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迷彩君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1
發表於 2016-10-5 20:32:33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五十五節 艱難的抉擇

堂邑候陳午小心的將劉徹請到上首的主座。

劉徹推脫了一下,最后還是坐了下來。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劉徹除了在天子、皇后和太后面前需要矯情之外,其他任何地方,他都有足夠的資格和底氣居于上首。

陳阿嬌見到劉徹坐了下來,立即就蹦蹦跳跳的跑到劉徹身邊,爬到他懷里膩歪了起來。

劉徹自然也是滿臉關愛,寵溺的抱著陳阿嬌。

此情此景,讓劉嫖看在眼中,心中原本的一些擔憂不翼而飛。

于是,這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三天之后,劉徹終于能脫下孝服了。

漢代皇室的守孝期沒有后世禮教興旺后那么變態。

按照先帝太宗皇帝規定的制度。

天子去世,皇子皇孫也只需要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日,纖七日。

劉徹為母喪戴孝十五日,本身就已經是超規格了。

只是,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人敢議論。

但是,假如想要超越十五日的孝期……

那就是逾越了!

除卻孝服后,劉徹穿上太子冕服,然后,在王道的引導下,坐上少府新撥來的太子車駕,浩浩‘蕩’‘蕩’,趁著晨間的晨曦,朝著未央宮而去。

按照制度,他這個太子,每五天必須按時入宮給天子和太后請安。

其他時間,則由太子仆代替問安。

今天是劉徹初次以太子身份,入宮問安。

所以,一切儀式都盡量隆重。

少府調來的十三位洗馬,在前頭打著儀仗旗牌開路。中間,數十名騎兵騎著清一‘色’的高頭大馬。太子車駕居住,其后跟著衛兵和宦官‘侍’‘女’。

如今,劉徹的太‘子’宮。初步具備了一個雛形的系統。

像是三四百石左右的洗馬與舍人都已經配備完好。

加上從宮里調來的宦官和‘侍’‘女’,以及劉徹本來的班底。整個太‘子’宮的血液循環系統已經初步建立了起來,能夠開始以劉徹這個太子的意志行事。

當然,僅僅這樣,遠遠還不是一個正常漢室太子的完全形態。

漢室的儲君,在正常情況下,三臣九繚各司其職,底下各種文武官吏三四百之多,還擁有一個完整編制的太子衛隊。

除此之外。為了方便太子與天下豪杰相‘交’,按照制度,還會在上林苑中為太子單獨建立一個活動區域。

總而言之,漢室的建儲思想,是以培養太子的各方面能力和手腕為目的的。

是要保證,一旦天子發生意外,太子立刻能順利接過權力。

尤其是發生了呂氏‘亂’政的悲劇后,為了不至于重蹈覆轍,太宗孝文皇帝,準許了太子培養自己的武力班底。

后來小豬的太子劉據能在巫蠱之‘亂’中發動長安軍民數萬人。并非無因。

只是,這一切都跟現在的劉徹沒多大關系。

按照制度,他得等到太子三臣確定下來之后。才能讓他的太‘子’宮正常運轉,然后,才會被獲準建立衛隊,擁有屬于他的武力。

只是,現在朝堂上‘亂’成了一團。

為了爭奪空缺丞相之位。

御史大夫晁錯支持的廷尉張歐與太仆袁盎支持的桃候劉舍,爭辯不休。

而劉徹的老爹當今天子劉啟沒有表態。

這就讓局面變得更加復雜了起來。

偏偏這時節,劉徹的太‘子’宮初建。

為了爭奪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太子詹事這三個職位,各派系之間不斷連橫合縱,彼此之間勾心斗角。無疑讓局面變得更加復雜。

劉徹這次進宮,除了照常的問安之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確定下他的臣僚人選。

現在的劉徹,一點都不想被牽扯到朝堂的爭斗中去。

他是太子。除非涉及到關系他自己切身利益的問題,其他一切,能保持中立,置身局外,就一定要保持中立,置身局外。

劉徹的儀仗馬車緩緩駛入北闕的城樓,在宮廷衛隊的護衛下,一直來到北司馬‘門’前。

然后,劉徹就在北司馬‘門’下車。

在過去,他住在未央宮,因此,路過北司馬‘門’,無需下車。

如今,他是太子,卻必須在北司馬‘門’前下車。

這或許是他成為太子后喪失掉的唯一特權吧。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劉徹下了馬車,早就有宦官在北司馬‘門’下等候著他了,這宦官見了劉徹,立即迎上前來,叩首道:“陛下此刻在宣室殿等候殿下……”

“請帶路吧……”劉徹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就在那宦官的帶領下,走進司馬‘門’,從未央宮的前殿,向著宣室殿前進。

那宦官領著劉徹到了宣室殿‘門’口,劉徹就提起自己的綬帶,走上宣室殿前高高的臺階。

一步一步,劉徹沿著臺階向上。

此時,正是辰時,秋日的陽光從宣室殿的東側,照‘射’下來,微風習習,吹著劉徹寬大的袖袍,發出微微的呼呼聲,木屐踩在臺階上,嘎嘎的響著,頭上所戴的五‘色’旒珠,在劉徹的眼前晃動著。

他每向上一步,臺階兩側的衛士就持戟屈身致敬。

高高飄揚的黑龍旗,在兩側迎風招展。

“兒臣劉徹問父皇安!”走上最后一級臺階,劉徹躬身下跪,叩首道。

“太子恭問陛下安!”一位謁者站在劉徹的身后,高聲喊著。

“太子恭問陛下安!”

“太子恭問陛下安!”一個又一個‘侍’從官像接龍一樣將劉徹到來的消息,向著宣室殿中傳遞。

片刻之后,一位持著天子節的文官模樣打扮的男子,走到劉徹身邊,道:“陛下答太子問安:朕躬安!”

這大概也算劉徹成了太子后的又一個不便之處了。

除非老爹傳召,或者有急事急奏。否則,想向過去一樣大大咧咧的直接跑到老爹身邊,幾乎不可能了!

太子一立。就是國本,國本與天子。即是父子,也是君臣。

這種復雜的關系,使得即使是太子想見皇帝也沒那么簡單。

所以,小豬的太子劉據落得那個悲慘下場,劉徹的老爹當年做太子時如履薄冰,就是這個原因導致的。

當了太子后,劉徹與自己老爹的所有正式場合的談話和見面言論,都會被史家記錄。然后歸檔。

劉徹的任何表態都會被人解讀成他的政治意見。

譬如,前世小豬的太子劉據屢次建言要和平要面包不要戰爭,惹惱了小豬不說,還順帶惹惱了新興的軍事貴族利益集團。導致巫蠱之‘亂’時,北軍和南軍的將軍們拒不奉節,接受劉據的命令。

之后,宣帝的太子元帝的尊儒言論,更是讓宣帝大發雷霆之怒,幾‘欲’廢儲,錯非是宣帝念及微時故劍。元帝才在他老媽的庇佑下順利登基。

想著這些,劉徹就按照早就在太‘子’宮里練習了幾百遍的禮儀,躬身拜道:“兒臣徹謹請面見父皇……”

“陛下詔:可!”那官員持著天子節。朗聲道。

然后,就面朝劉徹,放下節牦,道:“家上,請,陛下等您很久了……”

劉徹起身,看了看這人,發現是郎中令周仁,連忙拱手道:“竟是郎中令親迎。孤愧不敢當!”

周仁微微一笑,沒有答話。只是躬身道:“殿下快些進去吧,陛下在等著呢!”

對周仁來說。他并不需要跟其他朝臣一樣刻意的靠攏劉徹。

因為,他的兒子就是劉徹的臣子。

就這個關系,就注定了他是劉徹的人,至少,也是偏向劉徹這個太子的一員。

此立場,假如不出意外,基本上不會被人曲解和誤讀。

劉徹也識趣的點點頭,跟在周仁身后,走進宣室殿之中。

進了殿中,劉徹走到正中,低頭俯身拜道:“兒臣徹拜見父皇!”

“平身!”上首傳來了老爹劉啟的聲音:“給太子賜座!”

于是,就有著宦官領著劉徹到了老爹御座之旁的一個位子,跪坐下來。

劉徹此時才發現,這殿中,不止他一個人在。

大殿兩側的位子上滿滿當當的跪坐著數十位貴族官員。

很多人劉徹都不認識。

只有周亞夫、劉舍、晁錯、袁盎等寥寥數個熟人。

在周亞夫身邊,跪坐著一位年紀五六十歲,穿著兩千石朝服的男子。看樣子,此人與周亞夫早就相識,從兩人坐位緊鄰就能看出來,此人跟周亞夫有姻親關系。

晁錯身邊也坐著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兩千石官員。

袁盎也不例外,帶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坐在位置上。

此外,在這些巨頭之前,還坐著一個垂垂老矣,看上去很普通的老者。

不過,這個老者身上配著的佩劍,讓劉徹多看了一眼,那是一柄出自少府的寶劍,而且是專供皇帝使用的寶劍。

而且,劉徹一眼能認出來,這種制式的宮廷寶劍,是他老爹所愛的一種款式,簡而易之,此人,與他老爹關系匪淺,不如此,沒有資格也沒有膽量更沒有能耐敢配著天子賜劍,堂而皇之的坐在天子面前!

“太子來的正好!”只聽到老爹的聲音道:“太子你起身,朕給你介紹一下……”

劉徹連忙站起身來,躬身聽教。

只見天子劉啟從御座上站起身來,牽著劉徹的手,走下殿中,群臣立刻匍匐在地,表示恭敬。

只有那四人只是離座躬身行禮。

嗯,按照歷法,這四人的年紀和官位已經足夠他們無須在除了祭祀先帝和高皇帝之外的任何場合下跪。

天子劉啟牽著劉徹,走到那個獨自坐著的老者面前,介紹道:“此公,朕往昔之太傅故上大夫石公諱奮,朕之長者,國之柱石!”

劉徹聞言。連忙躬身問道:“小子徹見過老太傅!”

別看石奮文不成武不就的,官位也不高。

但提起萬石君的名號,誰人不知?

前世之時。石奮四子,俱為兩千石。號稱萬石家族,天下第一官宦世家。

這個記錄直到成帝時期才被打破,外戚王氏一‘門’五候。

能在這個漢室朝廷嚴厲打擊豪強勢力的如今,石家能有這么強盛的局面,毫不夸張的說全靠石奮一人之功!

石奮雖然沒有什么太大的才能和文化水平,但他就一個字,忠。

死忠的那種,從十五歲‘侍’奉劉邦開始。石奮的一生,充分的詮釋了長安公侯們‘私’底下的那句話:全力擁護圣天子,誰是天子擁護誰!

高帝在位,他死忠高帝,呂后掌握大權,他肝腦涂地,先帝自代承繼大統,他第一個三叩九拜,全心全意效忠。

于是,官職自然也跟坐山車一樣飆升。

從區區一百石的‘侍’從。一路飆升,成了兩千石的中大夫。

本來這也沒什么。

但偏偏,當初。劉徹的老爹的首任太傅東安候張相如跟劉徹的老爹鬧的很不愉快,于是被免,當是時,劉徹的老爹可是敢在街頭砸死吳王太子,在朝堂唆使晁錯上跳下竄,在宮里趕跑自己的太傅的惡太子。

簡單的來說當時的太子,現在的天子,在大臣們眼中是一個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倒臺被廢的巨坑大坑。

誰也不愿意往里面跳。

于是。原本炙手可熱的太子太傅,變成了一個誰都不愿意接手的燙手山芋。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

最后大家全部推舉沒什么人緣也沒什么地位的石奮。

石奮接下太子太傅之位后。什么都沒想,就一個字忠。因此被劉徹的老爹認為是大大的忠臣和長者,以上賓相待,尊敬有加。

可誰都沒想到,很快,太子地位就穩固了下來,忠于太子的勢力發動逆襲,加上梁懷王忽然墜馬而死,短短幾年之內,本來搖搖‘欲’墜的太子的地位就立刻堅不可摧。

于是,石奮在劉徹老爹的眼中就從一個長者變成了福將……

新君一登基,立刻就成了真正的元老大臣,其地位不下于丞相。

石奮年紀已經很大了,見了劉徹,呵呵笑著躬身答禮:“老臣不敢當家上之禮啊,家上萬勿如此……”

劉徹躬身道:“應該的,小子是老太傅看著長大的,太傅是小子皇父之師長,天地君親師,尊師重道,小子素所愿也……”

天子劉啟在旁邊聽著,相當滿意劉徹的言行。

于他而言,石奮就是他所立的牌坊之一。

所以,盡管知道石家人的才能都不咋樣但照樣重用提拔!

天子劉啟又領著走到晁錯身前的那個大臣面前,介紹道:“此公先帝時大臣,朝野敬重,歷任為內史、郎中令,曾持節鎮撫南北軍,屯兵霸上備胡,故復土將軍張公諱武!”

劉徹連忙躬身道:“見過將軍……”

眉‘毛’卻是悄悄一揚,晁錯什么時候這么饑不擇食了?

為了拉攏人脈,建立勢力,居然連張武都拉攏。

哎!這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張武是誰?

名聲都快臭大街了好不好!

雖然,劉徹承認,張武在南北兩軍有著數不清的舊部和弟子。

但是,當年,張武貪污被揭發,先帝太宗孝文皇帝不僅不懲罰,反而賞賜數百金,美其名曰:以愧其心。

好吧,這比殺了張武還要嚴重!

此事可是明詔下發的……

于是,張武不僅僅要感‘激’涕零,感謝先帝的恩德,同時,悄無聲息的,名聲迅速臭掉了。

想想看,皇帝發現你貪污,不但不懲罰,反而賞賜你錢,你在這個劇本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丑角!

不過,劉徹想了想,覺得也能理解晁錯。

畢竟,今生不同前世,開封候陶青一死,晁錯就成了跛腳鴨了。

不管是張歐也好還是別的什么人也罷,都很難填補陶青留下的空當。

這樣一來,晁錯想要推行他的政策,就不得不廣泛的與人結盟。

只能說,蝴蝶效應太大了!

前世,張武在新君即位后就徹底消失了。今生卻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不過,張武名聲所臭,但人家是迄今為止還活著的少數幾個跟隨先帝從代地入長安的親信大將了。

地位和勢力。并未完全消退,也算個棋子吧!

張武聞言也是微微低頭道:“家上禮重。臣不敢當!”

天子劉啟又帶著劉徹走到周亞夫跟前的那個大臣,劉徹發現,自己老爹在來到那人面前的時候,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勉強的道:“此公,亦為先帝重臣,故廷尉張公諱釋之……朕亦曾受其教……太子不是一直都素來很推崇張廷尉的嗎?現在見到真人了……”

劉徹聽得出來,自己老爹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明顯,牙齒都嘎達了一下。

畢竟,過去十幾年里,張釋之可謂是真的惹惱了他了!

不過呢……

劉徹抬頭稍稍看了看跪在前面的周亞夫。

這張釋之跟周亞夫可是連襟。

張釋之的老婆跟周亞夫的老婆是姐妹,不止如此,張釋之的大‘女’兒嫁給了周亞夫的次子。

有著這層關系在,張釋之當年才能成功道歉,不然的話……呵呵……

“小子見過張公……”劉徹深深躬身致敬,對于張釋之,劉徹確實很尊敬。

此人可謂是建立起了漢室法治之路。正是在他的任上,中國第一次出現了‘減輕刑罰,尊重法律’的聲音。你要知道,在張釋之之前,地方官刑罰百姓,根本沒底線。

要知道漢承秦制,漢律就是建立在秦律的基礎之上的,許多刑罰根本就是照搬的秦代法律,一件小事,就把犯人打死打殘,屢見不鮮。

通過張釋之與先帝的努力。這才逐漸廢除了許多可能導致小事就打死打殘民眾的律法和刑罰,更建立起了‘薄刑輕罰’的思想基礎。

“老臣見過家上……”張釋之聞言立刻躬身回禮。許是吃過一次虧了,他再也不敢在漢家儲君面前扎刺了。

天子劉啟于是又帶著劉徹。來到了袁盎面前的那個老臣身邊,介紹道:“此公也是先帝大臣,曾經歷任為車騎都尉,楚相,馮公諱唐也!”

劉徹聞言,不禁抬頭仔細看了看眼前的老臣。

李廣難封,馮唐易老,后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不過呢,跟李廣一樣,劉徹深以為馮唐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典型!

李廣的悲劇在于,總是站錯隊,所以,好好的騎兵將軍最后變成步兵老大,搞的后世人以為李家靠的是弓弩兵呢!

其實,不管李廣也好,李陵也罷,帶的從來都是貨真價實的騎兵集團啊!

而馮唐的悲劇在于太聰明了!

跟楊修一樣聰明!

楊修什么下場,一句‘雞’肋‘雞’肋,搞的曹阿瞞殺人。

而馮唐運氣好,碰到的是難得的好脾氣天子先帝太宗孝文皇帝,不以為忤,反而重用,拜為車騎都尉。

只是呢,再想向上爬,馮唐的‘性’格,就注定了不可能。

于是轉任為楚王相。

偏偏運氣不好,碰上了劉戊這個二貨,干了三年就辭官了!

自然的,劉徹照例躬身道:“小子見過馮公!”

這樣,四位陌生大臣,劉徹就算是認識了一遍。

天子劉啟于是拉著他,問道:“此四公,俱為先帝元老,其中,老太傅呢,舉薦其長子建,余者三人,皆為大臣推薦,‘欲’為太子三輔臣,你是太子,你怎么看?”

劉徹嘴角一陣‘抽’搐。

老爹這是明擺著把這個得罪人的活‘交’給他了!

而且,這其中還隱含著考驗。

劉徹心里叫了一聲苦,偏偏推脫不得。

他此刻要是推脫了,就會在大臣們跟老爹面前留下一個沒有決斷,畏縮不前的印象,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就全毀了!

更嚴重的是,此刻他不說話,那這事情也就沒他說話的份了。

本來這沒什么,但偏偏劉徹答應了劉嫖啊!

想著答應的劉嫖的事情,劉徹的頭都大了

太子三輔臣只有三個。

可搶位子的卻有五個人。

怎么看都不好分配啊!

衛綰背后站著竇太后跟劉嫖。

石建背后是石奮,石奮的后臺誰不知道就是老爹啊!

至于張釋之,劉徹自己都很欣賞和尊敬,更別說后面站著周亞夫這尊大神。

馮唐的話,就算不考慮袁盎的面子,也要想想史書上的評價!

將來太史公著史,這馮唐易老的鍋,劉徹可不想背!

至于張武,看著好像是個軟柿子,但背后站著晁錯,鬼知道還有沒有老爹的默認!

