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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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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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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6 11:34: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九節 問題

閱兵其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僅僅只是沿著道路檢閱了一遍軍隊,劉徹也感覺有些腰酸背痛了。

但來自精神上的享受,卻壓倒了一切的不適。

直到檢閱完最后一個軍陣,劉徹意猶未決的看了一眼那延綿不絕的各種軍陣。

這次閱兵,讓他充分享受了一把后世領導人的范。

可惜沒有飛機大炮鋼鐵洪流……

劉徹在心里不無遺憾的想著。

但這種小資浪漫情調,只在劉徹腦海里停留了半秒鐘,就煙消云散。

作為君王,劉徹很清楚自己的職責。

“通過這次閱兵,朕大體是看到一些現在軍隊的特質……”劉徹在心里想著。

任何時代的軍隊,都有自己的特性。

就好比兩宋的軍隊,賞賜不給或者沒給夠,戰斗力頓時下降百分百。

甚至,就是同一個王朝,不同時期的軍隊的面貌,都是截然不同的。

這就好比,明初的明軍,能輕松吊打全世界所有軍隊,但到了明中期,卻連蒙元的一個分支瓦刺都干不過,到了后期,所謂的關寧鐵騎,除了轉進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檢閱了一圈目前漢室的主力后,劉徹其他問題,暫時還沒看到。

但兩個問題,他還是注意到了。

第一,漢軍的紀律,還有待加強。

直屬中央的野戰軍、南北兩軍還好,紀律大體還算嚴明,但下面的郡兵,就差了許多了。

這些郡兵,基本都是駐扎在本鄉本土,他們的軍官,也基本來自于當地。

軍官的權威,相比野戰軍和南北兩軍,低了許多。

不少方陣的陣型,靜止的時候還好,但一拜一起,立刻就能看出差距。

南軍北軍以及駐屯于關中各地軍營的野戰軍,無論是站立,下跪還是起身,都像一臺精密的機械一般,宛如一人。

而縣中的郡兵,只要一動,就會出現些混亂,雖然軍官盡力彈壓,組織,但收效不大。

“這也正常……”劉徹心里嘆著氣。

本鄉本土的郡兵,想要有什么嚴格的紀律,森嚴的等級,那就是開玩笑了。

軍官們統領這些郡兵,靠的也不是軍法、紀律和制度,而是鄉土人情,宗族情誼。

譬如歷史上李廣的軍隊,因為全部是來自隴右的良家子,跟李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作戰時,根本沒有任何紀律可言。

基本上都是亂哄哄的上。

靠著李廣的威望和平日的籠絡而作戰。

結果,常常不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就是被老師傅亂拳打死。

飛將軍的戰績因此常常后世的天朝股市一樣,大起大落,讓人無法預測。

是以,李廣的后代,吸取了他的教訓,尤其是李陵統帥的軍隊,全部從丹陽郡挑選良家子弟,嚴格按照騎兵的要求來訓練,而且嚴肅軍隊紀律和上下等級,這才有了李陵軍八千人,在匈奴重圍下,依然殺傷了數倍于己的匈奴軍隊,最后彈盡糧絕,才戰敗被俘。

想著這個故事,劉徹就知道,應該對郡兵進行整治。

軍隊必須嚴肅紀律。

作為國家的暴力機器,什么鄉土人情,宗族勢力,都應該統統滾出軍隊!

“兩個月后的武苑開學,或許是個不錯的契機……”劉徹在心里琢磨著,按照劉徹與列侯階級與將軍們討論出來的武苑細則,第一批武苑學生,將全部從漢室現役軍隊中抽調。

首批入學的軍官,將是來自漢室天下各郡國的校尉以上軍官。

第一批的入學軍官人數,大概將在四百到六百人之間。

等這些人畢業了,劉徹就打算,讓他們全部換一個新的工作崗位——關中郡兵的紀律,都是如此,關東的情況,恐怕已經爛的不知道是個什么模樣了!

劉徹想起了前年劉濞叛亂,劉濞門下一個叫周丘的食客,以一己之力,為劉濞拿下下邳郡,裹挾下邳軍民走上造反的道路,最后劉濞戰敗,這個周丘暴病于領軍的歸途。

一個食客,就能單槍匹馬,讓一郡兵馬,數萬大軍為其驅策。

這在漢初,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當初,齊哀王劉襄決意起兵反呂,但堂堂齊王,卻依然調不動齊國駐軍,還要靠著自己的舅舅設計殺死了忠于呂氏的丞相,奪了齊國兵符,這才調動軍隊。

而不過三十年,一個食客,就能裹挾一郡兵馬。

漢室地方郡兵的紀律渙散,讓劉徹無法接受!

現在,下邳的那幫官僚地主,已經被處理,人頭全部掛在下邳城的城頭上,全家都被抓起來,投到了大牢里。

但天知道,關東數十郡中,還有多少個類似下邳這樣的郡兵被地方宗族滲透的地方?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所以,郅都、義縱、王溫舒這樣的酷吏才應運而生,一個郡一個郡的剪除地方尾大不掉的宗族勢力。

但酷吏殺人,治標不治本。

乃是下下策。

漢室現在需要的是一場從上至下的整風運動,重新嚴肅軍隊紀律,樹立軍法威嚴。

這個事情急不來,只能通過武苑培養出新式軍官,然后將這些新式軍官分配到各地。

另一個方面,劉徹打算等義縱歸來后,成立軍法部門,組織憲兵機構,雙管齊下,來解決郡兵紀律渙散的問題。

而另外一個問題,則是漢室軍隊雖然已經慢慢開始了革新。

但速度還是太慢!

到現在為止,以劉徹所見,騎兵雖然已經獨立成軍,但數量還是太少。

這次閱兵,五萬大軍,騎兵之數不過三千。

漢軍的主力,依然是輕步兵和弓弩兵。

而且從軍陣的組成以及從其擺出來的作戰方式來看,大多數軍官的腦子,還停留在堂堂之陣,正面迎擊之上。

前年吳楚之亂,儷寄統帥騎兵,奇襲淮泗渡口一役制造的戰果,還未被人廣泛承認和接受,也更未撼動漢軍內部的弓弩兵至上主義。

“要加緊訓練和培養騎兵,尤其是騎兵軍官……”劉徹心中想著。

但騎兵,不是那么好訓練的!

目前漢室擁有差不多十萬人規模的騎兵部隊。

但這十萬人,是過去三十年,漢室朝廷拼了老命才訓練出來的。

騎兵不像弓弩兵,找個男子,訓練個三個月,就能拉弓射箭了。

騎兵,首先要有合格的戰馬,而一匹合格的戰馬,從出生到能夠作戰,起碼也需要三五年的馴化。

而騎手想要讓戰馬與自己形成默契,更需要漫長的時間來培養。

后世史書上就記載了李陵練兵的過程。

從他出掌建章監開始,到出任騎都尉,李陵用兩年時間,證明自己確實是個人才。

然后,小豬命其為騎都尉,從丹陽選拔五千良家子,于酒泉、張掖設立訓練營,這一練就是五年。

直至天漢二年,李陵才算將他的那支騎兵練成。

沒有那五年的訓練,李陵的那支五千人的丹陽兵,拿什么去與十幾萬匈奴軍隊抗衡,甚至殺傷數倍于己的敵人?

換句話說,一支合格的騎兵,需要至少五年,配備足夠的武器,合格的戰馬,才能成軍……

而編練一支騎兵的花費,足足是步兵的幾十倍!

所以,即使是周亞夫,也只敢對劉徹提出每年新練五千騎兵的計劃。

再多,不是戰馬數量跟不上,就是財政跟不上了。

但看完今天的閱兵后,劉徹知道,時不待我。

騎兵的編練計劃必須加速!

馬場要擴建,要有更多的戰馬存欄,更多的騎兵編制。

但這些,都需要海量的資源和金錢,以及無數的人力物力。

“回去后,看來朕得召集一次御前騎兵會議來討論騎兵的加速編練問題了……”劉徹心中想著。

無論如何,最遲的十五年后,漢室必須擁有一支規模達到三十萬,擁有存欄戰馬數量一百萬匹的騎兵。

沒有這個規模,就無法保證對匈奴戰爭的速勝。

戰事一旦拖延,無論是劉徹還是老天,恐怕都沒法保證,草原不會變成一個泥潭。

匈奴帝國的韌性與難纏,是史上所有草原游牧民族之最!R1152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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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6 11:38: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節 法統

閱兵已畢,劉徹于是在雍縣行宮沐浴更衣,焚香齋戒三日。︽,

然后,才在五帝廟太宰、太祝等廟官的恭請,移駕前往五帝廟拜祭。

說是五帝廟,但其實不是一座廟。

而是五座分立各處的神廟,廟址分布在雍縣的四方。

而雍縣是赫赫有名的諸神殿堂。

僅以資料記載,在故秦之時,雍縣境內,既有大小神廟百余座,神祠數十。

這些神包括了日、月、參、辰、南北斗、熒惑、太白、歲星、填星、二十八星宿以及風伯、雨師、四海、九臣、十四臣等天庭神明。

當然還有類似杜主一類的死后成神的歷史人物的神祠。

在故秦之時,這些神廟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緊緊的圍繞著東南西北四座主神殿,即白、青、赤、黃四位天帝的神廟。

象征四位天帝代表泰一神,管理宇宙四方過去未來。

秦始皇統一天下后,認為自己的王朝,應當是水德,于是,推崇白帝,色尚黑,數用六,音上大呂。

到了漢室,情況就有些微妙了。

太祖高皇帝斬白蛇起義的故事,大眾耳熟能詳。

若以常理來論,按照五德終始說,水德之后當是火德,漢當為赤帝所屬意的政權。

可惜……

劉邦是個大老粗,也沒什么文化,更不懂什么五德終始,陰陽輪回。

這個起于草莽的開國皇帝,干過無數逗比的事情。

譬如把儒生的冠帽拿來當尿壺。裸的跟自己老爹炫耀:始大人以為臣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

這些都只是小兒科。

這位草莽天子。某次路過雍縣,參觀了一下雍縣的神廟。就比較好奇:秦怎么只有四位天帝的神祠?朕記得有五位的啊!

下面的人哪里知道秦代四帝廟的歷史沿革,自然答不出來。

這一答不出來,劉邦的逗比本性就開始發作了。

他大手一揮,王八之氣一散,就在雍縣增加一位帝君的神祠。

這位帝君,就是現在漢室所崇拜的黑帝。

而且,神職與秦代所崇拜的白帝少皞之神起了嚴重沖突。

怎么辦?

當然是涼拌了!

在這個天最大,皇帝老二的時代,別說是區區一個五德終始。陰陽輪回了,就是物理規則,天地星辰的運轉,宇宙的大小,都得按著皇帝的意思來。

于是,劉邦所立的黑帝鳩占鵲巢,搶了白帝少皞的飯碗。

這要是神話世界,估計就是一場天崩地裂的神隕之變了。

但是,劉邦干的這個逗比事情。作為子孫,尤其是有文化的子孫,其實是很尷尬的。

但沒辦法,祖宗就是祖宗。只能想辦法,幫著擦屁股了。

只是,隨著時間的前進。這屁股是越來越不好擦了!

想著這事情。劉徹也是嘆息了一聲。

歷史上小豬就是不想再這么擦屁股和稀泥了,于是干脆掀桌子,借高帝斬白蛇故事,將漢室的王朝屬性改為火德。

這其實也算是與劉邦一樣的耍無賴行徑。

因為,周室的法統,就是火德啊!

這五行輪回的第一次輪回還沒結束呢,直接就跳到第二次輪回的末位,小豬也真是沒節操。

劉徹的節操,雖然比小豬還少一些。

但是,他并不想那么玩。

這是因為……

不管是小豬后來改變漢室的王朝屬性,還是現在社會上的一群鼓吹漢應該是土德或者火德的人。

他們的目的,統統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江山變色!

在劉徹看來,不管劉邦當年的這個行為到底有多逗比。

但是,將漢室定為水德,這一點事沒錯的。

而法統是一切的源頭,律法的核心。

一旦改變法統,江山變色,幾乎是肯定的事情。

劉徹可不想,自己治下的這個帝國,變成地主的樂園,權貴階級狂歡的天堂。

作為穿越者,作為皇帝,劉徹天然的就對一切官僚地主,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對于所謂的鄉賢、君子,更是嗤之以鼻。

他深知,一旦被地主官僚控制了局面,會發生什么事情。

所以……

當劉徹領著群臣,徑直走進位于雍縣北方的黑帝廟時,他昂首挺胸,一臉崇慕之色。

就算這黑帝廟立的逗比,在邏輯和傳統上站不住腳,那又怎樣?

我大漢自有國情在此!

爾等渣渣,統統給朕閉嘴!

