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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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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小小喵 -【皇子嫁到(女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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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0: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農家人一向貪早,睜開眼就有一堆忙不完的活等著,可當元容在天剛咋亮時起來卻是無聊乏味一天的開始,現在不用翻土除草所以當她睜開眼的時候腦子裡原本計劃好的活都一下子打消了,下了床打開櫃子,看著一套套高貴的華衣,她果斷拿起那包洗的泛白的包袱取出一套麻衣,盥洗後站在小花園前伸展一下筋骨,本來她是有一名侍人伺候起居飲食的,但元容覺得自己有手有腳自食其力,所以就婉拒了好意,小院雖小但五髒俱全,一個小小的灶房剛好讓她自己煮食,而且也配備一些瓜果蔬菜比以前的雜菜粥好多了。

  吃過早飯她想著該如何打發時間,打掃吧,拿著帕子卻無從下手,院子有奴僕打掃到處一塵不染,元容思來想去發現灶房的木柴並不多於是乎走出了小院,一路上詢問了一些侍人才來到有她兩個院子大的灶房,這裡主要是供五皇子一個人膳食的地方,後院有口水井,侍童正忙活著搓衣,灶房的小工在清洗蔬菜,元容一路走來發現了一件事,就是這皇子府除了她一個女性,連劈柴那個侍人都是男性,讓元容有錯覺自己是進了男兒國。

  “駙馬”劈柴的侍人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皮膚因經常在太陽底下工作而變得黝黑,身段不似養在閨中的男子嬌柔,壯實的身板看著就像現代的男人。

  “給我,你去休息一會兒吧”元容奪過他手中的骨斧頭,這可嚇壞了男子,連忙想奪回可都被元容躲去了,害男子憋急著臉,“駙馬,這種粗活哪能讓你干”。

  “你應該知道我也是農婦出身,這種事我也經常做的呀”說著,元容用斧頭在空中畫了一朵刀花提臂正中那根豎起的木頭,頓時一分為二,完了元容衝他憨笑道:“讓我來吧,反正我閑的發慌,可以打發時間”。

  “可是這是奴才的份內事,怎能——”男子還誠惶誠恐的想再次奪回她手中的斧頭,元容一轉身態度也堅決,“讓我來!”難得板著臉,男子也不敢再說,退到一邊看著。

  元容動作干脆利落一下子就把工夫完成了一半,這時來替五皇子備糕點的管事看到了這一幕,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嚇得一旁的男子畏縮的僵直著身子生硬的道:“關管事”。

  輕瞥一眼,目光落在元容的手上,銳利如刃的刺向那個無辜的男子,“這是你的份內事,怎能讓主子干,既然如此咱皇子府養你何用,立即收拾包袱到帳房結算工錢”。

  男子一聽,臉色煞白無措的揮舞著雙手分辨,“不、不是的,求您別辭退奴才”皇子府規矩多言行舉止都要諸多避忌,但勝在工錢比外面的府邸高幾倍多的想進來的人,所以關管事也不愁招不到人。

  看著男人被自己連累,元容慌忙扔下斧頭求情,“關管事,此事是我一個人執意要做,與他人無關”。

  關燕目光輕瞥,冷若冰霜的眼神著實讓人不寒而栗,“駙馬,皇子府的每一個侍人都是各司其職絕不容許他人僭越頂替,您身份尊貴豈能干這些有失身份尊卑的事”嚴肅的口吻說著教條,元容連連點頭稱是,恭順的態度一點都沒有作為主子的威嚴,一旁觀看的奴僕都不禁掩嘴嘲笑這個憨傻的駙馬。

  最後這事以扣一個月的工錢作懲罰,看著男人松氣得救的撫了撫胸口,元容愧疚的壓低著視線,“抱歉,我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不、哪的事,您是主子這本就不該您做的,奴才犯了錯就要受罰”侍人畢恭畢敬的點頭彎腰,疏遠的態度讓元容很是受挫,感覺自己連屋子裡的人都融合不了。

  垂頭喪氣的走回屋子裡,望著滿園的春|色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視線稍抬,是那片潔藍的天空,現在牛嬸她們應該在田裡忙活了吧,羨慕之色溢然於表,頹然一嘆,反倒感覺自己就像她豬圈裡的豬,每天不是吃了睡睡了吃,什麼事都沒能干上。

  第三天,元容又是起了個大早,沒法,這已成習慣改不來,呆愣的坐在椅子眺望一園的春|色,微風輕拂帶起一片樹葉沙沙作響,霍然,一個念頭從她腦海掠過,她驚喜的拍著大腿起來,從包袱掏出一個土黃的方型小袋,拉開束帶,倒出裡面一粒粒褐色的小豆子,元容滿心歡喜的握在手裡。

  從廚房的牆角處找到一個小鋤頭,元容擼起袖管帶起鬥笠遮擋頭上的旭日,蹲著身子從草地裡騰出一片空地供她栽種,拿著鋤頭搗弄了一個下午,接近黃昏的時候,元容滿心歡喜的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凝著那新翻的土壤笑顏逐開。

  接下來元容感覺自己這才踏實的過日子,每天都照顧著那片來之不易的土地,看著小嫩芽破土而出她就更用心呵護每天都澆以肥料等待收成的那天的喜悅。

  元容這邊廂就高興了,可負責打掃的侍人就郁悶了。

  關燕准備吩咐下人准備五皇子早上的膳食卻見一名侍童呆愣的佇立在茅房,“怎麼了!?”奇怪的走上前。

  侍童被他的冷調嚇了一跳,見他走來趕緊垂頭見禮,“關管事”。

  “愣在這兒作甚”。

  “額、那個……”侍童支支吾吾欲言欲止。

  “說!”關燕冷面一出侍童便顫顫巍巍的說了出來,“最近發生了怪事”。

  關燕眉心略顰,“什麼事”。

  “這茅房的夜香全都不翼而飛了”負責的侍童連日來甚是不解,詢問過一同做事的孩子都說不知道,這可一直在他心裡嘟噥不解。

  關燕聞言,嘴角一沉,臉上的冷意又添了幾分,“此等小事,大驚小怪!”,侍童縮了縮脖子,小聲呢喃,“可是我沒有清理過……”,關燕不再言語轉身走去灶房,侍童側首瞟了眼茅房,心裡直嘀咕:‘到底去哪了!?’。

  從成親後,她就沒再見過五皇子,如果不是她故意要找他倆人還真沒法偶爾遇見,五皇子喜愛在他那個大院子作畫吟詩,閑來還愛閱讀一些記事野史,這天午後,明媚溫煦的眼光洋洋灑灑的鋪在一院的翠綠之上,美人長椅半臥,一張美顏掩於書中,小茶幾的香茗還冒著熱氣,幽幽茶香撲鼻,他並不打算喝,而是喜歡這味道,恬靜悠閑。

  忽然,吹來一陣東風,清淡的茶香驟然被一股難聞刺鼻的味道掩蓋。

  “這是什麼味道!”宇寧噌的彈坐起來雙手捂鼻,嫌惡的皺眉瞪眼,但就算他把鼻子捂塌了那味道還是穿透進來。

  半夏也捂著鼻退到跟五皇子身邊,“奴才不知道”,嗅著味道沒有散去,反而隨著風向更加濃烈,他剛想站口喊來關燕,嘴巴一張又閉下,他才不想吸著這口濁氣,於是貼到半夏耳邊。

  “是”領命的半夏往著氣味的方向走去,就算再不情願他還是要去找關管事,還沒走出拱門就遇到匆匆趕來的關燕。

  “關管事——”半夏想說明情況,但關燕眼神凜冽擺手示意他不用說,跨步走進阿子房半夏轉身尾隨。

  “奴才參見五皇子”關燕彎腰禮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污穢濁氣從何方而來的!”宇寧一手做扇一手嚴捂驅散那難聞的味道。

  “這、奴才也不知”關燕難得臉色凝滯,“五皇子,還請您先回房,此事奴才會盡快查明”,臭氣讓他煩躁不定,秋目一掃凝著東方,抬手指著,“那裡是什麼地方”。

  關燕眼角輕瞥頷首道:“東面是花廳、流亭閣、還有駙馬的住處”。

  “駙馬!?”宇寧似乎撲捉到了什麼,眼眸一眯甩袖擺駕駙馬屋。

  在院子裡澆肥料的元容,看著苗子嗖嗖的往上長就笑的合不攏嘴,可這開心還沒持續多久,小院子就衝進了三個手持鐵撬的奴僕,隨著他們身後揚起的一聲命令,他們提起鐵撬一把將玉米連根拔起。

  “你、你們這是作甚——”元容想上前阻止,可又礙於他們是男子不敢施以動粗,只能心急如焚的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毀於一旦,又有奴僕找來一袋細沙傾倒在那片亂土之上,臭氣,瞬間熄滅,這時,一身冰蠶絲緞面芍藥襯袖,身如弱柳盈盈步來,可精致的容顏卻被眉心的怒氣給破壞,對著元容就是一聲呵斥:“大膽莽婦!居然在皇子府灑下此穢物壞本皇子祥和之氣,你該當何罪!”。

  “額——”元容一怔,她沒想到種棵菜就惹來什麼罪。

  宇寧也不等她的解釋,當即命人將泥土全更換連帶將這小屋裡裡外外的洗刷一片,看著自己的心血全毀,她無奈一嘆。

  雖然已經沒了氣味,但宇寧還是捂著臉露出一對剪水秋眸,微薄的怒色輕籠著眉梢,“好好的院子何以要弄的肮髒不堪!”。

  元容撓撓頭面露窘色,“我……我只是想在這兒種些農物”。

  “農物!?”宇寧眉心一凝,看了眼鋪上黃沙的小丘嗤笑一聲,“哼,駙馬官不當,還惦記這那卑賤的農籍!?”。

  元容羞窘的呵呵笑了笑,憨厚的臉上沒有因男子出言侮辱而展怒,反而掛起傻愣愣的笑意,“像我這種粗皮厚肉的人一天不干活就渾身不自在”。

  宇寧秋目盈動,深深看了她一眼話也不說,留下一記刀眼,腳尖一轉步出院子。

  “五皇子”元容忽然急聲喊住了他。

  男人腳步停滯背對著她,“何事”。

  “那個,我想回村子務農……”元容訕訕說道,她實在不習慣這悠閑無聊的生活。

  “什麼!?”宇寧拔高了音調,詫異的表情以為自己方才聽錯了,“務農!?”重復著她可笑的要求。

  “額、嗯!”男子的反應嚇了她一跳。

  男子眼眸一眯,上下掃射著她,元容被盯得不自在,垂著眼眸。

  良久,他清脆悅耳的笑聲在空氣中飄蕩,“果真是有不愛玉椅愛木椅的人呀”嘲諷的笑聲漸漸收小,就在元容也不抱任何希望之際,他的聲音就像天籟之音似的驟然降落,“准了”。

  “額!?”元容愕然抬眸,對上他含笑的秋眸,反正他也不想再嗅到那臭味,既然她有福不享,自討苦吃,那就成全她!

  “謝五皇子”元容衷心感謝,憨傻的臉上盡是滿足快樂的笑容。

  宇寧看著那傻愣的笑顏,眉心一皺,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她不過是一個農婦,吃穿都愁,現在爬上了駙馬這位置居然還惦記著那低微的農籍,怪人!

  明白五皇子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對於他不善的眼神她也不介意,看著眼前佇立的男人,元容盯著他的腳問道:“五皇子,您的腳已經好啦!?”。

  宇寧的眉頭越皺越緊,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扇著那漂亮的羽毛搖曳著步姿離開。

  或許皇宮貴族的性子就是這般吧,這想法在元容腦海中一閃而過,接下來,她既沒了束縛,當即步出了皇子府回去久別的村子。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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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0: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元容的到來頓時讓這平靜的小村莊炸開了鍋,眾人都暫且放下手中農活圍了上前,紛紛詢問狀況。

  正所謂一口難敵百,連珠炮轟讓她都不知該先回答哪個好,當她無措迷茫之際,一把熟渾厚的聲音適時替她擋下七嘴八舌。

  “元容~!”貴嬸衝破人牆一上來就勾肩搭背的將她拐離了人群。

  兩人邊走邊寒暄著彼此,遠遠望去,就已經看到牛嬸高大的身影佇立在柴門前,兩人相視不約而同的蕩起了笑容。

  “回來啦”牛嬸黝黑的臉揚起淺淺的笑,看著元容的眼神就像見到遠別的親人。

  “牛嬸”元容笑著將自己在路上買來的禮品遞了過去,“這是給你們的”兩壇酒和一些男兒家愛吃的小點心。

  “回來就好,還花錢”牛嬸口裡輕聲責備,她知道元容平時省吃儉用,想開一間小店,但對他人卻出奇大方,這又使她存不了多少錢。

  “總不能兩手空空回來吧”隨著牛嬸走進屋裡,梁氏剛好拿著飼料准備出去喂小雞,看到元容的到來忙不迭的放下篩子急步走來,“阿容”驚喜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

  “你瘦了”;梁氏皺眉說道。

  “叔叔”元容倒反而覺得自己胖了,在那裡什麼都不能干,每天都在發呆中度過。

  “快坐下”牛嬸拉出長凳坐在對面,梁氏就替三人斟茶。

  “依巧呢!?”元容環顧屋內都找不到他。

  梁氏將茶杯推到元容面前,“那孩子跟隔壁的小豆芽去學針織了,應該也差不多快回來的了”。

  “哦”元容拿著杯子小啜一口。

  貴嬸的眼睛一直粘著元容帶來的兩壇酒,酒蟲蠢蠢欲動,“阿谷,要不咱們——”貴嬸捏著空杯往嘴邊湊去。

  牛嬸眼前一亮,哈哈的笑了起來,梁氏也注意到倆女人的暗語,“現在才過響午”。

  “就喝一杯,就一杯”牛嬸跟梁氏討價還價起來,梁氏也不含糊,轉身從放碗筷的木櫃裡拿出兩只比拇指大一點的小酒杯擱到兩人面前,“吶,一杯”。

  “額……”牛嬸兩人愕然的看著這“小酒杯”,想再討價時,梁氏已經往兩人杯裡斟滿,那兩壇就也被他給藏起來了。

  “誒~!阿玉,我跟阿谷不同,你不能沒收我的呀”貴嬸不死心的想奪回來。

  梁氏拿起篩子邊走邊說:“是阿沁讓我藏起來的,上回說你耍酒瘋把豬放跑了,找了一夜才找回來”阿沁是貴嬸的夫侍,雖貴嬸不懼內,但對於上次讓豬跑了的事甚是愧疚,訕訕的舔著那只有一口的香酒解解饞。

  “玉……”牛嬸再想挽留,但梁氏已走的沒了蹤影,看著那雨滴般渺小的酒,牛嬸徒嘆一口氣。

  看著兩個酒鬼可憐兮兮的模樣元容就不禁忍俊,從袖袋掏出兩瓶小酒分別擺到倆人面前。

  “元容!果然夠娘兒們!”倆人又恢復生氣,拔掉酒塞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滿足的打了個酒嗝,三人又開始碎碎閑聊。

