勇者無敵(2)

當漢騎再次沖鋒。

須卜氏族的騎兵,不知道為何,許多人都主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這些人中,有人是害怕到了極點,已經不敢與這支騎兵交鋒。

“這些可怕的漢騎,我們拿什么去擋?”很多人都在心里說。

以四千打六千,假如開始,這些漢騎還是依仗了手弩的威力和輔助。

那么,打到后面,他們展現出來的精氣神和技戰術,已經足夠讓這些須卜人膽戰心驚,在身體和心靈上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勇敢者,敢于與漢軍戰斗的人都已經死光光了!

活下來的,都是膽小鬼!

至少是已經被打碎了一切,只余下膽怯的懦弱之輩!

他們拿什么再去與漢騎戰斗?

那點可笑的所謂須卜氏族的榮譽嗎?

那是什么?

能吃嗎?

重要的是,能讓人活命嗎?

戰斗打到這個地步,須卜人的精氣神已經全部被打光了。

戰場上的累累死尸,堆砌如山的戰馬殘骸。

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更何況,所謂的榮譽,所謂的須卜氏族的光榮,那是貴族才能去思考的事情。

而其他人,才懶得去考慮這種問題。

當然,也有些讓開的人,只是純粹的敬仰方才漢軍打出的氣勢和戰果。

“可怕而可敬的敵人啊……”一個獨目貴族,帶著自己的部下,讓開道路,他對自己的部下說道:“他們理應得到戰勝的嘉獎!”

在這個草原上,什么樣的人都有。

而自古以來,引弓之民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別說是崇拜自己的敵人了!

在這之前,將敵人奉為神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譬如說,馬邑之戰的胸甲騎兵,現在就已經在幕南部族中有神化的趨勢。

以至于,車騎將軍義縱率領的主力,一路北上,在九原之前都沒有遇到什么抵抗力量。

無數部族聞風而逃。

還有很多小部族,帶著全族人民和牲畜,跪到了漢軍行進道路上,只為瞻仰神騎!

更遠一些的時候,云中郡郡守魏尚,因為作戰勇敢,屢次挫敗匈奴的圖謀,而被很多匈奴人甚至是貴族,奉為神明,日夜禱告、祭祀。

只能說,這是薩滿教的鍋。

原始薩滿教,推崇萬物有靈,萬物皆神。

這也是游牧民千百萬年來,在殘酷的自然環境下,在脆弱的生態之中,掙扎求生之時,形成的一種文化。

大自然很可怕,人類更可怕。

為了趨吉避兇,人們只能選擇在強者面前低頭,并獻上自己的所有,以祈求強者的庇護和保護。

今天,棘門軍和灞上軍的英雄們,無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和奮勇殺敵,征服了一部分匈奴人。

雖然可能還沒達到將之封為神明的地步。

但卻也是足以讓這些匈奴人用著尊崇的目光目送。

須卜雕難看著自己部族的騎兵們,一個個的讓開道路,完全不聽自己的指揮。

他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握著拳頭,怒目而視。

但,只有不到三百騎愿意追隨他繼續與漢朝人作戰了。

其他人,都用腳投票,選擇了避讓。

須卜雕難看著這一切,他的神色從憤怒到彷徨到害怕到畏懼,最終到解脫。

在漢騎即將沖來的剎那,須卜雕難提起自己的馬刀,深深吸了一口氣,撫摸了一下愛馬的鬃毛。

“須卜氏族沒有不戰而退的萬騎渠帥!”他勒住戰馬,對著身邊的人說道:“我,須卜雕難,須卜氏族的第七宗子,不自量力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自大的帶領氏族的萬騎走上死路,這是我的罪,天神和先祖都不會原諒我!”

他望著前方的戰場上的累累死尸。

須卜氏族,在這里倒下了超過四千騎。

而整個氏族總共才三個萬騎!

他一口氣就將四分之一的氏族精英丟在了這里。

即使回去,也會被剝皮點天燈。

哪怕他是宗種!

更何況,此刻他的心里充滿了內疚和愧疚。

現在,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確實是太過于狂妄了。

自以為自己能輕松的消滅漢軍!

于是莽撞的帶領氏族的精英,走上了這個修羅場,葬送了無數的勇士和強者。

這其中甚至還有三十多位射雕者!

而原本,假如他率領氏族騎兵,謹慎的選擇與漢朝騎兵游斗。

這草原方圓數百里的廣闊地域,足以讓他將氏族的損失降到最低!

甚至可能不用付出什么代價,就可以脫離漢朝騎兵的糾纏!

但,正是他的自大、狂妄和不可一世,將氏族的精英葬送在此。

哪怕只是出于一個匈奴貴族的矜持和自豪,他也不允許自己活著了。

“但是……”須卜雕難回頭看著自己的一個親信奴隸,對他說道:“你們不該死,你們應該活著回去!”

“替我告訴父王和兄弟:漢朝騎兵,一旦列陣,不可輕視,誰輕視,誰就要付出跟我這個罪人一樣的代價!”

“告訴氏族的大人們:漢朝人,值得我們去學習!”

說完,須卜雕難一揚馬鞭,沖向了漢軍騎兵。

須卜雕難這樣的孤單英雄,當然是被漢軍毫不費力的砍翻了。

兩千多騎,踐踏著他的尸骨,在須卜騎兵的注視下,沖向了遠方的中軍本陣。

“一個傻子啊……”王勇回頭望了一眼那個被漢軍踐踏成肉泥的匈奴貴族,感嘆著道:“想不到,夷狄也有英雄啊!”

不過,他隨即嗤笑一聲。

“死掉的夷狄英雄,才是好的夷狄!”

我之仇寇,彼之英雄,我之英雄,彼之仇寇!

這道理自古皆然。

這又不是諸夏內戰,各為其主。

作為一個在武苑培訓過,被灌輸過諸夏主義的軍官,王勇才不會跟那些儒生一般,不分敵友、親疏。

甚至,會拋棄自己的祖國,去給敵人唱贊歌。

若是那樣,王勇怎么對得起戰死的兩千多名手足同袍,宗親友戚?

恰恰相反,此刻,在王勇心里冒出來了一個念頭:“這樣的夷狄英雄,必不可讓他的事跡流傳下來,我得下令,讓所有人禁止談論和商討此人!”

自古,征服異族。

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毀其史,滅其文,污其英雄好漢,將黑的說成白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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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18:25: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二節 匈奴的覺醒

在漢軍騎兵從須卜騎兵面前離開后一刻鐘,呼衍騎兵姍姍來遲。

哲哥冷著眼睛,看著那些失魂落魄的須卜騎兵。

他動了動嘴唇,本來想要罵幾句。

但當他看到前方的戰場時,他沉默了。

在哲哥眼里,那哪里是什么戰場?

分明就是神話傳說中魔鬼的獵食場!

漢軍與匈奴騎兵的尸體混雜在一起,許多人都抱著滾成一團。

甚至有人的手掐著對方的脖子,但對方嘴里的牙齒卻深深的咬進了他敵人的耳朵,一只手插進了對方的眼眶里。

而堆砌如山的尸骸,跟足以證明,此地曾經生過怎樣可怕的廝殺!

“須卜雕難呢?”哲哥冷冷的問道。

“將主戰死了……”一個貴族答道:“他騎著馬,獨自一人沖向了漢軍……”

“這也倒不算辱沒了須卜氏族的威名……”哲哥嘆了口氣,不知為何,他的心里感覺沉甸甸的。

須卜氏族,匈奴最強的氏族之一了!

論作戰,便是呼衍氏族也自愧不如!

而須卜雕難和他的萬騎,是幕北赫赫有名的精銳!

每一個騎兵都是百戰生還的勇士!

他們曾經駐守西域三十六國,殺王如殺雞。

他們曾經與烏孫人正面決戰,輕松的消滅了敢于挑釁匈奴的烏孫騎兵!

前年,軍臣單于西征,在大宛面前大宛人擺出來的一個長矛陣。

須卜雕難率領他的萬騎先沖鋒,先撞進大宛人的陣列之中,斬殺了大宛人的主將,從而使之徹底崩潰。

那一戰后,大宛再也不敢與匈奴野戰,只能守城了。

這樣一支精銳,卻敗了在一支漢朝騎兵手下。

而且,這支漢朝騎兵,一不是漢朝最強大的神騎,二不是漢朝丞相親造的細柳營。

看戰旗,甚至連句注軍和飛狐軍都不是!

但就是這樣一個敵人,將匈奴帝國除了單于庭外最強的騎兵,打成了這個樣子。

這讓哲哥真是莫名震撼,有種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就好像遇到了天敵一般,每一根毫毛都倒豎了起來。

“我聽說,蘭氏的蘭陀辛一直在鼓吹和宣揚,大匈奴必須向漢朝學習……以前,我以為,這是蘭陀辛在胡說八道,現在看來,蘭陀辛沒有說錯!我大匈奴必須向漢朝學習了!”哲哥在心里想道:“而且是不惜代價,不惜血本,不吝一切!”

現在的匈奴帝國,血仍冷。

他們骨髓深處,那些先祖留下來的斗志和精神,也依然存在。

他們并未腐朽墮落。

若是腐朽墮落了,這個帝國的上層就會不思進取,停滯不前,甚至哪怕你把真相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會拒絕承認!

雖然說,之前,這個帝國的上層,確實有些類似跡象。

僵硬、古板,派系內訌厲害。

但是,馬邑之戰和在河陰這一戰,徹底的打醒了許多許多人。

這些覺醒的匈奴貴族,睜開眼睛,看到了匈奴霸權岌岌可危的現實。

終于,開始摸索著尋求救亡圖存了。

而要救亡圖存,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向自己的敵人學習、取經。

這也是為什么唯有匈奴能活躍數百年,甚至能與巔峰時期的漢朝對抗的緣故。

只是……

在哲哥心里有著一個巨大的疑問句。

他們現在向漢朝學習,還來得及挽救自己的部族和國家的命運嗎?

