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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還你六十年[娛樂圈]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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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0:03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掉馬

  看完了《鳳廚》走出電影院,錢曉樺的表哥接過她手裡空的爆米花桶扔到了垃圾箱裡。

  錢曉樺捂著肚子哭喪著臉說:「好餓。」

  她一說餓,她的姑姑啊姑父啊叔叔啊都是一副很難受的表情,餓啊是真的都餓啊。

  「你一桶爆米花都吃了,還嫌餓。」

  錢爸爸拍了拍自己女兒的後脖子,女兒大了,也愛美了,天天這麼吃吃完了又後悔可不行。

  「嚶~我根本沒吃幾口爆米花!」

  錢曉樺一臉地控訴,包括爺爺奶奶在內的一家人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電影看到中間部分的時候他們全家人都覺得嘴裡空落落的,錢曉樺的爆米花在一家人中間轉了一圈兒那基本就沒剩多少了。

  「走吧,也該到時間了,我記得前面有個飯店做的魚不錯。」錢曉樺的媽媽拉著自己婆婆的手往前走,「這個電影啊,看的時候那得飽著肚子看,不然太難受了。」

  耿直的錢媽媽有所表示了,一家人就浩浩蕩蕩地去飯店,途徑無數剛看完了電影捧著肚子喊餓的人。

  「說起來,這個故事真不錯,踏踏實實地講故事,不驕不躁。」

  錢爸爸對《鳳廚》這個電影還是頗為推崇的,他喜歡裡面那種深沉的歷史質感,所有的苦與悲都表現的張弛有度毫不浮誇。

  「我查了一下導演是康延,等回去看看他別的片。」錢叔叔很喜歡康延導演的故事節奏。

  「你們看見遲凱華的名字了吧,那是專做美食紀錄片的牛人!難怪裡面那些吃的……」錢曉樺的表哥咽了一下口水。

  年過七旬還耳聰目明能打太極的錢爺爺一直默不作聲地往前走,聽著小兒輩們討論《鳳廚》這個電影討論得熱鬧,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老時候的人,老時候的故事,你看那些後廚房裡的一招一式,都帶著老規矩……裡面說的話我喜歡,踏踏實實練手藝比什麼都強,你們也是啊,年輕人,不要總想著賺大錢,現在這個時代這麼好,老老實實地把自己手上的東西做精做深了,錢那都不算什麼……」

  好吧,老爺子一開口就成了家庭訓導大會。      

  錢曉樺看看自己的這些長輩們,又看看自己的表哥,臉都癟了。

  為什麼他們都不誇吃吃啊!吃吃演的超級好超級帥啊!!你們應該趕緊誇她啊!

  「唉,鳳廚多好的丫頭,沒跟關先生在一起也是可惜了。」

  「要是她嫁給了關先生,那個年代她就是把一輩子的生死寄託在別人的身上,對陳鳳廚來說還真不如死了痛快。」

  「做個靠手藝吃飯堂堂正正的人,嗯……聽見了嗎曉樺,你讓我來看了這個電影,你就得跟電影裡面的人物學習,知道嗎?我們都會監督你!」

  「哦!」錢曉樺更沮喪了,沒有人誇獎自己的偶像,她也沒辦法跟別人分享內心的激動,池遲那麼帥,別人都不理解。

  女孩兒自己一個人低著頭走在前頭,看不見身後自己的家人們那些潛藏笑意的眼神。

  「明天大年初二,我們去看曉樺的外公外婆,到時候我把一家子也都拉來看電影,電影確實好看,雖然前面讓人難受了一點,但是故事講得好啊。」

  錢爸爸突然提高了聲音,讓走在前面的錢曉樺猛地回過頭來。

  「行了,大過年別那麼一副沒糖吃的小孩兒樣,你喜歡池遲,池遲確實演的挺好的,眼睛裡面有戲,身段裡面也有戲,你不說我都不知道那是池遲了,滿意了吧?」

  錢媽媽也出聲安慰自己的女兒。

  親媽呀!這是親媽呀!

  聽見自己的偶像被誇獎比自己被誇獎還開心的錢曉樺得意洋洋地摟著她媽和她奶奶的胳膊,開始死命地誇自己家的吃吃。

  剩下的幾個人看著嘰嘰喳喳的小姑娘笑了笑,開始討論起了《鳳廚》裡那些讓他們感興趣的情節。

  吃完午飯,就像是整個人充滿了電一樣,錢曉樺終於有精力去當一個敬職敬業的「吃吃吹」了。拍了一下自己手裡的一大摞電影票發到微博上,熱情推薦大家一起去看《鳳廚》,池遲在裡面又帥又炫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再看一遍了。

  明天和外公外婆一起看二刷,後天自己再看一遍,過兩天高中同學聚會自己賣賣安利,叫上幾個人那就是四刷了!

  錢曉樺美個滋兒地算著自己能為吃吃的電影貢獻多少票房,殊不知悠泡泡已經對這她的微博露出了同情又幸災樂禍的目光。

  一道滑炒里脊絲,一道糖燜栗子,一道蔥油煸大蝦……這三道菜出現在了《鳳廚》的電影裡,也出現在了七蛋的微博上。悠泡泡在看過電影之後把這些對比都整理了下來發給了于緣,告訴她這些圖片會讓池遲的微博小號曝光。

  很快,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的微博數量就少了幾個。

  以為這樣池遲就不會掉馬的悠泡泡打算過幾天偷偷告訴花小花七蛋到底是誰的事兒,哪怕隔著網絡,她都能想象到那個小姑娘又激動又羞恥的心情,哎呀,每天對著自己家的偶像喊著「我吃超帥」「我吃巨蘇」「我吃演技炸裂」「七蛋你跟我一起萌吃吃啊」……到時候會不會爆血管呢?

  悠泡泡卻忘了,世界上有種人叫「截圖黨」。

  網上關於《鳳廚》的討論熱度並不低,這個國家缺什麼都不缺吃貨,尤其是有研究精神的吃貨。

  鳳廚電影後面長長的鳴謝寫滿了全國各地的飯店名稱,大年初一的晚上有人就把這些飯店都查出來了。

  「每個都敲好吃的樣子!!完全是一張全國美食地圖!」

  「電影裡的幾位大廚都是真大廚!那些動畫片一樣的炫技都不是特效都是真本事!」

  「沈大廚嗷嗷嗷嗷!男神名單裡新增一個大廚!」

  「沈大廚好蘇!明明不是專業演員卻沒有被池遲掩蓋!」

  「我覺得沈大廚比關錦程好多了!電影中間的部分一直在期待師徒戀!」

  「師徒戀帶我一個!求出沈鳳CP同人!」

  「我覺得掌櫃的好萌啊!喜歡鳳廚又欲言又止。」

  「電影裡也沒說掌櫃的成親沒有,哎呀,長了一張桃花臉的掌櫃和我家鳳廚在一起想想就萌翻了!」

  「王爺X鳳廚也好帶感!」

  「說王爺好的有病吧?鳳廚都要死了王爺都沒說一個字兒,在他眼裡陳鳳廚就是個螻蟻!」

  「呵呵,鳳廚一直在尋求當個人,王爺和太后一樣代表的是讓鳳廚不能堂堂正正做個人的腐朽力量,說鳳廚該和王爺在一起的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

  ……網上的這種討論就極少有不走題的,大家的話題從飯店一路歪到同人CP上,有爭辯也有說服。

  「我說,池遲的那個廚替才是real牛的好嗎!你們去查查她的名字,會回來跪著轉發的!」

  「查完了,回來了,已跪好……」

  「樓上加一,叱吒廚藝圈兒的女人,現代版陳鳳廚!」

  「她也姓沈啊,沈大廚的演員也姓沈,是一家子嗎?哎呀這對兄妹我都好喜歡!【捧臉」

  「只有我覺得鳳廚沒和關錦程在一起很可惜嗎?」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但是我如果是陳鳳廚,我大概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在那樣的亂世當女人好可怕!」