  得知元容回來倆人都樂開了懷,貴嬸拍拍她的肩膀,“回來就好,整天困在那鳥籠裡不是把人給悶死麼”。

  “你那片田我偶爾有去打理,你現在翻土播種也不遲”牛嬸說道。

  喝了幾口酒,身為村長的貴嬸借著酒勁開始不正經了,眯著醉眼湊了過來搭著元容的肩,“你這青丫頭,那晚還順利吧!?”。

  牛嬸也紅著酒臉靠了過來,吐了一口酒氣,“像咱們這些大老粗,就應該更加憐香惜玉,人家五皇子金嬌玉貴,沒少折騰人吧”。

  元容被倆人調侃的臉頰燥熱,“沒、沒有啦”。

  貴嬸又喝了一口酒,笑的更壞了,“你怎麼睡的!?”以她木納的性子,洞房花燭夜不知會鬧出啥笑料,在她這麼想時,元容的一句話讓兩人都噴出了薄酒。

  “我睡下面”想起當時那境況,元容很是郁悶。

  “噗~!”牛嬸可惜的看著桌面上的酒水,貴嬸驚訝的大呼,“你、你睡下面!?”。

  “嗯”元容點點頭。

  貴嬸懊悔的敲著額頭,“早料到如此就該先讓你嘗嘗葷”。

  牛嬸瞥了她一眼清咳幾聲,“貴,別教壞元容”。

  “說啥呢,這事關咱們女人的尊嚴”貴嬸正義凜然的拍了拍胸口,“元容你不能這樣,作為娘兒們是不能睡下面的!這樣會寵壞男人,一輩子都被他欺壓!”說得煞有其事,但元容覺得貴嬸是不是有點誇大了。

  牛嬸不知何時離開了座位,回來時握著一本書籍,神秘兮兮的擠到元容身邊,“別說我這個做長輩的不厚道,給你”卷著一本線狀書籍塞緊了元容的衣襟裡,貴嬸看著了然的呵呵笑著。

  “這是什麼!?”元容想掏出書籍。

  牛嬸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十分認真的對著她說:“這是秘籍”。

  “哈哈哈,對,秘籍!回去好好研讀,保證你‘武功’大進”貴嬸言中之意元容並沒有聽懂。

  元容困惑了,“可我不想習武”。

  “誒~!這武功是晚上使出來的!”貴嬸也不再挑明,就要元容自己好好領會,倆人又有說有笑的喝著酒。

  三人叨叨的直至酒瓶見底,牛嬸和貴嬸都跟著元容上她那塊田裡。

  “牛嬸,你們去忙吧”元容回頭跟倆人說道。

  “散散酒氣再去”牛嬸以手作扇扇走身上的酒味,免得待會兒見到夫侍又免不了一頓數落。

  元容啞然失笑,就不知道自己離開這村莊倆酒鬼又惹出什麼禍。

  元容在田裡翻了翻土,擦拭著汗水抬頭看著天際吞噬最後一縷殘光,是時候回去了。

  收拾好鋤頭,元容踏著悠悠步伐踩著殘陽。

  “阿容,等等”眼尖的梁氏透過門縫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

  元容步伐一滯,“叔叔,什麼事”。

  “來,這些你帶回去”梁氏將一個樸素古舊卻很干淨的食籃遞給了她。

  元容接過,“這是!?”。

  “都是自家弄的一些小吃,不嫌棄的話就帶回去吧”,梁氏只育有一兒,所以他早就理所當然的當元容是女兒看待,“有空多回來,省得我惦記”。

  “我會的”搭住梁氏的手背安撫,幾句寒暄之後元容揮手告別,錯過少年回來的時刻。

  “爹,容姐姐回來了!?”依巧氣喘吁吁的推開柴門,急聲問著正在端碗筷的梁氏。

  瞅了眼兒子,他又繼續手中活,“嗯,剛走”,依巧黯然誇下雙肩,早知道就不去學針織了……

  “幫忙把飯菜端出去”梁氏囑咐一聲又轉身走入灶房。

  “哦~!”依巧垂頭喪氣的跟著進去,捧著飯菜出來時,後面的梁氏手中多了一個小包裹。

  “咯,這是元容給你的”一條印著暗花的長紅緞打橫裹著紙包,金色的繩子在上面打了一個蝴蝶結。

  “給我的!?”依巧暗淡的雙眸並出彩光,急切的奪過手中,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是一個個花朵形狀的烙花餅,以前跟著元容進城時看過,但因為價格太貴令他望之卻步,沒想到她還記得。

  抱著小包,依巧樂開了顏蹦蹦跳跳的走回房間。

  “吃飯了,還回房作甚”梁氏衝房間說道。

  “不吃了”依巧亢奮雀躍的聲音飄蕩著。

  ——————————————————————————————

  “五皇子,今兒皇宮送來新鮮的蜜瓜,要不嘗一個!?”半夏眼看男子用膳完畢,上前一步說道。

  “不了”印印唇角的油膩,他忽然一愣,抬頭問道:“今天初幾了!?”。

  “回五皇子,廿十六”。

  將絲帕擱在桌案上,他起身往回走撿起趴在長椅上的書籍,“叫關燕過來一趟”。

  “是”半夏剛想踏出門檻就迎面遇到關燕,“關管事,正巧,五皇子有請”。

  “嗯”關燕點頭走了進去,

  “奴才關燕參見五皇子”。

  一雙秋目從書中抬起,“平身”。

  “謝五皇子”關燕頷首起身,手中那本嫣紅的冊子引起了他的注目。

  “我准備後日回宮省親,你去准備准備”。

  “五皇子,奴才正是為此事而來”說話間,關燕將紅冊子雙手奉上,在男子接過翻看時她一邊解說,“這裡面全是當天省親的物品目錄,請五皇子過目”。

  粗略翻看了下,他合上交還關燕,“就按上面去辦吧”。

  “是”。

  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又抬眸,“去通知她”口中的她除了駙馬別無他人。

  “奴才這就去”頷首領命,關燕轉身步去駙馬房。

  重拾書籍還沒看片字就聽到凳子下傳來一聲細棉的叫聲,“喵~!”。

  宇寧嘴角微翹,纖細白指逗弄著小白貓軟絨絨的下巴,“小家伙,這陣子到哪去了”。

  “喵嗚~!”小白貓昂首接受更多來自男子的撫弄,湖水藍的眼眸微眯,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幽幽光芒。

  “喵~!”小白貓忽然離開他的觸碰,朝門口走了幾步回頭衝他叫喚。

  “想出去散步!?”寧羽笑著放下書跟著小白貓走出阿子房,半夏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小白貓專挑一些蜿蜒偏僻的路。

  “皇子府還有這地方的呀”小貓將他帶到一處偏靜的小林裡,稀疏的樹影映在地上,微風吹拂不停搖曳起舞,一輪玄月將幽白的光色輕輕籠罩著男子這個稀客身上。

  小貓的腳步稍停留片刻又開始走動,不知不覺就跟著它游走到前院去,想著這小家伙還會帶自己上哪的時候,一把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片刻的歡愉。

  “五皇子”元容自覺的停在男人兩米外。

  宇寧抬眼一看,當即眉頭緊皺,“你才回來!?”女子灰頭土臉的,身上占滿泥巴就像衝泥濘中爬出來似的。

  “是呀,田裡忙起來都忘了時間了”元容髒兮兮的臉咧開一排雪白的貝齒,憨傻的笑容和善親近,但卻不能卸下男子的防備之心。

  反正在這碰巧,宇寧也就順便告知她,“後日本皇子准備回宮”。

  元容一愣,“額!?回宮?”呆滯的表情明顯是不了解其中意思。

  五皇子厭煩的白了她一眼,側首朝身邊的少年喚了聲,“半夏”,半夏領命踏前一步向元容輕輕一拜,“是這樣的,後天是五皇子回宮省親的日子,按禮俗駙馬要隨五皇子入宮拜見皇上”。

  元容頓時明了,點著頭,“哦,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轉身時宇寧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想彎腰撈起小白貓卻發現腳邊一空,細碎的喵嗚聲在身後揚起,愕然回眸,發現小白貓居然仰著小腦袋衝那渾身灰土的女人叫喚。

  “想吃嗎?”元容淺笑,打開食盒拿出一塊糕點欲想俯身喂食,怎料塞在衣襟裡的書籍這時候卻滑了下來,啪嗒的落在地上,她將糕點放到小貓面前繼而撿拾書籍。

  “你看書!?”語氣中藏著一絲驚訝。

  “額,這書是我嬸子給的,不過是練武的秘籍”。

  “秘籍!?”宇寧的語調似乎有些好奇,眼眸向旁邊一瞟,半夏會意上前雙手一攤,“駙馬”,元容也不私藏大方的交給少年。

  宇寧眨著探秘的秋目翻看起書中內容,這一看不要緊,直把他精細的臉龐給看出大紅臉。

  他美目一瞪,“下流!”。

  “額!?”元容和半夏凝滯一怔,只見男子緊握著秘籍拂袖憤離,半夏看了眼元容,忙不迭的頷首抱起還在吃東西的小貓趕緊追上那疾走的五皇子。

  宇寧回到阿子房,一張巧美的臉頰還漂浮著紅暈,腦袋不停回旋著剛才看到的一幕臉上的熱度又再加溫,這時,他愕然發現自己手中還捏著那‘秘籍’。

  “啪”書被狠狠摔到地上,掀起的數頁紙裡赫然勾畫著大膽袒|露的秘戲圖,一邊憤懣的他,目光又不期然的被地上的東西所吸引,僵立著身子,門外傳來半夏氣喘吁吁的聲音,“五皇子”。

  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書跟自己擱在長椅上的野史交疊藏於身後,半夏左手攀附在門框上,放下小白貓,大氣呼呼的喘著氣。

  “這兒沒你的事了,退下吧”紅潮未退,板正的臉給人一種不自在。

  半夏奇怪的看多一眼,想出聲詢問,又怕遭罵,“是”彎身恭禮退了下去。

  耳尖拉的長長,直至聽不到半夏的腳步聲,他快步上前把門閂插|上,小貓咪迷茫的看著主人又是關門又是掩窗,喵喵的叫聲為了吸引男子的注意。

  待門窗緊閉,男子已累的呼呼喘著氣,腳邊一軟物依上,小貓撒嬌的在他腳踝噌著。

  “讓你跟那女人親近”帶著酸氣的口吻,宇寧抱起了小貓坐回長椅上,抓住兩只軟乎乎的小肉枕。

  “你是我的,以後不准黏著其他人,知道不!”對小白貓嘟噥著,凌厲的眉梢被眼中的柔情融化,輕輕帶起的嘴角宛如一朵初綻的白蘭,溫婉清新。

  “喵~!”小白貓似懂非懂的眨著大眼,三根長長的白眉須一抖一抖,煞是可愛。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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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0: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現在什麼時辰了?”大廳裡,宇寧深鎖的眉梢和半夏不知續了多少杯的香茶已快將他的耐性磨滅,只是一直忍著,流螢秋目直勾勾的盯著外面,就像在守候著獵物。

  “回皇子,辰時三刻”瞟了眼五皇子泛著薄怒側臉,半夏將同情的目光投至門口,駙馬肯定落不了一頓責罵。

  “還沒回來嗎”青蔥白指輕輕叩著桌面,除了眺望門口,他最關心的就是時間。

  “這……”半夏汗顏,不知該如何回答。在宇寧臉色越來越黑之際,門口那道滿身汗水,衣裳滿是泥水的女人姍姍來遲。

  宇寧噌的站起來幾步走到她面前,似乎意識到什麼又猛的剎住腳步,“你不知道今天是本皇子回宮省親的日子嗎!?”語調輕輕,裡頭卻是滿載的指責。

  元容一愣,“知道”小心翼翼的托著沾了黃泥的灰布,宇寧一看就直皺眉頭,就怕這髒東西弄污他的一襲香裳。

  退了幾步,他的眉心越鎖越深,“既然知道還讓本皇子久等!如不是為了等你,本皇子已經在路上了!”。

  元容赧然垂目,“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花這麼多時間”。

  憤懣的秋目從頭掃到腳,“你不會是去弄那些污穢的東西吧”回憶起上次的事他還心有余悸,明明沒臭味但還是不自覺的捏著鼻子。

  “不是”元容搖手解釋,怕他反感會中斷她回村裡,連忙澄清,頓了頓她傻愣的臉龐浮起一絲訕意,“草民家徒四壁,想著回去省親怎麼也要帶一些東西,總不能落了您的面子”樸實的臉上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將那泥布遞到他面前。

  宇寧沒看出這髒兮兮的東西究竟裝了什麼寶貝,以致她抱的小心翼翼。打開灰布,裡面赫然是兩朵相連的蘭花,幽藍的花瓣就像蝴蝶的翅膀,宛若一對在空中追逐的戀蝶。

  看得出男子眼中的沉醉,元容頓時覺得自己不枉此行,“這叫鳳尾蝶,聽別人說此花生長在刺棘深處,我去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給找到了”。

  “這是鳳尾蝶!?”並出驚喜的秋目急切的從她手中接過,素白的柔荑被泥巴沾上也不為意。他最喜歡奇花異草,而且這株鳳尾蝶是他一直想要的奇花,據聞這花在夜晚的時候會發出幽幽藍光,在風的帶領下就像一對翩翩起舞的仙蝶,而且它的花蕊能當藥引,能醫任何奇難雜症。

  見男人愛不釋手,元容也不自覺的露出淺笑。

  宇寧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布衣被劃出一個個洞口,外露的手背還布滿了血痕。

  抿了抿唇,佯裝著毫不在乎,“不過是一株蘭花,還耽誤本皇子這麼多時間!”,不難察覺,他冰封的嘴角似乎有紋絲的松動。

  見他肯收下,元容也松氣寬笑,沒想到他神色一凜,抹去僅存的一絲笑意,“你剛剛自稱我了!進宮後不能自稱,連累本皇子丟臉”。

  男子的好意提醒讓元容覺得彼此關系稍微緩,她笑著點點頭,“草民明白”。

  如同出嫁當天,省親的隊伍在別橋城裡掀起不少波瀾,看著一車車價值不菲的禮品,有羨慕、有感概,更多的是嫉妒,當眾人都在成親當天的小插曲睹得這傳說中“奇醜無比”的大齡皇子時,艷羨與貪婪在那一剎那並發,皇子的美貌加上駙馬的光環相襯,惹的所有人無一不後悔那天射箭選親自己沒去拔得頭籌。

  宮中的繁文縟節多而細,上至言行舉止下至膳食用具,讓原本粗枝大氣的元容不僅身疲憊,心更累,比在田坎農作要累上千倍萬倍。

  在跟皇帝聚餐完畢後,元容跟著宇寧來到他的小宮殿裡,這兒總算能放松一下快要繃斷的神經。

  “坐姿!”宇寧利目一掃,糾正癱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額、哦”好不容易能稍作小憩,元容臉上已露疲倦,但還是勉強撐起微笑,扳直了身子,正襟危坐。

  “駙馬,請用茶”半夏端來一杯冒著香煙的茶茗。

  “有勞”端起茶盅,一縷縷沁人心脾的清香襲鼻而來,剛好洗刷她滿腦的凝滯。

  宇寧透過裊裊茶煙瞟了眼對座的女子,“響午後要到太皇爺那請安”,看到她臉色稍滯,宇寧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

  輕咳一聲,茶盅擋去嘴角那抹淺笑。

  太皇爺是皇帝的親爹,也就是宇寧的爺爺,老人家年過六旬,喜清靜,所以皇帝命人在向南修建一座大殿,除了每日的請安,那裡平時都幽靜謐然,可偏偏今天卻熱鬧非凡,不是因為宇寧的省親,而是他的表弟宓熙的造訪。

