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個人言論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千尋]驕管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6-11-29 16:06: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余敏的眼睛黏在照片上,已經超過半個時辰,她想不通,為什麼窗台上的照片會跟著她穿越?

  呂襄譯和璟叡搬來兩張椅子,坐在她對面,把之所以知道「穿越」的來龍去脈主動解說清楚後,等待她開口。

  「你真的不是我哥?」

  「不是,我是靖國公世子,家中的嫡長子,在昨天之前我確定自己沒見過你。」璟叡解釋得極其認真。

  「照片會落在你手中,肯定有原因。」她沉吟道。

  「也許。」璟叡同意,呂襄譯也點頭。

  今日,他與襄譯並肩策馬,照片飄過來,不偏不倚地貼上他的衣襟,如果這代表的是緣分,璟叡很高興,和她有緣分的人是自己。

  接手照片,他再次細看,照片裡的人確實是自己和余敏。

  「你說這個叫作照片?怎麼弄出來的,用特殊的工筆畫出來的?」呂襄譯問。

  宮裡有不少厲害畫師,替皇帝、皇子、公主及各宮娘娘作畫,但沒有任何人的畫技可以這樣栩栩如生的將人描繪下來。

  余敏搖頭,她花大把時間與力氣才逐漸恢復情緒。

  「照片不是用畫的,是用拍的,用相機、用手機,在我們那裡可以用不同的機器,把人或圖像記錄下來,古人用筆記錄歷史,而我們現代人用照片、影片來記錄史事。」

  「意思是,那些機器可以把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通通變成……」呂襄譯拿起照片,對她揮兩下,問:「照片?」

  「對,手機的發達與生活化,很多人每天都為自己拍照,這張照片是莫醫生拍的。」

  「莫醫生是誰?」璟叡問。

  「是我爸爸中意的媳婦人選,但是哥……」講到哥,余敏心頭沉重,她死了,哥很傷心嗎?會不會太難過,會不會陷在哀傷情緒中久久無法恢復?

  她搖頭,再次提醒,眼前男人不是她的哥哥。

  「你哥怎樣?」璟叡追問,他對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感興趣。

  「哥還在猶豫。」

  「莫醫生不漂亮嗎?」呂襄譯問。

  「不,她漂亮,聰明大方、開朗善良,所有人性中美好的性格她都有。」

  「既然如此,猶豫什麼?」璟叡和呂襄譯一人一句,接得很有默契。

  余敏看一眼璟叡的臉,苦笑,因為哥喜歡的是她,而她也喜歡哥啊。

  她沒有明講,但帶著羞怯與甜蜜明媚的笑容,卻讓璟叡意識到些許真相,他皺眉,口氣充滿教訓意味,「那個人是你的哥哥。」

  好吧,他承認,看見她因為另一個男人而嬌羞明媚,讓他極度不舒服。

  余敏訝異於他的敏銳,她什麼都沒說啊,他怎麼會知道?

  呂襄譯看不懂余敏的羞怯,卻聽明白璟叡的教訓口吻,身子往前一傾,視線釘在她臉上,帶著咄咄逼人的微笑,問:「你喜歡自己的親哥哥?不會吧?」

  悶!她不習慣將心事攤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帶著薄怒,她說:「哥哥姓韓,我姓余。」

  「是誰從母姓?」呂襄譯又往她更近一步。

  璟叡撇嘴不滿,扳過他的肩膀,將他往後拉。

  余敏蹙眉,他們很有挖人隱私的本事,若穿越到二十一世紀,會是最優秀的狗仔隊。

  「在我們那裡,和離是很普遍的事,據統計,六對夫妻當中就有一對離婚。哥的爸媽離婚了,因為哥的母親有強烈的事業心,經常世界各地奔波,而哥的爸爸需要一個每天都有溫熱飯菜可以吃的家。

  「我爸媽也離婚,我爸是個很好的父親,卻不是好丈夫,他性情風流,結婚後還有不少紅粉知己,但我母親對於丈夫的忠誠專一有強烈要求。

  「他們各自離婚後,哥的爸爸遇見我的媽媽……正確的說法是哥的爸爸先遇見我,哥的爸爸是醫生,我是他的小病人,從小到大經常到醫院報到,於是我媽和哥的爸爸相遇、相愛,最後他們決定結婚,成為一家人,我才變成哥的妹妹。」

  「你哥哥叫什麼名字?」呂襄譯福至心靈地問上這一句。

  余敏想也不想,直覺回答,「他叫韓璟叡。」

  韓璟叡?!輪到呂襄譯和璟叡被雷劈,他們看著彼此,不是深情款款,而是疑問多到無法解釋。

  一模一樣的名字,一模一樣的長相,意謂什麼?

  璟叡也是穿越者?不可能,他只有這個時代的記憶。

  璟叡和余敏的哥哥是同一個人,只是生存在不同的時代?

  沒有人可以給他們合理解釋,他們對科學的涉獵不夠深,而幻想創意不是這個年代的教學重點,所以他們只能發傻,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合適的事情來做。

  至於余敏,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

  低著頭,沒有發現兩個大男人的錯愕,她伸出手指,一遍遍不斷在腿上重復寫著「韓璟叡」。

  這是她的習慣,國小、國中、高中、大學……每個心慌意亂、手足無措的時刻,她會不斷寫著「韓璟叡」,寫著寫著,心就安了,寫著寫著,就不慌亂了,跳得亂七八糟的心髒會自動慢慢回歸正常。

  為此,她常抱著哥的手臂撒嬌,說:「哥比爸開的藥更有效呢。」

  早知道……早知道要離開的話,當初怎麼能夠放任自己,靠他靠得那樣近?

  不應該親密、不應該建立關系,不應該把他美好的人生拉進自己殘缺的生命裡,她給不了哥任何東西,只能給他留下一筆刪除不去的哀傷。

  哥很痛吧?會痛很久嗎?他能順利找到自己的止痛劑嗎?

  做錯了,她……

  在短暫的震驚後,璟叡迅速恢復素日的沉穩。

  他望住她恬淡的臉龐,不管看幾次,他都覺得她漂亮,不是那種可以用筆墨形容出來的美,而是一種……一種瞧過、看過、相處過,就想要再瞧、再看、再相處的美。

  「你為什麼會穿越?」呂襄譯好奇寶寶精神發作。

  她也期待有人告訴自己,為什麼會穿越?「應該是因為我死了吧。」

  「你為什麼會死?」

  「我的心髒不好,能活到幾歲,沒有人能保證,即使爸和哥都是心髒科的權威。我從二十歲後就在排隊,等待一顆健康的心髒,很可惜,我並沒有等到。」

  「什麼意思?」心髒可以被……等待?

  「幾百年後的醫學技術很發達,人的手斷掉,把斷肢撿起來,立即送醫的話就有機會接回去。」

  余敏的話讓璟叡精神振奮,太神奇了,如果有這種醫術,打起仗來就不會有這麼多傷兵。「接回去之後,手還可以用嗎?」

  「當然可以,就算接不回去,等傷口癒合後,也可以接機器手臂,一樣可以做出簡單的動作。

  「同樣的,心髒壞掉的人可以登記,等待換心,只要有一顆健康心髒,我就可以再活很多年。這個手術叫作移植,腎髒、肝髒、眼角膜、皮膚……許多器官都可以移植,只要有人肯捐贈,就會有人獲救。」

  「可對方把心髒捐給你,自己怎麼辦?」

  「通常能夠捐贈器官的人,都是被醫生判定腦死,無法活下來的人。」

  「有這麼厲害的醫術,你們那裡的人可以活很久嘍?」

  「對,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平均壽命是八十幾歲。」

  「你會做移植手術嗎?」璟叡急問。

  「我不會,那是外科醫生才能做的事,我哥和莫醫生都會做。」失笑,現在余敏可以確定他不是哥,哥才不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不會?呂襄譯蔫了兩寸。「那你會做手榴彈嗎?」

  余敏打量兩人,他們未免太異想天開。「我不會,那是軍火專家才會做的事。」

  「這個不會、那個不會,你到底會什麼?」呂襄譯悶透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穿越人,沒想到她什麼都不會。

  「我會做衣服。」余敏指著照片,說道:「這是手機,拍照時,我正對工作室裡的員工交代事情,如果沒死的話,我的新作品有機會在巴黎時尚周裡展示。

  「這是電腦,裡面有我要寫給雜志的文章,有我設計的衣服,他們是這樣形容我的作品:簡約、婉柔,帶給人視覺上溫暖的饗宴。」

  呂襄譯輕嗤一聲,哪個女人不會縫衣服?值得她說上一大篇,他輕蔑回道:「不就是個裁縫?」

  真難聽,什麼裁縫?

  余敏耐心回答,「我是時尚流行業者,我有自己的工作室,我和好幾個大品牌的服飾公司合作,為他們設計衣服。」

  璟叡轉移話題,問:「病人不是應該留在家裡,好好養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6-11-29 16:06: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余敏長嘆,同情目光對上璟叡,「實在很難跟你們這些古人溝通,不過……我試著解釋吧,在我們那裡,病人不必關在屋子裡等死,可以選擇繼續工作或者享受剩余生命。」

  你們這種古人?他居然被鄙視了?璟叡皺眉,她不知道他在幫她嗎?

  呂襄譯瞪璟叡一眼,人家才不需要他救。他繞回原題,「你們那裡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到這個時代賺大錢?」

  「有很多啊,電腦、網路、電視、汽車、手機、軟體……在我們那裡,最有錢的人都經營這些產業。」

  有這麼多可以選?太好了,總不會樣樣都不成吧,呂襄譯的興致再度被提起,「很好、很好,那你會做哪一種?」

  「我不會,那些東西都很專業,需要專業的人才來做。」

  呂襄譯翻白眼,和她對話簡直是浪費口舌,為什麼不讓那個既漂亮又聰明大方、開朗善良的莫醫生穿越過來?

  「身為穿越者,你到底會做什麼?」

  「我會做衣服。」

  「說來說去,還是個裁縫。」不會縫衣制服的女人怎麼嫁,值得她拿出來說嘴?呂襄譯揮揮手,臉上已無方才的熱情,只剩下惱怒不耐。「乍一看,挺醜,仔細看,更醜,沒才能,長得又是少見的醜,你干麼費功夫穿越?因為我們這兒的糧便宜嗎?」

  嗄?變臉?嘴臭?余敏領略到人性醜惡。

  她只是不夠美艷,怎樣也算得上清秀佳人,不實指控!

  幸好她脾氣好,情緒起伏不大,不習慣潑婦罵街,不過諷刺還是行的。「可不是嗎?真冤,要是可以長得像世子爺這般,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秀色可餐、九天仙女、皓齒明眸……穿越會有意思得多。」

  每個形容詞都是好的,只是,宜用在女子身上。

  哇咧,耍軟刀子啊?呂襄譯瞪她一眼,要不是跟女人鬥嘴太掉價,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會把她罵到去跳樓。

  他一扭頭,對璟叡說:「我已經把她的身契給你啦,以後這怪物的事兒與我無關,她要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可別讓我負責任。」

  璟叡還沒回話,余敏就搶著說:「以後我是爺的責任?太好了,要是讓個沒道義、沒肩膀的弱雞男人承擔,我還真怕摔了呢。」

  說他弱雞,呂襄譯怒指她,「你這個不懂感激的女人,要不是爺助你一把,你早晚死在苗氏手裡。」

  余敏指指自己,「這個余敏確實是死了啊,把我從那個肮髒地兒撈出來的……沒記錯的話是我家的爺吧。」她飛快選邊站隊。

  呂襄譯恨恨拂袖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幸好我不吃世子爺家的糧,難不難養與世子無關。」

  「哼,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呂襄譯滿臉鄙夷。

  「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余敏含笑應對。

  要用古話罵人嗎?別的不會,剛好會這兩句。

  呂襄譯氣急敗壞,第一次被人擠兌得說不出話來,向璟叡望去,他竟沒有表態幫忙的意思?可惡!

