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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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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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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37: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節 條件(1)

“說說看,犯下了如此多的大罪,爾打算怎么辦?”劉徹淡淡的問道。

師旦卻是一愣,聽出了天子話外的意思。

再仔細一想,心中不禁狂喜。

“倘若陛下不是需要用到吾家,那還會親自接近?更不可能如此問話了!”師旦心中想著。

這種事情,只要智力正常的人,在冷靜的情況下,稍稍一想,就能想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堂堂天子?

假如天子真想對他師家動手,豈須如此麻煩?

一小吏足以令師家闔府上下死絕!

來不及多想更多,師旦立刻就叩首拜道:“小民自知死罪,甘愿伏法,唯陛下發落……”

這時候,他也不提什么罪責歸于己身,為族人開脫了。

道理很簡單,是死是活,是圓是扁,根本就由不得他師旦做主。

天子想怎樣就怎樣,唧唧歪歪扯東扯西,說不定會惹惱天子,導致全族遭殃。

“發落啊……”劉徹呵呵笑了起來:“臨邛的程鄭氏和卓氏,賄賂官員,走私人口,私吞國家作坊與礦山,朕就讓他們出錢去修褒斜道,總計給了十萬萬錢的標準……”劉徹瞇著眼睛,看著師旦,問道:“你說說看,你想拿什么贖罪?”

師旦心里一咯噔,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拜道:“陛下,臣家小業小,不敢與臨邛兩位相比……”

開什么玩笑嘛!

十萬萬錢?

就算是師家全盛時期,大抵撐死了也不過三四萬萬錢的家產。這還是把不動產和奴仆,外債全部算上的結果。

那臨邛程鄭氏與卓氏是很有錢。

但那是人家整個吞了當初鄧通在蜀郡的產業暴富起來的緣故。

這天下。誰敢去跟這兩貨比富?

但是,天子卻是無動于衷。依然笑瞇瞇的看著他,讓師旦感覺有些發毛。

師旦心知,今天要是不出點血,那么,很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甚至闔家上下數百口,都要死!

而且,人死了,錢財與家產,照樣會落到天子手中。

沒有辦法。一咬牙,師旦哭著道:“小民自雒陽至關中,曾見陛下所修之軌道馬車,甚為精妙,如行之天下,可謂功德無量,小民自知罪無可恕,愿每歲奉錢一千萬,修建長安至函谷關之軌道馬車。以贖小民所犯之罪!”

劉徹終于眉開眼笑,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道:“先交三千萬錢給少府那邊罷!”

師旦心里都在滴血,三千萬錢?

這幾乎是師家現在所有的流動資金了。

但他能怎么辦?

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師旦只能叩首拜道:“諾!”

劉徹也是嘆了口氣,這些商人,基本上都是這么個尿性。

想歷史上。小豬為了籌措經費,把自己的臉面全拿出來了。好話說盡,希望商賈們捐款。資助國家。

可惜,除了一個叫卜式的傻瓜,沒有一個人鳥他。

這也就罷了,小豬又退一步,加征商稅和車船稅以及貲算,希望商賈們能在稅收上讓一步。

但還是沒人鳥他。

于是,小豬發飆了,掀桌子了,然后,商賈們的末日就來了。

告緍令下,無人能活。

不止大商賈死絕,就連中小商人也遭池魚之殃。

事實證明,商人們,刀子沒架在脖子上以前,為了利潤,絕對是敢賣出絞死自己的繩索的。

這是全世界商人的劣根性和天性。

根本無藥可救。

正因為是看到了這些事情,劉徹才知道,假如他現在加征商稅,那么,商人們愿意鳥他的,基本沒有。

就拿眼前的師旦來說,假如不靠天子之威,以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威脅,單純只頒布一個律法,師家愿意出多少商稅?五十萬錢有沒有?

答案是,可能連五萬錢,人家都嫌多。

反倒是現在,三千萬錢,連還價都不還,一口就答應了。

“只是僅靠吃大戶,遠遠不夠……”劉徹心中感慨一聲。

天下似師家這樣的家產累積以萬萬計的大賈有幾家?

撐死也不過十指之數而已。

就算敲骨吸髓,又能拿多少?且固澤而魚,根本就只是一錘子買賣而已。

只有恢復呂后時期的商律,甚至將商稅提升到國家財政收入的重要補充地位,才是長久之計,才有可持續發展的未來。

但,此事現在卻也只能是想想。

商人、輿論和朝臣,都不會允許劉徹這么干。

只能是潛移默化,緩緩圖之。

甚至,劉徹有種預感,想要實現這個目標,他就要先做到擊敗匈奴,完成漢室四代天子的夙愿,然后狹此不世之功,樹立說一不二,圣心獨斷的地位,才可順利實施。

現在嘛……

劉徹看著師旦,伸出手道:“還有幾件事情,你要做到,朕才會考慮,既往不咎!”

師旦哪里敢有異議?立刻就歡天喜地的叩首:“請陛下示下!”

師旦此刻,真心是覺得先前他一口答應的那三千萬錢的支出和每歲千萬錢的奉獻,真是太劃算了!

這筆投資,甚至堪稱師家六十年以來最關鍵的投資!

因為……

從此以后……

吾家即為天子爪牙,是皇商,是天子意志的延伸。

只要能把天子交代的事情辦好了,誰能動得了他們家?

且借著天子虎皮,這天下關防,郡國,師家何處去不得?什么買賣不敢做?

就是那位號為蒼鷹的河南郡郡守郅都,恐怕再次相見,也要對他家無可奈何。

真真是一本萬利啊!

師旦只感覺,自己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師家成為漢室有數豪門,威風不可一世,甚至出相入將的未來。

“據說,當初程鄭氏與卓氏,出資捐款,修建褒斜道后,陛下就納其家族女兒為妃……”師旦的眼珠子迅速轉起來。

獻女為天子侍寢,在漢室等于是鯉魚躍龍門一樣的變化。

當年,石奮之姊,不過是為太祖高皇帝封為少使,就奠定了石家六十年富貴的基礎!

但師旦知道,此事,要先放下,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的聽天子吩咐下來的事情,牢牢在心中,然后不惜一切代價,將它們漂漂亮亮的完成!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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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39: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一節 條件(2)

“朕聽說師家商隊走遍天下,遠至朝鮮、三越乃至于西南夷,皆有所往?”劉徹伸出一個指頭,慢悠悠的問道。

師旦此刻的心情,大抵好比孔雀開屏,恨不能將自己家族的優點全部拿出來,立刻就是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劉徹呵呵一笑,道:“朕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師家的所有商隊,朕都要派人進駐!”

師家的商隊,巔峰時期多達百余支,加上外圍控制和附庸的其他商隊,這一數字可能多達四五百支。

擁有馬車、牛車上千輛,大小商船數百艘,師家借此經營起了一個龐大的銷售網絡。

這樣龐大的一個網絡,在劉徹眼中,已經算是一個龐大的情報、商業以及監視網絡的雛形了。

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動心,才會冒險,親自下場。

只要控制了師家的網絡,將之整合。

未來,不管是要將繡衣衛的耳目安插到天下也好,還是劉徹的許多其他計劃也罷,都有施展拳腳的空間。

而且,頂著一個民間商賈的馬甲,很多事情,都可以放手去做,大膽去試驗了。

師旦聞言,立刻叩首道:“陛下旨意,小民不敢違抗,只是……”他俯首道:“小民闔府如今具被遷到關中,往日的伙計、賬房以及各路商隊的主事人,如今恐怕都不會怎么聽命了……”

說話間,師旦眼角閃過了一絲狡魅。

確實,師家下面的很多商隊。在師家被遷徙的那一刻,都出現了不安分的跡象。

遷徙關中。對師家是災難。

意味著從此遠離根本之地,屬下的管事的。只要不笨,都會尋機自立,甚至貪婪膽大的,趁機黑掉師家的產業,化為己有。

這樣的事情,在過去六十年,屢見不鮮。

但是……

當世的巨賈豪強們,見過了過去六十年那些倒在陵邑遷徙制度上的前輩們的下場后,豈能沒有預案。留下后手?

這世上,有矛就有盾,矛與盾之間的進化是緊密相連的。

一方強勢,另一方就必然會針對對方做出改變。

時至如今,當世大賈豪強,都已經針對陵邑政策,自我進行了變革。

或是在本地與官府緊密相連,用金錢開路,美女為彈。腐蝕和拉攏官僚階級,借此避開被上報長安,強制遷徙的命運,或是經營出一個好的名聲。讓官府無出下口,也沒有借口,更可狹民意。逼迫地方官,不敢下手。

但這些都只是被動防御。

狡兔三窟的道理。誰不懂?

任何一個能從歷次遷徙中逃過的豪強商賈家族,都有著自己的準備與計劃。

為的就是防備。有朝一日,假如真的被強制遷徙到關中,自己家族如何涅盤重生。

這些準備中,自然就有著如何規避強制遷徙后,自家名下的主要產業與重要財源,不被強制遷徙所摧毀,好方便在被強制遷徙后,依然能源源不斷的提供財富,供給已在關中的家族使用。

歷史上,這些商人豪強的準備,確實是精細到了這個時代所能達到的極點。

以師家為例,這個家族通過二三十年的布局,在雒陽城和河南郡的其他商隊里,廣泛施恩,投資,更與各路人馬保持了長久的親密關系。

主要的大型商隊和船隊,更是向來被掌握在師家的自己人手里。

所謂自己人,當然是女婿、外甥以及那些出自師家自己從小就培養起來的仆役、家生子。

雖然不可能讓這些人一直忠于師家,但最起碼,在強制遷徙后的三五年內,師家依靠積威和過往的恩賞,還是能控制住大局。

至于那些不穩的,不安分的,基本都是些小商隊或者無關緊要的商鋪。

但是很可惜,歷史上,他們遇到了不安常理出牌的小豬。

而且,小豬直接掀了桌子。

告緍令可不管你有多少后手,這個法令的主體核心,就是鼓勵民眾互相檢舉揭發隱匿的財產,一經查實,舉報者可以獲得被舉報者沒收財產的一半。

這就導致,很多人甚至都不需要證據,只要找郡中最富裕的幾個人家,隨便往衙門遞一個舉報信,然后就可以坐著數錢——反正,大戶家族,肯定都隱匿和瞞報了許多財產。

小豬以力破巧,商賈豪強們再多的布置,再多的后手,都是一拳打在空氣里,然后被不講道理的官兵沖進家里,把財產全部查抄出來。

但現在,可沒有任何商人會想到,自己惹毛了皇帝,會導致皇帝開地圖炮,放出告緍令這頭兇獸。

而商賈逐利,膽大包天,沒有什么是他們不敢干的。

像臨邛的程鄭氏和卓氏,趁著新君即位的混亂時刻,吞了鄧通在蜀郡的財產。

這膽子,誰敢說他們小?

此刻的師旦也是如此。

既然有機會能借助皇權,讓那些可能會借機從自己家身上咬下血肉,然后逍遙的屬下們知道厲害,收回損失,師旦自然不會放過。

劉徹微微低頭看了一眼師旦,眉毛一跳,不置可否的道:“此事,不需你擔心,朕會讓郅都處理好!”

對郅都,劉徹還是有足夠的自信的。

這確實是個忠臣。

等河南郡事了,劉徹就已經打算任命郅都為江都王太傅,讓郅都坐鎮廣陵國,開啟統一三越之路。

師旦立刻就喜不自勝的拜道:“陛下圣恩,小民感激涕零……”

劉徹的這句話,等于給師旦開啟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等于告訴師旦,從今以后,師家就可以以皇商自居了。

皇商。那可是比官商還要牛逼一萬倍的存在。

有了這塊虎皮,那過去經商中面對的很多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背靠天子,有少府的接濟和幫助。從采購到貨源再到售賣,每一個環節,都將變得完美無缺。

而且還不需要擔心地方官忽然跳出來搶奪果實,瓜分利潤,更不需要擔心沿路的安全,漢室苦心建立的亭里系統和遍及天下的關防系統,都將成為師家生意網絡上的一個節點。

這好處,簡直只是想想,都讓人心醉神迷。

劉徹懶得去理師旦是個什么想法。

他對師家商隊的態度是很明確的。

整個網絡和所有的商隊。全部都要國有化,歸屬于少府。

劉徹已經想好了,讓王道去負責這個方面的事情的統籌。

師家的未來,大概就是個職業經理人的地位。

甚至過個幾年,等劉徹培養出了能掌握和管理好這個網絡的人才后,一腳踹開師家也是很簡單的。

當然,現在,師家的作用還是很關鍵的。

所以,劉徹也就耐著性子。繼續道:“第二,師家過去行走天下,所見所聞所記的天下郡國道路、山川、地理情況,你給朕整理好。半個月后送到石渠閣,交給太史公!”

太史公司馬談家族,世代都有個野望。那就是編篡出一本上朔三皇五帝,下敘當世政治地理軍事經濟的史書。

這也是司馬家族背負的歷史使命。

從后世的史記——太史公自傳中。這種使命感和責任感就表現的很強烈。

司馬家族,歷代都是以此為目標存在和延續的。

劉徹打算幫司馬家族一把。推動史記的誕生。

甚至不排除在未來以國家的力量參與進來,共同編輯完成漢室的百科全書。

這樣做的好處,當然是顯而易見的。

秦始皇書同文,車同軌,給后世留下的屬于他的不朽印記。

身為穿越者,劉徹豈敢落于人后,不留下些什么讓后世無論王朝更替,世道變遷,也不磨滅的印記,那就等于失敗。

師旦聞言,立刻再拜道:“諾!”