  宇寧蓮足未進就耳聞到一浪浪熟悉的笑聲,鶯語在說著些討喜的話,引得老人家呵呵笑著,殿外的步伐稍頓,又再邁前。

  守在殿外的侍人注意到來客,忙不迭的上前恭迎,“奴才見過五皇子”。

  宇寧淡淡應了聲,秋眸看了看虛掩的祥龍雕花門,“誰來了嗎!?”答案他早就猜到,但還是想得到印證。

  “回五皇子,是宓熙皇子”。

  已知九分的他從侍人的口中得知,秀眉還是不由得跳過一絲厭惡,這明顯的情緒變化,讓身後的元容不禁稍加注目。

  “五皇子請進”侍人彎腰擺手請道。

  “嗯”捏起裙擺,款步踏上石階,越靠近,那笑聲就越顯得刺耳。

  經由侍人推開紅木門扉,一對有說有笑的爺孫說的正是歡喜,老人家臉上的笑花蕩漾,瞧見來客時笑容更深,“宇寧,你來啦”。

  柳腰盈盈一彎,“宇寧叩見太皇爺”。

  “平身”今兒難得一次瞧見倆孫兒,老人家樂的合不攏嘴,“快賜座”。

  “宇寧哥哥”鶯聲柔調,靈秀的大眼瞅凝,一襲粉色香裳將那嬌小的身軀勾勒出妙曼的曲線,上揚的嘴角藏著一些旁人參不透的雜色。

  “宓熙表弟”宇寧不假辭色,淡漠的表情跟他形成鮮明的對比,不過宓熙似乎毫不在意,眼眸一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

  他身子側倚,往太皇爺耳邊笑問:“誒,那女子莫不就是駙馬!?”。

  聞言,太皇爺老目一眯,仔細凝著元容。見倆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打轉,她鎮靜自若的恭禮一拜,“草民元容,參見太皇爺、宓熙皇子”禮數多了,她也開始慢慢習慣。

  經過一番巡視,太皇爺眉心略皺,“平身”,歡愉的語調忽沉,聽得倆男子一喜一憂。

  目光一瞥,太皇爺又恢復笑臉,略帶些幽怨,“你這孩子不是說三朝回門嗎,怎麼到今天才回來,都把我這老骨頭盼的脖子都長了”,邊說他邊朝宇寧招手。

  宇寧盈盈移步坐在太皇爺隔壁,雙手被他緊緊攥住,“你是不是削瘦了”。

  宇寧反握著老人家的手,“沒有,宇寧很好,倒是您,初春乍暖還寒,記得多添衣裳”跟娘親一樣,他最親的還有爺爺,當時爹爹剛去世,還是爺爺將他接離那個彌漫著悲哀寂寥的宮殿,帶了他五年,當時還有失去爹娘的宓熙。

  倆爺孫噓寒問暖時,閑在一邊的宓熙笑睨著還愣愣站著元容,“駙馬,坐下呀,又不是罰站”。

  “呃,是”元容訕訕落座,太皇爺的注意力又從宇寧身上分到元容那,宓熙眼角瞥了下太皇爺,嘴角微微一翹,意外的,對面的宇寧冷冷視線在空中與他意外相撞,結霜。

  “駙馬現任職何處”太皇爺忽問。

  元容稍愣,恭謹站立回話,“回太皇爺,草民在小村裡承包了一畝小地耕作”她不打算隱瞞,也不修飾,直坦的讓人顰眉。

  “農婦!?”太皇爺聲線更低,滿載著不悅,此前就對宇寧下嫁農婦有所耳聞,本想著成親後駙馬會有所作為,謀上一官半職,沒料到卻還是守著那低下的賤籍,不思進取。

  宇寧的沉默宓熙看在眼裡,他眼睛輕瞥,打量著元容,“太皇爺,依宓熙所看,駙馬體格壯碩,是練武之才呢,為何不加入兵營為國盡一點綿力呢!?”挑釁的笑意在嘴畔蕩開,宇寧沉住內心的躁火回以狠目。

  太皇爺垂目思考,對於駙馬入營正合他意,當得了駙馬定不能一輩子碌碌無為,這樣不禁失了駙馬的銜頭也丟了皇室的面子。

  看著太皇爺雙唇蠕動,宇寧當機婉拒,“太皇爺,您不是不知道,駙馬區區一個農婦哪來的能耐殺敵,讓她當兵恐怕只徒然給皇室添上污點”。

  太皇爺稍微猶豫,宓熙卻在一邊慫恿,“宇寧哥哥瞧您謙虛的,能當選駙馬的必定是人中龍鳳,是金子還是石頭,也要打磨過後才知曉”。

  宓熙的話就像一劑強效藥,太皇爺當場拍板安定,“嗯,三天後,駙馬就到少鑒府報到”。

  元容身形一滯,余光輕瞟過太皇爺的臉,“草民得令”朗聲中夾雜著微不可聞的嘆息,要來的始終躲不過。

  晚飯過後,宇寧和元容離開了大殿,迎著夜風,倆人在昏黃的宮路上走著,半夏趕回去准備熱水,剩下了倆人,顯得有些陌生與尷尬。

  而元容也感覺到前方散發著慍怒的背影,她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

  “五皇子,要不草民回頭拒絕”她的聲音隨著微風輕柔的吹拂到他耳畔,絲毫撫平不了他皺起的眉心。

  “太皇爺本就對你印像不好,你再回絕恐怕也只圖一頓責罵,至於少鑒府那邊?????你看著辦吧”宇寧也不對她抱有期待,只希望不要鬧出什麼笑話。

  撓撓頭,元容吶吶回道:“哦”,兩人沉默的踩著月色,路兩旁樹影婆娑,斑駁的月影點灑在身上。

  不知是男人在想些什麼,幾次險些被絆倒,害得跟在後頭的元容心驚膽戰,就怕他傷了一絲一毫。

  夜空驟然吹起一陣烈風,樹葉沙沙作響,飛揚的衣袂就像一朵盛放的幽蘭,男子捋著耳鬢的烏絲靜待風的逝去,誰料到,這風不僅吹亂了他的發絲,還吹亂了他的心湖。

  “嗯啊~!慢點……呼哈……”細碎的低吟就像藤蔓糾纏著他的步伐,宇寧僵硬著身子,熱度逐漸爬上臉頰,耳邊斷斷續續的聲音旁若無人的鑽進他的耳朵。

  見他停住了腳步,元容眸光微斂瞥向右邊的樹林,幽黑深邃。

  “五皇子”她的聲音渾圓好聽,隱約帶著一絲笑意。

  他身軀一震,步伐的束縛解除,仿佛雙腳被地面焦灼,急急提腳速離,卻沒顧著前方是拐彎處,一輪水月在腳下,止不住的傾勢被環到胸前的手臂一撈,又落到那溫厚的懷裡,干燥的香味在鼻翼擴散,腳尖沾水,透著涼薄。

  胸前帶熱的手掌仿佛帶刺一樣,宇寧驚呼一聲,雙手護胸,秋水眼瞳在夜空蕩起一波波驚瀾,樹林裡的一對嘗鮮的人影慌忙逃竄,其實這在宮中很常見,難耐寂寞的宮娥和侍人對吃排解疏泄。

  元容撤回還留有殘香的手臂,背後緊握的手掌似乎在回憶方才的柔軟,不過這甜頭卻換來一記響亮的巴掌。

  被打的人一愣,打人的一臉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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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0: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胸口就像被燙傷似的陣陣灼熱,心跳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尤為清晰,握緊手掌的微熱,宇寧轉身就跑。

  元容摸了摸火辣的臉頰,細長的眼縫一雙幽黑的眼眸望著拐彎角,她抬腳追上,怕男人反感,一直遠遠尾隨,直至他走入了房間,她又在外面守了幾分鐘,才轉身。

  “駙馬”清朗的嗓音,昏暗的光線下是半夏那張微笑的清秀臉龐。

  “你好”元容禮貌的點點頭。

  半夏捋了捋手上的衣裳,眼睛溜了下前方的房間,“駙馬這麼快就走了!?”,跟在皇子身邊多日他知道駙馬從花燭夜那晚之後便無再踏足阿子房。

  “額、是呀”元容把聲音放輕,眼角掃了下透著昏黃的房間,她的語調有些急,“還有點事,先走了”。

  “額?”半夏一愣,還沒來得及喊她,背影就已經被黑夜吞沒了。

  房間裡,跳動的燭光映在宇寧酡紅的臉上,糾結的巧眉被心中那麻亂的心緒困擾,胸口依舊滾燙,仿佛被燒紅的烙鐵深深的印在心裡,可另一處,不安忐忑正逐點侵蝕他的防備。

  往後的兩日彼此都相安無事,倒是有一點,宇寧變得非常嚴謹苛刻。

  “你的腳步邁的太大了”嚴厲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元容耳邊響起,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事,但不知為何男人異常看重,奇怪得讓元容誤以為自己是不是進軍營了。

  “呼~!”長長吁了一口氣,元容繃緊的神經在此刻得到短暫的放松,抱著手臂往後的牆壁一靠,仰視的目光被陽光刺的一眯,細長的雙眼微彎給人感覺無時無刻都在微笑。

  “唉~!”輕輕的嘆息隨風飄走,陽光的陰影下,是略帶郁悶的嘴角,煩惱的事給鎖得聳塌。

  “駙馬!?”一聲鶯語,咋醒了眺望天空的眼眸。

  循聲望去,一道麗影翩翩而至,蓮步輕踏,濺起幾縷幽香,帶有一種迷惑的香氣,元容眉心跳動,似乎並不喜愛這氣味。

  元容垂下手臂作揖,“草民見過宓熙皇子”。

  美目倩笑兮兮,細白的柔荑托起元容抱拳的雙臂,“駙馬不必多禮”,柔細的力度在元容的手臂略停,緊接著就是那把輕靈的嗓音,“駙馬怎麼獨自一人在此,宇寧哥哥不在嗎!?”。

  古銅的肌膚蕩起一抹憨笑,連那雙細長的眼眸也跟著彎彎,“有些無聊到外面閑逛一下而已,五皇子在房裡”。

  宓熙似乎捕捉到什麼,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五皇子!?你們不是已成夫妻,何以還用敬語相待!?”

  元容一愣,宓熙的嘴角笑意更深,眸底的交替著別樣的神色。

  “五皇子身份尊貴,元容乃是一介草民,尊卑不能不分”七分道理三分掩飾,元容眼眸始終低垂作恭敬狀。

  美眸仔細盯著元容的臉,須臾,鶯語幽幽響起,“是嗎”話音未落,遠處兩道倩影將至,美目一彎,笑睨著眼前的女子,“駙馬,你的頭上沾有枯葉”。

  “額?”元容反射性抬手撥弄,沒想到香影一靠,雲袖在眼前一晃,幾絲幽香鑽鼻而入,片刻,一塊枯黃的落葉便被他捏在指中。

  “我拿掉了”宓熙將手中枯葉在她面前展示一下,扔到地上,剛飄落地,就聽見他偏過身子朝她背後喊道:“宇寧哥哥,青黛哥哥”。

  元容回眸一看,男人精細的臉孔不知何時覆上微薄怒火,直勾勾的盯著她,就算跟宓熙相遇也不改慍色,依舊冷淡的語氣似乎添上幾片薄冰,“宓熙”。

  “草民見過四皇子、五皇子”。

  “駙馬,都是一家人,私底下禮節可免則免”青黛溫和的笑容如五月春風,沁人心脾。

  青黛雙目可見,眼中的明了不言而喻,笑著走上前,“宓熙,今兒哪股東風將你這尊玉人吹來啦”。

  “青黛哥哥就會笑話宓熙”青帕掩嘴,笑眸流螢,略頓,轉到宇寧身上,“宇寧哥哥已為人夫,不像以往那樣能常見面,難得回宮,宓熙當然是想跟宇寧哥哥敘敘舊,說說體己話”親熱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倆兄弟之間好像還真感情不錯,但當事人卻反應平淡,可以說毫無表情。

  宓熙注意到一個毛絨絨的白球在他手中蠕動,好奇的想伸出手觸摸,“這是什麼!?”。

  宇寧側身躲開,“這只是我飼養的一只小白貓”說話間,小貓伸展著卷縮的身體探出一個小腦袋,毛絨絨的耳朵一顫一顫,眨著湖水藍的眼眸凝視著眼前陌生的男子。

  “喵~!”慵懶綿綿的叫聲,讓宓熙頓時燃起想飼養的衝動。

  “宇寧哥哥,這貓兒真可愛,能否給我飼養幾天!?”。

  “不能”宇寧想也沒想就斷然拒絕,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這貓兒怕生,恐防會傷著你”。

  “呵呵,如果宓熙真的喜歡小貓,改天我命人到宮外尋來便可,就看你喜歡哪種”青黛悅耳的嗓音帶著輕笑,緩和著僵硬的氣氛,可兩人間的凝滯可不是這麼輕易解除。

  “可我就喜愛宇寧哥哥手中這種小白貓”說笑的語調,可任誰都看得出他眼中的堅定,宇寧索性偏過身子不予理睬。

  青黛上前一步將宇寧擋在身後,握著宓熙的手笑道:“小白貓而已,一會兒我命人出宮給你帶來”。

  宓熙落寞一嘆,“同樣是白貓,可性子卻截然不同呀”。

  青黛臉色微僵,眼角余光瞥向身後,這時,立在他面前的宓熙橫跨一步走到宇寧身側,向前傾微著身子,蕩起兩個小梨渦,“宇寧哥哥,這小貓就讓我帶幾天吧,我看著著實喜愛的緊,就想耍耍”。

  眼簾輕抬,下意識的抱緊著懷中小貓,“太皇爺此前不是才將那七彩雀送你嗎”,一瞬間,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凝結。

  “那小雀生性嬌慣養不熟,不過幾天時間就嗚呼了”說話間,流露著淡淡惆悵哀傷,宇寧就這麼看著,冷漠中帶些不屑。

  其實宓熙養過很多小動物,但都養不長,在各兄弟中誰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言語。

  “我的小白貓也是,被我寵壞了,宓熙若再養不熟豈不是又給悅仙殿添上一縷冤魂”抬眸瞟了男子一眼,嘴角牽強的翹起弧度,“我還有要事,宓熙弟弟慢走”頭微微一偏,“四哥,咱們走吧”。

  青黛反射性的瞅了眼還臉帶微笑的宓熙,“那宓熙,咱們下回再聊”說罷,跟上那抹背影。

  一直在旁觀的元容,細長的雙目流轉著一絲幽光,在宓熙那張溫和的笑臉上稍加停駐,似揣測,似探究。

  “駙馬!”一聲輕斥拉回了元容的注意力,只見他臉上的怒色又添上了幾分。

  “宓熙皇子,草民先行告辭了”頷首作揖,元容跟上宇寧的腳步。

  轉身間,宇寧輕蔑的秋目對上那雙意味深長的笑眸,沒多想,抱著小貓走回宮殿。

  當跟著宇寧回到殿前,他站在石階上回眸給予一記冷目,“你在這兒稍等,我有話跟你說”語畢,便領著青黛進了屋子。

  但在寢宮裡,宇寧都顧著逗弄小白貓,跟青黛也是閑聊幾句。

  青黛看了眼門口,又瞧了眼弟弟,心中似乎湧起一縷明解,“宇寧,我看駙馬也是老實人一個,不像是到處拈花惹草之人,你就別為難她了”。

  點了點小貓的粉鼻,宇寧不苟言笑的臉上多了幾縷溫柔,但聽到青黛的話又不禁秀眉輕鎖,那一幕又在他腦海中回放,抿了抿紅唇,秋目閃過一絲怨懟。

  看著原本對情愛之事淡漠如水的弟弟開始有些別樣的困惑,過來人的青黛掩嘴吃笑,蓮步輕移坐在宇寧身旁,“你這小郎君莫非是吃醋了吧”。

  宇寧渾身一僵,不只是氣急還是憤怒,臉頰覆上一抹粉色,他急聲否認,“才沒有!”。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愣住了,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反應激烈,他扭回頭撫摸著小白貓的腦袋以平復心中的波瀾。