  只是對付一個小女子,還需璟叡幫?這話傳出去,爺的面子往哪兒擺?他再瞪余敏一眼,什麼話都不說,轉身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璟叡和余敏,兩人眼對眼、面對面,璟叡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別介意襄譯,他只是嘴巴有點壞。」

  「我不會介意,每個壞蛋心裡都住著一個受傷的靈魂。」她隨口說道。

  璟叡卻被這句話驚嚇,片刻,笑容微微勾起,住著受傷的靈魂?可不是嗎,形容得真好,一個拚了命,想讓父親看見自己的男孩,最後選擇叛逆、恣意而行……

  「多講一些那個二十一世紀的事,好嗎?」

  璟叡要求,余敏無法拒絕。

  都是這樣的,明知道她假哭,哥還是會心疼;明知道不合理,她就是無法拒絕。

  這是她跟哥關系的最佳寫照,而眼前這個男人,有張酷似哥的臉。

  她問:「你想知道什麼?」

  這天他們從午後聊到深夜,從外面的館子叫回一席菜,食不語的璟叡和吃飯聒噪的余敏,即使在飯桌上也沒有停止過交談。

  璟叡因為她,知道許多光怪陸離的事,而余敏趁著這番談話,對前世的生活做了最後一次的回顧與憑吊。

  「與金人一役,你怎麼看?」

  璟叡沒想到皇帝開口就問這個,他可以確定了,戰爭非打不可。

  可是齊國兵馬實力確實比不過金人,這場仗役艱難得很,但即便再艱難也只能附和皇上,萬萬不能唱反調。

  皇帝一問,在場的太子、二皇子、文相、各部官員、大小將軍……紛紛轉頭看璟叡,所有人都在等他反對,若是連不敗將軍都認為此戰無必勝把握,皇上的異想天開可以到此告一段落。

  璟叡是傻瓜嗎?當然不是。這種時候,就算再忠君愛國,他也不會跳出來當炮灰,犯顏直諫是一回事,可明知必死還要觸霉頭,又是另一回事。

  他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回答,「那得看皇上想怎麼打,用多久的時間打?」

  「怎麼說?」

  「金人是游牧民族,甭說男子,便是女子也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馭馬的技術遠遠勝過我朝軍隊,更別說他們的戰馬數量,多到無法估計,以步兵迎戰騎兵,傷亡人數將超過想像。

  「再者,燒殺劫掠是他們生存的必備本事,因此人人都養出一副好體魄,若以武力與他們對峙,贏面太小。」

  雖然金人此時正面對他們自己部落間的鬥爭,不會輕易對大齊挑起戰事,但如果非打不可,他們的實力絕對能讓敵人閉嘴。

  「愛卿的意思是,與大金征戰必敗無疑?」

  皇帝聲音冷了下來,平靜無波的目光看得百官紛紛低頭,無人敢迎視,生怕成為出頭鳥,被射出千瘡百孔。

  璟叡接話,「倒不是這麼說,輸在體力,就密集練兵,輸在戰馬,就買進更多的馬匹,但這都是臨陣磨槍,效果有,卻不大,咱們贏的唯一方式是……」

  「是什麼?」

  「兵不厭詐,用詭計、用心術,用迂回戰術攻得對手措手不及。皇上可還記得,慶元十七年皇上對金人用的兵法嗎?」

  幾句話,把皇帝從狂怒中撈出來,瞬間冷臉添入暖意。

  皇帝當然記得,那是當年他最受百官推崇的傑作,他讓軍中將軍假作被俘,獻出假的戰力分布圖,結果金軍大敗,整整五年不敢再騷擾齊國邊境。

  皇帝撫手贊揚,「果然是不敗將軍,能想出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金人不就是死腦筋,繞不了彎嗎?」

  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需要韓璟叡才能想到?三歲小孩都背得出來好嗎?

  滿殿文武再度低頭,這次不是害怕、不是汗顏,而是鄙視,不敗將軍如果只能想出這招,名號可以拿去燒了。

  韓璟叡分明就是拍皇帝馬屁嘛,只是拍得又響又亮、拍得渾然天成。

  「微臣認為,憑皇上的機智必可以再次擬定出奇制勝的方法,教金人聞風喪膽,甭說五年,而是五十、一百年,再不敢犯我朝邊境。」

  幾句話璟叡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聽得皇帝老子龍心大悅,欣喜不已。

  審視皇帝表情,這會兒璟叡再確定不過,就算不去查那批被調離的官員底細,也能確知皇帝要利用此役拖垮金人、打下藩王。

  明白帝心,接下來的謀算就不困難了。

  文相低頭,暗翻白眼,想罵韓璟叡一句無恥,可是能無恥到讓皇帝高興成這副德性,他不得不承認,幾年歷練下來,韓璟叡已不是當年的愣頭青。

  韓璟叡哪像韓薔那個窩囊廢的兒子?他啊,青出於藍,比他祖父還行。

  文相不禁嘆息,這孩子要是姓文多好。

  「璟叡說得對,若人人都像你這樣,抱著必勝決心,哪有打不贏的仗?」

  皇帝對璟叡的吹捧,捧得站在一旁抱持反對態度的官員們只能保持安靜。

  璟叡明知道皇帝要把戲作足,他豈有不配合之理?今日的重點工作是叫文武百官閉嘴,別反對伐金。

  拱手,他說道:「抱持必勝決心並不容易,若不是皇上態度明確,戶部、兵部兩部大人全力支持,軍糧、軍餉、軍功樣樣不缺,帶給前方戰士光明未來與希望,誰肯豁出性命替朝廷打天下?誰又能抱持必勝決心?」

  轉一圈,他二度誇上皇帝。

  皇帝眼眯眉彎,胡子下的嘴巴得意地往上翹,莫怪他偏心,璟叡這麼好的孩子誰能不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6-11-29 16:07: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若不是後宮婦人淺見,擔心刀劍無情,女兒變成寡婦,他老早就下旨賜婚,把這個孩子招作女婿,不過現在……還是等大事底定再說。

  「你剛回京,先休息幾日,再擬定伐金策略獻上,與朕參詳。」

  皇帝此話一出,有人忍不住偷笑,搬石頭砸腳了吧,你讓皇帝想計謀,皇帝還指望你吶。

  璟叡倒也不驚,他本就沒打算讓皇帝出計。

  上回那場大勝,叫作瞎貓碰到死耗子,當年領軍的是扎嘎木,個頭夠大,但腦袋裡頭裝的全是木屑,連這樣的計策都會相信,也算奇蹟。

  現在金人部落裡幾個領頭的,勃服羅、妥理達思、滿都魯……一個個都是躥上跳下的厲害家伙,不能等閑視之。

  「臣領旨。」

  璟叡笑咪咪地接下聖意,皇帝也笑咪咪地在心中忖度:此役過後,該給這孩子封個什麼?

  兩人都笑逐顏開,但旁邊那圈人一個個表情都很沉重。

  打仗……那得燒多少銀子?戶部尚書的鬢角微微抽痛,兵部尚書想到要與金人打仗,頭皮發麻;刑部尚書開始算計,如果把罪犯放出來打仗,有多少人可以用?

  人人心底的算盤都敲得劈哩啪啦響。

  照理說,璟叡是將軍,只管戰場上的事,在「臣領旨」三個字過後就該安靜退下。

  可他拍馬屁功力年年增長,皇帝越來越喜歡他,因此武官開會時他在,文官開會他也在,他都快當上半個宰相了。

  怎樣?嫉妒嗎?皇帝樂意,誰敢有意見?

  於是璟叡繼續坐著,繼續聽大臣論事,也繼續從國事討論中嗅出些蛛絲馬跡。

  這是呂襄譯次次強調的——朝堂動向對商人很重要。

  比方,確定朝廷要在榆州挖礦的消息後,他就可以立馬從易縣將幾百車的鐵鍬、斧頭拉過去,再花點銀子和當地的父母官吃吃飯、套套交情、送送禮,到時光是買賣工具就能賺上一大筆。

  他坦承,自己沒事干麼找個忙到騰不出手的人合伙做生意?不就是貪圖這些「內幕消息」嗎?

  因此身為合伙人,璟叡紋風不動地坐著、聽著,也分析著。

  終於,皇帝擺手讓眾人退下,璟叡跟著百官退出,卻沒想到皇帝獨獨喚住他,他就在眾目睽睽下轉回御案前面。

  直到連太監都退開,皇帝這才開口問:「朕聽聞一件新鮮事,不知是真是假,得問問你這個當事人。」

  「是,臣有問必答。」

  「聽說你放話要用軍功來替自己爭公侯,不願受祖蔭庇護,此話是真是假?」

  這麼快就傳到皇帝耳裡?他身邊有多少皇帝眼線?

  璟叡急急雙膝跪地,拱手道:「臣不知天高地厚,萬望皇上恕罪。」

  「這麼快就把話吞回去?舍不得到手的爵位?」皇帝似笑非笑地問。

  他望向皇帝,滿臉的欲言又止。

  當年成王兵變,先帝封了不少王侯,一個個都要世襲,一個個都要把自己的兒子、侄子塞進朝堂裡,可一來,那些送進來的人,是真有本事還是假有本事還值得商榷;二來,靠著先祖庇蔭,有采邑、有俸祿,一個個吃得嘴裡流油,卻對朝廷無分毫助益。這種事多了,著實鬧心。

  倘若朝廷銀子多到國庫裝不下,也就不計較,可眼下國庫緊巴巴的,一提到與金人對戰,戶部尚書那張臉簡直像吞下十斤苦瓜。

  而禮部尚書提起太子迎側妃的規制,戶部尚書都快掉淚了,還得皇帝自掏腰包出點血。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哪還肯肥了別人痩自己?

  更何況,豬貪了頂多給點糧,人貪了是無底洞啊。

  你給,他收,你不給,他就到處挖洞,好好的一個國哪禁得起這些藩王公侯拿著鏟子到處刨?

  一葉知秋,兩則訊息讓璟叡猜出皇帝動向,於是他在同僚間放話,測試皇帝反應。

  本以為得花點時間等它發酵,沒想到速度會這麼快,可見得皇帝的耳目暢通,那麼……

  往後他得好好利用「這些管道」,讓某些不欲人知的事「上達天聽」。

  「有話就說,別這樣看朕,像朕委屈了你似的。」

  璟叡緊鎖眉頭,一揖到地,嘆道:「稟皇上,臣是在祖父膝下長大的,祖父經常感嘆,雖是先帝大恩,賜韓家如此榮耀,可鎮日蒔花養草、讀書垂釣,沒替朝廷盡力便得此供養,心中有愧。」

  「老靖國公真是這麼想的?難怪,屢次朕想賞他些什麼,他總是直言推拒。」皇帝心嘆,是個清廉忠臣吶,若換上別人只會嫌不夠,怎會擔心拿得太多?