  這個時候,在《鳳廚》話題下的各種討論裡突然多了一個堅定認為自己提前看過某道菜的人。

  「我記得我見過『蔥油煸大蝦』這道菜!紅蔥酥碎在蝦上的畫面我一定見過!一定在微博上見過!」

  「樓上你夢裡見過嗎?」

  「樓上你是吃過吧?」

  「po主我在微博搜了一圈了也沒見到什麼圖,你是看電影看得餓到恍惚了吧233333」

  「話說,有沒有人跟我一樣一跑出電影院就去吃飯的?看了一個電影感覺自己要餓死了!」

  這個微博只是引起了大家的圍觀而已,人們討論著《鳳廚》這部電影,順便圍觀了一下春節的電影票房大戰。

  「目前的豆瓣評分《鳳廚》已經打敗了譚導的片子成了春節檔電影第一高分,明天的排片也升了。」

  「哇!電影的票房增長速度好驚人!」

  「寒假嘛,大家閒著沒事兒都出來看電影,坐標三線小城市,明天的所有電影票都售罄了。」

  這個春節檔的票房總體確實非常驚人,大導演的大製作首日票房1.8億,閤家歡喜劇電影首日票房1.2億,《鳳廚》首日票房1.1億。

  這種情況維持了幾天,隨著那部閤家歡電影的劇情因為雷點多、觀念陳舊被吐槽,大導演的片子特效很好內容簡單無腦被詬病……票房的分布又有了變化。

  「鳳廚今天1.3億排第二,明天的排片占比又高了一個多點。」

  「雖然過年的時候喜劇電影更有優勢,但是我還是要說,作為電影,《鳳廚》是最好看噠!」

  到了大年初五,電影上映的第五天,《鳳廚》的票房開始追趕排在第二名的喜劇片,並且在大年初九完成了票房排位的逆轉。

  也是在這一天,那個號稱自己在微博上看過蔥油煸大蝦的博主收到了一個人的評論。

  「po主你說的是這張圖嗎?」

  一張圖片評論出現在了博主那個信誓旦旦的微博下面,那張圖是個微博的截圖,撒著紅蔥酥的蔥油煸大蝦被人拍了一個正面大特寫。

  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蝦殼都很入味,蝦肉很嫩,好吃!O(∩_∩)O」7月9日22:13

  「對啊對啊!我當初看到的就是這個微博!」

  「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不是前一陣很紅的美食博主嗎?」

  「我也知道他!跟著名師學藝的小廚子!他是《鳳廚》裡哪個大廚的徒弟嗎?」

  「……我突然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

  「這個人把這條微博刪了嗎?你們確認這張截圖不是P的?」

  「我記得微博相冊裡有保存上傳的照片!」

  網友們翻了一圈兒也沒找到那盤大蝦,卻又有了別的發現。

  「從時間上來看,發這些美食的時間跟池遲的《鳳廚》拍攝時間重合。」

  「我發現了更有力的證據!『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發過沈大廚做的滑炒里脊絲!看截圖!」

  「擦……一張圖還能說是巧合,現在……」

  被整理後的各種截圖和分析迅速被人從微博上掛到了各個論壇,題目是:「疑似池遲小號被扒,每天發圖竟然成了美食博主!」

  寒假裡閑的蛋疼的人們紛紛涌向了「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的微博,先是對著這個名字無語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在裡面搜尋可以證明她是池遲的證據。

  「每天只關注新聞……還點贊時政熱點,你們確定這個是十九歲小姑娘的微博嗎?看起來不太像啊。」

  「六個蛋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排……她這是多無聊啊?」

  「除了那些什麼健康知識、新聞官博之外只關注了一個普通用戶。叫『花小花嫁給鳳廚了』。打開那個微博一看,池遲迷妹的氣息撲面而來!」

  「233333所以池遲就每天看著她花痴自己嗎?」

  「哈哈哈哈哈!她還叫吃吃六蛋、七蛋!你們猜她知不知道那是池遲?」

  「就這麼確定是池遲了嗎?幾張吃的而已,說不定是池遲的助理啊化妝師,或者劇組的工作人員啊!」

  「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第二個蛋字是什麼意思?蛋一樣的腦袋嗎?2333333」

  「哈哈哈哈哈,我已經笑死在電腦前面了,你們快去看,花小花天天對著池遲安利她家吃吃,哈哈哈哈哈,如果這個美食博主真的是池遲,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替她感到了尷尬!」

  「尷尬帶我一個2333333,所以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池遲啊,她為什麼會關注一個自己的迷妹啊?」

  「他的粉絲裡都是對著好吃的啊啊啊啊的!」

  「哈哈哈哈哈哈,沒人覺得反差萌嗎!高冷的影后其實是個吃貨,天天曬吃的!哈哈哈哈!」

  「我記得有B影的說池遲每天的食譜特別單一,在劇組裡是不是難得一段能吃飽的日子?熏疼?」

  「離開了鳳廚劇組就天天吃蔬菜沙拉白煮肉了,好可憐233……」

  但是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池遲呢?人們都不確定,尤其是吃貨們,她們一邊期待發現了池遲的微博小號,又怕一群人突然跑來關注會讓池遲嚇到棄號了。

  一天沒上微博的錢曉樺上了微博之後看著自己的新增粉絲數,揉了揉眼睛。

  「這是誰大過年的買錯粉了?」

  她還收到了很多私信,基本都是「【doge】我就是來看看你是怎麼花痴你家吃吃的。」

  「你家吃吃掉馬了你知道嗎?」

  這是什麼情況?

  悠泡泡也私聊了她:「你家七蛋……」

  「什麼,七蛋怎麼了?」

  「沒什麼,吃吃的微博小號被人扒出來了。」

  「啊啊啊啊?在哪裡?」

  「在你的關注列表裡……她還跟你互關了。」

  什、什麼關注列表?

  什、什麼互關?

  錢曉樺傻乎乎地看著自己的手機,覺得大腦裡一片空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嘀!吃貨卡!」

  「嘀!吃瓜群眾卡!」

  「嘀!賭花小花不知道池遲是她家七蛋卡!」

  瞧見了這些評論,花小花再傻也知道了他們是什麼意思。

  她立刻、果斷地去私聊了七蛋。

  她認識七蛋比迷上吃吃的時間還長,對她來說,吃吃是偶像,七蛋就是個很可靠的朋友,不會欺騙她的朋友。

  「七蛋七蛋!你真的是吃吃嗎?」

  已經知道微博上自己掉了馬甲的池遲正在聽著婁藍雨和竇寶佳討論對策,看見花小花的私信,她打開了微博。

  「是啊。」

  「啊啊啊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啊啊啊!」

  池遲眨了眨眼睛。

  「我就忙了幾天,你就成了池遲的粉絲了,我也不好意思說『你好,你粉的人被你叫了好幾天六蛋了』。」

  錢曉樺捧著手機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不行,太美了,尷尬癌都要犯了!

  「所以那次我中獎的小皇冠到底是我中獎得的,還是你黑箱的?」

  「你的手氣……還沒那麼好。」

  花小花再次敲出了一堆的「啊」。

  「咱倆認識那麼久你居然只黑箱給我一個小皇冠!!!你應該黑箱給我那個玫瑰胸針啊啊啊我暗搓搓流了好久的口水!!那個中了胸針的傢伙天天在群裡顯擺啊啊啊!」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算了,我還是最喜歡皇冠了。」

  沒等池遲從錢曉樺的腦回路里面轉出來,她又說話了:「所以我的偶像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一直在當我網友?」

  對啊,姑娘,這才是事件的本質,那個玫瑰胸針小皇冠什麼的根本連細枝末節都算不上啊。

  池遲又進入了那種「不是很懂你們年輕人」的糾結狀態。

  「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我懂我懂!網上認識好久的人的都不會說自己是誰,不管當粉絲當朋友我都要維護你的隱私權嘛!」

  「謝謝理解!」

  花小花的淡定表現讓池遲長出了一口氣,要是因為這種事情給這個小姑娘帶來了什麼困擾,那絕對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沒等她的這口氣出完,花小花的微博私信又來啊。

  「不行啦!我好激動啦!怎麼辦呢!吃吃是蛋蛋啊!吃吃我當不了你的粉了啊啊啊!我要愛上你了!你好可愛啊!!!你怎麼這麼可愛!」

  池遲:「……」

  錢曉樺就像是反應遲鈍一樣,到了這個時候才有了那種自己被偶像關注的興奮感,她捧著手機滿屋子亂跑,給了她爸爸媽媽一連串的吻,又拽著他們家的轉起了圈兒。

  嘿嘿,七蛋是吃吃啊,吃吃是七蛋啊,吃吃給我黑箱過禮物哈哈哈哈,吃吃是我網友哈哈哈哈!