畢竟,沒有老爹的默許,晁錯根本不敢舉薦張武!

劉徹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2
發表於 2016-10-6 12:20:33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五十六節 知難而退

劉徹悄悄抬頭看著自己老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此刻,劉徹心中有著一個疑惑。

按道理來說,誰做太子太傅、少傅、詹事,太子本身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

在漢室的歷史上,也從來沒有出現過皇帝會跟太子征求意見的例子。

基本上都是盲婚雅嫁。

“也就是說……”劉徹心里思量著:“老爹恐怕是借我的嘴巴來淘汰掉一人……”

劉徹知道,作為皇帝,他的老爹不會無的放矢,更不會心血來潮。

他的所作所為一般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那么現在的關鍵是,誰才是那個老爹想要淘汰的人?

然后,再找個什么理由淘汰掉另外一個,給衛綰挪位子。

劉徹心里深深的知道,他這個太子想要做的穩當。

第一要把皇帝老爹的馬屁拍好了,皇帝老爹的支持,對他來說勝過一切。

其次,東宮竇太后也要哄開心,只有哄好竇太后,他才能不至于回有后院失火的事情。

劉徹的眼睛在石奮、張武、張釋之和馮唐四人身上轉了一圈。

首先,石奮可以確定以及肯定是得了老爹的許可和承諾,不然,石奮不會出現在這里。

石氏一生唯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的事情,他們不會去做!

剩下的三個人里肯定有一個是老爹不喜,但卻礙于情面或者別的原因,不好開口否決,因而把鍋推到劉徹身上,讓劉徹自己來決定。

這樣的話即使劉徹選錯人了,皇帝老爹也可以從容否決。

想到這里,劉徹就忍不住瞄了一眼張釋之。

實在是張釋之的嫌疑最大!

但是……

劉徹看著跪坐于張釋之旁邊的周亞夫,他又不好肯定了。

周亞夫現在的地位不問可知,在所有朝臣中,周亞夫絕對是不可或缺的一個。

皇帝老爹為了籠絡劉武,連儲君之位都能拿出來做誘餌。

而為籠絡周亞夫皇帝老爹用個太子三輔臣之一的官位,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更何況,如今劉安已死,那么張釋之就肯定是有功的。

因為假如不承認張釋之的功勞,那么就等于劉安無罪。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政治推理,也是政治上顛破不變的真理,君不見,后世那些垮臺的天朝巨頭,一朝進了秦城,那他過去的一切就全部都是錯的,對了也錯!反之,他打到的人,統統被翻案,錯了也是對的!

所以不會是張釋之!

很簡單,既然周亞夫敢推薦張釋之,那么,必然已經跟皇帝老爹有過交涉甚至于獲得了皇帝的支持。

不如此,以周亞夫的性格,他還不至于如此大膽。

要知道,此刻的周亞夫可不是前世平了吳楚之亂位居太尉,自侍功高,又有丞相加成的那個周亞夫。

倘若劉徹記得沒錯的話,著名的成語,汗流浹背的主角就是周亞夫。

一個能被皇帝嚇到汗流浹背的人,不可能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明目張膽的推薦皇帝不喜歡不接受的人來出任太子大臣。

那樣的話,周亞夫就是作死了!

至于張武,看上去也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可看了看晁錯,劉徹就又有些猶豫了。

誰都知道張武現在的名聲不比街上的馬糞強多少。

可晁錯還敢推薦張武,倘若沒有把握,那晁錯也太蠢了!

劉徹不認為,晁錯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很顯然,這背后有故事!

那么……

劉徹低頭看著馮唐。

通過排除法之后,劉徹認為,馮唐的出局是注定了的事情。

首先,馮唐在劉徹的前世辭官之后整整二十年沒有出仕,直到小豬登基后才被人推舉,那時候馮唐已經九十余歲了,因此,史書上人們才說,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再者,袁盎這是要干嘛?

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

劉徹覺得假如他是皇帝,也會對這樣的臣子,這樣的勢頭有所警覺。

想想看,假如你是皇帝,你手下有個大臣前不久剛剛才被起復,還在戴罪立功階段,卻上跳下竄的跟你支持的大臣唱反調,還糾結黨羽,爭奪丞相之位。

這也就罷了,他居然還想把手伸進太子,滲透到儲君身邊去。

你是皇帝,你會怎么想?

只要不是白癡都會選擇,讓那個作死的家伙死開!

劉徹想是想明白了。

但是,馮唐易老的鍋他真不愿意背。

沉吟片刻,劉徹看了看在在的大臣們。

不想背鍋,就得找個替罪羊……

可環顧在坐的臣子,沒有一個是劉徹能利用和指使的。

怎么辦?

劉徹將自己的大腦全力發動起來思索對策。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點子。

或許可以這樣……

于是,劉徹躬身道:“父皇在上,請容兒臣稟報:天地君親師,非人子可以議論,父皇若問兒臣,兒臣只能說,老太傅德高望重,兒臣曾在河東聞鄉中長者教曰:齊家治國平天下,大丈夫美之!老太傅家教孝謹,自家形國,兒臣尊而敬之!”

劉徹這話一出石奮臉上頓時就笑意吟吟,連忙謙虛的道:“不敢當家上之贊!”

“齊家治國平天下?”天子劉啟卻道:“果然鄉有大賢哉!”

這齊家治國平天下,似乎是后世儒生的理想,此刻還沒有這個說法。劉徹于是連忙轉移話題,繼續道:“張廷尉守法而不阿意,馮公論將率而舉賢德,孔仲尼曰:不知其人,視其友,說的就是兩位長者啊!書曰:不偏不黨,王道蕩蕩,不黨不偏,王道便便。誠哉斯言!”

好話嘛人人愛聽,聽到劉徹夸贊,馮唐與張釋之連忙欠身道:“家上繆贊了!臣愧不敢當!”

劉徹轉而看向張武,道:“張將軍自代從先帝入長安二十三年,忠君守節,多有建樹,是以先帝以為美,多褒而美之。兒臣過大陽,上吳山而祀泰一,登高望遠,隱約曾聽山林之中有民眾作歌,其詞曰:爾祿尓俸,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兒臣以為,此歌當收錄入樂府之中以為警之,使天下官員知也!”

張武最初聽著,臉上洋溢著笑容,只是,聽到后面的時候,臉色就難堪了起來,尤其是聽到‘爾祿尓俸,民脂民膏’之時,整個人瞬間都不好了。

天可見憐!

當初他收受的賄賂,可沒有一錢是老百姓的。

全部都是貴族和官員所奉。

但是,他不敢為自己辯解。

只能踉踉蹌蹌的跪下來,告罪道:“家上教誨,臣謹記之……”

太子都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若還不懂,那就白活了。

更何況,無論怎么樣,那確實是他無法抵賴的污點。

雖然說這朝廷上上下下不貪的人很少。

但誰叫他被抓到現行還被當成了樣板了呢?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3
發表於 2016-10-6 12:24:4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迷彩君 於 2016-10-6 12:36 編輯

第兩百五十七節 即將到來的麻煩

所謂人要臉,樹要皮。

張武受此打擊,頓時就自動自覺的打起了退堂鼓。

劉家的子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當初,東安候張相如,以大將軍的身份入主太子宮,身為太子太傅,結果,卻被當時的太子現在的天子給趕出了太子宮,三年后就憂郁而終。

換句話說,劉氏的太子,發起橫來,連大將軍都能趕下馬,他張武不過是個前任將軍,憑什么跟太子爭斗?

還是乖乖的低頭,保全家族性命比較好!

于是,張武叩首道:“老臣昏聵,妄動貪念,請陛下降罪!”

天子劉啟呵呵一笑,雙手負著在身后,他感覺挺有意思的。

身為皇帝,其實,太子太傅、少傅和詹事是誰?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若是以往,他也不用這么糾結,隨便任命了就是。

但是,此時此刻,這太子三臣卻牽扯到了丞相大位的爭斗的漩渦中。

因此。這才不得不小心翼翼,慎之又慎,還將劉徹給拉出來當擋箭牌。

為的就是對朝堂勢力進行一次再平衡。

過去半年,漢室朝堂可謂經歷一次地震般的變動,三公九卿之中,丞相和御史大夫都倒了下去。

整個朝堂的勢力因此失去平衡。

正是因此,他才將袁盎撿起來,讓袁盎去平衡晁錯。

但晁錯推行削藩,乃是國策,因此,在平衡之余,還得加強晁錯的權柄。

于是,進晁錯為御史大夫。

然而。在現在的局面下,晁錯想要以御史大夫的身份,力壓朝野。推行削藩策。力量還是不夠的,所以。丞相得給晁錯。

但,這樣一來,丞相加御史大夫的聯合體一旦全面掌控了局面。轉載請注明出處。別說是其他大臣貴族了,就是他這個皇帝,也未必能控制的住!

因而,為了確保他這個天子的權柄不會受到任何形式的威脅和打擊,就必須完全的斬斷晁錯在軍中的勢力。

看著似乎很復雜。但其實說白了,不過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帝王心術而已。

簡單的來說,就是先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

因而,實際上,晁錯推舉張武,是他暗示和慫恿下進行的。

為的就是讓晁錯徹底失去染指兵權的機會!

而他也相信,晁錯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才推舉張武,不然。晁錯還不至于傻到賭上他的名聲,推舉張武——誰不知道張武的名聲有多臭?

只是……

“劉徹這個小子膽子還真是大……”天子劉啟感覺有些頭疼了。

本來。張武是他預留的靶子。給朝中那些反晁錯的人置辦的一塊靶子。

想想看,張武要是做了太子三臣,這朝野上下還不拼命的彈劾?

接著,晁錯就必須學蕭何,主動撇清關系,拋棄張武。

這樣一來,他這個天子就可以順理成章,順應人心,免去張武的職位。另選賢能。

有了這么一個經過,朝野上下。那個將軍還敢再投靠晁錯?

可惜了,這好好的計劃。天衣無縫的計劃,卻在劉徹這里出了紕漏!

這讓天子劉啟又怒又喜。

怒的是劉徹膽子真大,明明他都給了那么大的暗示,居然裝作沒看見,僅憑自己喜好行事!

喜的則是,劉徹能堅持自己的立場,這說明他的這個兒子進入角色很快,才短短幾天就已經有了些太子的擔當了。

在漢室,一個合格的儲君,就必須有擔當。

尤其對于他這個皇帝來說,一個沒擔當的繼承人,不配繼承他的皇位!

想當年,他連老師都敢趕跑,吳王太子也敢砸死。。

要是選的繼承人是個軟蛋,跛腳蝦。

那就廢掉好了!

反正他兒子多!

這么想著,天子劉啟就擺擺手道:“張將軍言重了,是太子無理,讓將軍委屈了,來人,先送將軍回去休息吧……”

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卻等于宣判了張武政治生命的終結。

張武卻是如蒙大赦,叩首道:“謝陛下……”

然后就在兩個宦官的陪同下,恭敬的退場。

在走出殿門的那一刻,張武回頭最后看了一眼氣勢恢宏,金碧輝煌的宣室殿。

這個大殿,跟二十五年前相比,沒什么變化。

只是堂上的天子和大臣,卻不是那個熟悉的模樣了。

這個世道。終究已經不適合他這樣的先帝遺老生存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張武在這瞬間,真的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幾歲。

哀大莫過于心死。

張武的退場,也讓人唏噓不已。

當初,先帝自代入長安承繼大統,在先帝身旁輔佐的臣子,隨著張武的離去,如今已經是一個都不剩了。

只能說是,在這政壇之上,從來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看著張武離開,劉徹卻是犯愁了起來。

張武是淘汰掉了。

可,剩下三個人,一個都不好淘汰了。

可偏偏他還答應了劉嫖和衛綰,這讓劉徹頭疼無比。

劉徹現在最怕的就是老爹開口,將這個事情定下來,那樣的話,他就沒辦法跟竇太后交代了。

可正所謂。轉載請注明出處。怕什么來什么。

只聽皇帝老爹在身旁道:“既然如此,朕就以馮公為太子太傅,張公為太子少傅,石建為太子詹事,諸卿若是沒有意見,朕就讓中臺制詔!”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還敢有意見?

紛紛叩首道:“臣等尊制!”

劉徹只感覺臉上的肌肉有些抽疼,但沒辦法,在這個局面下,他根本沒有發言權。

只能跟著道:“兒臣一切單憑父皇之命!”

“這讓我怎么去跟竇太后交代呀……”劉徹心里哀嘆一聲。

不過好在,竇太后那邊還不至于為了衛綰來怪罪他,劉嫖那邊更是無所謂。

只是。心里總有些不爽。

這時候,殿外忽然有一個宦官的聲音傳了進來:“陛下。衡山國急報!陛下。衡山國急報!”

“送進來罷……”天子劉啟回到御座上命令著,不多時。一個宦官就舉著一封被密封在竹筒之中的加急奏疏走了進來,馬上就有侍從將之呈遞君前。

天子劉啟接過竹筒,拆開,露出藏在里面的帛書,打開來一看,臉色瞬間不好了多日來的好心情更是蕩然無存。

“陛下,衡山國怎么了?”中尉周亞夫出列拜道。

劉徹卻是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天子劉啟放下帛書。嘆了口氣,道:“衡山王勃急報,八月辛卯,衡山雹雨,大者五寸,深者二尺,全國兩郡全部受災,衡山王已經打開王宮少府倉儲,放糧賑災,但。衡山王宮和六倉之中所儲的糧食只有五十萬石,還不夠衡山一月之食,衡山王請求朝廷立即派大軍進入衡山境內。賑濟災民,維持秩序!”

八月辛卯,差不多是五天前的事情了。

“諸位大臣都來議一下,拿出個章程出來……”天子劉啟道。

很顯然,天子劉啟沒有考慮過不救衡山的這個選項。

只是,衡山國雖然在漢室諸多藩國中屬于一個小國,但轄內人口也有將近百萬之多。

這糧食缺口就是一個無底洞!

于是,天子看向晁錯問道:“晁錯,你做過內史。你給朕說說,關中各倉現在能調出多少糧食出來?”

晁錯出列答道:“回稟陛下。關中歷年風調雨順,加之每年都有從關東調運漕糧。目前,關中各倉有儲備糧食粟米三百余萬石,豆麥兩百余萬石……只是,遠水不能解近火,救災如救火,從關中調糧太慢了!不如先從敖倉以及淮南國、河東郡抽調,然后再從關中運糧填補!”

不得不承認,晁錯反應確實很快。

只是,敖倉和淮南以及河東能調出多少糧食出來呢?

特別是敖倉身負供應滎陽大軍和雒陽百萬軍民食用的重責。想從敖倉調糧,風險很大!

立刻就有官員出列道:“不可,陛下,敖倉身系天下,一粒糧食都不能外調!”

天子劉啟頓時就是一愣,猶豫了起來。

敖倉是漢室在關東最大的戰略支點,敖倉安危身系天下,這官員說的沒錯。

萬一敖倉存糧被抽調太多,影響了雒陽和滎陽軍民的供給,這就是要出大亂子了!

劉徹看了看那個官員,那似乎是一個丞相府的千石佐官。

如今丞相空缺,這些丞相府屬官就開始活躍了起來,都想著在新丞相任命之前,撈夠好處和聲望,以此作為進身之階。

但劉徹現在不想與之糾纏。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出列拜道:“父皇。請聽兒臣一言!”

天子劉啟道:“太子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劉徹拜道:“父皇,兒臣以為,如今衡山王即以開倉賑濟,衡山國暫時不至有饑荒之虞,因而,兒臣以為,當務之急,就是立刻調遣大軍進入衡山,維持秩序,追繳盜匪,預防有人借機陰謀作亂!”

自古以來,災禍與都是同時發生的。

災禍出現后,地方秩序顯然混亂,肯定會給一些可乘之機。

別說是在這西元前的時代了,就是后世的天朝,大災之時,借機搶劫、強奸、殺人、犯法的畜生也是數之不盡!

更嚴重的是,這場雹災,無疑會給一些不安分的人起事的借口。

趁著災禍。要裹挾百姓作亂,可是古代中國造反的不二途徑。

前世之時,衡山國就發生了幾起類似的事情,雖然都被平息和鎮壓了。

可難保今生不會有什么蝴蝶效應。

更重要的是,一旦朝廷大軍反應稍慢一點,給了吳王劉濞可趁之機,那就糟糕了!

想想看,一支打著救災名義的吳隊,運送大批糧食北上。到時候,設置在江淮地區和吳楚之間的幾個郡縣,是攔還是不攔?

而一旦劉濞打通了通向江淮的通道。整個齊趙和雒陽就對吳王敞開大門了。

必須將這個險情消滅在萌芽之中。

“臣請奉詔率軍入衡山!”一聽劉徹那么一說,周亞夫立刻就反應過來。絕對不能給吳王劉濞任何插手江淮的機會!馬上就出列拜道。

劉徹搖搖頭,搶在老爹沒開口之前,道:“中尉不可,中尉乃是柱國大將,安可輕動,況且,中尉倘若領軍入衡山,天下人會怎么看?”

劉徹這話。朝臣們聽了,紛紛點頭,確實是這么一回事。

中尉帶兵去衡山?這就算再大度的人,也會在心里嘀咕,更何況,現在朝堂剛剛弄死了劉安,作為劉安的弟弟,劉勃此刻正是疑神疑鬼的時候。

于是,大臣們紛紛道:“家上所言極是!”

天子劉啟不由得好奇了起來,問道:“那依太子之見。該當如何?”

劉徹眼珠子一轉,叩首道:“父皇,兒臣以為。此刻朝廷當遣一忠厚長者,持節領軍入衡山!”

“那太子可有人選推薦?”天子劉啟更加好奇了起來。

“兒臣……”劉徹在心里猶豫了一下,考慮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道:“兒臣推舉故中郎將衛綰為將,領兵赴衡山!”

說完劉徹就匍匐在地,頭都不敢抬。

衛綰?

天子劉啟一聽這個名字,感覺有些牙疼!

當年。他還是個太子的時候。衛綰就是先帝的中郎將,常常給先帝趕車。因此,屬于先帝心腹。也是他刻意拉攏的對象。

可是,他好心好意的請衛綰去太子宮赴宴喝酒,結果等了半天,衛綰人影都沒見到,解釋也沒有一個。

這怎么能忍?

因此,他一即位就把衛綰給踢出朝堂,讓他去養老了。

要不是太后說話了,他甚至想把衛綰給拖出去砍了。

只是,終究是太子推舉的人,而且他也不愿意讓人說他是個小氣天子,睚眥必報,再說,竇太后也沒少給衛綰說好話。

因此,天子劉啟勉強忍住心里的火氣,問道:“太子,說說看,為何舉薦衛綰?”