  「祖父心系天下蒼生。」

  「當年若沒有老靖國公舍命相救,朕豈能穩坐朝堂?他那是應得的。」

  「祖父舍身為國,朝廷大恩雖合情合理,可是子孫承爵……稟皇上,臣並非埋怨,似父親若非仗恃這點,確定即使自己庸碌一生,仍可以安享榮華富貴,怎會年過四十還是一事無成?京城王孫貴族多紈褲,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再說了,有多少人家後院,為承爵一事戰火不斷、硝煙四起。家宅本是親情所在,卻成了最涼薄的地界,臣鬥膽稟報皇上,這幾年襄譯為承爵一事,幾度險些喪命,卻為著家宅和樂、父親名譽,不敢作聲,這個爵,承得太委屈。

  「再者朝廷花那麼多錢,養一群富貴閑人便罷,若他們還要仗著身分欺男霸女、魚肉百姓,那就太過分了,偏偏五城兵馬司礙於他們身分,不敢隨便動手,生怕動輒得咎。長久下來,民不安生,一旦民怨起,國之根本不穩矣。」

  皇帝細細忖度璟叡的話。

  此話若是沒有承爵之人提起,可以責他私心、嫉妒,但從一個既得利益者口中說出,那叫什麼?叫作忠君愛國,叫忠心耿耿,擁有這種臣子是天下皇帝的最大幸運。

  皇帝望著璟叡,雙眼中光芒漸增,削爵這件事他已經思慮很久,卻尋不出光明正大的理由。眼下道席話聽下來,襲爵此事不管是對朝堂、對百姓、對王公貴族,都是百害而無一利,在這種情況下,削爵勢在必行。

  好吧,就讓文王、禮王、尚王、勤王先起這個頭。

  分明下定決心,皇帝卻還矯情道:「這麼做的話,定會引出狡兔死、走狗烹的言論。」

  「若非叛國逆君,自然不須直言削爵,可令吏部定下規則,王公貴族的子孫不得參與朝政,有心仕途者可與士子一同參加科考。為官後,經由考核,三年名列甲等,方可襲爵,襲爵後若官聲不好,百姓有怨,爵位就得降等。

  「這樣一來,數十年後能列位公侯伯爵位者等,定是有才干之人,養這樣的人於朝廷有益,於百姓有益。」

  皇帝聽著,頻頻點頭。

  說得好,朝廷什麼都要,就是不需要屍位素餐之人,定下律法,一切照律法行事,誰也違逆不得,且此法推行,必得士林清流大力支持,於名聲大有裨益。

  「可朕這樣做,就輪不到襄譯來當平王世子了。」

  滿京城都曉得璟叡和襄譯感情深厚,雖搞不懂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怎會走到一路,但璟叡這番言論危及的可是好友的利益。

  「也許定下律法後,襄譯肯收收心參加科舉,這樣的話,朝廷多了棟梁之材,何樂而不為?又或許襄譯根本不想當這個世子爺,他襲爵不過是想討得皇太後開心。至於朝廷給的采邑、俸祿,他有雙點石成金的手,還會在乎嗎?」

  皇帝緩緩點頭,撫須而笑。璟叡說得對,襄譯那孩子心性確實和襄緣、襄宜不同,他喜歡自由自在、海闊天空,沒有大野心,只有小聰明,多他一個進士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頂多由他這個皇帝姑丈親自提拔便是。

  倘若他這麼做,母後肯定高興,至於襄緣、襄宜兄弟,他稍稍擺點姿態,誰敢讓他們的考核拿到甲等?

  不是他喜歡打壓呂氏一族,實在是大齊不需要野心太強大的外戚。

  三下兩下,皇帝融會貫通,替自己找到作弊法子,心中暗樂著。

  璟叡瞄一眼皇帝,知道自己把帝心給說通了,淡淡一笑。呂襄緣、呂襄宜這輩子都甭想與襄譯爭!

  這叫作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襄譯自小就聰明,把皇帝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皇帝不喜歡外戚干政呢,他便樂得當紈褲,樂得不伴君、不伴虎。

  「朕與吏部研究研究,此事若能行,說不准朕第一個拿靖國公府開鲗,怕嗎?」皇帝似笑非笑地問他。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6-11-29 16:07: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不怕,璟叡自幼稟承祖父教訓,倘若忠孝難兩全,舍孝就忠。」

  又是一句擲地有力的話,這讓當皇帝的有多感動吶。

  皇帝抑不住滿臉笑意,卻揮揮手,讓璟叡退下。

  「臣告退。」璟叡躬著身子退出御書房,一轉身,眼底的笑意益發濃了。

  【第四章 打聽的人不消停】

  「璟叡。」太子等在御書房外,見他出來,急忙迎上。

  「璟叡問太子安。」璟叡拱手道。

  「父皇留你下來,都說些什麼?」太子想,這家伙能得父皇歡心,倘若能與之交好,有益無害。

  「回太子,皇上詢問微臣有關兵將訓練之事。」

  璟叡避重就輕,但態度良好,他濃墨的劍眉彎了彎,柔和目光掃過,卻暗自腹誹:在御書房外頭攔人問事?是不清楚皇帝有多少耳目,還是認為皇帝很樂意兒子四處探聽自己的事?

  「不知太子找微臣還有沒有其他要事?」璟叡問得恭謹。

  「父皇的生辰快到,你與平王世子交好,聽說他手裡有不少好東西,想托他幫個忙。」太子道。

  這不是舍近求遠嗎?太子的生母是已逝的鐘皇後,他是皇帝的嫡長子。

  鐘皇後死後,皇帝封呂氏為後,掌理後宮,襄譯是呂皇後的娘家侄子,也是皇太後的侄孫,算起來太子得叫襄譯一聲表弟。

  這種事不去求自家表弟,卻繞個圈兒來求他,安的是什麼心思?

  發覺璟叡表情有異,太子轉了轉眼,解釋道:「我明白璟叡在想什麼,實在是本宮鮮少出宮,遇不著譯表弟,又知璟叡與譯表弟素來交好,這才托上你。」

  「稟太子殿下,微臣沒有多想,既然殿下所托,我與襄譯說一聲便是。」

  璟叡始終保持笑容,維持一貫的客氣,只暗自腹誹:何須多想?不就是呂襄緣兄弟靠上太子,而呂襄緣和襄譯的關系已經崩壞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太子是既想從襄譯身上得到好處,又想在呂襄緣兄弟面前當好人唄。

  呂氏兄弟在眾皇子當中選擇太子,太子何嘗不是在呂家兄弟中也作出選擇?

  「錢多少都沒關系,只要東西好,越珍貴稀奇才好。」太子叮囑一聲。

  「臣明白。」璟叡拱手道:「如果沒事,臣先告退。」

  告辭了太子,璟叡一面快步出宮,卻在心中暗忖:皇帝想整治承爵公侯,必定從貪字下手,不曉得太子這舉動會不會不小心給撞上?

  這時暗處裡斜竄出一人,璟叡不動聲色,待看清楚來人之後,淡然笑開。

  又一個來探消息的?這些人……他該怎麼說?

  皇帝今年四十六歲,但因先帝高壽,八十歲才賓天,以致他這張龍椅才坐六年,還尚未坐熱呢,這群成年皇子便蠢蠢欲動,急著爭那個位置,也不想想皇帝心裡頭能樂意嗎?

  更何況除太子外,皇上還有呂皇後所出的八皇子、十皇子這兩個嫡子。

  以天資論,年長的皇子們遠遠不及兩個弟弟,以才能論,眼下看來多是平庸之輩,只是八皇子、十皇子年幼,尚不足以爭鋒。

  不過誰說「年幼」不是件好事?年幼,才不會讓皇上心存忌憚。

  「臣參見三皇子。」璟叡躬身一拜。

  三皇子一把拽起璟叡,笑咪咪地拍上他的背,故作親熱道:「這是做啥,咱們從小一起玩到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生疏?」

  從小一起玩到大?他失憶了嗎?怎麼不記得有這件事?

  但璟叡沒反駁,笑著回道:「再熟,身分都擺著呢,長幼尊卑還是該分清楚。」

  三皇子看著他,滿眼笑意。會打仗,又會做人,難怪在父皇面前吃得開,要是能把他拉到自己陣營,定是個大助力。

  可惜他長年征戰,留在京裡的時間不多。

  「咱們是兄弟,分什麼尊卑?」三皇子道。

  「璟叡不敢。」

  「行了、行了,我和太子不同,不愛來這套的。說說,父皇單獨留你下來,說什麼?」

  「回稟三殿下,皇上問臣練兵之事。」

  「問你這個?看來,父皇真打算對金人用兵了,可金人兵強馬壯,咱們拿什麼跟人家拚?人家不與咱們戰,只偶爾過來打打草谷搶搶糧,咱們就該偷笑了,怎麼能輕啟戰事,打仗最燒銀子,如今國庫又是這副光景……」

  璟叡垂眉淺笑,說:「三殿下,萬萬不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莫忘當年大齊對金人一戰告捷。」

  他嘴上說著,心卻道:暗衛、密探,你們在哪裡?快快把這番話上達天聽,這麼忠心耿耿的馬屁不讓皇帝知道多可惜!

  三皇子揮揮手,急道:「不說了,你們這些武官講起打仗就兩眼發光,也對,你們得靠戰場掙軍功呢,品級才能往上爬。」

  璟叡笑而不語。

  「你幫我帶句話,看襄譯什麼時候有空?與我見上一面。他是做生意的,聽說平王府有間珍玩鋪子,我打算給父王操辦生辰禮,想聽聽他的意見。」

  這個意思是……三皇子打定主意,選擇襄譯?

  也對,不出意外的話,襄譯的爵位跑不掉,而皇太後、皇後都更喜歡襄譯一點,雖然襄譯不當官,但經手的銀子夠多,成大事得花大錢,再加上呂襄宜、呂襄緣已經站隊,三皇子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惜皇子爭位這種糟心事兒,他和襄譯都無意摻合。

  「微臣見著平王世子,定會為三殿下轉達。」

  「那就多謝啦,哪日璟叡有空,咱們兄弟幾個去萬花樓樂一樂。」

  他不置可否,拱手道:「臣告退。」

  退後兩步,璟叡轉身,在背過三皇子那刻,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他挺直背脊,大步前進,打算盡快出宮。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在出宮前一刻又有第三個人攔住他。

  掩去不耐,端起面具,他抬起頭對著來人微笑。

  意外的是,對方竟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子。

  她衣袂款擺,烏亮的長發分成兩束垂及翹臀,臉蛋像剝了殼的水煮蛋一般光滑,眸如點漆,淡妝麗雅,膚色粉膩,唇上還有淡淡的處子薄絨,加以黛眉微顰,眼波斜溜,分外姣楚可人。

  那女子甜甜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道:「璟叡哥哥忘記我了?我是鈺清呀!」

  五公主齊鈺清?多年不見,當年的小丫頭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確實教人認不出。「問五公主安。」他躬身為禮。

  齊鈺清發現他的客氣疏離,故意往前跳一步,微仰著頭,皺皺可愛的小鼻頭,扯著他的衣袖撒嬌。「璟叡哥哥貴人多忘事,鈺清卻記得清清楚楚,小時候鈺清調皮,躲著宮女太監爬到樹上玩,卻下不來,還是哥哥飛身上樹,把鈺清給抱下來的,那時候啊,鈺清就認定璟叡哥哥是個大英雄。」

  璟叡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衣袖抽回來。「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公主好記性。」

  「可鈺清歷歷在目呢,這些年璟叡哥哥在外頭帶兵打仗,難得進宮,進宮也不來看看妊清,可見得是把我給忘了。」她一踩腳,俏麗可愛的模樣很討人喜歡。

  璟叡淡哂,後宮豈是外男能夠隨意進入的?

