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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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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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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21:25: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八節 布置

“倭奴之屬?”劉徹拿著一封剛剛從朝鮮發回來的報告,陷入了沉思:“這不就是霓虹嗎?”

當然,現在離霓虹這個名稱出現還有起碼幾百年,距離霓虹統一,也至少有那么七八百年的樣子。

如今的霓虹列島,野人叢生,倭馬什么的母系部族滿列島亂跑。

基本停留在結繩記事,刀耕火種的愚昧時期。

歷史上,好像基本三韓、真番甚至就是濊人都劃著小舢板過去調、教了一番霓虹。

以至于霓虹與朝鮮半島之間的恩怨情仇,延綿無數個世紀。

只要有機會,彼此都不會放過SM對方的可能。

“這卻是朕疏忽了……”劉徹站到地圖前,看著朝鮮半島的地圖。

很顯然,無論是從后世的南棒還是北棒,去霓虹都是soeasy。

沒看到唐朝的鑒真和尚東渡N次,最后選擇從朝鮮泛海,于是一路暢通,再無險阻。

“先讓陳蟜去探探路也好……”劉徹想著。

霓虹列島上,對劉徹來說,調、教或者殖民霓虹,這都是次要的。

畢竟,全有朝鮮半島的中國,對霓虹來說,等于是一個無比慈愛且永遠慈祥的爸比,無論讓它擺什么姿勢,它都必須乖乖的聽話。

不聽話的話,那爸比就要變鬼父了……

霓虹列島上,因地質運動而涌出地表的金礦和銀礦,才是劉徹需要的啊!

若是能探明一條安全穩定的往來霓虹與朝鮮之間的航路。

那么……

但這個事情,不能由國家主導。

因為那很容易把好事變壞事。

由國家的力量,主導一個遠航數千里的航路探索,很容易會被人聯想到秦始皇的遠洋艦隊。

這會發出一個錯誤的信號,讓人以為劉徹這個皇帝,也沉迷上了煉丹修仙。

然后大把大把的列侯公卿,會丟掉節操,拼命向劉徹貢獻各種方士和術士人才。

劉徹花了這么大力氣,好不容易才讓這些家伙把注意力放到對外征服和擴張上。

可不想因此而毀!

但陳蟜這貨。卻是誤打誤撞,無意中,就充當了為劉徹開路的角色。

“也不是一無是處嘛……”劉徹露出微笑,將那奏疏收起來,對王道吩咐:“去朕的書房里,將朕常看的那套詩經中的《周頌》拿去,送到懷化。給西北都尉……”

周頌的全篇,可都是赤裸裸的諸夏制霸世界理所當然。爾等夷狄乖乖趴好的內容。

劉徹希望借此告訴陳蟜,要戒驕戒躁,努力奮斗,讓業務能力更上一層樓,爭取將來成為漢家殖民擴張的急先鋒,中流砥柱,讓世人膜拜,后人稱頌。

劉徹相信,陳蟜在看到這個禮物后。就會知道,他的態度了。

若是干的不錯,未來將陳蟜封去霓虹,做個霓虹大魔王,也不是不行的嘛。

當然了,不能只有精神獎勵,而沒有物質嘉賞。

“再讓少府。撥五百金……不……派個宦臣,用枳候的名義,送五百金去給陳蟜……”畢竟,用少府的名義,那就太赤裸裸了,很容易引人注意。劉徹可不想,有太多的眼睛,盯上霓虹。

畢竟,霓虹列島的黃金和白銀,可是豐富的能讓人發狂。

懷化的黃金,劉徹為了開發,已經讓利于民了。

這霓虹的黃金。就再不能讓給別人了。

劉徹還指著這些黃金白銀儲備,建立金本位呢!

“此外,行文御史大夫衙門,命晁錯派一位御史,持節前往懷化,訓誡懷化西北都尉,罰俸一年,奪其隆慮候候國食邑一千戶,但留西北都尉職,戴罪立功!”劉徹板著臉說。

這獎勵完了,自然就要打板子了。

陳蟜這個家伙,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想拉軍隊單干?

他要不是姓陳,老媽是館陶,此刻已是一具尸體!

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任何不經批準擅自調動軍隊的人,必須得到懲罰!

不然,今天陳蟜調動樓船去霓虹抓倭奴回來建設,明天某某調動大兵,去南越西南夷什么的,后天就有列侯敢動用軍隊,鎮壓百姓,甚至屠殺農民了,大后天,必然就有軍隊將領,不聽調令,割據自立。

即使這些都不發生,這也會開一個很糟糕的頭。

后世霓虹軍隊里橫行的下克上,軍隊獨走,將在漢室重演。

軍隊,可以有自己的意志,也可以有自己的政治訴求。

但是,劉徹絕不容許軍隊出現不受控制和不聽命令的情況發生。

奪去陳蟜的封國食邑,而且是足足一千戶,這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了!

沒有人可以不經朕的同意,就私自調動朕的軍隊!

兒子都不行!

何況一個大舅子!

錯非念在他的出發點不錯,情有可原的份上,哪怕他姓陳,也是非死不可!

在軍隊在槍桿子的問題上,漢家從來沒有什么情面和面子可以講的。

“另外,今天的事情,不許聲張,不許傳出去一句,有敢傳泄者族!”劉徹下達封口令。

這是給陳蟜擦屁股用的。

不然,一旦傳將出去,朝野必然沸騰!

當初,車騎將軍,枳候薄昭,尚且因為擅自矯詔調動兵馬,被逼自殺。

你陳蟜何德何能,可以不死?

這也是陳蟜命好,那個仁川港的都尉多了個心眼,上報給了劉徹。

不然,等御史跟尚書,報告仁川樓船艦隊異動,丞相跟大將軍來劉徹這里問是否有下達過樓船調動的命令,一旦發現沒有,這天都要捅破了!

文官們對武夫跟軍方的怨氣,必然會趁著這個機會傾瀉而出。

然后順桿子往上爬,把打擊面擴大到整個現行的軍方政策上。

到最后,哪怕劉徹不想殺陳蟜,陳蟜都要被自殺了。

如今,劉徹有了準備,自然可以幫陳蟜把這個事情圓好了。

左右不過補辦個手續的事情,蓋個章備案而已。

“再派人仁川港,賜仁川都尉御劍一柄,以示嘉獎!”劉徹想了想又吩咐道。

區區一個港口的都尉的升遷任免,劉徹一般是不會干涉也懶得干涉的。

哪怕他再怎么立功受賞,那也是丞相、御史大夫和樓船將軍的事情。

越級告狀,統治者肯定不喜歡,但越級提拔和賞賜,同樣也是破壞游戲規則的事情。

因此,老劉家的皇帝,對那個中低級官吏表達喜愛的時候,常常會賜劍。

這樣下面的人就會知道——這個人是陛下喜歡的,可以優先培養和提拔。

而劉徹的祖父,太宗孝文皇帝和便宜老爹,都是出了名的賜劍狂魔。

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二十幾年,前后賜給百官和將軍都尉佩劍數百柄,大凡名臣九卿,誰家要是沒有個十幾二十柄太宗賜劍,出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太宗親信,國家棟梁,社稷之臣。

譬如現在的江都王丞相建陵候衛綰當年給太宗趕馬車的時候,就得了二十多柄御劍賞賜……

先帝也差不多哪里去。

還在當儲君時,就已經滿世界發劍了。

等做了皇帝,僅僅是有記錄可查的賜劍次數,就有二三十次之多……

而先帝僅僅在位不過三年而已……

劉徹做了皇帝,繼續將這個傳統發揚光大,但很少向地方和基層的官員賜劍了。

一般,這些人的升遷任免,劉徹都會尊重丞相府和御史大夫的意見,不會越俎代庖。

畢竟,論起對官員和地方的了解,丞相和御史大夫衙門才是專家。

只有他們清楚,這些當官的過往履歷和干過的事情。

在以前幾年,劉徹賜劍,一般都賜給文人跟致仕老臣,作為榮譽。

譬如,現在太學的博士官們,人人有份,特進元老家里,更是掛滿了墻壁。

劉徹相信,他的這個舉動,馬上就有人會領會的。

連這個事情都不懂得領會上級意圖,那這個官員也可以去死了。

“另外,讓人準備一下,朕明日將巡視太學和武苑!”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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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21:2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九節 圈錢

茂陵邑,此時,已經具備了成為一個新興大都會的雛形。

雖然,茂陵的城墻還在營造中,然而,這個新興的城市的人口,卻已經超過了很多關東郡國治所所在的城市人口了。

到今天為止,整個茂陵登記在冊的人口總數已經達到了七千八百余戶,計有將近四萬人!

更重要的是,這座城市的人口的素質,冠絕整個地球。

四萬多在冊人口中的一萬七千多名二十三歲到三十五歲之間的男子,這個群體的識字比例接近一半。

三十五歲以上的男性人口中,這個比例更是達到了恐怖的六成!

換句話說,這座城市,哪怕放到十九世紀,二十世紀之間,在地球上也屬于算的上號的文化城市。

至于在如今,只能用一個bug來形容。

但,這還不是最讓人吃驚的。

最讓人驚訝的是,這座城市的居民的富裕程度。

茂陵邑的人口中,登記貲產的五十萬錢以上的家庭,占據全部戶口的三分之一。

在這三分之一的人口中,貲產總額達到一千萬的,又占了十分之一。

在地球上,其他任何地方和國度,都再也找不到一個像茂陵這樣的財富集中之地。

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劉徹要給他自己和他的皇后營造死后在九泉享福的陵邑工程,而下令將天下富戶,遷徙至此的緣故。

所以,毫不客氣的說,這是一個用行政手段甚至是刀槍劍戟,強行營造出來的城市。

而老劉家用這樣的手段,人為的強行再造一個新興城市,已經玩的非常順溜了。

歷代天子,以雷霆手段,將地方上的豪強富戶,不斷的遷徙到自己的帝陵之側。就像割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

到劉徹這一代,更是變本加厲。

今年,由丞相府牽頭。御史大夫衙門、廷尉、執金吾以及地方郡國系統,一起動手。

一次性就將五百多戶關東豪強,給塞到了茂陵邑。

這些豪強,是被刀子跟軍隊押解來到的關中。

雖然,他們的財產和生命得到了保障。

但卻永遠的失去了他們過去幾十年經營起來的人脈網絡以及地方勢力。

一個個世家門閥,在還沒有來得及萌芽的情況下,就被國家的意志,無情扼殺。

對這些豪強來說,這無疑是個悲劇。

但對這個國家,對這個民族,對劉徹這個皇帝,卻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喜大普奔!

一家哭,總比一路哭,一國哭。強的太多太多。

乘著天子攆車,劉徹看著街道兩側整齊林立,井然有序的一棟棟新興住宅區。

而街道兩側,茂陵邑的百姓,在地方官和有司部門的官吏組織下,井然有序的跪在道路兩側,歡迎他這個皇帝巡幸。

透過攆車的車簾,劉徹看著這一切,嘴角露出一些微笑。

“朕讓卿等營造的學苑里,如今工程進度如何了?”劉徹看著侍立在攆車一側的汲黯問道。

“回稟陛下。學苑里的宅院,如今已經基本奠基完畢,大抵今年秋八月左右,就可全部落成……”汲黯低頭答道:“以陛下要求。臣等督促少府,分別建造了甲乙丙三級數百宅,其中,甲宅五十棟,乙宅一百棟,丙宅兩百余棟……”

劉徹聽了滿意的點點頭。

這樣。他的房地產圈錢計劃,就已經可以算大功告成了。

所謂的學里,其實就是后世的學區房。

當初,在營造太學和武苑時,劉徹就特地讓人將這兩個國家級的最高學府的周圍土地,全部給圈了起來,化作學區房的住宅用地。

等到武苑和太學都建了起來以后,這學里工程就馬上啟動。

“土豪、列侯、大賈、勛臣……”劉徹笑著打了個響指。

回頭對汲黯吩咐道:“讓人放消息吧!”

“諾!”汲黯點點頭,只是心里稍稍有些腹誹:“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愛財了……”

何止是愛財啊!

汲黯跟在劉徹身邊也還四五年了。

從開始到現在,無論是當初的那個皇子,還是后來的太子,如今的皇帝。

這位漢家天子,簡直都快鉆到錢眼里面去了。

什么辦法能賺錢,就用什么辦法。

完全不顧及什么名聲、道德或者廉恥。

就拿這個學里的住宅區的那甲乙丙三級宅院來說吧。

哪怕是最低級的丙宅,今上給它標的價格也是一百萬錢一套!

這還只是起步價!

換句話說,誰出的價格高就賣給誰!

至于最高等級的甲宅,一套就是一千萬錢起步!

這讓汲黯很懷疑——陛下這些宅子,真的能賣掉嗎?

萬一到時候賣不掉,沒人要,那丟人就丟大發了……

甚至可能為天下恥笑!

漢家的百姓的那兩張嘴巴,可是什么都敢議論的。

尤其是鄉里的農民,別說皇帝的丑事了,就是皇家的齷齪勾當,人家也是公開的當著官吏的面,面不改色的談論。

汲黯就曾經聽到過一些百姓私底下議論先帝的那些風流往事。

然而,太宗皇帝規定——此細民無知……朕甚不取之,其皆罷。

所以,老百姓可以放心大膽肆無忌憚的議論皇帝的丑事或者宮廷內部那點流傳出來的花邊新聞。

只要不造反,官府都懶得管也管不了這些大爺的嘴巴。

作為士大夫文人,汲黯對此非常支持。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嘛。

言論自由,言路通暢,讓人民能議論國家政策得失,并且發出自己的呼聲,這是圣王之政啊!

但作為一個臣子,汲黯卻是很不支持這樣做的。

因為,這會讓天子的威嚴有所折損——農民都能肆意議論天子的私生活、八卦,并評論了,這秩序還要不要了。更重要的是——農民伯伯連皇帝都敢議論,當官的干的那檔子事情,又有什么不敢議論的?

有本事,你特么來抓我啊!?

老實巴交的農民。自然不敢對抗官府,但那些當過兵,見過世面的青壯,卻是一個個沖勁十足,而且膽氣過人。

一點都不怕官府。

當初張湯在天子身邊的時候。曾經幾次建議,加強管制。

不能讓老百姓這樣子什么話都敢說。

某些刁民,甚至連官府的差役都敢反抗了。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汲黯記得當時陛下就對張湯說:“朕難道還能刪帖,搞個屏蔽字列表出來不成?”

