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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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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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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20:43:13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二十五節 棉花有著落了

第二天下午,劉德站在吳山腳下的一個山坡上,稍微動彈了一下身子,劉德問著身邊的宦官們:“王兄到哪里了?可有消息?”

“殿下,前世宗正說,代王已經離吳山只有三十里了,想來,再過片刻,就應該能到了吧?”一個宦官答道。。。

“哦……”劉德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今天他干了一天迎賓的活了。

從早上到現在,不斷的迎接河東、河內、河西、太原、趙國等地趕過來朝覲天子的徹侯們,臉上的肌肉都笑得有些僵硬了。

但沒辦法,老爹身邊現在就他這么一個兒子,迎接徹侯大臣的活,就只能讓他來做了。

特別是諸侯王們,必須由劉德親自迎接,其他大臣無法代勞。

不久,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支浩大的車隊。

一面代字旗幟映入劉德的眼簾。

代王劉登來了。

劉德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冠旒,策馬帶著迎接的隊伍迎上前去。

見到劉德的迎接隊伍,對面的車隊停下來,從一輛四馬拉馳的馬車上,走下來一個年紀與劉德差不多的身穿王袍,頭戴九旒的男子。說實話劉德笑的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虛偽。

代王劉登,名義上是劉德的堂兄,但實際上,劉登這一系諸侯王,在漢室的諸侯譜系中的存在感幾近于零,就是燕王那一系的存在感都比劉登這一系存在感強多了。

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就能證明代王一系究竟有多么不受重視。

一般諸侯王是三年一朝,唯獨代王,從代孝王劉參開始就是五年一朝,漢室天子。從來沒有特別下詔,想過要將代王召到長安來。

而且,代國出了名的窮!

漢律中有一條法律就特別規定,代地地惡,芻稿稅可以減免或者不征。

至于田稅……

呵呵,在一個畝產連兩石都很難的地方,又能收多少田稅?特別如今稅率是三十稅一。

更令人心寒的是,代國地廣人稀。所以連人頭稅跟徭役錢都收不了多少。

所以,當初,劉武所代王遷為梁王時,先帝都懶得將劉武的代國重新劃歸為郡縣,直接并入了劉參的太原國。代國要是還是前十幾年的那個窮酸樣,是根本沒有財力湊齊這樣一支隊伍與儀仗的。

“殿下客氣了。寡人愧不敢當!”劉登下了車,朝著劉德一禮,道:“勞動殿下遠迎,寡人慚愧!”

“王兄切勿如此!”劉德回禮,然后挽住劉登的手,道:“我雖與王兄久未蒙面。但王兄與我,手足兄弟,骨肉相連。聞知王兄前來,我自然要出迎,以盡兄弟情誼!”

劉德這番話,讓劉登感動的幾乎都要掉眼淚了。

天可憐見,自從他老爹去世后,他這一系就再也沒得到過朝廷的賞賜,更沒有什么慰問和嘉勉。

他在晉陽王宮里單機了七八年了,從一個垂鬢童子,成了一個有孩子的父親。總共就見了兩次天子。

一次是去年天子登基。一次是今年太皇太后駕崩……

說起來都是淚啊!

如今劉德一番話,說的他的心里暖暖的。

嗯。至少,朝廷,天子,殿下還是記得他的………

對劉登來說,這就夠了!

因為他最怕的就是朝廷不記得有他這么一個諸侯王,那么以后要是有什么好處,那肯定也沒他的份了。

譬如,換個地方做諸侯王……

嗯,代國這個又冷又窮又偏僻又危險的地方,若有可能,他是不想再呆了!

于是,劉登垂首道:“寡人無德,又無功于社稷,面見天子,寡人也慚愧,更不敢當殿下親迎……”

劉德笑了笑。

代國的資料,他已經從晁錯和宗正哪里看過了,包括但不限于代國這些年的人口戶籍增長與田畝數量增長。

從這些資料里,劉德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最近七八年,代國的人口、田畝和編戶都在穩步增加,每年的增幅雖然都不大,但是,每年都在增長。

對于代國來說,這樣的成績,真是難得!

你要知道,代國不僅僅多山地惡,還直面匈奴的威脅,匈奴人隔三差五的就跑代國打秋風。

因此,自晉陽以北的廣大地區,目前實行的是軍民一體,全民皆兵制度。

能在這樣的環境中,讓代國的人口特別是編戶數字持續增加,代王這一系,最起碼是合格的!

嗯,現在,不折騰的諸侯王都算的上賢王了!

“王兄常年居于代北,不知可曾聽說過有一種叫棉花的東西?”劉德問劉登道。

“棉花?”劉登一臉霧水,他在晉陽王宮里宅了七八年,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于植物什么的真的不了解,也懶得去了解,反正,國事他交給丞相,軍事交給都尉、衛尉和中尉,其他的事情的話,內史也能幫他處理。

于是,他轉頭,喚來自己的丞相,問道:“丞相可聽說過棉花?”

他的丞相搖搖頭:“臣未嘗有聞也!”

于是,他又叫來自己的中尉,問道:“將軍可曾聽說過棉花?”

中尉也搖頭拜道:“臣不知也!”

就在連劉德都感覺失望的時候,劉登卻還是信心滿滿,他對劉德道:“殿下勿慌,丞相不知,中尉不知,寡人內史一定知道!”

過去七八年他治理國事就是這么來的。

先問丞相,丞相解決不了,問中尉,中尉也沒辦法的話就找內史,總能有一個人幫他解決問題。

從他即位起,他就是這么過來的,反正過去七八年,他的臣子們基本沒有讓他失望過。

就是去年,匈奴大舉入寇的情況下,他在大臣們的幫助和輔佐下,也守住了晉陽和大多數城市,沒有讓匈奴人得到什么便宜。

于是,他喚來內史,問道:“愛卿可聽說過棉花?”

他的內史讓劉德有些好奇,跟韓頹當一樣,劉登的內史明顯是混血兒,而且是匈奴人與塞種人的混血。

圓臉,大眼,鼻孔還有穿孔存在,顯然,這是一位匈奴降臣。

不過這人一開口,卻是一口純正的不能再純正的官話,他跪下來拜道:“回稟大王,小臣曾經聽臣父說過,西域似乎有一種花,名為棉花,烏孫昆莫曾獻此花為匈奴老上單于壽禮!”

劉登聽完,一臉得意與驕傲的對劉德道:“殿下您看,寡人沒說錯吧!”

劉德終于劉登是怎么治理國政的,他走的是惠帝劉盈的路子!

而知道棉花匈奴人也有,這就給劉德解決大問題了。

“棉花有著落了……”

想要棉花,需要打仗嗎?

不需要!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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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20:44:08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二十六節 掃把星

將劉登接到吳山之上,劉德馬上又得到了報告,趙王劉遂已經到了大陽縣境內。

于是劉德又馬不停蹄的前去迎接。

劉遂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莽漢一個,幾乎跟當年的淮南厲王劉長是一個磨子刻出來的,說話囂張跋扈,口無遮攔。

劉德也沒把他放在心上,只是例行工作的客套了一番,將他帶到吳山,就算交差了。

但劉遂的隨行衛隊,卻給劉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支弓馬嫻熟的精銳騎兵,人數大概在四百到五百左右,雖然數量少,但劉德一點都不懷疑,這支衛隊在戰場上能抵得上四千甚至五千普通軍隊。

“早就聽說劉遂有一支精銳騎兵衛隊,號為‘沖衛’!”劉德望著那支一直保護在劉遂左右的騎兵,流著口水,他真想想個辦法,把那支騎兵,弄到他手下來。

因為傳說,劉遂的沖衛,是從整個趙國的郡兵中,經過層層選拔,仔細挑選出來的,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

當此之時,一支精銳騎兵所能發揮出的戰斗力遠超人們的想象。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后來劉徹的羽林衛和八校尉,每一支都不過千余人甚至最多幾百人,但他們在戰場上卻發揮出了幾千甚至幾萬人的作用。

然而,劉德也只能想想而已。

諸侯王的親衛,就算天子,也很難弄到自己手里來。

除非……殺了劉遂或者廢了劉遂!

劉遂之后,如今身為大將軍的竇嬰,也領兵從滎陽趕來朝拜天子。

劉德自然是馬上前去迎接。

“殿下!”一見面,竇嬰就笑著躬身道:“別來無恙!”