  當年皇後有意為大公主擇婿,召不少青年才俊進宮,他雖有克妻謠言,但母親還是奉旨領他進宮充數,兩人便是在那時見過的。

  「怎不說話?璟叡哥哥都不想念鈺清嗎?」她又上前扯起他的衣袖。

  公主問這話尚可推說年幼天真、浪漫單純,他若接話就是居心不良了。

  他無意替自己添麻煩,只好再退兩步,再把衣袖扯出,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這態度是……拒絕?

  她不許!

  她年紀已經不輕,母妃替自己挑選的都是文弱書生,成天只會之乎者也,滿口酸話腐儒似的男人她看不上眼,她想嫁英雄、嫁給人人稱贊的大人物,她要為自己挑駙馬。

  揚起笑眉,齊鈺清鼓起腮幫子,可愛地朝他撅撅嘴,再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遞到他而前,「給。」

  這是把鑲著寶石的匕首,造工精致,刀柄花紋繁復。

  璟叡見過它,是自己從敵軍手裡奪回來的戰利品,這樣的匕首通常是部落公主所擁有,沒想它會落入齊鈺清手中,想來皇帝對這位五公主應該是有相當程度的寵愛。

  「無功不受祿。」璟叡不肯接。

  齊鈺清見狀,輕輕一跺腳,紅霞映上臉龐,她用軟軟甜甜的嗓音說道:「璟叡哥哥別多想,所謂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你替朝廷立下不少功勞,是咱們大齊的英雄,我雖深居宮中,卻也有所耳聞,往後璟叡哥哥要秉持此心,繼續為大齊百姓造福。」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6-11-29 16:07: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話說完,她不顧璟叡反對,一把將匕首塞進他手中,急急轉身跑掉。

  璟叡微怔,她這是做什麼?

  齊鈺清小跑幾步後,旋身,朝他用力揮手,手圈起嘴巴,嬌笑道:「聽說玉漱齋的胭脂很好,下回璟叡哥哥進宮,幫鈺清捎帶一些吧!」

  這下子是明示了。

  璟叡皺眉,他不想招惹公主,可是這個……半晌,他將匕首收進懷裡。

  這一路,被攔下多次,好不容易才出了宮,卻見襄譯在宮門口等待自己。

  「上車,我送你一程。」

  呂襄譯斜著身靠在馬車旁,一手拽著系紅繩的玉佩轉不停,嘻皮笑臉的,沒個正經。

  璟叡道:「這麼急著去見雲侯?他今兒個沒空,約了明天下午,你先回去吧,我得進國公府一趟。」

  「我不是急著見雲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上車。」

  璟叡吩咐小廝先把馬騎回國公府後,便上了平王府馬車,不過他身材太高大,一上車整個車廂像突然縮小似的。

  坐定,璟叡徑自倒了一杯茶,緩緩喝下,等著呂襄譯發話。

  呂襄譯向他靠過去,低聲問:「怎樣?皇上果真要……」

  朝廷在金人中埋了細作,璟叡也有。

  入京前趙威帶回消息,璟叡有十成把握,除非金人被逼急了,否則絕不會選在此刻出兵。

  皇上刻意散播這消息,再加上方才的表現,可以確定再確定,皇帝心意已定——他想以天下為局,下一盤大棋。

  見璟叡點頭,呂襄譯拍掌輕喝一聲,「我就知道,朝廷不是沒錢,而錢不在國庫裡,皇帝是不是想藉金人來滅了那些藩王?等王侯被滅,以他們的貪腐為塵,擬定新律法,把襲爵這件事順手給辦了。」

  呂襄譯是商人,想到的是金錢。

  滅掉諸王勢力,把錢拉回國庫裡,再把過去先帝封的爵位一個個拿回來,減少朝廷共養,到時國家還能窮成這副德性?

  但璟叡是軍人,他想的是權,是疆域,是國威。

  所以他想到的是,皇帝要把金人軍隊帶進中原,引入涼、袞、湘、冀四州,那麼大一片地兒,光是拖就可以把金人給活活拖死。

  他只要搶在金人前頭把中原米糧先給收了,再截斷金人的糧草供給,任他們再驍勇善戰,餓肚子的兵,不足為懼,屆時各個擊破,大齊焉能不贏?

  「皇上命我回家想法子。」璟叡道。

  「不過你心中早有定見?」

  「自然。」

  早在大膽假設猜出皇帝的心思後,璟叡便日夜籌謀,想謀得一個雙贏之計。

  如果運氣夠好,靖國公?不,在皇帝收回爵位同時,他將會是皇帝第一個親封的王。

  「你打算怎麼做?」呂襄譯滿臉好奇。

  「先散播謠言,讓金人以為大齊積弱不振,國庫虛空無力征戰,金人眼睜睜看著一塊大肥肉不斷流口水……哼,那群狼怎麼舍得把肉擺著不動?」

  「你要引誘金人發兵?」

  「先誘敵,誘不成再逼敵。」那些金人有個特性,叫作「激不得」。

  「發兵後呢?」

  「金人一發兵,我就撤軍,一路從涼州往東撤,四州的藩王們肯定認為我這個不敗將軍好歹能擦上幾個月,但五天之內我就要一路撤到汾河以東,撤得他們措手不及。」

  「一口氣讓涼州、袞州、湘州、冀州四州淪陷?你會被言官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呂襄譯這下嚇大了,瞠著雙眼,這家伙的心髒是什麼做的?這麼大一顆!

  「淹就淹吧,我打算請我大舅父在屠虎關把守,只要能守上五天就好,我要利用這五天當一回土匪。」

  「土匪?」

  「那些個王爺侯爺、豪族仕紳聽見風聲能不攜家帶眷逃跑?他們前腳跑,留下的庫房、糧倉,我全給端了。」

  端了不打緊,還得制造些個謠言,把屎盆子扣在王侯們頭上,讓他們既失面子又失裡子,一方面替皇帝出口怨氣,二方面讓那些言官搞不清狀況,他才有機會為自己反辯。

  「哈哈哈,不敗將軍的黑甲軍不用來打敵人,竟用來當土匪?這麼荒謬的事你都做得出來,你就不怕真讓金人占去半壁江山?」

  「打仗不是哪邊占的地盤多就贏,打下的地兒還得有人治,沒有人,再大的地方也守不住。」

  呂襄譯一臉的受不了。「皇上心大,要的多,你這個臣子也不遑多讓,但……皇上會同意你這個法子?」他這招引敵滅奸的方法太大膽,消息若透露出去,定會引起朝野嘩然。

  「這不是我的法子,是皇上的法子,別忘記,皇上把多少官員從四州撤走?若心裡想的不是這個,會有這番舉動?」

  想起御書房那些臣子,他們以為自己不敢說實話,只會口口聲聲巴結皇帝,殊不知他說的每句話都是在測試,測試皇帝所想的是不是如自己所料。

  認定後,他便明白接下來該怎麼做。人最怕摸不清狀況,一旦摸清楚,確立決策,就不擔心失敗。

  「要是換作別人,嚇都活活嚇死了,也就只有你敢跟著皇上瘋。你不怕自己當了皇上的刀,事後皇上是收是藏抑或是……」呂襄譯猛地住嘴,兩人曾經約定過,絕不在璟叡出征前說半句喪氣話。

  「我對皇上還有幾分把握,不過你擔心的倒不是毫無由來,我會想想。」

  「你心裡有底就好,既然如此我也把涼州、袞州、湘州、冀州的十幾間鋪子收掉。也好,收掉那些鋪子,我可以安心「生病」,借著照顧兒子的由頭,把我母親接出平王府。」

  「你要開始對付呂襄宜他們了?」

  「他們連我母親都不放過,我再放過他們豈非不孝?」他眼睛微眯,迸出兩道恨意。

  「需要兄弟幫忙的地方,講一聲。」璟叡拍拍他的肩。

  「這點小事還用不著你,倒是……皇帝想折掉多少人,我都沒意見,但平王這個爵位得給我留著,我就是要讓他們看得到、吃不著,活活饞死他們。」呂襄譯講得意氣。

  「放心,我已經在皇帝跟前進「讒言」,你那兩個哥哥越上進、越努力、越有野心,就越碰不到這個位置。」

  「謝啦,有你這個奸臣兄弟,哥兒我日子輕松得多。」

  「也別太輕松,我若不在京城的話,自己身邊要多留些人手,就怕狗急跳牆,你們家那幾條狗牙口不壞。」

  「知道。」

  「我先回國公府探望我娘,明兒個到叡園等我下朝,再一起去拜訪雲侯。」

  「好。」

  「記住,別和小魚吵架。」他叮囑一聲。

  「我和她吵?有沒有說錯,明明是她嘴巴不饒人。」呂襄譯抗議。

  「是你先說她醜的。」

  「難道我說錯了?」

  「長相這種事見仁見智,我覺得她長得挺好。」

  而且看過一眼就想再看第二眼,看完兩眼還想再看第三眼,就這樣一眼一眼往下看,越看越順眼、越看越……是越上心嗎?

  他不知道對女人上心是什麼滋味,不過他肯定,自己喜歡和她說話,喜歡她生動的表情,喜歡二十一世紀的每件事,喜歡她的聲音,喜歡……

  呂襄譯偏頭望著璟叡,食指輕搔下巴。「你的表情很奇怪哦,你在幫小丫頭講話?不會吧,見色忘友?不對,她哪來的色,既然沒有色,你又這麼在乎她……」突地,他一把拽住璟叡,湊近,低聲問:「跟兄弟說句大實話……她昨兒個騙我對不對?」

  「她騙你什麼?」

  「其實她會做原子彈?會做電腦手機網路?」

  璟叡失笑,用手肘格開他。「你能不能別滿腦子都是錢?」

  「都是錢有什麼不好?誰像你,滿腦子都是軍隊、打仗、刀劍。」呂襄譯笑著勾住璟叡的肩膀。

  「我還滿腦子是屍體、頭顱、血流成河呢。」璟叡橫他一眼。

  「先約定好,你千萬別喜歡那個丫頭,她和我有仇。」他把醜話講在前頭。

  「你的心眼幾時變得這麼小?」璟叡滿臉的受不了。

  「是她先犯我的。」他就是小雞肚腸,怎樣?犯法嗎?

  「和一個小丫頭吵架,你還真能耐。」璟叡搖搖頭,不理他。

  「兄弟是為你好,你不善理財,我會給你找只金雞母,你千萬別上了那條笨魚的當。」

  呂襄譯握住他的肩膀,滿臉的鄭重。

  「夠嘍,呂襄譯……」璟叡出聲警告。

  他嘻嘻哈哈笑開,說道:「不過讓傻魚暖暖床,我是同意的,你和我不一樣,對逛花樓不感興趣,男人總是憋著,對身子不大好,只要不怕魚腥味兒的話,可以考慮……」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6-11-29 16:07: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話沒說完,他捂著胸口,發出一聲悶哼,「你、你、你……你對兄弟下重手……」

  璟叡一回靖國公府就往蘭萱堂跑,他有要事與母親商量。

  韓璟華聽見大哥回府,連忙從屋裡迎出來。

  璟華長得一副好樣貌,唇紅齒白、五官細致,眼睛水汪汪的,身量不高,美得有些陰柔,只是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

  璟叡看著弟弟,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如此厭惡自己卻偏寵璟華?他想盡辦法讓璟華當靖國公世子,只是,父親連母親那關都過不了,又怎能過得了祖父那關?