抬起頭,劉徹看向那尊鎏金的黑帝法身,微微躬身一拜。

廟中的太宰官,立刻就帶著廟中的下人,牽來一頭馬駒。

秦漢之際,祭祀神明,依然有些上古遺風,用的全是活物,來做祭品,是為血食。

而祭祀五帝,按照傳統,全部是以馬駒為祭品。

直到昭宣之后,才改為以木馬祭祀。

那匹小馬駒很快就被太宰殺了,血流到祭壇之中,香火縈繞,祭祀禮開始。

秦代時,五帝廟,主祭白帝,其他三帝,君王并不親至,而是委派大臣前往,漢室也一樣,只主祭黑帝,其他四帝派大臣前往。

而秦王祭祀白帝,身穿白色上衣,而漢室祭祀黑帝,皇帝以黑色冠冕相見。

但兩個王朝的國體是相同的,就連祭文祝詞,都幾乎無二……

直到結束,整個祭祀過程都很正常,即未出現什么神跡,也沒什么祥瑞。

這讓隨行的幾位列侯,有些詫異,肚子里本來打好的腹稿,生生的咽了回去。

劉徹掃了一眼那些有異狀的貴族大臣,嘴角露出微笑。

祥瑞作弊這種事情,劉徹今后,不到關鍵時刻,不愿意再玩了。

連西方人都知道,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作為自古以來的世俗政權,劉徹可不想把漢室搞成一個神神叨叨的國家。

而且,祥瑞那種事情,只適合在弱勢的刷聲望。

大權在握的時候,祥瑞也好,災厄也罷,反而不是很重要了。

至于封禪什么的,這種勞民傷財的事情,劉徹更是半分興致也沒有。

有那個錢,都夠再養一兩萬騎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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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18:34: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一節 驚喜

從雍縣回歸長安,劉徹就迎來了接二連三的‘驚喜’。≥≥,

第一個‘驚喜’是:義縱率領的朝鮮東夷使團,已經抵達蕭關,即將回到長安。

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于御前。

這在古代中國,無論如何都是武將了不得的大功。

哪怕是如義縱一般,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武裝游戲,這滅國之功也是實打實的。

劉徹將群臣召集,討論封賞。

漢室最重軍功,甚至可以說在漢室,軍功就是一切。

更何況,義縱還是劉徹的小舅子,大臣中沒有煞筆,天子一召集,大家就聞弦歌而知雅意了。

所以,義縱以及羽林衛的封賞,幾乎是毫無疑問的就被全票通過。

義縱被封為東成候,食邑一千三百戶,拜為郎中令。

前者封侯,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食邑一千三百戶,也是毛毛雨啦,在漢室的外戚里,義縱的食邑戶數應該算是比較少的。

換句話說,即使他沒有這個功勞,只要熬個幾年,遲早也能封侯。

關鍵的還是郎中令的任命。

郎中令既是后世人們耳熟能詳的光祿勛,大約相當于后世天朝的中央警衛團團長,向來都是由皇帝的心腹中的心腹擔任。

劉徹即位后,郎中令就一直虛懸,此刻,終于迎來它的主人。

而在義縱之后,有功的羽林衛將士,自然也是人人加官進爵。賞賜豐厚。

義縱手下兩位表現出色的校尉,更是借此機會。一飛沖天。

一個被任命為北軍使者護軍

什么叫使者護軍?

在漢室,帶使字的。都可以自動腦補成欽差大臣,持天子節,坐鎮某些關鍵敏感位置。

而使者護軍你可以將之理解成類似后世的監軍,政委一類的角色。

主要任務就是奉命監督和督促某支軍隊。

不過,漢室與后代不同,并不以為宦官作為護軍使,而是皇帝從自己身邊的侍從親隨之中選擇。

譬如歷史上巫蠱之亂時,那位著名的《報任安書》的主角任安,彼時擔任的就是北軍使者護軍官一職。

而任安的發跡之路。能很清晰的看到有著皇帝近侍、心腹的影子。

這個職位,說重要,不重要,在上有衛尉,下有各部將軍、校尉、都尉、存在的情況下,實際上使者護軍官,常常被架空。

畢竟,無論衛尉也好,下面的將軍、都尉、校尉也罷。在漢室的南北兩軍里,都是有背景有后臺的,一個皇帝的近侍,就想讓指揮得動這幫家伙。也太天真了一些。

但,要說不重要嘛,也是非常重要的。

當年周勃利用儷寄哄走執掌北軍的呂祿。進而鼓噪北軍反呂,彼時。倘若呂家在北軍里有這么一個使者護軍在,也不會被打一個措手不及。至少,也能提前有所預警不是?

所以,太宗孝文皇帝執掌大權后,吸取呂氏敗亡的教訓,在南北兩軍設置使者護軍,以親信近侍或者心腹將軍出任此職,防止南北兩軍出現獨走或者被人蠱惑。

而這些年來,漢室也一直在加強護軍使者的權柄。

到今天,護軍使者已經擁有諸如便宜行事,持節督撫軍營等權柄。

任命一位羽林衛出身的校尉為護軍使者,這意味著劉徹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明確了要將南北兩軍牢牢控制的態度。

而這位校尉,卻也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與義縱一同在河東做‘剽’這種綠林好漢的張次公。

而另一位校尉王永,也因為軍功,被拜為未央宮司馬門衛尉。

司馬門是未央宮進出的關鍵,除了皇帝外,其他宦官、大臣乃至于外戚,唯一能合法進出的通道。

拜其為司馬門衛尉,實際上正是劉徹要強化宮禁安保工作的態度。

其他羽林衛出征將校,也各自被提拔為南北兩軍中的中上層軍官。

這種摻沙子的策略,自然是瞞不過人,也不需要瞞人。

通過這一系列的舉措,劉徹得以從各個方面完全掌握南北兩軍,真正做到了如臂指使。

除此之外,劉徹并沒有義縱卸任羽林衛都尉以及駙馬都尉的官職,依舊由義縱來執掌羽林衛,同時將羽林衛的規模提高到三千人。

使之從一支皇帝宿衛,變成一支正規野戰軍。

而攻朝的另外一支部隊樓船將軍徐悍率領的遠征艦隊,同樣也得到了大量封賞。

徐悍益封兩千三百戶,總食邑戶數達到將近五千戶,成為漢室列侯階級中舉足輕重的一員。

而他部下,也有三人封侯。

同時,劉徹正式策命徐悍為樓船將軍,明確其可指揮‘天下郡國大小樓船、艨艟’并總督‘江河湖海大小事務,舉緝盜匪,輸轉糧草等一應事務’。

這大概算是中國歷史,第一次出現了獨立于陸軍之外的新兵種。

新生的樓船將軍衙門,一下子就為漢室貢獻了數百個全新的公職工作崗位。

樓船將軍衙門成立后,徐悍干的第一件事情,就伸手朝朝廷要軍費。

徐悍的理由冠冕堂皇,而且幾乎無懈可擊。

徐悍在奏疏中說,他這次遠征朝鮮,泛海而擊,朝鮮君臣幾乎無所反應。

而漢室海岸線遠長于朝鮮,若有朝一日,有敵自海上來,那該怎么辦?

所以,海防非常重要。

另外江河湖泊之中,也是盜匪叢生之所,只有有了足夠多的艦船,才能保證江河湖泊航道安全。

另外,徐悍還提出,江南賦稅糧帛物資。可以走海路運輸到燕薊地區,經由燕薊。輸轉長城以及北方,在效率上和損耗上來說。海運比河運、陸運要安全、快捷得多!

若別人這么說,朝臣會以為此人是異想天開,胡言亂語。

但徐悍如此說,有圖有真相。

他列舉了遠征艦隊從齊地直到朝鮮沿海的過程,以及幾次從海路輸送補給的經歷。

更關鍵的是,他拿出了完整的海圖。

足足數百副,詳細到了將齊遼東沿海地區所以暗礁、海域風浪情況都逐一描述的詳細海圖。

有了這些海圖,徐悍證明,海路運輸并非是異想天開。而是可行之事。

而通過海路運輸,南方的糧稅,抵達北方的燕薊港口,只需要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而且還不需要征發大量民壯運輸,更能減輕損耗。

在如此多的證據支持下,加上劉徹有意偏袒。

最終樓船將軍衙門得到了一萬萬一千萬錢的軍費,同時還得了三千萬錢的造艦費用。

只是,劉徹否決了徐悍想要繼續建造大型樓船的提議。

這筆造艦費用將全部用來建造在江河巡邏的小型艦船。

而原本遠征艦隊的樓船。則有一半將會進入船塢,接受改造,改造后它們將變成運輸船,承擔運輸江南物資到北方的任務。

樓船將軍衙門未來的主要的職責。也將是負責糧稅轉運、清剿內河水匪等治安保障任務。

遠洋艦隊,劉徹確實想打造。

但現在,技術和時機都不成熟。

而第二個驚喜。則是來自隨同義縱一同抵達長安的滄海君南宮信以及真番王劉忠漢,萁子朝鮮的后裔建立的馬韓國國王等人。

本來。這些個人口不過二三十萬,甚至只要幾萬人的小國。在漢室面前,不過是螻蟻罷了。

但這些家伙卻扭扭捏捏的像劉徹提出,他們國境內的野人有點多。

希望王師能幫忙料理一下!

劉徹一聽,幾乎是忍不住想要大笑!

野人?

義縱跟徐悍去打了一趟朝鮮,劉徹也當然知道了,在朝鮮半島上的野人,指的是那些人。

嗯,就是那些躲在山溝溝里面的原始部落。

這些部落,大都停留在原始氏族社會時代。

一般多則數千,少則幾十上百。

當然也有類似沃沮這樣已經初步步入原始部落聯盟時代的部族。

無論是以前的萁子朝鮮政權,還是后來的衛氏政權,對這些原始部落,都是無比頭疼。

派軍隊去征服吧?

這些家伙往原始森林一躲,你找都找不到,更別說抓了。

而且,這些部落長期與天斗,與人斗,甚至不乏有食人族,打他們雖然很少失敗,但一旦失敗,就是全軍覆滅……

要不打他們吧,這些家伙就到處騷擾居住在朝鮮半島上的村莊以及城鎮。

對原始部族來說,不管用什么辦法,能得到食物的永遠是好辦法。

而朝鮮以及遼東遼西等地多山,大興安嶺,小興安嶺的崇山峻嶺之中,有的是供這些原始氏族生存和躲藏的空間。

別說是現在朝鮮半島上的濊人、真番、馬韓等小國了。

就是后來歷史上強盛一時的女真人甚至建奴們,也拿他們沒什么辦法。

女真與建奴崛起之前,都是受夠了那些躲在深山老林的親戚和遠方表親的折磨。

但這對漢室來說,卻并非什么太難的問題。

劉徹一口就答應了這些‘忠臣’的訴求,命令遼東遼西以及駐朝鮮的漢軍,協同各隊,對朝鮮半島來一次拉網式的清剿。

無論是宋代的生番女直部落還是建奴時期的生番建州,在這兩者強盛后,都成了對方的奴隸和打手。

劉徹就不相信了,一幫連武器都是石頭木頭骨頭的原始部落,能奈何得了全副武裝,使用鐵器得漢軍。

特別是劉徹還命令,從燕國抽調一支兩千人的騎兵部隊前往協助的情況下。

兩條腿跑的再厲害,能快得過裝備了馬蹄鐵的騎兵?

而這些原始部族,對劉徹來說,卻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漢室總人口。只有四千多萬。

這四千多萬是包括了老人孩子婦女軍人官員奴仆婢女宦官皇帝。

而漢室未來,不管是開礦也好。水力建設也罷,都離不開勞工。

尤其是開礦、冶鐵。這些工作都是極度危險,動不動就要死一戶口本的。

秦朝為什么滅亡?

原因很多,但其中有一點,過度的透支國力,尤其是過度的征發民壯,是絕對跑不了的。

若能從朝鮮半島上抓個十萬八萬的青壯回來,劉徹也就不需要為了礦工和冶鐵工發愁了。

贅婿和刑徒雖然沒有人權,但總歸也是漢室的國民,總歸也能給國家納稅不是?

而且要是贅婿和刑徒死光光了。難得要逼著農民去開礦不成?

而現在的技術,再發展一百年,劉徹估計,開礦也是一個要拿人命去填的工作。

既然漢人不能死,那就只能麻煩夷狄們去死了。

反正,在中國目前傳統的價值觀中,夷狄跟兩只腳走路的牲口差不多。

就是死一百萬,一千萬在礦山里,都不會讓漢室輿論有什么負疚感。

更妙的是。這個時代的礦山,是非常危險,死亡率及其恐怖的。

換句話說,未來。就算抓了大批的猴子三哥回來挖礦,也不用擔心幾百上千后,中國被人鳩占鵲巢。

只要把所有運回來的奴隸。全部消化在礦山隧道中,高臺煉鋼爐就可以了。

這確實很殘忍。也很沒有人道。

但這卻是漢文明想要凌駕于全球之上的必經之路。

正如后世的西方文明,是建立在非洲、美洲、亞洲各族的災難和苦難之上一樣。

一個國家想要強盛。就必須剝削其他國家和民族。

“東北和朝鮮的原始部族,也未必夠目前漢室所需……”劉徹心里想著。

原始部落,再抓能抓多少?撐死了十萬?

抓完了怎么辦?

劉徹不由得憂心忡忡。

好在這個世界足夠大,抓完朝鮮半島上的,可以去中南半島什么的地方抓。

而這第三個驚喜,則讓滿朝文武,都奔走相告,人人彈冠而慶。

元德二年十一月十一,義夫人為天子誕下一對龍鳳胎,母子平安,國家有后!

對大臣貴族們來說,什么帥師伐國什么開疆拓土,什么萬國來朝,都比不上皇帝有后重要!

而且是帶把的后代!

雖然義夫人不是皇后,生下的也未必是太子。

但天子有沒有兒子,跟有沒有太子,那是兩碼事。

有兒子,沒太子,大家都不會在乎,畢竟太子總會有,無非就是缺乏一個能提前押注的對象而已。

但沒有兒子,這個事情可就大條了!

這可是關系到家族未來,國家興衰的大事!

歷史上小豬一直沒有生下兒子。

結果朝野人心惶惶,連小豬的舅舅田蚡都跟劉安眉來眼去,朝中文武百官,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打著小九九。

在漢室,毫不客氣的說,有兒子的皇帝,才算一個完整的皇帝!

皇帝要是沒有繼承人,別說臣子了,自己心里都要打鼓。

所以,前世小豬在劉據出生后的激動就可想而知了。

劉據幾乎是出生,就被立為太子,還有大赦天下,賞賜臣民的詔書。

劉徹如今,到沒有小豬那樣激動到手足無措的地步。

但也高興的幾乎要跳舞。

他蹲在地上,看著襁褓中的兩個小可愛,心中有著無限的疼愛與愛惜。

照道理說,他前世也有七八個子女,不該如此激動。

但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如此。

他就如同個孩子一般,在兩個小家伙臉上,左親親,右捏捏。

便是殿中的宦官見了,也忍不住低頭,死死的憋住笑聲。

興奮過后,劉徹冷靜下來,他深知,這份父愛與情感,從今以后,怕是要深深埋起來才行了。

自古宮闈的危險,遠超人們想象。

尤其是,當今皇后的老媽是館陶。

劉徹知道,他要是對這雙兒女表現的太過溺愛,天知道館陶要是發瘋,能干出什么事情來?