哲哥不知道。

但他知道,假如他什么也不做。

那不僅僅攣鞮氏要完蛋。

與攣鞮氏一榮俱榮,一損懼損的四大氏族也要完蛋。

所以,他下定決心,必要主導自己的氏族和匈奴,完成向漢朝學習的使命!

“氏族的高層,已經腐朽了,他們不能再帶領我們了……”哲哥的眼睛看向遠方:“是時候,將他們清洗掉了,免得他們阻擋匈奴的道路!”

對游牧民來說,內訌和內部政變,其實是維系他們開拓進取的必須程序。

腐朽的墮落的已經沒有進取心的尸位素餐的老邁者,必須向年輕人讓路。

不讓路,就讓他們去死!

就像冒頓單于鳴鏑殺父,反而帶領匈奴走上強盛!

當然,在那之前,哲哥還有一個難題要解決——怎么帶領須卜氏和當屠氏的騎兵,安全的回到左大將身邊!

遠方,漢朝的援軍,已經如洪流一般涌來了。

不過三十里的路程,對騎兵來說,最多一個時辰!

甚至,假如對方不惜耗費戰馬寶貴的體力的話,半個時辰足以!

當然,一般情況下,不會傻子那么做。

所以,其實,留給哲哥解救自己的同族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走!”哲哥讓人找到須卜雕難破碎的尸體,然后揮手下令:“我們救出當屠氏族后,立刻撤退!”

哲哥凝視了一會遠方的煙塵,然后道:“我們從東北方向繞路回去!”

哲哥現在并不知道渾邪氏族已經不戰而降。

但漢朝援軍能從渾邪人哪里幾乎沒有花費什么時間,就足以判定,渾邪人要嘛跑了,要嘛降了。

無論是那個情況,再原路返回已經是奢望!

只能繞開可能被漢朝騎兵攔截的道路。

哲哥也相信,左大將應該已經派出援軍了。

或許,今天,匈奴人在這里的失敗無可改變。

但至少,哲哥要將這些戰敗者帶回去。

失敗,不可怕!

對游牧民來說,戰敗,敗給敵人,是家常便飯。

哪怕是老上單于,也曾經被月氏人屢次擊敗。

即使是冒頓單于,尚且有過曾經在東胡王庭,被東胡王羞辱和折辱的時光。

但,老上單于最終擊敗了月氏。

而冒頓單于知恥而后勇,最終擊敗了東胡,還將東胡王殺死,將其頭制成酒器!

對引弓之民來說,有些時候,失敗比勝利,還要令人受益。

哲哥相信,只要能吸取戰敗的教訓,以匈奴的遼闊幅員和龐大領土。

漢朝人得意,也得意不了多久。

不過,想救出當屠氏族,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哲哥望著遠方的戰場,現在,當屠氏族被漢朝步兵和騎兵,左右夾擊,已經陷入了進退不得,隨時可能覆滅的可怕境地!

沒有辦法,哲哥只能強行試試看看能不能解救出大部分被圍的當屠騎兵。(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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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三節 撤退

郅都站在一輛戰車上,凝視著戰場。

前排的陌刀兵們,已經死死的纏住了匈奴的騎兵。

而回援的棘門軍和灞上軍的騎兵,雖然疲憊不堪,而且受創嚴重。

但是,作為騎兵,他們依然可以死死的看住當面之敵,使之不敢輕易的嘗試脫離戰場。

跟別提,面前的匈奴人,甚至連強弩之末都已經談不上了。

戰斗打到現在這個局面。

這個匈奴萬騎的組織和建制已經被徹底摧毀了。

連他們的大纛也成為了郅都的戰利品。

剩余的,只是一些被逼到絕路,做困獸之斗的絕望者!

事實上,在棘門軍和灞上軍回援的那一刻,這個匈奴萬騎,就已經注定覆滅!

之所以還留著這兩三千的殘兵敗將,只是為了吸引那支繞到漢軍背后的匈奴援軍來跳這個火坑!

“來吧!來吧……”郅都在嘴里念叨著,看著那支打著匈奴呼衍氏族大纛的騎兵。

人數還挺多的,目測應該有差不多七千多騎!

看樣子,應該是得到了加強的一個萬騎!

再加上之前須卜氏族的殘余力量,這支騎兵大約有著至少九千人的可戰力。

這樣一支騎兵,假如鐵了心要走。

郅都即使有三頭六臂也攔不住!

甚至不敢攔!

漢軍打到現在,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棘門軍和灞上軍的騎兵,幾乎被打殘了!

特別是灞上軍,戰損接近六成,自騎都尉以下的軍官居然只有十余人完好。

棘門軍相對好一些,但戰損也超過了四成。

剩下的騎兵,也是人人帶傷。

至于步兵方面,開戰前,漢軍的三千陌刀兵,到現在,只有不到兩千人還活著。

還能揮舞陌刀的,也只有一千來人了。

之所以現在還保持著兩千多的陌刀陣。

這是弓弩兵頂上去的緣故!

陌刀這東西,技術含量不是很高。

弓弩兵們雖然可能在配合和陣戰方面沒有陌刀軍那么強。

但這個戰斗打到現在,已經不需要什么列陣了。

被纏住的匈奴騎兵,甚至已經只是憑著一骨子悍勇和對援軍的希望在戰斗了。

他們已經不再沖撞漢軍陣列,而是遠遠的跟漢軍進行對峙。

但又不敢跑。

因為漢軍騎兵虎視眈眈的在兩翼盯著他們。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人和戰馬,都幾乎沒有了氣力。

想跑的話,也跑不了幾步。

他們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援軍了。

而郅都,也在等待著匈奴人的援軍前來……送死!

所以,他下令部隊,暫時停止了進攻,開始收攏士兵,恢復建制和組織,同時抓緊時間,將重傷員收攏。

只是……

“匈奴人會不會來救?”郅都在心里想著。

事實很快就告訴他:匈奴人一定會來救!

那支剛剛加入戰場的匈奴騎兵,很快就派出了一個先頭部隊,大約一千多騎,來到了漢軍大陣的側翼,觀察了一會局勢,然后他們就勒馬在原地等待,似乎派出了騎兵去跟后面的主力聯絡。

郅都于是知道,真正的惡戰就要來了。

講道理的話,他其實現在可以帶領軍隊,放棄被纏住的匈奴殘余騎兵,向營壘方向轉移。

畢竟,匈奴的援軍,至少有七千人,是生力軍。

他們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比苦戰之后的漢軍狀態更好。

勉強與他們交戰的話,恐怕以現在郅都麾下的疲憊之師,很難在他們手底下討得什么好處。

要知道,開戰至今,漢軍不僅僅騎兵殘破,陌刀軍陣陣亡、負傷接近三分之二。

就連弓弩兵,都承受了巨大損失。

任何一個稍微有些理智的將軍,都會選擇見好就收。

反正,漢軍援軍已到。

匈奴人大抵也是拿漢軍沒有什么辦法,只會想著怎么安全的撤退,再做打算。

假如強行要去跟這支匈奴的新生之力作戰的話,先不說能不能戰勝對方,即使能打贏。

在場的漢軍,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活著回到長城之內了。

但是……

郅都不是一般人。

這場與匈奴的戰役打到現在,郅都已經摸清楚了匈奴人的虛實。

這些草原上的騎兵,雖然在身體素質和武器裝備上,全面落后漢軍一個時代。

但是……

他們經驗豐富,技戰術出色無比,幾乎每一個騎兵,都是熟練的職業殺手。

他們瘋狂、冷血,悍不畏死!

錯非漢軍的裝備優勢和身體素質的優勢實在太大。

這場戰役,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正因為是這樣,郅都才不愿意放走他們。

原因很簡單。

漢室舉全國之力,以數千萬人口的底蘊,才能打造出五大主力和羽林衛、虎賁衛這樣的精銳。

匈奴,人口不如漢家,技術和文明程度,更是連給漢家擦鞋的資格也沒有!

像這樣的萬騎,他們能有幾個?

郅都覺得,最多最多不超過十個!

而且,像這樣的精銳萬騎,肯定是很早很早就已經在培養的。

每一個騎兵,都至少經歷了三次以上大戰,用至少五年,甚至十年時間來培養。

換句話說,只要留下這三個萬騎。

那漢室就可以一次性的干掉匈奴三成以上的精銳!

而且,都是年輕人,本部的年輕人!

這些人一死,沒有二十年,匈奴不可能再培養出這樣精銳的三個萬騎!

從戰略的角度上來說,哪怕郅都麾下的軍隊全部死光,哪怕郅都自己也死了,但只要能換下這三個萬騎。

那漢室就是純賺!

雖然很殘酷很冷血,但在法家的眼里,這是很值得的交換。

跟何況,現在,漢軍和匈奴人的交換比是異常驚人的至少五換一。

五個匈奴人的命,才能換一個漢軍士兵的命!

從純戰略角度來說,這樣的交換比,對漢室而言,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

郅都看著那些在遠方觀望的匈奴騎兵,他一揮手,下達了命令:“傳令,發起總攻,消滅當面之敵!”