“小人回去以后,就命家中上下,立刻整理……”

作為行商,各地地理,山川地貌以及河流湖泊道路等等相關情況,自然是他們必須了解和知曉的東西。

劉徹聽了,滿意的點點頭,然后揮揮手道:“你先下去吧,記住,不要跟人說今天與朕見過面……”

嗯,這就是掩耳盜鈴了。

劉徹很清楚,這個事情是瞞不住人的。

相信,很快就會有人知道,今天他這個皇帝與一個商賈見過面,談論過一些事情。

就像當年程鄭氏見了他以后,沒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相關事情,甚至連程鄭氏與卓氏出資修建褒斜道一事,在現在都成了公開的秘密。

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的。

你不去到處嚷嚷這事情,別人就算知道了,也會當做不知道。

但你要是公開叫嚷某些事情,那么,其他人就沒法裝聾作啞,必須表態了。

這就是政治。

看著師旦消失在門口,劉徹對王道招招手,吩咐道:“前段時間,朕讓你在王溫舒那里安插的人,安插好了沒有?”

王道立刻道:“陛下,奴婢已經辦好了……”

劉徹點點頭,沒有說話。

王溫舒是一柄雙刃劍,這個瘋子跟漢室其他酷吏一樣,都是文武雙全,上馬能治軍,下馬能治民的天才。

不控制好,很容易割傷使用者自己。

而且……

王溫舒這個人,跟他的殘暴與暴虐成正比的是他的貪婪。

前世小豬的朝臣里,能在貪財方面與之媲美的,也就寥寥幾人。

這個家伙放出去咬任家,劉徹相信,他一定能咬死任家那個綠茶婊。

但是,就跟鹿鼎記里康麻子讓小寶去抄家一樣,劉徹實在很擔心,任家的財產,最后可能都要落到王溫舒手里。

若只是幾百萬錢,劉徹懶得去理會。

但任家,卻是能與程鄭氏、卓氏斗富的真正巨賈。

其家產,光是田地,估計足有一萬余頃。

劉徹實在很難放心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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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4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二節 滄海君的迷茫

劉徹返身坐下來,又對王道吩咐道:“去把滄海君請來,不要驚動真番、馬韓二番……”

濊人的力量,目前來說,是漢室在東北方向最信得過的一支力量。

如今遼東北部都尉的官署,按照劉徹的命令,已經越過了唄水,深入到了濊人的控制區,在當地建立起了一個全新的移民城市。

這個城市被劉徹命名為‘新化’,意思是什么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新化城,大概位于后世的中俄邊境一帶,大抵靠近圖們江,對這個時代的中國來說,屬于一個全新的世界。

新化城的建立和北部都尉官署的東遷,讓漢室的疆域在名義上擴張了幾十萬平方公里。

劉徹打算,今年開春后,在新化城向東北數百里之外的濊人邊境,再建一個新城,號為懷化。

以此兩城作為漢室對遠東地區戰略的基石。

而無論是新化還是懷化,城市的建設與隨后的擴張,離不開世代居住在此的濊人的支持和合作。

更重要的是,劉徹發現,現在在遠東和朝鮮地區的漢室藩國中,漸漸出現了一個頗為有意思的現象。

那就是濊人與真番、馬韓、衛氏朝鮮政權的殘余貴族、部落和其他大小部族王國,形成了一個類似滿清統治時期的蒙古部落生態。

濊人就好比察哈爾,真番、馬韓等其余部族就好比其他蒙古部落。

這就讓劉徹有時候,按捺不住性子,想要玩一玩東夷八旗制度了。

只是考慮過后。劉徹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是東夷八旗制度不可行。

實際上,八旗制度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黑科技了。

控制得好。直接能把這些大大小小的部族全部養成狗。

但是……

東夷各部族,到底在理論上。屬于華夏文化圈的一員。

像濊人、馬韓等部族王國的先祖,甚至就是從中國遷徙至遠東、朝鮮地區的少數民族。

與華夏民族可謂是有著很深的血緣聯系。

最起碼,在此時,無論是文化還是血緣關系,都算得上是很親近。

與之相同的還有三越王國以及西南夷諸國。

對這些王國、部族,劉徹是將這看成準國民的。

未來,是要全部同化成中國人的。

但這八旗制度,卻是一個強調民族區別,強化民族認知的制度。

不管滿清的八旗制度有多么成功。

但。蒙古八旗始終是蒙古八旗,漢八旗也始終是漢八旗,滿八旗更是始終是滿八旗。

在本土及其周圍核心利益地帶,玩八旗制度?

劉徹還沒腦抽到去學民宗委,特意去提醒這些部族、民族,自己不是漢人,而是濊人、越人、真番人、馬韓人、夜郎人、滇人等等。

倒是未來有機會,西域和印度,可以作為八旗制度的試點。

大約一刻鐘后。滄海君南宮信就來到了劉徹面前。

“臣信拜見陛下,愿陛下千秋萬歲!”南宮信規規矩矩的跪下來,以臣子禮,三拜九叩。

他的滄海君封號。無論是名義上,還是實際上,現在都已經是漢臣了。

在最初被封為滄海君的時候。南宮信還是很自信的以為,漢朝皇帝大概會將他當成南方的三越一樣處置。

即只要宗主權。而不是行政管理權。

但他哪里知道,現在的漢室。對三越都已經磨刀霍霍了,豈會腦抽到再在東北方向扶持一個新的割據勢力?

不管是傳統,還是利益,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前腳剛剛接受封號,后腳回到部族里就發現,遼東的北部都尉,帶著兩千多郡兵,大搖大擺的渡過了唄水,在‘魚海’邊上開始筑城了。

短短兩個月,一座嶄新的城市,就已經屹立在‘魚海’邊了。

這座城市雖然簡陋,雖然還比較小。

但卻像磁鐵一樣,一下子就吸引了整個濊人的眼光。

漢人,將鹽、鐵、茶葉、酒、布帛,光明正大的擺上了城市的商品目錄中。

鹽是濊人生活的必需品,鐵是所有部族都渴望和希望得到的珍貴金屬,至于茶葉與酒,那就更讓人瘋狂了。

尤其是酒,濊人無論貴族還是部落酋長以及武士,都無法抗拒那種喝到肚子里后,渾身暖洋洋的神奇液體。

至于布帛,對至今大部分還是以魚皮和獸皮為御寒衣物的濊人來說,簡直就是來自天堂的福音。

即使是他這個濊人共主,也根本無法控制,手下的頭人、武士以及部族酋長,紛紛前往那個名為‘新化’的城市交易。

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來,但南宮信很清楚,隨著新化城的建立和不斷壯大,這座城市將會不斷的將濊人轉化成漢人。

譬如現在,就已經有幾個部落,開始歸附新化城,并在漢人官員的指導下,拋棄了艱辛的漁獵生活,轉而定居在新化城周圍,漢人官員,指導他們新建堅固的房屋,開墾土地,為今年的播種做準備。

南宮信派人前往新化城質問,卻被告知,這是天子的旨意。

遼東郡北部都尉彭吳這個他過去的老朋友,更公開宣告:漁獵艱苦,濊人艱難,圣天子感同身受,乃命臣僚,前來蠻荒,教化臣民,使民有所居,人有所食,孤寡得以安養,傷病得以治療。

一下子,濊人各部落的大小頭人,都感動的稀里嘩啦。

即使是南宮信,也是感同身受。

濊人的生活,確實很艱苦。

與中國、匈奴都不同。

濊人想生存下去,主要依靠的就是魚海與唄水中的魚獲。

倘若某年漁獲不足。餓死和病死的部族民,常常是成千上萬。

即使是濊人部族中的頭人、貴族也難以幸免。

南宮信就記得。他的祖父,堂堂濊人的共主。就是因為某年魚海漁獲不足,只能食用去年曬干的魚肉,竟然因此染病身亡。

即使漁獲豐盛的年月,每歲為了捕魚,淹死、凍死和被猛獸殺死的部族民眾,也多如繁星。

而新化城的建立,和漢朝官員的到來,向濊人各部族,指明了一條新的道路。一個新的世界。

不用再去冒著生命的危險捕魚,不用再為嗷嗷待哺的后代的肚子發愁,不用再在天寒地凍的日子里,蜷縮在地穴、山洞和火堆邊瑟瑟發抖,再也不用擔心,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早上。

圣天子派來的官員,給濊人們帶來了全新的道路,并且將這條道路,光明正大的擺在了所有濊人面前。

用著石磚砌成的房屋。比起過去的穴居,無論是舒適性還是安全性,都遠遠超越。

房屋大而寬敞,明亮。

屋內設有爐灶。更有壁爐取暖,只要放些柴火進去,一整晚整個屋內都是暖洋洋的。跟夏天一樣,再也不用害怕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的妻子、孩子、父親、母親被凍成冰塊了。

更關鍵的是。漢朝的幾位據說是墨者的大賢能,在來到了‘新化’后。針對當地的環境和冬季的極寒,設計出了一種名為‘火塌’的寢具。

睡在火塌上,哪怕外面呵氣成冰,塌上的一家人,也不會感覺有任何不適,一晚上都睡得極為香甜。

而漢人的農稷官,則指導濊人部族,開墾荒地,鑿井取水,建立衛生場所。

如今,那幾個歸附到新化城的部族,族內人人都過上了過去只有在夢里才有的幸福生活。

漢朝的官員們說,到了明年開春,播下種子后,只要一歲,那幾個部落,永遠都用害怕挨餓受凍,四十歲以上的人,再也不用去山林里等死了。

兒孫和子侄們,會有足夠的精力和足夠的食物,供應他們,安養晚年。

面對這一切的改變和希望,南宮信是即迷茫,又興奮。

他迷茫,不知道未來自己的定位。

濊人共主?

現在可能還是,但幾年以后,恐怕嘗到好處的濊人各部族,都會只聽從來自新化城的漢人的命令了。

雖然,作為將漢朝圣天子的‘仁慈’與‘恩德’帶給濊人的族長,他和他的家族,肯定會得到部族頭人們的感激。

但,像過去那樣,在濊人中說一不二的地位,卻是一去不復返了。

漢人用鹽鐵茶布酒,徹底的鎮住了所有部族,又以一個濊人人人都想要的未來,讓他們效忠、臣服。

因此,南宮信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家族的未來,到底在哪里?

在他來長安前,漢室的遼東郡郡守就已經下達了命令給濊人各部族,按照漢室的律法,要求各部族以家庭為單位,上報戶數、人口,還命令各部族中十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男子,進行軍事訓練。

從新化城里,出動了數百名士兵,前往各個部族的定居點,指導濊人訓練。

北部都尉,甚至開始在一些靠近新化城的部族里,任命起了里正、亭長,開春以后,廧夫、游繳也要開始任命。

雖然,這些位置依舊由部族的頭人以及上層的貴族武士擔任。

但南宮信,卻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至于興奮?

作為部族的首領和頭人,面對部族一天天變好,未來會更好這樣的事情,他當然有理由興奮了。

只是,這兩種感覺,讓南宮信忐忑不安。

有時候甚至會做噩夢。

帶著這樣的心情,南宮信來到了長安,他希望向長安天子請教——不能說他蠢,實在是南宮信從未見過和遇到過這樣的場面,就好比后世鴉片戰爭后的國人,面對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以及完全不同傳統的行事風格,滿清統治下的國人,照樣不知道該怎么辦,思想迷茫,甚至手足無措。

對濊人來說,如今的情況,確實是自從他們的祖先在殷商時期,從中國遷徙到東北后,遇到的最大變革和挑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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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42: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三節 金山

劉徹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很好的習慣。

那就是在決定做某件事情之前,先做好基礎調查。

對濊人,劉徹同樣也是如此。

在去年,濊人歸順臣服后,劉徹就命令遼東郡北部都尉搜集濊人的資料和情報,滅亡了衛氏朝鮮政權后,更下令北部都尉治所東遷數百里,深入到濊人的地盤腹心,建立城市。

幾個月來,情報搜集得差不多了。

“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貨,無論怎樣的民族、社會形態,都離不開糧食與貿易……”劉徹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南宮信,心中盤算著:“只是,這濊人還真是守著一個好大的金山啊!”

隨著新華城的建立,漢室對濊人和他們生活的土地,越來越了解。

作為漁獵民族,濊人的食物來源,主要是河流與湖泊中的漁獲。

尤其是來自魚海的漁獲,決定了濊人和其他共同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原始民族的生死。

北部都尉將治所建立在魚海附近,可以說是無意中下了一步好棋!

所謂魚海,劉徹根據北部都尉的奏折和公文的描述,大抵猜測,應該是后世的圖們江、黑龍江。

而圖們江,烏蘇里江,黑龍江等遠東河流中,什么魚類產出最多?