劉徹知道,這個時候是瞞不得老爹的。

不然,老爹要是發起火來。轉載請注明出處。誰都擋不住。

他少不得就要吃一頓訓斥!

于是,劉徹整理了一下言辭,叩首道:“兒臣舉薦衛綰,理由有三!”

“其一,衛綰朝野盡知,乃長者也,為人寬厚,代人和善,衛綰去衡山,可安衡山上下,有助于收攏江淮民心!”

天子劉啟聽了,心里稍微好過了一點,因為這是事實,衛綰是個老好人全天下都知道!

“其二,衛綰追隨先帝多年,久在軍伍,明知政務與法令,遣其去衡山,可以整頓地方,維持秩序,不虞有風險!”劉徹說這話的時候,緊緊的匍匐在地,他說的也是事實。

江淮地區,情況復雜,尤其衡山國緊鄰丹陽郡。

現在,丹陽郡并不怎么出名。

但再過個幾十年。丹陽兵就將讓全天下為之側目。

李陵率領的五千丹陽騎兵,即使下馬步戰,照樣把匈奴爆出翔來了,匈奴舉全國兵力圍攻,居然無可奈何,要不是后來丹陽兵彈盡糧絕,李陵說不定能上演一出千里突圍的好戲。

即使如此,丹陽兵在那一戰還是威震天下。

從此以后,無論是光武中興,還是三國亂世,丹陽兵都在里面扮演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派衛綰去,穩住江淮,就能保住丹陽郡不會落到吳楚手上,這個現在還沒什么名聲的精銳兵種,就不會有被吳楚掌握的風險。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一個精銳兵種,所能發揮的作用不亞于核彈!

但天子劉啟卻并不認可劉徹的解釋。

派衛綰確實能穩住江淮的民心,不至于激化矛盾。

但是,派其他人也差不多啊。

譬如郅都。

劉徹卻俯首說出了第三理由,也是天子所無法拒絕的一個理由:“其三,東宮太后久欲起復衛綰……”

天子劉啟聞言,瞳孔猛然放大。

良久。他道:“朕明日去上林苑狩獵,太子帶著衛綰一起來吧!”

太后的面子,他不能不給。尤其是劉徹也被拉下水了。

對于劉徹的坦白,天子劉啟還是很欣慰的。

這說明。他這個兒子對他真是赤誠以待,毫無隱瞞。

以天子劉啟來看,若換了他是劉徹,恐怕也不會這么坦白。

而皇帝就是這么奇怪。

有時候,再大的問題,你只要給他坦白了,他也能既往不咎,甚至嘉獎。

為什么?

因為。他會認為你是個忠臣孝子!

“諾!”劉徹連忙叩首。

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滿完成了,剩下的就看衛綰自己的了!

至于他當眾舉起竇太后當擋箭牌,這沒什么關系。

現在劉徹跟東宮的關系。正是蜜月期呢!

有劉嫖陳阿嬌加上淳于意幫忙,竇太后根本不會計較這種小節,嗯,只要等會過去對她坦白和說明就好了!

散朝以后,劉徹就乘上自己的馬車,去了長樂宮給竇太后請安。同時拐著彎,委婉的告知了竇太后他在皇帝面前說的話。

果不其然,竇太后完全沒放在心上。

對她來說。朝野議論啊別人的看法啊,統統不重要。

她是太后,不是皇后,已經沒有人能動搖她的地位了。

出了長樂宮,劉徹就乘著馬車,帶著儀仗,回到自己的太子宮。

一回宮,劉徹就立即命令司馬相如立刻來見他。

“長卿……”一見到司馬相如,劉徹就很親熱的上前。將之扶起來,坐下。然后。轉載請注明出處。一臉溫和的問道:“孤前兩日命愛卿所作的賦寫的怎么樣了?”

司馬相如坐下來后。答道:“家……家上……臣……已經……經寫……好……好……了……了……”

每次聽司馬相如說話,劉徹都很吃力。

勉強聽完了司馬相如的陳述,劉徹笑道:“長卿以后在孤面前,就用紙寫回話吧……”

司馬相如聞言,喜不自勝,連忙點頭。

然后,就將他所寫的一篇賦呈遞給了劉徹。

劉徹接過來一看,只見通篇文字華麗,辭藻優美,雖然不太能欣賞,但直覺上覺得,這篇賦還是很不錯的!

最重要的是,這篇賦啊,是劉徹現在急需的一篇文宣。

劉徹將王道叫進來,將這篇賦交給王道,吩咐道:“去,將此賦盡量傳播出去……讓更多人讀到!”

“諾!”王道雖然不解。但還是領命而去。

劉徹等王道走后,對司馬相如道:“從今天開始,愛卿最好每月能給孤寫出三五篇方才那樣的賦來,重點就集中在孤所說的那兩點上!”

“諾……”司馬相如連忙點頭,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很輕松啊。

他拿起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了一句話,然后呈遞給劉徹,劉徹接過來一看,點點頭,道:“就是這個中心思想!”

只見紙上寫著荀子的一句名言:天行有常,不因堯存,不因桀亡。

劉徹也是沒辦法啊。

他是八月被冊封為太子的。

這太子還坐熱呢,衡山國就下起了大雹雨,冰雹砸進地里面兩尺深……

這換了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大大的惡兆。

但這只是一個開頭。

很快,衡山國事情還沒結束,彗星就要出現在東北的星空了,然后火星也會出來湊熱鬧,在天上亂跑,跑到北辰星哪里串門。

然后,月亮也會跟著跑北辰。

土星跟木星也會不甘寂寞,逆行于天廷。

毫不夸張的說,整個戊戍年接下來的時間,劉徹跟他老爹別想過一天好日子!

尤以劉徹要承受的火力更多。

誰叫他剛剛被封為太子,老天爺就各種不寂寞了呢?

前世,老爹能撐過這些種種的不祥之兆,是因為他是皇帝。

但劉徹現在只是太子,他可承受不起!

更麻煩的是這種事情根本沒辦法解釋。本文來源:博`看。三人成虎之下,劉徹除非能搬出天文望遠鏡,否則,怎么說都不會有人聽。

所以,只能盡量消除這些不祥之兆的影響。

同時,劉徹還要著手準備利用手里僅有的一些權力,打擊大商人,大豪強。

這無疑又會給一些人攻擊的口實。

所以,在這方面,劉徹還得加強戒備。

因此,除了司馬相如的文宣工作之外。轉載請注明出處。劉徹這幾天還要抓緊跟徹侯貴族們聯系起來,讓這些家伙站到他這邊來。

長安城的徹侯貴族們,雖然看似除了斗雞走狗外,很少有能成器的。

但是,用這些家伙去對付商人跟惡霸流氓,卻是無往而不利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4
發表於 2016-10-6 12:37:06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五十八節 各方的反應

當天晚上,大概亥時一刻(九點)的時候,劉徹正躺在太子宮的寢室中休息。

忽然就聽到了外面,王道的驚呼。

他連忙披上衣服出門。

“什么事情,這么大驚小怪的?”劉徹問道。

“殿下,您看!”王道滿臉驚恐的指著天上的星空。

劉徹抬頭,只見在東北方向的星空之上,一顆拖著長長的尾巴的大型天體,劃破了整個東北星空。

是不是那顆最著名的哈雷彗星回歸了,劉徹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這顆閑著沒事按時回歸的彗星,將給整個天下造成劇烈的影響。

無論東西方彗星在古代都是揮之不去的噩夢,災厄的象征,戰爭的使者。

每一次的彗星回歸,都會讓人們驚恐無比。

在中國,中國問題更加嚴重。

因為,中國的最高統治者,自稱天子,代天牧狩,統治九州萬方。

而彗星每一次回歸,都會觸動統治者脆弱的內心。

劉徹將臉一捂。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衡山國的雹雨剛來,這位就趕趟子出現了。

“備車!”劉徹吩咐道:“孤要立刻入宮面圣!”

此時此刻,在未央宮之中,天子劉啟抬頭望著星空中的那顆拖著長尾,自東向北劃破天際的不詳之星。

“起風了啊……”天子劉啟喃喃自語。

彗星,預示著戰爭、流血還有饑荒。

“立刻召太史令、御史大夫、尚書衙門的大小佐官還有中尉、弓高候、曲周候以及將軍欒布、太仆、太常、宗正入宮!”天子命令著。

“諾!”身邊的宦官連忙點頭。

自從孝惠皇帝時期出現過一次之后,這是漢室第二次面對彗星的來襲。

不重視都不行!

與此同時,晁錯在自己的家中,抬頭看著天空上的彗星。

他的手顫抖了起來。

心中隱隱有著不安的情緒在醞釀。在滾動,在沸騰,在發酵。

生平第一次。晁錯感到了害怕。

天象,這個晁錯之前從來沒有預料到的敵人。猛然出現,給了他致命一擊。

晁錯此刻實在是很怕,怕天子在天象面前屈服,從而拋棄了他的削藩策。

“不行,我必須加快推進削藩,必要之時,用些雷霆手段,也在所不惜。不能讓天子動搖!”晁錯在心中想著。

他太了解當今天子了。

當今天子看似性格果決,敢于任事。

但是……

他生性多疑,敏感。

假如天子動搖,那他晁錯不止削藩大計無從談起,自己也要身敗名裂,被人圍攻致死!

因此,想要天子不動搖,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不得不也必須支持他的削藩策,讓他沒有后路。

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逼反一個夠分量的藩國。

當今天下,除了吳楚,沒有那個藩國能逼的天子只能硬著頭皮支持他的削藩策到底。

可是……

晁錯心中有著猶豫。

因為。這么一來天子固然沒了退路,可也是兇險無比。

一個不小心,就要賠上身家性命!

晁錯還是沒法下定決心!

衡山國國都六城。

衡山王劉勃抬頭仰望星空中出現的那顆不詳之星,整個人猛然跪了下去,眼淚從兩頰流下。

“泰一神啊,您這是要懲罰罪臣嗎?先是雹雨又來彗星,罪臣……”劉勃今年三十歲左右,長的很清秀,跟他的父親跟哥哥都不怎么像。

與大多數漢室宗藩不同。劉勃是很少見的愛民諸侯王。

被封為衡山王后,他一直堅持高帝劉邦所制定的政策。王宮每年要花多少錢,他就征收多少錢的賤更錢。田稅收益則是一半用來發放俸祿,一半用來興修水利。

此外,劉勃是唯一一個到現在為止,還堅持每年向長安運送獻金的諸侯——雖然,每次都被長安退回來了。

由此可見,劉勃也是一個文青。

此時此刻,這個文青真是被天上的彗星嚇壞了。

他以為,這個彗星是老天爺專門來警告和責罰他的。

于是,劉勃立刻下令,道:“傳令下去,寡人從今日起齋戒沐浴,誠心像泰一神告罪,令丞相暫代寡人處理國政!”

與劉勃不同,千里之外的彭城,楚國王宮,楚王劉戊,看著星空上的彗星。

心里頭的那點小九九,又開始冒了起來。

這可是彗星啊,說明長安天子根本就不得上蒼眷顧!

可是,那個漢鼎的事情,又讓劉戊猶豫了。

劉戊這個人,雖然不怎么成器。

但他老爹楚夷王和祖父楚元王,多年來根深蒂固的教導,在他腦子里留下了非常濃厚的禮教色彩。

對于老天爺,劉戊算是漢室宗室里最敬畏的一個人之一。

“要不,寡人先去探探吳王的口風?”劉戊心里想著。

但隨即他又搖頭:“不行……不行……就算寡人跟吳王聯手,也打不過長安天子!除非齊趙愿意加入!”

他的楚國三郡加上劉濞的吳國三郡,總共才六個郡的地盤,國內心向長安的將軍和官員也有不少,特別是在楚國,一腦子忠君愛國思想的將軍和官員,數都數不清。

就是他的太子,也常常勸他要忠于長安,不要有二心。

兒子都這樣了,可以想見其他人了。

正是因為這樣,劉戊才一直在反叛和不反叛之間動搖。

漢鼎出現后,劉戊更是立刻端正了態度,跟劉濞那邊撇清了關系。

“罷了,罷了……要是晁錯不削寡人,寡人就不去跟吳王瞎鬧了……”劉濞心里想著。

其實,他覺得做楚王也沒什么不好,在這彭城之中,天天玩美人,斗雞走狗,蹴鞠,不比去跟長安天子拼命有趣嗎?

更何況,幫吳王,他未必能撈到什么好處……

因此,劉戊覺得,只要長安天子不動他,他就絕對不鬧騰!

廣陵城,吳王劉濞看著彗星,卻是高興的手舞足蹈。

有了這顆彗星的出現,對他的計劃和目標,無疑是一針強烈的興奮劑,接下來,就只等長安那邊行差踏錯,給他機會了。

“不過,寡人還是要加緊拉攏楚王和齊趙諸侯,還有衡山、廬江梁王,哼!劉啟殺了劉安,寡人就不信,衡山、廬江會無動于衷!”

只要拉攏楚國,加上衡山王和廬江王,那他的吳隊,就可以放心的出兵,與廬江衡山先合力掃蕩橫在江淮與吳楚之間的幾個漢室郡縣和長沙國這顆釘子,然后就可以肆虐齊趙……

不行……不行……

齊趙先不去管,長驅直入,直取長安才是關鍵!

他已經老了,沒幾年好活,他很清楚,自己一死,他的兒子就可能壓不住局面了。

所以,必須要趁著自己還能動彈,完成心愿!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5
發表於 2016-10-6 12:38:55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五十九節 破逐鹿之妄說

宣室殿中燈火通明。

劉徹跪坐在席位上,聽著皇帝老爹跟群臣們的討論。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

但漢室的應對之法卻沒幾個。

因此,這朝論與其說是在商議應對之策,倒不如說是虛應故事,做個樣子給天下看看,朝廷對老天爺還是很尊重的。

但,除此之外,無論皇帝還是大臣都拿不出什么應對之策,也不會拿出什么應對之策。

假如不出意外,明天朝廷肯定會裝鴕鳥,裝作沒有彗星出現一樣。

反正,在這個皇帝絕對不會錯的時代,基本上沒有什么傻瓜敢跳出來唧唧歪歪。

但劉徹卻不能放任這個情況。

皇帝不會有錯,但太子就不一定了!

有心人想炒作的話,今年下半年,那些種種天象出現,劉徹也不用做別的事情了,天天宅在太子宮里反省和面壁吧!

若是再危險一點,甚至可能借天變將劉徹從太子位上拉下馬。

劉徹覺得,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因而,他完全不敢冒此風險!

等最后一個大臣發言完畢,劉徹這從懷里取出一份他這幾天在太子宮里日夜趕工還把顏異跟汲黯都叫過來,一切參謀、修訂、完善后的一篇策文捏在手里。

這時候,正好天子劉啟的視線放在了劉徹身上,天子劉啟見到劉徹手里好像拿著什么,于是問道:“太子有話說嗎?”。

劉徹于是出列躬身一拜。呈上自己手中的那份帛書,道:“回父皇,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近日兒臣麾下家令汲黯,家仆顏異,寫了一篇文章,兒臣看了,覺得挺好的,特進獻父皇,伏維父皇指正!”

天子劉啟一聽。眉毛微微一揚。

這種把戲,當年他當太子的時候,隔三差五的就經常玩。

按照制度。太子不能直接對朝政發話。

但太子大臣可以。

于是,為了彰顯太子的存在,同時刷刷聲望,當年他就隔三差五的指使晁錯等人上書先帝。議論朝政。

譬如《貴粟論》等奏疏。沒有他的許可和審閱甚至指使,晁錯敢上書嗎?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太子假借其臣子上書議論朝政,既能很好的向天下表明,太子的志向和政治傾向,同時還能保護好太子本身——假如說錯了什么,也沒人能指責太子。

嗯,要是做出了成績。那自然頭功就是太子領導有方,運籌帷幄之功。

“拿來給朕看看……”天子劉啟想了想。伸手道。

但他興致并不是很高。

老實說,倘若不是劉徹,別人的奏疏,他此刻一概是沒心思看的。

一位宦官接過劉徹捧著的帛書,將之呈遞御前。

天子劉啟將之打開來,只看了一眼,或者說是只看了標題,他的眼睛就挪不開了。

實在是這上面的東西,太正確了,太正能量了!

天子劉啟越看著文章就越喜歡,只覺得這上面每一個字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臉上原本郁結的不快和不爽,瞬間煙消云散。

大概過了一刻鐘,天子劉啟才放下手中的帛書,對劉徹道:“文章不錯,太子明日叫太子仆跟太子家令一同入宮來見朕!”

“諾!”劉徹恭恭敬敬的叩首道。

他自然清楚這篇文章有多大的殺傷力。

毫不夸張的說,他獻上的這篇文章,可以說是兩漢第一政治正確的文章。

原作者叫班固。

此文寫成之后,東漢政府幾乎將之視為圭壁,滿天下宣揚,每個東漢的官員都被要求熟記和背誦。

基本上就跟天朝的三個表,十六榮恥差不多的必修文章。

當然了,劉徹也記不大全那篇班固原文,只記得中心思想和一些模糊的內容。

但這就足夠了。

有汲黯和顏異這兩個黃老派和儒門的頂尖士子,只要有主旨,寫出一篇類似班固原文但更貼合此時實際情況的文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御史大夫,太仆、中尉,諸卿都一起看看……”天子劉啟滿臉笑容的對著群臣們招手。

大臣們聞言,連忙出列對劉徹和天子一拜道:“臣就失敬了!”

于是,就有宦官捧著那份帛書將之放到一個案幾上,然后,就抬著來到了大殿之中。

大臣自然一擁而上,人人都想知道,這到底是一篇什么樣的文章,竟然能讓天子瞬間走出彗星出現帶來的陰霾。

尤其是晁錯,臉上神色怪異。

實在是這一幕太熟悉了,當年,他不就是這樣在當今天子的唆使下,以他的名義上書,議論國政嗎?

作為御史大夫,晁錯是第一個看到那帛書內容的臣子。

只看標題,晁錯就心中一跳。

“王命論!?”晁錯深吸了一口氣:“好大的口氣啊!”