如今的竇嬰。可謂是達到了他人生的一個巔峰。

身掛大將軍印信,統兵十余萬,兼有齊趙六國兵權在手。

男人一旦掌握了權勢。立刻整個人的面貌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今的竇嬰,與之前相比。少了一些文雅的味道,多了一些雷厲風行的氣勢,左右簇擁的都是關東各郡的都尉與司馬,讓劉德看了,都有些感慨。

劉德還記得,當初,竇嬰被晁錯一拳打破了額角的狼狽模樣。

如今,晁錯怕是再也不敢那么對他了。反而,要在竇嬰面前規規矩矩。“有勞大將軍掛記,我一向還好!”劉德笑著還禮:“大將軍身在滎陽,一切可好?”

“回殿下的話,臣一切都順遂!”竇嬰站起身來,將他身邊跟隨的軍官一一介紹給劉德。

“殿下,這一位是雒陽都尉程嘉!”一位黑臉都尉出列朝劉德一躬身:“殿下,末將程嘉有禮了,甲胄在身,不能全禮。請殿下贖罪!”

“程都尉好!”劉德眉毛一挑,這可是一位戰將,在吳楚之亂中。以軍功封侯。

你要知道整個吳楚之亂,漢室只有寥寥數人最后因軍功封侯。

其中有四位徹侯是因為死王事而被封侯,簡單的說是拿命表了忠心后才封其子為候,剩下的每一個的戰功都是不容置疑的。

特別是程嘉隨后被任命為江都國丞相,直接進入中兩千石大員的序列。

隨后,竇嬰又向劉德介紹了數位都尉,全部是他目前手下用的順手的大將。

最后,來到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之前,竇嬰介紹道:“殿下。這一位乃是臣目前大將軍行營的主薄司馬,協助臣協調關東各郡國兵馬。姓季名心!”…

劉德聞言,瞳孔不免稍微放大了一些。

季心啊。如雷貫耳呢!

“末將拜見殿下!”季心與之前的將官們一樣微微躬身道。

“故河東郡守季公是足下何人?”但劉德還是要裝出一副不知道他背景的模樣問道。

“正是家兄……”季心低著頭,老老實實的回答者,但心里卻不免有些火了,人人都只知他的哥哥,卻不知道他,真讓他無奈!

但誰叫他哥哥名聲太大了呢?

號稱季布一諾,價值百金啊!

劉德點了點頭,心里下意識的就讓他稍稍遠離了季心一步。

為什么?

季心堪稱漢室的一大掃把星啊!

幾乎有沾之倒霉,觸之遭殃的神奇功效,地位越高的人與他們親近,遭災更厲害。

譬如說,當年季心跟舞陽侯樊噲私交甚篤,結果樊噲絕嗣,舞陽封國廢除。

再譬如當年先帝時,將軍陳武與季心以兄弟相稱,結果新君登基,陳武被一腳揣回老家種田了……

還有袁盎,當年,季心殺人犯法,躲到吳國,是袁盎收留了他,結果后來袁盎被劉武咔嚓掉了……

這掃把星的神威,后來甚至還傳給了季心的家奴與手下。

譬如,季心有個家奴叫季夫,后來有軍功就改回本姓:灌。

嗯,就是那個后來坑死了竇嬰的灌夫……

總而言之,劉德覺得,離季心遠一點,總是沒錯的!

這就是為什么,當世除了劇孟外,關中的季心也是游俠頭子,但劉德卻舍近求遠,跑去雒陽征辟劇孟。

實在是季心的超自然掃把星威力太強大了!

可劉德千算萬算,沒想到竇嬰居然把這個掃把星給請了過去……

想了想,劉德覺得這挺符合竇嬰的為人。

竇嬰本來就很親近游俠,喜歡結交五湖四海的朋友。

前世灌夫就是在他手下出人頭地的。

只能說是命運使然啊!

劉德看了一眼竇嬰,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告訴竇嬰這個殘酷的事實比較好,反正,有他罩著,竇嬰應該悲劇不了,最多也不過是跟陳武一樣的下場……

季心卻是有些狐疑,望著似乎對他有些疏遠的劉德,他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只能尷尬的笑了一笑。

劉德卻是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帶著竇嬰急匆匆的來到吳山腳下,將竇嬰與瘟神季心一起送到天子營帳中,他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殿下……”

劉德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發現是王道領著褚強,朝他走來。

說實話,劉德已經習慣王道照顧他的起居,這王道不在身邊,他總感覺有些什么地方不對頭。

畢竟,兩輩子了,這種習慣很難改變了。

褚強卻是走到劉德面前,跪下來道:“殿下,草民已經安頓好家小了,隨時愿為殿下效勞!”

“善!”劉德點點頭:“等回長安以后,需要借助先生的地方還有很多……”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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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4 20:45:13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二十七節 自以為是的劉安

淮南國王都壽春。

劉安望著擺在案幾上的天子詔書,不安的來回走動。

“寡人的兩位王弟不知道有回信了沒有?”劉安眉頭緊鎖的想著。

自從前日接到天子詔命后,他就一直在猶豫,這河東到底要不要去?

這河東要是去了的話,那他就是羊入虎口了。

能不能囫圇著回來,就只能看天意了。

所以,他才馬上傳書他的兩個胞弟,衡山王劉勃與廬江王劉賜,請他們與自己一同面圣,這樣,三王齊聚,就算天子想拿他開刀,也得考慮影響。

只是……

那兩個胞弟會不會跟他一條心呢?

這是個大問題!

他們兄弟三人雖然同在一域為王,各自封國也是犬齒相依,然而,關系卻未必很親近。

尤其是衡山王劉勃,跟他打小就不對路,面和心不合。

至于吳王劉濞?

劉安覺得,除非劉濞現在起兵,否則,是指望不上這位王叔的。

吳國在淮南國的下游,大軍逆流而上,起碼要過三道漢軍設下的關卡與防線。

特別是當年英布叛亂后,為了加強對南方,尤其是楚越地區的控制和威懾,漢室朝廷沿著長江、淮河設立了數個郡縣,作為緩沖區域,為的就是防止英布舊事重演。

尤其是,淮南國的頭頂,就是滎陽。

駐扎在滎陽的大軍,順江而下。兩三天就能出現在淮南國。

然后,像捏螞蟻一樣捏死他。

而吳隊,到時候可能連反應都來不及!

當初。濟北王劉興居叛亂,舉兵十幾萬,可從起兵到覆滅,加起來還沒有一個月,真正與朝廷對陣的時間不過半個月。

劉興居可是有擁立大功,而且根基深厚的宗室重藩,與他這樣的才做了年諸侯王。王位還是施舍得來的人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劉興居在朝廷面前都像雞蛋撞上石頭一樣一戳就破,更何況他?

所以,眼下只有去河東這么一條路。

可他又怕!

尤其是他聽到消息。他的表弟周陽由被抓了。

雖然還沒公布天下,也沒有公布到底是什么罪名。

可劉安卻記得清清楚楚去年和今年,他從他的那個表弟那里買了差不多五十萬石存糧。

這事情要是被披露出來,曝光在長安天子面前。

他想不死都難啊!

私蓄糧草。不管怎么解釋。都是謀逆大罪!

劉安正想著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噩耗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首先,他的從弟衡山王劉勃回信告訴他,未得天子詔命,藩王不可私自出國。他是漢家忠臣,怎么可以違反漢法呢?

廬江王劉賜倒是委婉許多了,托病不出。

看著這兩個弟弟的信,劉安氣的肺都要炸了。

劉勃也就罷了。劉賜選擇袖手旁觀,真是讓劉安非常傷心。

“寡人要是活不了。你也別想活!”劉安氣呼呼的想著。

劉賜的把柄,他手上拿的可不要太多了!

別的不說,劉賜有個寵姬叫徐來,徐來有個哥哥叫徐慶,兩人有之行……

更讓人難以相信的是,劉賜有時候也會參與……

漢律,者死,不分地位高低貴賤,觸及這條紅線者,必死無疑。

至于劉賜這種行為,一旦被披露,那就不僅僅是被誅殺的問題了,而是要殺全家!

“去將丞相來見寡人!”劉安想了許久,覺得或許可以向丞相張釋之請教。

他覺得張釋之與他可謂算的是同病相憐,甚至可以說是同仇敵愾了!