  他的過激反應倒讓青黛捉到一絲蛛絲馬跡,身子輕靠在宇寧的肩上,溫柔的音調送進他的耳畔,“傻孩子,她會接納你所有的一切的”。

  順扶著白絨絨的毛發,小小的生命依偎著自己,讓他多年悲寂涼薄的夜晚多了幾分暖意。

  “不會的……”當堅定的聲音開始抖瑟,就意味著那塵封死守的心房能容許一絲光亮透入。

  倆兄弟一直在房內呆到天際燃燒最後一絲殘光,期間青黛以各種借口想提早離開但都被宇寧強留了下來,看著弟弟要強的表情,青黛只好苦笑,這駙馬日子可難熬了。

  到了夜幕的降臨繁星在頭頂張開天網男子還是沒踏出房門一步,而在門外的元容只在青黛離開時收到他投來的一道同情的笑容。

  也不知等了多久,那道緊閉的門扉終於開了,鵝黃的燈光柔和的打在元容身上,石階上的男人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使,金黃的光束將一身輕紗外套穿透,在男人身上鍍上一層朦朧虛幻。

  宇寧瞅著這個傻愣愣的女人原本壓下去的的怒火又一點點往上竄,說不清,就是莫名的想生氣。

  秋目一眨,又恢復那冷艷高貴的皇子,“別看宮裡的東西漂亮就隨意觸碰,一個錯失都能要了你的小命”冰冷的語調警告著。

  元容久等數小時就是這麼一句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她點點頭,“哦”。

  翌日

  當元容以為又是被繁文縟節困鎖的一天時,一道風風火火的香影擦肩而過,隨之是在後頭亦步亦趨的半夏。

  察覺到不妥,元容也提步追上。

  一路上宇寧腳步急促,狂舞的衣袂宛如一束高燒的火焰,將空氣燃燒殆盡。

  疾步頓停,是太皇爺的別院,階梯迎面下來一名侍人。

  “五皇子”看著宇寧神色不善,侍人的神經也不禁繃緊。

  他抬眸直視門扉,“宓熙在裡面吧”。

  侍人明顯察覺他郁郁待發的怒火,腦袋不由得壓低,“是的”音尾未散,宇寧就已經箭步奔上石階,雙手一推。

  屋內的倆爺孫都看著來人,太皇爺驚喜宇寧的到訪,欲起身招他過來,不料宇寧繃著一張黑臉用僅存的一絲柔調喚了聲,“太皇爺,宇寧失禮了”便徑直的衝宓熙走去。

  宓熙對於他的到來似乎早有預料,巧俏的臉撐起一對小梨渦,“宇寧哥哥,你也來看太皇爺呀”。

  隨後步入的元容就見男人站到宓熙跟前,高舉著手臂,就在眾人都吃驚這一巴掌要落在宓熙臉上時,一個古銅色的臉硬生生的擋下,火紅的五指在她的肌膚上顯而易見。

  宇寧詫異一怔,太皇爺更是嚇的不停掃撫著胸口,“宇寧,你怎麼了!?”宓熙抓緊機會湊了過去安撫著老人家,“太皇爺,您還好吧”。

  悅耳的音調仿佛一根刺,狠狠刺在他的掌中,宇寧秋目一眯,“才見了兩面就如此英勇的替他擋下巴掌!?”壓低的聲線只僅元容聽清。

  臉上的火熱仿佛與那一夜相疊,不同的是眼前的男人眉宇間的悲憤。

  何事讓這個冷傲的皇子變得無措失態。

  “宇寧,你到底怎了!?”太皇爺由宓熙攙扶著起來,皺紋如織的臉上浮上擔憂。

  “是呀,宇寧哥哥,何事如此急躁呢!?”眉心略皺,緊張的關懷,但卻換來男人一記怒視,揚手又要朝那張虛偽的臉掌刮。

  手腕一緊,一只大掌攥緊了高舉的纖臂。

  宇寧秋目憤怨,“你是要護他!?”抽回手臂,可那大掌宛如鐵扣,絲毫不能松動,仿佛要將他禁錮。

  元容的沉默讓他忽覺窒息,仿佛心底慢慢滲透一種莫名的酸楚。

  “這不像你,冷靜點”摁下他的手臂,粗厚的大掌順著皓腕落到柔荑掌中,輕輕一握,溫暖的熱度似乎在安撫他狂瀾激動的心。

  宇寧一怔,渾濁的秋目慢慢撥開陰霾,冷靜淡然重回眼眸,手掌的溫度好像忽然變得灼熱,燙的他連忙抽離,用另一只手的涼意來降溫。

  平復了心情,宇寧轉身彎腰一拜,“太皇爺,是宇寧一時衝動失態,讓您受驚了”。

  看到孫兒低頭認錯,太皇爺也知道宇寧性子溫馴絕不是暴躁生亂之人,他看了眼身側的宓熙,老步向前一邁,握住他的手細細搓揉著,“宇寧呀,是否宓熙有什麼事惹你不快了!?”。

  宇寧話未回,宓熙就隨之喊冤,“太皇爺,您多疑了,宓熙一向跟宇寧哥哥情同手足,又怎會結怨呢”

  眸底掠過一絲閃痛,他咽下喉中苦澀,佯裝鎮定,眼尾的厭恨在那張虛偽的臉上一閃而過,“沒什麼,只是宇寧飼養的一只愛貓忽然暴斃在宇寧的門前,一時受了驚嚇,情急之下……”,他頭埋得更低,帶著哽咽的聲音觸動了太皇爺心底的柔軟,“讓太皇爺受驚,宇寧實在該罰”。

  太皇爺動容的抿著枯唇,微啟開欲說話,一旁的宓熙見狀立即介入,“宇寧哥哥,不過是一只小貓兒”說著,他抬手掃撫著太皇爺的背,“沒了可以再養,嚇著太皇爺可不好”。

  “沒事”太皇爺擺擺手,扶起宇寧彎下的背脊,“你宓熙弟弟還小,被我寵壞了,如有得罪還須宇寧你這做哥哥的寬容”。

  “自然”勉強的牽起嘴角,眼底的憂傷始終抹不去。

  太皇爺拍拍手中的柔嫩,“莫傷心了,爺爺這兒也有飼養幾只小可愛,要不領一只回去!?”親昵的稱謂讓宇寧心窩一暖。

  “多謝爺爺,宇寧暫時還不想養”宇寧邊扶著太皇爺坐回軟塌,倆爺孫之間的和融是宓熙參不進去。

  漂亮的眸子頓時覆上嫉恨的顏色,驀地,迎面拂來一抹涼風,一道高大的陰影覆蓋在他身上。

  細長的眼眸幽深漆黑,宛如一潭深池。

  宓熙突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駙馬!?”。

  元容嘴角翹起,又換上憨厚的笑容,“宓熙皇子,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強擰的瓜不甜”。

  宓熙一愣,笑道:“莫不是駙馬認為那小貓是宓熙所為!?”一副你沒證據別瞎猜的模樣。

  元容抿嘴含笑,伸出的大掌嚇到了宓熙,他僵著身子向後微傾,眼睜睜的看著元容的手在自己的香囊上捏起了什麼。

  飄絮的毛絨在她手中,散碎漂浮。

  他的面容瞬間結凝,宓熙仿佛看到她隱沒在陰影的半臉陰邪恐怖,但一眨眼又消失,猶如幻覺。

  元容恭敬禮拜,“多謝您對五皇子的照顧,往後就由草民接手”,低頭的剎那錯過了男人臉上扭曲的猙獰。

  跟太皇爺笑談的宇寧無意瞧到這一幕,凝著那怒氣拂袖而走的男人,又瞧了眼那高大的背影,仿佛在那背影下隱藏著什麼。

  回寢宮的路上,宇寧始終忍不住問出了口,“你剛才跟宓熙說了什麼!?”。

  元容捋了一把臉,訕訕說道:“沒什麼,只是閑聊而已”。

  宇寧透過眼縫細細凝了她一眼,“是嗎”語氣有很多的疑惑,但最後還是沒深究。

  他腳步輕快的走到元容前面,兩人保持一米的距離,輕絮的柔語隨風而來。

  “多謝”酡紅的顏色生澀的浮現在他的臉上。

  雖然很小聲,但她的確聽到了,微低的頭偷偷揚起一抹淺笑。

  宇寧步履稍停,秋目瞄了她一眼,“本皇子打算明日回府”。

  聞言,元容剎那撥開雲霧見青天,總算能逃脫這深宮的枷鎖,爽朗的笑意浮現,似乎是感覺到身後人的開心,宇寧也不禁忍俊,悄悄的蕩開一朵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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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0: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回皇子府的第一個清晨,宇寧坐在銅鏡前,嫩白的肌膚覆上一層透紅的紅暈,陽光折射,嬌顏奪目。

  半夏拿著木梳輕柔的梳理著黑緞般的烏絲,靈巧的雙手不一會兒就綰好一個精致的發髻,再配上一朵牡丹步搖簪子,可真是畫龍點睛。

  “不要這簪子”宇寧秀眉略皺。

  “可這可是五皇子最喜歡的簪子呀”半夏疑惑不解,但還是依他意思取下,換上一支銀花卉絞絲小發簪,別致典雅。

  宇寧將梳妝台上的牡丹步搖找了一個暗紅的錦盒收在裡面,又藏在抽屜最裡,沒了以往的喜愛,反而有點故意收起不想多看。

  他左右側首照看,稍微整理一下小瑕疵,起身准備換衣裳的時候意外瞧見門口紙窗上映著一個左右徘徊的身影。

  側首詢問:“誰在外晃悠!?”。

  半夏也瞧向門口,“不知道呢,奴才去瞧瞧”。

  宇寧立於鏡前,聽著耳邊開門聲和那把渾圓厚實的嗓音揚起。

  “奴才見過駙馬”半夏規矩的禮拜,垂目間注意到她手中白絨絨的東西,好奇詢問:“駙馬,這是什麼小玩意兒!?”,見毛絨絨在她懷裡輕輕蠕動,半夏更加好奇了,想觸碰又怕是什麼怪東西。

  宇寧似乎也被半夏的聲音引了過來,眺望著門口,蓮步輕至,“怎麼了!?”。

  “草民見過五皇子”剛從宮中出來,元容對於那套禮儀已經刻入腦中,不過宇寧似乎不大喜歡她的變化。

  “不用多禮,這兒不是皇宮”。

  “謝五皇子”元容點頭謝禮,憨傻樸實的笑臉就像天上的旭日,燦爛而暖人,讓宇寧這顆冰冷的心有些顫抖,抖落幾片薄冰。

  或許是她的目光有些灼人,他趕忙移開視線,停在那毛絨絨的圓球上面,“這是什麼!?”。

  見男子起了興趣,元容笑呵呵的將小東西捧起,雪白胖臃的身體,四只小短腿在踏空掙扎,小嘴低聲求救,“喵~!”。

  “小貓!?”秋目一亮,激動的伸出雙手欲接過,但卻被它的一雙眼睛給怔住了,不同於以前那雙湛藍透徹,它的眼睛很像她,一樣的幽黑深邃,如黑夜的寶石,散發著別樣攝人的光芒,一不小心,便會著迷。

  見男人愣住,元容自動將小貓咪送到他手中,微涼的手接觸到溫暖,輕輕一顫,宇寧低頭瞅著小貓咪伸出粉舌清理著小肉枕,仿佛小白貓再回到自己身邊,嬌憨可愛,僵硬的嘴角也不禁有些動容。

  “草民告辭了”既然東西已送到,男子也欣然接受,元容展顏頷首。

  “誒,且慢”宇寧下意識的喊住那高大的背影,當她回頭跟自己四目相對,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發虛的不敢對視。

  撫摸著小貓,他張了張粉唇,“臉,還好嗎”。

  元容捋了捋之前挨了巴掌的臉,不以為然的笑道:“草民皮粗肉厚,不疼”,話雖如此,但宇寧清楚知道自己當時的力度可是在她臉上烙下清晰的紅印。

  唇瓣幾番蠕動,想說的話還是咽了回去,“對了,今天是到少鑒府報道的日子吧”。

  元容一凝,笑笑回道:“是呀,我是打算把東西送你這兒之後就出門了”。

  聞言,宇寧秋目在她身上掃視,完畢,嘴唇一抿,似乎不大滿意,“你就穿這套衣裳!?”。

  元容反射性的低頭查看自己一身灰藍的裝束,這是她最漂亮的衣裳了,平常都是村裡和喜酒過節才穿的,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半夏”宇寧也不跟她多費唇舌,直接吩咐半夏替她換上別的衣裳。

  “完了之後再過來一趟”他要好好檢驗方能准她踏出皇子府一步。

  元容苦惱的撓撓頭,“哦”,眸光不經意掃過那扇敞開的窗戶,一盆幽藍的碟藍沐浴在陽光中,她脫口而出,“這鳳尾蝶……”。

  宇寧心莫名一慌,轉身先發制人,“母皇對花草無愛,本皇子也不想浪費才養在這兒的——”他話語一頓,抿了抿唇,有些氣急自己沒必要解釋。

  “還不快去換衣裳!”給他這麼一蹬,元容連忙轉身奔回自己房間。

  看著那逃跑的身影,宇寧的又好氣又好笑,喊住了追上去的半夏,“半夏,你順便帶瓶玉凝膏過去”。

  半夏被他的突變的態度弄的一愣,“額、是!”,他又轉身走回房間從抽屜的紫色緞面錦盒裡拿出一瓶青花瓶子,這才急急追上早已不見了人影的駙馬。

  之後元容還是迫不得己穿上那一身名貴的華裾,還要走到阿子房讓宇寧審視一番才肯放人,除了府門,元容登上關燕為她准備的馬車,直奔少鑒府。

  少鑒府離元容住處不遠,軟墊都沒坐熱外頭的馬婦就說到了。

  闊大的門面,兩旁各佇立著一位神情肅穆的侍衛,頭頂的金漆牌匾威嚴高聳。

  “何許人”交叉的長戟虛擋在前。

  元容上前作揖,“在下元容,是來少鑒府報到”,聞言,其中一人入內稟告,半刻,元容安全通過。

  跨過門檻,一聲聲震徹天空的叱喝如雷貫耳,未深入就已聞練武之聲,沒走兩步,迎面上來一位身形瘦小的灰袍女人。

  “元容小姐是吧,請隨下官到前廳,大人已在那候迎”。

  “有勞”。

  小橋流水,幾尾紅魚在綠池游嬉,除了不時傳入耳中的叱吒,這兒還不失為一個休閑的地方。

  灰袍女子腳步一頓,後轉身頷首,“容下官入內通告”,元容笑笑點頭。

  前廳不大,所以站在門口的元容可以清楚聽到裡面的對話,渾厚的洪音給予人一種莫名的震懾。

  在元容發呆的期間,瘦小女子出來了,她站在門口側身請道:“元小姐,請進”。

  應邀而入,元容毫無防備的眼眸與正座如山岳的女人那雙銳目相遇,她目測著元容,眼中的神色嚴肅。

  元容踩著著緊張凝結的氛圍步上前鞠躬一拜,“草民元容,拜見大人”。

  “駙馬不必多禮,請就坐”沉凝的嗓音揚起,元容謝禮落座,中年女子又朝侍女吩咐道:“奉茶”。

  她目光如炬,兩鬢的雪霜絲毫不減她的威武之風,“本官名付單字義”。

  元容又站立恭謹作揖,“見過付大人”,待她坐回座位後,付義臉上多了幾分嚴謹,道:“雖然駙馬是太皇爺甄薦,但少鑒府決不收納無用之才,希望駙馬明白”決斷的口吻,絲毫不能容忍任何渾水摸魚。