  祖父在去世之前,上了折子,請立他為世子,此事令父親對自己更生憎恨之意,父親經常莫名其妙指著他的鼻子痛罵,「靖國公府主事的是你這個世子爺,還是我這個老子?」

  可,他從沒在國公府裡主過事,無從理解父親對自己的怨恨。

  璟叡看一眼璟華小心翼翼的模樣,嘆氣。

  對於這個弟弟,璟叡感覺很復雜,小時候為了表彰他,父親不惜處處打壓自己、抹黑自己,仿佛他不是父親的兒子,而是敵人。

  他是祖父和外祖父聯手教養大的,而弟弟卻是養在祖母膝下。

  為著此事,母親曾經抗爭過,但一個孝字便壓得她無話。

  在後宅生存,祖母實屬高手,若非如此,祖父怎會心中不喜仍然守著祖母過日子?

  在祖母的「悉心教導」下,璟華養出表裡不一的陰險性子,堂堂的大男人不見光明磊落,只懂陰私手段,他暴戾殘酷,表面上卻溫和無比。

  七歲時,他就曾將屋裡奴婢給活活打死。

  當時他就站在旁邊,親眼看奴婢斷氣,非但不覺得害怕,反而自始至終帶著淡淡笑意,其殘忍可見一斑。

  母親眼見兒子被教養成這樣,跪求到祖父跟前,想把璟華領回來養,但祖母哭死哭活,到處散播母親不孝的謠言,一場大鬧過後,母親終究只能妥協。

  璟華在祖父、母親和璟叡面前都裝得乖巧懂事,但所有先生、師父都批評他愚蠢無知,只懂取巧、好施小計,像長在後院的小妾似的。

  母親頭痛不已,只能私底下讓他多多照看這個弟弟。

  但璟叡無法和璟華親熱起來,他討厭陰險奸惡,無大智慧偏又自認聰明的人,璟華就是這樣,他自以為能將天下人操控在手中,有著莫名其妙的自信,既無知又自大。

  「大哥,你回來了?」璟華一身的恭謹。

  「嗯。」璟叡臉上淡淡的,他不想跟弟弟多說話。

  「大哥,聽說皇上……」

  璟叡阻斷他的話,「皇家之事,你一個無官身之人別摻合,免得惹禍上身。」

  一句話就被封殺,璟華訕訕地低下頭,他越長大,越能明白父親在祖父和大哥身上受的屈辱。

  不過他很快就收起沮喪,揚起笑臉問:「大哥,你要去見母親嗎?我陪你過去,順便向母親請安。」

  璟叡並不想他陪,自個兒有密事要與母親相商,在皇帝的態度尚未明確之前,他不能明目張膽地找上外祖和舅父們,只能讓母親居中傳話。

  但璟華搶先走在前頭,不容自己拒絕。

  璟叡想,算了,母親正愁著不能多見見璟華,多教導教導他,璟華去了也好。

  於是他跟著璟華進了蘭萱堂。

  意外地,母親見到璟華時臉上淡淡的,不像過去那般又憂又喜,既煩惱他的未來,又心憐兒子得不到良好教養。母親和璟華之間發生什麼事?

  「華兒給母親問安。」璟華躬身作揖。

  「起來吧。」

  霍秋樺看一眼璟叡,心知長子性情敏銳,深吸氣,她隱瞞情緒,和顏悅色地問道:「先生上完課了嗎?怎地這會兒過來?」

  璟華也察覺近來母親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冰冷,他回想近日來有沒有惹禍?怎麼母親見到自己不像過去那般親熱?

  不過他還是笑得一臉無害,說道:「先生今兒個身子不適,讓孩兒早些下課。」

  「嗯,你要好好念書,祖母等著你光耀門楣呢。」

  這話帶著微微的酸意,璟華沒聽出來,璟叡卻聽出來了,母親真的不對勁。

  「孩兒知道。」璟華回道。

  「知道就好,快回屋裡念書去吧。」霍秋樺想打發他走。

  但璟華怎麼肯,外頭人人都在傳言,大哥是皇帝最喜歡的臣子,不管文官武官議事,皇上都會把大哥留在身邊,所以自己豈能不討好巴結,難道要把好處送給外人?尤其是那個呂襄譯。

  想起呂襄譯,璟華滿心不悅,大哥放著正經兄弟不親熱,偏和一個外人交往,真不知道大哥心裡是怎麼想的?

  「今兒個在大廳用飯吧,咱們全家人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璟華熱情道。

  霍秋樺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璟叡說:「我只是回來看看母親,馬上就要回去,不留下吃飯了。」

  璟華聞言嘆道:「大哥,你別和父親置氣,搬回來吧。」

  置氣?璟叡冷笑不語。

  祖父喪禮剛辦完,父親異想天開,想逼他把世子之位交出來,父子間大吵一頓後,祖母竟也說:「你有軍功,難道不能替自己爭爵,何必搶弟弟的?」

  搶弟弟的?說得好像這位置原該是韓璟華的。

  此為一樁,再加上錢氏那件破事兒,他二話不說,在外頭置宅搬出府。

  璟叡離家,府裡少個礙眼人物,韓薔是樂意了,但老國公夫人不樂意,她長年把持中饋,知道每回璟叡打勝仗,皇帝的賞賜有多少,他搬出去好處還能落到自己手上?偏又拉不下臉把孫子求回來。

  她想到的解決方法是什麼?竟是克扣媳婦用度,企圖逼媳婦把孫子喚回來。

  簡直是蠢到令人發指!

  「行了,璟華先回房吧,讓娘和你大哥說說話。」

  母親和大哥都不願他留下,臉皮再厚也得走,璟華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蘭萱堂。

  璟叡吩咐素心道:「你與素月親自在門前守著,別讓人擅闖。」

  「是。」素心領命下去。

  霍秋樺見兒子態度謹慎,拉著他進內室,掩上門,低聲道:「叡兒有事?」

  「對。」

  他把呂襄譯發現的官員調派,對皇帝心意的推敲,以及將要順水推舟、獻給皇帝的計策,一五一十全說給母親聽,霍秋樺越聽臉色越慘白,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以天下為棋……這個皇帝太……她震驚得說不出話,緊握拳頭,皇帝大膽,兒子也……不……不應該的,她長吐口氣,是自己在後宅待太久,變得膽小,天下之事本就是有勇有謀者為之。

  她知道兒子的選擇無錯。

  握住璟叡的手,她道:「你外祖父知道此事,定會為你感到驕傲,只是這局太大,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

  「如今金人內部已見小亂,再過大半年亂像更顯,到時再下這盤棋,勝算將會翻倍。」

  「你想讓你舅父做什麼?」

  「我想大舅父為我守住屠虎關,其他舅父為我護住涼州、袞州、湘州、冀州四州百姓。」

  璟叡想動貪官污吏、動藩王,卻不願犠牲太多百姓,他需要足夠的士兵引導百姓逃亡,而這當中屠虎關將是最艱難的一役。

  「你打算給你大舅父多少人守關?」

  他猶豫了一下,方才回答,「三千人。」

  「三千人對二十萬大軍?他們光是一人吐一口唾沫,就可以淹了屠虎關。叡兒,你太看好你大舅父了。」

  「我知道此役必定艱難。」

  璟叡沒說,更艱難的是退到汾河以東之後,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大軍開到金兵身後,雙面夾擊。

  這一役,鏟了藩王,更要鏟除金人根基,讓大齊至少謀得五十年安寧。

  「叡兒要娘去給你外祖父傳話?」

  「是,一來此事機密,牽動的人事太多,二來,皇上還沒表明態度,倘若被言官知道,可就辦不成了。」

  「娘明白的,過兩天我會回娘家看看大嫂,她又添了個小孫子,我趁機會遞話,探探你舅父們的態度,下個月你外祖父生辰,有什麼該說的,你們見面再談。」

  「多謝娘。」

  「倘若這次你能在京裡多待一些時間,婚事……」

  「娘。」他搖頭冷笑。「拖著吧,總會有人先憋不住。」

  「那丫頭看起來不壞,雖不足以當正妻,做個小妾也就罷了。」

  想起錢盈盈,霍秋樺忍不住怨恨起丈夫。

  她不懂,天底下竟有如此心胸狹隘、不顧大局的男人,為自己的喜惡,棄家族榮衰於不顧,倘若別人家裡有叡兒這樣的兒子,誰不拱著、捧著,哪像叡兒,備受委屈。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6-11-29 16:07: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娘別心急,此事我自有主意。」

  「那就好,你最近風頭太健了些,也不知道是皇帝故意表態,還是有人在背後唆使,總之你行事謹慎,別落人口實……」

  話未叮囑完,外頭一陣吵嚷。

  璟叡無奈,是他那個無良的爹。

  霍秋樺苦嘆,拍拍他的手,道:「別與你爹爭執,他是個蠢人,敷衍兩句就回叡園吧。」

  「娘,您隨我一起搬去叡園吧。」

  這事他已經提過好幾次,但娘總說:「你弟還在呢,我得為他盡點心,別讓人越帶越歪。」

  可這回,母親竟然認真道:「行,這個亂七八糟的家我待膩了,等我把事情理清楚,就隨你搬出去。」

  璟叡訝異,母親同意了!

  心頭一喜,他敢確定,肯定有事情發生,只是……嚴重嗎?需不需要他出手?

  他還來不及多想,門已經被韓薔踹開。

  他大步走進屋裡,怒指璟叡,一通亂罵。「你可真孝順,一進門不拜見祖母、父親,就先到你娘屋裡,關起門來說小話?怎麼,還沒斷奶?」

  璟叡輕嗤,這就是祖母一心一意教養出來的文士?這種話就是再粗鄙魯莽的武夫也不會當著女人的面說。

  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他強忍不耐,拱手道:「璟叡問父親安。」

  韓薔冷哼一聲,他倒也不是真心找碴,如今,瞧瞧兒子這銅柱似的身子板,找碴?找死比較快,他不會傻到以卵擊石。

  「皇帝調你回京,有什麼事?」韓薔端起父親的架子問。

  璟叡覷他一眼,無官身之人這麼熱衷朝堂事?恐怕是有人在後面指使吧,不曉得這回他拿多少好處。

  「皇上詢問兒子練兵之事。」

  「就問這個?你上頭還有別的官呢,他們不能回話,非要把你調回京問清楚。」

  「璟叡駐守齊金邊界多年,皇帝詢問孩兒金人有意大舉攻打齊國一事是否謠言?」

  韓薔用力一拍掌,猜對了!他就知道是這個事。

  謠言傳得沸沸揚揚,皇帝怕是想讓他領兵打金人,如此一來再好不過,如果他戰死沙場……

  父親已逝,再沒有人可以掣肘自己,要是這個長子也不在的話,霍秋樺還有誰可以仗恃?至於霍家,再能耐也管不了女婿的後院吧!