雖然不太清楚天子指的究竟是那本書上的典故,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老百姓愛說,就讓他們去說唄。

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只要他們遵紀守法,擁有漢家天子統治就可以了。

這倒是挺符合汲黯的政治理念的。

只是……

身為一個官員,尤其還是重臣,每次只要想到。自己以后萬一出點什么簍子,鬧個什么大笑話,然后被滿天下議論。

汲黯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想著這些,汲黯就搖搖頭。

“罷了,罷了……我還是寫封信回家,讓細君以父親大人的名義,在這學里購置一套宅子吧……”只是可惜自己當官,除了俸祿外,就只有天子、皇后以及東宮的賞賜。

至于貪污什么的,一來。汲黯為人正直,不屑于做那些勾當,二則,當官當到他這個地位。就算是巨貪,恐怕也會收斂起來,愛惜羽毛,為名聲考慮,開始維持起清廉的形象了。

他這個尚書令,如今秩比兩千石。加上今上即位后,推行的官員補貼和津貼制度,一年下來,也能有個大概三十來萬錢的總收入。

但哪怕是這筆錢,其實也是不夠他在長安的開銷的。

單單是他家的奴婢和傭人,每年就要支出數萬錢的賦稅和薪水。

另外衣食住行什么的,也要幫對方搞定,逢年過節,隔三差五,還要賞賜。

林林總總算下來,他在長安,一年下來不單單要把俸祿津貼全部花光,還得倒貼。

好在有東宮、天子以及皇后的賞賜,這筆收入算下來,一年差不多有個三四百金的樣子,是他薪水和津貼的好幾倍。

然而,即使是算上這筆錢,汲黯每年的收入和支出也是不成正比的。

因為他還要交際、宴請。

像去年,老伙計鄭當時成親,他就送上價值百金的賀禮。

其他什么公侯列卿顯貴一類的人家,喜喪之事,就算本人不去,至少也得送個賀禮。

一年下來,起碼五六百金要花在這些事情上面。

汲黯現在在長安當官,每當一年,平均損失超過三百金以上。

這要換了其他人,早撐不下去了。

好在,汲黯的家族本身就很有錢。

他們汲家世代公卿,七代之前就是當官的。

腰包里的錢還是很多的,完全能支撐得起他這個家族希望的一切開支。

其次,他的細君,是章武候竇廣國的嫡孫女,很得章武候和東宮喜愛。

因此,嫁給他時,單單只是陪嫁的嫁妝,就是兩個莊園外帶一百名奴婢,其他金器財帛,加起來價值至少兩千多萬錢。

以至于張湯曾經跟他開玩笑,說他這哪里是娶細君,分明是娶了個金山回家了。

然而,即使是他這樣的官僚中的有錢人,狗大戶,也完全消費不起那個所謂甲宅啊。

一套就要一千萬錢!

戚里最豪華最奢侈的公侯宅邸也不過如此了!

以太宗時的物價計算,相當于一百戶中產階級家庭的全部家產!

以如今的物價計算,恐怕已經相當于一百四五十戶中產階級的全部家產了。

這讓汲黯實在很懷疑,這些宅子,究竟能不能賣出去。

“甲宅,我是買不起的……還是買套乙宅吧!”

這樣,大概陛下到時候面子上也能稍微好過一些……

與汲黯憂心忡忡不同,劉徹卻是興高采烈的幻想起了,圈了這些錢后,去干嘛了。

一切順利,這個圈錢計劃,起碼也能圈到幾萬萬錢的資金。

幾乎相當于國家財政收入的幾分之一了。

哪怕打個對折,也是起碼一兩萬萬錢的收入。

將這筆錢拿去修渠道,足夠今年即將開工的昆明池項目的所有開銷。

拿去鋪軌道,也夠將軌道從蕭關鋪到晉陽了。

若是拿來投入到墨苑,起碼能將目前的各種水力機械的數量和相關工人,翻個兩三倍。

至于會不會有冤大頭來買這些房子?

劉徹是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問題的。

天下狗大戶何其多也!

旁的不說,那些萬戶侯,像平陽、長平、章武、南皮還有館陶,閉著眼睛都能在這里買下好幾棟。

臨邛的兩個老丈人,隨隨便便也能買下一大片。

那么問題來了。

假如這些大人物,在這學里有了宅子,將自己的子侄,放到這里居住、生活和學習。

那么,其他狗大戶和地方上想要跟這些大人物拉上關系的土豪,會怎么看呢?

對中國人來說,投資下一代,永遠是他們最舍得花錢的事情。

后世無數工薪族,含辛茹苦,一毛錢一毛錢攢下來,攢了幾十年,卻可以在一天之內拿出來,只為給自己的孩子買一套學區房,讓他上個好學校。

如今這天下,有錢人這么多。

千萬級別的豪族消費不起,百來萬幾百萬的乙丙宅子還是能消費的起的。

實際上,在起名學里的時候,劉徹就已經埋下了伏筆。

未來,等售賣之時,劉徹就會將這個伏筆揭開來。

用的自然是后世開發商的故技。

買一套丙宅的家庭,可以推薦一個人無條件進入太學旁聽,并且只要通過考核,就可以轉正。

買了一套乙宅的,可以直接讓一個人進入太學,無需考核和條件,就可以成為正式的學生,只要他能通過最后的畢業考試,那他跟其他學員的地位和待遇是一樣的。

買甲宅的……

則是超級大獎。

可以指定任意一個或者多個(單數)成年男子,進入太學深造,并且可以指定老師。

劉徹相信,這些消息,只要任意透露一個出去。

全天下的狗大戶和貴族,都要打破狗腦子。

錢算什么?

下一代的未來當然更重要!

更何況,這學里的宅子,未來恐怕會像戚里一樣,成為身份地位的象征。

那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你要不信,拿一萬萬錢去砸一下戚里的外戚家族,看看他們愿不愿意轉讓自己的宅子?

即使他們愿意,你能不能住進去,也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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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21:2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節 國情咨文(1)

太學,在茂陵城的正中央,與武苑隔山相望。

這座目前漢室的最高等級的國家學府,有著全天下最優質的教師資源。

隨便一助教捏出去,都是可以給諸侯王子弟當老師的名士。

至于那些巨頭,哪一個不是能作為諸侯王太傅的存在?

董仲舒、胡毋生、張恢、黃生……

黃老儒法,當世最大的三個學派的巨頭,除了少數人因為年紀太大,不能來長安授課之外,其余,但凡有名的鴻儒,皆名列其中。

太學山長,更是當今天下文人士大夫的楷模,昔年傳頌天下的邯鄲六君子之一的故漢中太守,內史田叔。

如今太學之中,有著學生千余人。

基本都是來自地方郡國推薦的地方有為青年,以及各大勛貴列侯家族推薦的有志青年,當然,還有按照劉徹的命令,選拔而來的地方上的種田能手‘力田’們。

太學的教學模式,采用的是一種類似后世大學教學模式和傳統結合的方法。

基本上,所有學生在入學后,都會選擇一個名師,在得到對方同意后,拜其為老師,口稱弟子,執子侄禮。

甚至,有很多學生,原本就是某位名師的弟子。

這種教學方式,在過去,也是漢家朝廷力推的。

自太宗孝文皇帝開始設立諸經典博士以來,被任命為博士的這些巨頭,在享受了國家榮譽和精神獎勵之余,就要承擔起義務了。

太常會從天下郡國選拔一批年輕有為的士族子弟。拜入這些博士巨頭門下,學習經典。理解先賢之意。

這些人被稱為博士子弟,享受免除徭役賦稅。由國家提供食宿以及筆墨竹簡等優待。

除此之外,當他們學有所成時,將會獲得優先安排官職,并且在做官時,獲得優先提拔的待遇。

朝廷的本意,是希望借助這些博士們的力量,教育和培養一批有知識和學問的高素質官員。

但很可惜,因為太常的選拔非常嚴格。

完全就是沖著萬里挑一,甚至是十萬里挑一的標準去選人的。

相貌、家世、人品、道德和素養。全部都要是萬中無一的君子。

過去二三十年,前后總共只選拔了不過兩三百名博士子弟。

平均每個博士名下幾個人……

這就造成可怕的景象。

博士官們固然是很用心的教導自己的弟子,恨不得將生平所學完全傳授,而弟子們也確實很用心在學習。

然而,教著教著,這些博士子弟,就慢慢的向學者方向轉變了。

他們學有所成后,也不愿意當官了。

覺得官場太渾濁,我輩士人。還是應該保持自己的道德修養,不如歸去。

這個可怕的惡性循環在曾經的歷史上,困擾了漢室劉家幾十年,直到宣帝時期才通過擴大招生規模。增加博士子弟數量,解決了這個問題。

劉徹現在搞的太學,在某種意義上。也屬于變相的擴大招生規模。

諸博士的子弟,一下子就從平均每人兩三個猛增到了十幾個甚至幾十上百個的規模。

這就又帶來了一個新的問題。

假如只是幾個弟子。那博士自然會用心教導。

而且因為過去的博士弟子,都是太常優中選優。選了再選,直到所有方面都完全符合君子這個詞語的定義時才推薦給博士。

所以,博士們對自己的弟子也非常滿意,視為衣缽傳人。

如今,這弟子一下子滾雪球滾出幾倍甚至幾十倍。

博士們本來就年紀很大了。

哪怕是最年輕的六百石博士,也是起碼五十歲以上的長者。

他們完全沒有精力去悉心教導每一個弟子。

于是,劉徹就在這太學中,玩了個變相的改革。

即諸博士都有屬于自己的殿堂,每隔幾日,固定時間,公開講課。

所有學生,不拘是否是他的弟子,全部可以去旁聽。

博士們也可以選擇是否愿意接受某人的拜師請求。

而學生們也可以通過旁聽諸子博士們的講課,來判定,到底誰講的東西更合自己的胃口。

所謂,老師選學生,學生也可以選老師嘛。

要民煮嘛。

這個模式,目前在太學推行的很順利。

博士們都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如此一來,即可以避免因為萬一要是收錯了弟子,結果這個家伙未來鬧出什么麻煩,殃及師門,牽連同門,也可以從無數人之中,選出那些符合自己心意和要求的合適的衣缽傳人。

而學生們也覺得很不錯,除了太學規定的必須參修的幾門課程外,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的選擇自己想要去聽的人的課。

即可以豐富自己的知識,也能通過不斷的旁聽來選擇自己真正符合自己心意的學派。

甚至,有人開始雜修黃老儒法。

而且因為太學山長是田叔這樣的天下名士,備受尊崇的君子。

有田叔坐鎮,黃老儒法之間,平素也不敢扎刺。

太學內部的氣氛,河蟹而自由。

劉徹站在太學的主教學樓上,看著穿梭于花園與樹蔭之中的莘莘學子,這讓他有些感懷。

美好的大學生活啊!

真是讓人懷念!

“諸位皆是長者……”劉徹對著跟在自己身后的博士們道:“所謂百年樹木,十年樹人,太學學子,皆社稷之未來,望諸位悉心教導,嚴加管束,不可讓一個學子,沉迷于長安的紙醉金迷與奢靡之中!”

于劉徹來說,太學的學子,基本上都是等于未來的官員預備役。

尤其是現在的這些人。都是從郡國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中的精英。

可不能讓長安的奢靡生活將他們的眼睛給迷住了。

所以,這太學實現的是準軍事化管理。

除了每五日的休沐之外。所有學子不許私自外出。

然而即使如此,劉徹也依然很擔心啊。

實在是他最近在長安搞出了一些全新的娛樂方式。

譬如說。賽馬場很快就要開張了。

很快,還將有馬球比賽也要上場撈錢。

曾經當過學生的劉徹太清楚,網吧五連坐對一個學生的學業打擊程度究竟有多大。

年輕人嘛,只要心一野,什么學業未來前途,統統都可以拋棄不管。

六十分萬歲和信春哥不掛科,可是一度盛行無比。

所以,這紀律和學風,是必然要反復強調的大事。

“陛下但請放心。有老臣在,這太學諸子,就絕不會有一人不肖!”跟在劉徹身邊的太學山長,田叔馬上就拍著胸脯保證。

“一切就有勞田公了……”劉徹點點頭,對田叔的管理方法和方式,劉徹還是很有信心的。

要知道,在前世,哪怕是劉端這樣的出了名的不服管教的野馬,在田叔的約束下。也是乖乖的縮進王宮里,捧著書本讀書去了。

哪怕是過十幾年,劉端也依然感念田叔這個嚴格慈祥的老師,幾次三番上書武帝。請求追封田叔和褒揚田叔。

自己就干脆在其封國內,為田叔立祀祭祀。

“太學學子,要多實踐。不要死讀書,讀死書!”劉徹又對諸博士們強調:“朕覺得。諸公可以選些時候,帶領諸生。去關中各縣,采風、游歷,入亭里,聽三老講業,睹生民之難!”

其實劉徹更想讓這些學子,以后有機會的話,就去地方基層的縣衙和亭里實習。

可惜,劉徹估計,他現在要是提出來,恐怕會有無數人反對。

我輩士大夫如此高冷,安肯與刀筆吏為伍?

陛下,此非文臣待遇啊……

這些理由和借口,劉徹都能想象的出來。

但這去地方采風,聽三老教誨,卻是絕對的政治正確。

也是三代以來中國文人士大夫推崇的君子之行,更是周公、召公也要踐行的道路。

在太學中巡視了一番,還找了幾個學生代表,接見勉勵了之后,劉徹就驅車前往一山之隔的武苑。

與太學相比,武苑在劉徹心中的重要性,無疑就高了幾個等級了。

畢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武夫弄權,一夕變天。

這槍桿子,必須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而想要控制軍隊,就必須控制軍官,尤其是中高層的司馬、校尉、都尉。

只要抓住了這些人的心,那么,就算是有野心家想玩什么陳橋兵變或者效仿周勃故事,恐怕還沒開頭就要被下面的司馬、校尉鎮壓了。

所以,進入武苑時,劉徹已經換下了常服,穿上了甲胄,系上了佩劍,如同一個真正的軍人一樣。

武苑開學以來,這已經是劉徹第四次來到武苑視察了。

前面三次,劉徹都是如同剛剛在太學一般,只是召集諸武苑的教官訓話,然后接見幾個學生代表,勉勵訓誡,就算完事。

但這一次,劉徹就不打算再跟前幾次一樣走走過場了。

在來之前,他就已經行文周亞夫,要在武苑,召集所有師生,發表公開訓話。

這是因為,最近的事情發生的比較多。

有齊魯鼓噪的戰爭,也有南越方面的回應,更是上上下下的議論。

所以,劉徹需要統一軍方的思想和立場。

但這些話,暫時還不適合在朝堂上公開宣講。

因為這會讓某些人感到恐慌。

畢竟,現在,秦、秦法、秦制,是忌諱詞語。

雖然漢室用的軍法、民法、刑法甚至軍制政制,都是抄襲的秦制,多數東西就換了個名字而已。

但這些東西,是不能對天下公開承認的,哪怕是用曖昧的詞語也不行!