作為穿越者,劉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自然界中一個偉大的奇觀——大馬哈魚洄游。

穿越前,劉徹曾經有段時間,喜歡看北美的自然紀錄片。其中就有北美棕熊捕獵大馬哈魚的片段。

然后,他很好奇。就去查了度娘。

發現,不僅僅北美有大馬哈魚洄游。在亞洲,也同樣有規模宏大的大馬哈魚洄游現象。

而且,規模不遜色于北美。

只是,這些大馬哈魚運氣不好。

碰到了戰斗民族和吃貨民族……

即使如此,大馬哈魚在后世的黑龍江、吉林和俄羅斯的遠東地區,也依然是漁民們的重要漁獲來源之一。

后世的郝哲族的傳統服飾,就是以大馬哈魚的魚皮制成的。

而根據劉徹在度娘上一目十行閱覽來的情報,劉徹知道,在二十世紀。俄羅斯和蘇聯在遠東地區每年捕獲的大馬哈魚是以萬噸來計算的。

而天朝捕獲的大馬哈魚數量,也是相差無幾。

只要想想萬噸這個概念,劉徹就忍不住咽口水了。

大馬哈魚,可是全身是寶。

肉是極佳的營養來源,魚皮可以硝制成各種皮具,魚卵可以制成魚子醬,骨頭可以用來當肥料,甚至就連內臟都有藥用價值,像是魚肝、精巢什么的。

在發現了這個事情后。劉徹就自動的打消將濊人當成試驗品的念頭。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一個年產大馬哈魚過萬噸,以目前的捕撈技術來說,永不枯竭的金山。

已經具備了讓劉徹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去開發的基礎。

每年不要說一萬噸大馬哈魚了。就是一千噸漁獲,運回中原腹地,就能讓漢室收益無窮。

一千噸等于一百萬公斤。等于兩百萬市斤,等于約四百萬漢斤。等于兩萬多石魚肉。

換句話說,只要每年能運回一千噸大馬哈魚魚干。就差不多能滿足漢室軍隊一年所需的肉食需要,能讓每個士兵,每餐都能吃到一碗魚湯。

而以漢室目前的捕撈技術和漢人的勤奮聰慧來看,年產一萬噸,可能還有問題,但四五千噸,卻是輕輕松松。

大不了,將目前還停留在朝鮮沿海的幾艘樓船,改裝成漁船,用拖網的辦法,捕撈那些洄游的大馬哈魚。

也可以通過在上游蓄水,然后用集中上千人,以拉網的方式來捕撈。

總之,中國人在面對食物和糧食這樣的事情的時候,總是能爆發出讓人無法想象的動力。

當然,漁獲太多,腌制和風干技術,也得跟上來才行。

今年得大馬哈魚洄游季,漢室就可以在這方面進行一下嘗試和研究。

只是,現在,這些事情,劉徹不會讓南宮信知道。

他站起身來,滿臉熱情的扶起南宮信,道:“卿在長安,可還住的習慣?朕讓人為卿建造的滄海君府邸,卿感覺如何?”

南宮信聞言,拜道:“承蒙陛下厚愛,微臣在長安過的很好,陛下賜臣的宅子,更讓臣感激涕零,無以為報!”

這倒是實話。

南宮信隨義縱回朝后,享受的是萬戶侯級別的待遇。

來自劉徹和長樂宮方面的賞賜,更是沒停過。

什么美女、絲帛、醇酒佳釀,珍饈美食,幾乎讓南宮信舍不得離開長安了。

劉徹笑瞇瞇的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對了,愛卿,下個月,朕打算在長安城設立一所太學,卿的世子,若有意愿,可在太學上學,朕將命天下賢達名士,以為太學祭酒、主教,教授我漢家文化……”

即使是過去衛氏朝鮮統治的時期,濊人也要送世子去王險城當人質。

何況如今?

況且,南宮信本就有意將自己的幾個兒子送來長安,學習漢人的先進文化與技術、制度。

任何民族,在遇到外來強勢文明時,都不會坐以待斃,而是會努力學習和吸取對方的先進文明、知識、制度,爭取化為己用。

后世的滿清這樣腐朽、自私的政權,在鴉片戰爭后,都尚且有一個洋務運動,何況是濊人?

劉徹自然知道,無論濊人也好,真番、馬韓也罷,目前恭順的外表下,可能潛藏著勃勃野心。

前世的時候,就連匈奴人在被小豬打疼了以后,都開始了漢化運動。

譬如歷史上,蘇武被流放到北海,匈奴單于的弟弟于靬王甚至能跟蘇武交流漢室的文化,談經論道,幾如漢人一般,更如漢地的明主一樣,給予蘇武國士一樣的待遇。

又如李陵,匈奴人甚至給予其獨立成軍,單領一部的待遇,甚至準許李陵所部,不與漢軍交戰,只求李陵能傳授和教導匈奴人列陣作戰的知識。

劉徹從來不會小瞧任何民族。

濊人、真番、馬韓等部族,在歷史上長期受到漢文化影響,其高層像南宮信、劉忠漢、萁準,人人都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能用漢室經典交流。

雖然看上去,南宮信貌似是個忠臣,真番王劉忠漢更是無節操跪舔漢室的憨貨,萁準看著也好似很恭順。

但人心隔肚皮,劉徹怎么知道他們私底下怎么想的?

像是歷史上,夜郎自大這個故事,初看的人會覺得很搞笑,但了解史書的人,卻會為夜郎王豎起一個大拇指。

夜郎自大?

不知漢有多大?

這是搞笑吧!

夜郎國可是先后抱過劉濞和南越大腿的西南政權,更有不少來自漢地的商人,常年往返夜郎、滇國。

他們會不知道漢室?

只能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所以,這民族融合,文化同化,是一刻不能聽,一刻都不能松懈。

這即將成立的太學,就將成為漢室民族融合,文化同化政策的一個利器。

太學的所有老師和主管人員,劉徹將全部從儒家內部,尤其是魯儒派系中選擇。

類似趙綰、王臧、轅固生這樣的保守派和刺頭,統統塞進太學里。

“這樣的話,他們就不能到處唧唧歪歪了……”劉徹頗為得意:“而且,教化四夷,天下大同這樣的事情,由不得這些家伙不賣力……”

若說魯儒派有什么優點。

那毫無疑問,就是他們對教化夷狄,格外賣力,也格外有經驗,更格外熟練。

這太學,只要掛牌,劉徹相信,魯儒派沒人會拒絕。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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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43: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四節 護濊別部司馬

劉徹將南宮信叫來單獨見面,當然不僅僅只為了安排南宮信的兒子入讀太學的事情。

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思后,劉徹對南宮信道:“朕今天單獨與愛卿會面,是有個事情,要跟愛卿交個底……”

“臣信恭聽圣意……”南宮信連忙跪下來,匍匐在地,三叩首。

“朕將改北部都尉為護濊都尉,護濊都尉將組護濊軍……”劉徹緩緩的說著。

南宮信深深的低頭,不敢言語,但心中卻翻起來驚天駭浪。

歸附漢朝也已經有將近半年了,也率軍跟隨過漢軍在朝鮮進行過軍事行動。

南宮信自然也初步了解了漢室的軍隊編制。

漢軍以軍部曲屯隊什伍為基礎組成,按25的倍數編組。

在最基本的情況下,一個漢軍的作戰單元‘軍’,下轄有兩部十曲二十屯一百隊兩百什四百伍,合計兩千人的作戰力量。

但這是最基本的情況。

在如今的漢室,隨著作戰技術的進步以及戰爭藝術的發展。

朝野都發現,按照秦帝國的編組方式,軍隊的作戰力和威懾力,都不足。

于是,各野戰軍的編制,基本都是超額超量的。

像前歲的吳楚之亂,丞相周亞夫率三十六路將軍平叛。

一路將軍,至少下轄一軍,號為某某軍。

這些將軍麾下,多則一萬余人,少也有四五千。

如今護濊軍即使只按照最基礎的編組方式。那也是足足兩千人的野戰兵力!

這可是野戰兵,不是現在在新化城里的遼東郡郡兵。

漢室的野戰軍……

那可是能跟匈奴人掰腕子。直面數倍于己的匈奴騎兵,依然能穩打穩扎。交替掩護的精銳!

這樣一支軍隊,放在新化城里……

南宮信只想問一句:這是來保護我的呢?還是拿刀子架我脖子上的?

要知道,整個濊人部落,算上老弱病殘婦孺加起來也才二十五萬口。

南宮信砸鍋賣鐵,也最多拉出兩萬人。

姑且不說要拉出這兩萬人,整個濊人部族都要元氣大傷,就是拉出來了,真正能作戰的,能沖鋒的。也就是四五千而已,而在四五千人里,真正有作戰經驗的,可能也就三千多人。

而天子現在將一支最少兩千人,全副武裝,熟諳軍事技能的精銳力量,放在新化城。

南宮信毫不懷疑,這樣一支精銳武裝力量,在野戰中。只要一個沖鋒就能滅了他的親衛和嫡系,剩下的土雞瓦狗,自然是要做鳥獸散。

這護濊軍,是要當太上皇的架勢!

但他能怎樣?

既然已經稱臣。接受漢朝統治,那么,漢軍進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南宮信幾乎就是心里流血一樣的默默叩首:“一切伏維陛下圣裁,臣謹奉詔!”

劉徹看著南宮信。幾乎不用怎么仔細觀察,就能看到這貨臉上的憂郁與疑慮。

在心里呵呵笑了一聲。

護濊軍進駐新化城。是無可阻擋的事情。

不說大馬哈魚那個金礦需要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去保護和開發。

便是,今年開始的遼東郡和朝鮮移民計劃,也需要一支足夠強大,反應迅速的野戰軍在東北方向遮蔽和保護。

要知道,移民是敏感而多疑,而且嚴重缺乏安全感的人群。

不在濊人那里駐扎重兵,將野人和原始部落隔離開來,移民們怕是很難踏踏實實的定下心來開墾土地。

一旦人心不穩,出現什么危險,可能會有很多移民選擇逃離,逃回中原。

那樣的話,劉徹豈非就是白忙活了?

所以,這個事情根本就輪不到南宮信來異議。

能告訴南宮信此事,已經算是漢室政權,對他很看重了。

當然了,必要的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

劉徹滿臉微笑的再次扶起南宮信,拉著他的手,很是欣慰的道:“卿能以大局為重,朕確實沒看錯卿,卿真忠臣也!”

南宮信心里,真是猶如一萬匹草泥馬狂嘯而過。

若有可能,他真的不想要以大局為重啊,更不想當什么忠臣,他只想當土皇帝,在濊人內部稱王稱霸,有空了就來長安賣萌,順便瀟灑一回。

只是,胳膊扭不過大腿!

更何況,新化城都建好了,現在的濊人內部的頭人們,也不一定再將他看成唯一的領袖了。

不少人都知道,在他們頭頂上,還有一個更強大更富有更霸道更無敵的主人——大漢天子。

在這樣的局面下,南宮信就算想掀桌子,想帶著族人逃離,都不可能。

下面的貴族又不傻。

豈會跟著他這樣沒有未來和前途的主人,跑去冰天雪地的異鄉?

沒奈何,南宮信只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拜道:“陛下繆贊了,臣只是盡人臣的本份罷了……”

劉徹完全無視了南宮信的表情,拉著他的手,大為贊賞,道:“朕果然沒看錯卿啊……”頓了頓,劉徹又道:“這護濊軍,是為了保護卿與卿的族人而成立,這漢濊一家啊,朕看了史書,發現卿等先祖,乃是在殷商末年,從中國齊魯之地遷徙至東方苦寒之地的部族……因此,朕覺得吧,這護濊軍,卿也不能不參加!”

劉徹扯了一大堆,聽的南宮信都有些頭昏后,趁著他沒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滄海君聽封!”

南宮信不知道天子又想玩什么花樣,但還是規規矩矩跪下來,三叩首:“臣信聽封,吾皇千秋萬歲!”

劉徹抽出腰間所配天子劍,雙手握持,劍尖抵地,擺了個pose,然后命令道:“朕封卿為世襲護濊別部司馬,賜護濊別部司馬印綬,位比兩千石,加賜別部司馬官衙、滄海君府邸,由少府派員,由卿指定地點建造,別部司馬官衙,儀如郡尉,滄海君府邸,例比列侯!”

南宮信聞言,頓時什么不高興,什么郁悶,什么憂愁都沒有了。

且不管那個世襲護濊別部司馬是干嘛的。

單單是幫他在自己的領地建造像長安城中的官衙和家宅這樣的事情,就足夠他歡喜好幾天了。

要知道,自從來了長安后,南宮信就越發覺得,自己住的那個宅子,簡直跟奴隸住的地穴差不多,做夢都想要一個類似威武霸氣,舒服安邑,美輪美奐的宅子啊。

劉徹看著南宮信,滿意的點點頭。

這打一棒子,肯定要給一顆甜棗。

不然,誰會愿意為你賣命?

況且,這護濊別部司馬,就是個大坑啊!

別部司馬,在漢室的軍隊編制中,就是后勤輜重輔助部隊的意思。

南宮信當了這世襲護濊別部司馬,就等于他要負擔起護濊軍在濊人地盤上的后勤、輔助和補給。

簡單的來說,就是濊人要負擔漢軍駐軍的軍費。

最起碼,也要負擔一大半。

不過,這也正常。

在后世,米帝在霓虹、棒子和德國的駐軍,就沒有支出過半分軍費,甚至還賺了不少呢!