同時心中也開始敲鼓了,這么大的一個標題,內容要是不夠勁爆,天子不可能讓群臣一起看的。

于是他低頭借著燈光,看起了帛書上的內容:“在帝堯之禪曰:“咨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臮于稷、契,咸佐唐、虞,光濟四海,奕世載德,至于湯、武,而有天下。雖其遭遇異時,禪代不同,至乎應天順民,其揆一也。”

晁錯輕聲念著帛書上的文字,越往后看,他的心就越震驚。

“這是……這是……社稷之文!”晁錯心里嘆道。

“世俗見高祖興于布衣,不達其故,以為適遭暴亂,得奮其劍。游說之士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悲失!此世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若然者,豈徒暗于天道哉?又不睹之于人事矣!”袁盎卻念著其后的一段文字,撫掌贊道:“善!善!真好文章!”

說著,袁盎就跪下來,奏道:“臣請陛下將此文全文,布告天下,明使天下人知之!”

袁盎大聲道:“吾高祖得天下。誠如此文所道:在于天命,在于神授!此文一出,逐鹿之妄說可以休矣!”

“臣附議!”桃候劉舍也跪下來。背著帛書上的一段文字道:“蓋在高祖,其興也有五:一曰帝堯之苗裔,二曰體貌多奇異,三曰神武有征應。四曰寬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善哉!誠哉斯言!世俗之凡夫俗子可以休矣!”

于是大臣們紛紛各自借著文章中的某一段話來進言,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要將這文章散發天下,讓天下人都能看到,甚至有人認為,天下所有官員都應該會背誦此文,不會背的應該開革!

為什么會這樣?

實在是漢室的建立過程有著太多的不可思議和奇跡。

高皇帝劉邦四十五歲前還在沛縣當流氓,欺男霸女呢。

劉邦四十八歲起兵。七年后就掃平天下,做了皇帝。整個過程不用修改就是一個小說主角的模板。

正是因為這樣,漢室的統治者,其實心里面一直都在打鼓。

老祖宗這么牛逼,子孫們亞歷山大啊有木有!

而且劉邦從起兵到掃平天下的整個過程,只能用‘英明神武’這四個字來概括。

劉邦在世之時,這么說自然沒問題。

天下人也沒有那個敢扎刺。

但是,劉邦死后,整個朝野都開始恐慌了起來。

這天下英雄豪杰那么多。

難保不會從那個犄角疙瘩里面跑出第二個高皇帝。

民間呢,也一直有說法,說什么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這話,聽在皇帝耳朵里,相當的刺耳。

什么叫逐鹿?

這社稷神器是可以隨隨便便給人隨便拿來調侃和議論的嗎?

這天下英雄豪杰,萬一起個什么心思怎么辦?

故而,從呂后開始,漢室朝廷就開始淡化了劉邦英明神武的一面,轉而吹捧起劉邦身世和種種身體的不凡。

為了彰顯劉邦是授天命,在老天爺安排下才建立的漢室。

于是,可憐的太上皇躺槍了。

朝廷開始散播劉邦是神種的傳說,什么劉媼(劉邦的老媽)任高祖而夢與神遇,震電晦冥,有龍蛇之怪。這就是擺明了說劉太公根本不是劉邦的爹,劉邦是天神的種。

然后,什么秦始皇到沛縣,討厭沛縣的氣。

呂太公一看劉邦就被王八之氣給震到了,立刻納頭而拜,主動送錢送女兒。

呂后與劉邦失散,看著天上的云就知道劉邦的下落。

還有劉邦斬白蛇起義后,有人見到什么老太婆哭訴什么的。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神怪異談,全部是以朝廷主導,宣傳的。

主要目的就是要拼命淡化劉邦建立天下英明神武的那一面,甚至不惜抹黑劉邦也要做到!

究其原因,是統治者害怕了。

但這些種種措施,并不能消除天下野心之輩的想法。

事實上,任何一個腦袋不壞的人,在看了劉邦的榜樣后都難免不會去想:劉邦這老流氓,書讀的不多,家世也爛,錢也沒有,怎么偏偏他就能成功?

哥家世這么好,書讀的這么多,兄弟也這么多,沒道理不如劉邦啊?

難道說,那頭鹿,你和尚摸得,貧道就摸不得了?

不知多少野心勃勃之輩,就等著陳勝吳廣為王前驅了。

所以,逐鹿的說法,在天下廣為流傳,而漢室朝廷頭疼不已。

整篇文章其實就是集合之前所有朝廷的文宣口徑,在此基礎上,擴大和強調,這天下啊,是天命神授給劉氏的,你們這幫渣渣,沒有天命神授,該干嘛干嘛去。

而什么叫天命神授。

祖宗要好,劉邦的祖宗是堯帝,承繼的是堯的帝統,這就淘汰掉一大批了。

然而,你生下來有異像嗎?

沒有就趁早滾蛋!

再者,身體上還得有異于常人的體貌特征,像什么腳底心七顆星啊什么的,沒有也可以去歇息了。

然后,還得英明神武,寬恕仁厚,同時手底下英雄豪杰無數。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此文的中心思想,就是‘破逐鹿之妄說’,直接將逐鹿之說,斥為歪理邪說,光明正大的在道德和法理上對逐鹿之說發起反擊。

這對漢室朝廷來說,至關重要!

只要將逐鹿之說打擊成歪理邪說,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對劉徹而言,此文最大的好處,就是它一出現就會吸引朝野輿論的注意力,大家都去議論到底逐鹿是不是歪理邪說了,那相對的天象異變產生的影響就小了。

將來可能會落在他身上的火力無疑也會小很多了。

最起碼,也能讓劉徹能不至于被天象異變束縛,只能帶著鐐銬跳舞。

天子劉啟看著議論紛紛的群臣們,對著劉徹滿意的點點頭。

這篇《王命論》受益最大的,無疑是他這個天子。

此論一出,可以大大加強他這個天子的威權,強化漢室天子君權天授的一面。

天子權柄既是天授,那么諸侯也好,大臣也罷,難道還敢對抗老天?對抗神明?

“就依諸卿之議!”天子劉啟站起來道:“讓中臺制命,將此文頒行天下!”

“陛下圣明,臣等遵制!”大臣們紛紛跪下來道。

不管是否認同《王命論》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反對,也沒有人敢非議。

因為,這《王命論》就是政治正確。

身為大臣反對《王命論》,你是想造反嗎?

翌日,天剛蒙蒙亮,長安城各市各閭里的露布上就張貼了一張大大的文告牌。

漢室朝廷各衙門全力運作,拼命的宣揚起了《王命論》的種種言辭。

不得不說一句,劉徹讓汲黯跟顏異所寫的《王命論》邏輯清楚,證據確鑿,干貨一大堆,私貨更是無數。

此文一出整個關中立刻就被震動了。

無數文人,看完了《王命論》全文之后竟然找不到可以攻擊的地方。

“是故窮達有命,吉兇由人,嬰母知廢,陵母知興,審此四者,帝王之分決矣。”有人看著露布下的文字,神情一愣,良久嘆道:“的確如此,逐鹿之說確實乃歪理邪說!”

周圍不識字的百姓紛紛問道:“敢問先生,您說的是什么意思?”

那人搖頭晃腦的道:“當年,秦末豪杰共推陳嬰為王,嬰母勸之,而陳嬰從母之勸,陳氏以寧,又,故安國武候王公諱陵,初為漢將,陵母為項王所獲,伏劍而死,留書王陵曰:項王必亡,劉氏必王,以謹事之,必無二心。所以乃稱:嬰母知廢,陵母知興,逐鹿之說,可以休矣!”

很顯然,此人是一個穿著便服的文宣。

但百姓們不識字,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見這人說的條條是道,竟全部深信不疑。

“俺就說了嘛,沒有神明授命,天子是凡夫俗子能做的嗎?”。有人附和著道:“前段時間,漢鼎重新找回,不就是證明漢家天子天命所歸嗎?”。

于是,眾人紛紛點頭,覺得確實是這么回事。(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6
發表於 2016-10-6 17:43:21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六十節 思賢苑與改革

上林苑。

劉徹站在一個山坡上,環視著整個世界。

此刻,劉徹心中有一種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慷慨情懷。

“家上……”汲黯抱著一大堆的竹簡和文書、法令,站在劉徹身邊,道:“根據陛下的詔命,自此山起,東西長三十里,寬十五里的所有山澤鹽池河流湖泊全數歸為您的思賢苑!”

劉徹點點頭,心中升起了萬丈豪情。

這思賢苑是昨天汲黯和顏異進宮后,皇帝老爹賜下來給劉徹這個太子作為活動場所和游樂以及結交天下豪杰或者開趴體的地方。

漢制,一里三百步,一步六尺,一里合約一千八百尺。

自周至秦,這個度量衡幾乎沒有變化。

基本上,此時一里大概合后世四百米。

也就是說,劉徹的這個思賢苑是一個長十二公里,寬六公里,總面積七十二平方公里的龐然大物。

劉徹向前眺望,只見遠處的平原之上阡陌連野,山谷之間隱隱有炊煙裊裊,更遠處,山川層峰疊起,隱約有閣樓在其中若隱若現。

這個地方,是風水寶地!

劉徹只是看了一眼,就得出這個結論。

“以后很多事情,都可以挪到這里來做了!”劉徹心里盤算著:“更可以將一些重要的科研項目挪到這里來,譬如造紙和雕版以及鑄錢,甚至……以后發掘的黑科技!”

劉徹的這塊‘思賢苑’,位于渭河南岸,周圍被上林苑其他地方團團包圍,每日十二時辰,上林苑的戍衛部隊都會不間斷的進行巡邏。

沒有得到許可的百姓,不可能進入這里。

比起以前在皇家莊園和作坊,無論保密性還是安全性,無疑都是有了質的飛越。

唯一可能導致泄密的是,居住于此的百姓……

別以為上林苑沒有平民……

漢室的上林苑周長三百里,延綿不絕,幾乎等同于一個小號的諸侯國。

這么大的地方,皇室自己是要不了這么多的。

所以,早在惠帝時期,上林苑就向百姓開放了,準許一些獲得許可的平民進入上林苑耕種。

這些人耕種的土地,屬于假田。

其實就是租種。

漢室朝廷,常常會將一些上林苑的土地,租給關中的失地農民還有軍屬遺孀耕種。

譬如后來小豬做了皇帝,這貨喜歡打獵,常常帶著人在上林苑里橫沖直撞,踩壞農民的秧苗,農民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當場就罵了,史記中記載了:馳騖禾稼稻粳之地。民皆號呼罵詈。

然后,小豬被罵,還不敢還嘴,只能悻悻然的回頭找了吾丘壽王,擴大上林苑的規模,然后,劃出不少禁地。

另外,上林苑的畜牧業也非常發達。

根據前世劉徹所聞,整個上林苑中光是養著的馬匹就有數千匹,牛羊無數。

譬如小豬后來的大臣卜式,就是靠著在上林苑給小豬養羊而被火箭般提拔的。

而在此時,基本上除了皇帝劃定的皇室圍獵場所以及皇室莊園、宮殿外,整個上林苑,對關中百姓是敞開大門的。

所有人都可以憑借官府發放的路引自由出入上林苑,打獵,挖礦,捕魚,想耕種上林苑的土地,也可以向官府申請,經過批準后可以獲得一片假田來耕作。

所以,揚雄后來在《羽獵賦》中說:宮館臺榭,池沼苑囿,林麓藪澤,財用足以奉郊廟,御賓客,充庖廚而已,不奪百姓膏腴榖土桑柘之地。

因而,漢室的皇家園林,上林苑并非是后世人腦子里腦補出來的一個規模龐大,占地無數,但卻只屬于皇室禁臠的地方。

事實上,從西漢開始到它滅亡,這里,其實就是一個皇帝和百姓都能出入的地方。

只是盤查較為嚴厲,安檢措施比較多而已。

漢室的上林苑跟后世滿清的圓明園、頤和園,是兩個概念。

因此,劉徹的領地里有平民百姓,這不出奇。

事實上,還為數不少呢!

劉徹一路前行,看到了不少正在田里勞作的百姓。

如今,正是粟米即將收獲的關鍵時期,許多百姓,幾乎都是全家總動員,一家大小全部上陣,老人可以幫著拔拔草,青壯就翻土、澆水,孩子們呢,就幫著打打下手。

劉徹一路看過來,發現許多百姓的條件并不是太好,多數人身上連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大多數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打滿了補丁。

“汲卿……”劉徹停下來,轉身對汲黯道:“傳孤的命令,孤的思賢苑,從今年起,免田稅三年!”

這塊土地,皇帝老爹賜給他了,自然,土地上的一切他都可以做主。

對劉徹來說,思賢苑里這幾百戶農民,一年加起來也不過給他交個十幾二十萬錢的田稅(假田的稅不是三十稅一,基本上只比租種地主的田租少一些,甚至持平),這點錢,劉徹現在是看不上了。

不如拿出來收買民心。

同時也算是漢室歷代太子冊立之后必定會做的一件事情之一。

“諾!”汲黯點點頭,記了下來。

“另外,卿去貼個告示,凡有關中百姓,年資不過五千者,家中壯勞力不足一人者,又從軍負傷之人,其許之于孤思賢苑牧鹿,鹿種孤來買,等鹿長角了,賣錢再來還孤,一天就算五錢的租錢吧!”劉徹吩咐著。

這一招卻是學的小豬的。

前世,小豬頒布的這個詔命算是劉徹佩服的幾個有遠見的詔命之一了。

千萬不要小看養鹿帶來的收益。

前世小豬頒布了這個政策后,上林苑養鹿的收益就那么細水長流的存了起來,你猜猜到元帝時,這筆收益達到了多少?七十億錢!

正是這筆錢用在了陳湯的遠征之上。

不然,陳湯也別說什么‘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了。沒有錢,打個屁的仗啊!

“諾!”汲黯點點頭,也記了下來。

漢室建立上林苑跟秦代的目的完全不同,上林苑在漢室并非只是一個游玩的地方,它還承擔著巨大的社會責任和公益責任。

所謂“國有郊牧,疆有寓望,藪有圃草,囿有林池,所以御災也。”

簡單的來說,每逢發生災難,上林苑基本就是災民的臨時安置點和休養點。

同時,對于社會孤寡的賑濟以及孤兒的養育,也是上林苑的職責。

譬如后來小豬有支精銳軍隊,叫做‘孤兒軍’就全部是選自在對匈奴戰爭中失去父親的孤兒,全部撫養在上林苑中,一邊撫養一邊接受軍事訓練。

因此,劉徹的這個命令很合情合理。

身為太子,他如今確實有那個底氣和能力來進行一些養望之類的活動。

所以,汲黯也沒想太多。

他哪里能知道,這養鹿養著養著能養出那么小錢錢?

“真是一次投資,收益無數年啊!”劉徹想著那個小豬的養鹿政策,嘴里嘖嘖了幾聲。

這個政策確實很秒。

種鹿什么的劉徹甚至都不需要花錢,回頭讓劇孟去上林苑里活捉幾百頭就夠了。上林苑里,目測幾千頭鹿還是有的……

然后,因為是租給百姓放牧,所以呢,租期一到,這些鹿就又回到了他的手里,指不定,還能附帶幾頭小鹿,這樣的話,再租出去……

雞生蛋,蛋生雞,幾十年后,這筆收益滾雪球居然能滾到將近漢室一兩年的財政收入……

想想都讓人難以相信!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年頭的老百姓還真淳樸……

劉徹撓撓頭,想了想,覺得照搬小豬那一套似乎沒節操了一點,于是補了一句:“另外,告訴來租鹿的人,小鹿生下來,算他的!”

劉徹穿越前只是個屁民,他深知百姓尤其是農民的艱難。

也就不打算跟小豬那樣了。

嗯,就讓這個政策當做是給那些無地百姓,貧困線以下的居民和軍屬遺孀的一個東山再起的福利吧。

讓這上林苑回歸到它本來的地位——社會貧富差距的調節閥門上。

想了想,劉徹又補充道:“暫時,這個文告就只貼在思賢苑里吧!”

他這思賢苑也就七十二平方公里,萬一申請的人太多,那就好事要變成壞事了!

“諾!”汲黯點點頭,將之記了下來。

家令嘛,干的就是這么個活計。

劉徹帶著汲黯一行,走過思賢苑里的平民區,來到了一座皇莊前。

這是一座大概屬于游玩和休養性質的皇莊。

劉徹帶著手下的大臣們游覽了一遍。

這個莊子雖然不大,目測也就幾百畝地,但是,里面好玩的地方還真不少。

像什么秋千啊竹林啊荷花池啊魚池啊,應有盡有。

“陳阿嬌應該會喜歡這里!”劉徹心里琢磨著改天帶陳阿嬌來這里逛一逛,想著陳阿嬌,他就想到了義婼:“再過段時間,就去將義婼接到思賢苑來住吧!”

花了一天時間,劉徹才算是將整個思賢苑粗略的看了一遍。

不得不說,皇帝老爹確實給力。

賜給他的這個思賢苑,簡直什么都給他配齊了。

有百姓,有園林,有宮苑,有圍獵場,甚至還有好幾個大作坊和桑林。

除此之外,山上還種著梨樹、棗樹等果樹。

基本上,就靠著這個思賢苑,劉徹也能慢慢的鍛煉出自己的治政能力出來。

“老爹這是要我文智體全面發展,做一個三好太子啊!”劉徹心里吐槽著。

好在前世好歹當了十幾年諸侯王,對于這種事情,劉徹還是上手的很快的。

當天晚上,劉徹帶著手下的臣子們,就在這思賢苑里的一個宮殿中住了下來。

同時,也在此召開了他當太子后的第一次全體臣子會議。

基本上除了太子必備的值班者之外,其他人全部被他叫到思賢苑里來。

思賢苑的這個宮殿的大殿并不是很大,因此,一下子塞進了上百號人,頓時就顯得比較擁擠。

劉徹坐在上首,看著這滿殿的臣子,心里也有些自豪。

這些人,可全部都是當世最出色的一批年輕人了。

他自己原本的那個班底就不說了,基本上都是日后能獨當一面甚至位列三公九卿的巨牛。

而老爹撥給他的洗馬和舍人,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尤其是舍人,基本都是身家清白,經過了政治審查,同時政績出色的年輕官員。都有著在地方或者衙門里做過事情,靠著手腕和能力突圍出來的精英。

毫不夸張的說,假以時日,只要這些人能正常的成長和成熟起來,他們就將擔綱未來漢室數十年的大梁!

在培養人才和磨礪人才的能力方面。

劉徹最佩服的不是他的皇祖父劉恒,而是很多人都無視了的劉邦。

劉邦用人和看人以及培養人才的手段和能力簡直讓人以為他開掛了!

譬如說,當初,呂后在劉邦臨終之時問他:“陛下百歲后,蕭相國即死,何人可繼之?”