老劉家的節操,就是劉徹自己都沒把握,更何況其他人?

歷史上的劉家,出過人彘這樣的慘劇,也出過父子相殘的悲劇,更出過皇帝親手掐死自己唯一骨肉的腦殘。

毫不夸張的說,劉氏家族,是一個瘋子與天才的混合體。

躺在榻上,還在虛弱中的義婼許是感覺到了劉徹的異樣,于是掙扎著道:“陛下,還請陛下為皇子公主賜名……”

望著義婼的眼睛,劉徹也流露出些溫柔的神色。

他走過去,握住義婼的手,溫柔的道:“皇子……就叫病已罷……”

病已這個名字,在民間是很多尋常人家的孩子的乳名甚至大名。

義婼來自民間,自然知曉病已之名在民間泛濫成什么樣了。

但她是個聰明人,并不失望,反是微笑道:“病已,病已,無病無災,甚好,甚好……”

但義婼怎知,病已這個名字本身就寄托了劉徹對自己的這個長子的無限希望。

歷史上,漢室中后期最有名的君王,中宗宣帝劉詢沒當皇帝前,就是名為劉病已。

“那公主呢?”義婼滿懷希望的看著劉徹。

劉徹微微一笑,兒子他要保護,不能做的太過,甚至還要欲蓋彌彰,但女兒就不需要了。

自古以來,女兒就要富養。

劉徹微微沉思,然后道:“就叫她桃桃罷,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希望她長大后能漂漂亮亮,永遠開開心心……”

“謝陛下……”義婼頓時大喜。

劉徹握住義婼的手,撫開她額前的發絲,溫柔的道:“就是辛苦愛妃了……”

“臣妾不苦,有陛下恩寵,臣妾這輩子都值了,更何況還能為陛下誕下皇子公主,這是臣妾之福!”義婼依偎到劉徹懷里道。

劉徹拍拍她的肩膀,道:“愛妃好好休息吧,朕先去東宮一趟……”

有些事情,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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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節 奪嫡與投資

戚里,剛剛落成的東成候府邸之中。

新上位的東成候郎中令義縱坐在主位,意氣風發,執著綬帶的手指都有些因興奮而顫抖。

自家阿姐為天子誕下一雙兒女,且母子平安。

這對義縱,不啻是一針強勁的興奮劑。

在漢室,奪嫡之爭,向來是從皇帝的第一個兒子出生,就已經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而過去的歷史也證明了,只要有一位皇子,能搶先入主東宮,后來者想要將之拉下馬,就要花費十倍乃至于百倍的氣力,都未必能夠成功。

尤其是,在漢室歷史上,還沒有一位太子,被人從儲君之位上拉下馬。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是義縱自己無意為其外甥鋪路,身邊的戰友和屬下,也會拼命慫恿義縱為此而努力。

更何況,義縱本人,怎么可能沒有這樣的野望?

這從今日聚會的來客,就能看出來了。

在坐的,基本全是義縱的死黨羽翼,羽林衛中隊率以上軍官,更是悉數在列。

另外,義縱這次率軍前去討伐朝鮮的路上,也很是收攏了一些燕薊遼東等地的人才。

如今,雖然有著考舉,但考舉出去的士子,卻要從四百石的基層官吏做起。

地方上的豪強家族的子弟,卻對考舉之路,猶豫不決。

這很容易理解。

這幫老爺,想做的是大官。

最起碼也是一上來,就能發號施令,決斷一縣事務的千石官員。

廧夫、游繳甚至衙役這種要直接與農民打交道,甚至每歲稅收時忙的跟狗一樣的刀筆吏,許多豪強子弟,自侍身份,不愿意污了自己手腳。

考舉之路,對他們來說,還不如花錢走貲官之路。貲官雖然說出去難聽了一些,比不上舉薦和征辟那樣高大上,但至少一出仕也是天子近侍,朝廷心腹。

所以,義縱此去朝鮮,還是有不少豪強子弟投奔到幕下,擔任幕僚、食客一類的角色。

這也是目前漢室的常態。

三公九卿。基本上人人都養著些類似身份的門人,食客。

就是以清廉、剛正聞名的丞相周亞夫。也是如此。

“主上,夫人為陛下誕下神圣,臣以為,主上當未雨綢繆,早作打算……”一位在遼東投奔義縱的幕僚,一開口就勸諫起來:“如今,長秋宮年幼,而宮中諸美人、夫人乃至于少使,皆無所孕。主上可廣結恩義,聯絡朝臣,共舉大事,如太宗立先帝故事……”

義縱聽了,也是頗為意動。

當年,太宗孝文皇帝自代國至長安,繼承大統。

當時。當年代王王后所生諸子皆夭,而太皇太后也還未入主長秋宮,但在群臣的共推下,太宗孝文皇帝還是立了先帝為儲,隨后太皇太后母以子貴,入主長秋宮。

如今的局勢。與當年,很是相似。

當今天子只得一子一女。

不趁著天子只有一子的時候,趁熱打鐵,將外甥扶上儲君之位,難道要等著其他美人、夫人所產之子盡皆出生,再去競爭?

老劉家的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加善忘。

就是名聲最好的太宗孝文皇帝,在女人這個事情上面,也是朝三暮四,喜新厭舊。

今上雖然看上去,似乎比起老劉家前幾代都更加講情義。

可義縱,卻不敢將賭注押在皇帝會顧念情分之上。

就算皇帝真的顧念情分,但情分這種事情,用一次就少一次。

用光了怎么辦?

義縱覺得,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自己阿姐考慮。

趁著如今得機會,為外甥爭上一爭。

義縱,當然清楚,在如今局勢下,自己那位剛出世的外甥,是不可能真的就能坐上儲君之位的。

東宮太皇太后是不會同意的。

但,不爭上一爭,天下人豈非會以為皇長子已經自動退出了儲君爭奪戰?

只有爭了以后,朝臣和大臣貴族,才會知道,皇長子的志向。

只是……

義縱看了看那個幕僚,猶豫著道:“子清啊,皇長子殿下,尚未立儲,以后休得再提神圣之事……”

漢室,只有皇帝和太子,才可稱為神圣。

其他皇子,只能稱為殿下。

義縱雖然年輕,但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面,他還是很理智的。

但他這一表態,卻等于告訴部下與幕僚們,他確實有意為皇長子競爭儲君之位。

自古以來,飛黃騰達的最快捷徑,除了從龍之外,就是定策了。

眾人精神為之一震。

畢竟,大家就算再怎么熱情,這個事情,義縱若是自己不愿意參與,也是一場空不是?

于是大家紛紛暢所欲言,各獻其策。

有人主張聯絡朝臣,上書請立,有人覺得應該先收買宮中貴人,聯絡消息,發動輿論,壯大聲勢。

“都尉,末將以為,此事還需慎重……”當然也有冷靜的,張次公,就是其中之一,他起身拜道:“當今之事,關鍵在于,陛下怎么看……若陛下有意,都尉如此行事,自然不無不可,但若圣意不愿,那都尉如此作為,豈非陷夫人、殿下、都尉于險境?”

“末將以為,都尉不妨鎮之以靜,等待圣意……”

義縱聽了,渾身都出了身冷汗。

確實如此。

今上的為人,素來極有主見。

決定的事情,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而且,今上睚眥必報的性格,比之先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初,衛氏朝鮮的王子,不過是在朝覲時,被發左袵,以蠻夷自居,就惡了陛下,結果,一年多一點,衛氏國滅族亡。

迄今為止。還沒有什么人能在惡了今上后還能活蹦亂跳的。

義縱,可不想因為此事,招致天子惡感甚至不喜。

那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倘若他身為皇長子的唯一外戚,沒有有所動作,勢必將讓朝臣以為,皇長子一家。只愿享清貴之福,那就糟了!

歷來。儲君之位的爭奪,即是需要皇子們各自的努力,也離不開朝野貴族的支持。

義縱可是記得清楚,今上坐鎮太子宮時,表面上看著好像是孤家寡人,只能宅在思賢苑與太子宮。

但實則,在朝中文有袁盎,武有周亞夫、竇嬰,更與館陶交好。根深蒂固,因此無人能撼動今上的儲位。

而這些關系,在今上還是皇次子時,就已經鞏固。

若非如此,先帝十子,豈能全部敗下陣去?

一時間,義縱真是糾結無比。

“或許。吾當去請教丞相?”義縱心里琢磨著,但隨即否決了這個想法。

當年,蕭何都需要自污,才能保全自己性命與地位。

何況如今?

丞相若是參與奪嫡之事,恐怕未央宮立刻就要地震!

該怎么辦呢?

義縱正躊躇之時,忽然。門房來報:“主上,門外有太仆袁公拜帖!”

“絲公來了?”義縱臉上不由得露出狂喜之色。

袁盎袁絲的能量就是丞相周亞夫也要甘拜下風。

這位當朝太仆,外號知己遍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列侯至交,封疆好友。

就連東宮太皇太后那里,袁盎便是布衣,也能來去自如。

義縱自認自己與這位太仆。并無深交。

此公選了這個時候遞拜帖,所為何事?

義縱心中躊躇著,但嘴上卻立刻道:“打開中門,快請絲公入內……”

他又對自己的戰友、幕僚們拱手道:“諸君,請與吾一道去迎絲公……”

眾人自然轟然應諾。

袁盎,端坐在自己的馬車之中,老神在在的望著東成候府邸的門檻。

他一生都在押注,一生都在結好未來的巨頭。

除晁錯實在與他理念不合,矛盾重重外,如今朝堂上,十個朝臣,起碼有八位與他有著各種各樣的聯系。

宮廷的貴人與宮外的外戚,他更是早早的就結好。

大家都說,袁絲知己遍海內,人緣天下無雙。

但只有袁盎自家知道自家的苦楚。

他朋友確實很多。

但這些朋友,錦上添花,人人愿意,雪中送炭,卻是一個也無。

他們或許會看在袁絲這兩個字上,在某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高抬貴手或者予以聲援。

但真要碰上大事,能保持中立,就已經是很給他袁絲面子了!

前兩年,他被晁錯一竿子打落云端之下。

除了故安候外,誰為他說過半句話了?

就連周亞夫都是一言不發。

所以,從那時起,袁盎就明白了,他得有一個足夠粗得大腿來依靠。

支持劉徹,就是這樣的心理下不自覺做出的選擇。

可惜……

這位坊間傳聞的‘太宗孝文皇帝指定之隔代繼承人’,確實不愧他太宗子孫的頭銜,一上臺,就吃干抹凈,拍拍屁股不認人了。

對他的定策之功和輔佐之功,雖然也論功行賞,升為太仆,各種事情上也給予了充分的尊重。

但是,與袁盎想要的東西,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甚至,死對頭晁錯,依然穩坐御史大夫的位置。

晁錯只要還活躍在政壇上,袁盎就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沒有保障。

他很清楚,假如晁錯有朝一日失勢,他會怎么料理對方。

晁錯絕非善男信女。

有朝一日,他要是被晁錯抓到了馬腳,袁盎很清楚,自己會是個什么下場。

而袁盎更清楚,他身上的痛腳和黑材料,與他的朋友一樣多。

旁的不說,當年他擔任吳相的那幾年,黑材料就多的能塞滿一間屋子。

雖然,那些事情,很多都是得到了太宗孝文皇帝默許后干的。

但,劉氏向來有制度,連詔書倘若沒有歸檔,就一律定為偽詔。持詔人處死,更何況連一個文字證據都沒有的那些破事。

所以,袁盎現在迫切的需要,一位足夠強大強勢的盟友來保護自己。

而義氏,是目前袁盎所能選擇的最好的下注對象。

義氏外戚,此刻正是方興未艾之時,整個義家。統共就兩個人。

一個東成候,一個義夫人。

人丁單薄的外戚。很難在政壇有太大的發揮。

當相對的,天家最喜歡用這樣根基淺薄,難以坐大的外戚家族。

而且,義夫人剛剛為天子生下一雙兒女。

在不是母以子貴,就是子以母貴的漢室宮廷,長子是一張非常漂亮的先手牌。

先帝時,如今的中山王劉榮就差一點,就能被立為太子。

且,東宮兩位太后。以袁盎所知,對于長孫,可謂是期盼已久了。

皇后陳氏,固然與太皇太后親愛,但是,袁盎更知道,太皇太后的寵愛。是可能會轉移到新出生的皇長子身上。

東宮另一位薄太后,就更不用說了。

以袁盎所知,薄太后在聽聞皇長子誕生的消息后,喜不自勝,立刻就去高廟賀喜。

薄太后地位現在是不如太皇太后,但以后呢?

誰知道呢?

即使只是薄太后的支持。新生的皇長子,在出生的那刻,其實就已經領跑了。

有著如此多的優勢,袁盎覺得,今日此行,或許將成為他者一輩子最成功的投資!

東成候侯府的大門緩緩打開。

幾位下人出了門房,恭立兩側。躬身拜道:“絲公,我家主上有請!”

袁盎聽了,微微一笑,抬腳走下馬車。

迎面,袁盎就見到了一位年輕的貴族,身著朝服,向他走來。

袁盎自然認得對方,就是如今新一代外戚中炙手可熱的郎中令,駙馬都尉義縱。

他一個健步向前,拱手作揖道:“鄙人冒昧打攪,萬望君侯,不要見怪!”

“絲公說的那里話?”義縱哈哈一笑,作揖回禮,拱手道:“還請絲公入內詳談!”