他老爹死于先帝的陰謀,張釋之,被今上趕出長安,發配到他這里。

到任這幾個月以來,張釋之本人雖然沒說什么,但他的家人,對于長安的怨言,可不是一句兩句了。

劉安經過仔細觀察后,覺得,或許張釋之可以與他結盟。

若能得張釋之這等天下知名大臣的幫助,鼓舞國中軍隊士氣,歷數長安天子無德之罪,可能還能跟滎陽的朝廷大軍周旋一二。

于是,劉安又道:“再請吳使入宮來!”

如今,想要他去河東面圣,他是沒那個膽子的。

萬一周陽由招出了與他交易的事情,那么,他一到河東,估計等著他的就是廷尉的獄卒與文武百官共同會審的結局。

只能是橫下一條心了。

因為,去河東,很大幾率是死路。

不去,就是抗命,違抗天子,還不造反,那就是必死無疑。

只能橫下一條心,與吳王聯絡,約定一同舉兵,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但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丞相張釋之必須堅決的站在他這邊支持他一起反抗朝廷。

假如張釋之不支持他,那么,他就只能乖乖的去河東,碰運氣了。

對此,劉安是考慮的很詳細的!

只有張釋之支持他,他才有機會堅持到劉濞救援,否則,完全沒有一絲可能。

沒多久,王宮侍者就帶著張釋之走到劉安的王宮大殿。

“不知大王喚臣來有何吩咐?”張釋之垂首拜道。

“丞相輔佐寡人已經一年有余了……”劉安想了一下,組織一下語言,道:“不知,丞相對寡人怎么看?”

張釋之再拜道:“大王文思敏捷,聰慧過人,老臣以為實乃明主賢王也!”

劉安一聽此話,心中暗喜不已,于是問道:“那丞相以為,長安天子與寡人相比如何?”這就是裸的毫不掩飾自己不服的意圖了。

張釋之聞言,嘴角露出笑容,卻俯首不讓劉安看到他的表情,拜道:“老臣昏聵年老,安能妄斷?”

劉安一聽張釋之這話,心里更是把持不住了。

“我就知道,劉啟倒行逆施,天人共怒,連張釋之這樣的名臣都心懷不滿了!”劉安心中激動的想著。

“長安天子以私怨,棄丞相于淮南,實乃昏君也!”劉安終于不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直接對張釋之問道:“前時,吳王遣使與寡人密約,共反長安,清君側,匡扶社稷,不知老丞相以為寡人當如何回復?”

張釋之聽了,心中卻是大喜過望。

他這一年多來的循循善誘與種種設計終于生效了。

自從貶到淮南以來,張釋之就一直在想著怎么讓天子不再計較他過去的得罪之處。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立功。

那還有什么辦法比制止謀反,擒拿反臣更大的功勞呢?

于是,張釋之拜道:“若大王欲與吳王起兵,老臣請為將,請大王賜虎符與老臣,老臣愿為大王先鋒!”

劉安卻不疑有他,興高采烈的取出自己的調兵虎符,呈遞給張釋之,正襟而拜道:“國中軍政,寡人盡托于丞相,請丞相為寡人定計!”

“諾!”張釋之拿了虎符在手,心里狂喜不已。

有了這個這淮南國的兵權就到他手上了,劉安,等于就是一只待宰羔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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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5 12:18:42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二十八節 第一次主持廷議

這一日,劉德正陪同著代王劉登游覽吳山附近的風光。,ybdu,

這時候,王道悄悄走過來,在劉德耳畔耳語一陣。

劉德聽完,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劉德在心中感慨著,回頭對劉登拱手道:“王兄,父皇相招,請恕我失陪了!”

說完,他就登上王道帶來的馬車,急匆匆的朝著吳山上的天子行營而去。

當劉德來到天子營帳之中時,帳中已經坐滿了兩千石大臣與隨行的校尉以上將軍。

見到劉德到來,文武大臣紛紛起身相迎。

“殿下……陛下召集我等文武大臣,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竇嬰走在劉德身旁,輕聲問著。

“淮南王劉安被他的丞相軟禁了……”劉德長出一口氣,說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啊……”竇嬰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會這樣?”

是啊,怎么會這樣呢?

劉德抬頭望著帳篷的頂部。

只能說,劉安跟張釋之都是在作死啊!

站在統治者的立場上,以此時的情況來分析。

劉安被自己的丞相抓了起來,肯定顏面掃地,不論最終結果如何,他都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而張釋之……

沒有朝廷的命令,就私自軟禁自己的君主。

怎么看,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尤其是站在皇帝,站在統治者的立場上來看。這種臣子,要不得!

用后世人的思維是很難理解此時的統治者的思維模式的。

一個簡單的例子。

當初,季布的舅舅丁公為項羽手下大將。漢高帝劉邦在彭城一戰幾乎全軍覆滅,狼狽逃亡。

丁公奉項羽之命追擊劉邦。

兩者在彭城以西的原野短兵相接,劉邦幾乎就要喪命于丁公之手,這時劉邦急了,使人傳書丁公求情說:兩賢豈相厄哉?意思就是說,您是英雄,我也是英雄。我們兩個為什么要自相殘殺呢?這對您沒有好處,不如放我一馬!

于是,丁公不管是出于養寇自重的心理也好。還是真的腦殘了也罷,果然不再為難劉邦。

等到劉邦擊敗項羽,登基稱帝。

丁公以為自己有功,就跑去邀功。結果被劉邦一刀砍了……

理由是:項王失天下者。丁公也。要‘使后世為人臣者無效丁公’

與之相反的例子是欒布。

當初,劉邦砍了彭越的頭,梟首雒陽,下詔:有敢收視者,輒捕之。

欒布從齊國趕到雒陽,跪到彭越的頭下大哭祭祀,然后還收埋了彭越。

結果屁事沒有,還升官加爵。拜為都尉,至今受到漢室天子的敬重。不論劉邦、呂后、惠帝。太宗、今上都視為國家忠臣,棟梁。

這就是差距啊!

站在皇帝的立場上來說,身為臣子就應該忠于自己的主君。

即使淮南王劉安要造反,身為大臣,也不該在他沒有造反之前就動手,而是應該苦苦勸諫,然后上報天子,由天子定奪。

這才是忠臣的模板。

而張釋之如今,一沒有請奏天子,二沒有苦苦勸諫,而是用蒙騙的手段,騙取了軍權,然后軟禁了劉安。

當此之時,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大可能會欣賞這樣的行為。

相反,恐怕會厭惡這樣的行為。

要是以后人人都效仿張釋之的行為,那這天下秩序,豈不是要亂套了?

上下尊卑還要不要,人臣倫理還講不講了?

這么一思考,劉德也明白張釋之前世為什么非但沒有論功行賞,反而被長安厭惡,劉德就記得,當時,張釋之軟禁了劉安后,他的父皇第一時間不是馬上嘉獎張釋之,而是立刻命令曲城候蠱捷率兵進駐壽春,打著救援的旗號,接管了張釋之的兵權,等同于解除了張釋之的一切職務。

于是,隨后張釋之迅速病情加重,幾個月就死了。

這么想著,劉德就嘆了口氣:“恐怕劉安最后也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反而是張釋之,要被責罰了!”

道理很簡單,劉安實際并沒有真正的舉兵造反,不過是口頭上說過那樣的話。

沒有實際的謀反罪狀。

本來,這樣的話,一般的諸侯王也是必死無疑,即使不死,也要被貶為庶民。

但是,劉安不是一般的諸侯王啊!

他老爹劉長死的那么慘,就算是為了先帝的面子考慮,也得給予優待,至少,不能讓天下人覺得,劉氏這是借題發作,打擊報復,秋后算賬什么的。

更何況,即使不考慮這些問題,也要考慮劉安的兩個弟弟怎么想。

衡山王劉勃與廬江王劉賜,這兩個諸侯萬一要是覺得朝廷想對他們下手,馬上起兵,聯絡吳楚,這等同于使得吳楚立刻就能循江淮而上,進逼齊趙、滎陽,威脅雒陽。

一旦局勢發展到那個地步,現在,老實的齊趙諸侯,恐怕也會不安分起來。

正是這些問題加在一起,才是前世劉安在吳楚之亂平定后并未被問罪,甚至沒有被責罰的原因所在。

“但是,我得想個辦法救一下張釋之,起碼,不能讓他有前世的下場!”劉德心里尋思著。

想要救張釋之,使之無罪有功,就必須證明,劉安確實謀反了,不是嘴巴上說,而是實際在做,并且必須是鐵證如山,讓人信服!