結果劉邦機關槍的一樣,就將他身后的數任丞相都給點名了。

后來也如他所說一般,曹參、王陵、陳平、周勃各自繼任,每一個人的水平都不差,硬是頂著內亂和戰亂,把搖搖欲墜的漢室天下給穩固了下來。

然后,漢初的文武大臣,隨便放一個其他朝代,都是能呼風喚雨的英雄豪杰,足可獨當一面!

只能說,兩漢的兩個建立者都是嚴重疑似穿越者,而且肯定都開了掛!

劉邦就目測大概是后世某個天朝官員,起碼市委一級的頭頭穿越的,深的天朝官員精髓——無恥、腹黑、不要臉,同時手腕厲害的一逼。

至于劉秀,那個開了系統掛的大魔導師,就不談了,談了傷心……

而劉徹,身為穿越者,自然不想落后前輩太多。

起碼,劉徹覺得,他好好培養和鍛煉一下這些人,十幾年后,這些人成長起來,就能為他開疆拓土,席卷全世界了!

“諸卿皆為一時英才之選,不以孤卑鄙,屈尊輔佐于孤,孤甚不敏,往后還須諸卿多多勸諫,指正!”劉徹舉起酒樽,說著祝酒詞,躬身一拜。

滿殿大臣,立刻就全部起身,跪下來叩首道:“臣等愚鈍不敢當家上大禮,愿以卑微之軀,供家上驅策!”

“善!”劉徹點點頭雙手張開,道:“諸卿請平身罷!”

他坐下來,拍拍手,王道立刻會意,帶著幾個宦官,抬著一塊蓋著布的木牌走了進來。

劉徹道:“今日召集諸位愛卿,一是與卿等同燕飲,以抒君臣相親之情!二則,就是商議一下,往后太子與這思賢苑的種種布置,簡單的來說,就是諸卿各自的職責!”

劉徹起身將那塊木牌上的布掀開來,道:“昔者,曹相國在位,諫于孝惠皇帝:臣等守職,遵而勿失!孤以為善!若群臣守職,各自盡職,則孤亦可垂拱而坐,靜聽賢德治政爾!”

在這個時候,黃老派雖然已經顯出頹勢但主流上黃老派還是掌握著大勢和大權的。

因此呢,曹參的那句‘今陛下垂拱,臣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還屬于政治正確,就是皇帝也會隔三差五的復述一遍。

當然,當真的肯定是笨蛋!

所以,這殿中臣子們,也只是各自相互看了看,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

只有汲黯等黃老學的弟子,才會心里一熱,有所興奮。

至于其他人,幾乎就當沒有聽到一般,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的道:“請家上教誨!”

劉徹微微一笑,指著木牌上的文字,道:“故曹相國所言,以孤之理解,就是孤制定規則,而諸卿循孤之規則而各司其職,輔佐孤上敬天子、太后,下順百姓、黎庶,奉繼宗廟!”

“諸卿都來看看,此木牌之上,孤呢,將日后太子中所有事務的處理與上報下遞做了一個規劃!”劉徹笑意吟吟的看著木牌,對著他的臣子們道。

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人人都知道,此刻,差不多是太子權力分配的關鍵時刻了。

雖然在名義上,太子的一切事物都是太子三臣在處理。

但實際上,漢室的太子太傅、少傅和詹事,早在今上還是太子時就被架空了權力。

今上當初在太子里,就是以家令晁錯,家仆周仁為主,其他三臣,就是個擺設,泥塑的木偶而已。東安候張相如就是不肯當個泥塑的木偶才悲劇的!

老子這么干了,兒子學一學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但,劉徹想做的事情,遠比他們所想的更加激烈。

劉徹指著木牌上用炭筆寫出來的文字道:“從今以后,孤宮中與思賢苑中一切事宜,分為三部分來處置!”

劉徹看向汲黯,道:“汲卿,從今以后,所有文書,所有賞罰命令,皆由卿負責!”

“臣謹遵命!”汲黯出列拜道。

對汲黯來說似乎沒什么不妥,反正他這個家令本來好像就是干這個的。

但劉徹卻看著他,道:“卿注意了,是所有的文書和賞罰命令,包括卿所負責的,家仆負責的還有門大夫、率更令,無論文武雜事,一切事宜,皆需上報于卿!”

“啊……”汲黯完全沒有想到,太子居然會把其他臣子的一些權力也交給他。

但是,當年晁錯就這么玩過,所以,他也不意外,心中反而有一些竊喜,躬身道:“臣知道了!”

劉徹指著木牌上的文字,對汲黯道:“從今以后,卿就是事務省的負責人,一切文書皆由卿整理之后,上報于孤!”

汲黯抬頭看著那個木牌上的文字,微微有些出神,只見木牌上第一排就是事務省三字,其下還有備注:管理政務。

“家上這是要改革啊!”汲黯心里顫抖了起來。

漢室太子和太子就沒一個能安分的。

自立國至今,漢室的制度和官制就經過了好幾次改革了。

雖然每次改動都不大。

但架不住今天改一下,明天改一下,于是,現在的漢室法律和制度與立國之初相比,大半都變了。

只是,在太子位上就這么改,是不是有些犯忌諱?

他剛想勸諫,卻發現,太子朝著他微笑。

汲黯立刻明白了,這個方案,最起碼天子是默許了的。

“哎,難怪長輩都說,漢家多變啊!”汲黯在心里搖了搖頭。

劉徹卻也是笑了笑,這么大的改變和變動,不跟老爹商量,他怎么有膽子推行呢?

當然了,老爹也沒有表態。

只是,對于皇室來說,皇帝不表態就等于是默許,只要不把天給捅個窟窿,基本沒事。

而且,漢家傳統向來就是太子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隨便玩,沒有人會管!

所以呢,劉徹現在搗鼓的這個太子的改制,朝廷即不會承認,也不會反對。

基本上是,改出了成果了,那皇帝啊三公九卿,都會來摘桃子。

搞出紕漏了,太子就自己受著吧,自己種下的惡果,自己消化。

一如當年劉徹的老爹當今天子當年讓晁錯搞的那個輸粟捐爵一樣,出了成果,天子大臣人人有份……

又如搞砸了的那些事情,屁股自己去擦一樣。

但劉徹對這個改制卻是信心十足。

不足不行啊!

這可是后世隋唐之后千年的成功經驗——三省六部制啊!

當然了,不可能是跟宋明的三省六部制一樣,既是在這西元前的時代,就必須要有西元前的特色,要符合當今人們的認知和習慣。

而且還要慢慢來,一點點的試驗。

為什么現在就要迫不及待的搞這三省六部制,而不等登基之后?

劉徹也有自己的苦衷。

實在是,他的時間很寶貴,要是登基之后再玩這個,起碼得花十幾年時間來慢慢試驗和試探。

等搞定三省六部制,他也三四十歲了,也該考慮繼承人了。

那還談什么滅匈奴,殖民印度啊,趁早洗洗睡吧。

先在太子里試驗,無疑就能節省很多時間,將來一登基就能拿著太子的成功經驗推廣了。

至于反對聲?

事實上,劉徹很清楚,在這個時代,在這個帝國,對于改革和改變,人們從不抗拒!

毫不夸張的說,西漢王朝是中國歷史上最重要是也最適合改革的朝代。

從皇帝到百姓,幾乎沒有人抗拒改革。

實在是漢人嘴上雖然說這秦朝什么的最討厭了,但心里面卻很欣賞商君變法,很欣賞秦代的政治制度和律法制度以及科學技術,不然也不會有漢承秦制的說法了。

不然也不會出現一朝天子一個制度,甚至一個天子幾個制度了!

如后來小豬的詔書所言:嘉與士大夫更新!

這是小豬封禪泰山后所下的詔書的一句話,意思就是,朕與士大夫一起努力,推動改革,更新世界。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7
發表於 2016-10-6 18:07:43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六十一節 人口爆炸帶來的思考

“張湯,顏異!”劉徹向前一步,喊出了這兩人的名字。

“臣在!”張湯與顏異連忙出列。

劉徹指著木牌上第二排,對他們兩人道:“從今以后,孤宮中一切文書及布告,汲卿整理收集后由二卿審議再上報于孤,又一應開支及收入,全數報與二卿,一切大小官員的提拔與調任,除有天子詔及東宮懿旨外,由二卿發布!”

張湯與顏異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震驚與驚喜。

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兩個的權力也就太大了!

管政令,還管財政,更管官員升貶。

這就是一個小號的丞相府啊!

漢室的丞相府,可是上佐天子,下管百官,規模龐大,擁有數以千記的官吏的龐然大物。

劉徹嘴角一笑。

丞相這個產生于戰國時期,為了適應日益激烈的列國戰爭與外交而設置的職位,實際上已經漸漸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

古代中國從小豬統治的中后期開始就漸漸的意識到了丞相的權力對君權的威脅,同時,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

在經歷了田蚡、李蔡、莊青翟三個丞相后,尤其是田蚡利用丞相權力,不顧民生,竟然決口黃河大堤,水淹瓠子口,導致黃河改道,又莊青翟制造張湯冤案,牽連整個朝野,數百人頭落地,這兩個教訓后,就開始設置內朝,架空丞相。

有了小豬的那個教訓,劉徹怎么可能再制造一個畸形的怪物出來。

古代中國政治,在制衡一道上,在整個地球的人類歷史上。都是出類拔萃的。

后世歐米鬼畜吹噓什么三權分立,實際上,這卻都是中國人的老祖宗玩爛了。剩下的東西。

錯非甲申天變,吳三桂引滿清入關。后世的世界,誰是boos,那還兩說。

再沒有比中國這個古老的老大帝國,更深諳平衡與制衡之道的國家了。

劉徹笑著道:“二位卿家先別高興……讓二卿管這些,權力未必有多少,事情卻是很多的!”

在實質上來說,張湯和顏異負責的就是后世門下省的工作,主要就是個跑腿和傳遞的工作。

而且因為不過是個太子宮加上七十二平方公里的思賢苑。所以,權力真還大不到那里去,充其量也就是類似縣令的權柄。

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沒有決定權和選擇權。

譬如,那些命令和那些人的升遷與否,決定權并不在他們這里,他們兩個主要就是起個監督和審核的作用。

當然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嘛。

這個新的機構,必然會充實足夠數量的官員進去。

到時候。就看到底是張湯能耐大還是顏異能耐大了。

劉徹想了想,接著道:“商容,義縱。二位卿家否則協助率更令與家仆,處置這些雜事,尤其是商容,卿在尚書臺做過,多帶帶義縱!”

“諾!”商容與義縱出列一拜。

別人不懂太子的這個設置,商容卻是很理解。

過去他在尚書臺可不就是干這個的?

整理文書,審核文書、法令,監督少府衙門的支出和收入情況,每歲列計。

事情雖然瑣碎。但卻是整個少府衙門能在重重舞弊和腐朽之中,依然能發揮其作用的關鍵。

因為。尚書臺是直接對天子負責的機構,他們所審計和審核的最終結果都會上呈君前。

劉徹看了看。到現在似乎還有不太理解的眾人,就對商容道:“商卿,你來解釋一下吧!”

商容聞言,先是叩首道:“臣愚鈍,可能說的不對,理解有所錯誤,先請家上贖罪!”

然后,他才站起來向著兩側的同僚們躬身一禮,道:“諸君,假如鄙人理解無誤的話,家上所言,大概就是事務省負責收集所有文書、命令,傳遞于門下省,由門下省審核,再呈遞于家上按前!”

他這么一說,許多人頓時就理解了。

張湯與顏異滾燙的內心溫度也稍稍有了些冷卻。

這門下省,看起來,權柄貌似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但仔細一想,作為一個審核機構,怎么能說沒有權力呢?

尤其是張湯,他閉著眼睛都能想到,這其中隱藏著巨大權柄。

想想看,現在的御史大夫衙門里的侍御史和御史中丞這兩個負責監督和審核的官職,就能猜到這個門下省的未來了。

劉徹聽完商容的解釋,笑著鼓掌,雖然,商容所說與他所構思的略微有些不同,但大致上是講清楚了事務省與門下省的差別。

簡而言之,你可以將劉徹要組建的這個三省六部制理解成一個有西漢特色的封建制度構架下的三權分立。

事務省負責的是整理和上報。

門下省負責審核和監督。

當然,還缺了一環,關鍵的立法和執行。

在現階段來說,劉徹能建立起一個完善的三省各司,就差不多是極限了。

想要將六部也弄出來,一則條件不成熟,二則整個太子宮上上下下就算是鼎盛時期加起來也就最多一兩千號人,其中士卒和差役以及宦官侍女就要占去八成。

剩下的官吏也就兩三百號,弄出六部制,意義不大,更會給人非議的借口。

因此,劉徹決定暫不設立六部,先探索三省的運作,積累經驗,培養人才。

所以,這最關鍵的西漢版的中書省,劉徹打算自己先牽頭來做,等上了軌道,成熟起來,再交托于臣子。

當然,肯定不能大大咧咧的說我覺得你們經驗不夠可能會出岔子,哥要來把關這種話。不然大臣們的面子往哪里擱!

這中書省,還是要一個臺面來撐著的。

誰最合適呢?

劉徹看向劇孟,道:“劇卿,以后門下省所審核的全部文書與布告。全部交給卿來執行!”

劇孟出列拜道:“家上,臣乃粗鄙之人,讀書少。這種事情……”

劉徹擺擺手笑著道:“孤會讓衛信、周遠、主父偃來幫卿的,再說。卿應該要多讀書!孤覺得吧,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謹以此言與君共勉!”

“既然家上信任臣,臣必不令家上失望!”劇孟說著叩首道。

于他而言,確實是感受到了越來越大的壓力了。

隨著劉德變成劉徹再變成太子搬進太子宮,這上上下下的變化太大了。

他不過是一個游俠兒,這大殿上任何一個人讀過的書都是他的好幾倍。

其實,他的心里是有著很大的自卑感的。

尤其是。看到汲黯和顏異的時候。

這兩人一個是世代官宦,連續十幾代都是當官的。

另一個干脆就是顏回的嫡系后人,家仆能上溯到回子之時,乃是書香世家,耕讀傳家。

所以,劇孟這幾天已經請了人給他惡補文化課了。

但越讀書,他就越發現自己的卑微與渺小。

能不能干好這個太子吩咐的任務,他真沒底。

不過游俠兒出身的他,有著一股子犟脾氣。

一旦承諾的事情,那死也也要做到!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家上即以我為國士。我當以國士報之!”劇孟在心里發誓著。

實在是,當此之時,士這個詞。在人們心中分量很重,特別是在劇孟這樣沒什么文化的人眼里,相當的重!

劉徹這時候根本不知道劇孟的想法,對劉徹而言,他任命劇孟去當中書省的頭,主要就是圖個好控制。

他走了兩步,指著木牌道:“以后,卿就是這中書省的負責人!”

劉徹看向所有臣子,拱手道:“從今往后。希望諸卿,在事務省、門下省和中書省的指導下。上忠陛下,下佐孤之不敏。同心協力!”

“諾!”諸臣紛紛躬身一拜。

不少人在此時就開始打起了攀上那個巨頭大腿的主意。

在官場上混,不拉幫結派,怎么行呢!

散宴之后,劉徹卻是留下了汲黯、張湯、顏異、劇孟等三省負責人。

跟他們仔細商談和細分了三省各自負責的事情以及處置辦法。

同時還要求他們,假如發現了什么不妥和漏洞或者在執行上出現什么問題,都應該第一時間來與他溝通商議。

畢竟,這三省六部制是隋唐之后興盛起來的產物,與此時,隔著上千年時光,會不會水土不服,會不會導致什么錯漏,劉徹也沒底。

另外,他現在弄出來的這個三省制度,其實也是他結合了前世在河間國的實踐以及后世三省六部制,天朝的九大長老制度以及此時的社會特征搞出來的,跟真正的三省制度,有著明顯的差異。

這也是他沒敢伸手跟老爹要這三省的編制的原因。

暫時來說,張湯也好,劇孟也罷,都還是掛著各自原先的職務,只是奉劉徹這個太子的命令,來處理太子宮大小事務。

簡單的說,現在的三省就是三個沒有編制的臨時機構。

假如發現不妥和漏洞或者執行有大bug,劉徹一個命令就能裁撤之!

最重要的是,任何新生事物,都需要一個適應過程和不斷改善和健全的時間。

劉徹不希望這些人下去以后畏手畏腳,發現問題,只想著捂蓋子,而不愿意拿出來說,那樣的話,等他發現時,可能已經晚了!

將這些事情談完,劉徹就又讓王道去把蠱臬柔等幾個他觀察后認為有著一定能力的人才叫了過來。

等人來齊了以后,劉徹就對眾人道:“關中秋收在既,孤受命于父皇,將主持本次關中秋收的保護糧價制定與執行大計,雖然,名義上會掛在少府的名下,但實質上,人盡皆知,此乃孤一力主導和推行的大策。叫卿等前來,就是想與諸卿商議一下,怎么去做這個事情!”

劉徹這話一出。在場的十幾個人人人肅穆以待。

實在是,人人都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和嚴重性。

這是太子的第一個政務和大策,此事的成敗直接關系到太子的名望和威權。

沒有人敢馬虎。

劉徹看著顏異和張湯、劇孟三人,問道:“孤去河東前,曾交代三位愛卿,調查整個關中的田畝在冊數量與假田戶數,查的怎么樣了?”

顏異聞言,出列拜道:“回稟家上,臣從內史衙門以及少府衙門中的檔案中。查詢得知,現在,關中多數人口,聚集于長安周圍的七縣,其中弋陽縣有戶二萬一千戶,口十萬余,田畝合計兩百萬一十二畝,長陵縣有戶一萬七千余,口八萬四千三百,有田畝一百五十萬畝……”

劉徹一邊聽。一邊拿著筆記著這些數據。

對于目前的漢室來說,基本上不存在隱田和隱戶的可能,特別是關中。關中戶口之所以那么吃香,是因為,假如你是關中人,即使家道再怎么中落,也能保證不會餓肚子,有田可耕,地主階級在關中也剝削不了太多,田租太高,農民們轉身就去了上林苑等皇室莊園租種官田。

所以。在理論上來說,這些數據不太可能作假。

一邊聽著顏異匯報的數據。劉徹一邊算著。

他忽然笑了起來,按照顏異所上報的數據。綜合他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在靠近長安的七個縣,人口平均密度竟然達到了每平方公里四百多人。

這可是一個很驚人的數據啊!

尤其是,長安周圍的七縣,加上長安本身的人口,差不多在長安周圍就形成了一個總人口超過百萬的超級人口聚集區。

百萬人口,可能對于后世來說就是個三線小城市。

但在此時,整個地球上都估計找不出第二個人口密度如此之大的地方了。

劉徹揉了揉太陽穴。

整個問題很嚴峻啊!