  「依你看,此事是謠言嗎?」韓薔追問。

  望見父親眉梢掩也掩不去的雀躍,這麼迫不及待他「為國捐軀」?璟叡冷淡一哂,自己的運氣真好,竟攤上這種爹。

  「看什麼看,說話啊,是謠言?還是會真的打?」韓薔急了,他最痛恨兒子這種鄙視眼光,和父親一模一樣。

  「我打算派細作潛入大金部落,等他們回報之後才能確定此事是真是假。」

  「他們一回報,你馬上把消息遞給我。」

  他以為自己是皇帝?璟叡打心底冷笑,人最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是屎,還誤以為自己是黃金。

  璟叡沒有回答,只對母親道:「母親,孩兒回去了。」

  見璟叡無視自己,韓薔更添火氣。「我有說讓你走嗎?」

  此話一出,他發現兒子兩道目光像利箭似的射來,心頭一驚,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連咳幾聲後才又端回架子,說道:「錢氏已經進府近一年,你還不圓房,心裡在想什麼?」

  璟叡尚未回話,霍秋樺搶快一步將話接去。

  「誰娶的媳婦誰圓房,與璟叡何干?」

  璟叡微訝,母親想把自己摘出去,卻把璟華推下水?

  相當相當不對,過去母親對璟華有濃厚的罪惡感,總認為是她沒善盡母親責任,以至於璟華淪落成今天這副模樣,她常要當哥哥的自己對弟弟諸多包容、寬宥。

  可是,母親竟講出這樣的話?

  韓薔大怒,揚手想往妻子臉上揮去,但手臂剛舉就被兒子眼底透出的狠戾嚇到。

  他急忙縮手,現在的韓璟叡豈是可以輕易招惹的?他是戰場閻羅、不敗將軍,若是把他惹火,他動動小指頭,自己還有命在?

  韓薔憋住氣,怒道:「畜生,你倒是怨起我來了,錢家那門親事是你打小就定下的,總不能看見人家落難就毀親吧,凡讀過聖賢書的人都不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意思是他喪心病狂?

  璟叡一笑,應道:「我的親事就不勞煩父親了,皇上開金口要為我作主,至於錢氏……父親看著辦。」

  「作、作什麼主?你已經……」話說一半,韓薔怔住。

  皇上開金口,就算這個孽子已娶進一百個,也能貶妻為妾,所以外傳的事是真的,皇帝這麼看重這個小畜生?

  萬一皇帝把公主許給他……

  難道自己被壓四十年不夠,還要被壓一輩子?他恨恨地瞪霍秋樺一眼,看她給韓家生了個什麼禍害。

  「倘若父親覺得不妥,可以親自去同皇上說。」

  這是諷刺嗎?他有見皇帝的資格嗎?

  韓薔氣急敗壞,只見妻子也用同樣的表情望著自己,恨恨地,他用力踢翻椅子,「砰」地一聲巨響,竟反倒壓在他的腳上,痛極了。

  可是母子倆都沒來問問他傷得怎樣?

  可惡!不孝!早知道韓璟叡會長成這樣,當年一出生就把他捏死算了!

  怒火衝天,卻無台階可下,他忿忿地一路砸東西,一路往外走去。

  霍秋樺嘆氣,這樣的男人,忝為人父。

  璟叡握住母親的手。「娘,這個家,咱們不要了,如果你擔心弟弟,我會想盡辦法把他接出去。」

  「娘會跟你走,但是再等一會兒,娘還需要待在這裡辦點事。」

  「可是……」

  「別擔心,我都和你父親周旋二十年了,他贏過我嗎?」

  話雖如此,但那時候祖父在世,現在祖父不在,在這個靖國公府裡母親獨木難支。

  霍秋樺拍拍兒子的手背,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對付韓薔,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第五章 不當公主很久了】

  璟叡把叡園托給余敏打理,此事惹得府中上下一陣嘩然。

  在他們想法中,一個不曉得打哪兒來的女子,憑什麼剛進叡園就當上半個主子發號施令了?

  私下議論紛紛,針對這種情況,璟叡認為應該立威,雷霆震怒,把下人壓一壓,自然就乖了。

  但余敏性子好,她說:「帶人帶心,人人與我齊心合力,事情才能辦得圓滿。」

  「帶心」這種事需要時間,她只能先定下規矩、分層管理,她把規則講得清清楚楚,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每月累計一次功過,再行賞罰之事。

  這規則聽起來挺新鮮,但「把分內事做好,就能領一筆小獎勵」這兩句話,確實激勵了眾人,短短數日,叡園變得井井有條。

  她買進幾個丫頭、小廝和兩名廚娘,不過是多幾口人,整個宅子竟變得潔淨明亮起來。

  園子裡沒有殘花,地面找不到落葉,池塘裡的殘荷不見蹤影,該修繕的屋子也雇人整理起來。

  過去除了璟叡住的屋子之外,不常去的庭台樓閣總有些雜亂,璟叡幾次前往經常是乘興而往、敗興而歸,嘴上沒叨念,是想著反正待在叡園的時間不多,哪有時間管,睜一眼閉一眼得了。

  可自從余敏接管後,叡園氣像一新,連李忠都悄悄在他耳邊說:「余姑娘治家確實有一套。」

  璟叡對生活瑣事並不講究,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雖然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可他從小一路吃苦長大,日子過得粗糙。

  直到這會兒他才明白,細致有細致的好處。

  余敏對生活很講究,每個細節都挑剔得緊,對居處不要求金碧輝煌,但一定要干淨明亮、空氣流通。

  她下令,就算是沒人住的屋子,只要不下雨門就得開上兩個時辰,而窗戶辰時打開、巳時關上。如此一來,不管他什麼時候興起,想待在哪個屋子,感覺都很舒服,再聞不到印像中的霉味兒。

  對於屋裡的陳設,余敏很有見解,同樣的東西讓她換個方位,整間屋子就會變得整齊敞亮,寬大許多。

  她又命人在屋外放上盆栽,現在正是桂花飄香的季節,璟叡坐在屋子裡辦事,聞著甜甜的花香,緊繃的精神會不自覺放松。

  有趣的是,余敏讓鐵匠做出許多叫作「彈簧」的東西,說是床板硬得她無法入睡,得補個床墊。

  這個璟叡就不懂了,木床嫌硬,睡在鐵上會好一點?

  他不明白,卻拭目以待。

  至於吃的,她不求大魚大肉、燕窩魚翅,但入嘴的每口食物味道要對、要看起來好吃、食材要新鮮……

  因此,璟叡放手讓她盡情折騰之後,她整頓的第一個處所便是廚房。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6-11-29 16:11: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原來的大廚房往後只負責下人吃食,而主子的廚房她尋一塊地重建,因為舍得花銀子,短短幾天新廚房就落成了。

  君子遠庖廚,他沒參觀過新廚房,但連不喜歡在廚房做事的王大娘都樂津津地形容過,還說「在那樣的廚房裡做菜,煮出來的東西肯定好吃」。

  聽說新廚房有一整排,五間房,一間是通往地窖的,地面上的屋子裡晾著風雞腊肉,一間堆著柴火,一間養著魚蝦蟹等活物,一間是灶房,另一間備著烤爐。

  灶房裡,靠窗處有五口灶,除了其中一口是正常大小之外,其余的都不大,灶兩旁的牆上釘有許多木架子,架子上排滿油鹽醬醋各種調味料罐子。

  左邊牆上有一整排的釘釘勾勾,大鍋小鍋、圓鍋平鍋、大鏟小鏟……什麼稀奇古陸的器具都有,光是打造新廚房和器具就用掉將近二百兩。

  廚房每間地上都鋪了青磚,煮飯前後,廚娘都得把地板拖過一次,余敏說:「廚房的整潔會影響食物的衛生。」

  值得一提的是,那支叫作「拖把」的東西,被呂襄譯看上,命人大量打造,拿到鋪子裡賣,據說銷路好到不行,讓他狠狠賺上一筆。

  府裡有人暗地批評余敏花錢大手大腳,沒把主子的錢當錢看,聽到耳語聲,她也不生氣,不過是笑著解釋兩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對這個新廚房,她各方考慮周密,獨獨沒有考慮過這種花錢方式會不會被主子責罵?

  針對這點,璟叡問過她,她回答,「爺會罵我嗎?」

  璟叡想也不想就說:「當然不會。」

  「所以嘍。」她臉上有著滿滿的自信。

  頓時他明白了,是自己的縱容,給足她篤定的本錢,他喜歡她自信,所以願意對她更縱容。

  見她處處講究、行事大方,也有人猜測,她會不會是哪家的落難千金?

  千金?確實,她是個千金,那個二十一世紀的「韓璟叡」肯定相當寵她,才把她寵出挑剔、追求完美的生活態度。

  不過也因為她的講究,讓璟叡感覺銀子這種東西有了意義。

  笑容始終掛在臉上,好像每次想起余敏,他就忍不住快活著。

  策馬,他想盡快回家,想快點兒看到那張美到令人驚艷的小臉。

  當然襄譯對「令人驚艷」這個形容,是絕對不同意的。

  菜端上來,三菜一湯,不是什麼折騰人的功夫菜,看起來清清淡淡的不大起眼,只有一盤豆腐、一碟青菜,和一條魚,分量不太夠,因為余敏不曉得呂襄譯會過來蹭飯。

  他昨天才來,沒道理今天又報到,平王府缺糧嗎?

  可惜她估計錯誤,他出現了。

  忙了一上午,她餓慘了,非常不樂意有人分食,可這年代沒有趕客人的道理,所以,她的臉色很……不香。

  瞄一眼余敏,璟叡眉心微揚,笑意隱約浮上。

  嚴格來說,她的脾氣相當好,從不與人大小聲,口氣溫和,強調以理服人,就是要命令下人,口氣也極為尊重,更多時候她很樂意聽取對方的意見。

  她說:「我不是全能的,何況這裡的事對我而言太陌生,我的經驗不見得比旁人的管用。」

  她也說:「是人,都喜歡被尊重,喜歡成就,喜歡自我實現的快樂,與其責備不如贊揚,與其懲罰不如獎賞。」

  因此當後來她的行事成為一種風格,下人理解與她相處的模式,竊竊私語漸漸消失,為她辦事越來越盡心。

  只不過性子溫和的她,每每碰到呂襄譯就會轉變態度。

  就這麼不喜歡襄譯?如果他問,她肯定會點頭,可她越是不喜,襄譯越樂於把她惹火。

  不過就蹭飯這件事,怪不得呂襄譯,實在是余敏的廚藝好到驚人,她做出來的菜色雖然簡單,味道卻好得讓人吮指回味。甭說呂襄譯,就連對吃食很隨便的璟叡,吃慣自家飯菜後也不樂意到外頭用膳。

  偷覷呂襄譯一眼,余敏悶悶地替兩人添好飯,跟著坐到桌邊,舉箸同食,她早就習慣和爺同桌吃飯。

  飯來了!一拍手,呂襄譯笑逐顏開。

  他夾了口飯放進嘴裡,細細咀嚼、品味,太好吃了……只是米飯就讓人回味。

  飯怎麼可以煮得這般顆顆晶瑩?細嚼幾下,又有一股鮮甜味從齒頰間滲出,這手藝,非凡人吶!