“或許根倉是個突破口……”劉德尋思著。

周陽由一把大火燒掉了根倉一百多萬石存糧,劉德一直覺得,這可能與劉安有關。

本來,劉德是打算留著這個事情慢慢發酵,也不想馬上就捅破這個馬蜂窩。

但現在,為了張釋之,沒有辦法,只能做出改變了!

這么想著,劉德就走到他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沒多久,一個宦官走進來,來到劉德身邊,在劉德耳邊耳語幾聲,劉德聽了,不停的點頭。

然后,劉德站起身來,對著滿帳大臣將軍們拱手道:“諸位臣工,小子奉父皇之命主持本次廷議!”

劉德這話一出,文武百官立刻肅靜不語。

漢室制度,廷議是最嚴肅和最重要的議事方案。

一般用于審理國家大政,戰和之策,以及極為重要的犯罪。

現在,肯定不是審議國家政策的改動的時候,更沒有議論戰和問題的必要,那就剩下一個了:審議某人是否有罪。

而且這個某人肯定是諸侯王或者外戚。

不是諸侯王或者外戚的罪行,用不著大臣共商,廷尉就足夠治罪了

“請殿下示下!”內史晁錯出列拜道:“所議者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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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九節 爭鋒相對

劉德看了看晁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站起身來道:“淮南王劉安不肖,私與吳使會面,背主畔漢,父皇命我召集諸位臣工,一同共議:劉安是否有罪……”

劉德拍拍手,站在他身后的宦官就抬著一箱子竹簡,走到帳中。

劉德看著那個箱子道:“箱中所裝,俱是淮南國丞相張釋之與淮南國各級官吏上奏的淮南王不法之事,謀叛言論,諸位臣工可以自由取閱!”

大臣們相互看了看,這個消息確實是讓人震驚,但卻并不意外。

十幾年前,劉長在發配邛巫地區的路上,絕食而死,他的兒子劉安當時已經有十幾歲了,已經懂事了。

目睹自己的父王慘死。

劉安心里埋怨朝廷,私下說些怨言,罵幾句長安,老實說,大臣們也沒幾個覺得有什么讓人意外的地方。

但是,私自接見藩王使者,背主,陰謀叛亂,這就有些過了。

晁錯拿起箱子里所裝的竹簡,草草的看了兩眼,心中大喜過望!

他第一個開口道:“啟稟殿下,臣以為:淮南王安甚大逆無道,謀反明白,當伏誅!”

對晁錯來說,再沒有比一個諸侯王謀反對他而言更讓他激動的事情了。

晁錯現在最大的理想與政治抱負就是削除諸侯尾大不掉,增強中央集權,使天下權柄盡操于中央之手。

而他作為一個法家政治家,對他來說。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所以,膠西王劉卬。私賣爵位,他就要削他六縣。

趙王劉遂,不過是祭祀神明時禮儀失當,就被削掉了河間郡。

如今,劉安竟然敢私自會見吳王使者,還要舉兵叛亂,結果被抓了個現行。

對晁錯來說。這就是政績!這就是他的削藩政策的重要一步。

殺了劉安,改淮南國為郡縣,就是他現在的目標。

晁錯一開口。他新找的狗腿子,打手,剛剛升職為廷尉監的趙禹就立刻跟進,拜道:“殿下。臣廷尉監趙禹昧死以言:淮南王安廢法行邪。懷詐偽心,欲亂天下,熒惑百姓,倍畔宗廟,私結諸侯。春秋曰:臣無將,將而誅。安罪重于將,謀反形已定。臣所見其相張釋之所奏文書與呈報節印圖信及他逆無道事驗明白,甚大逆無道。當伏其法!而論國吏兩百石以上及比者,宗室近幸臣不在法中者。不能相教,皆當削為士伍,毋得宦為吏。以章臣安之罪,使天下明知臣子之道!”

這番殺氣騰騰的言論一出,不止是劉德,連晁錯都嚇了一大跳。

晁錯也只不過是想治罪劉安,削淮南國為郡縣而已。

劉安是死是活,他也并不介意。

但趙禹卻是一定要致劉安于死地了!

不止要殺劉安,就是根本沒見過劉安,更沒有參與劉安圖謀,言論的淮南國兩百石以上的官吏,宗室貴族勛臣,統統都要連坐,理由是:淮南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們居然不勸諫,不教育,簡直是罪無可恕,統統要削為庶民!

劉德聽得也是心驚膽戰的。

按照趙禹這么玩,淮南國上上下下恐怕都要逼到吳王劉濞那邊去了。

但是……

劉德看了看趙禹。

“聰明人啊……”劉德心中想著。

趙禹是故意的!

他也并非是真的如同他所說的那樣,要弄死劉安,還要把整個淮南國的官吏貴族統統洗一遍,只是借此機會想混出頭而已。

當年晁錯怎么出頭的?

拍胸脯,說大話,引起別人的注意和側目而已。

這就像后世的圓嘟嘟忽悠崇禎五年平遼一樣。

真信他的去執行的,肯定是白癡傻瓜!

然而……

劉德眉毛稍稍一揚:“我怎么就忘了,前世劉安被軟禁的時候,晁錯早死了這個事情呢?”

這是他之前所有想法中最大的一個疏漏。

晁錯現在還活著,不止活著,而且馬上就要上位御史大夫,再熬兩年資歷,說不定能當上丞相。

以晁錯的為人和他對諸侯的敵意,他會放過劉安嗎?

劉德可是記得很清楚,晁錯在前世可是連楚王劉戊,吳王劉濞的封國都敢削的主!

劉德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其他人,問道:“諸位大臣,可有不同意見?”

劉德自然清楚他現在的角色。

毫不夸張的說,在他奉命主持廷議的這一刻,等于向世人宣告了,他就是漢室下一代的君主,將來的天子。

因而,這次主持廷議,對他來說,無比重要。

他必須坐好本職工作。

而主持廷議,最重要的就是聽取各種不同意見,然后將它們一字不動的呈秉在他的老爹面前。

其他所有事情,都不是應該管的。

在廷議上,他必須保持完全中立。

“臣以為,事情還沒嚴重到如晁內史,趙監二位那么嚴重的地步……”袁盎悄然站出來,拜道。

三天前,袁盎就已經見到了天子劉啟。

于是,天子以袁盎‘輔佐劉德,出鼎汾脽,安定河東,有功社稷’的名義,恢復了袁盎的爵位,還任命其為太仆。

這樣,袁盎就重新殺回朝廷,以九卿的身份出現在了這個營帳之中。

見到袁盎得意洋洋的樣子,晁錯將頭偏到一邊。

晁錯只感覺,一見到袁盎,他的腦袋就疼的要命,耳中聽著袁盎的聲音,他的胃部有些欲要作嘔的反應。

“淮南王安固然有罪,但也嚴重不到要論死的境地,況且,淮南王乃宗室血親,是否有罪,該如何責罰,當由陛下定奪,我等臣子,頓首頓首,領命就是了……”袁盎不急不慢的道。

這是他回歸朝堂的第一戰,也是時隔一年之后,他與晁錯再次正面交鋒。

別的不管,至少有一點:惡心晁錯,是他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晁錯聽到袁盎這么說心里頓時就氣的肺都要炸掉了。

他與袁盎的恩怨,發展到今天,已經不是政見不同,性格問題之類了。

而是你死我活,有我無他的生死之爭。

袁盎要是得勢,晁錯用屁股都能猜到,他會是個什么下場。

于是,晁錯看著袁盎道:“太仆該不會是收受了劉安的賄賂,故此為此賊開脫?”

袁盎一聽晁錯的話,馬上就想起了一年前晁錯是怎么對付他的。

栽贓陷害!

袁盎猛地回頭,死死的盯著晁錯,嘴角譏笑道:“內史難道還想再挖一次高廟垣墻?鄙人可不敢奉陪!”

一個多月前,晁錯挖開高廟墻壁的事情,瞞得了別人,瞞不了袁盎。

晁錯的法家身份,使得他凡事不擇手段,只要結果對了,哪怕過程再怎么骯臟,也是無所謂。

晁錯聞言,有種被人當眾扒掉底褲,露出小jj的感覺。

晁錯向來就是個暴脾氣,很少能忍住。

聽到此話,他的唯一反應就是:揍他!