  好吧,她已經瘋了。

  悠泡泡一直等著看花小花懊惱又羞恥的樣子,萬萬沒想到,心大如錢曉樺根本沒把自己當初賣安利的事兒放在心上,一想到每天自己的表白都能被自己的偶像看到,她的嘴巴就咧到耳朵根上,怎麼都合不上了。

  「我為什麼運氣這麼好呢?我為什麼喜歡上了這麼可愛的吃吃呢?我為什麼會遇到這麼可愛的七蛋呢?哈哈哈哈我簡直是人生贏家。」

  婁藍雨和竇寶佳討論了許久,最終還是覺得一切維持不變。

  「要不你就再開一個小號兒,要不你就照常發微博就行,別人問你是不是池遲你也不用管。」

  這樣也可以?

  池遲的事情已經鬧到了自己一天漲了二十多萬粉的地步,無論如何自己都該說點兒什麼的。

  「沒什麼好說的,你現在說你是池遲,人家說你是炒作,你說你不是?那是撒謊。有種東西叫默認,在娛樂圈兒裡是最好用的。你什麼都不說,只讓別人猜,這才是娛樂精神嘛。」

  池遲坐在一個單獨的沙發上,婁藍雨一邊說著話一邊坐在了她的沙發扶手上。

  「哦。」

  女孩兒點了點頭,已經打算以後只看新聞少發微博了。

  「花小花那邊我們會看著的,如果出現了什麼不好的情況會及時處理。」竇寶佳知道池遲的秉性,最怕的就是給別人帶來麻煩。

  「前幾天收的胸針裡面有個彩色玫瑰的,我記得工作室有花小花家的收件地址,把胸針和我的道歉信一起寄過去吧。」

  「道歉信?道什麼歉?」

  婁藍雨都不太懂池遲的邏輯了。

  被偶像的小號關注啊,從此在粉絲圈裡都可以橫著走了,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事情,居然還讓偶像去道歉?

  這是什麼道理?

  「為了找我的消息,那些人肯定會把花小花的每一條微博都研究一遍,她也要為此承擔個人隱私泄露的危險,道歉是應該的。」

  池遲的情緒有點低落,開微博確實給她帶來了新的想法和解壓方式,但是這種微博曝光的情況讓她直面感受到了作為一個「名人」要承擔的壓力。

  這種感覺跟看著聽著別人喊愛她是不一樣的,很多人關注她只是因為關注一個有名的人而已,與這個她這個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毫無關係。

  在網上,人們還在細細品讀著「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的微博,看著她一開始的時候每天都拍自己要吃掉的六個雞蛋,看著她進入了《鳳廚》劇組之後興高采烈地曬著食物,看著她安慰考試成績不好的花小花……

  這些人在池遲的每個微博下面發出了各種各樣的評論,「蛋大」原本的粉絲對這種情況很不滿。

  「蛋大她是很萌,可是這種萌跟她的明星身份毫無關係啊,就讓她安安靜靜地做一個美食博主不好嗎?」

  「我覺得我們似乎不該這樣的去深扒她的微博,雖然真的好可愛。」

  有興衝衝跑來的圍觀路人這樣說道。

  「就像是一群人闖進了伊甸園裡,破壞了這裡的寧靜和諧。」

  「微博本來就是公開言論的場所啊。」

  「可是我們不是因為她的言論來找她的,而是在扒她隱藏在ID後面的身份,只是因為她是明星我們就覺得這樣的做法理直氣壯,要是換個人呢?」

  這樣的聲音勢單力薄,很快就淹沒在了圍觀大軍的評論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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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0:17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閒雜

  無論媒體趁著《鳳廚》熱映的當口又用池遲的「微博小號」炒出了怎麼樣的風風雨雨,《王子的七日記》依然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拍攝。

  畢竟,對池遲來說最重要的只有拍戲。

  王子又在薛葩的提醒下想到了又一個讓沈楠相信自己的辦法。

  「我試試打匿名電話嗎?就這麼簡單?萬一不成功呢?」

  「不成功也得試試啊,總比你毫無辦法要好。」

  和薛葩的對話在王子的耳邊響起,她深吸一口氣,當了一回神秘人。

  「你的車剎車有問題。」

  「什麼?你是誰?」

  男人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頭響起,王子猛地掛掉了電話。

  在看見了沈楠死亡之後又聽見她的聲音,王子的心在一瞬間跳得十分劇烈,她捂著自己的胸口,依靠在偏僻的電話亭上。

  電話亭外是格外寂靜的夜晚,好像這世界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一樣了。

  「Cut!OK了。」

  管晶示意這一條拍完了,池遲站直了身子,走向監視器。

  「演得不錯。」管晶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中也有著安慰的意思。

  這些天,池遲根本就是站在暴風雨中間接受著人們言論的洗禮,要是個心裡不那麼強大的年輕演員現在早就受不了了,怎麼也不會像池遲一樣依然保持著「一條過」的高水準。

  管晶對於這樣的情況愛莫能助,演員,尤其是年輕的演員,要在娛樂圈裡混下去,就必須得有比城墻拐角還要厚的臉皮,再加上一顆比鑽石還要堅硬的心臟。

  「中午多吃點好的。」

  管晶想了半天,對於池遲,好像只有這一句話能算得上是安慰了。

  這次的微博小號事情爆出來之後,外界對池遲的評價是毀譽參半的,有人說她內心還是個萌甜可愛的少女,也有人說她其實是一直是處心積慮想要炒作,後面的這種說法,目前占主流地位。

  「從十月到現在,什麼愛心助人,什麼學歷風波,什麼微博小號其實是池遲的團隊一手炮製的炒作,因為池遲已經沒有電影的存貨,只剩一部還沒拍完的網劇,她需要炒作來維持自己的熱度。」

  這樣的觀點在微博上很受歡迎,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一群人喊著他們早就看夠了池遲,不想再看見她這些炒作的消息。

  網絡時代是個創造偶像的時代,也是個打破偶像的時代,人們不喜歡那些在品德上高人一等的人,他們認為這樣的人天然虛偽,必然是炒作。

  「才十九歲就吹演技派,真尷尬。」

  「天天掏錢討好粉絲,結果還要偷窺粉絲對她的花痴來自嗨。」

  「不註冊微博大號卻用一個小號,戲真多……」

  池遲愛炒作的話題甚至一度占據了微博的熱搜,婁藍雨打電話撤掉的時候表情有點難看。

  「就是有人在花錢推話題。」

  竇寶佳咬著牙哼了一聲說:「這絕對不是報復,咱們是動了別人的蛋糕了。」

  《鳳廚》的票房在春節檔的所有電影中是跌幅最小的,即使已經上映了十天,每天的票房也依然有七八千萬,累計票房已經超過了十一億,那部被《鳳廚》票房反壓的喜劇電影現在的每天票房不過四五千萬,早就被《鳳廚》甩在了身後。

  想到那個電影背後的投資方,竇寶佳只能沉默地皺著眉頭。

  世紀星耀和蒂華的聯合出品,這兩邊的任何一個,她們小小的工作室都得罪不起。

  「一點票房而已,從來是各憑本事,他們至於這麼趕盡殺絕嗎?」

  面對這樣的情況,身經百戰的婁藍雨都覺得棘手,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池遲自己去世紀星耀和蒂華求和解,然後欠下一個「人情」,將來接拍幾個這兩家的片子,這事兒也就能抹平了,以後也能都搞好關係。

  但是聯想到池遲的性格,婁藍雨並不認為池遲會這麼做。

  「這個蛋糕可只不是一個電影票房。」利益糾葛上,竇寶佳從來比婁藍雨看得通透,「池遲現在在拍的網劇可是天池投資的,你想想,現在池遲已經算是三十億票房影后了,無論男男女女,圈兒內所有年齡段加起來能做到的有幾個?這樣的人被天池找來拍網劇……天池的野心有多大?那些會被他搶市場的人會不會害怕?