不然,當年天下大家為什么推翻暴秦呢?

不就是因為秦朝太壞了嗎?

劉徹進入武苑時,武苑師生已經提前在演武操場之中,列好隊形,人人神情肅穆,昂首挺胸,精神奕奕。

劉徹乘著武苑中準備的天子戰車,從操場的一側在數百士卒的護衛下,駛了進來。

“臣亞夫等率武苑上下師生,恭迎陛下!”擔任武苑山長的周亞夫,立刻就率領全部師生,分列兩側,共同對著劉徹的車駕,行了一個軍禮,頓時,整個武苑發出了一陣洪亮的金鐵擊鳴之聲。

劉徹同樣舉起手中的天子劍,向師生們回禮。

這讓整個武苑,立刻陷入了一片狂熱的氣氛之中。

對如今的漢室軍方來說,劉徹這個天子,真真是堪比三皇五帝一般的圣主!

至于為什么是圣主?

軍費管夠,大力支持和扶持軍方力量,這個理由已然足夠!

劉徹的戰車在已經搭好了的一個演講臺前停下來,然后,他下車步行,在一眾侍中和郎中的簇擁下,登上那個演講臺。

演講臺上,已經按照劉徹的命令,立起了一排用于傳聲的銅喇叭。

劉徹站到這些類似話筒的喇叭前面,清了清嗓子,然后,揮手道:“武苑自成立以來,朕就一直在尋思著,找個時間,與諸君做一番家人之談……”

他話音未落,整個操場的師生就全部都恭身下去,紛紛齊聲道:“陛下圣恩,臣等武苑師生,永世銘記!”

許多的司馬、校尉這樣的軍官學生,甚至感動的流下了眼淚。

這并非作假,也不是什么托。

在武苑中,也不需要作假和找托。

至于為什么如此?

原因很簡單,劉徹說了四個字,家人之談。

這四個字在漢室,尤其是皇帝口中,吐出來的時候,只代表了一個意思——朕把你們當自己家人一樣看待。

當年劉邦就很喜歡常常拉著自己過去的老部下,搞這種家人之談。

君臣之間不擺架子,也不遵循什么上下有別,把事情敞開來說。

不過呂后以后,這種類似的活動,就只在皇室內部和對外戚們使用了。

如今,劉徹重提此事,立刻就讓人聯想起了當年高帝在世時,對軍方的無微不至和體貼入微。

劉邦對自己的士卒和部下是真的好,掏心窩子的那種。

但凡跟著他打天下的人,只要不謀反叛亂,劉邦都是妥善安置的。

至今漢律里依然保留了所謂的‘山東復’特權階級的條款。

所謂山東復,指的就是那些跟著劉邦打天下,最后解甲歸田的士卒,這些人幾乎人人都混上了一個富家翁的地位。

甚至有人,福澤子孫,使得家族至今依然是地方望族。

現在,劉徹重提當年高皇帝的著名典故,當然馬上就讓武苑上下,感動無比了。

能不感動嗎?

況且……

皇帝都把大家當自己家人看待了。

若還不懂感恩。

那你必然是個叛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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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節 國情咨文(2)

劉徹伸手壓了壓,示意眾將安靜.

霎時,整個武苑就安靜了下來。

“諸君想必也知道,近來,天下發生的事情……”劉徹看著那一個個筆直站立著的士卒將校,慢慢的說道“朕聽聞,軍中有許多的將校,多有些不同意見……”

演武場中,將校學員之間,相互看了看,許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實際上,對于劉徹放過南越,軍中上下,何止是有不同意見啊!

對漢軍中那些荷爾蒙過剩,整天琢磨著搞個大新聞,好讓自己能有實現人生價值的機會的那些將佐們來說。

南越王國,就好比是一個滿是各種極品裝備,到處都是海量經驗值的副本。

只要打通這個副本。

上上下下的好處,簡直是多的數都數不清。

不知道有多少人,將因此累功,拜為將軍,甚至受封關內侯、列侯!

此外,南越國內,積蓄了數十年的財富,也能讓無數人,一夜暴富自古以來,大軍出征,取勝后,將敵人的財產土地和奴婢統統揣到自己兜里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當年吳楚叛亂,平叛大軍,不就差點吃撐了嗎?

弓高候韓頹當,曲周候儷寄,這兩位更是因此一躍成為漢家最有錢的列侯之一。

內戰尚且如此,對外發動軍事行動,那就只能用刮地三尺來形容來了。

將軍士卒們,一旦進入敵國境內。

敵人的國庫、倉儲以及宮廷、貴族官員的家產和土地,就統統是大家瓜分的目標。

然而,這么一塊都到了嘴邊的肥肉,現在卻不翼而飛。

軍方自然是有很多不同意見的。

只是,軍隊講究紀律,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將佐軍官,再怎么不甘心,只要朝廷沒下令,他們就只能乖乖的在營盤里呆著。

劉徹的視線。從武苑師生們身上掃過。

掌握了繡衣衛的他,當然清楚,軍方的牢騷內容還有將佐們的議論焦點。

總的來看,軍隊的將佐。對沒能去刷南越副本,心里面雖然不大情愿,不是很理解,但還是勉強捏著鼻子接受。

但,武苑的師生就不一樣了。

這些人。主要來自北方長城一帶的郡國,很多人,就是生于軍營,長于什伍,幾乎人人都是對匈奴的主戰派。

甚至有些人,一天不打仗,渾身不舒服斯基。

這些家伙,在長城邊郡,連匈奴人也經常挑釁,常常搞出摩擦。

對他們來說。諸夏統治世界,不僅僅是傳統的需要,也是現實的需要,更是生存的需要。

在他們的眼里,只有消滅所有敵人,才能保護家鄉桑梓的安全。

雖然這樣的狂熱的戰爭狂,在武苑師生中的數量,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在以前,這些家伙分散在漫長的長城防線之上,彼此相隔數百數千里。幾乎沒有碰面的機會。

但如今,他們來到了武苑,聚集在了一起。

當這一小撮戰爭狂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立刻產生了化學反應。

而且。更重要的是,哪怕是其他立場相對溫和,不那么狂熱的戰爭分子,也被他們裹挾、影響,甚至洗腦了。

在這些家伙的鼓吹之下,如今。武苑中漸漸出現了一股‘諸夏特殊’的論調。

其核心論述就是諸夏貴胄,身來不凡,自古特殊,不然,怎么解釋為什么全世界,就我諸夏這么一個文明之邦,天朝上國,而其他地方,全然是刀耕火種,愚昧腐朽,不懂禮儀,甚至連文字都沒有的蠻子?夷狄?

所以,中國天然的負有將王化傳播給所有夷狄,實現天下大同的使命!

類似這樣的腔調和說法,劉徹自然熟悉無比。

這是帝國主義、軍國主義在生長發育時期,忍不住外泄出來的信息。

若在二十一世紀,甚至二十世紀后半葉,這樣的腔調和說法,當然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屬于臭名昭著的納粹言論。

然而,在二十世紀之前,這卻是地球上的政治正確,甚至是通行全球的唯一真理。

至于在現在,簡直就是先進的不能再先進的思想,是指引人類前進和進化的指路明燈。

可惜,這些論述和言論,現在還沒有成為一個體系,沒有一個具體的行動和執行綱領,更加沒有人來總結。

基本上都流于嘴邊,甚至有人一天一個說法。

這樣是很不利的。

中國歷史上,從不缺乏具備民族主義意識和諸夏特殊論調的帝王將相。

管仲就曾說過:夷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昵,不可棄也。

近代的漢將季布也曾經擲地有聲的大聲疾呼:夷狄譬如禽獸,得其善言不足喜,得其惡言不足怒。

至于后來,在終結了五胡亂華帶來的天下分裂后,唐太宗李世民,就曾經很清醒的告誡大臣子孫:夷狄人面獸心,微不得意,必反噬為害!

魏征也曾經上書勸諫:夷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強必盜寇,弱則卑復,不顧恩義,其天性也!

可惜,類似這些言論,松散而隨意,始終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論述。

而劉徹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在背后推一把,讓這些論述和論調,形成一個有中國特色的帝國主義思想流派。

帝國主義這玩意,假如是外國人在針對中國玩,那當然是壞透了,應該徹底打倒和消滅。

但若假如中國是帝國主義……

哪怕再過兩千年,廣大中國民眾也只會表示看到祖國這么流氓,我就放心了。

“朕知道諸君的疑慮,所以,今日前來,是想向諸君闡述一下,朝廷、朕在此事上的看法和想法……”劉徹繼續緩緩的說道。

他的話,讓臺下面的將軍大臣們,紛紛變色。

實在是,自古以來。就沒有那個統治者會跟臣子尤其是中下層的臣子解釋,我為什么要這樣做?這么做的道理是什么?

長久以來,皇帝更是只對老天爺負責。

大臣百姓,統統跪好了。聽命令就行了。

以至于孔子就說過一句凌棱兩可,斷一下句就能成為另外一個截然相反意思的名句民可使使之,不可使由之。

但將軍大臣也沒法子阻止劉徹繼續說一下去。

因為中國的傳統里還有廣開言路,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的說法。

一個優秀的君王,必然是一個善于納諫的君王。

反過來說。皇帝對臣民解釋自己的行為,也屬于圣天子之行。

只是……

陛下都親自來跟這些學員解釋自己的行為了,那,以后這些家伙畢業后,到軍中任職,會不會因為被陛下嬌慣的太過,以至于都變成刺頭?

只要一想到以后軍隊要多出一堆遇到事情,不合他意,就要個解釋的下屬。

很多將軍都是滿頭黑線。

而軍官學員們則紛紛露出笑容。

能讓天子親自來解釋國策與國政!

這是多么大的榮譽啊!

幾乎每一個武苑學員,都是與有榮焉。

劉徹看了一眼那些有些尷尬的將軍大臣們。自然知道這些家伙的想法,不要以為軍隊就沒有官僚了,實際上,軍隊因為封閉,它要是官僚起來,比文官官僚可怕多了。

文官們最多踢皮球,將軍們可是能翹著二郎腿,對你擺出一副:此乃國家機密,不可奉告的模樣。

至于什么把豬飼料和雞飼料拿來給士兵當伙食,克扣軍餉。甚至把士卒當家奴使用。

這些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某些大國之中,也是盛行無比。

而劉徹向來致力于打擊和抑制官僚行為。

因為,官僚問題假如太嚴重的話。國家就要患病,而且會朝著一個可逆的深淵飛速墜落。

“朕知道,很多人都曾在私底下議論說:南越之土,本中國之地,春秋之時,已屬周室。秦始皇命任囂統兵收之,今南越割據,當發王師收之!”劉徹繼續說道:“這些議論,朕自知道,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有一個問題,諸君沒有想過倘若戰事一起,南越國中,必生民離散,哀鴻遍野,此朕所不取也!”

“畢竟,越人之屬,本夏后之后,與諸君皆諸夏之后,亦皆朕子民!”

“且如今,匈奴稽粥氏率獸食人,數十年來為害中國,朕早已有意伐之,自古,諸夏,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故管仲九合諸侯,以誅戎狄!”

“今朕受命于天,獲保宗廟社稷黎庶,上帝嘉朕以大惠,朕知天命,故命人在宣室殿正殿之上,上書‘四海窮困,天祿永終’以訓誡士民,激勵群臣!”

說到這里,劉徹終于圖窮匕見,道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一些話。

也是他想要對軍隊這個集體,注入的思想和意志。

在劉徹看來,軍國主義、帝國主義,當然是個好東西。

它們是擴張和殖民的最好思想和最佳途徑。

但有個問題,古今中外的所有軍國主義和帝國主義,統統都是窮兵黷武的代名詞。

常常是仗打的很爽,敵人全都揍趴下了。

但最終,因為內部經濟和民生實在太糟糕,因此崩盤。

比如說秦帝國,吊炸天了吧?

巔峰時期秦始皇的秦帝國,一個人就吊打了全世界。

齊魯吳楚東方列國全部滅亡,百越閩越,統統臣服,甚至是西南夷,也被秦軍控制,設立郡縣。

至于草原?

蒙恬爸爸統帥的長城軍團,將包括東胡、月氏、匈奴、樓煩在內的所有游牧民族全部趕到了幕南去吃沙子。

秦軍直接大搖大擺的在陰山設立防線,而將長城當成一個前進基地。

但,秦的霸業,秦的強大,沒有給百姓帶來利益,甚至,還要加重百姓的負擔。

活不下去的農民才不管你有多少偉業,有多大的胸懷呢!

中國自古以來,農民們都是,皇帝讓我活不下去,我就讓皇帝活不下去。

而劉徹作為一個穿越者,自然知道,假如,擴張和戰爭,不能帶給百姓好處。

那么百姓就不會支持擴張和戰爭。

而,假如百姓能從擴張與戰爭中得到好處……

那么,秦始皇之前的秦帝國,和現在的漢室,就是最佳的例子。

老百姓們參軍的熱情,空前高漲,從民間到朝堂,全是狂熱的戰爭氣氛。

已經奄奄一息,甚至都快斷氣的軍國主義,因此滿血復活。

若劉徹沒有在朝鮮和懷化讓利,而是選擇自己私吞,也不跟列侯勛貴士大夫分蛋糕,更不開放懷化、朝鮮全境的資源,讓百姓自由開采和取用。

老百姓和貴族士大夫們了才會支持國家對外擴張呢?

然而,現在,朝野的士大夫和列侯中,卻漸漸吹起了一股歪風邪氣。

有些家伙在叫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要求劉徹禁絕流民百姓擅自前往懷化、朝鮮淘金,而且應該收緊關津,重新啟用傳符制度,限制人口流動。

這些家伙分明就是想自己吃獨食,而不肯分湯給百姓喝!

而且,在劉徹看來,這些家伙真是蠢的有些可愛了。

沒有天下的流民和游俠,踴躍前往懷化、朝鮮。

你們拿什么去開發當地的資源?

埋在地下的黃金跟礦產,沒有人去開采的話,那不等于不存嗎?

但可惜,很多人都沒看到這一點,或者就算知道了,也因為自私和吝嗇,而不愿意跟人分享。

以劉徹所知,某些不要節操的家伙,就已經在自己的封國,設下了哨卡,禁止百姓進入其中。

對這些人,劉徹只想說蠢貨!