于是,猛地一拳揮出。

劉德終于知道,當初竇嬰是被晁錯一拳打破額頭的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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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節 劉濞的對策

袁盎被一拳打在臉上,頓時,立刻倒地。

劉德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一個是堂堂內史,馬上就要升任御史大夫,位列三公的重臣。

另一個也不差,官宦世家出身,父子兄弟俱為兩千石大員的太仆。

當著他這個準儲君的面,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劉德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好頭疼。

他又不是自己的老爹,一拍桌子,吼一聲,就能震懾住這些大員。

說實話,在大多數朝臣眼中,劉德也不過是一個比其他皇子稍微成器一些的孩子罷了。

劉德崛起至今,不過三四個月,這點時間,就想積累起威信和人望,太少了!

更何況,即使是劉德的老爹,當年做了差不多二十年太子的當今天子,不也沒被當時的廷尉、丞相放在眼里,各種刷聲望嗎?

只是就這么看著這兩人在自己面前上演全武行,傳揚出去,劉德就要顏面掃地了。

“晁內史……”劉德不得不站出來,橫亙在晁錯與倒地的袁盎之間,板著一張臉道:“您是否忘記了廷議禮儀了?要不要小子讓宗正出來給您宣講一下高皇帝所訂的廷議制度?”

晁錯聞言,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袁盎,憤憤不平的,勉勉強強的低頭道:“臣知罪了……”

這時候,倒在地上的袁盎悄悄的松開了一下捂著臉的指縫,從縫隙中偷偷的看了一眼吃癟的晁錯。嘴角露出一個快意的笑容。

他與晁錯斗了將近十幾年,若是這么容易就能被晁錯打到,他早被晁錯按在地上打的不成人形了。

實際情況是……

他故意讓晁錯打的。

為的就是讓晁錯在劉德面前失去形象。

這可是很重要的!

他與晁錯都還年輕。彼此的政治生命,假如不出意外的話,也都能延續個十幾二十年,在這場漫長的戰爭中,不懂用計謀,顯然沒辦法獲勝。

而袁盎也相信晁錯肯定知道他是裝的。

“這才有意思……”袁盎看著一臉憤怒的晁錯:“我要一點一滴的把你逼瘋……”

“太仆……”劉德哪里知道這些,他蹲下身子。扶起袁盎,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袁盎演技相當出色,他爬起來。揉了揉幾乎被晁錯剛剛那一拳打腫的臉頰,對劉德道:“臣雖老,但這點小傷,并不礙事……”

“這就好……”劉德轉身朝著自己的位子走去。對劉德來說。維持廷議的秩序,就是他最重要的工作,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邊。

趁著劉德轉身的空隙,袁盎當著滿帳大臣的面,忽然對晁錯做了個鬼臉,咧著嘴無聲的得意的笑了一聲。

晁錯只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他拼了命才忍住再給袁盎一拳的沖動。

其余大臣見此情景,紛紛捂嘴。差點就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果然,袁絲一回來。就肯定會跟晁錯斗起來……”無數中立的大臣在心中想著,反正事不關己,他們這些看熱鬧的,自然樂的圖個清閑。

但袁盎的親友團與晁錯的親信心腹,卻是另外一副表情了。

雙方彼此怒目而視,劍拔弩張。

這不是私人恩怨,更非是意氣之爭。

而是理念之分,理想之爭。

主張集權中央與地方分權,無為而治的爭斗。

兩者勢同水火,不能共存。

劉德此時恰好轉身,他感覺這帳中的氣氛忽然之間就變得有些怪異了。

但這與他沒關系。

劉德只需要將廷議主持下去,然后將大臣們的意見上報給老爹就算大功告成。

這次廷議,對劉德來說,最重要的不是議題不是出風頭,而是,這次廷議由他主持。

在漢室,除了天子、丞相和太后有資格主持廷議外,也就只有太子能替父主持大臣廷議!

“請諸卿繼續商議……”劉德張開雙手,道:“我會將諸位臣工的意見,全部上秉父皇!”

與此同時,吳國,廣陵城吳王王宮之中,一場同樣的君前會議正在召開。

議題的核心是:吳國何去何從!

過去一個月,對于吳王劉濞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先是長安天子重賄齊趙諸侯,結果,那幫墻頭草說倒戈就倒戈,竟然全部拋棄與他的約定,一心只愿做忠臣了。

這也就算了,反正齊趙諸侯與他的吳國隔著兩三千里。

但是,長安天子先是冊封皇子劉發為長沙王,劉發不過十二三歲,威脅不大,但長沙國經吳苪五十多年經營,可謂固若金湯,國中三萬郡兵,也是一塊硬骨頭,等閑還真啃不動。

這也就罷了,在劉濞的計劃中,一旦舉事,他會聯絡吳苪的子孫們,讓他們起兵,聯絡忠于吳氏的將領,就算拿不下長沙也能牽制長沙的郡兵。

問題的關鍵出在楚國。

楚國在吳國的上游,而且楚國經過元王、夷王兩代人的經營,國力雖然沒有吳國強,但城池堅固,兵力也有七八萬。

現在的楚王劉戊雖然才能庸碌,腦子不怎么靈活。

但假如他站在長安那邊,那么,想反長安,成功率幾乎為零。

別的不說,倘若楚王站在長安那邊,甚至只是保持中立,吳隊立刻就要被楚國、長沙困在荊楚一帶,不能擊敗這兩個藩國,吳國大軍根本不敢出豫章一步。

原因很簡單,你前腳出兵,后腳人家就能抄了你老窩。

原本,楚王劉戊與劉濞是約定好一同清君側的。

但誰想,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了。

河東的汾脽的九鼎一出現,楚王劉戊立刻就撕毀了跟他的盟約,居然還要在明年正月去朝覲長安天子……

現在吳王劉濞召集召集的謀臣食客武將,就是要商討,怎么讓劉戊回到吳楚大聯盟的家庭中來。

只是可惜,這些謀臣食客們,就沒一個拿出來的主意有可行性的。

居然還有白癡提議,用黃金賄賂劉戊……

劉戊雖然才智跟他的父祖無法比,但卻也不是一個鉆進錢眼里的守財奴,況且,即使是那樣,想要收買一個封國三郡五十三城的諸侯王,那得拿出多少錢來?

差點把劉濞給氣死!

“諸位,難道,寡人就只能坐以待斃?”劉濞看著他的臣子們,失望的道:“既然如此,寡人倒不如自飲毒酒,以免遭豎子之辱……”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將軍出列拜道:“大王,末將有一策,只是有些……”

“說……”劉濞看過去,發現是他的愛將恒霸,對于恒霸,劉濞很清楚,這個年輕人腦子很靈!上次就是他獻的清君側之策,因此立刻有了期待。

“大王,末將以為如今長安天子風頭正勁,此時與之硬碰,天下人心,諸侯都不會在大王這邊,既然如此……”恒霸起身道:“不然揚湯止沸,再加一把火……”

劉濞聞言眼前一亮,問道:“計將安出?”

“大王,德候廣,此刻就在長安,大王何不使人以萬金與廣,使之結交朝臣,與晁錯交好……”恒霸眼中殺氣騰騰:“使之慫恿晁錯,大力削藩,不管削誰,劉戊也好,劉卬也罷,劉遂、劉安、劉賜,只要削就好,甚至大王也不妨一起削了……”

“妙哉!妙哉!”劉濞聞言大喜過望:“寡人得將軍,如高帝得子房,異日寡人有天下,將軍當為首功!”

劉濞立刻就對自己的兒子劉元道:“我兒,你即刻喬裝帶人去長安,找到德候,讓他為寡人把這事情辦好了!”

德候劉廣,是劉濞的哥哥的兒子,與劉濞在生意有著許多往來,關中流通的劉濞所鑄造的錢幣,基本都是劉廣在運做,這個人劉濞還是信得過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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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一節 天子的考驗

劉德跪在地上,將廷議上眾臣的意見一一匯報給自己的父皇,然后頓首道:“大臣們意見涇渭分明,兒臣愚鈍,不能斷,請父皇圣裁!”