  元容不緊不慢的回答:“草民明白”。

  香茗未至,付義當即就要對元容進行考核。

  寬廣的練武場,整齊劃一的隊伍跟隨著武師揮灑著手中長劍,近距離的觀看,那劃破長空的撕裂聲,聲聲入耳。

  元容被歸隊到一塊進來的一隊新人裡面,全都是朝中臣子的女兒,多少都有些功底,反顯元容只有一身壯碩,給感覺中看不中用,而且她駙馬的身份街知巷聞,不過是一個身份低微的農女,所以也就沒人上前跟她攀談。

  一位跟元容年紀相仿的一襲雲紋縐紗袍的女子站在眾人面前,朗聲高喊,“各位稍靜,請聽下官講解下面的試題”。

  一瞬間,廣場鴉雀無聲,各位學子都自覺列隊傾聽。

  紗袍女子清了清嗓音,“下面將有兩場考核,分別是馬射和步射”。

  元容被列入第三排,那些意氣風發的女子個個春風得意,一副馬到功成的樣子,熟練的策馬騎射,在一浪浪的叫好聲中過了好幾人,倒是元容拿著弓箭在一旁發呆。

  場外的付義也注意到這突兀的她,英眉略皺似有不滿,不多看,她又將視線落回拉弓的學子身上。

  “元容”士官高聲一喊,元容立馬拿著弓箭出列。

  “在”。

  “請上馬”,一只棗紅的駿馬牽到她身旁,元容腳踩馬蹬,利落一跨穩穩坐在馬鞍上,有模有樣,讓原本無意觀看的付義也多了一份注目。

  鐵蹬在馬肚一夾,手執韁繩,馬匹抬蹄緩走數步後開始奔馳,馬射的第一輪目標是靶子,距離是百尺,運動中的她要射中靜止的靶子,考的不僅是她的眼力還有反應力。

  松開韁繩,她抽出羽箭弓拉八分備發,尖銳的箭頭在靶心游移,忽然,一只好事的昆蟲從靶心經過,她猛然拉滿弓,捏著箭尾的兩指一松。

  穿破空氣的聲音在耳畔呼嘯而過,怔怔沒入靶子後的泥壁上,原本細小的議論剎那變成譏笑嘲諷,

  付義的眉心緊鎖,靜看接下來的兩箭,同樣的,別說中靶心,連靶子邊沿都沒碰著,三箭全落在泥牆上。

  付義的連多瞧一眼的心思都沒有,只是立在一邊等元容這虛有其表的駙馬完場,她不對這駙馬身份的元容抱有期待是對的,因為直至最後一場,她依然連靶子都沒碰著。

  最後,元容得到一句,“回府靜待消息”而別人婉拒。

  坐上回家的馬車,元容落的一身輕松。

  眾學子散場,付義立於靶外聽著士官的考核記錄,沒有注意到身後一位海水綠團蝠袍子的老者,她僂著腰,但腳步健快,一頭的鶴發被殘陽染黃。

  她布滿皺褶的眼皮下是一雙清亮睿目,仔細的瞧著那三支箭頭沒入黃土的羽箭,看著看著,她似乎注意到箭的縫隙中有一片薄薄的東西,似乎有什麼東西跟著箭頭被埋入土中。

  為解疑惑,她拔出了其中一支,拉聳的眼皮忽張,詫異的看著箭頭上的蜻蜓,一聲驚嘆從喉嚨劃喊出。

  “阿義”老者朝那個低頭審核的女子喊道。

  付義忙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走了過去,“師傅”。

  老者背手看著只剩下三人的廣場,“今天的收成如何!?”。

  付義略微一嘆,“尚可”。

  “不知這人可入名單!?”老者從身後亮出那支羽箭,眸中閃爍著興味。

  付義一愣,那人明顯早就被她拋於九霄雲外。

  回到皇子府,她剛褪下華裾門外就一聲高聲通傳,“五皇子駕到”。

  急忙綁上腰帶,她走到門前就已經看見那抹香影。

  “五皇子”元容頷首恭迎。

  “免禮”他站在門外,秋目瞧了眼狹小的房間,三步外就是一套桌椅,但他顯然沒有落座的意思。

  元容看見他已猜到他的來意,她垂目訕訕說道:“恐怕草民也無緣入少鑒府了”。

  “意料中事”他語調平平,沒有怪責之意,他微微回眸,身邊的半夏接收到他的目光,捧著燉盅上前一步,“駙馬,這參湯是給您的”說著,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湊過去,“是五皇子特意命人燉煮的喔”。

  乍聞,元容愣了愣,樸厚的臉上輕輕挽起一抹笑。

  宇寧不知這多嘴的侍童胡說什麼,只見她臉上忽然浮起笑意,他臉頰一熱厲聲斥道:“半夏!”。

  半夏吐吐粉舌縮了回去,宇寧欲想掩飾臉頰的酡紅,“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本皇子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這算是此前的謝禮罷了”說罷,他頭也不回穿過拱門離開,留下一縷讓人回味的殘香。

  噙著一絲笑,元容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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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1: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小毛球~!”輕柔低聲,從樹影下緩緩走出一個貓著腰尋找東西的男子,幾縷碎發滑落至細脖上,襯得皮膚更加白皙細嫩,宛如一尊白玉人兒。

  “喵~!”宇寧學著貓兒的叫聲,試圖引出躲藏的小家伙,秋目盈轉,連樹根的窟窿也搜的仔細。

  將一綹烏絲捋到耳後,宇寧板直了身子捶了捶酸疼的腰,“到底上哪去了……”。

  稍作休息,宇寧有加緊尋找,他害怕噩夢重現,所以他怎麼也要尋回。

  “喵~!”輕靈帶點可愛的叫聲在午後的陽光下緩緩回蕩,低著頭,彎著腰,宇寧搜索每一寸可匿藏的地方,全神貫注的他沒有注意到一雙輕細的腳步聲正漸漸靠近,直到那道聲音響起他才恍然大悟。

  “五皇子,您在找什麼嗎!?”。

  宇寧趕緊合上嘴巴,理了理微亂的衣襟,直勾勾的凝著她,仿佛在責怪她,“你在這兒多久了”。

  元容一愕,“額?剛來”嘴角輕輕翹起,她四處張望,“您是在找貓兒嗎!?”。

  “與你無關”宇寧扭過微紅的臉,徑自往回走,這時,湊巧一聲貓兒的叫喚傳入耳畔,兩人都四處尋找,最終還是元容在屋檐上發現那在曬太陽的白絨絨家伙。

  “它在那”元容指向右上方的屋檐,循著望去,果真發現小家伙在轉換著姿勢好讓另一邊也曬曬陽光,發出舒服的“喵嗚”聲。

  “小毛球”宇寧拎起裙擺小步跑上去,站在屋檐下,他掂起腳尖伸長藕臂就像勾著那小東西,奈何小貓貪戀旭日的暖意,絲毫不理會主人的焦心,小肉爪捋捋自己的臉又閉上眼打瞌睡。

  “小毛球”宇寧仰著頭繼續呼喚。

  眼簾慵懶微張,露出一縫黑耀的眼眸,看著底下的人懶懶的叫了一聲,“喵~!”就像在說別來打攪它。

  想無辦法,宇寧回頭朝外頭喊道:“半夏”,喊了幾聲還是沒人回應,宇寧只能咬著嘴唇干焦急。

  就在他回眸張望尋找幫手時,頭頂傳來“哢哢”的碎響,抬頭望去,一個黑影籠罩著眼前的光輝,渾身就像被鍍了一層金暈。

  “接著”一只大手將小貓咪送到他面前,小家伙還不願意的掙扎起來。

  “呃、嗯……”宇寧愣愣應道,伸出雙臂接過,狡猾的貓咪見元容的手指松動,猛然後腿一蹦,逃脫她的捆綁。

  元容拉長了手臂撲捉,卻沒想到腳下的青瓦打滑,身體失去了平衡就要往前墜落。

  “啊!”茫然的宇寧就看到一個黑影要向自己撲來,下意識的抬手護前,等待疼痛的襲來。

  忽然,他腰肢一緊,被大臂摟入懷中,她猛的從他身側翻過墊到他身下。

  “撲通”一聲悶響,揚起灰白的塵埃,元容欲想起身查看男人情況,卻沒料到,一記香軟帶絲涼薄的唇瓣將她微抬的頭又壓了下去。

  宇寧還處於茫然的狀態,手掌下不是干硬的地面,而是一個溫熱像軟墊的東西,緩緩睜開雙眸,赫然看見女子放大的容顏,他一怔。

  宇寧的嘴唇就像水潤的蜜桃,散發的香氣讓人不由得想啃咬品嘗,完全是反射性的,元容輕輕蠕動著雙唇,或許是這輕微的小動作,讓出於迷茫的他頓時乍醒,秋目大張,繃直了身軀坐立,眼眸已然覆上的羞憤,二話不說就往元容臉上送上一掌。

  “無恥之徒!”丟下斥罵,宇寧抱起小毛球火速逃離,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他似的。

  元容支起身子,摸了摸挨打三遍的臉頰,無奈的勾起了嘴角。

  在地上呆坐了半刻,她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塵,仰首望向天上的太陽,“今天是好天氣”。

  元容不緊不慢的步回小村,發現田坎裡空蕩蕩,沒有一位農作的婦人,沒走幾步,就聽見三兩好事的人夫圍作一團在細聲討論著什麼。

  “朱嬸發財了”兩名結伴的男子邊說邊急步走上,元容抬眸眺望,發現朱嬸家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人群裡還有一頂紅漆尖頂的馬車。

  “阿容”肩擔鋤頭的貴嬸揚手叫喚,對於身後的熱鬧不以為然。

  “朱嬸家怎麼了嗎?這麼熱鬧”元容不禁多瞧了一眼。

  貴嬸面露不屑,啐了一口吐沫,“瞎貓碰著死老鼠而已,走狗屎運在賭坊贏了幾條金子”。

  “賭坊嗎”元容輕嘆一聲,望著那輛豪華馬車正緩緩向她駛來,後面尾隨一群湊熱鬧的大人小孩。

  貴嬸跟她自覺後退讓出路,行駛中的馬車忽然停在兩人跟前,車簾一掀,朱嬸一洗以往的頹廢滄桑,探出腦袋紅光滿面。

  “嘿,元容”朱嬸咧開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拇指上的玉扳指用一看就價值不菲,她轉了轉板子笑道:“人吶,並不是一輩子走霉運的,時候到了,怎麼擋也擋不住的”綠豆眼一眯,睨著她,“元容,你說是吧”,以往在村裡活得壓抑,這回發財了還不抓住時機好好耀武揚威一番。

  “呵呵,或許吧”元容訥訥附和。

  朱嬸以俯瞰一切的神色環看著眾人,下顎一楊,一副居高臨下的姿勢,“好啦,咱們也要走了,城裡那間大屋還等著咱呢”臨走時,她透過車簾縫,斜睨著另一邊的她們,“這種鄉下地方咱們還是早點走,不然運氣在這兒敗光”。

  馬車轱轆起行,貴嬸看著那小人得志的朱嬸氣的牙咬咬,“切!裝啥金子,也不想想自己當初比地底泥還要賤,有本事永世不要踏入咱村土地!”。

  “貴嬸”元容順了順她的氣,眸光輕瞥就看到出來耕作的牛嬸。

  “牛嬸”元容笑笑喚道。

  牛嬸鼻音應了一聲,眼睛眺了眼遠去的馬車,走到元容和貴嬸之間低聲說道:“那喜服你找她贖回了沒!?”。

  元容一愣,“額……”。

  “哎喲~!我都忘了還有這茬事”貴嬸懊惱拍著額頭連連哀嘆。

  牛嬸搖頭嘆息,搭著元容的肩頭,“你人就是太老實,從不為自己利益著想”。

  “錢財身外物,沒了可以再攢”。

  倆嬸子看著這傻呵呵笑著的元容,頓時熄滅責怨的焰火。

  “誒~!不說這些了”貴嬸一手撈過元容的肩膀,雙眼一眯,笑賊了眼,“咱們聊些娘們的話”。

  “咳咳”牛嬸老臉微紅的咳嗽幾聲,似有興味。

  “你跟你那位嬌艷如花的五皇子咋樣!?上次貴嬸給你的秘籍不錯吧?”貴嬸把臉湊近,眸子一閃一閃,似乎是要挖出她的房中秘事。

  以為元容羞怯,貴嬸用手肘戳了戳她,“肯定是把五皇子馴服的夜夜嬌喘吧”。

  “阿貴,你當阿容是你嗎”牛嬸替她解圍。

  “那秘籍五皇子拿走了”元容話一出,身旁兩人嬉笑的臉當即僵硬死灰。

  “你、你、五皇子有說啥嗎!?”貴嬸顫抖著唇瓣。

  元容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繼而說道:“他生氣的罵了句‘下流’,然後秘籍也被他拿走了”。

  前半句讓她倆心驚膽戰,後一句又讓她倆重拾調侃之心。

  貴嬸嘴一咧,“哈哈哈,五皇子也是矜持的人,元容呀,你要主動點呀”。

  “看得他熱血沸騰,晚上要你出動幫忙敗火啦”,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元容只無心入耳,只是粗糙的指腹不由得覆上唇角,眼簾低垂,思緒漸遠。

  霞光透入,紗簾被吹所謂鼓脹,隱約遮掩住那抹若有所思的人影。

  宇寧坐在梳妝台前,一手拎著一塊縷空菱花小銅鏡,巴掌大的鏡子,映照著兩片微微輕啟的粉唇,時而緊抿,時而輕咬,仿佛著了魔似的。

  “五皇子,您的嘴唇怎麼了!?”半夏的聲音嚇的宇寧差點把銅鏡掉落。

  “敲門了嗎!那雙手是用來裝飾用的!?”佯裝鎮定背著他,震怒的聲音差點沒將半夏手中的托盤震落。

  半夏嚇退半步,膽怯的低著頭,“奴、奴才剛才敲門了,只是五皇子沒聽見……”。

  合上小銅鏡,他緩了緩氣,“什麼事”。

  見他平息了怒氣,半夏大膽邁出步伐,“燕菜已燉好,五皇子趁熱食用”。

  “嗯”輕絮的音調,七分惆悵,兩分困惑,一分怦然起伏的心跳,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無聲無色之中將他擒獲。

  纖指攪拌著粘稠的燕菜,掀起的旋窩將他死死困在裡面,簡單吃了幾口他就放下湯匙,側首瞧了眼在追趕自己尾巴的小毛球。

  他嘴角輕翹,蓮步緩緩朝沉醉玩耍中的貓咪走出,橘色的錦繡雙蝶鈿花衫在殘陽的穿透下閃耀著令人暈眩的的光彩。

  柳腰輕壓,青蔥白指一把將小毛球撈在手中,身姿如風飄絮,側臥在玫瑰紅的彩鳳牡丹長椅上,逗弄著有些脾氣的小毛球。

  小家伙靈敏的小粉鼻一揪一揪,探索著香味的源頭,粉白的肉腳交叉行走,黑碌碌的大眼瞅著那兩片粉嫩的唇瓣。

  小粉舌一伸,將殘留的蜜味卷入舌中。

  宇寧怔怔的就這麼被‘輕薄’了,小貓咪可比元容命好,得到美人的香澤不但沒招來巴掌,還順勢擄獲美人的嫣然一笑。

  摸著毛絨絨的小腦袋,宇寧抱起這軟乎乎的小家伙,仰臥著將它抱高,自動送上一記香吻,“你這小色胚,盡學那大色狼的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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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1: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懶洋洋的午後,幾縷薰煙從青花纏枝香爐小孔中裊裊上飄。

  置放於房內右側的書桌,宇寧一手執筆,一手捏著袖角,露出半截纖手,在宣紙上留下一行行清峻的字體。

  筆尖提勾,擱置在硯台上,宇寧撫平袖角,微笑的看著半干的字書,眼角余光側移俯視,桌角下卷著一團白絨絨的東西,起伏的棉團,偶爾探出一只小肉枕撓撓粉鼻,又昏昏沉沉的進入夢鄉。