于是,戰鼓聲再次響起。

漢軍的陌刀軍陣,緩緩前進,在騎兵的掩護下,壓向已經是殘破不堪,完全沒有了組織和紀律的當屠騎兵。

在漢軍再次進攻后。

當屠氏族的騎兵們,戰戰兢兢的望著緩緩壓來的漢軍軍陣。

當屠騎兵雖然看上去還有大概兩三千騎的模樣。

但,這個萬騎,這個匈奴的精銳,其實已經完全的徹底的喪失了戰斗力了。

兩三千人里,還能囫圇的站起來的,只有不過千人。

剩下的人里,不是身上少個零件,就是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重傷員。

哪怕是能站著的人里,殘疾者也是數不勝數。

這要歸功于陌刀的可怕殺傷力。

一刀下去,只要那個人躲閃不及時,立刻就是一具碎尸。

哪怕那個人反應靈敏,但只要挨著碰著了,立刻就會帶走他身體的一部分。

當屠氏族的騎兵,曾經想過無數辦法。

讓人在正面沖擊,吸引漢軍主意,兩支游騎從側翼忽然撞過去。

又或者趁著漢軍陌刀前進的時候,不惜代價的沖殺進去。

但無論用那個辦法,付出怎樣可怕的代價。

這些人的下場,都只有一個:不是被陌刀斬碎,就是被漢軍的弓弩兵拿著刀劍砍成肉泥!

更可怕的是,漢軍的陌刀兵,不僅僅防御,他們還在進攻!

一排排高舉著陌刀的士兵,無畏的走向匈奴騎兵。

根本不給匈奴騎兵任何喘息的機會。

這場戰斗打到現在,殘余的當屠騎兵,都已經被打崩潰了,打麻木了。

他們再也不敢舉刀相向。

看到漢軍再次進攻,甚至有人調轉馬頭就想跑。

但,他們哪里跑的掉?

先前殘酷而激烈的戰斗,使得無數戰馬,都已經筋疲力盡。

就是騎手自己也有很多人連拉韁繩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不僅僅是生理上的疲憊和無力,心靈上的疲憊和絕望,更加可怕!

所以,在漢軍進攻后,很多匈奴騎兵紛紛丟下了自己的武器,跪到了地上。

而其他人紛紛選擇逃離戰場。

但他們沒跑多遠,就被漢軍的騎兵追上,殺死。

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無勇氣甚至無抵抗心的騎兵,根本就沒有給漢軍帶來什么麻煩。

郅都一直看著遠處的那支匈奴援兵的舉動。

他知道,對面的那支殘余力量,已經不足為懼了。

現在,漢軍真正的敵人,就是那些正在圍過來的匈奴騎兵。

郅都一直在等待著,等待著對面的匈奴騎兵沖過來。

他甚至將幾乎所有的陌刀兵,都放到了對這些匈奴人戒備上,只派出了那些拿著陌刀的弓弩兵去完成最后的清剿工作。

“來吧,來吧……”郅都在心里呼喚著。

只要再消滅,甚至哪怕只是擊敗這支匈奴援軍。

那么,他和他的這支偏師的使命就完成了。

在正面吸引匈奴主力,同時重創、殲滅匈奴人最精銳的三個萬騎。

這對于郅都和他的軍隊來說,完全超額完成了戰前的任務。

“只要在此重創,乃至于消滅這三個萬騎,那么……”郅都的心臟都有些忍不住砰砰砰的挑動起來。

根據剛剛得到的信鴿送來的軍情報告。

車騎將軍義縱統帥漢軍主力,已經依照了上次郅都的要求,在九原轉向,向宜梁進發了。

而在另外一個戰場上,程不識統帥的另外一支偏師,也在前天渡過了南河,兵臨北河南岸的鴻鵠塞。

這樣,一張巨大的包圍網,已經成型。

只要程不識所部占領鴻鵠塞,就可以切斷高闕跟河陰之間的聯系。

而義縱主力只要能在明天占領宜梁。

那么,河陰之敵就會面臨后路被斷,糧草被絕的絕境!

到那個時候,包圍圈內的匈奴人,是圓是扁,可就由漢軍說了算了!

甚至,說不定可以兵不血刃,就占領高闕。

高闕城再堅固,沒有人守,跟一座小山丘有何區別?

說不定,連陰山都是如此!

可惜……

遠方的匈奴騎兵,似乎躊躇了起來。

他們遠遠的觀望了一會后,居然一勒戰馬,掉頭撤退了!

這讓郅都看了,有些氣急,但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匈奴騎兵要走,除非他現在手里有一支兩萬騎的騎兵,不然就只能干瞪眼!

甚至,哪怕有兩萬騎兵,估計也很難留下他們。

沒有人能拍著胸脯保證,可以在這開闊的草原上,留下一支打定了主意要走的騎兵。

哲哥帶著自己的部曲,調轉馬頭,連看都不想再看已經沒救了的當屠氏族。

有人頗為疑惑,問道:“大人!您為何不救當屠氏族?難道您不害怕左大將降罪?”

當屠氏族是左大將的氏族,是他拉起來的隊伍,也是他的根本之一。

當屠氏族被漢朝人全殲,左大將肯定要暴跳如雷!

甚至,難保不會有人說他哲哥‘居心叵測’。

哲哥卻是微微一笑道:“左大將會理解我的苦衷的!當屠氏族已經不可救了!”

“就算救出來,我也帶不回他們!”

如今的戰場形勢,哲哥非常清楚,帶著須卜氏族的兩千多拖油瓶,本身就已經嚴重拖慢了他的速度。

倘若再去救當屠氏族,且不說能不能救出來,即使救出來了,也肯定會將自己的速度降到最低!

那等于告訴漢朝的援兵:快來打我吧!

一支沒有了速度的騎兵,還要分心去保護一群被打沒了精氣神,甚至只懂喊疼的殘兵敗將。

這是作死!

更何況……

哲哥看向遠方的漢軍營壘。

在那一排排營帳之中,出沒的人影,讓他感到有些危險。

那些人是漢朝的民夫、后勤兵員還有糧草的押運官員。

數量足足有三四千!

哲哥跟其他單于庭的貴族不同,他的父親,他的祖父,都曾經追隨過冒頓單于、老上單于入侵過漢境。

所以,他很清楚,漢朝的民夫和雜役,也是可以隨時拿著武器,上陣殺敵的!

甚至于,在某些情況下,這些家伙比漢朝的正規軍還要難纏。

特別是在現在的情況下,那些眼睛里只有軍功的家伙,極有可能,將他和他的騎兵,完全拖住。

亂拳也能打死老師傅!

何況,這些漢朝民夫和雜役中,不乏有著漢朝國內的強人!

哲哥在看過了須卜氏族的戰場,觀察了被圍的當屠氏族后,就已經明白,這場戰斗,匈奴已經沒有勝利的成算。

在漢朝援軍隨時可能抵達戰場的現在,他要做的不是跟賭徒一樣去賭命,而是將匈奴的損失減少到最低!

當然,這也是因為哲哥的身份很特殊,他才敢這么做。

因為,他是呼衍氏族當代的宗種,未來的氏族族長,左大將呼衍當屠的同產弟弟。

換了其他人,肯定是不敢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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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四節 匈奴最后的指望

天色漸漸灰暗,北風在山崗之間呼嘯而過。

乘著戰車,郅都走在漢軍的戰場上。

一具具英雄的遺體被抬起來,由馬車運到后方的營壘中。

但戰死者是如此之多。

以至于漢軍哪怕連民夫的板車和小推車也調用了,也根本不夠。

“將軍,張都尉的遺骸找到了……”一個軍官策馬來到郅都身邊說道。

“帶我過去……”郅都深深吸了一口氣,灞上軍騎都尉張威,是這次戰斗漢軍方面陣亡的最高級別的軍官。

張威出生名門,他的祖父即是大名鼎鼎的趙王張敖。

張敖的父親,即是張耳!

張氏家族是秦末義軍中最為矚目的家族之一。

漢室鼎立后,因為張耳的緣故,張敖得以承襲趙王爵位。

并且因為張耳跟劉邦之間的親密關系——在秦末起義以前,劉邦與張耳就已經惺惺相惜或者說臭味相投了,有野史說,高皇帝微賤之時,曾經滯留張耳家中長達數月,至于兩人到底干了些什么,不足為外人道也。

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是——高皇帝將自己的愛女,魯元長公主下嫁給了張敖,并且安排了魯元長公主之女張嫣和惠帝劉盈之間的婚事。

并且,哪怕張敖后來卷入了貫高的謀逆案之中,也得到了準許辯解和洗清自己的機會。

而不是跟韓信啊英布啊韓王信啊彭越一般,直接宣布謀逆處死。

更重要的即使是如此,張敖也僅僅被貶為宣平侯!

由此可見這個家族與高帝之間的關系,已經超越了君臣關系。

更像家人一些。

高帝駕崩后,呂后執政,宣平侯家族盛極一時!

魯元長公主的威名,誰不忌憚?

連齊王劉肥都要跪舔!

那個時候的宣平張氏,真真是驕傲無比!

張敖之子張偃,甚至得封魯元王!

但呂后一死,諸呂一滅,宣平侯家族也就風吹雨打去。

魯元王張偃被貶為南宮侯,這還是看在他姐姐惠帝皇后張嫣的面子上。

其他張氏子弟,則是殺的殺,流放的流放。

前兩年,當今天子覺得現任南宮侯是個廢物,找了個借口,連南宮侯的爵位也罷黷了。

轉而將南宮縣封給了先帝的第七女,長沙王的妹妹,唐姬的女兒為湯沐之地。

但是,不得不說,張氏的祖宗余萌是非常深厚的。

張敖的第三子信都候張侈,在臨死之前,將自己的兩個兒子托付給了其父的老臣,故漢中太守田叔。

本意是希望,田叔能照看一二。

但誰知道,今上即位后,非常尊崇和尊敬包括田叔在內的老臣。

于是,張侈的兩個兒子,因此得以準許參軍。

長子張威甚至被放到灞上軍之中,而次子張武,則成為了當今天子的貼身侍衛之一。

但現在,張威卻靜靜的躺在了血海之中。

郅都走下戰車,看著連尸身都有些破碎的張威,感嘆了一聲,道:“好漢子啊!”