無論是劉德所說的,還是這些竹簡上所記載的內容。

都說明,大臣們的意見出現了分裂,而且分裂的兩派所說,天子劉啟怎么看都覺得好有道理。

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太陽穴,天子劉啟問道:“劉德,你怎么看?”

“晁錯與袁盎,你支持哪一個?”

劉德聞言,連忙俯首。

這個問題,對劉德來說,真的是好有難度!

原因不是因為袁盎,也不是因為晁錯。

而是向他提問的人,他的老爹!

道理很簡單,前世的種種記憶告訴劉德,他的這個便宜老爹出了名的耳根子軟,基本上是屬于那種很容易被人的言行所影響的人。

譬如袁盎晁串間的對決,基本上都是誰先主動出擊,見到天子,誰就能贏。

但是……

假如,這一切都是他的老爹故意給外界看到的假的訊息呢?假如,老爹所有的決定都是事先在心中就已經決斷下來的呢?這可是很簡單就能實現的操作。這樣出現在朝臣面前的的情況就變成了,因為袁盎搶先面見了天子,所以他贏了。

進而在許多有心人心中種下一個:皇帝耳根子軟。容易被說服的印象。

劉德又想起了他與老爹在芝房中的對話。

“使道遂以長,基墻高以方!”劉德回味著老爹的訓示,此刻,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人們常說伴君如伴虎。

因為,你永遠無法知道,皇帝到底是個什么想法。特別是他的老爹這種級別的皇帝,誰能看透他的內心世界和真實想法?劉德更真切的知道了。做一個皇帝應該要怎么做。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各種煙霧彈。讓大臣們費力的去猜謎。

到底是不是這樣呢?

即使有聰明人猜中了謎底,也可以根據情況,詐賭,耍無賴。

那么。對劉德來說。現在問題來了!

“我的這個父皇究竟是想聽我的意見呢?”劉德抬頭看著高坐于御榻上的天子,他的父皇:“還是打算考考我?”前者,劉德隨便怎么說都行,只要有道理就能過關。

而后者……

則是新一輪的猜謎了。

到底老爹現在心里是傾向晁錯?還是傾向袁盎?他是否已經有了決斷了?他的想法是什么?他想讓劉安活還是死?

這就好比后世的俄羅斯輪盤賭。

正確的答案只有一個,獎品是老爹的贊賞,而一旦沒有猜中……

劉氏的天子出了名的敏感。

他們對繼承人的苛刻要求,也是人所共知的。

譬如,后來劉徹的太子劉據。劉徹對其可謂是掏心掏肺,寵愛無比。甚至為了劉據的出生而專門下詔大赦天下,劉據一出生,立刻就被冊立為太子。

但是,當劉據長大,表現出與劉徹完全不同的性格和為人處事的策略時,問題就不斷出現。

最終導致了巫蠱之禍!

所以,有著這個教訓,劉德不得不讓自己隨時保持跟他的老爹在同一立場。

簡單的來說,在沒有坐上天子的寶座之前,劉德的政治立場就是沒有立場,一切以老爹的意志為導向。

天子劉啟高坐御榻,俯視著劉德:“你會怎么選擇呢?怎么回答呢?”

這一招是當年先帝他的皇父太宗孝文皇帝,對他使用了二十年的絕招。

劉德現在面臨的是經過他自己改良后的最新版本。

通過語言、心理暗示和鋪墊,組成的考驗。

對劉啟來說,劉德答不答對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否能識破這其中的玄妙。

“應該……”天子劉啟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在心里揣測著:“還不能識破吧……”

想當年,他可是被先帝訓了n次,罵了無數次,才領悟到這一點的,然后用了五年時間磨礪猜謎技巧,才能勉勉強強猜到自己老爹的意思。

也是從那時起,他知道了,怎么做一個優秀的上位者,怎么駕馭臣子。

毫不夸張的說,想做天子,學不會這一招,看不破這一招的話,還是省省吧……

“我該怎么責罰劉德這個小子呢?”天子劉啟在心里想著。

當年先帝是怎么責罰他的來著?

禁閉?現在不合適……容易引起外人的懷疑。

抄書?好像也不怎么樣……

“對了……”天子劉啟看著劉德,心里興奮不已,只覺得神經都在愉悅的唱歌了:“就罰你去給晁錯當墊腳石吧……”

大臣也是需要權威和威信才能讓信服,讓下面的人規規矩矩。

商君變法,拿了秦王太子太傅開刀后,立刻就讓國內大小官員都聽從命令,遵守法律不敢違抗。

當年,他之所以變成張釋之的聲望機器。

真以為是他愿意的?

真以為他不敢反抗?

那也是先帝演技的一部分啊!

沒有天子許可,小小的一個張釋之,怎么敢騎在太子頭上耀武揚威?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有著這些磨礪和教訓,現在的他才能如此順利的掌握大權,讓文武百官統統都匍匐在他的腳下。

不然,換做一般人,即位才兩年,哪來的功夫削藩,整理朝政?

肯定是在忙著鞏固權威,培養班底。

劉德的大腦這時候卻在全速開動,將到目前為止他的所見所聞與所知的全部的他的老爹的個性和施政思想全部綜合到一起。

一個人不管怎么掩飾,怎么遮掩,但,有些東西,遮掩不了,掩飾不了。

那就是他的性格與思維模式。

特別是對皇帝來說,這些所有的東西,最終都會反映到他的政策與詔書之中。

譬如狂妄的人,詔書喜歡用一些假大空,政策充滿了不切實際。

謹慎的人,會小心翼翼,詔書的行文會千錘百煉,政策四平八穩。

那么,我的父皇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他此刻,到底是傾向晁錯,還是傾向袁盎?

劉德抬起頭,看著自己的老爹,嘴角微笑著,叩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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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二節 劉德的改變

劉德最大的優勢,無疑是曾經親自經歷自己的老爹,當今天子劉啟整個統治時期,清楚的知道他在所有情況下所下達的所有詔命和政策。

“以我前世的經歷來看,我的皇父是個個性強硬的男人……”劉德在心里想著他所經歷所有事情:“而且是不撞南山不回頭的那種!”

簡單的來說,就是那種只要決定了政策,那么只要該政策沒有到山窮水盡,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么,他就不會受到其他人的影響,堅決的推動下去。

眼下晁錯鼓動的削藩策,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

特別是如今汾脽的漢鼎,給了他足夠的底氣和人望。

使得他有著足夠的底牌來應對任何變動。

那么,以他的個性和一慣的行為來看……

“他應該會傾向晁錯!”劉德在心中對自己說。

想一想前世,晁錯先罰楚國東海郡,然后馬上就削掉了吳國的豫章、會稽兩郡。

吳楚兩國加起來才六個郡,一下子被削掉一半,特別是吳國,一下子就被削掉三分之二的國土。

從結果逆推,劉德很輕易的就抓到了自己老爹目前的心理。

于是,劉德叩首道:“以兒臣之見,淮南王劉安大逆不道,正如廷尉監趙禹所言,事驗明白,當伏其法!”

天子劉啟心里的笑容瞬間全數褪去。

“怎么可能!”

“一定是意外!”

“朕二十五歲才能猜到先帝的大致想法,就這樣還是常常為先帝所責備……”

“是蒙的吧?一定是蒙到的!”

“可是。假如是蒙到的……”天子劉啟心中思慮一轉:“他怎么會傾向晁錯……”

劉德跟晁錯關系一直不近,倒是袁盎,與劉德非常親密。

從這個角度來看。一點都不像是蒙到的。

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即使是父子,這種被人洞悉了底細,看到了底牌的感覺,讓天子劉啟心里非常不爽。

這就是皇帝的矛盾了。

一方面,對于繼承人,他們常常苛求無比。要求嚴苛。

另一方面,當繼承人表現的太好了,他們又會疑神疑鬼。各種猜疑與顧慮都會出現。

劉德看到自己老爹的神情,馬上在心里大叫一聲不好!

李唐王朝皇室中種種的血雨腥風,馬上就浮上劉德心頭。

劉德腦筋一轉,叩首拜道:“父皇。兒臣以為。淮南王相張釋之有功,當賞,請父皇不吝嘉之……”

天子劉啟一聽,心里一塊石頭落地。

“朕就說嘛,這小子怎么可能猜到朕的想法呢……”天子劉啟在心中想道:“原來是看上了張釋之啊!”