袁盎抬頭看了看,見著義縱身邊簇擁的將校,心里也是微微點頭。

義縱崛起太快,身邊能用之人太少,這是弊端,但也是他的優勢。

所有身邊之人,俱是親自提拔、考察的親信,才干暫且不說,內部的凝聚力,應當是很強的。

這樣的人,只要中途沒有如同薄昭一樣隕落,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跟著義縱進了內室,袁盎也不客氣,徑直坐上客席。

以身份來說,袁盎身為太仆,與義縱同屬九卿,地位對等,這樣是無可厚非的。

“鄙人先要恭喜君侯,帥師伐國,開疆拓土,千百年后,青史之上,君侯之名必然可見!”袁盎坐下來后先是賀喜著。

好話誰都愛聽,義縱也不例外,而且年輕人,很少有太深的城府,幾乎都是喜形于色。

更何況,還是袁盎這樣當世名臣,天下公認的賢才?

但義縱還沒來得及謙虛一二,就聽袁盎道:“可惜,鄙人擔憂,君侯恐怕要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義縱臉色頓時大變。

他就算是個文盲,也能明白這話的意思。

義縱的臉上,頓時就不怎么好看了。

畢竟,換了誰,被人說要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都不會痛快。

“敢情絲公指教……”義縱強忍不快,拱手道。

袁盎見了在心里暗笑幾聲。

這也是他的優勢。

別人若是在義縱這樣的年輕外戚面前,如此這般,恐怕哪怕說的再有道理,主人也要發怒,甚至趕人。

但袁盎從不擔心這一點。

他的名望擺在哪里,哪怕是天子,也要聽他把話說完,才會考慮其他。

袁盎撫著胡須,微笑道:“君侯可知,如今君侯之姐為陛下誕下皇子,此事固然可喜,但在某些人眼里,君侯恐怕就要成為眼中釘,肉中刺,意欲除之而后快了,且君侯之興,何其速也,朝野嫉妒甚至嫉恨者,何其多也?此輩成事不足敗事綽綽有余,以鄙人之見,君侯此刻,如坐一干柴之上,只需要一點火星,恐怕,就是禍及性命!”

袁盎自然沒有撒謊。

在政壇上,政敵的種類,多如牛毛。

有些人,不需要你去得罪,甚至可能與你都沒有見面過,但他就是恨你,你是沒有辦法的。

而且,館陶長公主的勢力,何其大也?

在宮中人脈何其多也!

毫不夸張的說,館陶要是發瘋了,一個義縱,說殺就殺了!

義縱自也知道。

但他能有什么辦法?

如今外甥出生,他就算是什么事情都不干,館陶也一定會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朝野妒恨他的人,也不會因此而放過他。

義縱在政壇上時間雖短,但也明白。

放棄作為,無異于束手就擒,引頸待戮。

當年趙隱王,放棄所有,最后結局如何?戚夫人苦苦哀求,又是個什么下場。

這些故事告訴義縱,奪嫡之戰,不是說不爭就不爭的。

陷入這個漩渦之中,想脫身,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他那位外甥,若是晚幾年出生,他或許還能有退路,但既然身為長子,就不得不戰了!

義縱起身,整理一下冠帽,對著袁盎深深一拜,道:“請絲公救我!”

袁盎在心中點點頭,但臉上卻是露出驚訝的神色,一個快步上前,扶著義縱,道:“君侯如此大禮,鄙人可受不起!”

義縱卻是一副堅決的模樣,堅持拜道:“絲公名動天下,三朝元老,素為我所敬仰,如今,我義氏身陷泥潭,天下非絲公不可解厄,請絲公救我!”

袁盎嘆了口氣,心里頭卻是非常滿意。

義縱的聰慧與敏銳,足夠支撐他未來走的更高更遠了。

這樣,他的投資,就顯得更有價值。

“既然君侯如此厚愛,那鄙人就獻丑了……”袁盎躬身一禮,在義縱耳邊輕聲道:“以鄙人之淺見,君侯當如此如此……”

義縱聽著,臉上一時凝重,一時歡喜,一時憂愁,一時猶豫。

但最終,義縱思慮片刻后,對著袁盎深深一拜:“絲公大恩,無以為報,來日,縱必結草銜環,以報絲公今日解厄之恩!”(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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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節 鄴邑公主

長樂宮,太皇太后寢宮,永壽殿。

已知世界權勢最高的女性,大漢太皇太后竇氏安靜的躺在榻上,周遭,幾位貼身侍女,輕輕的為她捶打著身體,按摩著四肢。

大漢太長公主館陶劉嫖則跪在竇太后的塌下,哭哭啼啼的訴說著:“母后啊,您一定要給兒臣和阿嬌做主啊……”

皇帝有后,對漢室其他人來說,都是好消息。

但唯獨對劉嫖不是。

作為劉氏的一份子,劉嫖太清楚,劉家的男人是個什么德行了。

她的父皇太宗皇帝,她的弟弟仁宗皇帝,都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蘿卜,標準的推土機。

現在的皇帝侄子,雖然看上去是挺乖巧的,對阿嬌和她這個姑姑也很敬重,對阿嬌也確實是非常疼愛。

但皇帝的疼愛?這是什么?

劉嫖又不是沒見過那些被太宗、仁宗起初百般疼愛,其后棄之如蔽的女人。

趟在榻上的竇太后卻漫不經心的對劉嫖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皇帝有子,漢家有后,這是好事情……”

但劉嫖卻是不依不饒,扯著自己母親的袖子,抽泣著道:“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阿嬌如今,別說是懷上了,皇帝連與阿嬌都沒同房,如今,皇帝有了兒子,萬一要是立其為儲,阿嬌怎么辦啊?”

自古以來天家的傳統,不是母以子貴,就是子以母貴。

簡單的來說,皇后生下的長子。那天然就是儲君,而儲君的母親。則一定會被立后。

這是綱理倫常,也是普世價值。

雖然。那位義夫人的兒子,以目前來看,是絕對沒可能被立儲的。

但,萬一呢?

更何況,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不管那位義夫人生下的皇子,會是個什么地位。

劉嫖相信,自己來哭一哭,鬧一鬧,總是有好處的。

竇太后卻是嘆了口氣。在侍女們的攙扶下坐起來,對著劉嫖,嚴肅的道:“館陶啊,別鬧了,不要以為哀家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方才,皇帝來過了,皇長子被賜名病已,公主取名桃桃……”竇太后搖著頭道:“就是哀家,也覺著皇帝有些太過了呢……那位義夫人。挺委屈的……”

劉嫖聞言,頓時愣住了,哭也不哭了,眼淚也沒了。

病已這個名字。在如今的漢室,就跟后世的小明、小芳一樣,是民間普及率最高的名字之一。

給一位皇子取這樣一個名字。

既是天子希望這個兒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在另外一個方面。未嘗沒有表明,皇帝不希望此子承擔太過重大的責任嗎?

竇太后眼睛雖然瞎了。但聽力卻是越來越靈敏。

聽著館陶的聲音,她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

這個女兒,還真是不給她省心呢!

“館陶啊……”竇太后拉著劉嫖的手,讓她坐下來,語重心長的道:“不是哀家說你,便是皇帝沒有給皇長子取這個名字,你也不該這么魯莽,風風火火的……”

“你怕什么呢?阿嬌是皇后,是長秋宮之主,是哀家冊封,群臣認可的,宮里頭的夫人、美人,生的兒子再多,再好,能比得上皇后所出的嫡子?”

劉氏立國凡五十九年,未有廢后,未有廢儲。

這幾十年下來,此事漸漸已經成為了傳統。

慣性之大,遠超想象!

先帝時,薄氏無后,先帝尚且要顧念這個傳統的力量,不敢輕言廢黷。

至于竇太后自己更是這個傳統的受益人。

當年,在太宗晚年之時,她的眼睛就已經出問題了,后元元年后,更是幾乎失明。

而彼時宮中,可謂美人云集,然而,她這個瞎眼的皇后,卻還是笑到了最后。

因此,在竇太后看來,問題的關鍵不是其他妃子生了多少子女,而是皇后,有沒有子女。

只要陳阿嬌有個一子半女,她就能將那個親嫡孫扶上儲位!

說到底,竇太后覺得,還是自己平日里太嬌慣,太縱容這個女兒了。

以至于她到了今天這樣恃寵而驕的地步!

皇帝有女人,有很多女人,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當年呂后的親外孫女宣平皇后給惠帝為后時,惠帝后宮,也是三宮六院齊全,甚至惠帝都沒碰過宣平皇后一根手指頭。

呂后與魯元公主可曾干過什么出格之事?

又如她當皇后時,年老色衰,太宗皇帝追逐那些更年輕更漂亮的妃子。

甚至一度梁懷王劉揖對先帝的儲君之位,都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她干過什么?

沒有,什么也沒有!

甚至,還主動放低身架,向那些得寵的妃子結好,至少表面上如此。

想著這些,竇太后就嘆著氣道:“哀家現在還活著,館陶你自可以如此放縱,可若有朝一日,哀家不在了,你怎么辦?先帝時粟姬的前車之鑒,館陶你要記住啊!”

聽著這明顯帶著警告和不滿意味的話語,館陶連忙跪下來,道:“母后怎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母后定然常享千秋,長命百歲的!”

劉嫖當然清楚,自己的母親,輕易不動怒,一動怒,那就是雷霆之怒。

再說,皇帝都在母親這里暗示了不會立那個義夫人之子,她若還不懂得見好就收,那就太蠢了些。

她眼珠子一轉,立刻換上一張笑臉,撒嬌道:“兒臣方才說的都是胡話,萬請母后不要放在心上……”

“將來阿嬌生了皇嫡子,還要抱來在母后膝下承膝呢!”

竇太后一雙無神的眼睛,盯著劉嫖。她看不清劉嫖的神色和模樣,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搖了搖頭,竇太后嘆息了一聲:“但愿吧……”

對這個女兒。她實在有些失望。

她說了如此多,本以為對方能知道明白她的意思了。

可誰成想……

“但愿將來阿嬌能比她母親聰明……”竇太后心里想著。

在這宮廷之中的女人,只有足夠聰明,才能笑到最后。

與此同時,未央宮,溫室殿之中。

薄太后抱著剛剛出生一天多的小公主,樂得嘴巴都合不攏。

“桃桃,哀家的乖桃桃……”薄太后在小公主的小臉上又親又摸,憐愛無比。

她這一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快樂過。

她曾經朝思暮想,想著想要有一個孩子。

但,這個夢最終被證明,只是做夢。

然而,正因為如此,她如今才會如此興奮,乃至于幸福。

錯非,身為太后,而且頭頂上還有一位太皇太后。薄太后,此時真是恨不得將皇子與公主一并抱在懷中親昵。

“母后若是喜歡桃桃,以后朕會讓人帶桃桃常常去看望母后,給母后問安……”劉徹在一邊笑著道。

對于薄太后。劉徹的感情越來越復雜,漸漸的也真的將之視為自己的母親一般了。

見到薄太后喜歡小公主,劉徹自然是大開方便之門。

薄太后聽了。滿意得不得了。

她這輩子,曾經最大得愿望。就是能抱著一個孩子,看著他長大。無論男女,美丑甚至聰笨。

兒女是沒指望了。

但孫女卻是可以有。

“皇帝,公主可有敕封?”薄太后忽然問道。

劉徹一愣,漢室從未有過敕封任何剛剛出生皇子公主的先例,一般,都是等待那位皇子或者公主八歲甚至十歲后才會予赦命。

這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婦幼保健基礎太過薄弱。

便是出生天家,夭折率也是高的嚇人。

太宗皇帝生前有過十來個兒子,七八個公主,但太宗駕崩時,卻只得兩子一女送終。

其中,頭三個兒子,更是早早夭折。

就連即位后所生的梁懷王劉揖,也因為一場意外,墜馬夭折,順便搭進去了一個未來的丞相候補,被視為蕭何、曹參一樣人物的賈誼。

所以通常,皇室的冊封,會等到皇子或公主至少脫離危險的幼年,能有一定抵抗力才會開始考慮。

不然,前腳冊封了,萬一后腳夭折了,豈非是把皇帝的臉抽爛了?

說好的受命于天呢?說好的天子呢?

這在此時,可是很嚴肅的問題。

但,看著薄太后歡喜的模樣,劉徹也不好打攪,更不好說出擔憂。只能笑著道:“正等著母后來給桃桃策命呢!”

漢室,皇子公主的策命,基本是東宮來實施,當然,皇帝也有決定權,但最終的策命詔書,一定是由東宮太后頒布。

如今,這個權力屬于太皇太后竇氏,但,一個公主的策命,作為太后,薄氏還是能決定的,太皇太后也不會在一個公主額問題上與自己的兒媳為難。

薄太后沒有什么政治心機,聽了劉徹的話,高興的點點頭,然后抱著小公主,慢慢的踱著步,思考著。

過了一會,薄太后才笑著道:“哀家記得,太宗之時,鄴縣曾貢玉璧、金珠等物,哀家蒙太宗皇帝厚愛,曾賜了一副金珠,聽說鄴縣地方不錯,山水皆美,人民安居樂業,皇帝是否如此?”

劉徹點點頭。

鄴縣,那確實是個好地方!

歷史上曹操就曾在鄴狹天子以令諸侯,雖然,當時的背景是兩京殘破,且皆不在曹操控制范圍。

但也多少說明了,鄴縣的富庶。

就是如今,鄴縣也不算什么小地方了。

百余年前,它還是魏國國都呢!

“那就封為鄴邑公主罷!”薄太后笑著說道。

劉徹微微一愣,鄴邑公主?

老劉家的公主封號,可不是后世唐宋元明清那樣有名無實的封號,而是實打實的,屬于公主的私人領地。

甚至于有些強勢公主,能決定封地縣令的去留與選擇。

像現在的館陶太長公主,她的湯沐之地館陶,就是她自己的私人游樂場。

非是如此,當年齊悼惠王劉肥獻上城陽郡給魯元公主作為湯沐之地,也不會那么的得到呂后的贊賞,甚至逃過一死了。

而鄴縣,如今常住人口將近一兩萬戶,比之館陶縣都要強。

將這么一個大縣給了桃桃,劉徹擔心,將來這個小丫頭長大后,恐怕會成為漢室諸王的噩夢!