  現在破壞池遲的形象就等於破壞人們對將來《王子的七日記》的第一印象,也是破壞天池真正踏進演藝圈裡的第一步。

  哈……我隨口說得輕巧,他們能抹黑池遲什麼呢?獎項是真的,票房是真的,大眾好感度高也是真的……」

  「積毀銷骨,現在先把她那些形象正面的事情定性為炒作,下一部就是曲解她曾經說過的話,安排狗仔隊跟拍,再陷害她做點有損形象的事情……崩塌的神像會直接被埋進坑裡的,站得越高,摔得越疼。」

  婁藍雨的聲音越來越冷,在池遲接拍天池網劇的時候她們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已經鬧開了才想起來,真的是她們失職了。

  大概也是因為在池遲的身邊太過平靜安閒,她們都忘了,這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娛樂圈。

  竇寶佳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婁藍雨的肩膀:「什麼風風雨雨沒見過,跟池遲說的一樣,問題一點點解決也就是了,現在先聯繫C娛樂,告訴他們池遲的形象對他們網劇的重要性,然後……」

  「你說我們讓池遲上個綜藝節目怎麼樣?能幫她穩定一下在大眾心目中的形象,還能破除那些對她不利的傳言。」

  「這個得池遲自己決定。」想了幾秒鐘,竇寶佳只能這麼說。

  就在竇寶佳和婁藍雨討論的這天晚上,有營銷號掛出了這麼一個長微博。

  「過猶不及,論完美偶像的坍塌。」

  這篇文章深扒了池遲和粉絲們之間的親密互動,池遲各種風光的履歷,還有她那些曾經獲得了陣陣掌聲的領獎詞,最終得出了結論,這一切都是池遲偽裝的,她根本不是什麼完美偶像,而是一個團隊塑造出來的假人。

  畢竟她的經紀人是圈兒內最有造星手腕兒的竇寶佳。

  畢竟她還有不可明說的金主。

  微博內容極盡曲解之能事,把池遲說的除了演技之外一無是處,她之所以能偽裝這麼久,也正是因為她的演技好。

  這條微博被眾多營銷號轉載,迅速進入了大眾的視野範圍內。

  大多數人對這篇沒有實際證據的所謂「爆料」嗤之以鼻,如果「好」是錯的,難道明星們不表現自己好的一面,反而要表現著自己壞的一面嗎?

  「這個人不是好人!因為她太好了!」簡直是笑話!

  但是在這樣的討論中人們已經下意識地去猜測,池遲到底是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這麼好,很多事情你開始想了,也就意味著那些事情不那麼理所當然了。

  「再下一步就是跟拍出來的『證據』了。」      

  熟悉套路的婁藍雨知道這是山雨欲來之前的滿樓風。

  「真的照片都不用,幾張P圖就能給人潑一身的髒水。」

  這一天夜裡,婁藍雨和竇寶佳已經連夜坐飛機到了池遲的劇組。

  同時到達的,還有C娛樂的公關部門負責人。

  「我們目前能做到的就是在照片第一時間出現的時候確定照片是偽造的,然後對造謠者提起訴訟……」

  C娛樂的公關部門負責人制訂了一系列的反污衊計劃,內容詳盡、手段周密,基本能確定在事情出現後的五個小時之內就徹底解決。

  池遲一直聽著這幾位的討論,直到此時才說話。

  「他們拿出一個謠言,只要五分鐘;擴散一個謠言,只要一個小時,而我呢,想要辟謠,需要幾天的準備,幾個小時的行動,還要承擔後續的各種狀況。」

  她笑了笑,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些「業內精英」,慢慢搖了搖頭。

  「目前的社會言論是這樣的,大家都在刻意獵奇博人眼球,越是聳人聽聞的謠言就越容易被人傳播。」C娛樂的公關負責人如是說,「也是因為池小姐您太特別了,像您這樣沒有缺點的大明星從來是人們眼球追逐的熱點。」

  「哦……」

  池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兩天以後,網上果然出現了池遲和某些男人擁抱的模糊照片,照片的人被那些傳謠者稱為是池遲的神秘金主,小水窪工作室和C娛樂都反應迅速,沒等池遲的粉絲們有什麼舉動,他們已經把整個事態控制在了萌芽的階段。

  就在竇寶佳和婁藍雨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池遲主動提出來,她想上一個綜藝節目。

  「就安排在《王子的七日記》殺青之後吧。」

  說完,池遲就起身離開了那個房間。

  自從上次微博小號暴露以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比平時沉默了許多。

  當一個明星,會有很多喜歡她的人,會有很多討厭她的人,這些她都接受,也都面對。

  但是,那些窺探她的人……讓她越來越不舒服。

  她在網上留下的每一絲痕跡都在被人梳理和揣測,這些人熱衷於發現一個明星的隱私,尤其是當這個明星很「完美」的時候。

  池遲又想起了池謹文對她說過的話,希望她別再做一個聖人,不要無條件地包容和忍耐。

  「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呢?」

  在微博上的私聊裡,每天六個蛋快要變成蛋問了花小花和悠泡泡同一個問題。

  「你的人特別特別特別好,特別帥!特別暖!我特別特別愛你!」這是花小花愛的告白。

  「你是一個想讓別人去依賴和依靠的存在吧,總覺得你無所不能。」這是悠泡泡的回答。

  面對這樣的答案,池遲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不是這種性格,是不是那些媒體就可以放過她呢?

  比如她特別的傻,特別的情商低,有很糟糕的某一種性格……這樣,她就不是完美的偶像,人們對她的窺探和造謠,也會少一點。

  女孩兒現在已經意識到了別人對「完美偶像」的種種揣測讓她煩躁,只要想到有一群來自天南海北的人恨不能趴在她發過的那些微博上去汲取她腦海中的想法,她就覺得身上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爬。

  也許是因為她的「多重人格」,也許是因為那個微博上是她難得輕鬆有趣的一點休閒時光。

  踩著星光到來的池謹文所看見的就是池遲一個人依靠在走廊的墻上,手機的屏幕亮著,她卻在走神,表情有點茫然,也有點郁結。

  奶奶就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她喜歡別人把要求放在明面上說,而不是通過觀察她的神情揣摩她的心思去變換著策略。

  在這一點上,奶奶是從來沒有公平可言的,因為她總是能最先發現別人細小的情緒變化,卻從不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在外面。

  「玩微博開心嗎?」

  晚上的風有點涼,池謹文解開了自己的圍巾披在了池遲的肩膀上。

  「還好……突然能和很多人交流的感覺是很有趣的。」

  抬眼看見是池謹文,池遲淡笑了一下。

  自從大年夜的晚上一起看了那場煙花美景,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就有了某種微妙的「發展」。

  好像有些東西已經被確認了。

  好像有些東西已經被承認了。

  好像有些東西不需要被確認。

  好像有些東西不需要被承認。

  「開心就好,您的開心價值萬金。」

  跟在池謹文身後的梁秘書手抖了一下,董事長說情話還用「您」,這情話也未免太肉麻了吧。

  「萬金?總覺得是麻煩啊。」面對池謹文,池遲嘆了一口氣,在竇寶佳和婁藍雨的面前她要保持一種情緒穩定的狀態,但是事實上她現在真的是很煩悶。

  「您的這一聲嘆氣……十萬金都換不來。」

  池謹文低下頭,面無表情地把池遲有點發涼的雙手裹進了圍巾裡。

  就像他曾經給那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蓋上毯子一樣自然。

  池遲垂眸看了一眼灰色的圍巾,笑了一下。

  「果然是個聖人嗎?價值萬金……呵呵。」

  這一聲笑,連梁秘書都覺出了一點點冷。

  「也許,是因為您真正在意的東西,才能讓您覺得難受吧。」池謹文沉吟了一下,才這樣對池遲說,「無論怎樣的問題您總能解決。」

  「世上最難解決的事情莫過於改換人心,現在我有最想做的事情要做,很多事不想去耗費精力了。」

  女孩兒頭頂的頭髮被髮套壓的有點扁,池謹文看著,很想去把那些頭髮為她梳理好,就像把她的心事一併處理乾淨一樣。

  他的手動了動,還是沒有抬起來。

  「理性、自強、自信、好學、謹慎、謙虛、善良……」池遲讀著自己手機上的這些「現代人應該具備的性格特徵」。

  讀完了之後她很用力地想了想,然後說:「我果然都具備。」

  一旁的梁秘書想笑沒敢笑出來。

  「是的,您都具備。」池謹文微微頜首,在他眼裡,世上的一切美德都能在他奶奶身上找到痕跡。

  「那你選一條吧。」

  池謹文看看池遲,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你選一條……你認為一個十九歲的影后可以不具備的品格。」