  “貪睡的家伙”宇寧低聲笑斥。

  外出歸來的半夏急匆匆的走進來,大氣都沒來得及舒緩,就說:“五皇子,少鑒府的大人求見”。

  宇寧眉心一擰,“少鑒府!?”。

  莫不是那女子選考時做了什麼有失體統的事!?不作多想,宇寧緊步走出,“快請”。

  大廳上,一襲宮緞素雪絹裙,再配上一件白玉蘭散花紗衣,將男人襯托的清雅脫俗,婉雅的妝容,頭輕頷,兩彎羽睫一扇一扇,眉宇間浮現出淡愁。

  在他呆滯的時間,一名身穿如意緞繡五彩祥雲官服的女人在散步之遙的距離俯首拜禮,“微臣陳興,拜見五皇子”高朗的嗓音當即驚醒了宇寧。

  “平身”宇寧秋目變銳,似乎想探視女官的神色。

  “不知陳大人到此,有何要事”頓了頓,他語調有些飄高,“莫非是駙馬言語上得失了鑒府大人!?”。

  “五皇子且勿憂慮”陳興溫和笑道,將袖袋的卷軸拿出呈上,宇寧邊看邊聽著她的通告。

  “駙馬是練武之才,鑒府大人豈會輕易放過”聞訊,宇寧由的憂心轉成凝滯,似乎是沒能消化這意外之事。

  “不知駙馬可在府中,下官有話要轉告駙馬”。

  宇寧不等片刻就火急吩咐半夏下去把元容傳來,可回來的只有半夏一人。

  陳興也不急,“既然駙馬不在,不知可否勞煩五皇子代為告知!?”。

  “請說”。

  事後,宇寧又翻看了一下卷軸,確定所說無誤,他緩緩卷上軸。

  “駙馬人在哪!?”宇寧捏著卷軸的手發緊。

  半夏思忖半會兒,“這時候應該在田裡”,看了五皇子一眼,他又補充,“要使人喚駙馬回府嗎”。

  “嗯,速去”。

  半夏得令,剛邁出腳步就傳來宇寧的改變主意。

  弱柳身姿一站,“擺駕”。

  “額!?”半夏瞪圓了雙目,“這、五皇子,您要上哪!?”。

  秋目輕瞥,徑直走往門口,“當然是駙馬那”。

  城外的小村莊,平靜的生活,農婦各忙各的在田坎裡除草翻土播種,這樣淡如開水的日子卻迎來了驚濤駭浪的一天。

  一頂華翠雲鳳肩輿在這樸素的村莊可說是顯眼的異類,奢華的雕飾都讓村子裡的人大吃一驚,紛紛投來羨慕、好奇的目光,慢慢的,開始有人尾隨著肩輿看熱鬧。

  輿內的宇寧耳聞外面嘈雜,掀開簾子露出一條小縫,“半夏,怎麼回事,外面何以如此吵鬧”,柔荑輕輕安撫著因喧嘩而顯得毛躁的小毛球。

  半夏一臉苦皺,“五皇子,是一些湊熱鬧的孩童和村民”。

  宇寧當即板著臉,“還不通通趕走”。

  “奴才驅趕了,可不奏效”半夏無計可施,拉聳著臉。

  宇寧眉頭一擰,正想提氣斥之,怎料輿身猛然一晃,毫無防備的他硬生生的撞上了壁板上,疼痛還沒蔓延,由於剛才那一撞擊,輿身整個不穩向左側翻在地。

  “五皇子!”半夏大驚失色,腳步踉蹌的繞到輿門前,挑輿的婦人都湊上前幫忙。湊熱鬧的村民聞言,嚇白了臉,連忙四散避免罪罰,田坎的農婦也不敢張望,壓著頭彎腰干活,一條彎彎曲曲的土路上就只剩下一頂側倒的肩輿和幾名焦急的奴僕。

  “您還好嗎!?”半夏打開兩扇小木門,看見五皇子捂著肩膀皺眉,半夏的心不由得一慌,回頭朝身後的奴僕急呼:“御醫!快傳御醫!”。

  宇寧的眉頭緊鎖,白了半夏一眼,“這鄉下地方,往哪找御醫呀”。

  他這麼一說半夏更六神無主了,“那、那怎麼……”。

  宇寧側躺在牆板上,他真的很想敲敲這侍童的腦殼,隱忍咽下薄怒,他伸出右手,“先扶我出來”。

  “額、哦”半夏小心翼翼的將他從輿車挪出,剛站穩腳步,小毛球就雙腿一蹦,逃離他的掌心。宇寧欲伸手撲捉,卻沒料到扯動了左手肩膀,一陣刺痛直入骨髓。

  “嘶——”宇寧當即面容扭曲,捂住肩膀。

  “五皇子,您受傷了!?”半夏趕緊上前攙扶,宇寧忍著疼痛,側首目光追逐那蹦遠的小家伙,“趕緊看緊小毛球,別讓它走丟了”話音未落,就見小毛球前方遙遙走來一抹人影,彎腰將小毛球撈抱在懷。

  看著男子時眼底掠過一絲驚訝,“五皇子!?”,宇寧臉容微凝,剛想啟唇拿回小毛球,就見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來一名少年,他皮膚是陽光的顏色,一雙靈氣的大眼更是嬌俏可人,只見他甚為熟絡捏著元容的一角衣袂,微微喘著氣,“容姐姐,怎麼了嗎!?”。

  宇寧一雙秋目緊緊盯著少年的手,眉心較之前鎖得更深,看到女子時臉上難得浮現的柔情也一並消滅,只是泛著淡淡的憤懣。

  依巧感覺前方壓迫的目光,抬目一看,怔怔的凝著眼前美的不可方物的男人,秋目盈盼,高挺的鼻梁下是一片紅潤如猩的唇瓣,與他不同的白皙肌膚,仿佛頭頂的陽光會將他給穿透通白,他就像一朵生長在溫室的嬌艷花朵。

  他的目光多了幾分鋒利,而那利刃般的目光正正盯著他手上的衣袂,依巧羞怯的松手後退了一步,半個身子都埋在元容身後,低頭不語。

  “五皇子到這兒有什麼事嗎!?”元容咧開一抹憨笑闊步走上去。

  宇寧看著她心中不禁多了一絲煩悶,臉容也板了起來,“本皇子只是路經此地,想起少鑒府的大人之前送達的詔書,順便給你帶來”說罷,他扭頭給了半夏一記眼神。

  半夏雙手呈上,“駙馬”。

  “額、謝謝”元容愣愣接過,推開卷軸時,宇寧冷硬的音調在一旁起奏,“你明月初一到少鑒府入營訓練”。

  無奈的神色在她眼底一閃而過,卷上詔書,就聽見依巧雀躍的嗓音,“容姐姐,你要進兵營啦!?”。

  “是呀”元容嘴角勉強上揚。

  依巧想到元容會當兵,雙眸就熠熠生輝,“那容姐姐將來豈不是會當上將軍”他的喜悅還沒到頂峰就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宇寧哼笑一聲,“哼,無知,以她的資質不令本皇子蒙羞就已經燒高香了”。

  元容早已習慣他偶爾的嘲諷嘲笑,傻憨的摸了摸後腦勺,笑而不語。

  “容姐姐……”依巧郁悶的喚了一聲。

  看著兩人熟絡的言談,宇寧心中的無名火一下子上竄,臉上的陰霾欲轉暴雨,“半夏,抱回小毛球,擺駕回府!”。

  忽然的低氣壓嚇的半夏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從元容手中抱回,宇寧瞪了她一眼,拂袖轉身,卻忘了手臂的傷,猛力的帶動,劇烈的疼痛從肩膀蔓延至全身。

  痛苦的低吟從緊抿的唇瓣泄出,宇寧抱著肩膀,臉色蒼白,額上冒出一層冷汗。

  “您受傷了!?”元容箭步上前,撐著男人的雙肩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很嚴重嗎!?”說罷,元容竟然刷的把他的上衣扯到手臂下,露出光滑嫩白的肩頭。

  幸好元容側背對著眾人,這一春景只落入她的眼中,宇寧被她厚實的大掌碰的一燙,理智一下子全拉了回來,臉上的燥熱掩蓋了疼痛,回身就朝她臉上招呼去。

  喝斥一聲,“淫賊!”拉攏著衣服,宇寧急急上了肩輿。

  半夏沒能了解真相,只是匆匆跟了上去,回頭看了眼元容,隨著肩輿漸行漸遠。

  第四次了……元容默默的回憶起臉上曾受過的“獎項”,揉了揉臉頰,元容低頭看了手掌,握了握,仿佛那柔嫩還在掌中。

  夜風微涼,鳴蟲四起,燭火跳動的房間,男人側臥在長椅上,撫著那發燙的肩頭,不是因為疼痛,而是感覺有一團火在肩膀處慢慢在滲透,身軀微弓,雙臂緊抱著肩膀,盈水秋眸覆上一層迷茫的薄紗。

  屋外忽傳來一聲細響,不大,但足以將他從茫然中驚醒,他抓起掛在一旁的披肩,穿上繡鞋走到門前,輕輕拉開一條門縫,看到屋外的人影,他愣了愣,繼而將們大敞。

  “本皇子不是吩咐了,沒有要事不准踏入阿子房!”沉底的薄怒又再覆上那雙秋目。

  “草民知道,只是有點兒擔心您的傷勢,所以……”元容淺淺一笑,真誠的關切在眼底郁郁盈動。

  抿了抿唇,宇寧火氣稍壓,“少多管閑事,回去!”說罷,門被他摔的響亮,碰了一鼻子灰的元容摸了摸鼻尖,看著手中的藥瓶又瞧了眼拒她於門外的門扉。

  背靠著門,宇寧耳朵細細聽著外頭的風吹草動,數刻後,幾聲沉穩的腳步聲忽然靠近,他的心也隨之猛然一緊,他感覺到彼此的距離就只隔著一扇門,感覺那干燥的香味又再在他鼻息間流轉。

  人影跟他的剪影交疊、融合,可卻屋內的人卻將自己關閉起來,觸不到碰不著。

  元容在門前放下藥瓶。在門外停留了幾分鐘,緩慢沉穩的腳步聲傳入耳畔,漸漸變小,直至感覺不到她。

  門扉緩緩拉出一細縫,一縷鵝黃的暖光投射在那瓶葫蘆狀的藥瓶身上,當他抬眼追尋時,已沒了她的蹤影,拾起藥瓶,上頭似乎還隱隱殘留著她的溫度,握在手中,讓它蔓延、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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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1: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晨起,鶯聲語語伴著第一縷陽光悠揚起調,千絲萬縷披肩而瀉,美人對鏡低眉,把玩手中那個做工粗糙樸素的葫蘆瓶子。

  半夏靈巧的雙手不一會兒就綰好一個流蘇髻,再配以宮中新進的白玉孔雀簪,滿意的瞧看著自己的成品,半夏嘴畔輕輕勾起一絲淺笑。

  微微側首,目光粗略一瞥,瞧到五皇子手中的瓶子,“五皇子,讓奴才替您放進藥箱吧”。

  “不用”,宇寧迅速將瓶子放回盒子裡,眼尖的半夏還發現,一株牡丹發簪也在裡頭。

  “今天的早膳是芙蓉酥、百合蓮子粥,還有翠團子”半夏邊收拾這梳妝台上的首飾邊說道。

  “嗯”鼻音輕應,宇寧抬眸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目光一下就定格在那片潤澤的嘴唇上,指腹輕挲,微熱、柔軟,他驚慌的收回手臂,臉上的被抹上淡淡的一層粉色,眸色含羞,扭頭逃避著鏡中的自己,柔荑覆上胸口,撲通撲通的心跳震動著掌心。

  輕嘆一聲,宇寧起身走出屏風,看著眼前精致的餐點,他無心食用,吃了幾口,剩下的全給小毛球包辦了,相比主人的郁郁寡歡,它倒是吃的開懷。

  “五皇子,是膳食不合胃口嗎,要不奴才下去弄些別的!?”。

  宇寧擺擺手,“不用了”。

  見五皇子從駙馬那回來後就寡容無笑,半夏靈機一動,“對了,前些天宮中派人送來幾幅字畫,您要過過目嗎!?”。

  宇寧沉凝半會兒,毫無興趣,“先擱著吧”,起身撫平衣袂皺褶,“備馬車,本皇子要到靈隱寺”。

  心亂難平,唯有到禪靜的地方尋求一絲安寧。

  臨行時,他也只吩咐關燕隨行侍衛只帶兩名。抱著小毛球,宇寧一邊走著,心思不知飄到哪去,導致他完全忘了,這條路有可能遇到她。

  “駙馬”半夏爽朗的嗓門悠然響起,宇寧前進的腳步不由得一滯,看著那個掛著憨笑的女子正朝自己緩緩步來。

  “五皇子”元容依舊微笑著,語調絲毫沒有因昨天而尷尬干硬。

  寧羽面容一沉,加緊了步伐,正眼也沒瞧她一下。元容也不以為然,回眸笑問半夏,“你們要外出嗎!?”。

  “是的,咱們要到——”半夏的回話惹來宇寧一記怒斥,“半夏!”。

  半夏被斥得一怔,連忙緊合嘴巴不再言語。元容看著忽然暴怒的男子,四目剛碰撞,宇寧就扭頭避開,看著那疾走的倩影,元容無奈一嘆。

  見五皇子走遠,半夏臨走時湊近她低聲說道:“咱們要到靈隱寺”給了元容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轉身追上五皇子。

  眺望著門外的馬車,元容卸下搭在肩上的布袋,隨便找了一個花叢將其遮掩,看著那輛緩緩行駛的馬車,黑瞳越發幽深。

  靈隱寺遠離凡塵的喧嘩,建於半腰山,據說那是最接近佛祖的地方,靈隱寺屬於國寺,每年白狄聖上都會撥款修葺,為表答謝,靈隱寺專開一扇皇室人員的專用通道,和一處別院供其修心養性。

  “篤篤”的木魚聲,燃熏的檀香在佛堂裊裊繞梁,一襲樸素的白衣脫俗清雅,跪於金佛前,秋目半垂,凝視著膝前的經文,細細呢喃念誦。

  念了一回正准備稍作休息再啟唇復讀,不湊巧,門扉被叩響。

  宇寧臉色微沉,本不想理會,誰料叩門聲卻又再響起。

  “半夏,本皇子不是吩咐在念經時不得打擾嗎!”斥責後,他斂了斂心神再次念誦時,一把圓渾低沉的嗓門將之打斷。

  “五皇子,是草民”。

  門外的聲音宛如一道定身咒,宇寧的心猛的一揪,小木槌從手中滑落,在地上翻了幾圈停在他的腳邊。

  “你、你為何在此”強作鎮定,他重拾小木槌,一下一下的敲著,殊不知,這凌亂的木魚聲卻將他給出賣了。

  門扉的格擋讓他錯過了元容輕輕帶起的嘴角。

  “那個,草民是來道歉的”。

  宇寧迷惑的攏起眉頭,“又何之過!?”。

  元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額、之前是草民魯莽,對五皇子您做了有失——”,原本早已暫忘的事又再在腦海中回播,宇寧渾身就像被火熾灼到一樣,羞憤的熱度不停的在臉頰上升。

  “住嘴!”宇寧捂住雙耳,“你要是再說我就把你的嘴巴給縫了!”,屋外靜悄悄的,只剩下鳥兒的鶯鳴回應。

  宇寧也以為她被他罵走之際,悠悠揚揚的聲音穿透過門扉,清晰的傳到他的耳邊,“還有就是,依巧是草民的弟弟”。

  宇寧一怔,雙手緩緩垂下,回眸看著門上的剪影,略低眸,眉宇間多了一絲的柔和。

  久久不聞裡面一句話,元容輕聲問道:“五皇子,您有在聽嗎!?”。

  宇寧一愣,秋目一凜扭回身繼續敲著木魚,“誰要聽你的廢話”。

  元容無奈失笑,搖了搖頭,“草民先告退了”。

  “呃!?”宇寧愕然回頭,聽到她的告辭,心底就像崩落了某種東西。門上已沒了她的剪影,黯然落寞,看著膝前的木魚和經書。

  難道他生病了嗎!