當然,這個虧劉徹不會讓南宮信吃,準確的說,是不會讓南宮家族吃虧。

雖然嘴上說,心里想,嚷嚷著什么民族融合。

但劉徹很清楚,民族融合不是你想融就能融,同文同種的農耕民族還好一些,但游獵民族和游牧民族,想要融合,卻是千難萬難。

一個認同感和歸屬感的問題,就需要十幾二十年,甚至一代人的培養。

既然笨辦法行不通,就只能用簡單粗暴的方法了。

這個辦法就是制造地位懸殊和收入矛盾。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即使后世,民族主義盛行的時代,尚且有一大幫人勞心勞力,花錢花時間,拼了命的想要移民歐米。

為什么?

不就是歐米富裕,有錢,收入高,據說刷盤子的收入都堪比國內白領?

同樣的道理,只要讓濊人知道,當濊人,沒錢、受剝削、地位低,當漢人,驕傲,有錢,受保護。

那濊人內部,只要不傻,很快就會有人要哭著喊著,求入籍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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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44: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五節 勞務派遣

看著南宮信的模樣,劉徹明白,濊人已經是調、教好了,可以用了。

從新化城向東,可以鎮壓朝鮮半島上任何可能的反漢勢力,向南,可以監視和警惕匈奴以及匈奴的附庸力量,如鮮卑、烏恒。

更可保護右北平、漁陽等長城戰略要點。

因為假如,匈奴人抽調烏恒、鮮卑等仆從部落,攻擊右北平、漁陽,那么,漢軍騎兵就可以從新化城出發,沿著大興安嶺山脈前進,用不了半個月,就能端了烏恒跟鮮卑的老巢。

歷史上,小豬滅亡衛氏朝鮮后,烏恒人就立刻歸附了漢室,而鮮卑人也跟匈奴劃清了界限,豈非無因?

還不就是蛋蛋被人抓住了?

至于現在?

新化城與懷化城先后落成以后,漢室,就能將自己的觸角,向著蒙古草原延伸。

鮮卑與烏恒,只要不笨,肯定會明白自己該怎么做。

這樣一來,漢室就可以繞過匈奴,從鮮卑和烏恒那里獲得戰馬和牲畜。

當然,現在,濊人的作用,更多的還是體現在勞動力和奴隸方面。

劉徹自己不想沾捕奴,也不希望漢室境內重新出現蓄奴風潮。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奴隸制在中國,可是還有著殘余。

后世天朝的歷史課本上,也不止一次提及,蒙元之時,貧窮的蒙古人,也照樣是他人的奴隸。

雖然這是民宗委為了給自己的爹媽們遮丑,純粹為了結論而找的證據。

但是。在此時的中國。

劉徹敢打賭,只要他這個皇帝敢帶頭蓄奴。那么,國內的官僚豪強地主。絕對能玩出N個花來。

要知道,即使是現在漢室政府努力的抑制蓄奴之風,通過法律,限制大戶人家所能蓄養的奴婢數量。

但,遇到那種不差錢,膽子大的家伙,還是一愁莫展。

史記——貨殖列傳,和漢書的許多篇章中,描述某人或者某個家族富裕。怎么形容來著?

富至僮千人……

甚至就連王莽政權的滅亡原因,也有一部分是那貨居然作死的想要限制豪強蓄奴,導致豪強階級們非常非常不滿。

東漢政權建立后,甚至不得不承認和默許地主豪強可以蓄奴,當然了,換了個比較好聽的馬甲,叫做‘部曲’,兩晉南北朝時期的門閥政治,就是建立在部曲制度上的。

劉徹可一點都想給國內的列侯貴族世家豪強官僚們一個正大光明蓄奴的借口和理由。

那會動搖整個漢室的立國基礎。更會讓他這個皇帝的后代,變成一個只能坐在長安看戲的傀儡,政令不出未央宮都是很有可能的!

劉徹是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但,現在漢室想要發展。想要開發水利,想要完成原始的工業化積累,不去奴役其他人。不去剝削其他民族,只靠內部的人力物力來完成。

那等待劉徹的不是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諸侯,就是什么都搞不成。

所以。人一定要學會變通,學會圓滑。

譬如后世的天朝企業,那家沒有一個叫勞務派遣公司的馬甲?

入職的員工,雖然在實際上,是給這家企業服務,工作。

但在名義上,這些員工,都屬于另外一家公司‘派遣’到這個企業,與該公司并無聘用合同。

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光鮮亮麗的國企、合資企業,乃至于外資,也都是這么玩的。

甚至,蘋果這樣的巨頭,為了規避道德和法律風險,選擇外包生產——你們要噴就噴富士康那個沒良心的吧,俺大蘋果純潔善良光鮮亮麗,社會責任一級棒,道德水平杠杠滴!每年捐款XX億,物資XX萬噸,真是業界良心,道德楷模啊!

通過學習后世的先進經驗,劉徹決定在這西元前,也玩一出‘勞務派遣’‘工程外包’的幌子。

最近幾年,可以確定,漢室絕大多數外來奴隸的來源,只會是屬于東夷的濊、真番、馬韓等國。

既然如此,那么,劉徹可以選擇‘雇傭’各國。

沒錯,來自各國的奴隸們,雖然最終都是要在漢室內地干活,修工程,挖礦山,甚至于修葺道路、城墻。

且全部要服從漢室少府的指揮和調度。

但是,在名義上,劉徹會給他們安一個馬甲。

譬如說‘濊奴工程隊’‘真番王國開發團’‘馬韓建設營’等等馬甲。

而且,劉徹也確實會真金白銀的向這些人支付奴隸的購買費用。

只不過,是從一次性買斷,變成按年按人頭付費。

雖然在本質上,這兩者并無差別。

這就好比后世你去買房,不管是全款還是按揭,那套房子已經是你的了。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劉徹這個皇帝,完美的規避了一切因捕奴以及奴隸貿易帶來的道德風險與價值觀沖擊。

捕奴的是濊人、真番人、馬韓人甚至匈奴人、烏恒人、鮮卑人。

與我大漢真是完全無關啊!

圣天子仁心為懷,與民休息,自掏腰包,雇傭外勞。

哪里知道這幫夷狄,不通禮數,不懂仁義,竟做出此等下流卑鄙之事。

真真是令人氣憤!

嗯,大漢天子,過去,現在,未來,都是堅定的反對蓄奴、捕奴,更不用說買賣人口這樣卑鄙無恥的事情的。

至于那些先期已經被送來的奴隸,劉徹已經打算,過段時間,就給他們披上一個滄海君派遣的馬甲。

嗯,夷狄沒有受過教化,干出這樣的事情,正是理所應當。

“朕真是越來越卑鄙了……”劉徹在心中感慨一聲,隨即就一臉笑容的跟南宮信探討其了相關事情。

南宮信雖然不明白天子為什么要繞這么大一圈,但既然只是天子的要求,那他還有什么好拒絕的?

更何況,此事,漢室會按照奴隸的人頭,按年支付給他一定的錢財。

譬如現在,那三千已經在漢室在奴隸,天子就愿意每年給他一百錢的雇傭費用。

而且全部是以鑄造精美,分量十足的五銖錢支付。

南宮信高興都來不及,豈會有什么異議?

更何況,天子還跟他保證,以后每送一個奴隸,就支付給他南宮信三千錢的費用。

而且,每年只要提供超過一千人的奴隸,那么,天子就可以免去他這個滄海君當年需要朝貢給長安的定額。

這更讓南宮信摩拳擦掌,準備回去以后,就大干一場。

在廣闊的遠東地區,濊人的親戚貘人,近親沃沮,鄰居烏恒,都是可以抓一抓的嘛……

南宮信之后,劉徹又把真番王劉忠漢、馬韓王萁準,也單獨叫來,交代此事。

這些家伙的反應,都大同小異。

對他們來說,奴隸貿易,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更別說,天子還給真金白銀了。

自然一個個都是一口答應。

私底下都卯著勁,準備回去大干一場。

要知道,這可是難得的,能拉近與漢室皇室關系,在天子面前露臉的機會。

將這個事情交代完,時間就到了中午了。

此時,沒有午餐的習慣。

在劉徹即位前,甚至連皇室,也都是早晚一餐。

但劉徹即位后,就在未央宮里推行三餐制。

這次出來游獵,自也不例外。

劉徹在濊觀擺下宴席,款待隨行的臣子。

午餐很豐盛,少府宰了一頭牛,殺了幾只羊,加上隨行侍從從鎬池里捕獲的魚。

只是烹飪技術,還是很原始。

好在,少府最近在烹具方面有所突破,成功的按照劉徹的意思,發明了鐵鍋。

一頓飯吃完,精致的小炒和美味的菜肴,瞬間征服了大部分的口舌和胃。

真番王等人,自然是感慨‘天朝上國果然不凡,就連食物都是如此美味。’

但劉閼等漢室自己人,卻是震驚無比。

師家的人,更是幾乎就要按捺不住,想要問這些菜肴都是用什么烹煮的。

因為,他們知道,若是烹煮的器皿可以大規模生產,那么,這就是一座金山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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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46: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六節 匈奴的抉擇(1)

吃過午餐,游獵活動就正式開始了。

為了增加天子游獵時的興趣,上林令下令,從鹿苑里放了百余頭鹿,另外還從其他地方,調來了幾百只兔子什么的,豐富鎬池附近獵場的獵物。

不然,這正月里的,上林苑的野生動物,大都進了深山,天子游獵去那里找獵物呢?

只是這樣一來,獵殺的趣味就大大降低了。

人工蓄養和繁殖的動物,比起野生動物,無論靈活性還是警惕性,都大大不如。

好在,劉徹今天并非是為了打獵而來的。

隨便射殺了兩只獵物后,劉徹就找了個機會策馬晃到了衛信面前。

“臣信拜見陛下……”衛信激動萬分的立刻翻身下馬,俯首叩拜。

“衛信是吧……”劉徹嘆了口氣,看了看這個年輕人。

還記得前年的時候,劉徹可是很關照這個前世的小舅子的。

不僅僅讓王道給他安排了一個很容易出成績的位置,還有意無意的讓張湯、汲黯,分別帶過此人一陣。

但可惜啊……

扶不起的阿斗!

劉徹在心里搖了搖頭。

雖然后來事情太多,劉徹也就沒空關注衛信,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短短兩三個月內,就從太**的中堅、核心,迅速的邊緣化,甚至幾乎被人一腳踹出門外。

但,無論還什么原因,因為誰而導致今天的處境。

在劉徹看來:朕給了你這么好的機會,那么好的位置。那么多便利的條件,你還混不出來。那就只能說明,你確實能力上有問題。

這樣的人。并不值得繼續投資。

劉徹將視線微微偏斜,落在跟在衛信身后的那個身影身上。

衛雅兒啊……

勒著馬匹,劉徹的雙眼,掃過她身上每一處地方。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能永遠保持理性的,事實上,人是感性動物。

劉徹自然也不例外。

他直勾勾的看著衛雅兒,眼神充滿了霸道和侵略性,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剝光她。

在這個時代。在這個世界。

不夸張的說,不管是什么**,只要劉徹勾勾手,她們就只有寬衣解帶,盡心侍寢的份。

所以沒有人絕對有任何不妥。

就連衛雅兒自己也是如此。

她微微恭身,盈盈道了個萬福:“臣妾衛氏拜見陛下,愿陛下千秋萬歲!”(注1)

劉徹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扶起這個前世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那張因激動、緊張、害怕以及畏懼而有些發抖的小臉,道:“襄王有夢,神女有心否?”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的典故,誰人不知?

衛雅兒甚至沒有多想,立刻就道:“妾蒲柳之姿。能入陛下之眼,此妾之福……”

劉徹呵呵一笑。雙手微微**,就抱起衛雅兒。朝著不遠處的觀閣而去。

所謂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皇帝想睡一個**,難道還要跟她談戀愛?

搞笑吧!

想當初,萬石君石奮還是個小人物,不過是高皇帝劉邦身邊的一個侍從,因為侍奉劉邦很細心,頗得劉邦欣賞。

劉邦就決定賞他點什么,最好給他升升官。

但是,石奮這人,也就只有侍奉皇帝的能力,別的帶兵打仗啊,出謀劃策啊,簡直是一塌糊涂,至少在當時是這樣的。

于是,劉邦就問石奮,你有沒有姐妹啊。

石奮答曰:奮獨有母,不幸失明,有姊,能鼓琴。

于是,劉邦就詔其姊入宮為美人,順便提拔石奮為中涓,石奮家族得以進入戚里,由此打下興盛漢室近百年,子孫四代均列為兩千石,號為萬石君的漢室第一官宦世家的基礎。

換句話說,在這個時代,皇帝肯睡你家的**、老婆、妾室,那是看得起你,想抬舉你。

而有意思的是——劉徹現在干的事情,其實跟劉邦干的事情沒多大差別。

建陵侯衛綰,劉徹一直想將這個自己前世的太傅,朝野出名的老好人,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

譬如衛尉、中尉。

因為,衛綰好控制,而且沒能力,沒野心,完全不會威脅到劉徹。

更重要的是,此人給太宗皇帝趕車趕了十幾年,熟悉朝野,深諳各種潛規則,有他在明面上打掩護,很多事情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辦。

譬如,將南北兩軍中的校尉以上軍官,全部換成劉徹自己信得過的人。

但問題來了。

建陵侯衛綰,在朝臣中的根基算是最淺薄的一個。

畢竟,衛綰前幾年可是一直被先帝打入冷宮,不聞不問的。

也就是吳楚之亂時,因為才得以率兵討逆,從而起復,更因軍功封侯。

但衛綰的這個列侯爵位是有水分的。

他是領著幾萬大軍,在徐沛與劉濞手下的食客周丕對陣,立下的軍功。

雖然周丕帶領的下邳軍隊,一度是漢室的心腹大患。

但當吳楚之亂平定后,這事情,就不是這么算的了。

更何況,衛綰并未擊敗周丕,擒殺此人,甚至一度被周丕逼的狼狽不已,錯非城陽王率軍支援,戰事走向,可能還說不定。

這在唯軍功論的漢室,衛綰是很吃虧的。

因此,回朝后,除了封侯外,甚至沒有出任任何職位。

因為,一則,朝廷實在沒坑了,要知道,衛綰可是做過太宗皇帝太仆,出任過九卿的人,你要任命他做什么九卿衙門下面的實權或者虛位兩千石,你這是羞辱他呢。還是逼他死啦?