老劉家的公主,別說其他人了,劉徹自己都害怕!

前有魯元,能決定諸侯王生死,現在有館陶,號稱‘地下組織部部長’,后面還有一個鄂邑大長公主,能跟霍光掰腕子。

而這些公主,為何如此強勢?

固然離不開她們背后的那幾位太后或者皇帝。

但其封地豐富的人力與財力也是她們強勢的所在。

手下的狗腿子與面首,可都是要錢養的!

只是,劉徹看了看薄太后歡喜的模樣,也不忍傷害,只能捏著鼻子道:“既是母后金口玉言,那兒子就待鄴邑和義姬謝過母后厚恩!”

不就是個鄴邑公主嘛!

反正老劉家向來有富養長女的傳統。

當年魯元公主的湯沐之地,多達一個郡零三個縣,比一般的諸侯國多大了,也沒見人唧唧歪歪。

對朝臣還有宮里的人來說,皇子的封號與名位,才是根本!

未央宮與長樂宮的事情,向來很少能瞞得過長安城里的八卦黨。

沒多久,消息就傳得滿天飛了。

雖然對于皇子公主的具體情況,名字什么的,這些細節,外人無從得知。

但公主被封為鄴邑公主,館陶太長公主去見了東宮太皇太后,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法子瞞,也瞞不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當然,有些人知道的多一些,有些人知道的少一些。

但不管知道多少細節,一些人依然根據自己所知的事情,開始衡量,打算。

“皇長子被賜名為‘病已’,看來陛下是不愿意立長,更想立嫡了……”有人思慮著,天家無小事,任何風吹草動,大家都想從中找出些跡象或者隱喻,而皇長子的名字潛藏的隱喻太直白了,直白到連笨蛋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是呢。

皇帝的意思,是正還是反?

這就看各人的理解了。

萬一天子是想給皇長子保駕護航呢?

誰知道呢?

再者,萬一有一天,天子如同先帝一樣忽然大行,在如今的情勢下,皇長子就是鐵上釘釘的繼承人。

況且,即使這些都沒有發生,那也不要緊,一位剛剛生下皇子公主的夫人,必然正是最得寵也最受寵的時候,這個時候巴結甚至跪舔,只要抱上了大腿,那就是金大腿!

于是,許多投機家們開始迫不及待的行動起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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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節 操縱輿論

最近,長安城的八卦眾,仿佛像過節一樣。(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先是皇長子與公主出生后的種種傳聞和故事,讓他們樂此不彼,甚至有些家伙還動筆,寫了一些相關的隱喻故事。

雖然這有一定風險,但,八卦黨中的佼佼者,掉腦袋都不怕,還怕什么廷尉、少府?

只是,隨后幾天,風聲變了。

不是廷尉震怒,內史衙門緹騎四出,到處追捕和稽查議論宮闈緋聞的八卦黨。

而是因為一個更加吸引人們眼球的事情出現了。

某個小巷中的一個宅子里,幾個大漢偷偷的躲在一個房間里飲酒。

最近廷尉和內史加緊了對酒類的稽查力度。

因此,關中的酒類商品價格猛漲,過去一壺酒,十錢左右就能買到,如今,一壺酒起碼要一百錢,還常常買不到。

說起來也是好笑。

官府對酒管制越嚴格,酒類貿易就越興盛。

廷尉與內史是查的嚴。

但賣酒的人,卻無一不是有著深厚背景的大人物,至少也是這些大人物的子侄或者親戚。

自古,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

又不是什么造反謀逆,私蓄甲胄,圖謀不軌,詛咒君父,意圖顛覆社稷的罪名。

也不是民憤極大,欺男霸女,乃至于當街殺人的死罪。

列侯外戚的子侄、親戚,賣個酒而已,廷尉與內史,也拿他們沒轍。

所以。在長安城里,如今賣酒與買酒。明面上官府是禁止的,但實際上。只要你夠機警,而且愿意為了那些能讓你興奮的液體付出那些叮當叮當的小可愛,你隨時都可以買到那些讓你血脈僨張的液體。

這幾個大漢毫無疑問,是無酒不歡的一群人。

推杯交盞之間,兩三壇剛剛買來的美酒就已經只剩下壇子,桌子上的兩只烤雞與一條羊腿,也只剩下了骨頭。

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后,借著酒勁,其中一個黑壯的大漢。神神秘秘的對著自己的朋友道:“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什么?”

“江都王這次來朝覲,給陛下帶來一個大大的驚喜!”這人挖著鼻孔,大大咧咧的道:“某家有位兄長的舅舅在宮中當值,據其所言,這個驚喜,非同一般……”

“什么樣的驚喜?”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

這個男子打開窗子看了看外面,然后壓低了聲音,道:“此事,出我口。入君等耳,不可再讓旁人知曉!”

看著這人慎重的模樣,大家都笑了起來,紛紛嚷嚷道:“兄臺就別吊我等胃口了。快快說吧,我等保證絕不外傳就是了!”

這個保證算是最沒有誠意的保證了,基本上。就算是以守信重諾著稱的當世,也沒幾個人會將這等空口白話當真。

但那個男子許是不炫耀不舒服斯基。也可能是實在憋的難受,不跟人分享。他就不痛快,也可能是他確實非常信得過在坐的朋友們。

反正,他很快低聲道:“君等可聽說過一個名為‘身毒’的地方?”

大家一臉茫然的搖搖頭,不明所以。

這男子卻得意的笑了兩聲,道:“諸君不知身毒,這很正常,要知道,那身毒離中國有萬里之遠,從蜀郡出發,要半年才能抵達,就算走最便捷的海路,也要兩三個月之久!”

眾人聽完,紛紛翻了個白眼,滿臉的不屑。

在中國的傳統觀念中,夷狄之地,文明荒漠,不是匈奴那種兇得要命的蠻族,就是朝鮮那樣窮的衣不遮體的窮山僻壤,哪里比得上中國物華天寶,人杰地靈?

而且,中國百姓自古以來就最是實際不過。

沒有好處的事情,沒人會做,就算你拿著鞭子強迫他們,他們也會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

但若是有好處可得,不需要統治者鼓動、命令,大家也是蜂擁而至。

像是如今天子大興水利,廣修渠道,關中的農民都瘋了一樣,龍首渠那邊的工地上,每天周圍的農民,天沒亮就在工地外等著開工了,他們幾乎就是免費義務性質的幫著那些承包龍首渠的工地做著許多輔助性的工作,甚至去歲夏天酷暑之時,工地上的工人,只要休息,立刻就有周圍村寨的三老、鄉紳帶領百姓,送來解暑所用的綠豆粥等物,甚至還有人專門義務給修渠道的工人和監督的官兵縫補衣物,洗滌衣服。

據說,龍首渠開通供水后,那場面,傳說中的簞食漿壺,也不過如此了。

許多老人都說,龍首渠附近的情景,讓他們想起了當年大秦一統六國時的場面,當年,秦國得勝歸來的軍隊,也是那樣被關中民眾簇擁、崇拜、擁護。

這幾個漢子,雖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簡單的趨吉避兇,還是會的。

因此一聽那個什么身毒居然那么遠,頓時就沒人有什么興趣了。

有人道:“走蜀郡,瘋了吧,從長安去往蜀郡,一路上都要翻山越嶺,稍不小心,就要葬生峽谷!而且某聽說,自蜀郡以西,俱是崇山越嶺,叢林密布,猛獸與蠻人出沒期間,一個不小心就沒命了!”

又有人道:“海路?據某所知,就是當年始皇帝派徐福帶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尋仙,船隊樓船無數,還有千名大秦精銳護航,結果一去之后,了無音訊,據說葬身大海了,始皇帝的艦隊都葬身大海了,尋常人出海豈非找死?”

“再者說,那身毒有何好處呀,難不成有長生不老藥不成?就算有,輪得到我等?”更有人嗤之以鼻。

“還真別說……”那個黑壯的漢子嘿嘿的笑道:“據某家那位兄長的舅父大人所言,那身毒國,有一個神秘之所。傳說隱于身毒國中的深山,名曰‘不老泉’。傳說蚩尤大王曾經去過身毒,身毒至今有著蚩尤大王的傳說。據說,蚩尤大王就是在身毒得到了那不老泉,飲下不老泉,才有了能與黃帝抗衡的神力,與不死不滅的軀體,不然,爾等以為,黃帝何必要將蚩尤大王身軀肢解,鎮壓于名山大川之下。還不是怕蚩尤大王死后復活?”

這么大一個勁爆的炸彈拋出來后,大家頓時就來了精神。

蚩尤大王啊!

這可是兵主啊!

漢室傳統的神話體系中,僅次于天皇泰一,白赤青黃黑四位天帝以及陰主陽主地主等大能的神明,是所有武人的圖騰與祭祀對象,是漢室信奉的戰爭之神!

如今聽說,兵主居然是飲用了不老泉的泉水后才有了那樣非人的偉力以及超人的生命力,連始祖黃帝都只能選擇將其身軀肢體分別鎮壓,而不是毀滅。

誰沒有點幻想精神?誰又不希望自己能成為超級英雄。

魯公項羽為何能得到大眾的廣泛同情和懷念。還不是這位當年所做所為,都遠超常人?

崇拜英雄與強者,是所有民族的本能。

而每一個人心中,都有著英雄夢。即使只是最卑微的奴仆,最下賤的司空城旦之中,也有英雄。

而中國這個土地上。也永遠不缺起于微末的英雄。

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筑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百里奚舉于市。

太祖高皇帝,更是以一亭長,居于九五,開創大漢社稷。

只是,所謂幻想,也就是一股熱浪。

對于多數蕓蕓眾生來說,就算身毒真有什么不老泉,那又怎樣?

反正輪不到自己,也左右不過是個茶余飯后的談資,或許將來年老之后,垂垂老矣之時,能將今日酒桌上聽來的故事,講述給子孫輩。

也就僅僅如此了。

然而,那個黑壯的男子,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眾人,他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諸君,所謂不老泉,在身毒也僅僅是個傳說!諸君可知,真正讓我那位兄長的舅父震驚的是什么嗎?”

這個漢子站起來,掃了一眼眾人,深深吸了口氣后,握著拳頭說道:“是那個身毒之地的富庶!”

“身毒的五谷,一年四熟,據說身毒百姓根本不需要怎么耕作,只要把種子撒下去,等上兩個月就能收獲粟米與稻谷,而且,身毒一年四季,風調雨順,幾乎沒有災害,當地人民,據說每人生活就是吃飯睡覺打細君,喝酒玩女人,嘖嘖嘖……”

“什么?”大家深深吸了一口氣,幾乎不敢置信。

這個世界真有如此美好富庶之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確定。

對于中國百姓來說,他們生活的世界,基本上就是家與村莊,商人與官員的天地更廣闊一些,但也最多在一郡一國之內。

即便是當世最有見識的人,所知的世界,也可能只是一隅之地,最多千里,再遠,就最多只是有個大概印象。

即使石渠閣中備受尊敬的太史公司馬談家族,號稱歷代史官,走遍九州山川,但也不敢說對天下有多了解。

大多數人,他們只知道自己所知的世界,而對自己所知之外的世界,那基本上都是抱著一種中國人特有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所以,后世西游記一問世,大家就將西域到身毒之路自動腦補成了妖魔橫行,兇險無比的死地。

而現在,眾人聽說了身毒的事情后,雖然心里打鼓,有些不相信,但卻也沒法子否認,甚至于,有些人心里已經相信了確實有這么一個地方存在。

畢竟,大家日子都過的很辛苦。

尋常百姓一年的生活,都是圍繞著土地打轉。

一歲一次的收獲更關系全家生計與生死存亡。

身毒五谷一年四熟,看上去很不合理,但身毒男人每日吃飯睡覺打細君,喝酒玩女人的生活。卻不可避免的讓大家浮想連連。

誰不希望,能生活在這樣的一個近乎天堂般的世界?

一時間。大家都只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與心跳聲。

過了許久。才有人小心的問道:“如此富庶之地,那身毒定然是大國罷,兵強馬壯,必是一統域外之強國,就如匈奴一般……”

“屁話!”那黑壯漢子淬了口口水,道:“強個屁!據我那位兄長的舅父大人所知,據說,十年前,有一個自稱月氏的部族。以三千兵馬攻擊身毒,連破身毒十七國,縱橫數千里,奪走黃金數十萬斤,人口十余萬,可那月氏人走后,身毒人依舊還是老樣子,躺在太陽下睡覺,吃飯睡覺打細君。喝酒玩女人!”

“據說是蓋因為身毒之地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勞作,種子撒在地里,時間到了就去收獲。就有吃的了,沒錢了,在地下隨便挖了挖。就能挖出黃金珠玉,口渴了。就摘樹上的果實解渴,孟子曾曰: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生于安樂,死于憂患,身毒人身死皆在安樂之中,據說,那月氏人的國中,常有貴族,帶上幾十人,甚至不需武器,進入身毒國內,耀武揚威一番,就有身毒官員,獻上精美的金器、女子與財富,只求月氏人能離開……”

大家聽完,相互看了眼。

忽然,有一個人大叫一聲,捶胸頓首:“為何身毒離我中國如此之遠?哎!”

頓時,大家紛紛附和起來。

只聽那黑壯漢子所說,大家都只覺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了。

如此富庶之地,如此天府之國,何以離中國如此之遠!

且路上艱難險阻,何其多也?

倘若只是千把里,大家咬咬牙也就走過去了。

但如此之遠,還隔著崇山峻嶺,汪洋大海,大家就未免有些畏懼了。

就這還是因為,在這里喝酒的,算是屬于漢室百姓中冒險精神最豐富的人群:游俠。

要是一般老百姓,聽到此處,恐怕就是該干嘛干嘛了。

而在一片哀鴻遍野之聲中,一個聲音陡然響起:“其實,身毒,也不是那么難走啦……”

大家一看,卻是那個黑壯漢子在說話。

“怎說?”有人立刻問道。

“據說啊,除了從蜀郡向西,或者海路外,還有一條道路,可以通向身毒……”那黑壯男子嘿嘿的笑著道:“出長城,從匈奴人的地盤過去,穿過西域,就可抵達身毒,據說,月氏人就是生活在西域外垂的部族,據說,這些月氏人就是被匈奴人趕去哪里的……”

“還有此事?!”眾人頓時議論起來。

之前,大家沒有對比,自然也不太清楚,所謂的身毒人究竟是戰五渣呢,還是月氏人戰斗力太爆表?