  池謹文斟酌了片刻,最終選了謙虛。

  池遲笑著說:「唔……不謙虛的影后,應該會冷笑,會諷刺別人,會態度傲慢甚至耍大牌。」

  她沉思了一下,覺得這個設定還不錯。

  看著池遲的樣子,池謹文已經猜到了她想要做什麼。

  「您沒必要這麼做,無論怎樣的謠言,都不可能傷害到您。」

  「可是麻煩呀。」女孩兒這麼說道,「我只想做我唯一想做的事情。」

  「唯一……想做的事情?」

  池謹文抬頭看看天花板,才低下頭再次平視池遲的雙眼。

  「好的,我知道了。」

  為了想做的事情,您可以徹底拋下我們,也可以徹底拋下您自己,甚至現在……也會拋下您為人處世的習慣。

  剛剛抬頭的動作,是池謹文為了防止自己的眼眶泛紅,他甚至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什麼難過,卻覺得這種難過讓他的心都泛著酸。

  幾天之後,網劇《王子的七日記》順利殺青。

  殺青宴上,一群女孩兒嘻嘻哈哈地乾杯,無論如何,在拍攝的這幾個月中,她們都過的十分愉快。

  「池遲,你下次來滬市拍戲,我請你吃本幫菜啊!」

  「來蘇城啊,有醬鴨!」

  所有人都很清楚,她們這些演員之所以能相處愉快,與池遲的平易近人是分不開的,她是這個劇組裡規規矩矩立著的大梁,那別人也就都歪不到哪裡去。

  她們也確實喜歡池遲,無論是敬業的她、幫助別人的她、還是那個坐在太陽傘底下津津有味吃午飯的她。

  拍完這個網劇,方棲桐要無縫進組宋大導演的新電影,在裡面飾演一個花瓶一樣的角色。

  蔣星兒和孟萍的事業規劃早就被竇寶佳畫滿了,她們也要按部就班去走適合自己的道路。

  剩下的人也一樣,要嘛繼續拍網劇,要嘛去拍電視劇,總之,各有前程,各有歸宿。

  ……

  池遲也已經敲定了和凱恩斯導演的合作,在三月下旬,她會前往袋鼠國拍攝她的新電影。

  為了更好地揣摩角色,池遲還網購了一堆的犯罪心理學書籍。

  看著那些書,婁藍雨打了個冷戰。

  「總覺得這些書你看完了之後都可以直接殺人還不犯法了。」

  「嗯?」

  埋頭看書的池遲有點遲鈍地抬起頭,抬手順了一下自己的小短毛兒。

  「要是人看書都能變得那麼厲害,那理論聯繫實際這句話都是空談了。」

  「好吧,換個說法。」婁藍雨笑眯眯地說,「要是別人看完了這些書可能沒用,要是你看完了這些書,說不定就能做到了呢。」

  池遲低下頭去繼續自己的功課。

  「上次你說想要參加綜藝節目,我找了這幾個,因為你只是臨時嘉賓,所以開價沒有特別高,一二百萬一期,條件可以再提,要是參加這個有點危險係數的,價格可以抬到三四百萬。」

  「三四百萬?」

  池遲是真的有點驚訝了,她對那些綜藝節目還是有一點了解的,吃吃喝喝玩玩遊戲,兩天的時間就能賺三四百萬?

  難怪現在上綜藝的人那麼多,這錢來得可比電視劇快多了。

  「全民娛樂嘛,現在的人更喜歡看明星受罪,遠勝過看明星裝B。」

  溫柔可親的婁藍雨是這樣回答池遲疑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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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0:27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媒體

  回到校園加緊學習課程的池遲一下課就被自己那些「同班同學」保護了起來。

  女孩兒看著面前的人墻,笑了笑說:「我只是去吃個飯,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吧?」

  「前幾天有記者來採訪我們同學,還引導他們說不好的話,被我們糊弄過去了。」

  涂周周這麼解釋他們的行為。

  池遲愣了一下,只能苦笑:「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我們這幫人將來也都要進演藝圈兒的,提前跟記者周旋一下那叫積累技能經驗……」

  涂周周擺擺手,拒絕讓池遲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擔的行為。

  「池遲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最近看來的小報兒都不是正經小報兒啊。」

  有更熟悉演藝圈兒套路的人出聲問道。

  那些小報為了博銷量就喜歡挖掘藝人的花邊新聞,其實有的根本不是什麼小報,根本就是一些娛樂圈裡拿錢的線人,有的人想要抹黑自己的對手就掏錢給他們,他們就會以匿名爆料的方式爆給一些營銷號,再配上幾張似是而非的照片就往往會有「搞出一個大新聞」的效果。

  被這樣的人盯上,那些明星們九成九都要被吸一大口血。

  如果是那些進進出出都有一大堆保鏢的人還好,池遲生活簡單,身邊現在也只有一個還沒她高的助理,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同學們甚至想到了國外那些被媒體追逐而發生意外的明星。

  「得罪人倒是算不上,就是最近熱度太高,很多人覺得我的新聞比較值錢了。」

  女孩兒被同學們夾在中間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咱們這個速度到食堂,二食堂的酸湯牛肉片一定已經賣完了。」

  「沒事兒,我們在教職工食堂訂了小灶,單獨給你一份滷牛肉,池遲你的新電影是什麼內容啊?還需要你一直保持這麼高的肌肉含量嗎?」

  衛萌捏了捏池遲的胳膊,費了很大勁兒才捏動了,在池遲進組網劇之前跟她一起出去的時候她就發現了,池遲的身體素質也太好了,走了一天都不帶喘氣兒的。

  「……有些地方還是要保持的。」

  想起來前幾天和凱恩斯導演的視頻通話,池遲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你看起來比我想象中還瘦……麥康利的塊頭至少有你三個大,你們在一起有點像蘿莉和野獸。」談完了正事兒之後,凱恩斯對池遲的外形提出了一點意見。

  東方人的年紀普遍顯小,池遲的年紀是真小,人又瘦削,雖然身高高過了東方女明星的平均值不少,但是嫩生生的臉擺在那裡,讓凱恩斯導演生出了自己是在非法雇傭童工的感覺。

  「至少應該讓你的女性特徵明顯一點。」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凱恩斯導演說話還是比較委婉的。

  「34B在老外看來大概還沒有他們男人的胸肌壯碩,好吧你畢竟這麼瘦,胸可以說是聊勝於無,但是你的屁股……實在是太小了。」全程參與到談話中的竇寶佳很贊成凱恩斯的說法。

  「我大概還能發育。」

  面對「鐵一般」的事實,池遲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那之後她就開始適度地增加膠原蛋白攝取,竇寶佳還很熱情地給她介紹了一個胸部按摩師,池遲看看竇寶佳,果斷否定了這個按摩師的「能力」。

  ……

  「好像我可以吃黃豆燉豬蹄了。」

  結束了回想,池遲對衛萌說。

  「黃豆燉豬蹄啊……」衛萌眨了眨眼睛。

  「好像木瓜燉銀耳也可以。」

  「木瓜燉銀耳?!」

  要是剛才的黃豆燉豬蹄只是讓衛萌感覺到了違和,那麼「木瓜」的出現就讓她明白了池遲現在在幹什麼。

  「其實按摩更有效,真的,網上有按摩操,自己堅持做一做,我同學有……」一個女孩兒突然插嘴說道,最後還在胸前比了一個膨脹的手勢。

  還可以自己按?年輕人真會玩兒。

  帶著紅色尖頂毛線帽的池遲歪了歪頭,跟著那群討論起了各種豐胸手段的女孩子繼續往食堂的方向走。

  涂周周戳了戳他的基友小聲說:「你前幾天不是還說要練胸肌?說不定按摩一下也有效。」

  此言一出,讓他成功遭到了他基友的一頓痛毆。

  「池遲!池遲!」

  一個年輕男人突然從一棟樓的後面跑了出來,手裡拿著本子和筆。

  「我是你的粉絲啊!你給我簽個名好嗎?」

  「你誰啊?是我們學校的人嗎?不是我們學校的人跑學校裡來幹什麼?」

  涂周周挺身擋住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我是池遲的粉絲啊,我特別喜歡你的電影,特別喜歡林秋!」

  被人攔在外面不能接近池遲讓這個男人有點焦急。

  「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我特別喜歡你,真的,你看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見你。」