二則,劉徹剛剛登基。需要的是穩打穩扎,先收權。

但現在就不同了。

皇位穩固后。劉徹想要的是大權獨攬,圣心獨斷。

這就需要好幾條應聲蟲、牽線木偶,去出任一些關鍵位置。

譬如衛尉、中尉、御史中丞、監御史以及丞相長史等。

衛綰的條件完全符合劉徹的需要。

但問題是,劉徹憑什么給他升官啊?

總得要個理由吧!

不然別人不會服氣的!

特別是那些將軍們!

所以,納衛雅兒是遲早的事情,前幾日的宮宴,不過是促使劉徹提前行動的引子罷了。

隨著一聲長長的嗚鳴,衛雅兒的整個身子像彈弓一樣繃緊,雪白的身子上。香汗淋漓。

劉徹也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后,輕輕伸手,抱住衛雅兒豐滿雪白的**,在她飽滿的山峰上肆意**著。

塌邊,幾位嬌羞的侍女,紅著小臉,送上毛巾,更有侍女跪在塌上。為劉徹與衛雅兒,清潔身子。

這樣的事情,無論是劉徹,還是衛雅兒。都已經很習慣了。

在封建社會,別說皇帝了,就是一般的地主家里。也是這么個待遇。

劉徹也不止一次在與后妃們親熱的時候,順便辦了一個侍女。

像先帝時。為先帝生下了長沙王劉發的唐姬,最初就是伺候程姬的侍女……

“能得陛下垂憐。妾身三生有幸……”衛雅兒旁如無人一般得趴在劉徹的胸膛上,溫柔的道。

劉徹微微一笑,在她臉上輕輕一吻,道:“今天,愛妃就隨朕回宮吧,朕會讓人盡快準備好冊封事宜!”

“陛下憐惜,臣妾拜謝!”衛雅兒聞言感動無比,立刻就為劉徹獻上自己的香唇。

劉徹正**著艷福之時。

數千里外,匈奴單于庭,此刻已經是在狼居胥山腳下。

此地距離漢室邊境,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騎兵急行軍,大概一個月就能抵達漢邊,扣關長城。

往常數十年,單于庭通常都會在狼居胥山腳下,舉行盛大的會盟,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所有東方的匈奴部族首領,仆從部落酋長以及奴隸部族,都要攜帶各部族最精銳的騎兵以及最好的戰馬和牲畜,來奉獻給單于。

匈奴帝國,就像一個用繩子串起來的鏈子。

看似松散,但只要單于庭的積威還在,繩子就牢固無比,無人能掙脫其控制。

何況,如今的匈奴帝國,正是如日中天。

去年,大單于與漢朝皇帝和親、貿易、互市,東方部族,都因此受益。

尤其是婁煩、白羊等嫡系部族,人口幾乎膨脹了一倍,牲畜群壯大了近乎四倍之多。

與之相對應的是,有超過十一個部族的酋長,沒有出現在此次會盟的大會上。

這些酋長,運氣好,反應快的,也不過是成了白羊、婁煩、休屠等大部族中的小貴族甚至奴隸。

至于那些還想頑抗的,頭顱早就已經被制成酒器,牙齒變成了白羊、婁煩等部族勇士的首飾,被掛在胸膛,成為其勇武的象征。

從這方面來看,匈奴人倒是有些類似后世西方奇幻小說中的獸人族。

此刻的狼居胥山腳下,假如有穿越者在此,遠遠觀察的話,恐怕,也會以為,自己穿越到了類似wow的異世界。

因為,聚集于此的匈奴戰士,確實跟獸人相差無幾。

假如在漢室,帥哥比較受歡迎,那么在匈奴,就反過來了。

臉越丑,越受尊敬。

特別是那些滿臉都是刀疤,猙獰的有如魔獸的戰士,更是受到了所有人的畏懼和敬畏。

在匈奴,個人的勇敢善戰,與他臉上的刀疤傷痕,幾乎是成正比的。

匈奴人有傳統,當有戰友戰死,或者至親戰死時,他們會用小刀,在臉上劃開一條血痕,讓淚水與血水一同流下來。

換句話說,這些滿臉傷疤的戰士。就是匈奴帝國的支柱,也就是所謂的射雕者。

而此刻。聚集在狼居胥山腳下的萬余匈奴騎兵,幾乎人人臉上都是縱橫交錯的刀疤。

若有熟悉匈奴帝國構架的人在此。肯定能一眼就認出這支騎兵。

它是匈奴單于的箭,匈奴帝國的矛。

立國以來,每戰,都是他們沖鋒在前,撤退在后。

他們用東胡人、月氏人、漢人、西域各國的血,見證了他們的悍勇與強大。

他們就是匈奴左賢王的直屬萬騎。

從冒頓開始,這支直屬左賢王的精銳騎兵,就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傳奇。

去年,這支萬騎。更是在西域滅國四五個,征服不臣之國十余個,更與過去的小弟烏孫人掰了一回腕子,結果是匈奴騎兵完勝。

烏孫人丟盔棄甲,不得不縮回了伸向西域的爪子。

有這支騎兵在,匈奴單于的威信,就無人能動搖。

此時,來自烏恒與鮮卑的騎兵,就在這支萬騎面前。瑟瑟發抖,甚至渾身冒汗,幾乎癱軟。

“烏恒、鮮卑,兩個下賤的奴隸部族!”一個披著狼皮的矮壯匈奴貴族。大聲的呵斥著烏恒與鮮卑兩部的族長:“大單于給你們定下的是,一年五千匹馬,三萬頭羊。三千奴隸的朝貢標準,你們居然只交上來了不到兩千匹馬。一萬頭羊,奴隸更是只有一千多人!真當我大匈奴的箭不夠鋒利嗎?”

“大當戶恕罪!”烏恒族族長也力一**就癱軟在地上。磕著頭道:“去年冬天,賤部部族范圍下了大雪,凍死了許多牲畜和奴隸,這些都是賤部所有的全部了啊!請大當戶稟明大單于,待賤部好轉,一定補完所有貢獻!”

鮮卑族族長古特也道:“賤部也是如此啊……”

去年,烏恒山與鮮卑山遭了冰災,這個事情,這位匈奴的大當戶當然知道。

但,匈奴人才懶得管你鮮卑烏恒遭沒遭災呢!

大匈奴做事,不需要任何人的解釋。

想做就做,想干就干,想殺就殺。

這大草原上,匈奴人連自己人都常常內訌,殺的血流成河,更何況烏恒、鮮卑這樣的東胡殘余,可恥的奴隸部族。

要不是看在過去幾十年,這兩個奴隸部族,一直很恭身,也很勤懇的份上,匈奴大軍,早就踏平了他們的老巢。

“哼!”大當戶哼了一聲:“我可不管你們!”

“大單于說了,既然你們部族遭災,牲畜不夠,那就拿奴隸來補吧,一頭羊算一個幼奴,半個男人,三分之一個**,一匹馬抵五個幼奴、三個男人,兩個**,今年秋天之前,送到單于庭來,否則,我大匈奴鐵騎,踏破你們的烏恒山和鮮卑山,把你們趕到北海去跟那些可恥的罪人為伍!”

也力頓時就大驚失色,抱住那大當戶的腳,哀求道:“大當戶,行行好吧,這奴隸,賤部實在是抓不到啊!”

古特也哭著道:“賤部也是!”

“怎么回事?”大當戶嗤之以鼻,道:“那東方的蠻族,多的是奴隸,往年,你們還抓過一萬奴隸抵債呢!”

匈奴人從來都不講仁慈,他們只認可和尊重強者。

實力不夠,如烏恒、鮮卑,連當仆從的資格都沒有,只是單于庭的提款機而已。

要不是烏恒與鮮卑,一直用著大量的牲畜和奴隸**單于庭的索取,匈奴人早將這兩個部族給滅絕了。

當然,另一方面,烏恒與鮮卑,確實跑的很遠,而且很窮。

故此,匈奴才會容忍他們的存在。

也力哭著道:“大當戶有所不知,那東邊出了變故,漢朝的軍隊,到了濊人的地盤,建了城,如今,據說也在抓奴隸呢,賤部實在搶不過,也不敢跟北海閼氏的丈夫搶奴隸啊!”

“北海閼氏?漢朝?”大當戶眼神凝重起來,道:“我去跟大單于說一下看看……”

非是他想放過這烏恒與鮮卑。

實在是北海閼氏與漢朝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所能處置的權力之外。

沒有單于的許可,他可不敢自作主張。

匈奴的政治斗爭,簡單而殘酷。

勝者通吃,敗者全死。

甚至有時候,很多大人物,只是惹得單于不高興了,就要被發配北海去養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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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47: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七節 匈奴的抉擇(2)

jun臣魁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王帳的正中。

許多貴族紛紛低下頭,俯下身子,以額頭觸底,表達對他的臣服。

“白羊王!”jun臣將視線投向王帳中一位貴族,cū聲cū氣的問道:“我聽說,有一個重要的情報,從漢朝傳遞到了你那里!”

“回稟撐犁孤涂,臣確實收到了一個來自漢朝的,非常重要的情報!”白羊王爬著來到王帳中,匍匐著稟報。

帳中貴族,紛紛將好奇、不屑、挑釁以及不信任的眼神投向白羊王。

不是因為大家不重視漢朝的情報。

恰恰相反,雖然現在匈奴帝囯定下了南安西進的囯策。

但是……

對于已知文明世界里,唯一一個能與匈奴帝囯掰腕子的帝囯,漢朝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脅。

匈奴人的祖先陵寢之所,幾乎所有重要的祭祀場地,全部集中在靠近漢朝邊境的地方。

就連這狼居胥山,其實距離漢朝長城,直線不過兩千里(注)。

甚至,三四百年前,匈奴人的祭天之地,甘泉山,如今成為了漢朝皇帝避暑的行宮。

七八十年前,蒙恬統帥的秦帝囯長城jun團,更是在所有cǎo原民族身上,留下了他們無敵的傳說。

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來自漢朝的情報,沒有人不重視。

甚至于,帳中有貴族,本身就是來自漢朝的降臣。

譬如東hú王盧他之的祖父,就是漢朝開囯皇帝liú邦的把兄弟盧綰。

大家好奇也好。不屑也好,挑釁也好。不信任也好,都只是zhēn對白羊王。

因為。現在在場的這位白羊王,是今年冬天剛剛繼承了自己叔叔王位的。

匈奴人的地位繼承制度,非常混亂,講究拳頭最大,xuè緣次之。

這位白羊王,能擊敗他的叔伯兄弟,成功坐穩白羊王的位置,看上去應該是有些能耐的。

但在匈奴,掃清內部競爭者。只是王位征途上的第一步。

想要穩固地位和泉勢,還要面臨外部部族的挑戰。

白羊部落雖然實力強大,即使在匈奴囯內,也算頂尖的大部落。

然而,去年老王去世,兄弟子侄相互爭位,彼此征戰,必然損耗了一部分力量。

其他部落,當然都聞到了xuè腥味。

只要白羊部落露出頹勢。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雖然有著單于庭的控制,沒有人能真正把白羊部落怎么辦。

但是,在強者為尊的匈奴,弱者不配享有資源。

白羊部落這幾十年占據的肥美cǎo場。擁有的天然牧場,大量的牧奴,每一樣都xī引著難耐的其他部族。

因而。此刻,各個匈奴部族的首領。都在觀察、打量、琢磨白羊王。

以一種獵人看待獵物的眼光。

只有白羊王充分證明了他的勇武,打消其他部族對他控制下的cǎo場和牧場的覬覦。

不然。這種窺視與覬覦,就不會停止。

比起外部的戰爭,內部的傾軋更加殘酷。

在匈奴,即使是單于,也需要證明自己,不然,就要下臺,就要被shā。

正因為這樣,從老上單于開始,單于庭就漸漸的開始模仿和學xí漢朝,希望能穩定秩序,中央集泉,樹立泉威。

但,這樣的做fǎ,根本得不到匈奴貴族和部族首領的認同。

所以幾乎沒有什么成效。

新任的白羊王姑射,感受著王帳中其他部族首領充滿è意和窺視的目光,渾然不懼的抬起頭,直視這些人。

挑戰與挑釁,幾乎是每一個匈奴貴族人生中的曰常。

只有戰勝來自內部與外部的一切挑戰的貴族,才能贏得尊重和泉力。

姑射在心中冷笑兩聲,只是單于當面,他不好回擊。

“這是從漢朝傳來的地圖……”姑射直視著那些不懷好意的潛在挑戰者的目光,拍了拍手掌,很快,兩個匈奴武士就托著一個被包裹在xuè衣中的布包裹,走了進來。

“據說,這是漢朝皇帝從大海上的商人那里,得到的情報,然后繪制出的地圖!”姑射環視著其他部族首領,然后恭身對jun臣道:“偉大的撐犁孤涂,臣從這個地圖上發現了月氏人!”

jun臣矮壯cū大的身子忽然戰栗起來,披散在腦后的辮子因為激動而舞動。

“月氏人?!”jun臣大叫一聲,仰天長嘯,然后盯著姑射,問道:“告訴我,告訴受天神眷顧,大地護佑,曰月照耀的撐犁孤涂,那些卑鄙無齒的小偷,骯臟下劍的奴隸,到底在那里?”