因此,現在,劉徹公開的通過這樣一個場合,發出他的聲音。

“夫湯武之時,殷商豈無天命?至紂王之時,四海窮困,百姓水深火熱,于是,上帝收回殷商天命,以賜文王,故周武伐商,天下景從!”劉徹看著這些將佐,將自己的心里話講出來:“朕之皇祖高皇帝,躬行神武,受命于天,興義兵,以誅秦項,夫秦項之初,豈無天命眷顧?”

“若秦無天命,安得四海混一,臣服?秦始皇書同文,車同軌,此亦天之命,借秦始皇之手而現,然,秦暴虐,視民為草芥,不以安民養民為要,故失其天命!項藉之初,于巨鹿之下,破釜沉舟,一戰而亡秦主力,豈無天眷?然項藉勇而無謀剛愎自用,胸無百姓黎庶,故上帝弗眷!”

“朕皇祖高皇帝,斬白蛇起義,自豐沛之初,便常懷天下,廣被仁德,及入關中,乃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于是上帝大悅,嘉大惠于高祖,命其掃平天下,誅暴虐,施仁德于四海,嘉大惠于天下,此漢之天命所由來,而朕之皇祖、皇父所躬行之!”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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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屋
我要做皇帝 第七百三十二節 國情咨文(3)

劉徹的話借著傳聲的銅喇叭,傳遍整個武苑。

將軍大臣,聽了之后,全部都是呆住了。

這樣的言論,這樣的說法,簡直聞所未聞啊!

自古以來,天命的問題,就是一個禁忌。

尤其是秦到底有沒有獲命于天過?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漢室的思想界、輿論界,哪怕腦洞再大,想象力再豐富的人,也最多只敢在私底下議論議論這個事情。

從來沒有那個家伙敢于公開討論此事。

即使當年,賈長沙作過秦論,也不過是淺嘗輒止,只能圍繞一些不那么敏感的問題,闡述自己的意見。

縱然如此,輿論界跟統治者們對賈誼的那篇過秦論,也未必不是沒有意見!

換了其他人,哪怕是諸侯王,倘若在這個問題上大放厥詞。

周亞夫保證,一定把他打的媽媽都不認識,讓御史大夫將他噴個半身不遂。

然而,如今,站在臺上對天命侃侃而談的人是當今天子。

三代之后,唯一能自證君權天授的天子!

如今威加四海,德被蒼生的天子!

一紙詔令,就讓南越跪下,國王入朝的天子!

君權已經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巔峰!

當君權達到巔峰后,自然而然,就可以將皇帝自己的意志演化成上蒼的意志,進而借助天地之偉力,讓思想界輿論界,世間萬物,全部隨他心意而改變。

于是,包括周亞夫在內的所有列侯將軍大臣,全部只能乖乖低下腦袋。認真領會和學習揣摩天子的講話精神,還要將之牢記在心中。

而武苑的學員們,政治敏銳性就沒有這么高了。

他們對劉徹的說法。大部分都只有一個感覺——很新奇。

正因為新奇,所以他們都聽進去了。

仔細在心里想一想。似乎還真是這么回事。

不然,何以湯武革鼎是正義,周武伐商又成了天意了呢?

老天爺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就剝奪殷商的天命,而讓姬周取而代之了吧?

還有,秦若無天命,那它是怎么滅亡六國,統一四海,君臨八荒的?

經過劉徹的解釋后。大家就‘紛紛恍然大悟’。

四海窮困,天祿永終!

湯武祭天的誓詞,在如今的這個校場之中,幾乎是人盡皆知的。

甚至有人能倒背如流。

若是從這個方面去解釋的話,那么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上蒼賜予天命或者收回天命,似乎有了一個標準。

國家治理的好,那么王朝自然江山萬萬年。

治理不好,百姓窮困潦倒,人民民不聊生,那自然就要失去上天的眷顧。新的王朝應運而生,革鼎舊朝,糾正錯誤。

夏商周三代莫不如此!

其實。這個事情,也不是太難理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人想到過,更加不是沒有人提出過。

孟子不就說過,民為重,君為輕這樣不河蟹的話語?

但,古典中國,皇權至高無上。

皇帝們哪怕自己都不信,也在幻想著江山萬萬年。

哪怕是劉徹那位堪稱封建帝王中對百姓最好。最有自知之明的天子,也曾經鬧出過‘不問蒼生問鬼神’的笑話。更曾經幻想過永生永世長生不死。

其他帝王,就更加不堪了。

他們怎么可能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去跟著別人瞎起哄?

無論明君雄主,還是暴君昏王,天天自己在夢里yy百姓都是忠臣,哪怕餓死也會忠于自己,或者說,根本就不認為有什么人或者事物能阻擋自己。

而在中國,大一統的封建王朝之下,除了皇帝之外,沒有任何人有那個能力和資格解釋天命。

皇帝不談這個問題,除非王朝末路,英雄并起,誰敢談?

劉徹現在算是自己主動,捅破了這么一層窗戶紙。

弊端當然是有的。

那就是以后,一旦國家治理不好,或者子孫不肖,出個腦殘。

那百姓馬上就會聯想到:孝x皇帝曾經說過——四海窮困,天祿永終。

如今,天下窮困,民不聊生,上蒼必然已經收回了賜予漢室的天命,我輩英雄正該起于草莽,振臂一呼,順天應命,革鼎天下!

但考慮到劉徹自己已經決定玩工業化了。

所以實際上這個弊端已經不重要了。

工業化下的中國,農民起義,已經不足為害。

資本家跟工人們,將登上舞臺,揮灑自己的聰明才智。

就算未來搞不成工業化,其實,這樣做,也沒有什么壞處。

身為穿越者的劉徹清楚,自漢以后,中國就沒有那個王朝有三百年之運。

哪怕是將愚民和高壓政策玩到登峰造極的程度的滿清,事實上,假如沒有歐陸的帝國主義用艦船大炮敲開國門,不然,很可能,滿清王朝在1840年的太平天國起義時,就要被推翻。

所謂鐵桶的江山,天下士民忠誠度永遠max,這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中國人民,自古以來,就是典型的現實主義者。

陳勝吳廣在大澤鄉的那聲怒吼更為中國百姓注入了反抗的基因。

無論統治者怎么唬弄他們,怎么自我感覺良好。

百姓有自己的判斷標準。

誰能讓他們過上老婆孩子熱坑頭的日子,他們就支持誰,擁護誰,從來不管什么主義啊制度啊國策啊之類不能填飽自己肚子,讓妻兒健康生活的噓頭。

所以,在劉徹看來,挑明了這個事情,比捂著瞞著要好。

至少,以后要是那個皇帝想要腦殘,那他就要考慮考慮。天命會不會離他而去的問題。

當然,真要出現一個勞資就是想要敗家,就是要腦殘的家伙。劉徹也沒有辦法。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皇帝要腦殘。誰都攔不住。

但起碼,有這么個預防針在,能極大的避免皇帝腦殘的概率。

“朕自即位以來,以天下蒼生為要,屢下赦令,命天下士大夫公卿率民更始,更親開籍田,以勸耕天下。賴上帝之福,士民努力,雖偶有災患,然海內大體升平……”清了清嗓子后,劉徹繼續說道:“于是,上帝乃嘉朕以大惠,令懷化河中出金,大河有魚,乃以此令朕養治天下士民也!”

“今朕聽說,有些公卿列侯。不能明朕內志,使使堵塞道路,禁民出入。實為大繆!”劉徹的視線,從某個列侯的身上掃過。

這些家伙頓時就低下腦袋,恨不得鉆到地里面去。

其他人更是紛紛對他們行以注目禮。

無論是這些家伙違背天子所說的‘天意’禁止士民出入,還是他們‘不能明朕內志’,怎么看,這些家伙都是一副藥丸的模樣啊!

但在政壇上,從來就只有錦上添花,而很少會有人雪中送炭。

甚至多數列侯都有一種——看到你有麻煩,我就覺得很爽的心理。

“所謂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朕希望。以后這樣獲罪于天的事情,公卿列侯士大夫。都不要去做……”劉徹看著那些家伙說道“勿謂言之不預也!”

這些家伙頓時就立刻全部躬著身子,低著腦袋,乖乖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天子都用如此嚴厲的口氣責備了。

他們哪里還站得住呢?

起碼也要罰酒三杯,表態下不為例!

甚至有些家伙已經股戰不已。

劉氏在抓人小辮子治罪方面的天賦,可是已經升滿了!

這些家伙幾乎全部在心里決定,回去以后,就讓人打開道路,不再阻止民眾出入。

當然,這也刺激了這些家伙紛紛決定,回去后,就組織人手,前往自己的加恩封地開采資源。

陛下既然不讓我們組織民眾出入,那我們自己就先占了坑,把黃金采光先。

總不能說,我們采自己封國的資源,也有罪過吧?

劉徹卻是懶得理會這些家伙。

左右不過是一小撮渣渣,他們要是在這樣的警告后,還我行我素,那就只能讓廷尉去講道理了。

反正,每年清理一批跟不上自己腳步的貴族士大夫,有利于國家健康跟社會穩定。

“再來談談南越的事情……”劉徹繼續說道:“南越王趙佗,已然自番禹出發,來長安朝覲朕……朕已經下令,讓少府修葺秦始皇陵園和歷代秦王陵墓,并命人選取五十戶農戶為秦始皇守陵,此先王之訓!”

這個事情,其實早就該做了。

所謂興滅國,繼絕世,封三代之后。

這是自湯武鼎革以來的中國傳統。

同時也是現實的需要。

若是,萬一以后劉家被人推翻了,那劉氏子孫,也還是能享受享受祖宗余蔭,過幾年富貴生活。

善待前朝的面子工程嘛。

但在漢室,卻因為和種種原因,別說秦之后了,就是姬周之后,也沒有封。

直到劉徹上臺才開始著手此事。

然而,劉徹卻不僅僅只想遵循傳統和為子孫考慮,留后路。

他想要得到更多!

這次趙佗入朝,就是劉徹實行自己的計劃的一個最好契機。

想想看,兩千年后,為了統戰需要,都不得不捏著鼻子,對空一格大唱贊歌,國共死仇,也能握手和解。

秦漢的歷史遺留問題,在統一國家的旗幟下,自然也可以解決了。

“除此之外,朕還已經決定,封故秦南海尉任囂為安越候,為其在驪山起陵,與秦始皇陵墓隔山相望,以褒忠臣,還會特準南越王祭拜秦始皇陵墓……”劉徹慢慢的說道。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口子。

這個口子一旦打開,秦的話題,也就不會那么禁忌了。

文人士大夫和思想界輿論界,就都可以來討論討論,秦朝到底是為什么滅亡的?

而不是跟之前一樣,對秦的滅亡,一句話就給出答案——因為它是壞蛋,不得人心,所以高皇帝斬白蛇,起義兵誅之!

真理素來越辯越明。

更重要的是,通過這樣一場討論。

某些迂腐和根本沒有經過大腦的說法,就可以休矣。

而秦朝已經滅亡了幾十年了,姓贏的王室,不是被項羽咔嚓了,就是死在秦末的宮廷斗爭之中。

即使現在還有,也都早已是泯然路人。

再也構不成對漢室政權的任何威脅。

所以,這個問題,劉徹真是可以放心大膽的提出來。

只是……

劉徹看了看太學方向,他有種直覺——這次儒家,大抵又要撒潑打滾耍無賴了。

畢竟,人家可是天天拿著焚書坑儒這個事情當做自己的王牌來打。

借此來博取同情,順便爭取民眾支持。

所以,一旦思想界跟輿論界開始討論秦亡的前因后果,就必然會有人去翻故紙堆,一翻故紙堆,所謂‘焚書坑儒’恐怕就成了笑話了。

然后,天天嚷嚷著暴秦無道,焚書坑儒,秦始皇壞死了的儒家,豈非要被人把臉都抽腫?

尤其是,當大家發現,秦始皇焚書坑儒后,依然有絡繹不絕的儒生,跑去咸陽,捧秦始皇臭腳,甚至給二世當臣子時,儒家恐怕,皮都會被人扒光。

不過,這沒有關系。

儒家素來臉皮比城墻還厚。

當年劉邦都能在儒生帽子里撒尿,叔孫通不照樣去拍馬屁求官嗎?

因此,劉徹相信,他們是能完美解決這個問題的。

劉徹說完這一段話,看著鴉雀無聲的校場。

顯然,武苑師生也都知道,這個問題有多么敏感。

不過,對軍人來說——你們儒家法家黃老派撕逼關我屁事!

這也是劉徹為什么會選擇在武苑說這番話的緣故。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軍隊是不會去管思想界的事情了。

他們只在乎兩件事情——軍費和軍功。

劉徹自然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拉攏軍隊的辦法非常簡單。

他抬起頭看向所有的武苑師生,道:“朕近日讀史,知臨邛關塞之外,有西南夷,曾于楚秦之時,為我中國之土,今西南諸國,或陷于愚昧,或長于山林之中,不知王化,也不明于禮樂,朕聞之甚為痛心!”

“朕為天下王,做百姓民父母,凡四海之內,昭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八荒之中,之內,其民莫不為朕之子民,今西南淪于愚昧,陷于蠻荒,朕即做天下王,豈能不拯之乎?”

這就是古代中國王朝的霸道之處了!

無論是輿論,還是皇帝,都覺得,全世界自古以來就是我們的領土。

在這個理論的基礎之上,那中國征服世界,就是正義的神圣事業。

正是在這個理論指導下,古代中國,將它所能征服的所有已知世界全部征服。

只要能種田的地方,最后都成了中國的一部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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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節 西南攻略

“西南夷?”

臺下的將軍列侯和將佐們,紛紛在心里敲起鼓來,很多人甚至根本就沒聽說過西南夷的存在。

就算聽說過的,對西南夷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溫順可人懂事聽話還有特殊的淑女技巧的僰奴和那些耐力很不錯的筰馬。

其他的嘛……

呵呵,西南夷是誰?