對于張釋之,劉啟是沒什么好印象的。

是個人,也會對一個隔三差五的將自己堵在家門圍觀的家伙沒有什么好印象。

誠然,那只是先帝安排的一場秀。

但。張釋之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隔三差五。有事沒事,跑來挑太子宮的毛病,這就讓劉啟深深的認為,對方對自己的意見很大。

所以一登基,先清算鄧通,然后就是張釋之。

不過張釋之比較聰明,一見風聲不對就跑來叩首謝罪,加上有竇太后的幸臣黃生在一旁說情,這才沒有被清算,只是趕到淮南國去當丞相。

但拋開這些私人恩怨,從良心上來說,張釋之還是個不錯的臣子的,有忠心,有能力,還有人望。

或許適合做太子的太傅?

而且還能讓天下人看到朕的心胸……

天子劉啟在心中琢磨著,越這么琢磨,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好。

當然了,就這么在自己的兒子面前袒露心跡,那肯定不行。

必須要維持一個高深莫測的形象。

“朕知道了……”天子劉啟站起身來,對劉德道:“你先下去吧,叫晁錯與袁盎,來見朕!”

“諾!”劉德叩首拜道。

然后緩緩的退出老爹的御帳。

出了帳門,劉德發現自己的背上全被汗水打濕了。

跟皇帝玩心眼,其實跟走鋼絲沒有差別。

一旦押錯寶,后果難以想象。

尤其是劉氏的天子們,每一個都敏感無比。

劉德可沒有一個微時故劍的老媽保佑,一個不小心,就會從鋼絲上掉下來……

這次是過關了,下次呢?

“我也必須要學會藏拙了……”劉德在心中想道:“不能每次都這么走鋼絲,大智若愚,未必不是條路……”

經過這一次的教訓,劉德明白了,有時候是該笨一點,太聰明,沒人愛啊!

劉德又想到他的老爹,當年,被張釋之各種刷聲望,光是被堵在宮門口的記錄就有七八次。

都說圣斗士不會倒在同一招下超過三次。

他老爹被張釋之用堵門的方法逮到了七八次之多。

難道是他老爹笨到不肯換辦法?

“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呢……”越接近權力的巔峰,劉德就越能感覺得其中的險惡。

“想要凌駕于萬萬人之上,不擇手段,臉厚心黑,是必須的屬性啊……我的天賦點以后向這方面傾斜了……”劉德在心里對自己說。

實際上,劉德也察覺到了,地位身份到他的這個地步,是時候蟄伏,藏拙了。

有事,讓手下的近臣去沖鋒陷陣好了。

他可以躲在背后,遙控一切。

一如他的老爹當年。

至于他自己,是到了撿起書本,每天當一個好好學生的時候了。

這么想著,劉德就推開了廷議大帳的帳門,回到他的位子上,悄無聲息的坐下來,朝著大臣們拱手致敬,非常平靜的道:“讓諸位臣工久候了……”

他看向晁錯:“內史,父皇請您去御前上奏!”

然后,他又看向袁盎,道:“太仆,也請一并同去……”

“諾!”晁錯與袁盎出列拜道。

但他們兩個心中卻也有著疑惑。

“殿下去面圣歸來之后,好像變化很大……”袁盎看著劉德,他是一個觀察能力很強的人,對于一個人的精神狀態與面部表情、語速,尤其關注。

他很明顯的能察覺到,似乎有些什么改變,正在劉德身上出現。

現在,平靜得幾乎如同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木頭一般跪坐于上的劉德,像極了當年先帝剛剛登基,大權被勛臣大將掌握之時的狀態。

那時候的先帝,也如劉德現在一樣,好像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進步……真快啊……”袁盎在心中感慨道:“十六歲就已得太宗孝文皇帝三十歲之形……”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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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三節 寧成的覺悟

翌日。

大陽縣監牢。

寧成拿著劉德的手令,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關押著周陽由的監牢前面。

寧成看了一眼,此時的周陽由蓬頭散面,狼狽無比,根本沒有了半分氣勢,不過就是一個茍延殘喘的男人。

“開門!”寧成揮揮手,下令道。

左右獄卒立刻為他打開了監牢的房間。

寧成走了進去,不得不說,漢室的監牢,不管是廷尉的監牢還是郡縣地方的牢房,條件都不怎么樣。

地上堆滿了潮濕腐爛發臭的稻草,四周墻壁上燃燒著昏暗的油燈,掛在墻上的刑具和帶血的皮鞭,在這樣的環境中,一個正常人用不了三天,就能發瘋。

但寧成知道,周陽由不是一般人,正如他一樣……

寧成走到蜷縮在監牢一角的周陽由面前,看了看,然后伸出腳來猛的踢了過去。

“啊……”周陽由被這一腳提醒,立刻就條件反射的慘叫了起來。

寧成嘴角露出微笑。

他在監牢長大,在刑獄中成長。

所有的刑罰,包括被先帝明令禁止的肉刑,他都了如指掌。

他甚至閉著眼睛就能知道,什么樣的刑具用什么樣的力道,打在什么地方,能讓人最痛苦。

當寧成再次來到這個熟悉的環境中的時候,他感覺,好像找回了自我,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歡暢的呻吟。

“就是這個感覺……”寧成伸手,監牢外的獄卒立刻就心領神會的遞來了一根在鹽水中浸泡了很久的皮鞭。

“趙由!”寧成獰笑著拿著皮鞭走上前。喊出了周陽由的本名:“你也是個老刑名了,應該熟悉這里所有的刑具和刑罰,不要抱有僥幸之心……”

啪!寧成猛的揮鞭打在墻壁上。留下一條深深的鞭痕。

他微笑著有如惡魔一般,平靜的對周陽由自我介紹了起來:“在下寧成,南陽寧成,實不相瞞,小子也曾挺佩服您的,現在我與趙公在這樣的環境下見面,說實話……”寧成俯下身子。滿面的表情都猙獰了起來,仿佛一頭發狂的野獸,讓周陽由全身都戰栗了起來:“我一直都在期待這樣的會面啊!我的父親。當年就是長安廷尉衙門的獄卒!嗯,就是關押絳候周勃的那個監牢的獄卒!知道嗎?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看到了,絳候周勃。漢室的太尉。丞相,像一條狗一樣蜷縮在監牢中……”

“那個時候,你知道我有多興奮嗎?多高興嗎?像你們這種大人物,也有今天……哈哈哈……”寧成的臉上都扭曲了起來,然后,迅速恢復平靜,他伸手提起周陽由的衣襟,扒開周陽由的頭發。看著對方的眼睛,輕輕的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沒有說謊,我跟你,是一類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你最好合作一點,將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不然,你知道我會怎么做……”

“君有三子五女七孫……”寧成看著周陽由已經滿是恐懼和害怕的眼神,嘟嘟了嘴,道:“要是明公告訴我的事情,不能讓我滿意的話……”

“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寧成站起身來,俯視著周陽由。

周陽由看著寧成,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他多年刑獄的經驗和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是瘋子而且是癲狂的瘋子。

絕對的……說的出,做的到!

“你問吧……”周陽由立刻就道:“罪官一定知無不言!”

對于這種瘋子,周陽由深深的明白,假如他得不到滿意的答案,絕對會將他凌虐致死,他的家人妻小甚至包括外孫和妻族一個都跑不掉!

正如他過去對待那些落在他手里的人一樣。

不滿意的話,心情不好的話,心情太好的話。

都會瘋狂的虐殺!

直到罪犯遍體鱗傷,肢體殘缺,不成人形,才會收手,而收手不是因為同情罪犯,更不是因為害怕打死了罪犯而被追究責任。

只是因為,假如這樣的話,就沒得玩了……

周陽由抬頭看著寧成那張扭曲瘋狂的臉。

“他比我還要瘋狂,還要像一個魔鬼……”

刑罰犯人,對他來說,不是工作,更不是手段,而是娛樂。

他是那種享受鞭打犯人,聆聽哀嚎的變態。

“很好……”寧成似乎有些不滿意的笑了一聲,問道:“那么,趙由,大陽縣的的蝗災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不賑災?”

周陽由看著此刻的寧成沒由來的,他的心臟都抽搐了起來。

他知道,只要自己回答稍微慢一點或者稍微猶豫一點或者答案不能讓對方滿意,那么……

這個家伙一定會用最殘酷的刑罰來對待我!