  「池遲的粉絲多了,沒一個來學校干擾她正常生活的,你到底是不是他粉絲啊?」

  從小在話劇院長大的涂周周還是很有幾分眼力勁兒了,他看看這個男人的鞋子和袖口上的灰跡就知道他八成不是通過正常途徑進入學校的。

  這樣的人,可不能讓她靠近池遲。

  「池遲!池遲看這裡!」

  另一邊又出現了幾個舉著DV和照相機的人喊著池遲的名字。

  「池遲,你對待你的粉絲都是這種態度嗎?藉著你明星的身份在學校裡拉幫結派還授意這些學生成為你的打手欺負粉絲?」

  「池遲你是通過什麼手段讓B影的男學生們都口徑一致地為你說話?」

  「池遲你這麼做你的金主同意嗎?」

  池遲還沒怎麼樣,那些年輕的學生們都生氣了。

  「你們都在說什麼啊?你們是哪裡來的?」

  涂周周大步走到那些人的面前去擋他們的DV鏡頭。

  「你們是什麼人?」

  那個自稱是池遲粉絲的人目光游移,趁著涂周周的注意力被別人拉走了,他猛地往池遲的身上撲了過去。

  「啊!」

  衛萌嚇得掄起自己的書包就往那個男人的身上砸,還是沒攔住他即將抱住池遲。

  那些舉著DV的人趕緊把鏡頭對準了池遲一頓猛拍。

  「指使學生驅逐粉絲,反被男粉絲摸遍全身」

  這樣的題目真是不錯啊。

  帶來的收益會更不錯。

  池遲的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書,那本書的書脊砸中了那人的鼻子,趁著他痛到注意力分散的時候,池遲的膝蓋重重地頂在了他不可描述的部位。

  另一邊聽到騷動趕過來的于緣立刻衝上來制服了一個在拍照的人。

  有同學去喊來了學校的警衛,也有人在大喊著搶劫,學生們從四面八方圍過來,連著剛剛在看熱鬧的學生,把這幾個人都給扣下了。

  「池遲!我真的是你粉絲!真的!」

  那個男人痛哭流涕,不知道是被打疼了,還是被這些憤怒的學生們給嚇到了,剛剛有人趁亂踢了他好幾腳,他現在看起來格外的狼狽。

  粉絲?

  戴著紅帽子的女孩兒今天穿的是牛仔褲和白色的呢子短上衣,看起來十分的清純可人。

  現在,她冷笑了一下,直接讓人報警。

  警衛在確認了那幾個隨便拍攝的人根本沒有記者證之後,也把他們全部都單獨關了起來。

  聞訊而來的記者也是來的異常迅速。

  竟然都趕在了警察的前面呢。

  一直在大眾眼裡好脾氣的女孩兒現在坐在了學校的一間辦公室裡,包括木校長在內的一群人都對今天發生的事情義憤填膺。

  「池遲,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B影這邊都全力支持你。」

  來B影深造的明星不是一個兩個,今天池遲面對這樣的情況,明天別人也會遇到,池遲有幾下身手可以讓自己免於更尷尬的處境,別的女明星可未必有這個本事。

  到時候他們B影會面對怎樣的輿論壓力?木校長都不敢去想。

  「謝謝您。」池遲的神色很平靜,從出事到現在,她一直很平靜,平靜到讓陪在她身邊的于緣都感到了不安。

  在外面聽完了學校有關方面的情況解釋,那群記者被放進了辦公室裡。

  「池遲,你怎麼看待這次你粉絲的瘋狂舉動?」

  「池遲小姐您覺得粉絲們這種過激行為的出現是不是因為您太紅了呢?」

  「池遲,我是XX日報的記者,聽說你在微博小號曝光之後經常受到粉絲們的私信騷擾才讓你不再用微博小號發言,這次的事情會不會改變你對粉絲們的態度呢?」

  女孩兒斜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她幾乎聽完了所有記者們的提問,還轉身去喝了一口水。

  「池遲,請你說句話吧。」

  女孩兒一直不做聲,讓記者們的情緒急躁了起來,于緣和學校的保安盡職盡責地保持著池遲與記者們之間的距離,反而讓這些記者們更添了幾分激動。

  池遲的脣角稍微勾了一下,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人送了她一副墨鏡,告訴她作為明星,戴上墨鏡看這個世界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別人看不清你,因為你能更好地掩藏自己。

  那個時候她以為墨鏡是單純的墨鏡,現在想想,墨鏡,就是她與別人之間的距離。

  遠一點,再遠一點,似乎,就能安全一點。

  可是,這樣的規則,又是誰訂下的呢?

  「首先,我想先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是怎麼知道……那個人是我的粉絲的?」

  女孩兒抬眼看向那些記者,她的目光坦白又直率,像是一片刺眼的太陽,一切的陰影都必須退縮,一切的黑暗都得消散。

  她反問聲音不輕不重,只是格外的清楚。

  「是……是他自己說的,池遲,你的意思是你不承認他是你的粉絲?這是不是你為自己動手打人找的藉口呢?」

  「他們的行為是犯罪,拿著DV和照相機闖進學校來偷拍我,這是侵犯了我的隱私權,那個男人我可以認為他是試圖對我耍流氓、搶劫,或者別的。作為一個人,我有權反擊來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那是合法自衛,不是你們最喜歡的明星打人新聞。」

  什麼叫:「你們最喜歡的明星打人新聞?」

  這時候,人們終於意識到今天的池遲不是往常那個謙遜又對媒體和善的小女孩兒,她是身上一下子豎起了所有刺,恨不能把所有窺伺她的人全部捅個對穿。

  「提前跟大家說一聲,現在我接受採訪的每一幀畫面都被拍了下來,很快也會發到網上,我不希望我的粉絲們因為信息不對等就接收到了容易讓人誤會的消息。

  什麼是粉絲?」

  女孩兒的長腿交疊在一起,修身的牛仔褲勾勒出她漂亮的腿部曲線。

  「粉絲就是他們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們,和明星之間互相喜歡的才叫粉絲,也就是說,喜歡我的人,我不喜歡他……抱歉,他當然不是我的粉絲了。而且……」

  池遲站了起來,她的呢子外套已經脫了下來,露出了裡面黑色的襯衣,現在這件襯衣加持了她的氣場。在她依然是那頭帥氣短髮的情況下讓她看起來比平時成熟且沉著。

  「為什麼你們一來就要把事情扣到粉絲的頭上呢?為什麼一來就只關心我和我的粉絲之間會不會出現問題呢?這和今天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我,作為一個人的基本權益受到了侵害,有人闖進我的私人生活中拍我,有人試圖對我做出不合法的事情,這些是我作為一個公民個體受到的傷害,只因為我是明星,這些傷害就不需要被重視被看到了嗎?」

  女孩兒的右手和左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個人面對著那些長槍短炮的媒體就像是一個人在面對她所在環境中讓人窒息的潛規則。

  「你們總想要大新聞,想要博人眼球,想要在娛樂圈裡有更多的聲音被那些花錢看你們新聞的人聽見,可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關心的事情我毫不關心,就像我受害人的這個身份你們也毫不關心一樣。」

  池遲往前走了一步,她面前的媒體人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其實你們更想看見的我,是一個正在無助哭泣的我,或者含著眼淚故作堅強,或者痛訴自己的可憐……抱歉,我都不會做,我從來沒必要也沒有義務去按照你們的劇本來安排我的角色,我就是我,不是懦弱的,也不是妥協的……我就是能把試圖對我不利的人打倒在地,不論他是個假借我粉絲名義的流氓,還是假借輿論之名的另一群……」

  說完這段話,池遲直接撥開這些人離開了辦公室,挺直的腰板和堅定邁出的長腿一閃而過,只留給那群想起來拍照的人一個堅定的背影。

  她生氣了,她真的生氣了。

  如果說,在之前她還想過要退避一下讓媒體不再關注自己,今天她所遭遇的一切讓池遲明白了,有一些人就是要毀掉她正常的生活,而媒體坐視這樣的情況發生,甚至會鼓動或者推波助瀾。

  一個女明星被粉絲傷害的新聞那種爆炸性遠大過一個女明星遭遇猥褻未遂,所以明星兩個字掛在前面,後面的違法問題根本沒有人會看見。

  那以後呢?

  人們會用什麼樣的眼光去看待花小花她們?

  用什麼樣的眼光去看待喜歡自己的那些人?