因為,通過數據,劉徹發現,目前長安周圍的人口已經接近飽和了。

在整個渭河周邊的土地,能被開墾的,基本上差不多已經被開墾了,再要強行開墾土地,那就會導致嚴重的水土流失,然后……

想著后世的陜西和黃河,劉徹覺得,那真是太可怕了!

固澤而魚所導致的后果,劉徹可是親眼見過的。

但是,百姓需要足夠的耕地來養活他們自己和家人還有后代,為了所謂的環保理由制止他們開墾土地,不止他們不會接受,劉徹也會覺得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是煞筆。

人是萬物之靈,站在食物鏈的頂端。

保護環境是為了保護人類自己,但是,假如為了保護環境,讓人類自己受厄,那不是白癡嗎?

“要是能分流一部分農民去其他地方就好了!”劉徹心中想著,于是問道:“原先河上郡故秦都等地,人口和戶數怎么樣?”

張湯出列答道:“回稟家上,臣也查過了,根據內史衙門的記載以及都尉衙門的檔案來看,故河上郡目前為止二十三縣,總共有戶十一萬余戶,口六十余萬,總田畝八百余萬畝,故秦都咸陽及華陰等縣,共計有戶九萬余,口五十一萬,田畝七百余萬畝!”

劉徹聞言,點點頭,這才對嘛!

關中的人口,太過集中在長安附近了。

長安附近的人口密度竟然是四百多人每平方公里,而周邊的其他地方,卻不過是二十多人和三十多人每平方公里。

這差距太大了!

即使剔除掉常住長安的接近二三十萬城市居民,那每平方公里也塞進了三百多號人。

再這么下去,水土不流失才怪!

看來,將來得想個辦法,分流出部分人口到關中其他地方了。

但怎么分流卻是個大問題。

因為,長安周圍人口這么多,和不斷膨脹,其實是漢室自己造成的。

歷代天子不斷的遷徙天下豪強于關中陵邑居住,到現在為止,劉邦、孝惠、先帝加上皇帝老爹,總遷徙人口接近三四十萬。

這些移民是會生孩子的……

加上賴在長安不走的徹侯和他們的子女家族親朋……

這就導致了長安周圍人口極度膨脹,而關中東部和西部卻還有著大片大片的土地沒有被充分利用。

難怪后來小豬要設立左馮翊和右扶風來扶持東西部的農業了。

但這個辦法卻是治標不治本,等左馮翊、右扶風也塞滿人了怎么辦?

歷史告訴劉徹,用不了十幾年,關中的土地就會養不活關中的人口,即使每年從關東調糧,依舊無濟于事。

前世,關中就已經缺糧近兩三百萬石。

可以想見,在他即位后的數年內,整個問題就會爆發出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身為太子,統治者,劉徹覺得自己的眼光要放長遠,要看到一百年后的世界。

劉徹想了很久,覺得想要解決這個問題。

暫時來說,還真的只能通過開發左馮翊和右扶風的土地來緩解人口爆炸帶來的壓力。

然后,就只能是通過擴大關中的土地來緩解。

再然后……

劉徹望著西方……

“不殖民則死亡!”他的拳頭緊緊的攢起來。

他深深的知道,假如不能得到印度的土地和資源來供養這個國家的子民和黎庶,那么,不管怎么改革,除非搞出雜交水稻和化肥,否則,三百年王朝周期概率就是腳下這個他所深愛的國家與民族無法擺脫的宿命。

對于古代中國來說,除了它自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擊敗它!

而諷刺的是,古代中國漢人王朝,基本上都是被自己擊敗的,真正亡于外敵手里的,也就是一個宋朝!(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8
發表於 2016-10-6 18:11:05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六十二節 賞賜與福利

“將關中堪輿拿來!”劉徹對王道吩咐著。

沒多久王道就捧著一卷厚厚的帛布走了過來,幾個宦官一起將那副碩大的關中堪輿全圖展開來。

更有侍女掌燈上前,為劉徹君臣照亮整幅地圖。

劉徹看著地圖。

雖然這副地圖的測繪水平什么的,遠遠不能與后世的民用地圖相比。但起碼,還是將關中全貌展現在了劉徹眼中。

從地圖上,很清晰的就能看到整個關中實質上就是一個自西向東逐漸敞開的河谷盤地。

渭河橫貫南北兩側。

渭河以北屬于平原地區,地勢開闊,水土肥沃。

鄭國渠橫穿其中。

但渭南地區卻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山高原窄,土地鹽堿化嚴重,基本沒有水利設施。

但偏偏渭南地區占據了整個關中總面積一半以上的土地。

劉徹想著他去河東的路上的所見所聞。

很明顯的就能看出,整個渭南和渭北的區別。

“張湯……”劉徹轉身問道:“卿可知,這關中地價渭南與渭北,差距如何?”

“家上……”張湯躬身道:“臣聽說,關中地價常年一畝作價一金,京畿附近畝價甚至十金……”

“具體的臣也不太清楚,請家上傳召舍人嚴熊,他或許知道……”張湯低頭回答著,心中卻是忐忑不安,這些年他基本上都在研究漢律,根本沒時間去管民間的事情。

關中農民的現狀和未來,他可從來沒有去認真探究過,也就是最近一兩個月多花了點時間去查探,但像他這樣的官宦人家,從來都是在衙門里當差。哪里會真的去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但此刻,張湯卻是相當惶恐的。

法家的人最怕的就是上面有疑惑,而自己無法解答。

“以后我應該多多去關注這些……”張湯心中想著:“家上最是關心這些細節。我當做到全部爛熟于心,不可再像今天這樣了……”

“那就傳召舍人嚴熊進來問話吧……”劉徹聳了聳肩膀。并不在意張湯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人力有時窮嘛。

隨即,劉徹的心中也浮現他記得的嚴熊的資料。

嚴熊關中華陰縣人士,祖輩和父輩都沒有當過官,到了他這一代才涉足官場。

起初擔任華陰縣縣尉丞,負責華利修繕,其后升任為弋陽縣尉,因為在陵邑工作表現突出。去歲被課為乙,進入少府的舍人名單。

“這個名字貌似有耳熟,好像在哪里聽說過……”劉徹摸著下巴想著,回憶著。

終于,他想了起來。

“龍首渠的開鑿者!”

十幾年后的建元年間,此人先是主持了褒斜道漕運的開鑿工程,因為施工難度太大,水流太急而作罷。

但卻也與漢中太守張卬一起重新修繕了一次斜道。

所謂褒斜道,就是典故‘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那個出入蜀郡的棧道。也是后世諸葛亮出蜀道北伐的通道。

而后,這人于元光至元狩年間主持了龍首渠的開鑿工程。

從而拉開了漢室興修關中水利的。

自此之后數十年,關中先后修建了十幾個水利工程。幾乎涵蓋整個關中所有水系。

劉徹想著這些,再看著地圖上,那些現在還是幾乎一片空白的關中水系。

其實,在鄭國渠修建之前,渭北地區還不如渭南呢!

當初渭北雖然是平原,但因為是沖擊平原,所以土地鹽堿化非常嚴重,鄭國渠開鑿了以后,其所灌溉的四萬五千八百頃土地。才搖身一變成為關中最肥沃,產出最高的土地。

“看了興修水利目前還是大有可為的!”劉徹心里想著。

但此刻。他卻是只能看看而已,不敢去動修建渠道的念頭。

因為。此時修建一條完整的大規模渠道,所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根本就不是他這個太子所能承擔的。

當初秦國修建鄭國渠,幾乎全國總動員,花費的財力物力就不說了,單單就是民夫就是幾十萬!

而劉徹心里很清楚,在當下這個關口,他的老爹不可能同意他將寶貴的人力物力投入到水利建設工程中。

當下漢室朝廷的重點依然還是在防備匈奴和打擊關東諸侯國之上。

因此,修水利渠道什么的,暫時是別想了!

但,先做個預案,讓手下的人去組織調研和勘察地形地貌,進行一些前期準備工作還是可以的。

這么想著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官員就在王道的引領下來到了劉徹面前,躬身一拜,叩首道:“小臣嚴熊拜見家上,未知家上喚臣前來有什么吩咐?”

“聽聞卿久在關中各縣任職,乃是親民官……”劉徹讓王道給他弄了張席位,讓他跪坐下來后,就問道:“卿可知關中各地田畝價格與土地產出實情?”

嚴熊躬身一拜,答道:“回稟家上,以臣所知,渭南地方田畝價格大致在一畝五千到八千錢之間,渭北田畝一畝大致在兩萬錢左右,至于京畿陵邑地區,就不好說了,長陵一畝價值三萬錢以上,南陵一畝足有四萬錢,若是弋陽縣,去歲一畝價為五萬錢!”

劉徹聽著簡直有種好似后世天朝帝都房價一般的感覺。

越靠近長安,土地價格越發高漲。

“我手里面不是還有幾個審逆的莊子嘛……”劉徹思量著:“將之賣出去少說也能回籠幾千萬甚至上億的金錢了啊!媽蛋……”

不過也就想想而已。

這些莊子,怎么可能賣掉?

誰又敢接盤呢!

不過,這卻也是比較正常的價格。

長安附近猬集人口近百萬,寸土寸價也就不足為奇了。

雖然審平繼被沒收的莊子不能變賣,但劉徹卻又想到了一個圈錢的法子。

他現在手里管著長安四市。

隨便拿一個出來,以改造的借口。將之整體遷移改造,順便整理兩個附近的閭里民居,學一學后世天朝房地產商的手段。那錢就滾滾而來了。

再進一步說,淳于意的醫學學校和以后將要開辦的太學什么的也是可以利用的嘛。后世的學區房怎么賣的來著?

這么想著,劉徹就覺得自己有些邪惡了。

放下腦子里那些荒唐的念頭,劉徹道:“嚴卿對關中情形很了解嘛……關中七十五縣,卿走訪過幾縣?”

“回稟家上,小臣只去過其中十一縣!”嚴熊叩首答道。

“那孤就交給卿一個任務,從今天起,帶人去將關中七十五縣都跑一趟,深入到亭。仔細考察一番,回來后給孤一個報告!”劉徹鄭重的道:“孤會讓王道派人從旁輔佐,另外,再批給卿白紙一千張,作為記錄用紙……”

劉徹看著汲黯和張湯,顏異,道:“三位愛卿,就從旁幫著些,所有文檔整理后送到孤這里來……”

“諾!”汲黯等人連忙叩首。

他們到此時也終于知道,太子是對他們這段時間的工作不太滿意了。

不然也不會叫一個新人去負責此事。

“想想也是……”顏異心里尋思著:“過去我一直都只看少府和內史的文檔。沒有去地方查看,這確實是我的疏漏,當今太子。可是看重那些能深入地方的人的……”

其他人自也不傻,馬上就想到了劉徹過去喜歡的官員的特征,無一例外,那些出身地方,能俯首做事的人更受青睞。

這位太子,跟他的皇祖父可是很像的呢!

正所謂有什么樣的主君,就會有什么樣的臣子。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官僚的特征就是一切唯上。

簡單的來說,一個好大喜功的主君。底下官員不說全部,至少大半都是馬屁精。

同理。一個勤儉發奮的君主,手下的大臣雖然不可能個個都奉公守法。忠心王事,但最起碼最起碼,做做樣子,所有人都會的。

劉徹自然知道這一點,看看天朝就能知道了。

太祖在位,萬里山河一片紅。

太宗在位黑貓白貓,笑貧不笑娼。

世宗在位,人人都戴三個表。

中宗在位左八榮右八恥,神獸掛胸膛。

只能說,這就是官僚的尿性!

因此,他也就是順手敲打一下汲黯等人,然后就點到為止了,揮手讓嚴熊退下后,就道:“秋收就要來了,諸卿都盯著點,有什么情況隨時向孤匯報!”

“另外,跟少府衙門的溝通現在就要開始了,汲黯,你去負責與少府打交道!”劉徹命令著。

汲黯跟少府有關系,劉徹當然知道,這也算是給汲黯的一個考驗吧。

然后,劉徹就又吩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讓張湯去協調內史衙門,鑒于現在內史令還沒有任命,因此,劉徹就讓張湯暫時跟內史衙門的內史丞去交流。

另外,劇孟則負責去招安關中的游俠們,將他們整合起來,維持秋收的秩序。

劉徹自然是知道,本次關中的保護糧食收購工作基本上沒有長安及其附近京畿陵邑區的事情,關中糧食最大的缺口就是這里了。

因此,在遠離長安的地方縣鄉,才是本次糧食收購的重點地區。

而大商人們,往常總是會在這個時節跟關中的古惑仔們勾結起來,欺行霸市,強買強賣。

所以,想要這次糧食收購順利進行,就得先斬斷商人跟惡霸流氓之間得聯系。

另外,為了以防萬一,劉徹還讓劇孟做好準備,實在不行就掀桌子。

在中國古代統治者跟商人之間,一旦玩不下去了,掀桌子這種事情,是再正常不過了。

嗯,耍無賴也算是中國統治者的天賦之一了。

反正在中國,錢是沒有刀劍跟權勢厲害的。

翌日。

思賢苑里居住的百姓,一覺起來,就發現,自己租住的土地和房屋換了主人了。

于是。幾乎人人都興高采烈的全家老小一起出動,跑到了附近的宮殿前面叩首謝恩和求見新主人太子劉徹。

對于在上林苑中生活的百姓來說,他們最喜歡的事情。莫過于自己租種的土地劃分到太子名下了。

前太子當今天子當初在這上林苑中的地盤,到現在都是免田稅的。徭役什么的更是少的可憐,連人頭稅都是不用交的!

因為,劉氏的太子,會將自己領地里的百姓看出自己人。

換句話說,就是在太子領地里的佃農是給太子種地的。

太子的佃農,那待遇可是比一般的自耕農甚至小地主還要好的。

誰不知道當今天子過去的地盤里的佃農至今每年過節都會被賞賜肉布米甚至還有金錢,

因此,整個思賢苑的百姓。一發現自己的主人變成了太子了。

立刻就一個個高興的滿臉通紅,不能自已。

因為,大家都知道,成為太子佃農的好處到底有多少!

中國的百姓,就是這樣淳樸而狡猾。

對于給自己和子孫謀福利這樣的事情,沒有一個人會傻到不知道去爭取。

于是,劉徹一覺醒來以后,就聽到了外面熙熙攘攘的聲音。

“王道,怎么回事?”劉徹將王道叫過來問著。

“回稟殿下,外面來了兩三千百姓。說是來給您問安和謝恩來的……”王道答道。

劉徹一愣,他布告都還沒貼出去,這些人怎么知道的?

但他來不及多想。立刻命令道:“給孤更衣,傳令給劇孟,小心著維持秩序,不要傷孤子民!”

對于百姓,尤其是農民,歷代統治只要不是煞筆、笨蛋、暴君都是很講究拉攏和親民的,最起碼,姿勢是做的很足。

就連崇禎在上吊自殺前都曾說:朕死亦發覆面,勿傷朕子民一人這種話。劉徹怎么可能連崇禎都比不上呢?

于是,他穿上太子冕服。在一大群衛兵的保護下,出了宮殿。

只見到宮門口。密密麻麻的跪著老老少少兩三千號人。

基本上思賢苑里住的百姓都來了。

劉徹撓撓頭,調整一下呼吸,向前一步,走出被嚴密保護的衛兵墻,對著滿地的百姓拱手一拜,道:“孤何德何能,竟父老鄉親,如此厚愛,真是羞煞孤了!”

父老鄉親這四個字,在漢室,基本上只有皇室的太后天子太子才有資格說。

其他人還真不能說。

誰叫這是劉邦喊出來的呢?

因此,聽到劉徹的話,再看到他的衣飾,百姓們就紛紛叩首道:“小民等恭問家上安康,唯愿家上百歲春秋……”

劉徹連忙道:“父老鄉親們的祝愿孤知矣!來人,傳孤命令,免思賢苑所有父老田稅三年,又思賢苑中凡年入五千錢以下,家中有男丁為士卒者,或其他條件困難者,皆可許租鹿牧之,每戶可租鹿公母各三頭,另,再賜每戶錢一千,布一匹,肉一斤,魚兩斤!”

這些事情本來是早就預備好的,只是提前說出來了而已。

但百姓們一聽,立刻就高高興興的跪著叩首道:“小民等躬謝家上厚賜,再拜家上金安!”

被兩三千人恭維,跪拜和擁戴,這種感覺,劉徹三輩子以來,這還是頭一次享受到。

頓時就讓他整個人都爽歪歪,不知身在何方了。

“難怪金家從大胖到三胖,都死死的抓著權力不放……”劉徹感慨著:“這種感覺,一旦享受過,還要放棄的那還是人嗎?”

看著這些百姓,劉徹心中也生出了一些特殊的情愫。

實在是,從現在開始,這些百姓會牢牢的貼著他劉徹的標簽。

前世之時,劉榮死后,當初他的太子領地里的百姓自發的到其靈前哭泣者數以千計,守靈者十幾戶。

小豬的羽林衛,最初的班底就是從他的太子領地里選拔的良家童子訓練出來的。

劉徹的皇帝老爹現在的貼身侍衛和衛隊,也基本是從當初的太子領地里選出來的。

論忠誠和忠心,再沒有其他地方能比自己直轄領地,受自己恩惠和恩德的百姓更高的了。

毫不夸張的說。每一個漢室太子的基本盤最初都是從自己的太子領地中發祥而出的。

因此,在劉徹眼中,眼前的這些百姓不僅僅是他的百姓。更是他將來的忠臣的搖籃。

劉徹看了看,這兩三千人中。孩子占了大概四五百人的樣子,其中男童大概兩百人上下。

于是他道:“多謝父老鄉親的抬愛,孤無以為報!”

“書云:蒙以養正,圣功也!從即日開始,孤會讓人在前面的皇莊之中每日開講,教授識字斷文,凡思賢苑中四歲以上,十四以下的童子皆可前去聽講……”劉徹拋出這個重磅炸彈。

頓時百姓們就嗡嗡嗡的議論起來。

讀書?

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知識和前途呢?

望子成龍是中國社會的傳統。

但是……

大部分人卻有些猶豫。

要供養一個脫產的讀書人。那可是很難的!

別的不說,家里因此少一個勞動力,那影響就大了去了!

在此時,半大的孩子也會開始在田間幫忙了,十二歲左右就能跳水翻地了!