但如今,有了匈奴這么一個直觀的對比,大家就很清楚了。

漢室與匈奴剛正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前幾年先帝登基時,匈奴的右賢王就氣勢洶洶的破關入侵,當時,全面戰爭是一觸即發,在坐眾人,也不乏在當時與匈奴正面剛過的退役軍人。

匈奴人的戰斗力,大家心里都有數,既是是匈奴人中所謂‘射雕者’,實力大抵與漢軍中的隊率差不多,也就是射箭射的準一些。

漢軍不是打不過匈奴人,只不過,漢軍主要是步兵,跟不上匈奴騎兵的機動力而已。

基本上,目前漢與匈奴軍隊的戰斗力,大抵是在伯仲之間。

這個事情,匈奴人自己也是承認的,不然,何以要嫁公主,聯姻呢?

老百姓們自己擇婿,都講一個門當戶對,何況國家?

過去漢室,可是只能嫁宗室女,送財帛,換取和平的!

而如今,匈奴人卻主動嫁女,簽訂和約。

大家雖然不懂外交,但卻都知道一個樸素的道理:你要打不過人家,那人家不需要什么和親,直接來搶就是。

既然,那個什么所謂的月氏人,只用三千人就縱橫身毒數千里,橫掃十七國,而匈奴人則像攆雞一樣的將月氏人攆到了西域外垂。

大家數學雖然都不好,但簡單的換算還是知道的。

也就是說,漢軍的戰斗力大概等于匈奴軍隊。而匈奴軍隊大于月氏人,月氏人遠超身毒人。

不知不覺。在大家心目中,匈奴的形象一下子就變得刺眼無比。甚至許多人對匈奴的觀感一下子就跌倒了低谷。

雖然,匈奴的形象,從來就沒高過。

但與以前不同,以前大家仇視匈奴,是因為匈奴侵略漢地,虐殺漢民,大家同仇敵愾,保家衛國。

但是,現在。匈奴卻成了阻止大家前往身毒天堂的攔路石。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殺人父母,不共戴天!

“去匈奴蠻子!”有人重重捶打著桌面,惡狠狠的罵道。

“吾弟今歲到了始傅之歲,吾家本來還想著,是不是拖兩年,再去入伍,如今看來。吾弟還是早些入伍的好,早些入伍,學會打仗,將來。就吾與弟就可并肩作戰,打敗匈奴!”也有人大聲說著。

漢制全民皆兵,所有始傅男子都有服兵役的義務。且不可逃避,就是公侯外戚子弟。也不能避免。

但,民眾卻對當兵。卻是有著猶豫,畢竟,一下子失去一個壯年男丁,對任何平民家庭甚至中小地主之家,都是巨大的損失。

除非天子下詔動員,百姓知道有仗打了,建功立業的時機到了,才會踴躍參加。

不然,平時是能拖就拖。

當然,也有人感到疑惑,對那黑壯男子問道:“身毒距中國如此之遠,這身毒消息,如何傳到宮中的?”

大家也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那黑壯男子。

那黑壯男子嘿嘿一笑,道:“吾不是說過嘛?是江都王!”

他神秘兮兮的道:“江都王的下臣,偶然買到了一件異域寶物,獻給江都王,江都王又獻給陛下,陛下奇之,乃去信詢問,恰好那位買寶物與江都王的異域商人滯留在江都,于是天子詔江都王帶其面圣,這些事情,都是那位異域商人說的,那位商人,正是來自身毒,為身毒某國國王售賣國中寶物,換取我中國絲綢!”

“而且,據說,夏夫人也確認了,確實有月氏這么一個部族,在西域以外,也確實有身毒這么一個地方……”

眾人頓時哦了一聲,夏夫人?就是那位嫁給天子的匈奴公主!這位夫人都確認了的話,那這事情,幾乎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情!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對于中國的絲綢,大家還是很有信心的。

只有那黑壯男子,在心中嘿嘿的笑了起來:“吾這一趟任務,真是順利,現在已經鼓動了九十余人了,只差幾個,就達到了一百人的目標,屆時,就可升為繡衣衛,從此成為朝廷鷹犬,天子爪牙,擁有官身!”

此人,正是繡衣衛的外圍成員。

繡衣衛通過劇孟等人,在長安城的三教九流里廣泛扎根,發展了無數的眼線。

這些眼線,平時都是拿錢辦事,并非繡衣衛的成員。

但是,按照規定,這些外圍成員,只要完成某些規定的任務后,就有機會被吸納進繡衣衛,從此成為朝廷在冊的吏員,更直屬天子,屬于天子爪牙、獵犬。

這個身份,對于長安城的三教九流,擁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更何況,繡衣衛還有規定,一旦吸納,注冊,成為繡衣衛,那么除大逆無道、不孝、勃倫等罪名外,其他罪責,一律清空,不再追究。

因此,許多有著罪案在身的游俠、犯罪潛逃,隱姓埋名的逃犯,紛紛被繡衣衛吸引,成為其外圍成員,許多向黑壯漢子一樣的人,都在夢想著徹底洗白過去,重獲新生,且成為朝廷鷹犬的哪一天。

劇孟等人的成功榜樣,就是激勵他們努力和拼命的動力。

與此同時,許許多多,無數個類似這黑壯漢子一樣的人物,在長安城的各個地方,不厭其煩的將類似的故事,講述給不同人群。

這些人,在這之前,都已經‘培訓’過一段時間,相關故事,也早背的滾瓜爛熟,對什么樣的人該怎么說,也清清楚楚。

對市民百姓,他們重點描述身毒的富庶以及安逸的身毒百姓日常。

對商人,他們講述身毒物產的富饒以及財富的無窮無盡。

對軍人,他們描述身毒軍隊的懦弱與不堪一擊,以及月氏人獲勝后獲得的財富。

諸如‘某個月氏士兵,窮的就剩下一身衣服,去了一趟身毒后,居然用上了黃金筷子與白玉器皿,一躍而成為貴人,娶了月氏國內某個大貴族之女’之類的勵志故事廣泛流傳。

而對貴族,這些人則或描述不老泉的神秘與強大威能,或闡述,當地百姓的溫順與服從。

用他們的話說是,身毒百姓,對于他們的貴人與官員,幾乎就是有求必應,從無怨言。

這頓時就讓許多貴族心花怒放,不能自已。

于是,有關身毒的傳言以及相關的不同故事版本,瞬間取代了原本的宮闈之事,成為了長安城最熱門也最炙手可熱的話題。

幾乎連三歲孩童,都知道了,有個叫身毒的地方,又富又好,簡直是人間天堂!(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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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7 19:19: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五節 種子

劉徹躺在榻上,聽著王道匯報的有關長安城中的種種狀況。

短短數天,身毒的種種故事,就像瘟疫一樣的傳播到了整個長安的每一個角落。

事情到了這一步,劉徹就必須親自下場了。

雖然以繡衣衛以及少府的相關報告來看,身毒的許多故事版本,都已經為人深信不疑。

這很正常。

自古肉食者鄙,甚至越高貴,越愚蠢。

而且,蠢貨的比例還不低!

現在,蠢貨們都已經入局了,剩下的,就是讓那些還留有懷疑與冷靜,或者說是謹慎的精英們,也對這些所有的故事‘毫無保留的信任’,至少,不能讓人公開質疑。

而要做到這一點,劉徹知道,他這個皇帝,就要親自下場。

就如同秦始皇讓徐福出海,太宗皇帝黃龍改元一樣。

只要皇帝親自下場了,哪怕再拙劣的故事,也能成為不容置疑的真理。

譬如說,歷史上小豬朝的那位叫欒大的方士。

這位方士的故事與劇本,比起劉徹自己親自安排和編輯的故事,可謂拙劣至極,甚至毫無合理性可言。

什么黃金能夠煉成,決口的黃河能夠合攏,甚至長生不死藥都能拿到。

這樣的劇本別說是跟后世的大師們比了。

就是秦始皇的徐福,太宗時期的新恒平,都甩這位欒大十幾條街。

但是,遺憾的是……

靠著如此拙劣的表演和忽悠手段,欒大卻偏偏成為了方士們永遠無法超越的傳奇。

最巔峰的時候。欒大娶了衛長公主,受封為樂通侯。拜為五利將軍,身佩四個將軍印。一次受賜黃金一萬金。

連衛青、霍去病,都要在其權勢面前甘拜下風。

想著這些事情,劉徹也不由得好笑起來:“皇帝的新衣呢……呵呵……”

實際上也是如此,史上所有方士或者大師們的騙局,最后被之所以被揭破,或是因為他自己太蠢,露出的破綻和馬腳多到哪怕皇帝是個弱智,也能察覺,于是悲劇了。如新恒平、欒大等,又或者相信他們的皇帝或者大人物自己翹辮子了,譬如后世的大師們,他們后臺一倒,立刻就成為了輿論的焦點,被大家拿到放大鏡下仔細鑒賞。

在那樣的情況下,大師們自然無從遁形。

但問題是,為何在之前從未有人懷疑過他們?甚至沒有人質疑過他們?

答案太簡單了。

這個世界有蠢貨,自然也有聰明人。

蠢貨的問題在于他們太蠢。而聰明人的問題,卻在于他們太聰明。

所以,才有皇帝的新衣這個故事存在的基礎。

“吩咐下去,按計劃開始吧!”劉徹站起身來吩咐著。

“諾!”王道領命而去。

于是。很快,長安城的列侯們都接到了一張天子邀請他們參加一個皇室宴會的請帖。

在漢室,皇室常常會舉行宴會。與列侯們拉近關系。

這是皇室維護和加強統治的一種方式。

同時,列侯們也需要這樣的宴會。來跟皇帝拉近關系,鞏固自己的地位。

列侯們深知。離開皇帝的信任,他們其實就是個大號的土財主。

只有得到皇帝的信任,他們才是人上人,三公九卿的備選。

這次宴會,讓漢室的列侯們大開眼界。

在宴會上,他們見到了那位傳說來自萬里外的‘身毒人’。

老實說,初見面,大多數貴族都被嚇了一大跳。

那位名為‘思德莫’的身毒人的長相和膚色,對中國人來說,確實是有些太過震撼。

而黑不溜秋的思德莫,僅僅是以膚色,就讓很多人心里相信了,許多有關身毒的故事。

而接下來,思德莫按照劇本,將他的故事,繪聲繪色的描述給了漢室的貴族們。

當然,是通過翻譯的嘴。

然后,劉徹親自下場,將一副名為‘寰宇世界’的地圖,展示給列侯們看。

地圖很大,足足有三丈長。

而地圖上的內容,卻將整個漢室的貴族們,震的說不出話來。

“匈奴真有如此廣袤……”有列侯喃喃自語。

地圖上的匈奴帝國,以紅色標識,巨大的紅色,就如同一個史前怪獸,占據了整幅地圖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世界。

在這個事情,劉徹沒有作假。

這個圖上,有關匈奴的地盤,是他命人問過了那些隨夏胭脂一同陪嫁來的奴隸與牧民,結合過去匈奴單于的國書中的內容,以及后世劉徹所知的事情,糅合起來的一個概念。

錯漏,肯定是有不少的。

但基本上,這應該是符合實際的。

這個龐大匈奴帝國,幾乎控制著,整個中亞以及漢室以外的大部分東亞地區,與之相比,漢室的疆域,大抵只能算個未成年的孩子。

當然,控制與統治,是兩種概念。

匈奴的地盤上,不服的部族和桀驁的國家,多如牛毛。

只是,這些事情,列侯們不需要知道。

暫時來說,劉徹還不想跟匈奴有太過激烈的矛盾甚至戰爭。

漢室也沒做好與匈奴戰爭的準備。

劉徹將這個地圖拿出來,其實也是打算科普一下地理知識。

告訴漢室的列侯大臣們,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即使這個地圖,實際上只是后世所謂的亞洲。

但就算這樣,也比中國國人自己腦補的所謂世界大多了。

而且,也給予了未來擴張的明確方向。

除了匈奴外,地圖上,明確出現的身毒,成了列侯們最關注的地方。

特別是,劉徹這個皇帝親口承認,他相信,身毒確實有數之不盡的財富與廣袤的富饒土地。

列侯們不管是懷疑的還是相信的,一下子就全部都‘深信不疑’了。

宴會之后,身毒確實存在,有關身毒的種種富饒故事,一下子就整個漢室天下所有階級共同討論的話題。

這很正常。

歷史上小豬相信這個世界有海外仙山,存在神仙,有著長生不死藥,并且還能以水和沙子煉成黃金。

全天下一下子就興起了一股尋仙修仙煉金熱。

上至王侯,下至黔首,幾乎人人參與。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有所效。

當劉徹這個皇帝表明了對身毒的興趣以及態度后,不管是蠢的還是聰明的,都義無反顧的參與到了這場熱潮中。

種子于是成功種下,它將深根發芽,慢慢成長為參天大樹,直到有一天,那最終的使命到來之日。(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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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節 陷阱

夜,漸漸深沉。

永巷之中,卻比夜幕還要深沉。

永巷并非是指的某個單一的宮殿,也不是單指某一個區域。

實際上,永巷在漢室是后宮的代稱。

整個永巷,由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宮殿群組成,這些宮殿群,猶如眾星拱月一般,環繞著未央宮前殿的天子寢宮和位于未央宮北部的皇后居所。

此時,漢室的宮廷還沒有迎來小豬朝時的**擴建。

整個未央宮在過去六十年,只增加了一個宮殿。

還是當年高皇帝劉邦為了討好其最寵愛的戚夫人所建的。

然而,戚夫人被呂后做成了人彘后,那個宮殿就成為了之后所有妃嬪的禁忌。

久而久之,那個宮殿就被廢棄了,二三十年下來,已是雜草重生,漸漸的,變成了廢妃居所,也就是俗稱的冷宮。

劉徹披著冬衣,漫步在冷宮的邊緣。

永巷的道路一般都很窄,只是為了防止宮里面出現丑聞。

但冷宮前的道路,卻寬敞的足夠并行兩輛馬車。

腳下的青石板,堅固而平整,可以想象,當年的戚夫人是如何的得寵。

可惜,劉邦永遠都想不到,他剛剛死掉,最愛的**就被做成了人彘,生不如死的活了數年,而兒子們也只有兩個能活到呂后閉眼的哪一天。

劉徹的腳步在冷宮前停了下來。

“情況怎么樣了?”劉徹淡淡的問著。

“陛下,奴婢的眼線已經派出去了,正在跟蹤……”身旁的王道低頭答道。

劉徹抬起頭。看了看冷宮中漆黑的殿堂和破損的屋檐,若有可能。他不愿意這座宮中再有人入主。

“盯著就好……”劉徹低聲道:“等他們的事情辦完,就全抓起來……”

“諾!”王道低著頭。謙卑無比的答道。

這個過去的小宦官,前世的忠奴,越來越讓劉徹感覺有些陌生了。

他的行事風格與行為,讓劉徹有些感覺,好似他曾經在書里看過的劉瑾、魏忠賢一樣的宦臣。

尤其是,去年這個宦官讀了書,掌握了權力后,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像。

但不要緊,宦官都是依附皇權存在的。

或許。在朝臣面前,在貴族面前,王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能一語定其生死。

但在劉徹面前,這就是一只忠犬而已。

話雖然糙,但理是這個理。

不管怎樣的宦官,哪怕是唐季廢立天子,操生殺大權的宦官集團,也是依附皇室的寄生蟲。

離開了皇權。他們什么都不是!