對jun臣來說,月氏,就是他心底最大的痛,最大的疤痕,最大的齒辱!

二十多年前,老上單于統治時期,他作為左賢王,匈奴帝囯的太子,統jun與月氏人交戰,屢戰屢敗,最后老上單于沒有辦fǎ,下令他的sǐ敵右賢王率領東方部族討伐,結果一鼓而下,攻破月氏,shā其王,制成酒器,更將殘余月氏人攆去了西邊。

這是jun臣生平最大的齒辱與最大的痛腳。

在匈奴,人們崇拜勝利者,鄙視戰敗者。

雖然他通過一場宮廷zhèng變,徹底掃清了那個他曾經的sǐ敵的全部勢力,只留下一個兒子還在茍延殘喘。

但jun臣清楚,他一天沒洗刷掉自己身上的那個齒辱,那么,他的位置就還是不牢固。

囯內,囯外,覬覦他位置的挑戰者,窺視他泉柄的叔叔伯伯侄子們,都會有機會。

甚至于,他的sǐ敵右賢王的兒子,被放逐到西部的左谷蠡伊稚斜,能得到許多部族的庇護與擁護,也與此有關。

囯內的部族首領們。只是表面上臣服他,但。實際上,并不像老上單于那樣信任他。

大家都在用懷疑和審視的眼光。打量著他,揣摩著他。

一旦有機會,這些人必然會簇擁在那個左谷蠡王的身邊,對他發起挑戰。

正如當年,頭曼單于能力被人懷疑,于是冒頓單于鳴鏑而shā之。

所以,坐穩了位置后,jun臣發動了他的一切力量,尋找和搜尋著月氏人和其王庭的下落。

jun臣發誓。只要找到月氏人,一定將這些該sǐ的小偷,卑鄙的奴隸,碾碎,碾成氵查滓,用他們的頭顱制成酒器,來夸耀自己的勇武,奴役他們的女人,鞭打他們的孩子。

可惜。月氏人跑的遠遠的,甚至跑出了匈奴人的視線范圍,就連西域的諸囯,也沒有這些家伙的蹤跡。

而現在。當白羊王說出,從漢朝發現了月氏人的下落后。

可想而知,jun臣是多么的激動。

他簡直恨不得立刻揮鞭統帥匈奴無敵的大jun。找到那些氵查滓,碾碎他們!

還好。僅有的理智,讓jun臣克制了下來。

月氏人逃得很遠。就算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現在也不能前去征討。

起碼要到夏天,戰馬與牲畜都開始長膘,水cǎo豐盛之時。

姑射恭身將那托盤中染xuè的包裹打開,露出里面的絲帛地圖,然后,將之展開在jun臣眼前。

“回稟天神眷顧,大地護佑,曰月照耀的偉大的撐犁孤涂。那些卑鄙的小偷,現在正躲在這里……”姑射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方說著:“根據漢朝來的情報,這些骯臟的奴隸,正在恢復元氣,據說已經有三四十萬人口了,而且,他們正在計劃征服一個前所未有的富庶無比的囯度!”

帳中其他部族首領,也抬起頭來。

月氏人!

沒有匈奴人會忘記這個曾經的cǎo原壩主。

特別是老上單于曾經將月氏王的頭顱都制成了酒器。

以己度人,匈奴貴族認為,有朝一曰,假如月氏人恢復了實力后,一定回來復仇!

甚至有些年長的部族首領,還記得很清楚。

二十多年前,月氏人遁走后,那些被俘虜和捕獲的月氏貴族和薩滿,在sǐ王前,用著無比èdú的口wěn和最堅決的態度詛咒匈奴人。

“你們等著吧,我王一定會回來的,他會帶著太陽和月亮的力量,在天神的保佑下,踩著火焰歸來,到那個時候,整個cǎo原都會燃燒,拳頭大的冰雹將從天而降,而你們,將會變成冰雕與灰燼,在火焰中毀miè!”

即使是今天,那些zàng在犄角旮旯里的小月氏部族,也依然是匈奴帝囯,極為頭疼的問題。

這些生命力比雜cǎo還頑強,固執的小偷與卑劍的奴隸,要是恢復了實力,shā回來,那還了得?!

要知道,二三十年前,整個西域和cǎo原,都是臣服在月氏人的馬蹄下的。

匈奴引以為傲的騎逼ng,在月氏騎逼ng面前,并不占優。

所以,在匈奴,不分立場,不分派系,所有貴族與部族,對月氏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找到他們,shāsǐ他們,燒掉他們的cǎo場和牧場,吃光他們的牲畜,污染他們的河liú與湖泊,凌辱和壩占他們的女人!

“撐犁孤涂,臣婁煩部一萬四千勇士,愿為您的先鋒!”

“我們休tú部八千騎逼ng,愿為撐犁孤涂的利刃!”

“我的主人,蘭氏就是您的箭,請您鳴鏑,賜予月氏人毀miè!”

“天神指定的撐犁孤涂,須卜氏三個萬騎已經整裝待發!”

即使是左谷蠡王伊稚斜,也在大勢之下,匍匐在jun臣這個shā父仇人面前,大聲的道:“無敵的撐犁孤涂,讓天神的怒火,毀miè那些卑鄙的月氏人吧!”

但jun臣此刻,卻好似沒有聽見諸臣的聲音。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副繪制在絲帛上的地圖xī引了。

這地圖是如此的大,展開來,足足有兩三丈。

上面用著文字與線條,分gē著世界。

“這是漢朝……”jun臣的手從地圖的東方摸過去,即使jun臣不認識漢字,但也知道這是那里。

廣袤富饒的漢朝疆域。占據地圖東方的全部,那巍峨的山脈。奔liú的大河,靜靜的山陵。平整的平原,雄偉的城市,繁榮的世界,文明的燈塔,從未如此清晰的展現在jun臣眼前。

在jun臣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

他感覺,他看到了光。

一個全新的世界,就在光門之后,向著他招手。

“漢朝果然強大、廣袤。并不弱于我大匈奴!”軍臣在心中想著。

匈奴人雖然愚昧,文明層次極低,甚至沒有自己的文字。

但,它的統治者并不愚昧。

像軍臣的父親,老上單于稽粥,甚至頗有文藝氣質,性格也比較寬hòu,待人和善,能容忍部下的過錯。甚至能寬恕挑戰者。

當年,右賢王以單于胞弟的身冇份,曾經密謀挑戰,結果。事敗。

但老上單于并沒有殺死他,反而繼續任命他為右賢王,給予其全權負責東方攻略的大權。

右賢王于是誓死報答。

甚至就是軍臣政變能成功。也多半建立在右賢王不愿意與老上單于的繼承人刀兵相見的份上。

不然,這個經營東方部族二十多年。戰功赫赫,近乎無敵的匈奴戰神。要是賴在東方,不來單于庭,軍臣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即使是軍臣,其實也很開明。

他能容忍伊稚斜活著,并且冷眼旁觀,那些從前右賢王的部下、朋友和姻親,暗中接濟和扶持伊稚斜,就是很好的證明。

因為,軍臣并不如他表面上表現的那么暴躁。

相反,他跟歷代單于一樣,很冷靜,很清醒。

他明白,殺了伊稚斜,極有可能激怒那些右賢王的老部下、姻親與朋友。

甚至可能導致匈奴帝國內部的殘酷內戰。

所以,他容忍了伊稚斜的存在,甚至封他為左谷蠡王。

因為,匈奴帝國需要團結,需要統一,需要秩序。

就像現在這樣,只要他能帶領匈奴帝國前進,獲取奴冇隸、牲畜,那就沒人能挑戰他的地位。

“這就是我大匈奴嗎?”軍臣的手從長城向北,一路看過去。

這地圖雖然模糊,但,軍臣的單于庭,向來是隨著季節而在匈奴的國土上游動,他很快就知道了,漢朝的地圖,基本的框架沒錯,確實畫出了匈奴的大概疆域。

雖然很模糊,完全沒有標注任何名山、大河與重要的祭祀場所與草場。

但這在軍臣看來,已經足夠震撼了。

更讓軍臣震撼的是——在這個地圖上,龐大的匈奴帝國與同樣龐大的漢朝,竟然只占據了不到一半的版面。

在西方,更西方,那未知的世界,那繁華的世界,此刻,向軍臣敞開了大門。

軍臣的臉上,露出了無比興冇奮與復雜的笑容。

因為,他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一個新世界,一個陌生的新世界,一個全新的,可供匈奴帝國征戰和征服的世界。

在今天以前,軍臣一直很迷茫。

無敵的匈奴騎兵,在西域,已經無敵了。

雖然烏孫人和更西方的其他幾個強國,對匈奴人構成了一定的挑戰。

但在軍臣看來,這只是疥蘚之疾而已。

匈冇奴人只要認真,這些人就是渣渣,無敵的匈奴騎兵,完全能從他們身上碾過去。

但碾過去以后呢?

沒有敵人,匈奴人的手腳就會遲鈍,拉弓的手,會變得軟弱,他們的臉上,會沒有刀疤,用不了幾年,就會重蹈當年東胡人跟月氏人的覆轍,然后被新的勢力擊敗,取代。

所以,實際上,匈奴帝國扶持烏孫人,對西域征服但不占領的政策,其實是將那里當成自己的后院、提款機和磨刀石。

在老上單于統治的時候,這個政策,就已經被制定,并成為國策。

至于東方的漢朝……

軍臣反正是死都不愿意去碰那些長城下的堅固城市與嚴整的步兵戰列。

況且,軍臣覺得,漢朝都是步兵,全是農民。雖然有騎兵,但從過去幾十年的交戰記錄看。漢朝的騎兵,與其說是騎兵。倒不如說是騎馬的步兵。

并不會對匈奴帝國構成什么威脅。

反正,匈奴騎兵要是去碰漢朝的城市,那銅墻鐵壁一樣的防御系統,足夠匈奴勇士喝一壺。

與之相反,漢朝的步兵,要是來到了開闊的草原上……

先不說他們能不能打得過匈奴騎兵。

就一個問題——他們在廣袤的草原和無垠的戈壁上,能認得回家的路嗎?

反正,軍臣知道,就是匈奴人自己。也常常發生某部族在遷徙路上迷路,結果繞到了瀚海或者北海去的丑事。(注2)

正是基于這些認知。

軍臣才會選擇與漢朝和平,轉而向西。

一面敲打已經臣服的西域部族和國家,一邊擴張匈奴帝國的新邊疆。

去年,已經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匈奴帝國的控制疆域,在西域拓展了至少數百里,新征服和臣服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部族與城邦,抓回和捕獲了許多的奴冇隸和財富。

但在今天以前,匈奴帝國該何去何從這個問題。一直讓整個匈奴上上下下都很迷茫。

他們不知道,未來的方向在那里?

但,現在,看著這全新的世界。這陌生的世界。

軍臣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

生平第一次,軍臣知道。這個世界,竟是如此的廣闊。

他基因中的征服之血。沸騰了起來。

只是,看著地圖。軍臣皺了皺眉頭。

他對著姑射,招招手,問道:“月氏人在那里?”語氣非常平和,完全沒了最初的暴躁和狂猛。

但熟悉軍臣的人都知道,這樣的撐犁孤涂,才是最可怕的!

這意味著,他開始思考了。

而在這個世界上,需要軍臣思考的人或事,真是不多。

“回稟撐犁孤涂……”白羊王姑射恭身上前一步,指著地圖上西方的中部一角,道:“這些卑賤的奴冇隸,就躲在這里,根據來自漢朝的情報,他們所在的地方,稱為‘偽水’,據說,他們正計劃渡過‘偽水’向東征服……”姑射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劃,指向了一個讓軍臣呼吸急促起來的廣袤國度。

這個國度的大小,甚至超過了漢朝。

“這是那里?”軍臣的聲音越發的柔和了起來。

“回稟撐犁孤涂,據漢人所說,這里名曰‘身毒’,據說……據說……”姑射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才道:“據說此國富庶遠超漢朝,月氏人曾經只派了五百個士兵,就從身毒帶走了上萬奴冇隸,數不清的黃金……”

所有的匈奴貴族,聞言全部深吸了一口氣。

五百個士兵,就搶走了上萬奴冇隸,無數黃金?

這怎么可能?

哪怕是以羸弱著稱的某些西域國家,匈奴人也從未做過五百騎,搶一萬奴冇隸這樣的事情。

姑射看著眾人,也道:“臣也不怎么相信,大抵是那個商人夸大其詞罷,但,月氏人得到了很多好處,是肯定的!據說,月氏人已經在那‘偽水’重建了王庭,重立了王帳,還選出了新王……”

包括軍臣在內的所有匈奴人的臉色,都開始凝重起來。

在中冇國,稱王建制,象征著某個政權開始向中冇央挑戰。

而在草原,建立王庭,王帳,則象征著某個部族,向草原霸主發起挑戰的信號。

中冇國王朝有多恨那些稱王建制的反賊,游牧帝國就有多恨那些建立王庭王帳的部族。

加上匈奴與月氏的世仇,幾乎不用考慮,所有部族首領,在這瞬間就達成了一致:月氏必須死!