張威的身上,至少十七處傷口,全部都在正面!

他已經用自己的生命,告訴了世人,他沒有辱沒自己的祖先的威名,也沒有讓田叔失望。

只是……

郅都轉過身來,看著左右,道:“傳我的將令,從今往后,禁止校尉以上軍官沖鋒陷陣!”

張威本來根本是不可能死的。

但是,他依仗自己八尺身高和一身強壯的力氣,每次沖鋒都沖在前面。

于是,他成了匈奴人眼里的眼中釘。

被上百人舍生忘死的圍攻!

這才是他戰死的真正原因!

像他這樣的行為,值得尊敬,但不能提倡!

國家培養一個合格的都尉容易嗎?

就像張威,他在田叔門下學習二十年,然后入伍,從一個隊率做起,做到灞上軍的騎都尉,秩比千石的高級武將。

假如他沒有戰死在此,那么,未來,未嘗不能獨領一軍,獨當一面。

但他死了。

田叔公二三十年的教育和栽培,都白費了。

國家更是損失一位大將!

而這原本是不必要的!

此番灞上軍和棘門軍,隊率以上軍官,戰死接近一半,就是活著的,殘疾者也接近了三分之一,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有傷在身。

棘門軍騎都尉王勇,跟是身被十余創。

就算恢復了,估計也不能再上陣殺敵了。

郅都是很反對這樣子的。

高級將領,太寶貴!

尤其是經歷這樣一場大戰的高級將領的經驗,尤為珍貴。

但現在,灞上軍和棘門軍的兩個騎都尉一死一傷。

隊率以上軍官,損失慘重。

甚至可以說,灞上軍和棘門軍的騎兵建制已經不復存在。

最少需要三年才能恢復過來。

而倘若那些軍官能活下來,要不了半年,灞上軍和棘門軍就又能活蹦亂跳的走上戰場了。

“今天,諸君將我軍戰死者的遺骸盡量清理出來……”郅都對左右的官員吩咐:“明日,吾將親帥全軍將佐,為陣亡將士入殮!吾將親自上書陛下,請將諸將士遺骸,葬入茂陵!”

這些英雄值得陪葬帝陵,與天子同在,永享祭祀的榮譽!

在過去,陪葬帝陵,這是只有高級貴族和兩千石以上大臣才有的資格。

但今上即位后,修改了這條規則。

今上,準許了大量的義士、英雄,陪葬霸陵和陽陵。

特別是吳楚之亂中死王事的官吏、士兵,都被準許陪葬陽陵。

還特地在陽陵之南,背陰之地,為這些官吏、士兵,單獨建立了一個陵園。

這是現在漢家天下百姓心里的最高榮譽。

陪葬帝陵,不僅僅意味著可以得到國家祭祀,更意味著自己的先人在九泉之下依舊能得到先帝的庇佑!

更是一種拉近劉氏和天下官吏、百姓之間距離的辦法。

畢竟,皇帝高高在上,尋常人連見都見不得。

在以往,哪怕你對皇帝再忠心,皇帝也不知道啊。

而且,對中國的貴族士大夫以及百姓來說,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

社稷是劉氏的社稷,與多數人,還真是沒有什么關系。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但,假如某人的先人,葬在帝陵。

這就不同了。

這意味著此人的祖先與先帝同在,這意味著此人既是皇帝的家臣,家兵、家官。

這意味著,忠臣和義士,不用在擔心皇帝不知道你。

忠臣義士死后,無論高位高低,只要具體事跡被確認,就可陪葬帝陵。

死后依然追隨自己的君王,在九泉之下,輔佐和侍奉。

上次馬邑之戰的戰死者,就全部被準許入葬茂陵。

天子親自參加了戰死將士的葬禮,還下詔賜予這些將士每人一件冥器,準許他們在九泉之下,依舊為其臣子。

同時準許這些人的家族,在他們的靈位上,銘刻上一個‘御’字。

這極大刺激和鼓舞了漢軍的士氣。

此時,郅都將這個事情說出來,也算是一種安慰和告慰。

將收斂戰死者遺骸,同時裝殮的事情視察了一遍后,郅都回到漢軍大營,等待他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首先就是要接見那些投降的夷狄。

此戰,漢軍重創了匈奴兩個萬騎(休屠部族和須卜氏族),徹底殲滅了當屠氏族的萬騎,繳獲了當屠氏族的大纛。

同時逼降了渾邪部族的萬騎,另外還有上萬夷狄投降。

這些夷狄,都是先前被驅趕來的炮灰。

模樣有些怪異,既不像匈奴,也不像中國人種。

據他們所說,他們是被匈奴滅亡的大宛遺民。

同時,他們跟大夏王國有些關系。

大宛什么的是哪個犄角疙瘩的夷狄之國?郅都不知道。

但這大夏就不得了了!

劉氏遺落在外的親人啊!

當今天子甚至說過‘不復大夏,朕妄為人子,愧對先帝及列祖列宗。’這樣的話。

所謂皇帝動動嘴,臣子跑斷腿。

君王的意志,既是大臣的目標!

所以呢,郅都直接無視了大宛人的樣貌,反正,這個事情是天子要去考慮的問題。

大宛人既然跟大夏有那么一點點關系,那就留下來吧。

正好漢軍也需要大量的免費勞動力。

至于那渾邪王的投降,倒是有些意思。

作為漢室高層,郅都當然知道,大鴻臚公孫昆邪這些年一直在致力于說服渾邪部族歸漢。

甚至將此事列為了大鴻臚衙門的重點工作。

而現在渾邪王降了他郅都。

“公孫老兒,估計要跳腳了……”郅都在心里笑了一聲。

但公孫昆邪的意見和態度,無足輕重。

大鴻臚衙門甚至都已經快被排擠出九卿了。

今天的漢家,武人當政,像大鴻臚這樣的衙門,已經可有可無了。

沒看到考舉士子寧愿去基層,也不愿意被分配到大鴻臚衙門養老嗎?

所以,郅都也只是一笑,就沒有理會公孫昆邪可能的反應了。

倒是那渾邪王,一見到郅都,就跟見到親人,當場就跪了下來,叩首拜道:“外臣敬拜上國衛將軍,恭問漢天子圣安!”

此人的表現,郅都并不意外。

不過,渾邪王的投靠,意味著,漢軍在草原上撬動了第一塊木板。

馬邑之戰中樓煩王的投降,到現在,渾邪王也降了。

匈奴在幕南的支點已經崩塌了一半。

甚至可能在諸部族中營造出‘匈奴失其鹿’的假象。

這對漢軍和漢室是極為有力的!

一個團結的草原,是很難對付的。

但一個分裂的草原,卻是很容易就能擊敗和控制的。

當年的秦庭能鎮壓世界,也跟草原上四分五裂有關。

所以,郅都對渾邪王表現的非常客氣,他扶起渾邪王,說道:“大王客氣了,大王率眾反正,幡然醒悟,某必定上奏天子,為大王請功!”

渾邪王立刻就笑出花來了。

他聽說過漢朝是怎么對待自己的狗腿子的事情。

那個濊人,因為投靠漢朝比較早,現在人人都富的流油,小日子過的不要太滋潤。

即使是后來投靠的烏恒人和鮮卑人,小日子也好了起來。

至于那樓煩王更是據說在漢朝夜夜笙歌,讓人好不羨慕!

這也是渾邪王愿意投降的原因之一。

漢朝人比匈奴人,對自己的狗腿子大方多了!

而與此同時,匈奴的帥帳中,氣氛卻是沉重無比。

在今日一戰中,匈奴人的傲氣和驕傲,被漢軍打光了,不僅僅打光了,還踩在地上,踩在泥漿里,踐踏了一萬腳!

三個本部的萬騎出擊,這在過去,沒有什么敵人能夠抵擋。

但現在……

須卜氏族的萬騎,被打殘了。

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戰斗力,甚至成為了累贅。

左大將呼衍當屠自己的當屠氏族的萬騎,更是全軍覆沒,僅有數百人逃回來。

也就只有呼衍氏族的本部萬騎毫發無損的回來。

另外,休屠人被漢軍打的就像落水狗,渾邪王干脆投降了。

加上之前的丘林氏族的戰敗。

前前后后,已經有五個萬騎載在了漢朝人手里。

匈奴貴族們都耷拉著腦袋,有些心灰意冷的站在賬內。

僅僅是漢朝的一支偏師,就如此難纏。

那漢朝的主力呢?那支傳說中無敵的不可能戰敗的‘神騎’呢?

只要想到漢朝的神騎,失敗主義的氣氛就彌漫在大帳之內。

就連最驕傲的匈奴貴族,此刻內心也是滿滿的挫敗感。

“明日一早,拔營撤軍!”呼衍當屠坐在主帥之位,看著那些垂頭喪氣的貴族們,他的心里面也很不好受。

此戰,他的力量大大受損。

絕對忠誠于他的當屠氏族全軍覆沒。

須卜氏族的萬騎也殘了。

可以想象,今年的龍城大會和碲林大會上,他會受到怎樣的指責!

在匈奴,失敗就是罪過!

戰敗更罪上加罪!

而他坐擁優勢兵力,卻在漢朝一支偏師面前喪師辱國,能夠活命,都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然而,呼衍當屠卻依舊不服輸。

他站起來,對著諸部族的首領和本部的貴族們說道:“我們還有高闕可以依憑,在高闕城下,我要把漢朝人血全部放光!”

聽到高闕,其他人才稍微有些生氣。

是的,高闕!

我們還有高闕!

漢朝人是絕對不可能攻克高闕的!

只要高闕還在,我們就沒有失敗!