在此時的漢室士大夫公卿列侯和天下人的眼里,西南地區,就是一個被遺忘的世界。

甚至是一個視覺的盲點。

漢家的朝堂上,過去數十年,經常討論對匈奴的戰略,也多次討論過對南越問題和閩越問題的政策,甚至還曾經商議過對朝鮮的對策。

但獨獨沒有任何人討論過西南問題。

仿佛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這么一個地區。

也就劉徹登基后,因為炮制了身毒的神話,所以,士大夫勛貴們才稍稍將視線轉移了一下。

然后,繼續當它們不存在。

但,官方當它們不存在,并不代表其他人當西南夷不存在。

劉徹的兩個老丈人,臨邛的卓王孫跟程鄭氏,最初起家的第一桶金,就是來自向西南地區銷售鐵器。

哪怕是現在,他們的主要市場和主要的勞動力提供者,也是來自西南地區。

這不僅僅是因為劉徹穿越帶來的蝴蝶效應。

而是他們本來就會這么干!

史記中就說這兩人的發家致富之法,就是‘鐵山鼓鑄,運籌策。傾滇蜀之民’。

怎么個傾法,劉徹現在已經看到了。

西南夷諸國。幾乎都成了這兩個家伙atm提款機跟勞務派遣公司。

現在,他們名下的礦工跟苦力。全部都是來自西南夷諸國的奴隸跟戰俘。

而且,因為有了劉徹當后臺,他們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

不僅僅把生意跟業務都沿著西南夷諸國的道路,擴張到遙遠的南越國。

甚至不斷派人挑起西南夷諸國的混戰,在背后大賣軍火,操縱國政。

將資本家唯利是圖跟無惡不作的本性充分的發揮起來。

以至于讓劉徹都開始擔心起來——他們這么玩下去,會不會有一天,西南夷諸國因此滅絕?

資本家為了利潤。滅絕某個地區的人種,這在人類的發展史上,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劉徹顯然不能讓這兩個家伙再這么瘋狂的玩下去!

西南夷諸國的人口要是下降到一定數目,那么,未來劉徹拿什么去開發當地,建立穩固統治呢?

道理是很簡單的。

西南的群山之中,土地貧瘠,道路閉塞,物產也相對有些不是那么豐富。

中國的老百姓。大抵是不太愿意去當地的。

因而,想要開發西南,并且在當地建立穩固的統治,劉徹還是需要當地有一定基數的人口。

至于同化問題和向心力的問題。倒是不用擔心。

漢室雖然從來沒有向西南地區用過力。

但楚元王跟楚夷王時期的儒家,就已經涉足了當地,教育出了一批漢化的貴族和官員。

吳王劉濞活著的時候。也曾經將勢力向西南地區延伸,很是發展了幾個馬仔。

不然你以為僰奴跟筰馬。是怎么被中國發現的?

如今的西南諸國,靠近漢室邊境和南越國邊境的那些小國。其實漢化程度已經很深了。

有一個著名的故事叫‘夜郎自大’。

講的是夜郎王問到訪的漢使——夜郎與漢孰大。

因此,那個夜郎王成為千古笑柄。

然而,在事實上,這是一個夜郎王自己故意玩出來的笑話。

目的就是裝傻充愣,博取漢朝歡心。

沒看到后來夜郎國成了漢家在西南的第一打手嗎?

武帝打南越,夜郎國砸鍋賣鐵,拉出了兩萬多軍隊,幾乎就是賣肝賣腎也要支持漢朝爸爸滅了南越的架勢。

遠征滇國,也是夜郎兵積極參與,踴躍報效。

至于僰筰諸國……

漢軍都沒去呢,人家就跪下來了。

直接就上書武帝,請求內附,紛紛要求做漢臣妾,而不為夷狄之君。

就連武帝都嚇了一大跳,以為這些家伙在哄騙自己,于是就派了司馬相如過去調查。

結果,司馬相如一個說話都有些口吃的文人,拿著天子節,帶著幾十個隨從,殺進西南深山之中,出來的時候,僰、筰等五國國王跟個小妾一樣跟在司馬相如屁股后面,帶著大包小包和全部家當以及國家子民,喜滋滋的來當天朝之民了……

于是,司馬相如白撿了這么大的一個功勞……

更搞笑的是——為了內附,僰筰兩國國王開始了競賽。

什么競賽呢?

賄賂司馬相如,以求將自己的名字放在內附名單的第一位上。

本來,這個事情沒有人知道的。

但司馬相如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他為了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主動把事情捅出去了。

然后,被人彈劾受賄,被罷官,閑置了一年多才重新啟用。

至于為什么西南諸國會是這樣一個樣子?

尤其是越靠近漢室邊境的,就越恨不得馬上投入中國爸爸溫暖的懷抱?

劉徹大抵是猜到了一些的——他的那兩位老丈人干的好事唄!

這兩個家伙,傾滇蜀之民,以資本的力量,在西南搞風搞雨。

禍害的西南諸國,真是。

遠一點的還好,離漢境近的王國部落,全部是哭天喊地,淚流滿面。

再加上這兩貨太有錢了,以至于西南夷諸國國王都以為中國是天堂,一個商人都能過上神仙般的生活,那貴族官員呢?

再一看自己,媽蛋,堂堂國王,日子還不如程鄭氏跟卓氏家里的一個管家過的瀟灑。

自然喜滋滋的求著喊著要內附。

至于劉徹為什么知道這個事情?

同樣是司馬相如給的線索……

這貨歷史上出使西南夷時,蜀郡上下,一片反對之聲,無數人擺出各種例子出來證明,開發西南,得不償失,而且耗費巨大。

司馬相如為此不得不寫一篇賦來反對這些聲音,同時告訴蜀郡百姓,為什么要開發西南。

而到底是什么人,不愿意國家開發西南,進而在當地設置郡縣。

這用屁股都能想到,是在當地有巨大的蜀郡商人,尤其是程鄭氏和卓氏家族。

現在,在劉徹的大力支持和保護下,卓王孫和程鄭嬰用著比歷史上更快的速度和更無節操的手段,折磨著西南諸國。

玩了這么三年,劉徹覺得時機應該已經差不多了。

是時候收網了。

劉徹看向校場諸人,張開雙手問道:“諸君,誰愿為朕之庒蹻、常頞,為朕收取西南,復楚秦故土?”

楚將莊蹻曾在戰國初期,楚國盛世之時,統兵進入西南地區,為中國第一次開發西南打開了道路,可惜,當莊蹻大軍征服西南后,他們回頭一看,老家巴蜀被秦軍端了,只好帶著部眾在當地落戶,這就是滇國的由來。

至于常頞,他是秦將,曾經奉秦始皇之命,在西南地區建立郡縣,任命官吏,實施過有效統治。

可惜十幾年后,陳勝吳廣起義,秦朝崩潰,自然也就沒人有空去理西南了。

劉徹這話一出,臺下面的列侯將軍,馬上就激動起來,紛紛拜道:“臣某不才,愿為陛下先鋒!”

雖然大家對西南的了解,依然停留在僰奴和筰馬上面,嗯,可能還要加個當地可能能通向身毒。

但,這一點也不妨礙,諸將爭先恐后,毛遂自薦。

現在的漢軍,匈奴人也不怕,甚至已經有自信出塞去找單于算賬。

區區一個西南夷,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種送上門的軍功,大家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旁的不說,單單就是一個曾經統兵遠征數千里,滅國無數的資歷,也足以在未來,成為自己功勞薄上的厚厚一筆。

更別說,帶兵進去,發財什么的,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理!

劉徹看著諸將們爭先恐后的模樣,在心里點點頭。

雖然說,西南地區,大抵也就只有滇國跟滇國周圍的那幾個王國可能需要用刀劍講一下道理,但總體來說,漢軍在當地,是沒有什么挑戰的。

甚至,可能只需要一次武裝游行,甚至武裝游行都不需要,西南這個游子,就將回歸中國的懷抱。

這可是一個足足有七郡的地盤!

更別說,劉徹隱約記得,在滇國,應該有一條古道,直通緬甸和印度。

卓王孫不就曾經在滇國買到過身毒奴隸嗎?

但這選將,還是要認真的。

不能選個腦殘過去,把矛盾激化。

劉徹將視線從將軍列侯們身上掃了一圈,然后,道:“卿等皆公忠體國,朕甚欣慰,這樣,卿等明日都寫一封奏疏,談一談對西南用兵的看法吧!”

將軍列侯們紛紛互相瞪了一眼,然后拜道:“諾!臣等謹奉詔……”

心里面立刻就開始尋思起來,這奏疏該怎么寫了。

雖然他們都沒去過西南,甚至連蜀郡也不是很熟悉。

但沒關系,大家家里,還是有不少的蜀郡食客,甚至有些家里還養了不少僰奴。

從這些人嘴里,大抵是能知道些詳情的。

這樣隨便唬弄一下,一封奏疏就出爐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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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20:1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四節 競爭

朝廷要對西南用兵的消息,在晚上的時候,就已經傳的滿長安都是。經典小說.

但是,很可惜,除了軍方以及列侯們外,其他人的反應都很冷淡。

一則呢,現在八卦黨的主力,游俠跟地痞無賴們,已經走掉很多了。

這些家伙跑的快的,甚至都已經過了遼東邊墻,進入新化地界了,即使跑的慢一點的,也是蹭到了雒陽。

二則,西南那窮山僻壤的,能有什么?

有些關中的老人甚至還記得秦朝的時候,開發西南的事情。

“當年先父追隨常將軍,開發西南,修筑五尺道……西南那邊窮啊,據先父所言,西南諸國之中,除了芋頭,就是崇山峻嶺了……”

當年,秦國為了開發西南,可是征發了數以萬計的關中百姓,前去當地修筑道路。

西南地區如今的道路,基本都是秦國修筑的。

作為中國古典時代最典型的代表。

秦王朝,完全就是一個基建狂魔。

他的軍隊打到哪里,道路就要修到哪里。

山若攔我,我就鑿山,水若擋我,我就挖運河。

對大秦帝國來說,這個世界,就不存在不能修路挖河的地方。

為了征服百越,秦軍鑿開湘江與漓江,讓湖南與廣西的水系合二為一。

為了北上草原,秦軍在河套平原,建立起密密麻麻的烽燧臺和軍械庫,更將直道延伸過去。

至于至今依然在聯系著整個中國所有郡縣和主要城市,讓諸夏變成一個整體的秦直道,更是人類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奇跡工程。

然而,如此強大的一個基建狂魔,卻在西南折戟沉沙。

面對西南復雜的地形和多變的環境。

縱然強如秦朝這樣的軍國主義政體,也只能選擇開鑿一條僅能供給人馬通行的不足五尺的道路,稱為五尺道。

即使如此,這條五尺道,實際上到秦朝滅亡之時。也只完成了不到一半的設計里程。

勉強只能算略通五尺道。

而為了開鑿這條五尺道,秦王朝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數萬民夫永遠長眠在西南的崇山峻嶺之中,大量的資源就向打了水漂一樣,有去無回。

更重要的是——秦在西南。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回報。

關中人,從來就不怕死,也不怕困難。

只要有好處,死算什么?困難又算什么?

當年為了支撐武安君白起的長平會戰,整個秦國。上到八十老翁,下到十一二歲的孩子,老幼婦孺,全部上陣,為大軍輸送補給物資。

咬著牙齒,秦人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長平一戰,一舉全殲趙國精銳主力,從此掃平了統一天下的最大障礙。

這樣程度的全國動員和總體戰戰略實施與規劃程度,哪怕是后世二十世紀初期的一戰交戰各國,恐怕也不過如此。

然而。倘若沒有好處……

就像當年秦始皇開發西南地區一樣,除了芋頭,秦人在西南地區沒有得到其他任何補償。

既然如此,那大家自然不會愿意去西南的崇山峻嶺里去跟蠻子們玩捉迷藏的游戲了。

這個記憶,在關中人身上是如此的深刻。

以至于幾十年后的今天,當朝廷再次表露出想要去西南走一趟的時候。

關中百姓,沒有跟之前一樣,表達出任何踴躍的參軍熱情。

畢竟,可沒有人想,跋涉千里。遠征異域,冒著生命風險,去挖芋頭……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腦洞大的家伙。

在長安城中的某個偏僻的居民區里。來自吳地的一個士子正在閉門讀書。

忽然,他聽到房東家人在議論,朝廷要對西南動手的事情。

這人立刻丟下手中的書籍,站起身來,自語道:“此乃天賜吾以機遇也!”

這人姓楊,名政。字子策。

本是舊吳國會稽人,他的父親,原來當過吳國的會籍某縣縣尉,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的子弟。

但可惜,三年前吳王叛亂,而且還被朝廷迅速鎮壓。

他這個官宦子弟的身份就那么丟掉了——哪怕他父親死的時候,吳王劉濞還依然是漢之宗伯,南疆柱國,但殺進來的漢軍,可不管這些,一句話就將他打到了‘吳逆余黨’的行列之中。

雖然沒有上那個罪官家眷名單,但是作為舊吳逆余黨的子弟,想得到地方任用,甚至當官,簡直是做夢。

沒有辦法,考舉就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只是……

來長安后,楊政才發現,這競爭對手是如此之多,而且一個個的家世背景都嚇得死人。

雖然國家以考舉取士,每歲取士子數千之多。

但,這考舉卻是越來越難考。

當然,若只是想做個地方的雜吏,給人打打下手,供人驅策什么的,卻是很簡單的。

基本只要識字,字跡工整,然后邏輯清楚,條理分明,就可以了。

但,作為一個曾經的官宦子弟,楊政卻是不甘心,一輩子在鄉中的亭里,跟農民、泥腿子以及鄉下的土財主打交道,每月混個幾石米,過著清貧而緊張的日子。

他更希望能坐到縣衙或者郡衙大堂之上發號施令。

“大丈夫,功名但在馬上取!”楊政將書丟到一旁。

他的父親,曾經作為吳王的使者,去過西南,甚至在夜郎王的王宮里,列為上賓。

西南諸國的情形,他多少是知道的。

于是,他坐下來,拿起紙筆,奮筆疾書,開始寫起了名帖。

“會籍野人楊政謹拜君侯:聞君侯有意為陛下收取西南,鄙人楊政,慕君侯胸懷,特獻策以供君侯斟酌……”

半個時辰后,楊政就已經將一篇洋洋灑灑三千言的西南攻略寫就。

然后,他將這些拜帖抄錄數份,趁著天色尚早,出門向著戚里和尚冠里的方向而去。

“現在。有可能率軍出征的貴人,大抵只有那么幾位……”楊政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在排除掉丞相周亞夫以及幾位特進元老后,事實上。如今能有資格統兵遠征的人,也就那么幾個了。

無非就是衛尉李廣,執金吾郅都還有將軍李息與郭武這幾位非列侯出生的將軍以及建平、平曲、江陽這些先帝功臣列侯和幾個老牌的軍中列侯將軍。

但,也說不定。

畢竟,派誰去統兵。天子說了算。

很多時候,老劉家在這種無論派誰都一樣的事情上面,常常出其不意的選擇那些不怎么起眼的列侯。

考慮到這一點,如今在京列侯,除了天下聞名的長安三慫,貌似其他人都有可能成為選擇。

想到這里,楊政就停下腳步,回到自己的住處,繼續抄錄起拜帖來。

他的想法簡單而直接——既然我不知道誰可能成為這次的統兵大將,那么。我就將拜帖投給所有可能的人選就行了……

這也是過去長安城里的文人們在沒有考舉制度之前的通用選擇。

與此同時,在戚里的大將軍魏其候府邸之中。

一位年輕的食客,對竇嬰拜道:“主上,今陛下欲取西南,此主上立功之際也,主上當臨機立斷,上書陛下,毛遂自薦,請為主帥……”

竇嬰看著這個年輕的食客,摸著胡須。嘆道:“我自知也,只是……西南諸國,我一無所知,恐怕……”

這食客拜道:“主上勿憂!臣有好友。名為唐蒙,乃故吳國鄱陽尉之子,此子曾游歷西南,與當今夜郎、筰、僰等國君王大臣,素有交情,主上可遣使延請之。得其之助,則西南諸國內情,主上自然盡知!”