  柔荑覆上胸口,那種揪緊的悶痛不斷重復拉鋸著。

  元容離開靈隱寺,回到村裡剛好遇到貴嬸領背弓箭手拎鐮刀,拎著十幾名村名准備上山狩獵。

  貴嬸咧起大笑走過來搭肩推前,“元容,回來的正是時候,走!咱們打野豬去”。

  “我回去拿弓箭”,貴嬸等不及,索性將自己的那套弓箭塞到她手裡,“別磨嘰了,走吧”,被推搡了幾步,元容回頭看著沒挪步的牛嬸。

  “牛嬸不去嗎!?”。

  “你叔身子不舒服,我要在家看著”牛嬸笑呵呵的站在通往上路小徑旁朝她揮手。

  貴嬸撇撇嘴,笑的賊歡,“你牛嬸夜夜辛苦耕耘,依巧遲些就多個妹妹了吧”。

  聞言,元容驚喜大笑,“牛嬸,恭喜呀”。

  隨行的村民都跟著起哄,鬧著要討喜酒喝,牛嬸被逗的老臉大紅,催趕著眾人,“去去去!還不上山,天都黑了”。

  一群人在喧嘩熱鬧中緩緩步上了山路,各人在有獸足的小徑布下了陷阱,貴嬸邊走邊用奇怪的目光瞄了眼元容,看著其他人都四散尋找,貴嬸湊了過去笑道:“元容,聽說你挨了小夫郎巴子了!?”。

  “額……”元容訕訕撓著頭,貴嬸看她憨傻的模樣定是被欺壓的主,眼眸一眯,“在那沒少受氣吧”。

  “五皇子雖然生性冷淡,但也是好人”元容為他解辯,但貴嬸卻不大相信,“我看好人的是你吧”。

  元容笑而不語,貴嬸見狀,眼睛一轉,心生一計,從腰間的獸皮包囊裡掏出一個脖飾,像牙白的齒狀墜子,上面雕刻著一些鏤空的寓意吉祥圖案。

  “這是什麼!?”元容接過去細細觀看。

  貴嬸嘴角一咧,貼耳賊笑,“這東西送給你的小夫郎,保證他肯定對你千依百順小鳥依人”。

  元容稍有遲疑,“不會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貴嬸眼眸一閃,“不是,這是令小兩口和睦相處水|乳|交|融的吉祥物”。

  元容信以為真,笑笑的收下,“多謝貴嬸”。

  “呵呵,不用謝”。

  一行人的狩獵活動到傍晚時分才結束,撞正野豬的發|情期,平時愛匿藏狡猾的它們都毫無防備的出現,讓元容她們都收獲豐富,抬著半截野豬肉,元容笑容滿面的進了城。

  在門口,巧合的偶遇都讓兩人一愣,宇寧略顯倉惶的逃開目光,由著半夏扶著下了馬車。

  “五皇子”元容走上一步打招呼,但男子置若罔聞,徑直的走回府邸,元容就像空氣一般,被晾在門口,半夏也不敢跟她多作交流,匆匆頷首便跟了進去。

  元容抬了抬肩上的麻袋,信步踏入朱門。

  夜,天撒繁星,彎月映照下是一條婆娑樹影鋪成的幽白通道,女子一身簡樸粗衣,步伐悠慢,在穿過拱門後正正迎面遇到捧著托盤的半夏。

  “駙馬”半夏揚起笑顏,對於她的到來甚是歡喜。

  “你好”頷首問好,元容看了看他身後的屋子,“五皇子在嗎!?”。

  聽見她來找五皇子,半夏興奮的點頭如搗蒜,“在在在,您快進去吧”話音未落,半夏就急急忙跑到門前為元容敲響那扇門扉。

  “進來”男子的聲音悠悠傳來。

  打開門,半夏燦然一笑,道:“五皇子,駙馬求見”。

  “她來作甚”略帶緊張,語尾稍有不穩。

  看到五皇子臉色僵凝,半夏支支吾吾的說不下去,這時,一個黑影從半夏身後走了出來,接下了話腔,“五皇子”。

  元容出面說話,半夏趕緊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二人。

  宇寧瞄了她一眼,攏了攏肩上的披肩,有一下沒一下的撫順著小毛球白滑的毛發,“有什麼事嗎”。

  看他無意請自己入去,元容站在門口,掏出那條脖飾亮在他面前,“這個,想送給你”,男人怔住的反應讓元容受挫,她尷尬的笑著緩和氣氛,“呵呵,這只是村裡的便宜東西,不值錢的,跟你似乎也不大配——”。

  “放下吧”,男人的一句話愣住元容撤回的手臂。

  “那我放在桌上可以嗎!?”元容看著三步遠的紅木桌子。

  頭也不抬,只是淡然的應了一聲,“嗯”。

  元容放下東西,男子依舊不言不語自顧的撫弄小貓,她也不自討苦吃,道了聲告退就轉身踏出門檻,直到門扉緊閉,他才緩緩抬起那雙好奇的秋目,一瞬不移的凝著桌面上的脖飾。

  身軀稍作移動,將小毛球挪到空位上,蓮足赤踏下地,踏起輕快的步伐,他凝著那像牙白的齒狀脖飾,小心翼翼的拎起,隨即一股異香從那鏤空的花紋裡微微泄出,很清淡,但卻異常勾人,就在這麼一瞬間,宇寧感覺自己的身體忽然燥熱難耐,就像被貓爪子撓著心房似的。

  像在渴求著什麼,但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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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1 00:11: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奇怪的感覺只持續了幾刻鐘,身體那團暗湧又如煙般消逝,宇寧摸了摸臉頰,灼可燙手。

  他拎起脖飾吊在眼前細看,做工粗劣且不起眼。宇寧拿著轉了兩圈,食指輕輕敲了下墜子,又湊到鼻尖前,困惑的側了側首。

  “半夏”。

  門外的半夏推門而入,“五皇子,有何吩咐!?”。

  他將墜子握在掌心,赤腳蓮足匆匆步回長椅上,抱起小毛球窩在腿上,“把上次我繡的香囊拿出來”。

  “是”半夏快手快腳的從蓮花雕紋的紅木櫃抽屜取出一個糾金絲蜻圖案的小包。

  “五皇子”雙手呈上。

  “嗯”接過手,宇寧左右翻看漫不經心的說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哦”半夏三步一回頭,圓溜溜的眼睛欲欲窺探。

  抬目看了眼門扉緊合,宇寧這才從手中將墜子連同皮繩裝進繡包裡,束緊袋口,將它掛到腰帶上。

  低頭看著腰間的小包,宇寧的嘴角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朵淺淺的小黃花。

  晨光在天空劃出一道金光,簡樸的小院裡築起一堆篝火,星星火熾正努力燃燒著粗大的木柴,兩個木叉架子置於火堆兩旁,看樣子是准備燒烤。

  這時,從小灶房走出來的元容單手提著之前獵回來的野豬,刮除一身粗硬的毛發,褐色的野豬被端放在架子上,火堆被滴落的油水打得“滋滋”作響。

  這邊廂燒得開心,那邊廂卻嚇的花容失色。

  “半夏!半夏!”宇寧抬目望天就瞧見北廂那方揚揚上升一團煙霧,急忙呼喊著。

  “五皇子,有何吩咐嗎”聽到呼喚,半路折回的半夏倉惶出現在他身後。

  “那裡鬧火了!?”。

  循著五皇子的指尖望去,半夏嘴巴大掌,倒吸一口涼氣,“那、那裡不就是駙馬的小院嗎!?”,他的話就像一個重大的鐵錘,冷不防的擊打著宇寧的心,渾身僵凝,好不容易從喉嚨擠出一句話,“快!通知關燕命人救火!”。

  “額、是!”不敢稍有延遲,半夏拔腿飛奔。宇寧望著那長長的煙龍,心中滿是道不出的郁結,就像有股氣流堵在心口。

  略低眸,幾番思索,他還是沒能忍住蓮足的步履,幾乎闊步疾走,心急如焚的他,只留下抹飛揚狂舞的衣袂,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疾飛的腳步,鼻息間的空氣就像被燃燒殆盡般,稀薄困難,唇瓣的啟動也難以吸入,歪斜的發飾,幾縷抖落的青絲被汗水沾濕貼在嫣紅的臉頰上,沒了以往的端莊,帶了幾絲狼狽的美艷。

  看著還有幾步遠的小院拱門,他沒作休息趕緊跑上前,眼前的光景讓他愣住了。

  元容也沒想到他的到來,拿著小刀的手也懸在半空中,怔怔的看著他,良久,動了動嘴唇,“五皇子!?”。

  晃過神的宇寧臉色一凜,但臉上的酡紅卻染上幾分柔情,“你這是在作甚!”。

  元容擱下小刀站了起來,沾了炭灰的手往衣擺糊了把,笑道:“草民前天回村裡跟嬸子們上山狩獵,分得的野豬塊頭大吃不完,想著做熏肉能長期存儲”。

  “你趕緊將火種——”原本想命令她將火種撲滅,不料一縷熟悉的異香又再纏繞上鼻尖,身體裡某股壓抑的流動又再次鼓動,虛軟的身子不得不依著拱門才能勉強站立。

  元容看出異狀,跨前一步雙臂欲抬,“您——”。

  “不准過來!”宇寧面色潮紅,載著氳氤水汽的雙眸蕩起一波波秋水,卻依然抓住僅存的理智,戒備她的靠近。

  見他面色不妥,依靠著拱門的身子搖搖欲墜,元容不聞他的呵斥阻擋,毅然的張開臂彎讓他躺入。

  厚實溫暖的懷裡,竄出一絲帶有熏木的香味,迅速點燃他隱忍的那團火星。

  “唔嗯!”啞忍的低吟從緊抿的兩片唇瓣滑出,身體就像著了火的似的本能尋找能緩和的解藥,藕臂如纏藤般繞著她寬闊的肩膀,彼此緊貼的不留一絲縫隙。

  “五皇子……”元容低頭查看,嬌艷欲滴的臉頰,迷蒙的雙眼仿佛在邀請著什麼,她雙手僵硬的大張著,懸在空中,不知該作何動作。

  “唔……”身子禁不住的輕抖著,額間低著她的鎖骨,似乎在理順紊亂的氣息,稍抬目,秋水盈盈,軟綿綿的話音在耳邊飄絮,“不、不准碰我……”話音未落,繞在她背脊的雙手卻在漸漸加重力度。

  撐著男子大半的體重,元容低聲貼耳道:“五皇子,要不草民去請來大夫給您號脈”,低沉的聲音就像一束電流,從圓滑的耳垂直達心髒,將所剩無幾的力氣都從身體中抽離。

  “小心!”元容手臂環腰一托,將男子栓在身上,在低頭查看時,他的狀態已明顯在外,眼角含媚,迷離的水色在秋目中流轉。元容見勢不妙,立即將他攔腰抱起,腳步疾飛。

  “欸!?駙馬!”半夏急聲喚挺那道飛快的身影。

  元容剎住腳步,回頭瞧見是半夏當即吩咐,“去請大夫,快!”說罷,腳底想抹了油似的嗖的一聲不見了人影,剩下半夏張開了嘴欲說不得,“救火呢……”,扭頭瞧了眼元容的小院,發現煙霧變小了,撓了撓臉頰,他轉身又跑一趟。

  沙曼粉帳,沒了之前洞房花燭夜的炫目鮮紅,宇寧寢室的布局極為典雅,處處嗅得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男子滾燙的身體讓她以為是發燒,小心翼翼的將他擱在床上,想撤回身軀,沒料到背後的一雙後卻把她緊緊困壓在他身上,噴熱的呼吸灑在脖子上,酥|癢的就像被貓爪子撓撓似的。

  “五皇子”元容咽下唾沫,男子越發香軟的身子時刻挑撥著她的心弦,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扯下,卻被他扭擰掙扎開來。

  “好熱……”破音低吟,宇寧雙目閃出一道幽光,雙手開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移。

  元容心弦猛的一緊,抓住那只“亂走”的藕臂,微亂的吐息吹卷了男子額間的青絲,瞅著男子放大的臉龐,過分精致的五官,細膩的肌膚就像初瓣般嬌嫩,此時柔和撫媚的呈現在自己面前,沒了平日的厲氣,元容牽起淺淺一笑。

  還是頭一回和他能這麼和睦的相處。

  “好熱……”宇寧抽回被她擒住的手臂,廝磨著自己的衣襟,露出一截粉色的肌膚,同時,一直如絲般輕淡的香味隨著他身體的熱度而漸漸變濃,元容眸光一尖,鼻尖開始在尋找那奇怪的香味,最終鎖定在他腰間的小繡包上。

  解下金邊繩子,元容倒出裡面的東西,看著躺在手邊的月牙彎墜子,元容嘴角忍俊一翹,看著男子的面容,眼底的一絲柔情漸露。

  這時,門外數聲叩響,“駙馬,您在裡面嗎!?”。

  元容望著門口兩抹剪影道:“我在”。

  “大夫已請來”。

  元容剛想張嘴,頓了頓又瞟了眼身下的男子,“不用了,五皇子並無大礙,你們都退下吧”。

  門外的半夏有些猶豫,“那個、駙馬,既然大夫也來了,不如就替五皇子把把脈,圖個安心呀”。

  “不了,你們退下吧,五皇子要休息”,元容再一次拒絕,半夏沒轍,唯有帶著大夫退下。

  聽著耳邊的腳步聲漸小,元容吊起墜子,鼻尖嗅嗅,目光一亮,想到這墜子無奈一笑,“那個貴嬸”說罷,便將墜子擲入盛有清水的銅盤裡,“咚”的一聲濺起幾朵水花。

  回首時,男子臉上的紅潮已稍有退減,攀在身上的手也垂落在身側,綿長的吐息輕輕響起。元容粗糙的手指極為輕柔的撥弄著男子的青絲,在那張睡顏上,落下柔細的一吻,“對不起”。

  沒想到,自己認為輕柔的舉動卻把這入睡的男子給弄醒,羽睫幾下撲騰,慢慢張開那雙清亮的秋目,隨之而來的是厲聲一吼。

  “你干什麼!”雙臂一推,宇寧坐了起來縮到床角,披著被褥。

  元容百口莫辯,“我……”,眼看男子又要往自己臉上招呼,她沒閃躲,正面迎接,迎面的掌風一頓,意外的沒感到疼痛,她雙目微微張開縫隙,見男子將手收回,一雙秋目就像要把她瞪穿。

  宇寧用被褥遮擋,拉攏著敞開的衣襟,臉上剛退的紅潮又慢慢爬滿了臉,感覺面前那道目光,宇寧抬頭將她盯了回去。

  宇寧用被褥裹緊身子,露出一雙眸子,“你出去!”。

  “您身體還好吧?要傳大夫不!?”雖然他恢復正常,但元容還是擔心那東西會不會有後遺症。

  “出去!”宇寧拎手抬起軟枕扔向她,見他精神抖擻,她也不再糾纏,臨走時,她將藏在掌中的繡包往袖袋裡一塞,經過銅盆的時候順手撈起那條月牙齒狀的脖飾。

  看著旭日的金光灑在她肩上,門扉漸漸剪去她的身影,記憶重播著剛才的一切,臉蹭的漲紅,他摸了摸被落下輕印的臉頰,唇角輕輕勾起一道淺細的弧度,同時帶起了一聲淡淡的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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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八月初一早晨,北廂的小院房門虛掩,鑽進一束晨光將小屋照的通亮,一抹高大的背影佇立在衣櫃前,手在兩套衣服上搖擺不定,左邊是華裾,右邊是普通的麻布衣裳。