只要守住高闕,漢朝人就不可能在這個草原上停留太久,他們最后肯定不得不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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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迷彩君 於 2016-11-29 18:46 編輯

第一千零五十五節 安東的狂歡(1)

在河陰之戰剛剛落下的帷幕之時,很巧合的是,匈奴右賢王且之,統帥著他的本部萬騎,裹脅了四五個部族,三萬多人,渡過了饒樂水,氣勢洶洶,直撲設立在饒樂水南岸的鮮卑部族。

鮮卑人一看匈奴騎兵殺來,嚇得屁滾尿流。

但卻也不敢當帶路黨,只能夾著尾巴,狼奔鼠竄,逃到漢家邊墻之內。

匈奴大軍壓境的消息,隨之不脛而走。

安東都護府全境各地人民,喜極而泣,淚流滿面。

“吾就說了嘛!”西北都尉陳嬌聽到消息后,幾乎跳了起來:“圣天子何等神圣?安能有誤?”

他趾高氣昂的對著自己的部將們說:“二三子,點兵,聚將,打開武庫!吾要去宰了這群自投羅網的北虜!”

他那副——你們都別攔我,讓我去放大招的氣勢,嚇得左右連忙拉住這位國舅爺。

“都尉,我西北都尉上下不過數千兵丁,即使征伐民兵和倭奴也最多征發萬余,末將覺得,都尉應該立刻稟報新化城,請安東都督率軍來援……”一個去年才從內地調來的司馬小心翼翼的說道。

“呸!”陳嬌罵罵咧咧,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等我稟報都督,匈奴人就要被人殺光了……”

其他老將聞言紛紛點頭,悄悄的給陳嬌點了個贊!

都覺得這位國舅爺說的太對了!

大家伙要是不早點下手,恐怕連肉湯都喝不到了!

要知道,從去歲開始,安東就在流傳‘圣天子已經知道了匈奴人要來襲擊安東都護府’這樣的流言。

這些流言,經由游俠、商賈以及安東各地的屯墾團,不斷發酵。

到今天,安東地區就連倭奴們都知道,有匈奴人要來襲擊安東了。

無數的英雄豪杰,早已經自備干糧,秣兵歷馬,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匈奴人來了。

在靠近邊塞的地方,諸如陳嬌的西北都尉治所崇化城,陳須的西部都尉治所渾化城,都云集了大批就等著匈奴人送上門的游俠。

而各地的屯墾團,據說在冬演完后,根本就沒有解除武裝——哪怕都護府的官員把口水都說干了,人家也不聽。

像細柳營、飛狐軍、句注軍等屯墾團,甚至連武庫里的大黃弩都拿出來發了下去。

屯墾團的百姓,十八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子,人人全副武裝,甚至連睡覺都不卸甲,不離兵器。

而陳嬌和陳須這里跟夸張了。

每天早上,都有上千名游俠兒,登上城頭,遙望北方,就等著北方冒出狼煙。

至于為什么發展到這樣夸張的地步。

只能說,這個鍋要安東都護府衙門來背。

因為安東都護府衙門自己天天對人說:啊呀,什么匈奴入侵,絕無此事!

但都護府直接指揮的護濊軍卻是每日都在訓練。

護濊軍中上下的軍官都一口咬定:都督肯定是知道情況的,故作無此事而已!

而其他人一聽,頓時就火冒三丈。

尤其是陳嬌陳須兄弟,還有朝鮮君劉明,都覺得:薄世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也太不地道了,有好處只想著自己撈,不愿意帶哥們發財,良心大大的壞掉了!

各屯墾團的校尉們也紛紛表示:都督只想自己立武勛,卻不帶我們玩,太壞了!

游俠們更是情緒激動。

大家雖然是為了黃金才來的安東。

但是與軍功相比,黃金算個屁啊!

為軍功,區區黃金,隨時可以丟進大海里喂魚!

為了防止,匈奴人來了,安東都督卻不帶自己玩。

整個安東,各屯墾團,各個都尉,各個游俠勢力,這些天都是連吃飯睡覺都穿著甲胄,抱著武器。

這樣一來,一旦匈奴入侵的消息傳來,大家馬上就可以投入戰斗,而不用擔心,都督府不帶大家玩。

而具體到各個勢力內部,因為想吃匈奴人這份大餐的人太多了。

所以,為了防止上司跟安東都督一樣學壞,不帶大家玩,所以大家都不敢卸甲。

本來,隨著冬天慢慢的到來,開始下雪,大家的熱情開始漸漸消退。

游俠們也各自散去。

但就在此時,匈奴人入侵的消息傳來了。

陳嬌當然第一個就反應了過來:麻蛋,薄世那個家伙果然狡猾!連我都瞞,以后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自然,陳嬌怎么肯先報告薄世?

萬一薄世那邊命令他不許進攻,一定要等待護濊軍到來怎么辦?

到時候連骨頭都會被人吃光!

陳嬌用屁股都能想到,這個消息會以光速傳遍安東大地。

各地的屯墾團、游俠團伙,還有軍隊,都會嗷嗷叫著,沖過來。

下手晚了,別說骨頭了,就連毛發都撈不著!

特別是,假如護濊軍殺過來。

誰搶得過那群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還一直保持著戰備狀態的家伙?

陳嬌踱了踱腳,叫來一個自己的家臣,對他吩咐道:“馬上去渾化,拿我的拜帖,拜見大兄,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如大兄愿意,后日午時,請來崇化一會!”

根據鮮卑人報告的情報,匈奴入寇的騎兵,至少有兩萬騎。

這頓大餐,陳嬌知道,靠自己,別說吃了。

恐怕是聞一聞都有些難度。

沒有辦法,他只能捏著鼻子去找陳須合作了。

拼著惡心,也先把肉吃進嘴里再說!

一如陳嬌所料,匈奴入寇的消息,立刻以完全無法想象的速度,像安東全境傳播。

這個消息所過之處,就像過節一樣熱鬧了起來。

尤其是各個屯墾團和游俠的聚集地,簡直就跟開趴體一樣。

“圣天子果然目光如炬啊,說匈奴入寇,匈奴就一定入寇!”無數人心悅誠服的跪在地上,向著長安方向叩首。

這太準了!

簡直就是預言家啊!

這不是神跡什么是神跡?

而天子既然已經預見了匈奴入寇,那匈奴人跟送經驗裝備的經驗寶寶有什么區別?

無數人摩拳擦掌,紛紛準備大干一場。

而當這個消息傳到新化城時,薄世正在做一個紳士該做的事情。

聞訊,他嚇得幾乎痿了。

匈奴人……真來了?????

這是什么鬼?

薄世頓時覺得自己已然成為漢家歷史上最大的一個笑柄和小丑。(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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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六節 安東的狂歡(2)

薄世一臉苦悶的出現在了安東都護府的正廳。

他到的時候,護濊軍的主要軍官,都已經到齊了。

甚至,人人都已經穿好了甲胄,就等著薄世下令。

“這都督口風可真緊啊!”一位曾經做過薄世侍衛官的司馬悄悄的拉著張起的袖子說道:“差點就被都督瞞過去了!”

“可不是”張起砸吧了一下嘴巴,搓了搓手,悄聲道:“還好吾等聰慧,聽出了都督的言外之意”

好巧不巧,這話剛剛好被走進來的薄世聽到了。

薄世一聽,臉上的神色精彩極了!

現在,薄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長安述職的時候,真的接受天子的囑托?

反正現在的情況就是,在安東境內傳了將近一個月的流言,曾經被都護府衙門三番五次辟謠的謠言,現在,匈奴騎兵兵臨安東,甚至可能已經有些斥候進入了安東境內。

戰爭已經爆發了。

對薄世來說,現在,好事跟壞事,都是同一件事情。

那就是匈奴的入侵。

匈奴入侵,用鐵一般的事實,向安東全境百姓軍民,證明了安東都督確實曾經接到了天子的命令,并且是要求提防匈奴入侵的命令!

現在,在事實面前,哪怕薄世有一百張嘴,也根本不可能澄清此事了。

不管薄世信不信,反正,安東軍民是相信了都督確實曾經領受過天子命令。

好事是,因為流言和謠言在過去一個月,越辟謠,越被人相信。

所以,安東全境,事實上早就進入了戰爭狀態。

各加恩封國、屯墾團民兵、游俠組織、正規軍以及朝鮮駐軍,早就秣兵歷馬了。

而安東這個地方,是什么樣的地方?

作為安東都督,薄世真是太清楚不過了!

安東全境,特別是懷化郡境內,主要的人口,分為三部分。

第一,就是根據天子頒布的屯墾令分三批移民至此的中國內地無地農民。

能走完數千里遷徙路途,來到這個塞外蠻荒之地屯墾的百姓,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老弱。

統統俱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平均年齡不過二十來歲。

過去數年,這些年輕人在屯墾團的組織下,平時除了耕作就是訓練。

各屯墾團的教官和校尉,都是漢軍的退役將官。

他們的訓練和組織以及裝備,完全就是按照漢軍的郡兵甚至某些屯墾團的裝備根本就是漢軍主力野戰兵團淘汰置換下來的舊兵器。

而膽子特別大的某些家伙甚至連野戰兵團里的現役裝備也送了過來!

所以,他們既是民,但同時也是兵。

他們跟漢軍各個軍團關系緊密,甚至可以說是榮辱一體了!

沒看到最近兩三年,各個屯墾團都在向漢軍輸送正卒嗎?

換句話說,這些屯墾團,與其說是民兵,倒不如說披著民兵馬甲的正規軍。

稍微有些規模屯墾團,隨便哪個打開他們的武庫,滿滿的都是刀槍劍戟和弓弩箭矢。

甚至,某些大型屯墾團,甚至儲備了足夠打一場萬人規模的戰爭的全部武器裝備!