竇嬰大喜,起身拜道:“若果真如此,吾必重謝之!”

立刻就命人攜帶百金財物,與這食客一同,前去延請那叫唐蒙的人。

尚冠里的虎賁衛都尉府邸之中,類似一幕也在上演。

“陛下欲取西南,此正都尉立功之際,請都尉當機立斷,連夜入宮拜見陛下,請為西南主帥……”幾個劇孟的馬仔紛紛鼓噪著。

劇孟自從富貴之后,就在這尚冠里的家宅之中,學著長安列侯勛臣,養了大批的食客和幕僚,為自己策劃。

只是,劇孟出身游俠,所以,他的食客與門人中,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人都有。

其中,更有許多是他曾經貧微時的好友與鄉鄰。

這些人與其說是在給劇孟當食客與門人,倒不如說是來蹭飯跟混吃等死的。

反正,只要劇孟不倒,他們就能,每日喝酒吃肉,閑下來就去花街柳巷,做個大保健什么的,日子簡直不要太快活了。

因而,實際上,劇孟真正能有所依靠的,也就那么十幾個人。

而現在,不分是混吃等死的家伙,還是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統統都按耐不住的慫恿起劇孟來。

對他們來說,若劇孟成為這次出兵的主帥。

按照國朝制度,作為主將,可以推薦幾個或者十幾個校尉啊司馬什么的中低級軍官,然后,大家就能跟著劇孟一起去西南升官發財。

即使不行,哪怕退一萬步,立下功勞的劇孟,地位也會再次提升。

大家無論是混吃等死,還是想要建功立業,這未來的保障,都會更上一層樓。

然而,劇孟卻很猶豫。

他想起了自己的心腹干將,虎賁衛現在的真正管理者程不識跟他說過的話。

“今都尉以陛下親信而為奉車,都尉根基在于日夜不離陛下左右,倘若都尉率軍遠征,陛下心腹之處,必然有他人代之,都尉縱使立功而還,末將覺得,可能還不如留在陛下更可靠,況且,兵兇戰危,都尉從無統兵經驗,萬一有所疏漏,豈非自陷死地?”

“且都尉與東成候不同,東成候背依義夫人之寵,有皇長子與宛邑主能為奧援,哪怕遠離千里,在陛下心中,恐怕也不曾稍減半分信重,而都尉則不然……末將聽說,初陛下使王公(王道)征都尉,都尉有所疑慮,止步不前……”

“今都尉若離京遠征,末將擔憂,有小人以此為柄,誣都尉……”

程不識所言,當然很有道理。

但,劇孟此刻在親朋好友們的勸說下,心里頭卻也暗流涌動,不能自已。

劇孟很清楚,留在長安,留在陛下身邊,自己自然能保證如今的地位與寵幸不損分毫。

可是……

漢家自立國以來,從未聞有靠侍從左右而為列侯的先例!

哪怕是知名的文學大家,地方上有名的廉吏能臣,沒有軍功,哪怕有逆天的大才,也只能止步兩千石,撐死了混個左庶長。

難道要一輩子都做這個駙馬都尉虎賁衛都尉?

劇孟實在有些不甘心。

雖然,在四年前,他從未想過,自己能有朝一日,出入宮闈,侍從左右,讓朝中上至丞相,下至九卿列侯,見了自己,全部都要拱手而拜,口稱:某某見過都尉。

至于地方上的官吏跟家鄉的父老,更是每年都大包小包的不要命的往他家塞。

這讓劇孟感到非常滿足。

但漸漸的,劇孟也開始感覺到空虛起來。

尤其是,當義縱遠征千里,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于陛前后,劇孟就更難以按捺自己心里的沖動了。

有了義縱這個對比,加上對列侯之位的渴望。

劇孟,終于做出了決定。

“諸君所言皆善……”劇孟站起來道:“某這就入宮,請見陛下……”

武將,終究還是要靠軍功來證明自己。

況且……

劇孟覺得,哪怕這次不怕,那下次,他恐怕也要統兵出戰了。

陛下的心有多大,劇孟很清楚。

這可是一位要鯨吞宇內,并有四海,雄霸天下的雄主啊!

甚至連匈奴,都只是今上征服道路上的一個路標而已。

在當今眼中,這個世界,凡他眼睛所能看到過的地方,統統要征服,全部要占領!

他想要完成的是一個三皇五帝也不曾完成的偉業,一個秦始皇也只能仰望的霸業!

而劇孟,對當今天子的心思,也非常清楚。

這位天子,對他的臣子,要求可是非常高的!

“不能跟上朕的腳步的人……”劇孟想起了曾經天子跟他說過的話:“朕不會停下來等他……”

“我必須努力跟上陛下的腳步……”劇孟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被淘汰……”

被淘汰的人,是失敗者,是殘次品。

而劇孟是死也不愿意回到過去的生活的。

因此,哪怕是冒點風險,這次,他也要賭上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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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節 心軟

“連中水侯都毛遂自薦了啊……”

未央宮里,劉徹看著擺在自己案幾上的一封熱情洋溢的自薦書,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得意。

眾所周知,中水侯呂家跟汁方候雍家還有赤泉候楊家,并稱為長安三慫,或者長安三宅男。

這三家列侯,向來都是縮在長安的自家宅邸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原因呢,也是人盡皆知的。

汁方候雍家在先祖雍齒,跟漢室的開國君王劉邦很不對路。

當年封雍齒,是捏著鼻子封的。

甚至連詔書都故意將什邡寫成汁方,以此來惡心雍齒。

所以雍家為求自保,代代比賽誰更宅。

這一代的汁方候,劉徹見過一次,那簡直是個肉山啊!

至于中水候……

劉徹摸了摸下巴,感覺到有些蛋疼。

不為什么,因為這個列侯家族,是目前漢室現在唯一一個在公開祭祀項羽,并且在每年項羽的忌日給項羽披麻戴孝的列侯家族。

而這個事情,是得到了包括呂后在內的歷代漢室掌權人物的認可和默許的。

誰叫初代中水侯呂馬童死的實在是太詭異了呢?

初代中水侯呂馬童,曾經做過項羽的馬童,專門為項羽照顧他的那匹寶馬烏騅馬。

而且,他在項羽面前,很得信任。

巨鹿之戰后,項羽曾經公開拍著呂馬童的肩膀,對諸將道:此吾之臂膀也!

在那個時候,項羽與呂馬童的關系,就好比現在劉徹跟王道的關系。

然而,事情很快發生了變化。

韓信暗度陳倉。漢軍兵出關中,并且迅速擊敗了項羽布置的秦地的軍隊。

在這個過程中,呂馬童投降了。而本是秦將的章邯卻為項羽戰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所以,史記中就有那個經典的一幕。

項羽在烏江江畔。抱著愛妃虞姬的尸體,對著前來追殺他的呂馬童灑然一笑:“此非吾故人也?”又說“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吾為若德!”坦然伏劍自刎。

這個畫面,成為了后世戲劇中描繪項羽英雄末路時的標準設定。

可是,項羽做夢也想不到。

就是呂馬童這個他認為的‘故人’,他曾經稱贊過的‘臂膀’,他的愛馬烏騅馬的馬夫。

在他伏劍自刎后。為了搶到一個他的零件,跟其他人大打出手。

殺死了數十個競爭者后,搶的了一條大腿,然后,飛奔著跑去領賞。

項羽本人的尸首,更是被人你爭我奪,最后只剩下了五個還算完整的零件,被送到了劉邦面前。

劉邦命人將這些殘肢縫補起來,然后下葬。

最后,封這五個搶到零件的家伙為列侯。

若故事到這里就結束了。那么,史書上恐怕也不會特意重點去描寫。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

先是呂馬童在他生日當天。忽然當著滿堂賓客,跪在地上,叩首求饒:“吾誠有罪,背主忘義,不如狗彘!”隨即暴斃。

然后,另一個搶到了項羽零件的涅陽候呂勝,在自己的封國候府中,極為凄慘的死去,據說。死前,他曾經受到了極為殘酷的折磨和刑罰。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完整的部分。

更重要的是。呂勝死后,他的兒子被人舉報,是他妻子與他人私通所生,封國被依法廢除。

緊接著,其他三人或者后代,相繼出事。

他們這五家,仿佛被人詛咒了一般。

侯爵的家主,往往不得好死。

不是暴斃,就是犯法被誅。

到今天,當初的五個項羽零件競賽的優勝者,只有三家還在茍延殘喘。

這中水侯呂氏跟赤泉候楊氏,更是一直縮在長安的候府內部,天天請巫師術士跟方士神棍給項羽做法,祭祀,請求項王放過自己。

而劉氏對此,一直是默認的。

這個事情甚至是得到過劉邦跟呂后許可的。

道理很簡單。

就跟軒轅黃帝把蚩尤大卸八塊,然后還封他為兵主一般。

若項羽被證明是鬼神,那么擊敗了這樣的人物,問鼎天下的高皇帝,該是怎樣的英雄豪杰啊?

出于這么一個想法,歷代劉氏天子,非但不阻止呂家跟楊家在家里跳大神,大搞祭祀,給項羽披麻戴孝。

甚至在這里面推波助瀾,煽風點火,搞出種種傳說和故事。

倒是苦了呂家跟楊家,被老劉家真是坑的淚流滿面。

以劉徹所知,當代的中水侯呂青肩跟赤泉候楊無害,每年都把封國的絕大部分收入跟賞賜,全部花在了請各路方士術士神棍們祭祀項羽,做法溝通,請求已成鬼神的項羽放自己一馬。

這些方士術士神棍們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們拿了錢,回頭就偷偷摸摸的搞出各種把戲,譬如半夜里裝楚人在人家家里唱楚歌,或者搞出金戈鐵馬的聲響。

嚇得這兩家代代精神衰弱,才二三十歲就看上去跟四五十歲一樣。

更因為代代把錢都花在了神棍們身上,所以堂堂列侯,日子過的還不如尋常人家,常常是粟米飯抄粟米飯,只有逢年過節,或者皇帝賞賜酒肉的時候,才能吃點葷腥……

不過,對這些家伙,劉徹半分同情心也沒有。

項羽怎么說也算個英雄人物了,況且人家都伏劍自刎了,你們這些渣渣,人家活著的時候,圍在一旁,沒有一個人敢動手,等人家死了,就耍起威風來了,把人家大卸八塊,腸子內臟扯的到處都是。

這事情,做的太過。

有報應,也是他們應該的!

只是……

看著呂青肩的奏折。劉徹抿了抿嘴唇,笑道:“倒也不是太傻……”

實際上,無論怎樣的彌天大謊或者精致的騙局。被人騙了幾十年,就算是智商欠費的家伙。也該察覺到些蛛絲馬跡了。

然而,在這個問題上,呂家跟楊家,就算察覺到了。

也要捏著鼻子,配合著把戲演下去。

不然,老劉家發起飆來,可是不認人的!

所以,這呂青肩與其說是膽子大了。倒不如說是,人家打算借此機會來試探劉徹的想法——陛下,俺們家這個戲還要不要繼續演下去啊?

大概應該是這么個意思。

撓了撓頭,劉徹覺得,折磨人家,到現在,就算項羽,也應該出了那口惡氣了吧?

于是,劉徹對王道吩咐一聲:“去告訴少府,讓少府寫信給魯承恩公。請魯承恩公來一趟長安,去中水侯和赤泉候府走一趟,祭拜中水莊候跟赤泉莊候……”

呂馬童跟楊喜。死后的謚號都是莊。

謚法曰:屢征殺伐曰莊,死于原野曰莊。

對這兩人的一生,倒是蠻貼切的一個蓋棺定論。

嗯,讓魯承恩公,這個劉徹給項羽選的隔三代之子去中水與赤泉兩家走一趟。

就算項羽真有憤怒的怨靈還在詛咒這兩家,想來也該看在自己的隔三代兒子的份上,消消氣了。

這事情,就這樣算了。

同時呢,劉徹在這個事情里面。當然也能撈到好處了。

在世人眼中,大抵都會認為。劉徹這個天子,果然生而神圣。

連項羽這樣的鬼神。都要受他驅策和冊封。

消費死人,自古以來,皇帝們玩這個手段,向來就不需要學。

不過,想起自己冊封的那個魯承恩公項忠,劉徹就想起了繡衣衛報告的一個不那么令他高興的事情了。

最近,曲阜的奉祀君孔滕之子,當代的孔子嫡脈傳人孔忠,隔三差五就往谷城跑。

“老孔家要不要這么作死啊?”劉徹在心里腹誹道。

雖然,齊魯地區,素來有祭祀和同情項羽的風潮。

尤其魯地的儒生家族,更是以‘項王忠臣’自居。

劉徹雖然知道和清楚,這些不過是儒生們借以揚名和自我標榜的手段罷了。

同時也是在跟他這個皇帝喊話:你看,你看!你快看!我是如此的忠義,滿腹的忠心啊,快請去朝里當大官吧!

這就好比后世網絡上,那些天天喊著:先總統空一格我們懷念你的家伙一樣。

他們是真喜歡空一格嗎?

或許吧!

但更大可能,卻只不過是因為,這樣子喊的話,顯得自己比較有逼格,能跟其他人區分開來,更重要的是有小錢錢啊!