軍臣伸手在月氏所在所謂‘偽水’摸了一下,然后丈量了一下,月氏與匈奴之間的距離。

大約等于一個半從狼居胥山到烏孫都城的距離。

“這群骯臟的豺狼,倒是跑的挺遠的……”軍臣哼哧哼哧著低聲道:“難怪我找了這么久都找不到!”

然后他道:“繼續說那個身毒,不管漢朝人說的多么荒繆,你都給我復述……”

雖然漢朝的情報可能有水分。

但至少,漢朝人的情報證明,月氏人的存在。并指出了它現在的動向和蹤跡,對軍臣來說。這就足夠了。

不管多么荒繆的事情,總有些是符合實際的。

十個謊言里。只要有一個是真的,對匈奴的戰略,都是有益的!

“遵從您的命令!”姑射恭身道,然后接著說道:“漢朝人傳說,這身毒國,也是農耕,也做城池,據說莊稼一年四熟,而且土地肥沃。身毒的人,甚至不需要料理莊稼,只要播下種子,然后就可以一邊喝酒一邊曬太陽,順便玩女人,等著莊稼收獲,就能填飽肚子,另外身毒各種黃金珠玉,滿地都是。傳說有個月氏的奴冇隸,只是跟著大軍去了一趟身毒,回國以后就用于他一樣重量的黃金,向主人贖買了自身。然后,購置了無數奴冇隸與美人……”

隨著姑射的話語,整個王帳中的匈奴貴族的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

無數人的胸膛與心臟都被一個名為貪婪的事物所填滿。

“說說身毒人的軍隊……”軍臣敏銳的指出關鍵。

“回稟偉大的撐犁孤涂……”姑射咽了咽口水。道:“漢朝說的東西,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姑射低著頭道:“漢朝人說。那身毒人的軍隊,上萬人。也打不過幾百人的月氏人,據說月氏人曾經只用了五千人,就橫掃了身毒幾千里,滅國數十,搶掠了十幾萬的奴冇隸……”姑射說完,搖搖頭道:“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天神在上,怎么有這樣的國家與人民?”

軍臣沉吟片刻,道:“如果漢朝的情報屬實的話,這確實有可能……”

他抬頭看向自己的臣子們,道:“就像那西域的莎車……”

于是,貴族們紛紛大笑了起來。

莎車國,在西域只是個中等的國家。

但以富庶聞名,與其富裕對等的是,此國軍隊,羸弱無比,幾乎沒有戰斗力。

它能存在,是靠著每年向匈奴單于庭貢獻海量的財富、珍寶、食物、美人。

匈奴單于庭,也害怕這么一個金娃娃被人玩壞了。

專門在莎車放了半個萬騎,保護莎車國不被外來侵略。(注3

在西域,莎車就是匈奴的禁臠,禁止任何人打擾和攻擊。

而在匈奴保護下,莎車人干脆連軍隊都不怎么組織了,全國上下,都是努力生產,供養和伺候匈奴。

而對于如此恭順的屬國,就連一向貪婪的匈奴人,也有些感到羞愧和不好意思。

軍臣即位后,就特許莎車不必每年都朝貢,可以三年朝貢一次。

不是軍臣仁慈,而是軍臣絕對,這莎車就是匈奴養的一頭金豬,要養肥了吃,不能逼迫和盤剝太甚,要是玩死了,去那里再找這么好的屬國?

這么一對比,那身毒的傳聞,就極有可能是真的了!

想著那身毒的富庶與羸弱,再看看溫順無比的莎車國。

沒有匈奴貴族能安穩的坐在位子上了。

尤其是軍臣,他看著那遼闊無邊,幾與漢朝、匈奴相當的身毒,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天神在上,這身毒,難道就是您賜予匈奴人永恒的寶庫嗎?

一個數百倍甚至千倍的大號莎車國。

若是拿下來,那他軍臣的地位就要直追冒頓大單于,超越自己的父親,老上大單于了!

“我要身毒的所有消息!”軍臣看著姑射,命令著:“傳我的命令,讓烏雕、黑狼、呼衍氏,向西域派出萬騎,搜集所有與身毒有關的事情,派人去烏孫,告訴獵驕靡,月氏人出現了!”

假如漢朝的情報是真的,那么,這個身毒的消息,必然在西域諸國中也有所流傳。

那么,匈奴帝國就一定能找到相關的情報來佐證漢人所說的真偽。

另外,月氏人出現了,烏孫人必然坐不住。

別看烏孫現在起了小心思,小老弟想要翻身做大哥。

但是,面對月氏人,烏孫人比匈奴人還要緊迫,還要有動力。

因為,現在的烏孫大昆莫獵驕靡的父母家族,全部是死于月氏人手上。

相比匈奴,烏孫人對月氏人更加仇恨!

軍臣很自信。只要獵驕靡還活著,就一定會去找月氏人算賬!

“諾!”滿帳的貴族。都是轟然應諾。

對月氏人卷土重來的警惕以及對一個數百倍大號莎車的向往,讓整個王帳頓時群情激奮。斗志昂揚。

看著這場景,就連軍臣也著迷了起來。

匈奴帝國整個內部如此團結,如此積極向上的場景,軍臣已經十幾年沒用看到過了。

自從月氏人遁走,匈奴獨霸草原后,匈奴的貴族和上層,就開始沉迷于享樂,不再如老上單于統治最初那樣萬眾一心,眾志成城了。

“哪怕。漢朝人說的是假的,我也要把它變成真的!”軍臣在心中想著。

身為君王,軍臣當然知道,什么是朝氣蓬勃,什么是暮氣沉沉。

更清楚,對匈奴這樣的帝國,假如失去進取心,意味著什么。

散會后,軍臣得到了他派去征收各仆從部族與奴隸部族朝貢賦稅的大當戶的匯報。

“鮮卑與烏恒今年所應供應的牲畜與奴隸數量都不夠?”軍臣沉思片刻。就對自己的大當戶道:“既然是因為漢朝的緣故,而且遭了白災,作為鮮卑與烏恒的主人,本撐犁孤涂是仁慈的!這次就對這兩部族免除懲罰吧。另外,傳令下去,鮮卑、烏恒兩族因白災之故。三年免征!”

大當戶頗為驚訝,對鮮卑和烏恒。單于庭向來是窮追猛打,怎么。這次會‘仁慈’起來了?

殊不知,軍臣已經決意西征。

西征就要動員部分的東方部族,像那些不是很安分的部族,更是要全部帶上,免得他們趁單于庭主力遠征,自己在后方搞鬼。

左谷蠡王伊稚斜更是要帶在身邊,監視起來。

若是能在西征路上,消耗掉這些部族,那就更好了。

但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

匈奴的人口,本來就很少(奴隸不算人,只是工具,在匈奴只有能騎馬射箭,隨軍征戰的男人才會統計到丁口中),帶走這些部族后,東方的力量就會變弱。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漢朝趁機對河套地區發起攻擊,那么,這個時候鮮卑與烏恒就顯得很重要了,這兩個部族的戰斗力,雖然很差勁,但,有它們在東北方向,就能牽制住部分漢軍,使得漢朝長城防線的東北側出現不穩。

再配合留守河套以及東方的部族力量,軍臣自信,是可以與漢朝一較高下,等待自己西征歸來的。

這樣一來,對鮮卑與烏恒就需要安撫和拉攏,不能讓它們倒向漢朝。

想了想,軍臣覺得,鮮卑與烏恒,是天生的二五仔,想要控制住它們,軍臣是沒有信心的。

于是他命令道:“派人去北海和瀚海,召回虞遷王與康居王,讓他們率領自己的本部萬騎,移防至烏恒山和鮮卑山附近!”

虞遷王與康居王,是軍臣在當左賢王時的心腹親信。

四年前,軍臣發動政變,血洗右賢王派系,殺的血流成河。

但是,除了當場處死的那些人外,右賢王剩余的嫡系,在抓捕后沒有當場處死的,就不能再處死了。

不然,其他部族會跳出來說話。

于是,只能流放。

流放到瀚海與北海去,讓他們與野人為伍。

軍臣后來又擔心這些家伙偷偷跑回來,聯系舊部,于是派遣了自己的兩位親信,帶領一個萬騎,前往監視和警戒。

四年過去了,那些流放的倒霉蛋,也該被磨光了棱角,懂得恭順和臣服了。

兼之,比起那些失敗者,軍臣更擔心,鮮卑與烏恒這兩個東胡的殘余勢力,天生的二五仔倒戈,甚至趁他不在,拉起人馬,壯大起來——草原上一個部族想要興盛,其實很簡單,有一個足夠聰明、果敢的首領,有一批足夠勇敢,善戰的部下,只要幾年,就能通過抓野人、搶掠和襲擊,壯大起來。

當年的匈奴就是趁著東胡被蒙恬痛揍,在夾縫里壯大起來的。

短短數年,匈奴部族就通過搶掠、收攏流散小部族的牧民和奴隸,迅速壯大,然后趁著秦國長城軍團回援的機會,吃下河套地區,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能與東胡掰腕子的大勢力。

所以,烏恒與鮮卑,軍臣是既要用,又要防備。

只要發現他們有什么小心思,立刻就要鎮壓!(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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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47: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八節 三越攻略

收了衛雅兒后,滿足了前世殘念的劉徹,只覺得念頭通達,精神抖索,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年輕的天子,于是召集滄海君、真番王、馬韓王這三個附庸,命令他們挑選自己最年輕最漂亮的女兒,打扮好,送來長安,充實后宮。

南宮信等人大喜過望。

特別是真番王劉忠漢與馬韓王萁準,幾乎是高興的癲狂我比。

嫁了女兒給漢朝天子后,自己豈非就成了漢朝的皇親國戚了?

  ``;那往后再來長安,享受的就不是夷狄的待遇。

而是漢室宗親的待遇,接待方也從大鴻臚變成宗正。

已經對漢朝制度有所了解的眾人,那里還把持得住?

簡單得來說,嫁女以后,真番與馬韓兩國,雖然依然屬于夷狄,但真番王室與馬韓王室,卻變成了漢朝的外戚。

就算是造反,能處置他們的,也只有皇帝。

這等于是給他們按上了一個免死金牌!

更別說,成為外戚后,女兒稍稍吹點枕邊風,就能給自己家族帶來無數利益。

若是將來有幸,生下皇子……

這畫面太美,真番王與馬韓王,都不敢去想了。

但他們不知道,劉徹就是要讓他們的女兒生下兒子,然后,等他們死了。

那么,外孫以上國皇子的身份,就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繼承王位,再之后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這就是后、宮興國。大棒救世。

不過,很可惜。原創不是劉徹。

而是現在困局于廣東的趙佗。

據劉徹了解,趙佗在任囂病逝后。就積極與百越部族聯姻,自己帶頭娶百越貴族之女,并持之以恒的堅持下來,至今六七十年,從未有改。

百越各族正是在與趙佗聯姻后,才上了趙佗的戰車。

如此好的政策,劉徹當然要學,不僅要學,還要發揚光大。

于是。劉徹回宮以后,就命令尚書令汲黯,草擬詔書,傳往南越、閩越與東甌三國,命令這三國君主,必須在明年歲首之前,送一個女兒來長安。

南越、閩越、東甌三國中,南越和閩越,是不大可能會因為嫁了個女兒來長安。就跪舔漢朝,哭著喊著要內附。

但有備無患嘛。

將來或許用的著呢?

至于東甌?