而這些屯墾團,現在在懷化郡境內,共有二十余個,總移民數量多達三十萬!

在扣除掉婦孺后,起碼還有十幾萬青壯。

哪怕是五丁抽一,也輕輕松松能隨時編組出一個五萬人規模的全副武裝的精銳軍隊!

而懷化郡的第二部分人口,由懷抱著發財夢,從五湖四海,自帶干糧來到此地的英雄好漢。還有那些聞著財富的味道,從天下蜂擁而至的商賈豪強。

這些人的數量是多少?

薄世知道,僅僅是登記在冊的,就足足有十幾萬了!

沒有登記的黑戶還不知道有多少!

而這些人,可沒有一個是善類。

游俠兒們在野外劫剪,行剽,那都是日常。

商賈們也不賴,都有著帶械護衛,甚至某些商賈完全就是披著商賈皮的強盜。

隨時隨地,只要有機會就可以立刻轉職。

護濊軍去年一年,就在商路兩側掛了三百多個腦袋。

其中有一半,就是企圖轉職的商賈的腦袋

薄世對這些家伙也是無可奈何。

只能是一面用鐵血鎮壓,一面通過分化瓦解,避免他們捅出什么大簍子。

而這些人有多可怕呢?

薄世記得,去年的時候,少府派駐在安東的鹽鐵官曾經告訴他僅懷化郡一年,就賣出了超過十萬柄各種武器,包括長刀、劍、戈、弓

而這些武器,絕大部分都是被游俠們買走的

可以想象一下,十幾萬身強力壯,手持利器,身強力壯又從來不肯安分的家伙一旦聚集在一起,有多么可怕!

連薄世都常常做噩夢夢到這些家伙造反

至于這第三部分,則是由漢軍軍屬以及軍人還有歸化的濊人組成。

總數有將近三四十萬!

而這些人是薄世最放心的。

也是維持安東秩序的主體!

其中,護濊軍更是一個完全按照漢軍現役野戰兵團打造的主力。

全軍上下的裝備,都是向漢軍的五大主力看齊的

反正,軍費和維持費用,有人贊助,所以,護濊軍的裝備,幾乎都能趕上細柳營了!

護濊軍甚至還撈到了一個一千騎的胸甲編制!

正是這支可怕的軍團,鎮壓在此。

才能讓那些游俠兒們乖乖低頭當孫子,才能讓鮮卑和烏恒,乖乖的跪下來當狗腿子。

換句話說,匈奴人根本就是一頭撞上了一塊鐵板。

安東這地方,根本不是尋常的漢家郡縣。

這里就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兇地!

別說懷化郡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在準備怎么應對匈奴入侵了。

就算沒有準備,匈奴人撞上來,也是跟一個人獨自跑進了狼窩差不多。

除了被撕成碎片外,薄世都想不出匈奴人還有什么其他下場。

這也是薄世的苦惱之處。

他望著那些滿臉一副都督你瞞得我好苦或者干脆就是都督快下令吧!的軍官們。

薄世的心里面,真是滿滿的都是苦啊!

若,天子真的曾經給他下過命令,那他此刻,肯定是興高采烈的布置作戰任務。

但問題是并沒有。

這就使得他這個安東都督陷入了困境。

他現在既不敢承認天子確實囑托過本官,但也不敢否認。

甚至,他連裝糊涂都不敢!

道理很簡單。

因為此事,已經成為了一個政治事件,而且是極為麻煩的政治事件!

當今天子,天下公認,君權天授,自證天命!

他別說預言匈奴入寇,就是預言匈奴馬上滅亡,人們也會篤信不疑。

這也是過去一個月,安東各地匈奴要入寇的流言越傳越兇的關鍵,甚至,發展到了都護府越辟謠,人們越相信的地步。

可問題偏偏就是天子并沒有交代過他任何事情。

這匈奴就入寇了

假如他敢承認天子確實曾經下過詔命。

好吧,這個事情一旦傳回長安。

矯詔之罪,就自動安到了他薄某人頭上。

薄世可還記得自己的伯祖父郅候薄昭是怎么死的。

就是矯詔!

但他要是否認

呵呵,首先,大家肯定不會信。

其次,傳回長安,傳到天子耳朵里。

他這個安東都督也就做到頭了。

甚至,前途也差不多沒有了。

身為臣子,你居然不維護君父的形象,反而口出狂言?

你的心里還有沒有君父?

亂臣賊子!

人人皆可得而誅之!

至于含糊其辭,那就更可怕了!

身為封疆大吏,代天牧治安東三千里山河的都護府都督,天子外戚,這么點擔當都沒有,畏首畏尾,成何體統?

回家種田,必然會成為他的下場!

盯著安東都護府都督這個位置的勛貴,可不知道有多少!

旁的不說,據說,故大將軍魏其候竇嬰,就曾經主動請纓,請求來安東鍛煉鍛煉。

所以,此時,薄世的內心是崩潰的。

他苦著一張臉,走上主帥之位,看著諸將,咳嗽了一聲,幾乎是心里滴血一樣的說道:“諸君都來了,這就好”

他把心一橫,說道:“諸君,現在都已經知道了,圣天子明見萬里,生而神圣,匈奴跳梁小丑,自以為得計,殊不知,盡在陛下甕中!”

他帶頭朝長安方向叩首拜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將官連忙跟著跪下來,歡天喜地的拜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家都是高興不已,紛紛在心里想道:“圣天子果然是神人,匈奴計出,立刻就已經知曉!三王五帝,也是不如!此戰我軍必勝!”

勝利,就等于可以割首級,割了首級,就能加官進爵,封妻萌子,甚至封侯拜相!

這前途簡直就是一片光明!

唯有薄世臉色都有些蒼白,他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因為他知道,他在拿自己的小命賭博。

這個事情,雖然傳到長安,天子肯定會認可和承認。

但私底下誰知道天子會怎么想?

劉氏可是最忌諱臣子假傳圣旨的!

更何況,矯詔這種事情,只要做了,那么,哪怕你是為皇帝好。

但皇帝也不一定會那么覺得!

從本質上來說,矯詔這種事情,其實就是竊君之權。

一般情況下,誰會喜歡一個偷家里東西的下人?

即使主人不將這個竊取自己財物的小偷打死,恐怕以后也不會再相信了

因為有前科了啊!

但薄世沒得選擇。

其他兩個選擇,導致的結果,可能會比矯詔還差!

薄世只能祈禱,天子能理解自己的苦衷,明白自己是在迫于無奈的情況下,出于維護君父的目的,不得已才做出的這股事情。

“諸君立刻回去曉瑜全軍:匈奴賊子,竟敢犯我安東?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正是我等報效君父厚恩之時!全軍將佐,當努力殺敵,以深入多殺為上,不可令胡馬踐我安東之土!”薄世勉強提起一些氣力,下達命令。

“諾!”將官們等的就是這個命令,紛紛歡天喜地的領命而去。

當天,整個新化城,都陷入了沸騰。

游俠們幾乎將安東都護府衙門都給堵了。

無數的游俠巨頭,帶著自己的小弟們,長跪在都護府衙門之前,只求都督給我等草民一個報效君父的機會。

許多人甚至聲稱當次大敵入寇之際,愿做大軍走牛馬,即便只是轉輸糧草

薄世當然知道,這些家伙打著的算盤是什么?

無非就是,想搭車撈一筆軍功罷了。

若有可能,薄世是不愿意帶他們的。

但問題是,不帶不行。

這些家伙,可不是善類。

你要不帶他們玩,他們很可能會搗蛋!

況且,人家拳拳報效君父之心,怎么能寒?

沒有辦法,薄世只好答應,全部收下他們。

這既是為了穩定后方,免得這些渣渣心里面不痛苦,就在后方鬧事。

同時也是這些家伙投軍,都是自帶干糧、武器甚至甲胄的。

免費的打手,薄世當然喜歡!

而游俠們得到了答復后,立刻就歡天喜地的回家,準備隨軍出征。

于是,在第二天的時候,薄世在新華城外的軍營里,就看到足足七千多自備了各種各樣的武器和甲胄的軍隊。

說是軍隊,其實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這些游俠兒們,既沒有組織,也沒有紀律,站在一起,只能是勉強維持了隊列,但卻跟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

這讓薄世有些搖頭。

但沒關系,漢家對于怎么馴服這些從軍的游俠,早就有經驗了。

薄世任命了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護濊軍左校尉張起為護濊軍別部司馬,讓張起帶著自己的部下,來管理和約束這些游俠。

具體就是將那些不聽話的刺頭,喜歡蹦跶的家伙們,統統丟去后勤輜重部隊。

上陣殺敵什么的,就不需要他們了。

幫著運糧吧!

至于那些可堪一用的,則編組成軍,作為搖旗吶喊的醬油眾。

一般陣戰,是不需要他們上場的,他們在旁邊搖旗吶喊就可以了。

最多就是追擊的時候,或者打掃的戰場的時候,讓他們上去露露臉。

等這場戰爭結束,再把這些人里的可造之才,選入軍中。

而游俠們對此也很清楚。

但他們依然是興奮不已,樂此不彼。

作為游俠,他們很清楚,這是他們改變自己人生命運的機會。

只要抓住了,就可以將自己洗白。

若是萬一能立下軍功,那就直接可以光宗耀祖,光明正大的回家鄉裝逼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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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18:49: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七節 漢朝人太可怕了(1)

且之站在一個山崗上,遠眺著白雪茫茫的大地。

冬天的安東,確實不是一個舒服的季節。

白天還好,但一到了晚上,氣溫就下降的厲害,甚至,哪怕是披著厚厚的衣服,只要出外就可能被凍死。

不過,這對且之和他的部族騎兵來說,并不存在什么障礙。

呼揭部族數十年來,一直生活在白雪皚皚的金山腳下。

金山的冬天,可比此地還寒冷!