除此之外,更有可能獲得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組織收編。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但老孔家玩的這么高調,卻讓劉徹心里很不爽。

劉徹甚至在心里腹誹:“你們孔家可是劉邦封的奉祀君啊!項羽在世的時候,可沒給你們什么優待和政策吧?你這樣搞,讓朕真的很傷心……”

吃里扒外的家伙,當然不會有統治者喜歡。

“讓尚書臺擬詔,遷曲阜孔氏全族去平壤,教化士民!”劉徹對著身旁的一個尚書郎吩咐著。

本來,劉徹還顧忌后世有棒子會說孔子是韓國人這件事情,只打算派一個孔家的旁支過去。

現在,既然孔忠跳的這么歡。

那也就管不了這么多了,先遷過去再說!

“而且這樣做,似乎還可以避免以后孔安國偽造今文尚書……”劉徹在心里想著。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恐怕以后,孔融讓梨之類的成語,估計要換一個時間地點了。

更重要的是,孔家去了朝鮮,以后中國歷史上就不會有什么所謂的衍圣公家族了。

離開齊魯大本營,孔氏撐死了也就是一個比較有名的先賢家族而已。

想要無論什么朝代,不管什么人入主中國,都吃香喝辣?

做夢去吧!

君子之澤,尚且五世而斬。

孔夫子傳到今天,都第十代了。

孔家是時候從祖宗的功勞薄上退下來。好好做點實事,而不是混吃等死當米蟲,甚至禍害天下了!

在劉徹看來。中國這片土地上,就不該存在什么永恒不朽的家族。世代神圣的血脈。

也不能存在,什么什么人就天生比其他人高貴。

中國又不是歐陸,從來講的是能力和拳頭而不是血統與傳承。

就連皇帝,要是沒有能力,掌控力不夠,都要被下面的權臣給架空,當成傀儡,甚至隨意廢立。

憑什么你孔家就特殊?就無論怎樣。都是超然地位,不管怎么作惡,都是純潔善良?

這樣想著,劉徹心里面頓時舒坦了不少。

這時候,一個宦官進來稟報道:“陛下,奉車都尉入宮了,求見陛下……”

“劇孟?”劉徹撓撓頭,然后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奏疏:“他也想爭這個西南主帥的位置?這倒是稀奇了!”

對于劇孟,劉徹是了解的。

軍事素養什么的,其實也就是勉勉強強算合格而已。

但。安保方面和心思的細膩方面,卻是劉徹身邊所有臣子中最強的。

每次劉徹出行,劇孟總會將安保工作做的滴水不漏。將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全部考慮到。

正因為這樣,劉徹對劇孟非常放心,認為有他保護,自己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但這個家伙看上去好像,不是很甘心當個安保隊長跟保鏢,想要做更大的事業?

“宣!”劉徹擺擺手說道。

劇孟要去西南統兵,倒不是不行。

畢竟,那邊考驗的更多是手段,是政治手腕。是拉攏,而不是打仗。

況且。還有臨邛的程鄭嬰跟卓王孫在后面當奶媽,實在不行。關門放資本家,馬上就能讓西南諸王知道厲害。

沒多久,劇孟就來到了劉徹面前,恭身拜道:“臣拜見陛下……”

“劇卿這么晚進宮,所為何事?”劉徹故意問道。

“回稟陛下,臣星夜入宮,乃是想向陛下請命!”劇孟抬起頭來,用一種非常自信的口吻,對劉徹道:“臣覺得,臣雖然愚昧,但久與陛下相處,恩德感召之下,也稍微有所進步,故此斗膽向陛下請命,請為西南將軍,為君分憂!”

劉徹看著劇孟一副認真的模樣,也摸了摸下巴,考慮了一會,然后,道:“卿的想法,朕知道了,卿應當是明白朕的為人的,光說不練,朕從來不信,卿可有具體的戰略策劃?可有全盤的考量?可派人調查過西南諸國?譬如:西南一共有多少國?此中諸國,又有多少,堪稱強國?彼輩對我漢家態度如何?國中兵力多少?戰力如何?”

這個問題,頓時就把劇孟難住了。

他只是被人慫恿來的,哪里去調查過這些事情?

更何況,在長安,誰又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摸了摸頭,劇孟羞愧的拜道:“臣……臣……”

劉徹見了搖了搖頭。

劇孟這個樣子,真讓劉徹沒法放心。

不過看他可憐的模樣,想著怎么多日子相處的感情。

劉徹也不由得有些心軟,于是,站起來對他罵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來朕這里請命?朕真若讓你上了戰場,豈非要喪師敗陣?”

劇孟聽了,趕緊叩首道:“臣有罪……”

“還不趕緊回去找人幫忙,做部署,調查,寫作戰計劃?”劉徹踹了這個家伙一腳,訓道。

劇孟先是一愣,繼而大喜,拜道:“諾,臣這就回去調查……”

“好好用程不識……”劉徹看著劇孟,提醒他道:“用得好了,程不識一人,足可當一部精兵!”

程不識的軍事技能跟用兵之法,毋庸置疑是很強的。

至少,不比李廣差。

當然,沒辦法跟衛青霍去病這樣五百年也未必出一個天之驕子相比。

“諾!”劇孟大喜,拜道:“臣謹奉命!”

然后叩首拜辭。

劉徹看著劇孟喜滋滋的跑回去找人謀劃作戰方案和戰略部署的背影,搖了搖頭。

“朕還是太心軟了……”劉徹在心里想著:“也不知這是對是錯……”

但劉徹也沒辦法。

想實行當初對劇孟的承諾,讓他封侯拜將,光耀門楣。

這西南副本,還真的要扶他一馬,拉他一手。

想來,有程不識幫忙,劇孟大抵是能搞定的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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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20:2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六節 王者歸來——墨家(1)

當五月走到尾聲時,長安城里,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到處張燈結彩,街頭巷尾,無數的民間藝人和來自天下郡國官府王室進獻的藝人,在各閭里和街坊巷口,搭起戲臺,給百姓表演各種各樣的雜技、戲劇甚至魔術。

這是一系列為東宮薄太后賀壽活動的前奏。

墨苑的墨者們,也跑來湊趣。

在長安城的尚冠里,借了某位列侯家的一個別苑,搞起了科普講堂。

有墨者扛著一口大鍋,現場為人們演示起,怎么燒鑄琉璃,并且告訴聽眾,這種制取琉璃的法子有毒,千萬不要嘗試,不然輕則無后,重則喪命。

更有人公開的演示,怎么煉取藥金。

一時聽眾如云,整個尚冠里,人山人海,堆滿了前來學習煉金之術的游俠和百姓甚至貴族。

無數方士術士,則在人群里咬牙切齒,憤憤不平的看著這些赤腳的墨者們演示的種種所謂的煉金之術或者其他他們日常騙人的招數——譬如油鍋撈錢啊,讓紙起火什么的。

這砸招牌,砸的真是太霸道了。

讓我們以后怎么混飯吃嘛……

但長安的百姓和游俠們卻是看的津津有味。

無論是演示燒鑄琉璃,還是煉取藥金,都讓人大開眼界。

許多人之前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竟然是如此的簡單。

只是,當這些東西被揭穿之后,許多人都在心里哀嚎——這琉璃有毒,藥金也僅僅只是類似黃金,其實根本不是黃金,只要稍稍對金子有些認知就不會上當。真是大失所望啊!

至于那些什么油鍋撈錢,掌中生火,紙人吐血一類的把戲大揭穿。則是讓人們看的大呼過癮,紛紛覺得長姿勢了。

當演示進行到尾聲時。一位墨者站到院子的中間,對著里里外外都在圍觀的百姓們拱手道:“諸君,諸君,今日我等墨者在此演示諸般江湖方術以及種種騙人之法,意在告喻眾人,此等方術的害人之法,以使諸君不會上此輩奸邪之當……”

“說的倒是好聽……”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只是某有個問題……既然你們墨者口口聲聲說,此等方術。皆為騙術,那么,某倒是想知道,爾等是如何得知的?又是否曾拿這些騙術,欺騙過世人,尤其是天子!?”

這人不用看,必然是個方士術士一流。

但他的問題,卻是很致命。

頓時就讓圍觀的其他人,尤其是深恨墨家的儒生們跟著起哄起來:“是極,是極。若爾曹不曾用過這些騙術騙人,又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

聽著眾人的附和質問,這方士不由得得意起來。

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這墨翟的徒子徒孫,真是太過分了!

完全就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嘛。

反正,從這一刻起,天下方士與術士,就要跟墨家勢不兩立,甚至不死不休了。

只是……

看了看保護這些墨者的那些冷漠的漢軍士卒以及寒光閃爍的刀槍劍戟,這方士縮了縮脖子,心里也有些腹誹:“今上也真是的,明明都已經受命于天。為何不來求我等方士呢?要知道,我們可是能煉不死藥。助陛下得長生的啊!”

煉不死藥或者研究長生不老藥。

這可是方士們的絕活!

雖然他們從來沒有練成過,但。幾乎每一個方士都認為,自己一定可以練成。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自己沒有得到足夠的支持。

若是能有一個秦始皇那樣的帝王,傾舉國之力,動用天下人力物力,來尋找各種金石丹藥以及秘方秘術,加上自己所學,那一定能練成不死藥,進獻給君王。

然后成就曠世偉業!

都是當今天子的錯!

為何不相信我等方士呢!?

這也是現在多數方士術士的心聲。

他們雖然知道,自己的很多把戲,都只是把戲。

但卻人人已經自我催眠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們是真的打心里認為,自己確實能煉成不死藥的。

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就是天天自己煉藥給自己吃,一點也不怕跟前輩師長一樣,最終重金屬中毒,在慘嚎中死去。

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覺得,自己的師長已經煉成不死藥了。

不然,何以死后尸首不朽?

站在臺上的那位墨者,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忤,卻是一點也不慌亂,不緊不慢的道:“有人問我墨家如何得知?”

他抿了抿嘴唇,然后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道:“我墨家有三表法!”

“何謂三表法?”

“原古圣王之治,或先哲之行!”他豎起一個指頭。

“原察百姓耳目之實!”第二個指頭豎起來。

“廢以為刑政,觀其中國家百姓之利!”第三個指頭豎起來。

這讓無數的儒生看的真是雙目赤紅,恨不得沖進去將這個家伙拖下來撕碎了!

“這等大逆無道,無有先王之意的言論……”許多儒生在胸膛里咆哮著:“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經過我墨家數百年發展和推演后,到今日,蒙圣天子嘉恩,做圣訓,發圣言,為我墨家重立綱常輪序,如今,我墨家有了新的三表法!”

這墨者挺起胸膛,看向眾人。

這么好的宣傳墨家思想的機會,可不多得啊!

他只感覺渾身的細胞都在興奮的歌唱。

“上察三代先王之行,下和天下發展之勢!”他重新伸出一個手指。

“以百姓國家之利,作諸般百工之綱!”他伸出第二個手指。

他向前一步,虎視眈眈的看著人群中的方士們以及老對頭,那些再清楚不過,就算隔著幾百步遠。也能聞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腐朽臭味的儒生們,他伸出了第三個手指:“格物致知,原察天地萬物。星辰日月運轉之勢,上應天命。下得人和!”

他的模樣和態度,讓方士們跟儒生們看的,胸膛里真是如同火山一般沸騰了起來。

以至于本來從來都不與方士術士打交道,至少在公開場合,唾棄方士們的儒生,馬上就跟著方士一起大聲問道:“爾曹廢話如此之多,還沒說,你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只要你們答不出來!

那你們就必然曾經用這些手段欺騙過陛下。蒙蔽過陛下!

你們好大的膽子!

居然敢欺君罔上!

真是死有余辜!

許多儒生跟方士,甚至仿佛已經看到墨家被天子震怒,重新打回原形,上林苑的墨苑被拆除,大量軍隊進入關中各縣,強制解散和驅逐甚至逮捕所有墨社中的骨干。

只要想到這個場景,大家就只覺得真是心曠神怡,無比舒坦。

“墨翟徒子徒孫,就該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有儒生在心里想道。

“叫爾等猖狂。你不來惹我,我還不想收拾你呢!”方士與術士們在心中得意的大笑!

“某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們了嗎?”那個墨者一副看弱智的模樣,聳了聳肩膀。對著這些家伙搖搖頭,不屑的說著。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走下臺子,來到那個演示煉金的灶臺前,看了看里面成型的藥金,嘟了嘟嘴巴,對著眾人道:“所謂藥金,其實是以爐甘石和赤銅石與木炭混合,經高溫融合之后而得……這本是先人無意中發現的事情……”

他拿起一塊藥金。展示給眾人:“以此法所做之藥金,其實壓根沒什么用途。就是一塊石頭而已……但是,先人們卻通過此法。發現了全新的領域,于是,有了青銅,有了鐵,而我墨家,依照此先人之法,考察國家和百姓需要,目前正在研究,將鐵與其他金屬融合的法子,未來,我墨家就發明,鐵與其他金屬融合在一起,能便利國家民生的種種金屬,天子下詔,將此類金屬,命名曰:合金,并嘉勉我等墨者再接再厲,以三表為綱,翌日推出削鐵如泥、永不生銹以及更為輕便耐用甚至能耐高溫、低溫以及能在各種環境下使用的種種合金之術,未來天下百姓,士農工商,乃至于社稷軍國,皆可受益無窮!”

他的話頓時就引起了在場的其他圍觀群眾的一片叫好聲。

墨家這幾年,用實際行動,在關中做了許多許多的實事。

他們雖然從來沒有高聲宣揚過,啊,我今天發明和改進了水車,啊,我今天又做了水利鍛錘,啊我今天搞出了新星軋機,啊我有搞出了全新的犁具和農具。

但他們帶來的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

如今遍及關中各河流的水車,人人家中都在使用的各種農具和各種物美價廉的工具。

這些都是墨家帶來的,實實在在能看的見,摸的著的好處。

現在,再一聽這墨者所說,大家紛紛就歡呼了起來。

這個墨者的腳步,毫不停留,繼續走到下一個地方。

這里是燒鑄琉璃之所。

他掩著鼻子,看了看那些燒鑄出來的琉璃,然后,戴上一個手套,抓起一塊綠色的琉璃,展示眾人看,然后繼續介紹:“琉璃,春秋時吳越鑄劍師鑄劍時發現的副產品,乃鑄劍鍋爐中的鉛與粘土在高溫中混合而得,其本質與今日搪瓷、磚瓦之燒制差不多!只是,鉛有劇毒,一旦進入人體,立刻就引發五臟中毒,尤其是腎臟,將無法承擔鉛毒!所以,長時間燒鑄琉璃之人,或者日夜與琉璃親密接觸者,常常會有各種怪病,輕則導致無后,重責暴斃,就是因為不慎吸入或者攝入琉璃中的鉛所導致!”