  如果犯罪者能靠粉絲這個名詞脫罪,那麼就註定了那群女孩兒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

  這是不公平的,粉絲們作為一個群體,註定了有各種各樣的人,那些人不該為別人的罪行承擔責任。

  「媒體他們想要把我打造成一個賺錢的符號……不在乎我想要的東西到底會不會被毀掉。」

  「甚至比那些針對我的人還要可惡,那些人不過是想要毀掉我的演藝事業、商業價值而已……」

  商場手段,池遲從來不看在眼裡,媒體們為了自己的熱度肆意使用自己的話語權無視別人的全部權益,才讓池遲感受到了憤怒。

  從那一天起,池遲謝絕了所有的採訪,無論是那些因為她差點受到傷害想要採訪她的記者,還是那些想要採訪一個「赤手空拳打倒流氓的女明星」的媒體。

  她上課,下課,身邊多了三個保鏢,面對媒體的話筒一言不發。

  被她斜長的眼尾掃過,那些媒體人們都能感受到濃濃的輕蔑和嘲諷。

  這個女孩兒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可以給他們什麼,可是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拒絕了所有能靠著這些媒體發聲的機會。

  「你至少接受一次採訪啊。」

  竇寶佳都被池遲的這種做法弄得頭大了,幾乎就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池遲得罪完了所有的娛樂媒體,那些人現在寫池遲的時候都是「面露冷笑一言不發」……這種態度是很容易被人曲解和發散成各種意思的。

  雖然她幾天前的那段話放在了網上讓她獲得了大多數人的支持,但是現在「池遲對媒體耍大牌」的說法已經甚囂塵上。

  「沒什麼好說的。」

  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女孩兒頭也不抬地說。

  竇寶佳一時語塞。

  「在警察對那幾個人的處理結果出來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我有保護自己隱私的權利。」

  說完這句話,池遲又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了對犯罪心理學的研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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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0:43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起訴

  池遲那次遭遇了「猥褻未遂」和「侵犯隱私」之後就再也沒出現在了大眾和媒體面前,只有池遲後援會的官方微博發了長微博說明了當天的情況還發了池遲接受記者採訪時的全程視頻。

  女孩兒離開的背影被人們看了一遍又一遍,伴隨著雨打沙灘一樣的爭論。

  狂妄!

  高傲!

  ……也很霸氣啊。

  很多人都覺得池遲說的沒錯,可是這樣直接地對媒體說硬話,真的好嗎?

  吃貨們在微博下面先是哭天搶地地心疼她們家吃吃,接著又花痴了一輪,最後池遲一直沒出現,她們的評論就轉為了關心。

  「嚶~你真的沒事嗎?網上有你打流氓的視頻,超~帥~吃吃好樣的!吃吃最帥!」

  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的私信裡被吃貨們的表白塞得滿滿的,池遲除了回覆了花小花和悠泡泡之外繼續保持著神隱的狀態。

  五天後,警方公布了對事件的全部調查結果,負責拍攝的和假扮池遲粉絲的確實是一撥人,他們早有預謀,為了炮製一個「女明星耍大牌後被騷擾」的新聞事件,之所以挑上池遲是因為她年紀小,也聽說她對粉絲比較親切,身邊跟著的人也少,再加上學校裡的學生應該好糊弄讓他們能脫身。

  萬萬沒想到,人家一點也不好忽悠,說打就直接撂倒了,現在他們還要在拘留所裡待一段時間,順便聽一下池遲起訴他們的消息。

  是的,起訴。

  在同一天,池遲後援會官博發了兩份民事起訴狀的照片。

  第一張是起訴某營銷公司派手下的員工進行了侵犯池遲隱私的跟蹤、偷拍等活動。起訴人是小水窪工作室。

  第二張是起訴二十四家媒體和網站在沒有調查的情況下將違法分子定性為池遲的粉絲並且大肆報導,嚴重影響了池遲粉絲們的名譽,起訴人是池遲的粉絲後援會。

  第一張還好說,徹底澄清了這些天以來的各種不實傳聞,第二張則在娛樂圈裡掀起了軒然大波,或者說,在娛樂圈的粉絲群體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說是粉絲後援會的行為,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池遲自己的意思。

  「這是……通過法律手段維護粉絲的名譽?」

  娛樂論壇裡的人們對著照片目瞪口呆。

  「粉絲後援會能當法人嗎?」

  「要是在民政局註冊過的就可以,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專項資金什麼的。」

  「天啊,我還以為她一直是不聲不響的小萌萌,怎麼一張嘴就要咬死人啊?」

  「上次起訴營銷號不也是很果斷嗎,連個律師信都沒有,直接走起訴流程。」

  「二十四家媒體啊,池遲這次得罪的人海了,說不定要被媒體封殺。」

  「她說到底也是演技派,為了那些傻白甜的粉絲值得嗎?」

  「吃貨啊,你們家吃吃是沖冠一怒為粉絲了。」

  「吃貨呢?」

  吃貨們已經哭成了一片。

  花小花對著手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想跟吃吃說什麼又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完了!我以後嫁不出去了!」

  喊完這一句她扔了手機趴在宿舍的床上繼續哭。

  從白天哭到晚上,擦乾了臉她一下子坐了起來。      

  不行,我得做點什麼,現在所有的壓力都讓吃吃一個人扛著了,我不能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些。

  和她想到一起去的吃貨不只一個兩個,當有被起訴的媒體陰陽怪氣地發微博質疑粉絲後援會有沒有資格代表池遲的粉絲全體的時候,吃貨們終於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了。

  花小花愛池遲一生一世:「#池遲粉絲為名譽發聲#我是池遲的粉絲,我在滬市,我為自己的名譽發聲,控訴二十四家無良媒體用違法分子污名化池遲的粉絲群體。」配圖是她舉著自己是池遲粉絲的牌子,只是擋住了自己的臉。

  悠泡泡:「……我在西疆……」

  吃吃的儲備糧:「……我在京城……」

  吃吃的貴妃:「……我在海城……」

  ……

  #池遲粉絲為名譽發聲#和#控訴無良媒體#的話題迅速成為熱門頭條,點開之後能看見來自吃貨們對自己身份的確定,她們內容一致的聲明刷了一頁又一頁,她們來自天南海北,還有的是海外留學黨……

  「為什麼套個粉絲的名頭就有可能脫罪呢?在這些媒體的眼裡,明星是什麼?粉絲又是什麼?」

  有人在這池遲粉絲的話題下面發出了這樣的疑問,獲得了很多人的點贊,但是沒人能說出為什麼,粉絲這個名稱也許早就成了一個非人性的符號,頂著這個名頭的她們被覬覦著購買力和宣傳力度,又天然被人當了腦殘。

  可是誰能替一群真正地只是喜歡某個人的年輕人說話呢?

  池遲說粉絲和偶像是互相喜歡的,這句話聽起來其實很刺耳,很多人以為喜歡不過是自己的事情,今天粉了,明天脫了,不過是一趟樂子而已,什麼時候自己當個粉絲還要讓別人認證了?

  但是這種說法也獲得了很多人的認可,至少在這樣的語境下,池遲表現出了鮮明的態度,她定義著她的粉絲,她也掏出真金白銀來維護他們。

  就像你拿了一張身份證,無論你身在哪裡,你遇到了危險國家都會保護你一樣,雖然用一個明星去類比國家的強力機關是很荒謬的,但是這種詭異的安心感,讓整個粉絲圈兒對於吃貨們是羨慕甚至嫉妒的,除了恐嚇她們說池遲現在得罪了很多人以後一定會被黑的很慘之外,那些人思前想後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因為池遲站出來做的事情,是很多粉絲們奢望過卻又從來沒有實現過的。

  又過了一天,那個話題還在不停地有人發聲,進入了戰鬥狀態徹夜沒睡的花小花點進去一看,覺得事情是真的鬧大了。

  「唉?這是個閃閃!」

  「小太陽?」

  「鳳凰?」

  「……歐美圈兒的都來湊熱鬧?」

  「二次元的coser啊,前幾天還說池遲演的陳鳳廚不如那誰誰,你要當吃貨至少得刪微博吧?」

  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他們可能在今天之前都不是池遲的粉絲,但是現在她們也站在池遲粉絲的立場上做著一樣的發聲,讓這個話題的討論量直逼百萬。

  「完了,又想哭了。」

  錢曉樺咬著自己的手掌逼著自己把眼淚收回去,她想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池遲的粉絲們在表達了自己對粉絲後援會的支持之後,開始態度明確地全方面抵制那二十四家媒體,取關,撕舊報紙,還有頻繁地對他們從前的造謠新聞進行舉報。