  他興致勃勃問:「這飯是怎麼做的?」

  「洗好的米先用香菇水泡過,煮飯時再加入一匙雞油。」很簡單的小訣竅,但這裡顯然還沒有做菜達人或阿基師出現。

  璟叡雖不講究,卻也能吃得出好壞,小魚做出來的飯,每天味道都不同,不必配肉或菜,光是白飯就能夠扒上好幾碗。「昨天那個,更好。」

  璟叡的話讓余敏樂開懷,和呂襄譯不同,他從不問飯菜是怎麼做的,只分辨更喜歡哪個,她很高興他喜歡,很高興他因為自己而滿足。

  「昨天的更好吃?我沒吃到!」呂襄譯扼腕。

  「小魚,明天給襄譯做做。」璟叡說得大方。

  明天還要來?余敏皺眉,但爺發話,奴婢不能拒絕,這裡的階級劃分很清楚。

  「是。」她口氣中的不甘願,表達得相當明顯。

  「你干麼這樣,這麼不喜歡我?」呂襄譯用那雙桃花眼對她眨兩下。

  余敏低頭,不說話、不表態,想知道答案自己猜,她挑起幾粒米飯放進嘴裡。

  「好啦,我承認上次吵架是我過分一些,但都將近一個月了,事情好歹過去了吧?別這麼小心眼。」呂襄譯低聲下氣道,他向來只對自己有好處的人低頭,為她一口飯,他算得上奴顏婢色了。

  「奴婢不敢。」

  余敏拿起湯匙,舀起一瓢豆腐,璟叡的碗順勢遞過來。

  爺喜歡吃?笑眉揚起,她把豆腐放進他碗中。

  她樂意服侍爺,是非常樂意的那種樂意。

  也許是補償心態吧,前輩子,哥便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可惜她來不及回饋,於是心存遺憾,現在,她想在爺身上彌補這份遺憾。

  更何況她的爺也叫作韓璟叡,多教人震驚的事實,余敏無法猜測或聯結爺與哥之間的關系,但她決定要對爺傾盡真心。

  舀過一瓢,璟叡的碗還定在原處,她接連舀三瓢,他才把碗拿回去。

  兩人順理成章的動作,讓呂襄譯皺眉,璟叡不是習慣事事自己動手,不喜歡人在旁邊服侍嗎?可……他好像挺習慣小魚的?

  眼看余敏又舀起一瓢,呂襄譯趕緊把碗湊近,問:「豆腐很清淡,你怎麼能弄出這個味道?」

  「用火腿煨上半個時辰就行,豆腐上的鮮蝦也是功臣之一。」

  他的碗在旁邊等著,但余敏把瓢中的豆腐放入自己碗中,然後把公匙放回豆腐盤上,端過碗,低頭用餐。

  差這麼多?璟叡是爺,他就不是爺了?訕訕地,呂襄譯拿起湯匙,報復地把盤裡的豆腐舀空,還故意把碗往余敏面前湊。「上面這層是蝦?」

  「是和著青豆的蝦泥,吃起來會多一股清香。」她假裝沒看見他幼稚的動作,拿起另一只空碗,盛好湯,擺在璟叡手邊放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6-11-29 16:11: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兩人的小動作全落在璟叡眼底,但他默不作聲,牛嚼牡丹似的,吃飯吃菜吃魚肉,三兩下菜少掉一大半。

  眼看菜越來越少,余敏頓時怨念叢生,她吃飯慢,還沒正式開動呢。忿忿地,她瞪呂襄譯一眼。

  發現她的白眼,呂襄譯很冤,明明璟叡吃得最多。

  蒙受不白之冤,呂襄譯故意了,故意一問二問三問,一面問還一面吃,大口大口的吃。

  身為奴婢,主子爺有問她就得答,當她好不容易回答完時,菜……沒啦?!

  就在最後一口魚即將被璟叡挑進碗裡時,余敏再也忍不住,一雙筷子用力往盤子中間一戳,用荊軻刺秦王的悲壯神情望向璟叡,兩人對視,余敏打死不讓。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水狀液體在裡頭湧現。

  「假哭」是她慣常用來對付哥的,沒想到在不知不覺間,她也對爺動用起這招。

  有沒有用?非常有用!

  莫名地,璟叡心頭發軟,不舍在胸口泛濫,他收回筷子,余敏急忙把魚肉挑進自己碗裡。

  她從來沒有過吃飯這樣不優雅的,像怕被誰搶了似的,飛快用筷子把魚肉剁碎,攪拌在飯裡,吞進肚子。

  她的動作讓呂襄譯忍不住大笑。

  這丫頭長得不怎樣,但表情多到讓人移不開目光。

  看她吞著口水,卻不能不對自己細細解釋菜色、說得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她盯著璟叡張張闔闔的嘴巴,恨不得把食物從他嘴裡掏出來的模樣,生動、有趣,並且……

  好吧,他承認,她其實沒有醜得像自己形容的那樣。

  他有點後悔,不應該把她送給璟叡的。

  璟叡卻抿唇,暗罵自己沒出息,竟然和小丫頭爭食,她餓慘了吧?

  見她把盤裡的青菜挑得干干淨淨,連豆腐湯也撈得一滴不剩,越看,越不舍,心疼的感覺爭先恐後地冒上。

  該弄點什麼東西給她?嘴巴那麼挑,她肯定不吃的,怎麼辦?想著想著,濃眉扭曲。

  用過飯,巧兒和鴦兒進屋,把桌子給收拾好。

  鴦兒給兩位爺上茶,余敏回到屋裡享用自己的酸梅湯,除了吃飯時間之外,通常呂襄譯在,她會自動回避。

  爺和世子爺的話題不是生意就是朝堂大事,她聽不懂,也不感興趣,何況她很討厭呂襄譯動不動就問她「你知道下一任的皇帝是誰嗎?你家爺有沒有名留青史?」這種問題。

  見鬼了,誰曉得,她的歷史成績爛到不行,她認得的將軍只有兩個,一個叫岳飛,一個叫霍去病。

  捧著酸梅湯,一口一口慢慢喝,她回想穿越以來每件大小事。

  她不能干,無法建立豐功偉業,無法點石成金,只能窩在叡園後院,想盡辦法讓自己和爺吃得好一點、穿得好一點、睡得好一點。

  她不聰明,無法助爺施展所謂的政治抱負。

  稍微能夠一提的是,她的運氣不管在前世或今生都很棒,前世她有疼愛自己的好父母、好繼父、好大哥,而今生她有一個任由自己胡作非為的好大爺。

  爺,對她很好,事事放手、樣樣放心,從不管束她做了什麼。

  搬進叡園的第一個晚上,他就把一箱銀票扛到她屋裡,說:「這是我全部家當,該拿它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別省著用,只要把叡園打理起來就好。」

  她問:「不怕我卷款潛逃?」

  他聞言大笑。「錢財是身外物,再賺就有。不過……有膽量卷我的款,我也敬佩你。」

  有人這樣自信的嗎?他就有。

  那副睥睨天下的傲氣,那份自信篤定的口吻,好像天下事都攥在他掌心裡,光是靠近,就會不由自主地感覺安心,他是個讓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這點,爺像她的哥……

  門忽地被推開,璟叡和襄譯理所當然地走進來。

  余敏嘆氣,悄悄翻個白眼,奴婢不是人嗎?沒有隱私權的嗎?敲兩下門會死嗎?

  見她捧著碗,呂襄譯快步走來,雙眼發光,問:「這是什麼?爺也要。」

  「沒有了。」

  「你手上的,給爺。」

  霸道、不講理,地球是以他為中心自轉的嗎?

  見她不給,呂襄譯干脆動手搶,余敏清楚自己搶不贏他,飛快把碗遞到璟叡面前,璟叡順手接過,仰頭喝掉。

  真的,沒了……呂襄譯一臉哀怨。

  璟叡一臉滿足,舔舔唇說:「好喝。」

  「下回我再給爺做,飯後喝它,最是去油解膩。」余敏笑咪咪地對璟叡說。

  呂襄譯的眼睛幾乎要冒火,余敏不喜歡他就算了,連璟叡也……主僕竟聯手欺負客人?

  可惡!

  「你!」

  他食指一伸,對上她的鼻尖,暫停五秒鐘,下一刻緊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推進椅子裡。

  「今天把話說清楚,為啥看不起爺?」

  「奴婢不敢。」她算准自家的爺在,世子爺不敢過分。

  「少來,你不敢?明明就敢得很,好東西只留給你家大爺,我沒份,吃個飯只服侍你家大爺,我還是沒份,明明一桌子菜,你家爺吃掉大半,你不怨他,倒怪起我,有人這樣大小眼的嗎?說清楚,到底為什麼?」

  「世子爺已經講得很明白啦,何必問我?」余敏被壓在椅子上,下意識地拉住璟叡衣角。

  依舊是她的老習慣——做壞事一定要拉哥作伴,出了事,自會有人擔著。

  璟叡注意到了,眉彎彎、眼彎彎,連心髒都笑彎了,他把衣角從她手中拉出來,然後用自己的手取代。

  雙手交握,余敏微楞,但意識過來後,膽子更肥了。

  「我哪裡講明白了?」

  她指指璟叡說:「這是我家大爺,而您,是別人家的大爺,喜歡被伺候的話,當然要多待在自個兒府上,怎老往別人家裡跑?」

  這是把話挑明說了,她不樂意他隔三差五來叨擾。

  有人這樣當丫頭的嗎?他冤吶,明明她是平王府的人,他怎麼會、怎麼會……輕易把她送出手?

  瞧人家說話多理直氣壯,到頭來他裡外不是人了?

  璟叡微哂,這點他同意襄譯,小魚確實沒有當人丫頭的自覺。

  呂襄譯氣恨難平,余敏仰起下巴很得意,但兩人都不說話,璟叡只好出來救場。

  「小魚,你對襄譯有什麼不滿,說清楚,別讓他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

  余敏望向璟叡,他對她點頭,表明有爺在呢,她吃不了虧。

  既然如此……好吧。

  「世子爺陸續拿著我的拖把、打蛋器、榨汁機、平底鍋、削皮器……大發利市,可賺到的銀子我半毛錢都沒分到,世子爺偷走我的菜單,在飯館裡賣新菜,我還是什麼都沒有。

  「付出得不到回報,辛辛苦苦做菜還得被世子爺搶食,這種情況下,還指望奴婢心平氣和地伺候世子爺?對不住,我不做這種傻事。」

  什麼?她腦子燒壞了吧?還跟爺計較起來?呂襄譯氣到跳腳。「你在說什麼?那些鋪子你家大爺有一半股份。」

  意思是,她是她家大爺的所有物,為爺貢獻心力是理所當然?