此刻的周陽由終于知道了那些過去被他審訊和逼問的犯人的感覺了。

“上官容稟,大陽縣的蝗災其實并不嚴重,只是大陽縣的官吏與地主勾結了起來,假借蝗災,造成恐慌……”

“罪官不賑災,是想……”周陽由抬起頭看著寧成:“填補虧空……”

“什么虧空?”寧成獰笑著問道。

心里卻感覺很沒勁,跟周陽由這種清楚刑名的官員,實在沒什么樂趣。

他更希望周陽由是在他的刑罰之下開口。

最好是在當著周陽由的面打死了他的幾個兒子孫子以后。

那樣,才精彩。

聽著犯人哀嚎,看著犯人們怨恨和憤怒的雙眼,然后,一點一滴的逼問出他想知道的東西。

“不過這樣也好……”寧成想著:“能快點得到答案和供詞,在殿下面前,就能顯示出我的作用了!”

寧成的危機感一向很重。

在劉德的臣下之中,他自問,他作詩作賦,拍馬也趕不上司馬相如那個變態,論起手段能力和應變,他不如張湯,整理文案,提出建議和應變的策略,他不如汲黯,為人處事,深結中外,他不如顏異,甚至就連現在剛剛到劉德身邊的義縱都能完爆他,尤其會死義縱有個好姐姐。

那么,他的優勢在那里?

自古君王都需要一個為其辦臟事,沾鮮血的臣子。

“我就是殿下黑暗中的利刃……”

“為殿下掃清障礙,打掃污漬……”

“這就是我……寧成存在的意義……”

“天子有郅都,而殿下有我……”

“根倉的虧空……”周陽由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癱軟了下去,他自知自己難逃一死,虱子多了債不愁,現在的關鍵,他也清楚,根倉的事情,瞞是瞞不了,特別是他眼前的這個魔鬼,絕對能查出來。

既然如此,還不如說出來,給自己的家人留條活路…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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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5 12:35:15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三十四節 選擇

“這么快就交代了……”劉德拿著寧成送來的筆錄口供看了一眼。

這周陽由,不,現在應該叫趙由,回復他的本姓了。膽子可真夠大的……

根倉缺失的存糧,居然全都被他跟河東都尉申屠轉賣掉了。

其中,五十萬石被淮南王劉安買走了,剩下的,則是被各種各樣的人瓜分。

商賈強盜土匪,幾乎來者不拒。

“將口供給內史送去吧……”劉德吩咐著,然后,拿起了他剛剛放下的《太公兵法》繼續看了起來。

“諾!”寧成拿起口供,躬身一拜。

臨出門時,寧成聽到身后傳來了劉德的聲音:“卿做的不錯,我記住了……”

這句話,對寧成來說,無疑就是最好的嘉賞了。

寧成立刻轉身拜道:“殿下繆贊,臣一定會再接再勵!”

“好了,你去吧……”劉德擺擺手道。

等寧成走了,劉德放下手里的書本,從案幾下拿出了一張帛書。看著帛書上的內容,劉德有些出神。

帛書上羅列的是至今為止,長安九卿三輔各衙門的千石左右官職的空缺。

這是劉德從便宜老爹那里拿來的名單,算是劉德挖出寶鼎的獎勵。

劉德可以從這五個職位中選擇三個來給他手下的親信。

這算是漢室的傳統了,給儲君羅織羽翼,構筑勢力。

以方便他日即位時,新君一登基,就馬上能有一支可靠的力量可以用。

“備盜賊都尉……”劉德看著這個官職,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這可是個好官職啊……

從名字就能看出這個官是做什么的。

漢制。軍隊調動,五十人以上需要有虎符或者天子詔書。

但地方上流竄的盜匪和到處‘行俠仗義’的游俠們,僅靠衙役是對抗不了的。

所以。就出現了這么個官職。

職權大抵相當于后世的公安局局長,主要負責緝捕盜賊和游俠。順便維持治安。

老實說,在這個時候,這個官職并不怎么被人重視,也就是開國最初那段時間,有些權力,如今,隨著社會日趨穩定,盜賊數量越來越少。尤其是關中,大股幾乎絕跡,備盜賊都尉的存在意義也就越來越小了。

秩比更是從劉邦時的兩千石降到了現在的一千石。

從最初的獨立衙門,到現在也成了內史衙門的一個下屬司曹。

但職權卻沒有并沒有降低,依然有搜捕長安各里閭任意地點、宅院,盤查往來商旅,審訊犯人,甚至必要時可以調動五十人以下的軍隊進行協助搜捕和緝拿。

只不過,這個官職是個體力活,抓的和管的也都是小毛賊小混混。想刷政績也從刷起,甚至可能還吃力不討好,反正。長安治安一不好,大臣不管別的,首先肯定先彈劾備盜賊都尉監管不力。

因此,這導致這個官職空缺了兩三年了。目前大部分權職都被內史衙門給吞噬了。這就更加沒人愿意去干了……

但對劉德來說,再沒有比這個備盜賊都尉更讓他動心的官職了。

想想看,在后世的天朝,掌握了公安局和派出所,你能做什么?

至于內史衙門那邊,劉德不覺得晁錯會跟他為了一個備盜賊都尉的職權起紛爭。

特別是如今晁錯將要出任御史大夫了……

“就讓劇孟去當這個備盜賊都尉吧……”劉德心里盤算著。

備盜賊都尉這個官職。對劇孟來說,倒是挺搭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暫時只有衙門能給劇孟提供足夠多的位置來安頓他的那些兄弟與長安的小弟們。

劉德繼續看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刑曹令吏這個官職。

它之所以出缺,是因為前任趙禹已經升為廷尉監了。

劉德于是毫不猶豫的在其后寫下了張湯的大名。

再沒有比刑曹令史更能鍛煉人的官職了,以劉德所知,想做好刑曹的事情,不知要熟知刑律的所有條文,還要有著超乎常人的耐力和判斷力。

因為,基本上所有關中的刑事案件,最后都會匯總到刑曹來處置。

另外,地方貴族和兩千石以上大臣、徹侯、外戚的違法亂紀之事,也由刑曹分類處置。

可以說,再沒有這個更能磨練一個法家大臣的地方了。

然后就是汲黯了。

但剩下的三個官職都不怎么適合汲黯。

大行監丞……

得了吧,就是大行,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衙門里曬太陽……

假如把汲黯扔到這個位置上,那就是典型的明升暗降……

上林令丞?

算了吧……就上林苑那種地方,每天跟一大堆雜事瑣事打交道,劉德很懷疑,以汲黯的性格,說不定會跟他前世一樣,干脆就撂挑子,跑回老家讀書去了……

劉德可是記得很清楚,前世汲黯最討厭的就是處理瑣事和雜事。

少府將作丞?

官職是不錯……

但少府那個地方烏煙瘴氣,各種各樣的人物的利益在其中盤根錯節。

汲黯去了少府,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他被糖衣炮彈腐蝕掉了,墮落成了那些人的同伙。

第二,他看不下去,跟那些人起沖突,然后被干掉……

不管哪種可能,劉德都不愿意接受。

作為上位者,劉德知道,因材任用,是最起碼的一個原則。

“只能先委屈汲黯了……”劉德放下筆,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汲黯看到其他兩個同伴都升官了,他卻還是原地踏步,會不會心里不爽?或者生出些什么別的心思?

“但假如他要那么想的話,那他也就不值得我再扶持和期待了……”劉德心里想道:“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要你何用?”

“嗯,就這么定了吧……”劉德合起帛書,交給身邊的王道,吩咐著:“拿去呈遞給父皇罷……”

這時候,劉德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該不會這也是考驗的一部分吧?知人善用的能力和抉擇力……

還真有這么個可能啊……

“諾……”王道點點頭,拿著劉德遞來的帛書,走出門。

劉德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就看到在院子里,義婼正帶著陳阿嬌在玩游戲。

這兩個小丫頭最近已經混的很熟了。

不得不承認,義婼有種特殊的親和力,即使是陳阿嬌這種讓人頭疼的嬌嬌小姐,她都能與之相處的很好。

只是……

劉德揉了揉頭。

“我該怎么向老爹交代義婼的事情呢?”臨出長安前,老爹可是要求他不要在外面找女人的……

“不管了,反正,他當年也沒少干這種事情……”劉德覺得他老爹應該知道義婼的存在了……畢竟他身邊那么多人,肯定有老爹埋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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