原先,眾人聽說琉璃有劇毒,還不以為意。

但現在,聽這墨者詳細解釋,說的頭頭是道。

頓時就有許多人出了一身冷汗,紛紛將自己身上戴著或者貼身收藏的琉璃器物丟給自己的仆人。

媽蛋,這要命的東西,虧自己還出了血本買來!

對中國人來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一切能影響生育能力的東西,好的受追捧,壞的注定要被唾棄和拒絕。

許多方士更是哭喪著臉。

他們知道,今天以后,自己就又要斷一條發財途徑了。

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這琉璃一旦與生育、生死這等問題掛上鉤。

以后誰還敢用?誰還會買?

“胡說!”頓時就有方士罵道:“一派胡言!”

“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這墨者抬起頭,鄭重的說道:“我墨家曾在墨苑的密室做過實驗,分別在燒鑄琉璃的作坊里,放牛馬羊等各種牲畜,結果我們發現,這些牲畜常常不過一月,就死于各種各樣的怪病……且,不知諸君是否曾經留意過,某些燒鑄琉璃為生的工匠以及方士,他們通常無后,即算有后,其子嗣也多有腦癱、智障甚至不能言語等各種問題?”

“另外,挖掘鉛礦的工人,以及長期與鉛接觸的各類人群,基本都是如此……”

“這都是鉛毒所致!”

“我墨家在此奉勸諸君——從今往后,遠離一切跟鉛有關的事務,尤其是要防備小孩以及家中孕婦及長者,此類人群更易為鉛所毒害!”

方士們頓時就啞火了。

因為他們想了起來。

似乎,自己的師長、前輩,都有類似的問題。

本來大家都以為,這是因為自己追求長生,所以為天地不容,所以會無后。甚至克父母克妻子克子嗣。

那成想,居然是這個原因。

頓時就有很多人蹲下來,抱著頭痛哭起來。

而在這些痛哭的人里面,有一個穿著儒袍,但卻黑發褐眼,皮膚較白,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國人的男子。

“趙君,你哭什么?”有個儒生在旁邊問道。

“我在哭我的國家與人民……”這個異邦人哭著道:“君有所不知,在我的足夠,偉大的羅馬共和國,我們用鉛管做水管,尤其是在城市里……以前我不知道,為何我國公民和貴族,生育率年年下降,生出的孩子,更是有著許多缺陷,以至于很多人以為是被惡魔詛咒,紛紛求助奧林匹斯諸神……但現在,我知道了,這是鉛毒!”

此人,正是已經在漢室生活了年余的來自羅馬共和國的客人,親愛的庫里提奧斯先生。

此刻,這位羅馬城的寵兒,心里面,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回國,我要回到羅馬,我要告訴元老院,告訴百人隊長會議,告訴所有的羅馬公民——那個惡魔,那個詛咒了我們無數年的惡魔,它現出原形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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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20:3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七節 王者歸來——墨家(2)

“琉璃含鉛,因此有毒,本不該出現于世間!”那墨者拿著手中的那塊琉璃,繼續說道:“但是……我墨家去從先代列國聿明氏的筆記和記載中,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瞬間,所有的方士和術士,都將視線集中在了這個墨者身上。

實在是,聿明氏,就是陰陽家和神棍們的祖宗。

在春秋時期,天下列國,甚至周天子的宮廷宗教顧問,就是由大量的聿明氏出任。

在更久遠時期,甚至三皇五帝時期,聿明氏更是與軒轅氏一樣顯赫的姓氏。

今天,人們所熟悉的幾乎所有復姓,如司馬氏、南宮氏、東郭氏等等,幾乎都是脫胎于聿明氏。

甚至,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中國所有的醫方卜噬之屬的祖師爺,全部出身聿明氏。

因此,今天的漢家文人士大夫,常常會在書信和筆記中,將陰陽家、方士、術士,依舊以‘聿明氏’相稱。

漢代筆記里,你要是看到某某貴族對人說,我今天找了個聿明氏給我看了下風水或者身體。

千萬別以為人家是找來了個姓聿明的神棍或者醫生。

實際上,這只是一種修辭手法。

但這位墨者所說的聿明氏,顯然是春秋時期,依然活躍在宮廷中的那些陰陽家的先行者。

在戰國亂世沒有出現之前,聿明氏們依然是鐵飯碗。

他們只要每天研究研究天像,然后唬弄一下國君和卿大夫就可以了。

對如今的神棍們來說,這些聿明氏更是有可能掌握了某些涉及長生秘聞與不死秘訣的仙人。

著名的隨候珠的故事,不就很是能說明一些問題嗎?

“我墨家從春秋時期的聿明氏遺簡與青銅器上的銘文,發現了一些特殊的記載……”

大家紛紛豎起耳朵,就是儒生們,雖然嘴上說著墨家什么的最好去死。但身體卻也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傾聽的反應。

孔子雖然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終究也只是不語怪力亂神而已。

在事實上,儒家對鬼神的迷信程度,甚至已經超越了推崇明鬼的墨家。

若能得長生。沒有那個儒生會拒絕哪怕因此要去擁抱墨家。

“根據先代的聿明氏記載。經過我墨家驗證,已經證實,當鉛與石英砂混合后,經高溫持續加熱融化,祛除雜質,就能得到更加透明的琉璃……”那墨者卻笑著,以一種戲虐的態度看著眾人:“而且。據我墨家推測。假如繼續將溫度升高,甚至可以得到遠遠超越琉璃光澤,甚至完全能照出人影的全新事物……未來,此種全新琉璃一旦問世,我墨家相信,那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所謂隨侯珠!”

隨侯珠這三個字一出現,果然就讓所有的圍觀群眾都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

當今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春秋二寶。隨珠和壁的典故?

如今,和氏璧已經被秦人雕琢成了傳國玉璽,掛在當今天子的腰間。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成為人君身份地位與統治天下的象征。

而隨珠卻早已經湮滅于歷史的長河之中,伴隨著隨國的滅亡,再也不復出現。

但正因為如此,隨珠因此歷年來,被無數人,賦予了種種神秘的外衣。

陰陽家認為,隨候之珠,乃鬼神之獻。

民間更是有傳說,隨候珠乃龍王之子獻給隨候報答救命之恩的禮物,據說,若有人能口含隨和珠,那么死后,就將得到龍王的幫助,靈魂升入天上,與諸神永享不朽。

甚至,許多方士和術士相信,隨侯珠中蘊藏著長生不死之藥的最終奧秘,誰能破解這個奧秘,誰就能煉成不死藥。

“據我墨家推測,到時候,我等就可以此種全新的琉璃,制成種種器皿,圣天子甚至曾經說過,若得此種琉璃,則可觀三千世界,天地星辰之秘!”這位墨者一臉神往的模樣,然后,又是一臉懊悔的神情:“可惜,如今沒有能足夠耐高溫的鍋坩,而且,可能配方也有些問題……故此,此種琉璃,可能還需要時日才能面世……”

這對墨家來說,真是人世間最殘酷的酷刑。

但沒有辦法,技術跟條件達不到。

只能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了。

但他很快就又高興的眉飛色舞起來了。

“至于油鍋撈錢,紙人吐血,掌中起火……”他微微笑著說道:“不過是方士術士,竊取天地之秘,以障眼法使出來的把戲,只要知道它們的原理,那么,誰都能掌握……”說著他就將手伸進了看似滾燙的油鍋之中,撈起了在里面的五銖錢,展示給眾人,頓時引得圍觀群眾發出陣陣的驚呼聲。

“但我墨家,卻通過觀察和研究這些原理,延伸出了一門全新的學問……”他一臉嚴肅和神圣的道:“經報天子,得陛下賜名,將這一門學問,命名為‘化學’,化者,天地萬物,日月星辰演化之途徑也,據陛下所說,若翌日,化學之學,得至巔峰,則能生白骨而肉死人,甚至除人間一切疾病痛苦,使老有所依,幼有所養,若果真如此,真是天下社稷蒼生之幸!”

現在的墨家,毫無疑問,就是劉徹的腦殘粉。

他們對劉徹這個皇帝的忠誠度跟服從度,甚至早已經超越ma這個級別,達到了‘哪怕陛下讓我去死,我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地步’。

除了墨家是因為劉徹才得以復興,才得以重新復活的原因外。

墨家思想中的核心論述之一明鬼,更是起到了無可估量的作用!

對于信奉明鬼,相信世界上一定存在鬼神的墨家來說。

自證受命于天的天子,簡直是跟三代先王,三皇五帝那樣的神王一樣,就算是死,也要跟隨的人主。

說起來是挺搞笑的。

本該是唯物主義的科學家的思想派系的墨家是諸子百家里。除了陰陽家外,對鬼神存在最為篤定的學派。

而本該帶著老百姓一起奔向封建迷信大道的儒家,卻恰恰是諸子百家里,對鬼神態度最堅決的派系!

哪怕是法家,也比不上儒家在鬼神問題上的堅定立場。

但在實際歷史上。卻又顛倒了過來。高喊明鬼的墨家,走上了發明創造和兼愛天下,造福百姓的科學家道路,而堅持著‘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儒家,卻偷偷摸摸的玩出了天人感應,五德終始,甚至祥瑞讖語等等亂七八糟的神道鬼道歪道。

只能說。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在如今。從不忌諱自己推崇封建迷信思想,主張明鬼,認為人死之后確實有靈的墨家,在遇到了劉徹這個他們確認的‘果然受命于天’的天子后,立刻就成了腦殘粉。

所以,不單單是學派的核心思想和理論論述,也能讓天子隨便改,隨便加。

這都是天命嘛!

上蒼借天子之口。曉瑜我等墨者,應當如此。

那我們當然就會如此了!

而且。在日常生活中,墨家也確實感覺到,當今天子確實有著鬼神莫測的眼力和能力常常天子指出來的方向和方法,只要去努力,最終都能被證明,那是真的可以實現或者確實存在的真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好顧慮的?

天子說,你們墨家的三表法用了幾百年了,應該與時俱進,改一改了吧?

墨家上下立刻表示:伏維陛下圣裁,臣等唯奉詔而已……

天子又說,化學是門好學問,直指大道根本。

墨家上下,立刻就鼓足了干勁,投入到了研究天地萬物生化演變之路的研究上。

雖然沒有技術,也沒有條件,更缺乏足夠的例證。

但墨者抱著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精神,從一個個的先人留下的筆記和殘卷中,尋找那些可以證明的生化演變之物。

然后,不斷的做實驗,不斷的做研究。

哪怕因此中毒受傷甚至偶爾會發引發火災甚至發生爆炸,導致人都炸個半身不遂。

但墨家上下,卻是前仆后繼,視死如歸。

根本就不在乎這求道路上的些許挫折與困難。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成員,甚至認為,這是求道之路上,必然遇到的問題。

但,這個時候,墨家終于發現,他們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困難了。

這就是,人手不夠了!

如今的墨家,哪怕算上學徒,上上下下,加起來,也就三百余人。

真正的墨者數量,更是不足百二十人。

不說跟墨家的全盛時期相比了,就是跟當年在田橫手下時相比也是大大不如。

這么點人手,別說是去研究化學,探索天地萬物演化之道。

就是現有的一些工作,也是進行的很困難,很緊張。

因此,墨家現在亟需一批新鮮血液的補充。

但想要擴招,對現在的墨家來說,真是無比困難的。

雖然,士大夫公卿列侯家的子侄們,有不少平時,也會學著墨者們的穿者打扮,赤腳蓑衣,招搖過市。

但那只是os而已。

真要他們去當墨家學徒,恐怕第一天就不干了!

而且,社會上敵視和仇視墨家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

尤其是關中的官宦與豪強們,對墨家名下的墨社,簡直是視之如狼,望之如虎。

指望這些人的子弟來學習墨家的理論,踐行墨家的思想。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至于關東那邊的士子們……

在儒家和法家的合力之下,墨家現在在關東,已經被抹黑成了一個‘無君無父,拋妻棄子,無有忠義,更不通禮樂’的妖魔。

在這些人的合力之下,哪怕是墨家如今背靠天子,還有軍方的鼎力支持。

想要吸收新鮮血液,尤其是符合墨家需要的新鮮血液,可謂是阻力重重!

去年到今年,整整一年,墨家只增加了五個新的墨者與二十多個新的學徒。

而這些所有的新鮮血液,幾乎全是墨家自己從墨社以及弟子隨從親友中培養出來的……

但卻因為實驗、疾病以及其他各種原因,有八位墨者去世,三十一個學徒身亡。

再這么玩下去,墨家上下都覺得,可能等不到自己探明大道,明知世界真理,最終實現天下兼愛的理想世界,墨家自己就要斷絕傳統了。

被逼的沒有辦法的墨家,不得不第一次對未央宮發出請求:陛下,請救救墨家吧!

而天子的指示來的很快。

“薄后千秋將至,朕已命有司于長安市井,演繹諸般雜技,君等可借此機會,于世人面前,宣揚墨翟之理念,講演今日墨家之理想,借此吸引志同道合之人,攜手共謀未來,朕將令有司,全力支持與配合!”

想著天子的這個之世,這個墨者,就笑著對著圍觀的至少千人以上的群眾,拱手道:“諸君,我墨家始自先賢墨翟,自有墨家這一稱謂以來,我墨家上下,就以‘兼愛非攻,節用明鬼天志’為綱,我墨家,不是某些人口里所說的‘無君無父,拋妻棄子,無有忠義,不通禮樂’之輩!”

他指著自己,道:“譬如區區在下,某本雒陽人,姓楊名毅字子重,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身旁更有細君相持,我墨家子弟,講兼愛天下,與天下士民百姓同呼吸,共禍福!”

“諸君請試想一下,倘若有人,連自己的家人妻小與父母叔伯宗族都不愛,何以談愛天下?”

“包括在下在內的所有墨者,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天子所治的諸夏之子民!”

“我們與諸君一般,都侍奉著自己的父母,養育著自己的孩子妻小,敬重著鄉中長者……”

“但是……”楊毅抬起頭,挺起胸膛,驕傲的說道:“我們與諸君的不同的是,我們墨者知道,不能自己侍奉父母頤養天年,就可以不管天下無數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諸夏同胞;我們墨者知道,不能因為自己鄉梓,平安無事,就可以不管北方長城為率獸食人之稽粥氏肆虐之燕趙上代同胞的苦難,所以,我等墨者,提倡節用以輔軍國,明鬼以敬祖宗神明,天志以探世間萬物之運轉規律,驗于古,用于今,明于道,誠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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