史上最大多數的權宦,其實都是皇帝控制不住局面或者太懶了,而放出去咬人的惡犬。

如明武宗之于劉瑾,天啟之于魏忠賢。

如今漢室正處上升期。君權也空前強大,是以,并不需要王道出去咬人。

他所做的事情。除了繡衣衛那邊的事務,需要過目和匯總。剩下的就是伺候劉徹起居了。

甚至再過一段時間,等劉徹找到了合適的人選。王道連繡衣衛的差遣也要卸下來。

這是王朝的常態。

皇權鼎盛,宦官無用,充其量是個貼心人。

只有皇權暗弱,臣權強勢的時候,宦官才有立皇帝、九千歲的威風。

所以,劉徹也沒太擔心王道會失控。

“走吧,先去夏夫人那邊……”劉徹抬起腳,吩咐著。

“諾!”王道連忙提著宮燈跟上。

和寧殿,是自匈奴和親而來的匈奴北海閼氏,漢室夏夫人的寢殿。

夏胭脂入漢將近半年,一直努力學習漢話,漢室禮儀以及文化。

如今,她的身上已經找不到多少匈奴人的影子了。

雖然,她的漢話,依然說的有些困難。

但她一直堅持,無論公開場合,還是私底下,都用漢話,不管發音多么困難,漢語多么復雜,難以掌握。

她一直如此,持之以恒。

連帶著,她身邊的侍女,也被強迫,只能說漢話。

而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天子一個月里,起碼有四五天留宿和寧殿。

相對于天子龐大的后宮來說,四五天,已經是非常恩寵的一個證明了。

“陛下駕到,夏姬恭迎!”門口傳來了宦官的宣頌。

夏胭脂立刻站起身來,坐到梳妝臺前,身周的侍女,立刻圍上來,給她梳妝。

當今天子并不喜妃嬪用胭脂水粉,推崇樸素美。

因而,不管夏胭脂還是其他妃嬪的梳妝臺前,都沒有半點胭脂一類的化妝品。只是,愛美是女性的本能,不能用胭脂水粉化妝,那就勢必只能以更加昂貴的首飾以及漂亮的衣服來襯托己身。

因而,漢宮之中,盛裝開始流行,后宮妃嬪,幾乎將自己全部的積蓄和賞賜都投入到了首飾、服裝以及更加昂貴的珍珠粉等開銷上。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天子雖然不喜妃嬪們太過奢侈,但是,妃嬪們卻深知,要是不能將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符合天子的審美觀,那就將沒有未來。

片刻之后,夏胭脂就在侍女們的幫助下,將自己打扮好了。

站在銅鏡前,她微微自信的挺了挺飽滿的胸脯。

皇帝最是寶愛她哪里,每每都愛不釋手。

她自然也知道,該如何突出自己的優勢。

因此,她的服飾,是盡可能的圍繞自己傲人的身材來設計,而且,還融入了一些匈奴貴族女性以及西域特色的設計風格。

譬如她現在身上所穿的這套衣服,就是絲帛為外衣,薄若蟬翼的絲帛下。只穿了一件保暖用的白色,雖然在這樣的寒冷天氣中。即使夏胭脂在匈奴就早已適應了寒冷的人類,也感覺有些發抖。

但與爭寵相比。區區寒冷,就算不得什么了。

她的這套衣服,自設計問世以來,就不僅一次得到了天子的贊賞。

甚至在她穿上這套衣服后的四天中,她得到了天子連續四天的寵幸。

所以,夏胭脂開始相信,這套衣服給她帶來好運,從此無論季節,只要每次天子前來。她都必定會換上這樣的衣服迎接。

門口很快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夏胭脂立刻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滿懷希冀的迎上前去。

“臣妾,恭迎陛下……”

劉徹走進宮殿,看了看左右,眉頭微微一皺,揮了揮手,殿中侍女、宦官頓時全部退下,只留下了夏胭脂的幾個貼身侍女與劉徹自己帶來的王道等親近宦官。

“平身吧……”劉徹抖了抖身子,徑直走到夏胭脂的香塌上躺下來。

兩個侍女立刻上前。為劉徹按摩起來。

夏胭脂則躺到劉徹身邊,小鳥依人般躲進劉徹的懷中,撒著嬌道:“陛下,可否想臣妾了?”

她的漢語聽著有些生硬。但聲音很好聽,婉轉動人,似黃鸝鳥一般。

但劉徹并未如往常一樣。溫柔的**甚至寬衣解帶,而是伸手在夏胭脂的臉上摸了一把。淡淡的道:“愛妃,先不要急。等一等……”

這話一出,夏胭脂立刻聽出了言外之意。

她微微詫異,問道:“陛下,可是臣妾做錯了什么事情嗎?”

劉徹低頭看著她。

不得不承認,這位匈奴閼氏,對他確實有著很大的吸引力。

但是……

劉徹也不確定,她是否卷入了那個事情。

雖然說,這個事情是劉徹主動放出來,故意引誘藏在這宮里的匈奴細作拿走的。

但倘若夏胭脂被證實參與了那事……

一個不忠于丈夫的**,不管在什么時代,都不可原諒!

“先不急,等著!”劉徹笑了笑,又捏了捏對方豐腴的身子。

于是,夏胭脂也知道,事情確實很嚴重。

作為在單于庭長大的女兒,夏胭脂可能別的方面不如漢室女子,但在直覺和政治敏銳性方面,卻超出了漢室女子太多太多。

要知道,在匈奴,哪怕是單于最寵愛的女兒,只要做錯了事情,也是萬劫不復。

至于單于的妃子,每年都會有幾個暴斃或者干脆就是被處死。

而導致她們有那個下場的緣故,可能僅僅是說錯了一句話甚至,僅僅只是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而在漢室,則沒有這么危險。

但也正因為如此,夏胭脂才知道,必定是出了事情。

而且,倘若她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恐怕下場,比起那些被單于處死的妃子,還要慘!

她坐起來,看向自己的那些侍女,眉目之間,已經是殺氣騰騰。

這些侍女都是她從匈奴帶來的陪嫁女子。

以匈奴的傳統,這些侍女,就是她的私人財產。

從**到靈魂都屬于她所有。

即使是她要去殺單于,這些侍女也該跟著她一起。

否則,就要被吊死在部落的轅門前,尸體讓豺狼與烏鴉啄食,頭骨制成尿壺,親族后代全部活挖心臟。

“你們自己說,瞞著我,做了什么?”夏胭脂拿出了自己北海閼氏的氣勢,怒目瞪著這些侍女。

夏胭脂很聰明,問題,只可能出在這些身邊的貼己人身上。

此刻,夏胭脂又恨又惱。

她恨的是單于庭,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跟她打招呼。

而她惱怒的,則是身邊的這些奴婢。

夏胭脂自問待她們不薄,學著漢室的手段,對她們極盡賞賜,甚至有時候還暗示將來會將她們中某幾個表現出色的侍女,送上天子的御榻,將來作為她在宮中的盟友。

為的就是,防止這些人中有著單于庭安插的眼線。

可誰知道,如此厚恩。卻還是被這些奴婢背叛。

這讓夏胭脂無法接受!

同時,也讓夏胭脂對匈奴最后一絲感情徹底斷絕!

既然。匈奴單于庭,不將她視為女兒。不支持她,反倒拖她后腿。

這樣的母族,不要也罷!

對草原上的女兒來說,既然母族背叛了自己,那自己拋棄母族,那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過去幾十年,匈奴帝國境內一大半的叛亂和對抗事件背后,都有著王庭的貴女身影。

只是能成功的少之又少。

夏胭脂身邊的侍女聞言,紛紛跪下來。

劉徹看著。忽然笑了起來。

這個女子,確實是個聰明的**!

只是,僅僅這樣,恐怕還洗不清嫌疑。

不過,也不重要,因為,劉徹很快就能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陛下……繡衣衛左仆射王溫舒來了……”王道走到劉徹身邊悄聲稟報。

“去問問他,結果如何!”劉徹輕聲吩咐著,同時手指輕輕的敲擊起來。這是他從先帝身上學到的為數不多的一個習慣。

一刻鐘后,王道回來,在劉徹耳邊耳語許久。

劉徹聽著,臉上的神色漸漸**開來。

伸手摟住夏胭脂的身子。在她嘴上吻了一下,道:“愛妃不錯,沒有枉費朕的信任!”

夏胭脂一愣。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她還是清楚。自己已經重新得到了自己丈夫的信任和寵愛,道:“陛下。臣妾即嫁給陛下,即是陛下的**,在草原上,女子嫁給丈夫,當然是為丈夫考慮,而不會為自己的母族打算……”

說著她就嚶嚶的抽泣起來。

劉徹呵呵一笑,道:“卻是朕的不是,錯怪了愛妃,朕認罰!愛妃說吧,想要什么補償,朕都答應你!”

夏胭脂立刻撲到劉徹懷中,將自己的身子緊緊裹在劉徹身上,道:“陛下,臣妾只想給陛下生個兒子……”

劉徹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托著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眼睛。

夏胭脂的這句話,且不管是否真假,但劉徹相信,不管什么男人,都喜歡自己的**,對自己如此要求。

而就在這剎那,殿中走進來幾位全副武裝的士兵,然后,這些士兵就開始沉默的抓人。

跪在地上的那幾個夏胭脂身邊的貼身侍女中,片刻就有三人被拖走。

而不管是劉徹還是夏胭脂,都將這一切當做不存在。

尤其是夏胭脂,她死死的纏住劉徹,火熱的身子不斷的**,媚眼如絲,盡一切的可能的**著劉徹的。

很快,兩人身上的衣物就不斷去除……

翌日,劉徹從夏胭脂豐滿的**上坐起來,王道立刻上前,稟報:“陛下,所有的老鼠,都已經抓出來了,他們該怎么處置,敢請陛下示意!”

劉徹站起身來,立刻有侍女上前,為其穿衣。

“男的,送去蜀郡的礦山,女的嘛……”劉徹躊躇了片刻后,道:“朕聽說在上林苑,安置了幾十位有功傷殘的軍人,讓他們抽簽,誰抽到了,就是誰的細君!”

這個事情其實很簡單。

前幾天,劉徹拿出了那副‘大漢寰宇圖’。

然后故意拿來,給夏胭脂看。

雖然那副地圖,腦補的地方很多,但作為穿越者,劉徹的地理課也不是白上的。

最起碼,勾勒出了一副大概的完整世界地圖——雖然只是亞洲一隅。

但對匈奴人來說,這是確實致命的**。

劉徹故意留了一副復制品在夏胭脂這里。

然后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老鼠們果然經不起**跳了出來,盜拓了那副地圖,然后通過渠道,送到了宮外,經由匈奴人安插在長安的幾個暗線,傳遞了出去。

但可惜,這一切,都是個陷阱。

繡衣衛順藤摸瓜,將匈奴人在長安的整個諜報系統連根拔起,其中不乏潛伏在長安十幾年甚至二十年的間諜。

當然,在劉徹故意的縱容下,那副地圖,被送出城外,由兩個與匈奴有著貿易往來的商賈家族,送往匈奴。

繡衣衛緊隨其后,順著這條線一路抓下去。

這下子,估計匈奴人安插在北方的整個諜報系統都要癱瘓。

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回報。

那副地圖,將很好的指引匈奴人,向西方發起征服戰爭。

恐怕,這幾年,大宛、烏孫,甚至月氏人得頭疼了。

這對劉徹來說,是好事情。

西域諸國,有戰五渣,自然也有強國。

類似大宛這樣的國家,應該還是能夠給予匈奴人足夠的麻煩和打擊。

劉徹也不怕匈奴人不上當。

畢竟,地圖上明確標明了月氏人這三個字。

對匈奴來說,月氏人的仇恨度,是排在前幾位的必須鏟除的對象。

雖然說,這副地圖流傳到匈奴,匈奴人確實可以從西邊征服戰爭中得到足夠的好處。

不管是大宛的汗血寶馬,還是西域的農業以及阿姆河的優良牧草和馬種。

劉徹也考慮了很久,這樣做的風險。

但是,他在全盤考慮后覺得,匈奴西進,比起他們固守原地,要好太多。

一個全力西進的匈奴,勢必會在東方放松戰備,甚至大量抽調東方的精銳部族參戰。

而現在,匈奴帝國的地盤,其實已經達到了一個游牧民族的極限。

再吞下去,恐怕就要消化不良了。

就連后世的蒙古帝國,成吉思汗死后,立刻分崩離析。

黃金家族僅僅只是一個象征符號。

現在的匈奴,比之巔峰時期的蒙古帝國,還是遜色許多的。

而且,在制度上,匈奴人有著太多太多的漏洞和不足。

更重要的是,劉徹相信,漢室只需要潛心發展五到十年,即可依靠領先匈奴整個一個多時代的武器裝備和戰術,徹底碾壓過去。

到時候,匈奴人現在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只是為王前驅而已!