人人都知道讀書好,但誰也沒辦法保證自己家的孩子讀了書就一定能有出息。

而地主和豪強富商,能將孩子送去讀書,甚至不惜血本,那是因為他們賭的起,老大讀書讀不出來。那就老二上,老二不行,老三可以。總有一個能出頭。

但農民,尤其是佃農們賭不起,一旦失敗,就是整個家族的悲劇的開始!

劉徹想了想,索性就再拋出一個福利,他道:“請父老鄉親不要有后顧之憂,所有前去聽講的童子,孤每日提供一餐,另外。每五日休沐一日,可以讓童子們回家幫忙!”

劉徹看著百姓。深情的道:“請各位父老鄉親好好記住孤的話:知識,改變命運!”

在后世。知識未必能改變命運。

但在這西元前的時代,知識卻是一定能改變命運的。

一個識字的人,最起碼都能給大商人做個賬房、掌柜什么的,有出息的能當官,甚至封侯拜相。

朱買臣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

但劉徹也知道,他現在能做的最大程度,也就是僅次而已了。

以他太子的身份,給這思賢苑實行一個義務教育,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再想普及和擴大,那就是找死了!

即使他以后當了皇帝也是一樣!

因為,這時代的財政收入和生產力根本承擔不了如此大規模的教育制度。

劉徹以后當了皇帝,能做到的最大的極限和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建立幾所國家大學,專門培養精英,同時鼓勵民間私塾的發展,進行一定程度的政策傾斜和補貼。

剩下的,就得等什么時候殖民全印度了,靠著印度的財富和資源,或許能支撐起一定程度的掃盲運動。

劉徹回過頭對顏異道:“這事情,交給卿去負責,卿去安排,舍人和洗馬以及其他諸臣,輪流來思賢苑給孩子們掃盲,制定一個輪值表,將來此教授,計入一年一度的考績之中去!”

雖然太大規模的義務教育,劉徹干不了。

但是小范圍內的掃盲和教育,他還是可以承擔的。

像現在給思賢苑的孩子們掃盲,將來在他的太子衛隊里普及知識文化,教授兵法什么的,還是可以的。

想要一口吃個胖子下去,肯定會噎著,但循序漸進,一點一滴的改變,卻是完全可以的。

不說別的,就是單單學小豬,將來編練八校尉作為骨干,在這幾千人的精銳中普及知識文化,然后用個十幾年時間,就能培育出幾萬人的有知識懂兵法的軍官。

靠著這些人做骨干,什么事情做不成?

當然,這些是很遙遠的事情。

暫時來說,打著‘蒙以養正’這個政治正確的幌子,在思賢苑里玩義務教育掃盲,誰都不敢說他什么。

“諾!”顏異一聽連忙點頭。

但心里卻有著別的心思在轉悠。

“教農夫之子……”顏異撓撓頭,感覺有些別扭。不過,當初他的先祖在孔子門下求學時,同窗之中好像也有很多出身低賤的人。

這么一想,顏異也就能理解了。

畢竟,儒家的口號是‘有教無類’。

但黃老的汲黯跟法家的張湯,卻是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給泥腿子上課?沒有過的事情啊!

要不是劉徹是太子,站在哪里頂著,一臉堅決,張湯真想勸說一下。

倒不是他看不起農民。

而是張湯覺得,這些泥腿子的孩子不懂禮數,更不知尊卑,也不是很聰明,能學的會先賢的思想,理解的了商君的意思嗎?(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69
發表於 2016-10-6 18:14:05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六十三節 不教而誅是為罪(1)

時光飛逝,轉瞬,田里的粟米熟了,就要到收獲季節了。

同時,一年也走到盡頭了。

思賢苑中,太子莊園。

兩百多個童子,人人穿著嶄新的新衣,規規矩矩的席地而坐,一雙雙充滿了渴望和求知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站在莊園草地正中的一位身穿著錦衣的男子,他們的老師——太子率更令張湯。

“跟著我一起念:蒼頡作書,以教后嗣。幼子承詔,謹慎敬戒……”張湯指著用炭筆寫在木板上的字,一個一個的教著童子們。

劉徹則坐在莊園的一間雅居之中,看著這一切。

“倉頡作書,以教后嗣。幼子承詔,謹慎敬戒……”轉瞬,爽朗的朗讀書聲傳入耳,幾乎將劉徹拉回那兩千年后的世界仿佛回到了學校的校園之中。

當然了,此時的啟蒙教育,跟后世沒法比。

基本上,在啟蒙這一塊,此時,無論貴賤,全部都是從倉頡篇五十五章開始學起的。

所謂倉頡篇,其實就是漢初長安的書師,根據從秦宮竹簡里找出來的李斯所著《倉頡篇》趙高所著《爰歷篇》加上太史令胡毋靜所做的《博學篇》整理合編而成。

總共五十五章。

基本上,這五十五章學完,就能算一個識字的人了,可以去學習諸子百家的著作了。

這《倉頡篇》還是很有意思的,特別是漢室建立后新編的五十五章,每一章都是不多不少六十字。

“這些童子這十幾天學的怎么樣?”劉徹問著身邊兩個放在這莊子里充作監督和后勤工作的宦官:“可有發現特別聰慧的?”

劉徹對于他心血來潮建立起的這個皇莊啟蒙學苑還是挺上心的。

除了沒有自己赤膊上陣外,其他一切能做的都做了。

如今,整個太子上下大臣,除了剛剛來上任的太子太傅、少傅和詹事,這三個他使喚不動的人外,其他人都被他趕著五到十人一組,輪番來這里給童子們上課、啟蒙。

今天算是今年的最后一堂課了。

接著就是秋收,然后,這一年就過去了。

“回稟家上……”一個宦官小心的答道:“孩子們都學的挺認真的,其中有十幾個特別聰明的,如今已經差不多能寫會認第一章了……”

“哦……”劉徹點點頭,對于這個成績,劉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漢字尤其是古代漢字是全世界最難懂也最難學的文字。

沒有之一。

復雜的結構,完美的構造加上繁多的筆畫,使得自古以來,學會漢字的讀寫,比之其他語言都要難上數倍。

這固然不利于啟蒙教育。

但是,一旦學會了漢字,那么,最起碼平均智商是完爆西方的字母文字教育出來的渣渣。

簡單的來說,中國漢字從設計到使用,都是專屬精英的。

先人們設計和使用漢字,一開始就是給精英階層甚至是統治階級準備的。

自然,作為代價,漢字的難學難懂也就不可避免了。

當然了,這些難處,先人們早就注意到了。

但總歸萬變不離其宗。

即使是后世的天朝,歐米鬼畜學起漢語來,還是一個個的喊難。

所以,這些思賢苑里的孩子,能在十幾二十來天時間里,學會六十個字,簡直就是天才了!

劉徹蒙學的時候,花了一個多月才算認齊《倉頡篇》第一章的六十個字呢!

不怪劉徹的前身腦子笨,實在是此時的蒙學一上來就直接是困難模式。

后世有人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要直接學小學六年級的內容的嗎?

《倉頡篇》在劉徹的眼中,難度差不多就是后世小學六年級的語文難度了,甚至還要高!

但沒辦法,此時的啟蒙教材就一本《倉頡篇》。

學完倉頡,直接就是大學的內容了,一堆《尚書》《詩經》《韓非子》丟過來……

只能說,在西漢當學生,特別不容易。

但相對的,學出來了,就不用愁就業問題了。

反正,現在就算是關中的各縣,地方上的亭長什么的,也是一堆文盲。

甚至縣衙的衙役,識字的也是鳳毛麟角。

將這個問題擱到一邊,劉徹把王道喊過來,問著:“王道,少府衙門那邊跟內史衙門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孤要的倉庫和人手都準備好了嗎?”

劉徹沒辦法,不得不在秋收開始之前就跟內史還有少府這兩個衙門打好招呼。

因為,這馬上就是九月了,九月過去,這一年就結束了。

跟大天朝差不多,每到年底,漢室各衙門就會開始突擊花錢、突擊辦事。

天朝的衙門突擊花錢是為了花光預算,省得來年預算撥款不夠。

現在漢室的衙門也差不多是這么一個原因。

但,漢室衙門倒不是為了向上頭伸手要預算。

而是,漢室衙門的各項日常支出和薪水的發放,是從賦稅里抽的。

根據劉邦定下的規矩,漢室朝廷所有衙門上到丞相府,下到地方的縣衙,一切支出都應該‘量出而入’。

簡單的來說,就是上一年你這個衙門花了多少錢,下一年你能攤牌下去的雜稅啊徭役什么的就是在這個框架里。

這個問題呢,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

簡單的用一句話概括,大概就是,每個郡縣每年衙門的修繕,道路的整飭,水利設施的維護還有衙役和差役的薪水,朝廷是不負責的,由地方官員自行解決。

所謂自行解決,當然就是征稅、徭役什么的了。

譬如說,漢律規定,芻藁稅的一部分可以算做地方衙門的收入不用上繳中央。

而顯而易見,假如你今年花錢花少了,那明年這部分抵扣和留存什么的也就相對的減少了。

官僚們怎么會允許出現這種錯誤?

加之每年朝廷都會在每年歲首的十月進行考績。

于是,跟大天朝一樣,每到年底,漢室各個衙門,包括三公九卿,都會開始突擊花錢,突擊辦事。

反正,一句話,就是死,也不能讓來年衙門的日子變壞!

更加不能讓自己的官帽有危險。

這是官僚的本質決定,不由個人意志而轉變。

“回稟殿下,少府那邊的倉庫和地方都已經騰出來了,另外,還有牛車三百輛、馬車兩百輛,也已經準備好了,至于內史衙門那邊,也都安排好了,由備盜賊都尉劇孟率領內史司曹的衙役從旁協助!”王道低頭答道。

少府跟內史這么積極配合,當然不全是看在劉徹這個太子的面子上了。

劉徹只是一個太子,面子還沒大到讓這兩個龐然大物這么積極的全心全意的協助。

而是這事情對他們有好處,突擊花錢,突擊辦事嘛……

劉徹這么一弄,就等于給這兩個衙門背鍋了。

萬一考績的時候,差那么一點,劉徹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他們會把責任往他這個太子身上推。

但是沒辦法,想要馬兒跑,怎么能還不給馬吃草?

“孤知道了……”劉徹點點頭,這個問題他自然是早有心理準備的。

“傳孤的命令!”劉徹站起來:“讓關中七十五縣以及長安九市的‘擅權’三日后來孤的思賢苑一會,孤要與民同樂!”

“諾!”王道點點頭。

漢室太子,常常都會在自己的宮苑中招待關中甚至關東的地方豪杰與名流。

這屬于太子的日常活動,基本上不會讓人太過注意。

但是,劉徹自打回了長安后,一直就在調閱少府衙門的文檔和內史衙門、丞相府、御史大夫衙門的記載。

從枯燥的文檔中,劉徹對平賈制度更加深入的了解。

根據少府的記載:諸司市常以四時中月實定所掌,為物上、中、下之賈,各自用為其市平,毋拘它所。眾民賣買五谷、布帛、絲綿之物,周于民用而不讎者、均官有以考檢厥實,用其本賈取之,毋令折錢。萬物昂貴,過平一錢,則以平賈賣與民。其賈氐賤減平者,聽民自相與市,以防貴庾者。

這么看的話,平賈制度似乎是一個物價的自我調節機制。

但實質上,這個制度比想象中復雜的多。

因為,許多交易實際上本非是錢貨的交易。

農民出售或者購買的東西,也并非是完全拿錢的。

打個比方,某農民挑著一百石粟米來到集市。

其實,他并不是想把這一百石粟米變成錢,而是來購物的。

這樣一來,他首先得先把米賣給米店,然后再拿錢去購買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但是,大多數農民大字不識一個,這么復雜的流程,他們通常懶得去走。

于是,這個農民是直接挑著米到他所想買的東西的店鋪購物的……

那他的米跟他所購買的商品之間的價值衡量,就需要一個裁決者。

而這個裁決者通常就是該市集的‘擅權’。

而市場是多變的,商人是狡詐的,為了防止市集的商人勾結起來,于是,在平賈之外,還有個官方的定價,各市集所有商品,官方都會給出一個官價。

但官府有多坑爹,跑過衙門的基本都知道。

通常衙門制定官方價格,只為一件事情,那就是對自己有好處。

打個比方,某縣縣令自己家栽種了某些經濟作物或者他名下有某個產業又或者他受命需要購買某個商品。那這官價肯定就是照著這個官員的利益來制定的了。

就像賣炭翁里描述的那樣,一車碳,千余斤半尺紅菱一段綢,系向牛頭充碳直。

所以,擅權們實際上最常做的一個工作就是代表商人與官府衙門交涉。

官府定價太離譜,擅權就會使用自己的特權,要求與衙門商談,然后談出彼此都能接受的價格來。

看上去是不是充滿了‘民煮自由笵’?

但,在實際執行過程中,這里面的貓膩,多的讓人發指!

基本上,有良心的擅權,會多多少少考慮一些百姓的利益。

而沒有良心的。

官商勾結,聯手起來給農民一個剪刀差,使勁的盤剝農民。

在少府、內史、丞相、御史大夫各衙門封存的案卷之中,因為這樣的問題而被查出和判刑的各地擅權和官僚數不勝數。

至于后來劉徹的弟弟劉彭祖依樣畫葫蘆,以諸侯王之尊親自下場,派人跟地方官府還有商人們搶食,這自然就激起眾怒,直接被捅到朝廷上,廷議上,以至于小豬都要派出使者持節清查。

從這個例子,劉徹就能想象,他要是想動這些人的奶酪,這些人指不定就要跳起來跟他對著干了。

這是很簡單就能推測出一個結果。

在利益面前,這些家伙恐怕沒幾個會甘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利益被人搶走,哪怕這個人是太子!

因為,劉徹現在要動刀子的地方,是糧食啊!

而糧食與蠶絲,是農民最大的兩個可以出售的商品。

假如糧價被固定了,農民就完全不再需要向過去那樣,需要求助擅權,直接把糧食賣給國家,然后拿了錢去購買自己所需要的物資。

其中受損的,可不僅僅只是糧商,整個市場都將受到影響。整條食物鏈都可能因此損失慘重!

劉徹讓王道去把關中的擅權們請來。

則是想看看,到底識趣的人有多少。

識趣的話,劉徹就不用掀桌子了,大家好商好量。

要是不識趣的話,劉徹就只能掀掉桌子,砍一批腦袋,抄幾個富商的家來祭旗。

“不教而誅是為罪啊!”劉徹心里想著。

他覺得自己還是挺有節操的,最起碼,動刀子之前,還會跟商人們商量一下。

除此之外,劉徹還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在擅權里摻沙子,要是能將關中七十五縣的擅權都換成了他的人,那么,以后什么事情干不成?

商人的力量,利用好了,也是能對社會有益的。

劉徹走到窗臺邊上,揮揮手,將王道喊道身邊,吩咐著:“等會下課以后,你去跟張湯說一聲,讓他將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們這些老師的備課記錄和他們發現的重點學子拿來給孤看看!”

說完這話,劉徹就閉上眼睛。

這備課記錄,是劉徹搞出來的一個新玩意,為的就是防止這些洗馬、舍人,自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跟他打馬虎眼。

除了備課記錄外,劉徹現在還要求他宮中所有大小官吏,每天工作完成之后,都要寫一個記錄,備案,以供查詢。

反正,現在白紙產量還不錯,基本上能供應得了皇宮和他的太子的用途。

皇宮里,現在基本上還是用著竹簡,所以,白紙消耗量小。

只有劉徹的太子中,因為劉徹提倡用白紙,所以現在,白紙已經取代竹簡,成為書寫和記錄的載體。

“諾!”王道躬身應著。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狀態︰ 離線
270
發表於 2016-10-6 18:16:28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六十四節 西漢袁隆平

總算將這一堂課上完。

張湯感覺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壺,咕咕的喝了起來。

“張世兄!”寧成走過來拱手道:“我那邊檢查完了,今天能完整的寫出《倉頡篇》第一章六十字的童子是四人!”

另一個舍人也過來稟報道:“張率更,我這邊只有三人!”

張湯聽了點點頭,同時也無奈的看了看身后的莊園,聳了聳肩膀,老實說,張湯覺得太子讓他們這些秩比四百石以上,出身名門望族,官宦人家的堂堂太子信臣,跑來這里給農民的后代上課,真是有些……嗯,荒繆!

當初,賈誼賈大夫不就說過嗎?

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泥腿子什么的,好好種田就行了,要讀書做什么?

身為一個法家,張湯最看重的就是社會階級秩序,上下尊卑等級。

這也算是法家的通病了。

不然秦漢二十一級軍功勛爵也不會每一級之間都存在著截然不同的社會地位和特權。

只是,太子作為主君,主君的命令,法家的臣子是理解也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不多時,其他屬下也紛紛回來稟報了各自的成果。

張湯聽完,吩咐道:“諸位將今日教授所得與結果,都詳細的寫一個文書給我,另外,備課記錄也要交上來吧,我一會面見家上再呈秉上去!”

“諾!”眾人紛紛躬身,然后各自遞上一張白紙,張湯將這張白紙加上自己那一張整理到一起。

雖然對于太子的這個命令,張湯有所腹誹。

但是,對于太子弄出來的這個教授制度,張湯卻是很有興趣研究的。

根據太子的命令,事務省、門下省和中書省是輪番來這莊子里給童子們上蒙學課。

教材都是相同的《倉頡篇》。

太子中除了太子太傅等三個大臣外,其他人,每個月都要至少來這里給童子們上一次課。

通常,每次是十人左右,一個主教,九個輔教。

主教負責講解和教導,輔教則分別負責一個‘班’的童子,童子們有不懂的不會的,都要盡心盡力的解答和教導。

除此之外,無論主教輔教都要在每次上課后上交備課記錄和上課記錄。

整個制度前后銜接,最大的程度的保障了課堂紀律和教師操守,最起碼在現在,張湯沒發現有誰偷懶、懈怠過。

因為所有的記錄都會呈遞給太子,而據說太子每天都會審閱上交的記錄。

這樣,敢偷懶耍滑的無疑就是自絕于太子了。

張湯甚至聽說有的舍人、洗馬,會將自己的備課記錄和上課記錄做的花團錦簇,耗費許多心思,靠這個途徑來曲線救國,達到在太子面前刷存在感的目的。

還別說,真有人成功了……

顏異和他手下一個叫鄭當時的家伙就因為備課記錄和上課記錄做的好,而被太子表揚嘉獎了。

每人還被賞賜了十匹綢緞。

雖然賞賜很輕,但意義重大,這就更加激起了許多人的好勝心和功名心。

就連張湯,昨天晚上也是特意抽了許多時間來思考怎么做備課記錄。

沒辦法,在官場上,你不投上所好,有的是人愿意拍馬屁,獻媚。

太子也是人,精力也有限。

關注他人多一些,關注自己就少一些了。

在太子中,想要生存下去甚至不斷的向上爬。

就要爭!