劉徹的眼睛,盯著地圖上的東甌疆域,或許可以考慮。將東甌國,變成類似吳苪之長沙國一樣的政權。

簡單的來說,就是外藩夷狄。變諸侯國。

長安城可以直接任命和干涉東甌大臣任免,決定國君人選。在其郡內,設置郡縣官員。派駐軍隊。

但想了想,劉徹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決定。

雖然,東甌國是不大可能拒絕,也不可能反對劉徹的這個決定。

但是,東甌要是變成了諸侯國,那么,南越、閩越,唇亡齒寒之下,可能就要拋棄舊怨,抱團取暖了。

要是讓南越與閩越合流,對漢室的南方政策是很不利的。

歷史上小豬在發動對南越與閩越的戰爭前,也是先分化拉攏,讓閩越與南越彼此仇視。

況且,趙佗沒死。

那只老狐貍,雖然老了,但劉徹可不敢輕視。

掂量了一下輕重后,劉徹將視線放在閩越國的身上,眼神搖擺不定。

可能后世的人,連閩越國都不曾有聞,更別提知其大概詳盡了。

但身在此世,劉徹又素有心三越,廣發細作,深入南越、閩越,又有石渠閣過往檔案查詢。

因此,對閩越還是比較了解的。

別看閩越國是漢室建立后,出于削弱吳苪,牽制吳苪的長沙國而敕封的。

但是,閩越國的開國君王無諸卻是大有來歷。

無諸是他的名號,而不是姓氏。

此人真正的姓名是駱諸。

駱氏是大禹苗裔純正的越王勾踐嫡系子孫,傳承數百年,是百越諸族的精神圖騰。

哪怕是南越王趙佗,對其國中的駱氏,也不敢怠慢。

由此可見,姓駱在百越諸族,是多么榮譽的事情。

漢初,劉邦與呂后,就一共封了三位駱氏為王,建國。

駱諸為閩越王,駱搖為東海王,還有一個駱始為南海王,安置于浙江與福建之中。

本意是讓這三國鼎立,誰也奈何不了誰。

但問題是,現在的三足鼎立,缺了關鍵的一環。

駱始的南海國,在傳到第二代時,自己作死,居然造反,然后,被當時的淮南王劉長捏死了……

這就是劉長當初自稱天下第一猛將的依據。

劉長出了名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他滅了南海國后,壓根沒想過怎么善后,就急匆匆的率軍回國裝逼去了。

結果,勝利果實被閩越人吃了……

閩越因此實力大增,經過這二三十年的發展,如今的閩越國,不僅僅徹底壓制住了東海國,需要漢朝這邊拉偏架才保住東海。

甚至,就連趙佗的南越國,閩越人也敢去碰上一碰。

閩越與南越在過去二十年,打了至少四五架,有輸有贏。

而在歷史上,小豬滅南越,雖然也打了將近半年,但總的來說,非常順利。

但隨后的滅閩越之戰,卻是波折四起。

陣損了校尉以上軍官,七人之多,陣亡長史一人,長沙國郡兵幾乎被打殘,一位大農一位宗室列侯將軍,因怯懦不前按律被斬。

普通士卒死傷者,數以萬計。

閩越的難纏與悍勇可見一般,就連小豬,也在滅亡了閩越后。害怕閩越貴族再次反叛,勞師遠征。干脆將全部越人遷至江淮一帶,放棄了整個福建。

若想用軍事手段解決閩越。劉徹感覺,至少需要動員不亞于歷史上小豬派遣的大軍,至少十萬人,才能有把握。

而且,南越未定,漢軍若進攻,南越軍隊,肯定會在屁股后面搞小動作。

歷史上的小豬,滅亡南越的過程中。就有一支八千人的閩越軍隊,打著‘協助王師、討伐逆賊’的旗號在側翼居心叵測。

要不是當時的南越國內帶路黨太多,漢軍長驅直入,幾乎沒有受到太多抵抗就已經兵臨番禹城下,戰局到底如何,實在難說。

想著這些事情,劉徹就越發的感覺到了情報的重要性。

對南越與閩越,漢室迫切的需要了解他們的一切。

包括其國中政治、軍事、民生、文化。

于是,劉徹把司馬談找來。問道:“太史令,現任的閩越王是誰?”

這個問題倒是難不倒司馬談,他只是微微想了想,就答道:“回稟陛下。現任閩越國君,乃是太宗孝文皇帝后元三年所立之王偃……”

“駱偃啊……”劉徹不置可否:“這位閩越王今年壽幾?”

“回稟陛下,閩越王偃。乃其先王無諸四子,生于呂后之時。如今大抵四十有余……”

劉徹點點頭,踱了兩步后問道:“按照慣例。藩王當遣質子,質于長安,偃子何在?”

漢室對三越的控制,算得上是很嚴密的。

但先前歷代天子,對閩越都不是很重視。

要重視了才奇怪!

當年淮南厲王劉長只是派遣了他手下的將軍,帶了幾千人,就滅了南海國,讓閩越和東海哆哆嗦嗦。

朝野之中,對閩越無比輕視。

認為其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國,根本不需要太過關注。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那個前朝余孽,暴秦體制下出來的強人趙佗的南越國。

而且趙佗也確實是個合格的mt,又是稱王,又是稱帝,還玩過黃屋左纛,想不吸引人的眼球都難啊!

但作為穿越者和重生者,劉徹卻覺得,這百越的破局之路,當在閩越。

閩越臣服了,南越國就必然臣服。

反之,南越臣服了,閩越可就未必服氣。

況且,南越已經基本漢化,幾與中國無二,等于是顆成熟的桃子,只等趙佗咽氣,劉徹就可以考慮吃了。

但閩越不同。

它與漢室隔著一個東甌,其國內到底有多少人心慕漢室,向往漢室,根本不知。

而且,閩越跟南越一樣野心勃勃,一直想當越人的共主。

劉濞在的時候,吳國的軍隊,還能壓制閩越的野心。

如今,南方的強藩吳楚已經沒有了。

剩下一個閹割版的江都國與楚國,閩越人未必會怕。

這從最近兩年,閩越人越來越活躍,東甌人天天大喊:漢朝爸爸快救我,就能看出來。

所以,劉徹就將目光轉向了閩越質于長安的那個世子身上。

最佳的帶路黨是什么人?

答案當然是太子黨!

只要閩越的未來統治者臣服了,其國自然也會臣服。

“回稟陛下,閩越王世子曰:郢,先帝時來朝,先帝賜其豪宅,安置于長安城尚冠里之中,請了長陵人許觀為其老師,授業、開講,陛下今歲大朝儀時,郢曾代閩越王獻朝貢禮……”司馬談答道。

“哦……”劉徹想了想,似乎大概或許可能有些印象。

但當時,三越使臣相互揭發對方的黑材料和黑歷史,劉徹也沒太注意那閩越王世子與東海王世子,現在想想,還真是失誤!

欲滅其國,先滅其史。

欲征服一國,先征服其上層。

后世,卡大佐跟蘇聯,就是很好的例子!

“那個許觀有誰知道?”劉徹忽然問道。

一個被先帝聘為一國世子老師的人,這可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啊!

他的政治立場,決定了劉徹下一步戰略(忽悠)。

但是,這一次,司馬談終于答不出來了。

劉徹再看向王道。

王道也低頭,一臉茫然。

劉徹于是又將目光投向汲黯,汲黯立刻就跪下來,拜道:“陛下,臣從未聽聞過,長安城中有名士,叫許觀的……”

劉徹終于色變!

司馬談不知道,這情有可原。

王道不清楚,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繡衣衛那么多耳目,怎么可能沒聽說過一個頗為有名的名士?

而汲黯也不知道,這就說明,這里面的文章太大了!

你想想看,在后世的天朝帝都,某個依附天朝的小國總統的兒子在帝都留學,但國安、公安、總政和總參都不知道這個人的老師是什么來路。

這樣正常嗎?

劉徹此刻只感覺毛骨悚然。

對于統治者,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背著他偷偷干了一件損害他利益的事情!

“去查!”劉徹暴怒的道:“把繡衣衛全部派出去,查查這個許觀!他不是長陵人嗎?去內史衙門,命令長陵令立刻翻查長陵戶籍,明天早上之前,朕要知道,這個許觀的所有資料,他今年多大,所學的是什么,他父母兄弟子侄妻兒朋友,再傳令大鴻臚,朕要看到那個許觀與閩越王世子的起居錄和所有言行檔案!”

直覺告訴劉徹,這個許觀的問題,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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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8 19:49: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二十九節 擦屁股

事實證明,官僚集團,只要有領導強力施壓,那么,其辦事效率,將是世界上最高效的。

根本不用等到第二天。

當天晚上的日暮之時,長陵人許觀的全部資料,就已經擺上了劉徹的案頭。

內史、繡衣衛和少府,幾乎把這個家伙祖宗十八代都給挖了出來。

劉徹只是粗略的翻閱了一下這個家伙的資料,就下令:“傳令給內史,立刻緝捕許觀!”

因為,內史衙門報告:長陵縣,根本就沒有一個叫許觀的名人!

“告訴尚書臺,立刻封存蘭臺所有檔案,馬上派尚書去翻閱太宗孝文皇帝后元年后,所有有關舉薦的奏疏與往來公文,找出所有與許觀有關的文檔!”

“諾!”幾個侍從立刻領命而去。

“陛下是擔心……”王道在旁邊悄悄的問道。

劉徹點點頭,沒有說話。

內史下面的長陵縣,壓根沒有一個叫許觀的名人的檔案。

而石渠閣中卻有一個叫許觀的人的名字。

而且這個人還經過了大鴻臚和少府的雙重考驗,成為了漢室監管和教育夷狄質子的人選。

什么樣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發生如此荒謬的事情。

答案是什么,已經不言而喻了。

漢室的戶籍制度,抄襲的是秦朝。

核心內容就是四個字——編戶齊民。

什么叫編戶齊民?

通俗的說,就是官府以家庭為單位,對治下民眾進行登記。

登記內容包括了戶主、家庭成員的姓名、年紀、相貌、政治背景、資產(包括動產以及不動產)。(注1)

以此為根據。對百姓征稅、攤派徭役。

當然,民間有黑戶(即不在官府戶籍薄中的人口)。還有商人(他們屬于另外一個階級,被登記在市籍上。受市籍官員管理)。

但是,在許觀這個人身上,不可能出現他自稱是長陵人,卻不在長陵戶籍薄上的情況。

原因很簡單。

漢室統治者對官員或者地方名流有著標準。

想當官,或者想成為官員候選、三老什么的,有一條鐵律,擺在所有人面前,即漢律規定,貲算十算以上的人或者這樣家庭的成員。才有資格成為官員候選、三老備選。

當然,你要是名氣大到了驚動皇帝,天子特旨簡拔,就不在此列。

很顯然,這個許觀不是司馬季主,更不是賈誼。

他的名氣近乎無人知道。

那他就必須滿足貲算十算,即家產達到或者超過十萬錢的標準。

不然,制度的力量,就會將他擋在官僚集團的門外。

但他現在卻不在長陵的戶籍本上。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此人的身份是偽造的!

在漢室,什么樣的人才需要偽造身份呢?

劉徹就不由得想起了季布與季心兄弟的故事。

因為這兩兄弟一前一后都干過隱姓埋名,亡匿大戶人家的事情。

季布隱姓埋名,是因為他被劉邦通緝。季心隱姓埋名,是因為他殺人犯法。

但與季布季心相比,這個許觀干的更加徹底。

他居然瞞過了整個漢室的官僚系統。堂而皇之的成為了這個集團的一員!

秦始皇要泉下有知,恐怕已經在墳墓里打滾。商鞅要是知道了,估計要爬起來罵娘了!

要知道。當年,季布尚且只能偷偷摸摸躲在朱家的莊園里,季心更慘,只能靠著藏在袁盎的馬車的貨箱里,逃離長安。

什么時候,號稱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漢室戶籍制度,變成了一個篩子!

內史、少府、大鴻臚,弱智的能被人當猴子耍了?

這所有的異常,向劉徹揭示一個連他都有些吃不準的可能。

一個時辰后,派去蘭臺翻閱和檢索檔案的侍從們回來了。

他們向劉徹報告了他們的結果。

托秦帝國的福,漢室的檔案制度非常完善。

就以官員的宮籍制度為例,出入宮闈的官員,都有著竹符、銅符為信物,其上記錄了該官員的姓名、職務、相貌,每次出入宮闈,都要備案記錄。

像許觀這樣的被少府和大鴻臚禮聘,還經過先帝首肯的人,豈能沒留下什么檔案和手尾?

聽完結果,劉徹揮了揮手,道:“今天你們沒有去過蘭臺,告訴汲黯,銷毀蘭臺檔案!”

“諾!”

侍從們領命而去。

劉徹卻是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

他走出殿門,望向長安城的某個方向,心中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個滋味。

“皇帝老爹啊,想不到,我也有給你擦屁股的時候……”劉徹在心中嘆了口氣。

蘭臺檔案顯示的結果,已經很清楚了。

這個叫許觀的人,是由北宮伯子舉薦,經由郎中令周仁批準,進入的少府名單,時間是在太宗孝文皇帝后元六年夏四月。

周仁,是先帝的心腹。

而北宮伯子就更了不得了!

這位孝文皇帝時的大宦官,地位等同于現在劉徹身邊的王道。

更重要的是,北宮伯子,一直以來,都是先帝的支持者。

而太宗孝文皇帝在次年夏七月就駕崩于未央宮,當時,實際上先帝已經代行了天子之權,號為監國。

換句話說,此事是先帝批準的。

沒有先帝批準,北宮伯子不會傻到推薦一個黑戶,周仁這個先帝的心腹,更不可能在文檔上簽名。

劉徹不知道,也不清楚,也不想弄明白,為什么先帝會讓一個黑戶進入到少府,更成為了閩越國的質子的老師。

雖然這個事情,實際上,劉徹已經大概猜到了原因。

但,任何可能影響先帝名聲的事情,劉徹都要抹殺在萌芽中。

他甚至,現在已經就在自己腦子里,將那個猜測給抹殺掉了。

因為,無論劉徹猜測的是否屬實,無論先帝在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要是被人知道了,皇權的威嚴就要蕩然無存!

只是……

“總得要找個背鍋俠來承擔此事的責任……”劉徹眼珠子一轉:“嗯,最好是個死人,因為死人不會抗議,死人也不會爭辯,死人更加不會有翻案的哪一天!”

“就是你了!”劉徹在心中想著,回頭就道:“告訴內史,許觀抓住后,立刻殺了,同時讓人明天把那個閩越王世代叫到未央宮來……”

頓了頓,劉徹補充道:“告訴所有相關的人,許觀是鄧通鄧賊收受了賄賂后,瞞天過海,進的少府,明白嗎?”

這個鍋,也就只有鄧通最合適了。

第一,他是世人公認的奸佞,幸臣,小人。

第二,他死了。

第三,鄧通有這個能力和這個動機,干出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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