到時候,匈奴人是強是弱,區別不大。

況且,西域,也不是那么好征服的。

不然,老上單于早把整個西域一口吞進肚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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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節 無題

劉徹回到宮中,就有宦官稟報:“陛下,顏長史求見!”

顏異的本官現在已經是少府長史,食祿一千石。

這個官職是劉徹登基后發明的。

主要是為了日后分割少府,改革做準備,所以,權力還是比較大的,少府令能過問的事情,顏異基本也能過問,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顏異能代少府令做出決斷。

相應的汲黯,如今的本官也變成了尚書左仆射。

這個官職大抵相當于后世的中央辦公廳主任,明顯已經邁入未來的九卿序列。

當初潛邸舊臣之中,汲黯的前途是被人公認,最遠大的。

所以這貨前不久就娶了章武候竇廣國的孫女為婦,真正的成為了人生贏家!

只是,在劉徹心中,卻還是更屬意張湯一些。

張湯擔任新豐縣縣令,上任以來,把新豐的地主豪強以及貴族管理的服服帖帖。

靠著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新豐上下一夜之間路不拾遺,盜匪絕跡。

這貨還很善于利用資源,幾乎沒怎么麻煩劉徹,靠著自己,就跑下了不少的扶持資金和政策。

靠著跑下來的資金和政策,張湯在新豐大展拳腳,充分發揮法家官僚的《特長,大興水利,修葺路橋,撫慰孤寡。

前不久,張湯甚至已經準備趁著明年冬天的冬閑期間,組織新豐百姓,大規模的架設水車。

現在,據說。張湯已經把水車架設所需要的資金自己解決了——天知道這貨是怎么把錢從那些摳門的地主豪強和貴族的口袋里扒出來的……

反正,目前在整個漢室。能通過和平手段,從地主貴族商人身上扒出錢的。恐怕也就張湯這一個。

搞的劉徹現在都已經決定,明年開始,就把身邊的汲黯跟顏異也派去地方磨礪。

“宣!”劉徹想著這些事情,隨口就道。

不多時,顏異就亦步亦趨的來到了劉徹面前,叩首拜道:“臣異拜見吾皇……”

“平身……”劉徹端坐在御榻上,擺擺手道:“王道,給長史賜座!”

待顏異坐下來,劉徹問道:“卿來見朕。想必是儒家諸賢已經將答案給出來了吧?”

“圣明無過陛下……”顏異俯首,然后從懷中取出一疊白紙,雙手捧著呈遞:“此乃臣等長輩賢達所答陛下之策……”

王道立即接過來,轉呈劉徹案前。

劉徹接過來,翻著看了看。

基本上儒家與他預料的差不多,毫無節操可言。

歷史上云龍門之問,班固尚且要在劉莊面前矯情一下。

這些家伙,連矯情的這個程序都省了。

直接就跪舔劉徹了……

劉徹也不知道該說世風日下,還是感慨人心不古。

不過。稍稍想想,儒家面臨當下的局面,怕是早已經嚇尿了,哪里還顧得什么矯情不矯情。也沒有那個矯情的條件了!

不過這樣也好。儒家既然已經暗示,愿意聽他這個皇帝的話,做一個乖寶寶。

那劉徹也就不客氣了。

他直接從顏異拿來的那疊白紙中。抽出三張還算對他胃口的答案,道:“此三公所答。甚合朕意,顏卿安排一下。過兩日讓他們進宮來與朕詳談!”

顏異接過來,叩首道:“諾!”

劉徹卻是嘆了口氣,有些可惜。

可惜這些白紙上沒有類似胡毋生、董仲舒這樣的儒門真正巨頭,因此,想要借助這三人來整合儒門,還是力有未逮,也缺乏號召力。

不過,這三人的答案,卻頗對劉徹的胃口。

特別是其中一個叫林旬的所寫的東西,已經隱隱有些民族主義的苗頭了。

而諸子百家中,儒家的民族主義色彩,其實是最濃厚的。

在儒家的思想體系中,夷狄就兩個字的待遇——禽獸!

有些激進的儒家學者,甚至不將夷狄視為人類。

當然了,儒家內部也有著像腐儒和專門擅長內殘外忍的王八蛋這樣的人物。

毫不夸張的說,歷史上的儒家,之所以走上最后那條腐朽墮落封閉自塞的道路,滿清要負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責任。

劉徹一直相信,有什么樣的統治者,就會有什么樣的官僚和思想體系。

“民族主義……嘿……”劉徹負者手,心中卻是有些掙扎。

假如有什么東西,是中國的統治者們最懼怕的,那毫無疑問就是民族主義了。

后世的天朝更是對此嚴防死守,強力打壓。

甚至為此不惜自己親自下場當裁判,拉偏架。

天朝的統治階級,豈是易與之輩?

如今,劉徹的屁股坐在皇帝的寶座上,以己度人,劉徹差不多就能理解天朝的統治者了。

民族主義確實是個可怕的東西。

尤其是和平時期……

不過……

劉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馬上就要爭奪世界霸權了,民族主義,是個好東西……”

還有一句話,劉徹沒說出來。

那就是——他可沒有一堆大爺的感情需要照顧。

他只需要照顧漢人的感情,漢人的利益。

至于那些某某大爺?

你是誰?

兩天后,羽林衛全部一千五百名將士以及從關中征調的為他們進行后勤保障服務的兩千民夫,自長安灞橋誓師,踏上了征途。

劉徹親自在灞橋附近建起拜將臺,登臺拜義縱為護朝鮮都尉,許給義縱便宜行事的權力。

然后,羽林衛的全體將士與隨行的民夫,就坐上剛剛竣工的軌道馬車,從長安出發,前往蕭關。

六個時辰后,羽林衛及其裝備,全部抵達蕭關城門下。

“這軌道馬車,真是快速、便捷!”義縱下了車,看著忙著卸裝的民夫們,也不禁感慨。

半天時間,就將四千人及其裝備全部投送到數百里外。

這樣的速度,確實是令人驚訝,只是可惜,這軌道馬車,目前全天下,就這么一條。

“待我還朝,我一定向陛下上書,將軌道馬車系統鋪向整個邊郡,將各地要塞以軌道連接,從此,匈奴就再也無法為患了!”義縱心中想著。

只是,這個工程量卻太大了!

當年,秦始皇修筑萬里長城,征發民夫數以百萬計,這軌道馬車真要上馬,恐怕至少也需要百萬以上的人力。

如此大的工程,恐怕,朝廷那邊不會答應……

這樣想著,義縱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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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節 怪獸出籠

劉武走了,帶著些不舍和眷戀。

但劉徹沒有虧待他,劉武前腳剛出函谷關,后腳就有宗正官員持節宣旨。

以梁王血親,又有功社稷,匡扶幼主的名義,賜天子旌旗,加黃屋。

這種不要錢的榮譽,讓劉武非常感動,東宮更是滿意無比。

東宮開心,很多事情,馬上就變得可以商量了。

一直被東宮那邊卡著的許多事情,頓時就順利了起來。

劉徹于是趁熱打鐵,趁機推出了他蓄謀已久的一個政策。

元德二年十二月十三,劉徹在請示了東宮后,下詔明令天下:蓋聞古之圣王治世,三代不同法,五帝不相復禮,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是故仲尼對定公以淶遠,哀公以論臣,景公以節用,非期不同,所急異務也。司馬法曰:忘戰必危,好戰必亡。今中國雖安然四夷未服,前有衛氏朝鮮,勃亂狂妄,擅殺漢臣民,又有匈奴,陳戈長城,河套之地,陷于匈奴之手,至今已七十余年,凡忠臣孝子,無不痛心疾首!

詩云:赳赳武夫,國之干城!

今武夫衛國,保全家邦,奮勇殺敵,而多有傷殘、伇于王師者,然所得撫恤,上不能安養父母,下不能撫育妻小,朕甚閔之。

詩不云乎: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

其遣謁者、侍中、繡衣,巡行天下,存問因王事傷殘、陣亡之士,曰:皇帝使臣等謁問忠臣孝子,賜帛布錢米。傷者人月米三石。殘者倍之,亡者加布兩匹、錢五百。有冤失職。使者以聞,縣鄉督查。毋有所遺。

又亭長、里正,居于鄉里,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今禮樂崩壞,朕甚閔焉!而退役將佐,傷殘之士,久在軍旅,其令郡國:自今往后,凡亭長、里正之選。先以因王事而傷殘者充之,次以退役之士,以褒忠臣之心。

此詔,元德二年冬十二月甲申。

這個詔書的意思,簡單易懂,下達之后,朝野一片歡呼雀躍。

雖然有人憂心忡忡的指出,從此以后,恐怕就是武夫當國。斯文掃地了。

但沒什么人鳥他。

因為,現在的漢室,本質上就是一個半軍國主義半封建制度的政權。

當政諸公,從上到下。基本上人人都有軍旅經歷,就連外戚貴族也不例外。

后世龐大無比,連皇權都要低頭的文官集團。此刻不過是個依附在列侯外戚利益集團下的小不點。

他們的聲音,基本上沒什么人關心。

況且如今的形勢。在吳楚之亂后,武將集團。就再次興盛。

朝廷之中,三公九卿,有七成都是武將背景或者家族有人是武將。

剩下幾人,如袁盎、晁錯,他們的盟友也主要是武將集團。

只是……

詔書下達后,劉徹自己也有些后怕,對記錄詔命的尚書令汲黯感慨道:“朕怕是要放出一頭可怕的怪獸了,卿且幫朕看著些,拾遺補缺,不可鑄成大錯!”

漢室自太宗孝文皇帝中元年后,就一直致力于向文官政府邁步。

尤其是以晁錯的輸粟捐爵政策為代表的一系列政策,都旨在削弱和降低武夫的力量以及地位。

但劉徹這道詔書,卻是一腳把原本已經開始向文官政府前進的漢室,踢回了軍國主義的懷抱。

而且,劉徹做的比秦朝還絕。

亭長、里正,雖然看似不起眼。

但,稍微有點見識都知道,這地方的亭長、里正,等于是一個旱澇保收的金飯碗。

只要稍微用點心,必定能讓一個家庭從此過上小康生活,手段厲害些的,甚至就是地方的土皇帝。

從前,這些職位,都是郡守、縣令等層層官員私相授受。

基本都是由各自的親信心腹乃至于狗腿子擔任。

也是各級官員,丟出去激勵手下的胡蘿卜之一。

而劉徹此詔之后,亭長、里正等職位,就要被武夫集團包圓了。

那些列侯、將軍乃至于都尉、校尉,誰沒有個親兵或者過命的兄弟?

戰場上刀槍無眼,難保傷殘乃至于陣亡。

以前,傷殘士卒、陣亡同袍,大家最多只能給其爭一爭撫恤待遇,關系近的,最多照看一下后輩,接濟一二。

像周亞夫,他的俸祿和封地食邑之錢,大半都是拿起接濟陣亡士卒的遺孤以及傷殘者的生活了。

而現在,此詔一下,周亞夫恐怕也要按耐不住,光明正大的給自己的手下謀福利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而隨著地方上的亭長、里正,逐漸為傷殘、退役士卒將官把持。

整個漢室,也就將變成一個比秦王朝還恐怖的戰爭機器。

劉徹對此有著無比清楚和清晰的認知。

但他也沒有辦法!

中國自古就是皇權不下鄉。

像秦王朝那樣的怪胎,只得一個。

就連漢室,其實基層的官府也只到鄉一級。

再下去,就要仰仗三老和地方鄉紳的配合。

甚至,就連兩千年以后的那個天朝,當王朝統治到了六十年以后,也要重提‘鄉賢’一詞。

所謂的鄉賢是什么?

任何對歷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不會陌生。

這幫人,就是吃入不吐骨頭的惡魔。

所謂的王朝周期律的締造者,一半是老天爺,一半就是這些人。

劉徹不愿意自己統治的國家,成為‘鄉賢’的樂園,就只能放出軍國主義這頭怪獸。

至少,劉徹覺得,軍國主義比起地主鄉紳率獸食人好太多了!

而在另一個方面,以退伍傷殘軍人作為地方最基層的管理者,旁的不說,起碼在尚武這一點上,是沒錯的。

更何況,傷殘退伍軍人,經受過軍隊的磨礪后,無論眼光還是見識,肯定要強過哪些宅在鄉村的土財主。

姑且不論他們的良心是否會比地主鄉紳們好一點。

但至少,有見識的人跟沒見識的人,那是兩個級別的存在。

而且,三五年后,劉徹的布局完成,地方基層的亭長與里正都換成了退役傷殘軍人,到那個時候,就可以頒布動員法,實現真正的全民皆兵!

雖然有著如此多的打算和計劃,但劉徹還是覺得不安。

武人勢力太強勢,所有皇帝都會本能的不安。

但轉念一想,劉徹就曬笑了起來:“比起武將集團,文官集團才是真正的怪獸,朕即以考舉放出了文官集團,若不放出武將加以制衡,未來的漢室,豈非要變成軟腳蝦了?”

這樣一想,劉徹心里就舒服多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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