而呼揭人早已經適應和習慣了在這樣的寒冷氣候下生活、遷徙乃至于作戰。

這也是呼揭敢來此地的依仗!

倒是,那些被他裹脅來的部族,紛紛苦不堪言。

這極北之地的嚴寒氣候,在過去兩天,讓那些部族有數百人被凍死。

但,這與且之沒有任何關系。

“前面就是漢朝的崇化城嗎?”且之問著一個跪在他腳下的戰俘,那是一個鮮卑人,甚至還留著鮮卑人傳統的髡頭,而不是跟今天的其他鮮卑族人一樣束發帶冠。

“回稟偉大的屠奢,那就是漢朝西北都尉的治所崇化城……”這個戰俘磕著頭說道:“卑賤的鮮卑王,帶著他的部族,就逃到了那里!”

且之聞言,不置可否。

鮮卑人看到匈奴騎兵就跑。

這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對游牧民來說,匈奴就是猛虎,就是惡魔。

根本沒有人敢在匈奴騎兵面前抵抗。

當初,單于派出一個使者,就讓鮮卑人殺了自己的首領,將腦袋送去漢朝。即使如此,鮮卑全族還要感恩戴德,謝單于不滅族之恩!

只是……

且之望著前方漢朝城外那連綿不絕的營寨,心里面有些膽戰心驚。

這不對勁!

哪怕鮮卑人逃到漢朝的這個城市,漢朝人也不該有這么多軍隊在此。

就好像……

漢朝人早就知道自己會來,早就派了重兵在此一般。

哪怕且之數學不是很好,但通過對帳篷和炊煙的估算,他也估算出了,此地起碼至少有兩三萬的軍隊!

這讓且之莫名的膽戰心驚起來。

但隨之,對于自己部族騎兵戰斗力的自信,又讓且之肆無忌憚起來。

呼揭騎兵,生于金山,長于殺戮,每一個呼揭男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要走上殺戮的道路。

塞人、康居人、西域諸國的盜匪,都是他們的敵人。

在金山腳下長大的呼揭騎兵,也沒有對漢朝的畏懼之心。

在且之看來,自己的秀支(軍隊)足足有兩三萬之多,而且俱是騎兵。

區區一個漢朝的城市,三兩萬烏合之眾,一個沖鋒就能嚇得這些漢朝人屁滾尿流的逃跑。

然后,強大的呼揭騎兵就可以尖嘯著追殺他們。

將他們殺死在雪地上,砍下腦袋,插到木樁上。

再劫掠和洗劫他們的城市和村寨,掠奪他們的牲畜、糧食、布帛以及財富,他們的妻女,在漢朝人恐懼的神情中,將他們所珍視和保護的一切美好撕碎。

就像呼揭人多次入侵金山對面的康居王國一般!

用血與火,讓漢朝人產生恐懼和害怕!

這樣想著,且之就自信滿滿起來。

他一揚馬鞭,道:“秀支們,打進漢朝,殺光漢朝人,搶光他們的城市!”

“萬歲!”呼揭騎兵們瘋狂的大叫著。

漢朝啊,這可是漢朝啊!

傳說中富庶十倍于西域,人口百倍的強國。

而此地,更是據說遍地黃金,家家戶戶,滿倉米麥的富裕之地!

只要殺進去了,那么人人都能暴富!

而與此同時,陳嬌和陳須,這兩個兄弟也站在崇化城城頭遠眺著遠方的匈奴騎兵。

“起碼有兩三萬騎兵……”陳嬌舔了舔嘴唇,對自己的大哥說道:“大兄,我們得抓緊時間,做好部署了,不然,可就要連湯都喝不到了!”

陳須心有同感的點點頭。

在匈奴騎兵入寇的消息傳開后,整個安東都陷入了沸騰。

諸屯墾團、各列侯封國以及游俠、駐軍都紛紛朝著邊境云集而來。

一支支全副武裝的民兵,雄赳赳氣昂昂的馳援而來。

游俠們自帶兵器甲具,結伴而至。

單單是昨天到現在,這崇化城外,就已經有超過兩萬援軍抵達。

而安東都督薄世統帥的護濊軍,也在星夜趕來。

要不是冬天的雪地,行軍困難,恐怕要不了幾天,這崇化城就可能要云集十萬以上的軍隊了。

即使如此,陳嬌陳須兄弟覺得,要不了多久,此地的軍隊就可能超過五萬。

這還沒計算那些沒有編制,純粹自帶干糧的‘英雄好漢’們和逃亡而來的鮮卑人。

想到鮮卑人,陳嬌也是撇了撇嘴。

鮮卑和烏恒,現在都屬于臣服漢室,但卻并未直接納入漢室體系的羈絆部族。

自然,鮮卑人的戰斗力,也是差的可以。

現在,陳嬌和陳須任意一人的軍隊,都足可橫掃鮮卑和烏恒。

“阿弟說的不錯!”陳須道:“是得抓緊時間了……不過,吾等還是得等都督到來,才好作戰!”

現在,崇化城外的屯墾團民兵還有自帶干糧的英雄豪杰們,以陳嬌和陳須兩人的身份地位,壓是壓得住,但想要指揮他們?門都沒有!

說到底,還是他們的身份地位和資歷不夠。

不能服眾!

這些山頭,或許會尊重兩位國舅爺,但卻不會服從兩位國舅爺的指揮。

所以,陳嬌和陳須都只能等著安東都督薄世到來。

作為都護府的都督,薄世是完全有資格也有能力,統一指揮和安排所有部隊。

“都督大約后天就能抵達……”陳嬌說道:“在都督抵達之前,大兄,你我的騎兵,應該做好作戰準備!”

“不然的話……”陳嬌望著東方:“劉明就要來摘桃子了!”

以陳嬌掌握的情報,在前天,當匈奴人入寇的情報傳到朝鮮后,朝鮮君劉明的中尉韓安國,就已經率領一萬步騎,渡過唄水,朝著崇化城狂飆。

對于韓安國,陳嬌是很了解的。

這個曾經的梁國將軍,現任的朝鮮中尉,可是有著一顆想要建功立業的心。

他必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兄弟兩正說話間,遠方的匈奴騎兵,卻動了起來。

大約有三千多騎,越過邊墻,向著崇化城外的營寨處殺了過去。

陳嬌看了,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匈奴人瘋了嗎?居然主動去捅馬蜂窩,這下完蛋了!”

陳須也是一捂額頭說道:“蠢貨!死定了!”

別人不知道這城外的營帳里住的是些什么人,陳嬌陳須兄弟太清楚不過了。

這些年,作為西北都尉和西部都尉,這兩位紈绔子可沒少跟屯墾團打過交道。

對于屯墾團的戰力,這兩兄弟是有著極為清晰的認知的!

屯墾團里面,可是臥虎藏龍啊!

像是細柳營、虎賁衛和羽林衛這樣的屯墾團里,甚至還有馬邑之戰中的功勛大將坐鎮!

別說是匈奴人了,陳嬌陳須兄弟也不敢輕易招惹!

而現在在城外的這些營帳之中的屯墾民團,基本上就是漢家目前最強大的那幾個屯墾團。

陳嬌甚至還記得昨天這些家伙抵達崇化城時的場景!

這些屯墾團的氣勢和裝備,可都是不亞于漢軍主力兵團的!

一個很明顯的證據就是,去年,虎賁衛和羽林衛來到安東揀選兵源。

虎賁衛屯墾團,有四百余人被選走,羽林衛屯墾團也有差不多三百人被選走。

而這兩個漢家王牌軍團選拔士兵,向來就是極為嚴格,幾乎可以說得上百里挑一了。

由此可見,這兩個屯墾團的厲害!

他們完全就是虎賁衛和羽林衛的后備軍團!

可怕的怪物!

曾經有一伙百余人的游俠團伙不開眼,去招惹一隊大約二十人在巡邏的虎賁衛屯墾團民兵。

結果,那伙游俠被二十人的民兵隊伍揍的媽媽都不認識!

但呼揭人怎么知道?

他們還沉浸在自己在金山腳下吊打康居人的輝煌歷史中。

在呼揭騎兵的印象里。

步兵這種生物,一千騎就足以吊打數千人!

然而,當這些呼揭騎兵沖過漢家邊墻后,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支超過六千人,全副武裝,嚴正以待的厚實軍陣。

這些士兵人人都穿著一套輕甲,這種輕甲是用鯨魚皮硝制后制成的。

但這種輕甲與漢軍的主力部隊裝備的輕甲不同。

它更粗糙,也更薄。

而且從做工上來看,完全是手工縫制起來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畢竟,屯墾團也只是屯墾團而已。

能夠擁有武器已經很不錯。

但,昂貴的戰甲,就不是屯墾團的民兵所可以從朝廷爭取到的。

沒有辦法,各個屯墾團都只能自己想辦法,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就地取材。

后來,棘門軍屯墾團的校尉刀間,從濊人祖傳的魚皮甲上得到了靈感。

濊人的魚皮甲,是濊人過去的標志性甲胄,這種將魚皮縫制成衣服的技術,曾經解決了濊人的穿衣問題,也給濊人提供了一定的防護。

等到濊人歸漢,這種祖傳的技藝就被束之高樓了。

甚至連祭祖都沒有了用處——對現在的濊人來說,祭祖就該用黃金和寶石啊,將它們奉獻給少皋先祖。

刀間也是偶然間從滄海君金信那里看到了一副被珍藏的魚皮甲。

然后就靈機一動,向濊人討要了此甲的技術。

然后,刀間又請來能工巧匠,在濊人的魚皮甲的基礎上進行改進。

于是就有了現在盛行于各個屯墾團的輕甲。

這種輕甲,與濊人用魚皮為甲的思路相同,只不過,將魚皮換成了鯨魚皮。

反正,鯨魚皮,陳嬌那里有的是,而且,價格便宜的不像話,一整張鯨魚皮也才不過幾千錢……

在刀間帶頭,將這種輕甲裝備了棘門軍屯墾團后,其他屯墾團紛紛跟風。

實在是這種輕甲好處太多了。

首先這種輕甲廉價簡單易得,而且防御力還不錯。

粗糙的鯨魚皮在曬干后,經過硝制,足以抵御一些普通的箭矢傷害,還可以防御青銅刀具。

最起碼,一刀是砍不破的。

這就夠了!