跟顏異爭,跟汲黯爭,跟劇孟爭,跟所有的競爭者爭!

“我去見家上……”張湯將所有的備課記錄和上課記錄看了一遍,好家伙,人人都是下足了功夫,像寧成,甚至在備課記錄里開始在最后的結尾借教育學生的心得開始闡述自己的政治理念和觀念了。

張湯臉上稍稍抽搐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知道,他這個率更令兼門下省主管之一的位置,盯著的人可是很多的,也不差寧成這一個了。

只是……

“這倒是個好主意,下次,我也該學著點了……”張湯心里想著,默不作聲的收起卷紙,朝著后面的莊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道:“你們按制規定將所有童子各自送回家去,務必要親眼看著他們回家!”

這也算是太子的規定之一了。

每個輔教,都要負責將各自的學生送到他們的家長手中。

張湯清楚,這是太子欲恩結于心,做牌坊的意思。

同時也是樹立太子形象的機會。

看著張湯遠去的背影,寧成擺擺手道:“散了吧,散了吧,都各自去將學子送回家去罷!”

于是,剩下的九個人,各自帶著二三十個年紀大小不一的孩子們,走出皇莊。

在皇莊門口,值班的衛兵仔細查驗了所有人,包括童子們的出入符印。

漢室的皇室領地出入都是需要有籍。

童子們因為沒有正式的宮籍,只是得到了太子的許可,所以,他們用的是竹子所做的竹符。

其上寫有各自的姓名、家庭地址和父母名諱。

而寧成拿的是正式的高階的銅制符印。

其上不止寫有他的名字和籍貫,更寫明了他的官職、師承,除此之外,還寫有這個銅符的發放時間,簽發人,簽發部門。

這一切都是繼承自秦代的嚴格制度。

寧成看著手上的銅符,再看著上林苑中殘留的秦代建筑。

他心中感慨一聲:“秦,那么的強盛,制度又如此完美,怎么會滅亡呢?”

但是,他也只能在心中感慨,此時此刻,天下是劉氏的,再也不事贏氏的了。

這么想著的時候,他帶著的孩子們的竹符也檢驗完畢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走個程序,虛應故事而已。

于是,寧成就帶著自己的那近三十個學生,坐上早就準備好的馬車,開始了護送的工作。

這活,寧成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干。

老實說,寧成感覺很不習慣!

在過去,他在老家南陽當衙役的時候,平常外出,農民什么的,見了他都是要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寧丈夫或者:寧大郎的。

誰也不敢在他面前蹦跶。

可是,此刻,當他坐上馬車的車轅,滿車的學生立刻就恭恭敬敬的齊齊躬身致敬:“老師!”

寧河眉毛微微一皺。

他辛辛苦苦的從南陽來長安,經過考舉,過五關斬六將,可不是為了來給一群泥腿子的孩子當保姆的!

但沒有辦法,誰叫這是太子的命令?

寧成咳嗽了一聲,板著一張臉,道:“都坐好了……”

“諾!老師!”孩子們整齊劃一的躬身道。

寧成看到,在人群中,兩個模樣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童子,一張紅撲撲的小臉上,眨巴著清澈烏黑的大眼睛。

這十幾二十天,這些童子因為能在太子的皇莊里每天吃一頓飯。

所以,基本上臉上都有了光彩,身子也漸漸的強壯了起來。

“真是命好……”寧成看著這些孩子,心里想著:“我當初求學之時,家里雖然寬裕,但每天在老師那里還是只能吃從家里帶去的冷飯冷菜,哪像他們,頓頓有粟米飯不說,竟然隔三差五能見到些肉絲和小魚!”

這么想著,寧成心中一種妒忌的情緒開始發酵。

“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寧成看著那兩個孩子,忽然問道。

“弟子趙食其……”

“弟子趙過……”

兩個童子乖乖的低頭,順從的將自己手里死死捏著的兩塊竹符交了出來。

“趙食其,思賢苑南里,父趙毋,母王氏,年八歲……”

“趙過,思賢苑北里,父已亡故,母邵氏,年七歲……”

寧成看著竹符的文字,不知為何,他本想發作的脾氣,在這瞬間竟然消弭了下去。

“你們不是兄弟啊……”寧成嘟囔了一聲,將竹符還給兩個童子。

寧成很清楚,太子就在莊園里,而且太子對這些孩子有著格外的關注。

他雖然很瞧不起這些身份地位和爵位都比他低無數個等級,只是湊巧運氣好,歸到太子的思賢苑里,這才能讀書,否則,這輩子這兩個孩子都休想碰到書本,更別提現在,只要有課上,起碼能管一頓飽的!

“回老師的話……”年紀大一些的趙食其卻是一點也沒注意到寧成的臉色和神色,低頭恭敬的拜道:“俺是杸翊人,前年家里遭了災,屋子被石頭埋了,地方上的縣尊瞧俺家可憐,就讓俺家來這上林苑給天子種地……”

另一個年紀小的趙過卻明顯比趙食其聰明多了,他很有禮貌的微微欠身,用糯懦的腔調道:“回先生的話,弟子是長陵人,亡父年前過世,母親大人體弱,幸得世伯為長陵差役,給弟子母子在這上林苑里謀了個生計……”

看著年紀小小,但一副老成模樣的趙過。

寧成的眼珠子都瞪了出來。

“你是書宦人家出身?”寧成立刻就從趙過的言行中看出來了,此子與周圍的孩子,在言談舉止和坐姿習慣上都明顯不同。

顯而易見,他受過很好的家教,最起碼,懂得禮節。

別以為只有儒生才重禮。

事實上,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法家講起禮來比儒家更瘋狂更極端。

嗯,更準確的一點來說,其實儒法同源,法家最初的創建者和提倡者是從儒家身上吸取養分成長起來的。

李悝變法之時,子夏為文候之師長。

吳起就曾以子夏為師長……

后來的商鞅,也多多少受到了子夏思想的影響。

又如戰國末年的荀子,門徒之中有李斯、韓非,更有一大批儒家。

只能說,儒家法家等,其實都是一種為統治階級服務的學問和思想,包裝的再怎么好看,那也終究是要統治其他階級的。有光明的一面,自然有黑暗的一面,有先進的一面,也肯定有落后的一面,

諸子百家大部分的分歧,其實或許只在于,到底是用鈍刀子割肉呢還是軟刀子割肉,但終歸是要割肉,是要統治和驅使其他階級的。

因而,此刻寧成看著趙過,就如同在荒漠中發現了綠州一樣激動。

出身法家的寧成,此刻對趙過的態度立馬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雖然現在趙過身份低微,但他出身好啊,是讀書人出身,這就是自己人了!

此刻,劉徹卻是翻著張湯呈遞上來的優秀童子名單。

一個個名字看下來,劉徹并沒有看到什么后世有名的人物。

直到一個人名映入眼簾。

“趙食其啊……”劉徹微微一笑:“這不是小豬后來的迷路將軍嗎?”

這個人還算有意思吧,跟著衛青出塞好幾次,單獨領軍出塞,居然還是會迷路,哎……簡直只能說是個路癡!

或者說地理是體育老師教的……

然后,緊隨其后的一個人名讓劉徹瞳孔一放大。

“趙過????”劉徹托著下巴:“是同名同姓嗎?”

他有些拿不準了。

于是翻開這個叫趙過的童子的資料。

“他父親叫趙園?”劉徹狐疑的看著資料上記載的父名,竟是已死了。

根據資料上所說,是意外死亡。

這個趙過還有個母親,但他母親似乎身體多病,所以在這上林苑里是給劉徹打理桑園的蠶工。

只看資料,劉徹覺得還是看不出來,這個趙過是否就是歷史上那個大名鼎鼎的趙過,那個讓小豬敗家敗完了后還能在短短十幾年里立刻就重新恢復了國力。

歷史上,就是這個叫趙過的家伙的努力,使得漢室在昭帝在位時期就重新恢復了對匈奴的戰略攻擊能力,至宣帝時期,國力鼎盛,一舉擊潰匈奴。

毫不夸張的說,假如沒有一個叫趙過的家伙,恐怕昭宣之治能否出現那還是兩說。

畢竟小豬統治的后期,漢室的統治其實已經搖搖欲墜,多個地方出現了成規模的農民起義和貴族叛亂。

所謂的罪己詔就是在那個背景下頒布的。

而,從資料上看,這個趙過的年紀似乎能跟后來的那個趙過對的上呢!

差不多五十年后,這個叫趙過的家伙幾乎是從石頭蹦出來的,他的出現,瞬間就扭轉了當時天下的農業頹廢,幾乎讓大半個中國重新煥發生機。

根據后世的統計,趙過在治粟內史任上四五年的時間里,使得漢室的糧食產量幾乎增加一倍!!

嗯,趙過就是西漢的袁隆平!

而史書上,對于趙過卻是語焉不詳,只不過寥寥數筆記載。

在后世時,劉徹常常為此人的境遇抱不平。

在劉徹看來,整個小豬朝,能真正讓人尊敬的人只有三個半。

衛青霍去病趙過,還有半個是桑弘羊,嗯,假如桑弘羊不那么貪的話……

其實關于趙過資料稀少,語焉不詳的原因,劉徹也能猜到。

肯定是卷進了政治斗爭中被人打擊報復了唄!

五十年以后的事情,劉徹還真沒那么長遠的想法。

只是,現在,趙過這個名字出現在他面前時,毫無疑問,讓劉徹對其產生了好奇心。

“反正今天還有空,不如去看看這個趙過?”劉徹這么想著,就站起身來,對張湯道:“卿先去忙吧!”

等張湯走了,劉徹立刻就讓王道準備馬匹和隨從,打著出游的幌子,策馬從莊園中奔馳而出,身后數十騎緊隨其后。

漢室的太子,在年輕時候,基本都不會怎么老實。

甚至就是做了皇帝也老實不到哪里去。

小豬那個叛逆的孩子就不說了,劉徹的皇祖父當年就干過要駕著馬車從幾百米高的陡坡下飛馳而下,玩一把生死時速,幸虧被袁盎給攔住了。

所以,跟在劉徹身后的騎兵衛士們,此刻一個個都是緊張的不得了。

所幸,劉徹并沒有讓他們太過緊張,一直是走在大道上,沒有朝什么危險的山林啊河流方向飛奔的意圖,這才讓負責保護的騎兵們多少有了些安慰。

恩,當初,梁懷王墜馬而死,漢室陪葬了一個王太傅賈誼,梁懷王的隨行護衛和宦官侍女,更是一個都不差的被判處了各種刑罰,梁懷王的貼身護衛,更是全部被賜死。

想著這個往事,就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劉徹卻是沒有想那么多,他很享受騎馬飛奔的快感。

這讓他感覺到自由。

一刻多鐘后,劉徹勒馬在一座桑林前停下。

隆隆的馬蹄聲,早就已經驚動了周圍的百姓和派在這里管事和監督的上林苑差役。

“家上!”劉徹現在雖然沒有穿他的太子冕服,身上穿著的是便于騎行的衣服,但,能在思賢苑里這么放縱的人,除了太子還能有誰?

于是,周圍百姓和差役連忙紛紛躬身致敬。

劉徹下了馬,跟在他身后的騎兵們也連忙下馬。

劉徹招招手,這桑林的管事立刻跑過來,跪下來,問道:“家上有何差遣?”

“你們這有個叫邵氏的婦人,她家在那里?”劉徹問道。

“回稟家上,那邵氏家里住在離此一里遠的北里……”這人跪著道,臉上堆滿了笑容。劉氏的那點愛好,誰不知道呢?

當今天子當年做太子時,常常在上林苑里打野食,這也不是什么沒聽說過的事情。

那邵氏一年前被人保舉來他這里幫工,人長的還不錯,膚白腰細,一看就知道以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小姐什么的。

打她主意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也不多一個太子!

劉徹一看這家伙的神色,就知道他沒想好事,于是,一揚手,一鞭子抽在他身上,打的他滿地打滾。

然后,也懶得跟他啰嗦,騎上馬,徑直朝著北方的民居而去。

對劉徹來說,打人算不的什么。

甚至,毫不客氣的說,除了朝廷大臣,他想扁誰扁誰,想打誰打誰,被打的甚至還得感到光榮!

太子親自打你了,是給你面子!

趕緊叩謝吧!

“我可還沒有急色到這個地步……”劉徹心說。

三世為人,前世更是一國之王,讓劉徹的胃口變得非常的挑剔。

僅僅只是漂亮、性感什么的,可沒法子打動他了。

當然,林志玲姐姐那種例外……

劉徹策馬來到北一里時,發現,寧成居然也在。

他遠遠的看到了寧成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口,好像跟門里面的人說著些什么。

劉徹策馬向前。

馬蹄聲驚動了正在與人聊天的寧成,寧成回頭一看,臉上頓時一驚,立刻轉身恭敬的致敬,口中大聲道:“臣見過家上,家上您怎么來了?”

劉徹在里口的大門前下馬。

漢室的城市民居以里為單位。

按照編戶齊民的政策,每一戶人家,每一個人口都被記錄在案。

每閭里都有嚴格的安保和出入檢查政策。

這上林苑雖然不屬于城市,但,作為皇室園林,同樣有著跟長安一樣的制度。

看到劉徹走進北里,北里的負責人和其他的百姓,立刻迎上前來,跪拜道:“小民等拜見太子!問太子金安!”

“孤安!”劉徹笑著點點頭,將百姓們一一扶起來,道:“孤就是隨便走走,父老鄉親們以后就不用這么多禮了……”

劉徹始終記得擺正自己的位置。

在大臣面前,他要嚴肅,要威嚴。

但在百姓面前,能有多親切就有多親切。

這是他前世十幾年諸侯王生涯的經驗之談,用這個措施,可以有效的加強他的統治穩固,使得百姓能有個盼頭。

就是出了什么事情,百姓也會想都是當官的干的壞事,天子是個好人……

不得不承認,中國的百姓,有時候就是這么可愛。

劉徹扶起百姓們后,就來到寧成面前,道:“寧成,這北里的童子都在你名下?”

“是的,家上!”寧成躬身道。

“有個叫趙過的,你有印象嗎?”

“回稟家上……”寧成看了看他身前的那個矮矮的民房道:“這就是趙過的家……”

寧成此刻,心里打著鼓,他有些害怕。

這時候,兩個穿著素衣的女子,牽著一個七八歲,扎著一條總角辮的童子,走了出來,他們對劉徹拜道:“名女趙邵氏(趙氏)拜見家上,恭問家上金安!”

那個童子也似模似樣的躬身跪下來,道:“童子趙過恭問家上金安……”

劉徹一看,就感覺有意思了,這樣的答禮細節,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培養出來的啊。

這套禮節,不是貴族,左庶長以上爵位的家庭,斷然是不會的。

因為這是正宗的覲見皇室的禮儀。

而這二大一小能行禮行的如此流暢,不得不讓劉徹深感懷疑。

他瞇著眼睛看著這三人,忽然問道:“趙邵氏,抬起頭來,讓孤看看!”

為什么這么說呢?

原因很簡單,劉徹看著這女人的身材,忽然感覺她確實跟志玲姐姐好相似啊!

當然,為了防止出現后面看著像魔鬼,前面一看果然是只鬼,劉徹就果斷的下令了。

那婦人聞言卻是非常害怕,顫抖的抬起頭。

“家上有何差遣?”趙邵氏的臉色有些蒼白,可能是緊張,也可能是本身身體不好。

但是,她的臉型幾乎是完美的瓜子臉,她看上去似乎二十三四歲的樣子,面容白皙,并不像此時同齡的婦人那樣,因為耕作和忙碌,而變黃,出現各種斑點,簡直可以用毫無瑕疵來形容。

更吸引劉徹的是,她沒有用此時的任何流行化妝品,素裝淡裹,別有一番清新的味道。

加之,她身材豐腴,飽滿的胸脯因為緊張或者害怕而抖動,讓劉徹心中有種發現了小清新的感覺。

這樣的美人兒,即使在后世,那個整形技術發達的世界也是少見的!

劉徹呵呵一笑,問道:“趙邵氏,東陵侯是你什么人?”

趙邵氏聞言,恐懼的垂首道:“回稟家上,先祖父大人,諱平!”

“名門之后啊!”劉徹笑了笑,他心中已經得到答案了。

東陵侯邵平,當年唯一一個活躍在漢初政壇上的農家代表人物。

他的曾外孫趙過繼承他的衣缽,將之發揚光大,創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你要知道,邵平栽種的西瓜,那是當初漢室制定用瓜。

即使如今,邵氏的后人所載的瓜也是貴族們的最愛。

至于劉徹為什么會知道這趙邵氏與邵平有關系,原因很簡單,劉徹前世有個忘記了叫什么名字,連樣子都忘記了的曾跟他說過,邵平家族有一項獨門美容秘技,據說能做不到不施粉黛而面容有澤。

這個少婦的臉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用了邵平研究出來的美容秘術,才能保得如此這般!

劉徹向前一步問道:“邵氏雖然家道中落,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民婦與先夫乃是私奔……”面對太子,趙邵氏根本不敢隱瞞,因為這種事情只要去查就肯定能查出來!

“哦……”劉徹點點頭:“原來如此!”

關中自古民風開放,私奔什么的,那是家常便飯,但邵氏雖然在官道上中落了,但門庭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攀上去的,所以,這私奔什么的自然不可能得到邵氏的認可。

“既然你丈夫已經死了,按照漢律,趙邵氏你可以回娘家再嫁的嘛……”劉徹頗為玩味的問道:“你可知道,依照漢律,你三年內若不改嫁,會發生什么嘛?”

“要嘛,每年多交五算賦稅,要嘛,官府給你指定一個丈夫!”劉徹嚴肅的道:“你應該知道這條規定,是什么讓你戀眷于此?”

跟宋明不同,漢室對于寡婦改嫁非但不阻止,反而大力鼓勵,不止如此,寡婦喪父三年不改嫁的,有罪,要被罰款,交不上罰款的,那就別怪官府強行拉郎配了。

在漢律上,不改嫁的婦女,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而此時社會對于改嫁的寡婦從來沒有什么歧視啊什么的。

先帝太宗孝文皇帝臨終遺詔就曾下令‘歸夫人以下至少使’,將所有沒有子嗣的妃子統統放出宮,任聽其改嫁。

皇帝的女人改嫁都沒問題,貴族啊民間啊那就更不例外了!

而這一切,只為一件事情,增加人口數量!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4-18 05:4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