  拜托,她又不是稻子,長在農夫家的田裡就得認真認分的給人結稻谷。

  她無語了,該死的階級制度,早知道這種話跟古人說不通的,在他們眼裡她不是獨立個體,只是某某人的財物。

  見余敏一臉的桀驁不馴,呂襄譯不知道要怎麼說服她,竟然講了句更沒腦袋的話,「年底分紅,你家大爺自然會賞賜你,懂嗎?」

  厚!更氣!賞賜?!她沒尊嚴嗎?她需要奴顏婢色嗎?她是奴隸嗎……

  自問到第三句,余敏垮下雙肩,沒錯,她不當公主很久了,她就是一個大賤民。

  呂襄譯說的「實話」讓余敏無力反駁,只能冷笑刮個幾句,「我懂,不就是認命嗎?承認自己命賤又不難。」

  她的話讓璟叡心頭難受,他不允許她命賤,跟著他,她只能命尊、命貴。

  他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低聲問:「我給的銀子不夠使嗎?」

  「夠,可那是爺的。」余敏悶悶說道。

  「又怎樣?爺的銀子就是你的,想花就花,別舍不得。」

  「靠自己能力得到的和別人施舍的能一樣嗎?算了……」她悶聲道,下一刻轉頭,對呂襄譯大聲說:「不與井蛙語海,不與夏蟲語冰,是我的錯!」

  她氣嘟嘟地甩開璟叡的手,氣嘟嘟地走出房間,他們愛待在她房裡,她讓,行不?反正她只是別人的財產、別人的附屬品,她的一切一切都是別人的。

  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門「砰」地一聲關起,璟叡皺起眉,真……這麼生氣、難受嗎?

  「厚!脾氣大?誰招她惹她?」呂襄譯口氣很差,大有指責「南橘北枳」的意思。

  不是嗎?一個好好的丫頭養在平王府,乖巧懂事又聽話,做了救命好事,幾十個大板打下去連句多余的屁話都不敢說,沒想到才進叡園養一個多月就養成千金小姐啦。

  「小魚脾氣很好的,從不與人臉紅。」璟叡道。

  她說過的,前輩子有心髒病,不能情緒波動太大,因此學會用理智處理大小事。

  「是嗎?她倒是時時刻刻與我臉紅。」呂襄譯忿忿不平。

  璟叡思索片刻後,說:「可見得這件事對她很重要。襄譯,雜貨鋪子的股份咱們抽兩成給她吧。」

  「兩成?!你就那麼不把銀子瞧在眼裡?一個小丫頭要那麼多錢干什麼?你又沒缺她吃喝。」

  「銀子不是用來讓人開心的嗎?她開心就夠。」

  「你瘋啦,你會把她給慣壞的。」

  慣壞嗎?像她前輩子的哥那樣嗎?璟叡微微一笑,心底浮上幾分期待,點點頭,「就這麼說定了。」

  「鬼才跟你說定,不成!無規矩不成方圓,老祖宗的規矩就是這樣定的,就算你不看重銀子,也不能推翻世道,奴婢就是奴婢,她的東西只能是主子賞賜。」

  看一眼勸說不動的好友,璟叡聳聳肩,道:「隨你。」不過,他會用自己的方法把她慣壞。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6-11-29 16:11: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跟在余敏身後,他也走出房間。

  呂襄譯眼睜睜看著璟叡的背影,不會吧,一個一個都走了?他們忘記了,他其實是客人不是主人?

  璟叡在書房裡找到余敏,她已經不生氣了,正拿著一本游記窩在軟榻裡,讀得很認真。

  果然,她會找到最快的方法平復情緒,這樣的女人其實很好相處,只要順著她一點點,對她好一點點,她就會還你一百倍。

  走到軟榻邊坐下,余敏放下書,回望他。

  「還生氣?」璟叡不常笑的臉上出現笑靨,看得沒喝酒的余敏有點醉。

  「生氣有用嗎?」她聳聳肩,也露齒一笑,把力氣花費在無用的事情上很浪費。

  是真的不生氣了?就說吧,她很好相處的。

  「襄譯不是壞人,只是有些根深蒂固的觀念無法改變,不過他很會賺錢,等年尾分紅,我給你兩成紅利。」

  「不要,不食嗟來食。該我的就是我的,他不講究公平道義,往後就別怨我啥都不給。」她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發明」任何東西出來。

  璟叡笑開,沒有反駁她,柔聲問道:「要不要出去走走?穿越來到這裡這麼久,還沒到處逛過吧?」

  「現在?」

  「你不是沒吃飽?襄譯開了家「燴豐樓」,東西還不錯,雖然比不上你做的。」

  她笑歪了脖子,好不好吃不重要,能出門才是重點。

  在古代這種地方,女人和下人沒地位,女人再加上下人,那就是社會的最低層,明能輕易出門。

  不過爺的幾句話,一點點的小舉動,就讓她從最低層急速往上升。

  京城大街比余敏想像中繁榮許多。

  經常聽爺和呂襄譯的對話,她還以為這些年來,大小戰事不斷,朝廷百姓都打仗打窮了,沒想到京城還是一派熱鬧,十幾條縱橫交錯的街道構成一個商業區,食衣住行、各種鋪子都有。

  據說襄譯很愛開鋪子,不算王府產業,光是他獨立門戶經營的就有近二十家,這個數目字指的是京城,其他州縣的還沒算進去。

  璟叡能和這樣一個財神爺合伙,相當幸運。

  通常女人對逛街都很有天分,余敏也一樣,每間鋪子都想逛。

  這年代的東西很有意思,光轉一圈,她腦袋裡就浮上不少設計圖樣。

  她的手癢得不得了,強忍不住,最後在每家布莊裡挑上數匹布,付過訂金,讓老板送到叡園後再結尾款。

  她對璟叡侃侃而談,談布料、談樣式,談什麼身材的人該如何穿搭。

  她顧不得璟叡有沒有把話聽進去,就是無法停下嘴巴,這是她的成就、她的能耐,她最擅長的專業啊。

  璟叡極少回應,他喜歡看她生動的表情,喜歡她對每一匹布指指點點、說說評評時,兩顆眼珠子亮得像天上繁星。

  「我覺得你們這裡的布料顏色少了些,是染業還不發達……」突然她停下嘴,發現璟叡憋著笑。「我說錯了嗎?」

  「沒有,我只是想到,如果襄譯在場,他肯定會說:「裁縫就是裁縫,說到老本行就忍不住炫耀。」」璟叡失笑。

  余敏鼓起腮幫子,不滿。「我說過,不是裁縫,是流行時尚,我不只會做衣服、鞋子、配件,我還會織布、染布,運用各種不同的素材來創造時尚。」

  當然,學校教的以理論居多,其他的各項才藝都是哥掏私房錢讓她去學的。哥總說:「你有一雙會施展魔法的巧手,別浪費了。」

  要不是死得太早,她還想去學陶藝呢。

  他順著她的話說:「明白,我也一樣,不只會砍人頭,還會謀劃、兵法、練軍,運用不同的戰略讓敵人俯首稱臣。」

  這是明明白白的嘲笑!

  余敏用力「厚」一聲,氣死!要怎麼跟古代男人解釋時尚產業在二十一世紀有多麼重要?

  一跺腳,她迅速平復情緒。「我會原諒爺的,爺現在不懂,將來會明白。」

  轉身,她走進名聞遐邇的「寶珍坊」。

  這是京城最大的、最有名的首飾店,凡京中貴婦一定要有幾套寶珍坊的頭面,這樣才不會輸人。

  許多女子畢生盼望嫁妝裡有一套寶珍坊的物件,成親當日抬著它們走過大街小巷,讓所有人都看看自己多風光。

  換言之,寶珍坊等同於珠寶業中的精品店。

  在寶珍坊的不遠處,呂襄譯也開了一家首飾鋪子,可是名聲、生意都遠遠不及寶珍坊。

  余敏並不喜歡配戴珠寶,但伙計擺出來的東西,她看得相當認真,她是以參觀古董展的心態在逛的,只不過看完後的評價是……一臉失望。

  打一進到店裡,掌櫃的就注意到兩人,發現他們看這麼久,不買就算了,還裝出那副表情,豈能不惱火?

  掌櫃的認定她找碴,走到余敏身邊,對伙計揮兩下手,讓他把東西收起來。

  余敏錯愕,璟叡皺眉,以為他們買不起嗎?

  「少爺、姑娘,還請移駕,你們看得夠多了。」掌櫃的冷著臉。

  余敏問:「這鋪子有規定,一個客人只能看幾款首飾嗎?」

  掌櫃的回答,「是沒有這個規定。」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讓我看?」

  「我們鋪子的東西都是最時新的花樣,最高檔的材料,再加上最好的師傅親手雕制,甭說京城貴婦,就是後宮娘娘公主,也忒喜歡咱們寶珍坊的首飾。

  「可方才見姑娘神情,好似咱們的東西入不了姑娘的貴眼,既然如此,姑娘也甭看了,走出這個大門右轉,不到百步還有家「綠翠齋」,那兒說不定有合適姑娘的物事。」

  話說得客氣,但表情態度加上諷刺的口吻,誰都聽得出來掌櫃的很不爽。

  見他這樣,余敏微微一哂,說道:「掌櫃的,可否借我紙筆?」

  這位姑娘的反應很奇怪,旁人被他這樣說,肯定會暴跳如雷,再不摸摸鼻子往外走,她竟然要求起紙筆?

  掌櫃的考慮片刻,還是把紙筆奉上。

  余敏簡單在紙上作畫,那是項鏈,一只黃金打造的蜻蜓,她一面畫一面解釋。

  「師傅可否將翅膀打造得薄如蟬翼,眼珠子部分鑲綠寶石,蜻蜓下方做兩個暗扣圈,這樣子的話蜻蜓便可以上下移動,鏈子只要直直的一條,不需要扣成環,我不知道師傅拉金絲的功夫怎樣?如果拉得夠細,便可將三股金絲用編繩結的方式編出鏈子……」

  她越解釋,掌櫃的眼珠子越亮。

  他在這一行多年,從沒想過可以這樣打造首飾,如果可以……他仿佛看見銀子在眼前堆積成山。

  表情一百八十度大翻轉,掌櫃的諂媚笑道:「姑娘,這圖樣可否贈予老朽?姑娘可以在鋪子裡挑一樣喜歡的首飾,就當送給姑娘的,如何?」

  余敏倒不是趁機拿喬,只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很清楚智慧財產權的重要。

  她笑著把紙給折了,收回衣袖裡。

  「這可不行,我只是想讓老板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寶珍坊雖然在京城頗負盛名,只是……總是原地踏步的話,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做生意也是相同的道理。」

  話說完,她對璟叡道:「爺,咱們回去吧。」

  她這樣講,掌櫃的心都要碎了,這麼好的東西不知道就算了,如果都看見了豈能放過?

  掌櫃的揚聲一喊,「姑娘請留步!老朽買下,行不?一口價,一百兩,我用一百兩買姑娘這張圖。」

  余敏望著璟叡,征求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嘛……肥水不落外人田,有這等好東西,當然要放在自家的綠翠齋,不過,趁此機會教訓襄譯吧。

  「一口價,五百兩,要買不買都無所謂。」

  璟叡發話,余敏瞠眼,這一口價真「大口」,一下子漲了五倍?是不想賣嗎?

  不過,爺這麼做肯定有用意,余敏全心信任。

  掌櫃的心痛吶,這位爺是行家,唬騙不過。

  他提起紙筆准備寫下契書,璟叡卻道,「不必了,銀票拿來,圖紙給你,銀貨兩訖。」

  啥?他還想在契書上錄下,往後有新樣兒得先送來寶珍坊……

  見他遲疑,余敏道:「就照爺說的做。」

  這時,齊鈺清也走進寶珍坊。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璟叡,視線瞬間在他身上聚焦,心中小鹿亂撞,莫非他把那句「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聽進去了,特地來此挑選回禮?

  她帶著害羞,向他靠近。「璟叡哥哥好。」

  璟叡直覺退開兩步,道:「微臣叩見公主。」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3 07:2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