其次,就是這種輕甲,哪怕損壞了,也不要緊,縫縫補補,又可以使用!

而在前排,上千名民兵,井然而立!

每一個民兵手里拿的武器,赫然是一柄柄八尺長的陌刀。

當然,跟漢軍主力軍團裝備的陌刀肯定不是同一種兵器。

這種民兵用陌刀,材質很簡單。

就是一個兩尺長的刀身加上六尺長的刀柄。

刀身的材料用的是廉價的生鐵,而且還是少府生產農具的邊角料,鋒利性和殺傷力,自然是遠遠不如主力兵團使用的陌刀。

就連刀柄,也是就地取材,從附近的原始森林砍伐的松木制成。

沒有握槽,跟沒有接受過什么實用性實驗。

簡而意之,這就是漢家陌刀三個版本里最廉價的‘平民版’。

但因為廉價——最貴的就是刀身了,大約價值五百錢左右。

其他的材料,統統是免費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重量。

這種陌刀,比起漢軍主力裝備的陌刀,要輕至少三分之一!

漢軍現役陌刀,一般重達四五十斤(約15公斤)。

但這種猴版陌刀,卻因為材質的關系,最多不過三十斤!

減下來的這一二十斤的重量,使得這種陌刀基本上,正常的成年男子都可以使用。

雖然說,這些陌刀是猴版。

但,終究是陌刀。

而且,肯定是可以殺人的!

更何況,拿著這些陌刀的民兵,來自于虎賁衛屯墾團。

其中甚至有好幾百人,已經被虎賁衛注意到了,可能今年或許明年,就會踏上前往長安,入宿未央宮的光榮道路!

而在虎賁衛的兩側,是羽林衛屯墾團的騎兵。

跟虎賁衛屯墾團一般,這些騎兵也同樣屬于未來的羽林衛種子。

其中,不乏有胸甲種子。

而細柳營和棘門軍、飛狐軍的屯墾團民兵,則持著長弓勁弩,站立在后。

這些屯墾團的民兵,每一個都至少接受過三年以上的軍事訓練,無論是紀律性還是組織性,都已經不亞于一般的漢軍軍隊。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戰意沸騰,人人士氣高漲。

刀間站在一隊弓弩兵之中,望著遠方不可一世的沖過來的匈奴騎兵。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興奮的笑容:“此戰,就是我刀間名揚天下,徹底翻身的一戰!”

在他身后,數百位手持著一種奇怪巨弩的士兵,半跪在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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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9 18:51: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十八節 漢朝人太可怕了(2)

刀間是什么人?

曾經以一游俠的身份,能攪動整個臨淄城,甚至成為臨淄城的地下國王!

以至于曾經齊國人有人傳說‘寧爵毋刀’。

意思就是寧愿不去當官,也要給刀間做小弟!

這樣的一個人,當然就自動成為了劉徹的眼中釘,肉中刺,只是看著,都想一巴掌拍死他。

更別提刀間還敢卷入劉氏家族內部的那攤子爛事。

所以,刀間的悲劇,是毫無疑問的。

但刀間又是聰明的,甚至可以說極有智慧的。

在被強制遷徙后,他傾盡所有,豪賭安東。

這讓賭博成功了。

今天的刀間,不僅僅是這安東三地(懷化、朝鮮、韓國真番)的名人,無數貴族的座上賓。

身份地位,甚至比在臨淄時還要高。

去年的時候,齊王劉將閭甚至還派來一位宦官來到安東,恭賀他刀間四十之壽!

這在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哪怕刀間當年,攪動齊魯風云,主宰臨淄地下世界。

但在齊王眼里,他也不過一個奴婢,一個黑手套,一個可有可無的仆役。

但現在,刀間卻可以坐垂于堂,與齊王使者侃侃而談。

甚至,那些當年以‘市場價格’買走了刀間的產業的貴族和商人,也紛紛派人,要將那些產業‘完璧歸趙’。

只是刀間早已經志不在此,而且更知道,那是取死之道,所以統統婉拒。

之所以發生如此巨變。

不僅僅因為刀間是安東三地的名流,棘門軍屯墾團校尉,安東都護府備盜賊都尉。

更因為刀間曾經三次得到天子嘉勉,甚至賞賜御劍。

但,刀間卻并不滿足于此。

他是一個不管干什么,都要當第一的梟雄。

做游俠,他要當老大。

做買賣,他要做首富。

當兵吃糧,出仕做官,刀間的目標,瞄準的是位列九卿,登堂入室,口稱寡君,拜為列侯!

甚至于,啟一世代之新,做一世襲之祖!

稱孤道寡,獲封一國!

所以,刀間一直在向這個方向努力。

他利用自己的關系和人脈。

身為棘門軍屯墾團校尉,他跟棘門軍的關系非常親密,這也是為何現在無數人都打破腦袋想來安東出任屯墾團的官吏,哪怕是一個雜吏的緣故。

某屯墾團跟某軍之間的捆綁趨勢,現在已經非常明顯了。

屯墾團即是軍隊的后備,同時也是該軍傷殘退役士卒的最好安置之地。

屯墾團與軍隊之間,甚至已經算得上是軍民魚水情了。

這種感情,類似于后世的足球俱樂部和城市之間。

譬如,棘門軍屯墾團的父老鄉親,就很直接的將棘門軍視為自己的子弟兵。

而棘門軍也將棘門軍屯墾團的成員看成是自己的一份子。

這種緊密的關系,不僅僅讓屯墾團成為一個個潛在的戰爭怪獸。

也使得屯墾團的官吏跟軍隊之間,構成了最為親密的聯系。

旁的不說,屯墾團校尉和令吏是可以直接跟自己所屬的軍方山頭的將主直接通信往來。

通常情況下,屯墾團的要求,對軍方來說,等于是父老鄉親的懇求,一般不會拒絕。

而借助棘門軍的關系,刀間跟樓船將軍徐悍,甚至成為了莫逆之交。

借助徐悍,刀間在少府和墨苑也算混了臉熟。

于是,在刀間費勁了許多心思和手段后,刀間的棘門軍屯墾團,成為了墨苑的新型弩機試驗田。

而且,是大規模裝備的試驗田。

刀間身后,那數百位手持巨弩的民兵手里拿的就是即將在漢軍中取代大黃弩的新型強弩——神臂弓。

因為試驗品的緣故,這種巨弩還存在著一些缺陷。

譬如太重了,整個巨弩的重量多達數十斤,一般人托舉時間長了都有困難。

其次就是太大了。

弓身長達三尺七寸,弦長兩尺六寸。

幾乎都有半個人那么高。

但,相比大黃弩,這種外表看上去向弓,但實則是弩的利器,哪怕是試驗品也優秀了太多太多。

首先,就是上弦簡單。

可以通過立地腳踏上弦,并不需要跟大黃弩一般,唯有大力士才可以使用。

而且,因為是立地腳踏上弦的方式,所以,可以使得射手不需要跟大黃弩的射手一樣,面臨諸如骨骼畸形、肢體殘疾等后遺癥。

最重要的是,這種新型武器可以調節威力。

總共有三檔射程可選。

分別為一百步、一百五十步和兩百步!

而且,跟大黃弩不同,這種巨型弩機的望山上增加了瞄準器,一種簡單原始但非常有效的十字瞄準器。

此刻,隨著匈奴騎兵逐漸靠近。

那數百名弩手,紛紛站定,然后腳踏上弦。

一支支巨型弩箭被壓入箭匣之內,鋼鐵鑄造的三角箭頭,閃爍著可怕的寒光。

而弓弦張滿,則說明它的威力將被提升至最大!

在匈奴騎兵開始靠近兩百步的距離時,刀間舉起了手。

神臂弓跟大黃弩一樣,擁有超遠的射程和可怕的殺傷力!

這種巨弩,在實驗中可以在兩百步遠,依然能夠貫穿三層皮甲的可怕威力!

當然,命中性就很難保證了。

目前刀間手下最優秀的弩手在演練中的最好成績是兩百步十中三。

而據說在墨苑改進后的成熟版本里,神臂弓的最好成績已經被提高了兩百步十中六的可怕地步!

不過,那終究是傳說而已。

所以,刀間希望讓匈奴人再走近一點。

這樣命中率會大幅度提高!

終于,在接近一百五十步這個距離,刀間揮下了手。

突突突!

聲聲巨響,陡然炸開,數百張神臂弓的齊射,幾乎可以媲美大炮的轟鳴了!

周圍的漢軍士卒甚至感覺有些耳聾。

但,呼揭人卻倒了大霉!

數百張神臂弓在呼揭人自以為絕對安全的距離上,刺破空氣的阻隔,直接射進密集的騎兵隊形。

神臂弓無與倫比的貫穿力在此刻盡顯無疑。

強勁的弩箭甚至直接貫穿了許多倒霉蛋的身軀,將他身后的人也射穿!

而神臂弓的弩箭的三角箭頭上銘刻的血槽,直接撕裂了中箭者的肌肉、骨頭和內臟,讓他疼的在地上打滾、哀嚎,鮮血直流,慘嚎著死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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