  想罷,元容還是選擇布衣,簡單盥洗後,又在灶房忙活一會兒她才慢悠悠的步出了小院,剛走到拱門處就看見一抹低頭俯身的倩影。

  “五皇子”元容步履停駐,笑看著男子。

  宇寧身子一僵,板直了腰,他掩嘴清咳幾聲迎上了她的目光,秋目一眨一眨似在猶豫,咬了咬唇瓣,他小聲問道:“你、有沒有撿到一個紫色的繡包”。

  “那個——”元容話未道完,宇寧神色一板,說道:“算了,問你也是白費唇舌”,就在他轉身離開時,那雙眸子忽然停在她身上,上下的掃視,完了擺出一副厭惡嫌棄,“給我回去把衣裳換了!”堅決的態度不容她反駁解釋。

  元容愣了愣,訕訕的撓著腦勺,“那衣服太繁瑣,我、我不會穿”。

  宇寧想了想,秀眉一蹙,“我來”。

  元容雙目大張作呆愣狀,“額!?”。

  秋目染上薄怒,不耐煩的重復著,“我說,我來幫你穿”,說著,他的臉頰已不禁覆上粉色。

  見元容還愣在門口,他厲聲呵斥,“還不帶路!”。

  “哦、哦!”元容恍然乍醒,錯身忙擺手請道:“五皇子,這邊”。

  幾步就能到門口,宇寧瞅著這間小房間,扭頭道:“把衣裳拿出來”。

  “哦”應了聲,元容跨過門檻徑直走到衣櫃,宇寧微探頭往裡看了兩眼,提起裙擺跟了進去。

  簡陋的擺設,屋裡除了衣櫃,桌椅和一張床榻,連一盆花卉裝飾都沒有。

  “五皇子”元容上前一步,捧起衣裳,宇寧這才將目光落在她手上。

  拎起褂子,宇寧左右翻看,“把衣服脫了”話一出口,不單止元容愣住,連他自己都羞紅了臉,抱著褂子急聲辯解,“別想歪了!”。

  “是、”元容低頭笑道。

  背過他,元容褪下外套,剩下那件單薄的白色裡衣,面對男人羞澀閃躲的眼神,元容也不禁有些羞窘。

  “穿上”宇寧將銀白色的中衣塞到她懷裡,聽著耳邊窸窣的聲音,宇寧的耳朵就像被火燒似的,紅彤彤。

  當所有衣裳都穿在身上,可衣襟大敞,倆人面對面,淡淡的幽香在鼻息間輾轉,纖指繞纏著繩結,在她的腰側打上單結。

  褂子衣襟對疊,他抬頭,意外撞入那雙幽深的眼眸,倉惶逃脫,他低頭細聲,“腰束”。

  “給”元容將手上的玉石金絲盤龍遞給他。拿著腰束,宇寧看著她一雙垂放的手臂,“手抬高”,宇寧將腰束環腰圈過,看著自己一手的成果,他臉上浮現絲絲微笑。

  “好了”最後替她撫平皺著,蓮足剛要後退一步,腰肢就被她的手臂箍緊,猛地撞入懷裡。

  心,就像被投入一塊巨石,頓時激起千層浪。

  “你!“宇寧羞憤掙脫,但她臂力強大,一聲低沉在耳畔廝磨,“您的發簪掉了”。

  回首俯視,發現腳跟躺著一支纏枝琉璃簪子,眼底的怒火稍微平息,置於胸前的雙手使力一推,但元容就像一堵剛硬的銅牆,腰間的手臂宛若纏蛇,任他怎麼推搡也移不開一絲縫隙。

  “放手!”倔強的瞪起秋目,微微顯露的一絲嬌羞讓這強硬的語調聽起來有那麼一丁點的軟化。

  元容手掌輕攏,感覺他的顫抖,眼底閃過一縷笑意,俯首貼耳,“抱歉”微熱的唇瓣若有似無的在那顆圓潤的粉紅耳垂滑過,摟著男人發燙的身子,元容依依不舍的松開了手臂。

  虛浮的腳步不穩,“哢嚓”一聲,簪子在蓮足下一分為二。

  宇寧抓住衣襟梳理著紊亂的氣息,瞥了一眼地上,又瞅著她掃視著她一身的行頭,“往後帶著衣裳來阿子房”。

  “呃、多謝——”尾韻未揚,宇寧已匆匆走出小屋,留下一抹難以觸摸的背影。

  宇寧幾乎是逃也似的跑著出去,在一處拐彎角處他停下了腳步,手緩緩覆上耳朵,炙熱的溫度連他自己也沒想到。

  元容收回視線,撿起斷裂的簪子攥到袖袋裡,摸了摸衣袖,也隨之走出屋子。

  未出府門,就見外頭停著一輛馬車,車婦恭謹上前作揖,“駙馬”。

  “這馬車……”。

  “馬車是五皇子吩咐的,說今天駙馬您到少鑒府報到,遂命小人定要將駙馬准時送達”,車婦的一番話引得元容嘴角上翹,上了馬車,車輪轆轤前進。

  微風吹卷了車簾,一間小小的鋪面闖入眼簾。

  “大嬸,麻煩靠邊停一下”,馬匹嘶叫馬蹄踢踏落地,元容掀開簾子躍下。

  “駙馬,時間不等人,有何事要麼等回程再辦也不遲”車婦好言提醒,出門時五皇子的交代她不敢忘記,定要將駙馬准時送到。

  元容徑直走著擺擺手,“不了,花不了多少時間,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車婦無奈,抓了把肩上的巾布擦了插臉上的灰塵,呆神等候。

  玉器鋪面不大,但樣樣俱全,剛進店,掌櫃的就熱情招呼起來,“客官,隨便選選”。

  元容掏出袖袋的兩截簪子遞給掌櫃,“掌櫃的,這簪子您看能修好不!?”。

  掌櫃小心拎起兩截簪子細細查看,完了道:“修好也行,但是??????”她將簪子虛接上,指著斷痕,“這兒用金片焊裹”說著她抬頭看了眼元容,“只是這接過的簪子也美觀有礙不宜再佩戴,客官倒不如挑選一支新的,價錢上比焊裹還便宜”。

  “掌櫃的,您就替我焊裹吧”元容笑顏婉拒,“這得多少銀子!?”。

  掌櫃攤開手掌,“五兩白銀”。

  元容笑容微僵,下意識的摸了摸荷包,“掌櫃的,能否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出!?”。

  掌櫃看了看簪子點點頭,交了一些訂金,元容又上了馬車,一路飛奔趕往少鑒府。

  元容不是第一個到達,慶幸也不是最後一個,看著少鑒府前停下的奢華精貴馬車,元容選在不引人注目的側門停靠,下了馬車,元容跟隨著其他人一同來到偏廳。

  大廳裡沒有一張桌椅,眾人三三兩兩圍作一團交談,但當元容出現時,那原本輕細的交談聲霎那被撲滅,猛的又掀起一波大浪。

  “她怎麼會在這兒!?”。

  “上回考核一箭未中怎能出現在此”。

  “誒,你有所不知,人家是黃馬褂駙馬,咱們這些實打實的豈能跟別人攀比”,一人道出了“真相”眾人都閉口不語,齊刷刷的朝元容投去鄙夷蔑視的目光。

  元容無奈的吁了一口氣,靜靜找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獨自呆站,對於外界的異樣目光,她選擇自動屏蔽。

  半響,上次接見她的陳興從右上角的小門走了出來,眾人紛紛上前排列,元容也踱著快步迎上。

  陳興負手立於眾前,威嚴的表情讓學子們都繃緊了神經。她銳目掃視,一眼就鎖定混於人群最後的元容,陳興抿了抿唇,銳目緊盯,仿佛在探尋著什麼。

  元容表情稍凝,禮貌的回以微笑點頭,但陳興卻把視線移開,一旁的侍女跟她交換了神色,陳興清了傾嗓音朗聲高揚,“時辰已到”她目光如炬,橫掃著眾人,一字一句的道清,“作為一位士兵,除了有實力之外還要懂得服遵守命令,尤其是時辰!差一分一毫都可以令你全軍覆沒!所以我希望你們能謹遵,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面直接掃地出門!”。

  嚴肅的警告,讓那些險些遲到的人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之後重新點名入冊,一一報上名字後,陳興看著手上的花名冊,繼而合上,嘴唇微張欲語,還沒道出就被一把蒼老剛勁的嗓門蓋過。

  “嗯,今年的丫頭還不錯”,老者約莫七十,微僂的背脊拄著一支盤龍含珠的拐杖,皺紋如織的臉上噙著一抹和藹的笑意。

  “師傅”陳興橫跨一步拱手作揖,見陳興的態度恭謹,底下的學子都對這位老者多了一份尊敬。

  老者搓揉著拐柄上發亮的龍頭,眼底閃過一縷精光,“嗯……既然人也齊了,那麼就前往綠林閣吧”。

  陳興一愕,“師傅,各個兵營的大人都在趕往少鑒府的路上,這到時候——”,老者舉起手示意她噤聲。

  背著手,老者白霜的眉毛一彎,笑嘻嘻的說道:“讓那群丫頭都到綠林閣”。

  陳興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師傅上揚的嘴角,最後還是咽回肚子裡,看著面露迷惑的學子,陳興高聲說道:“所有人跟著我走”。

  一肚子困惑的學子隨著陳興一塊走入少鑒府後山那片綠淋,參天的大樹差不多將頂上的陽光遮蓋,僅存的斑駁陽光為一行人照亮了前行的路。

  元容在人龍的尾部,不緊不慢的跟著,閑來還瞟著四周的環境,就在這空檔,一道銀光穿破空氣直逼向元容的臉。

  眼角的目光一凜,腳底生風,身子虛虛一晃,如烈焰般燃燒的銀鏢入木三分,眸光虛探飛鏢出處,斂下眼簾,神色幾番交替,慢悠悠的腳步不禁加快,隨之而來的是如雨般密集的銀鏢向她投擲而來。

  她左搖右晃,時而不小心跌倒,時而撿起地上的枝條,銀鏢“嗖嗖”沒入身側的樹干,看著前方不遠還安然自若的人群,元容保持著步速跟人群始終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不想驚擾。

  或許是她的“運氣”太好,讓藏身暗處的黑衣人不得不拔刀亮刺。元容以木作劍,從劍尖一直劈落,樹杈卡在長劍的根部,暫時鎖住利刃的速度,她反手將樹杈插|入泥地,抬手就往黑衣人的手腕劈去一記手刀,但卻撲了個空。

  黑衣人往後退了數步,舍棄地上的劍刃又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見狀,她彎身撿起地上的劍,無奈一嘆,“老婆婆,咱倆無冤無仇,您何必招招致命”。

  黑衣人手中軟劍來勢暫緩,一聲不可聞的輕笑泄出,扯掉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張和藹的面容,“啪啦”一聲,軟劍貼服的卷在她腰間。

  “丫頭,你咋認出老身的!?”眸中多了一絲的好奇。

  元容捏著劍尖,將劍柄那頭遞向老婆婆,“這是您的拐杖吧”盤龍含珠的木制拐柄,想不認得也難。

  老者失笑接過,劍尖入鞘,又變成回她的拐杖,“上了年紀不中用了,竟然這麼糊塗”。

  “您老謙虛了”元容笑著附和。

  清眸從布滿皺褶的眼皮抬起,“謙虛的是你吧”,元容笑笑帶過,並不回答。

  望著已沒了蹤影的人群,元容拱手告辭,沒走幾步,老者的聲音清晰入耳。

  “老身定要收你為徒”。

  元容徑直走著,只留下一話,“元容福薄,恐怕沒這福氣”。

  當元容走到面前那座木制的巨大建築面前,兩扇三米高的大木門大敞著,裡面傳出輕細的說話聲,她的出現顯然是遭到他人的阻撓,兩名女兵架著長矛不讓她進入。

  而裡面的陳興只瞄了門口一眼,“我說過,遲到的人我會不留情面的掃地出門!”。

  聞言,元容松了一口氣,裡面的學子忍不住嗤笑出聲,忽然,一把滄桑的嗓音直闖耳畔,“門外那丫頭,先別急著走”。

  原本落後於她的老婆婆忽然出現在人群中,眾人自覺讓開路,老者拄著拐杖“篤篤篤”朝她走來,看到元容臉上的愕然,老者笑得像孩童般調皮,咧嘴露出一排缺了口的牙齒,“丫頭,老身說過,要收你為徒”。

  霎那間,屋裡響起一片抽氣聲,陳興的目光似乎對元容這人的存在多了幾分的興趣。

  回程時,元容吩咐車婦再在之前的地方停靠。

  掌櫃的看見來人,立馬從櫃子裡拿出緞面錦盒,“客官,您的簪子裹好了”打開盒子推到她面前。

  元容拿著簪子端看,雖然縫補的地方顯眼,就算手工在精湛也是徒勞,合上盒子,元容付上尾款,拿著錦盒上匆匆上了馬車。

  到了皇子府時已是華燈初上,踩著月影兒,元容未入阿子房就遇到准備晚膳的半夏。

  “駙馬,您回來了”半夏快步迎了上來,“用過膳了麼”見元容搖搖頭,他又道:“要不奴才給你備一份!?”。

  “不用麻煩了,我那裡還有吃的”,元容想到了什麼,遂從袖袋裡掏出錦盒,“這東西勞煩你交給五皇子”。

  半夏興奮的伸出兩手,頓了頓,往衣裳上反復抹了抹才接過,“這是什麼!?駙馬要送給五皇子嗎!?”半夏笑若燦花,仿佛收禮物的是他。

  “呵呵,你交給五皇子就行”交付後,元容准備離開,卻被半夏拉著。

  “您在這兒稍等,說不定五皇子會傳你進去”半夏的眼睛在黑夜裡興奮閃爍,說罷,他小跑著走向房門,“叩叩叩”的敲響門扉。

  半刻,半夏揚起燦爛的笑臉走來,“駙馬,五皇子有請”。

  身形稍滯,看了眼前方虛掩的門,她邁著步伐跟在半夏身後。

  “五皇子,駙馬已帶到”。

  “進來吧”男聲悠揚蕩開,半夏退到一旁朝元容握拳鼓勵,“努力!”,被這有趣的侍童逗的一笑。

  “你笑什麼”宇寧眉宇略皺。

  “額、沒有”撓撓頭,元容斂下嘴角。

  宇寧掃了眼小茶幾上的盒子,抿了抿嘴唇,“少鑒府那邊怎樣!?”。

  元容神色一黯,撐起嘴角回道:“還好……”。

  對話結束,兩人久久沉在這默然無話的氛圍中,只剩下耳邊的蟲鳴替兩人稍微緩和著尷尬。

  元容抬眸瞟了眼,男子恬靜的撫著小毛球,精致的五官在跳動的燭火下顯得嬌柔撫媚,似乎是感覺到前方的視線,一抬頭,兩束目光就撞個正著。

  宇寧不自覺的移開眸光,元容見天色已晚,又想到男子尚未用膳,“五皇子,如無要事,草民先告退了”。

  “額、嗯,退下吧”揮揮手,頭也不抬,只是眼角余光常不經意的掃過那個小盒子。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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