  沒有過激的言論,她們只是做了,然後等著池遲能夠出現。

  池遲的粉絲後援會官方微博發了一個簡短的「謝謝。」

  配圖是正在看書學習的池遲。

  這條微博很快就被池遲粉絲們的哭聲給淹沒了。

  對池遲這樣的行為,起初娛樂圈裡的人幾乎全體閉口不言。

  很多媒體都繼續陰陽怪氣地攻擊著池遲和她的粉絲,有的媒體人甚至公開直斥池遲放肆,說她是為了自己的名氣和粉絲的支持公開侵犯媒體權利。

  面對那些人的話,池遲依然是保持沉默的,即使被媒體們堵在了她新家小區的門口,她也一言不發。

  池遲新家所在的小區物業直屬天池集團,二十幾個保安迅速集結,讓池遲的車能開進小區裡。

  又過了兩天,在接受公開採訪的時候柳亭心直截了當地對媒體說:「媒體是造謠了吧?在警方還沒有結論之前就亂說話的難道不是你們這些記者?她維護權益我覺得挺好的,不管是她的還是她粉絲的,每個人的權利都可以用法律手段來維護嘛,難道藝人不受法律保護?」

  安瀾也緊跟著出來說:「如果連媒體都不會就事論事了,那這個社會的言論可信度會低到可怕。」

  拍攝廣告的間隙,封爍接受了採訪,為的是專門談池遲的這件事情。

  「我覺得池遲的做法沒問題。一個女孩子,差點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旁邊還有人在不顧她個人基本權益地拍照,然後媒體對她說是你的粉絲幹的,對外界也說是她的粉絲幹的,向大眾傳達了錯誤的信息,他們至少應該為這樣的行為公開道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等著受害人妥協。在讓人們看見真相的時候,記者們是無冕之王,但是讓人們看見謊言的時候,記者也都是普通人,他們得付出代價。」

  封爍同時還表示在這個事情出結果之前,自己會拒絕這二十四家媒體的採訪。

  做出同樣聲明的還有小水窪工作室旗下所有工作人員,安瀾工作室所屬藝人方棲桐也在其後做出了聲明。

  這些人在圍觀群眾的眼中全部都掛上了壯士的標籤,並且隨時準備被改成「烈士」。

  娛樂圈裡的人得罪了媒體……太多的人都認為這個後果池遲他們承擔不起。

  這個國家不止二十四家媒體和新聞網站,媒體人們消費著別人的消息,那也要面對有一天別人來消費他們的現實。

  別的媒體們在娛樂圈裡的人願意發聲之後都激動了起來,他們想到了一個讓他們激動的問題,這個問題……他們恨不能問遍娛樂圈裡的所有明星。

  「如果你遭遇了池遲這種情況,你會替你的粉絲起訴媒體嗎?」

  這個問題一出,很多娛樂圈裡的人精們都意識到了其中有深坑存在。有人含糊其辭,也有人顧左右而言他,他們的粉絲早就被扣過無數的帽子,要是追究起名譽權,這些明星們傾家蕩產怕是都告不起。

  粉絲本來就是這樣的,被他們用來謀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僅成本低,而且她們還心甘情願。

  這就是粉絲經濟的本質,有一群人心甘情願地為明星出生入死,以他們為資源能夠讓明星們置換出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這些粉絲們為此受到的傷害,或者說她們在這樣的年紀遭遇的事情會讓她們變成一個怎樣的人,沒有人在乎。

  因為她們愛著那個明星,所以從來沒想過這種感情是否公平。

  除了池遲的圈內好友和一些搏出位蹭熱度的明星們之外,最有分量的發言來自於著名導演宮行書。

  「是造謠了吧?是造謠了咱就得認,你說你好大一家媒體,連自己說出去的話都不能負責,誰還能信你啊?」

  他的態度代表了一些中堅力量電影人的態度,那些媒體們頓時就收斂了不少。

  把視線轉向窄窄的娛樂圈之外,這個事情影響遠不止是讓幾個明星出來喊話那麼簡單。

  天池集團在一天內強行終止了這二十四家媒體的全部租賃協議,這二十四家媒體有一百多個分站都是租用了天池的寫字樓,現在天池強行違約,甩給他們一年的租金作為違約金,限令他們一個禮拜之內搬出。

  天池的行為在很多人看來是難以理解的,不過是區區一個合作過的藝人,何苦得罪媒體,還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梁秘書看著論壇裡面各種猜測的八卦,很想跑上去喊一句:「夭壽啦!烽火戲諸侯啦!一騎紅塵妃子笑啦!」

  然而他不敢。

  熊貓餐廳的反應倒是更好玩一點,所有的餐廳都在大門貼上了「造謠者與狗不得入內的橫幅」,用的名義是「最近搞了個誠實的主題」,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是在聲援池遲。

  君不見饕餮樓的菜單裡面都多了一道「割舌菜」?其實就是用了鴨舌尖兒的那點肉配著調料炒到香辣又保有鮮嫩,一經推出還很受食客們歡迎。

  站在暴風中間卻又沉默的池遲,在趕赴某個綜藝節目拍攝現場的時候,終於對著青檸娛樂的記者開口了。

  「這些媒體想要什麼新聞自己造謠就夠了,何必還讓我講話?法律是最好的武器,我會用它保護自己的利益,一直堅持到底。」

  換言之,管你什麼媒體,剛正面就是了。

  池遲那個平易近人的和善形象,徹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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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0:53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轉變

  某台的綜藝節目一向是以「接地氣兒」作為最大的宣傳賣點,他們最熱衷讓嘉賓們參與到各行各業的實際生產勞動,經歷各種各樣的困難再讓觀眾們從中去享(看)受(人)快(受)樂(虐)。

  婁藍雨給池遲選中了這個節目,一則是這檔節目一向比較厚道,對於嘉賓比較尊重和友善,一則是因為這個節目的常駐嘉賓裡面有池遲的熟人。

  ——唐未遠。

  對於第一次參加綜藝的池遲來說,節目裡有個熟人應該會好一點吧?婁藍雨想得很體貼,事後證明,她的「體貼」是對唐未遠的「人身傷害」。

  這一期綜藝節目的劇本就是要求固定嘉賓們去體驗學校食堂的廚師生活,他們要負責食堂的一個餐口,為學生們提供午餐。

  接受了任務的六個男嘉賓面面相覷,提出了他們認為很重要的問題。

  「我們六個人裡面只有一個小唐會做飯吧?」

  唐未遠抬手摸了摸鼻子:「我只會煮麵條。」

  剩下的連麵條都不會煮的人:「……」

  「我們可以出去賣藝賺錢然後買飯店的菜回來給學生吃嗎?」有人給出了這麼不靠譜的提議。

  自然而然地獲得了節目導演組的否決。

  作為節目組為這些廚藝廢們準備的驚喜大禮包,池遲坐在廚房裡的小板凳上默默地給薑去皮。

  她的跟拍導演和跟拍編劇看著她給一半的薑去了皮又開始擇芹菜,都有點無語了。

  「池遲,你跟鏡頭多互動一下啊。」

  什麼叫驚喜大禮包,不僅是給嘉賓的「驚喜」,更是給觀眾的驚喜啊,趁著現在《鳳廚》電影熱映話題度高的時候,他們能把迷倒了萬千少女(?)的陳鳳廚請來拍綜藝節目,絕對不是為了讓她來當勞模的……雖然她低頭幹活兒的時候那種俐落勁兒確實很帥氣就是了。

  「抱歉,一幹活兒就比較容易全神貫注。」

  女孩兒抬眼笑了一下,道歉得並沒那麼真情實意。

  「池遲,我記得你以前在餐館打過工,當時也會做這些工作嗎?」

  「會啊。」她點點頭。「掃地,洗台子,刷鍋洗碗……這些都幹過,廚房忙的時候還做過跟刀打荷。」

  「那一定很辛苦。」跟拍的導演小聲地跟她聊著天。

  池遲並沒順著導演的話去賣慘,反而涼涼地笑了一下:「要是我現在沒出名,不會擔心我幾年前的一段日子會不會辛苦。」

  「……」導演突然不想跟她聊天了。

  當廚房大門打開的時候,嘉賓們差點沒找到池遲。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廚師裝,頭上沒戴帽子,因為帽子的口有點大,她又沒有長頭髮可以用來固定帽子的邊兒,所以乾脆就露著她那個兩邊剃平中間往前梳的「男模髮型」——這也導致她低頭擇芹菜的時候別人隔著架子都看不到她。

  只能看見那幾個攝像機和劇組的工作人員。

  跟拍導演也有點懵,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有給池遲安排一個帥氣的出場。

  「池遲,你該站起來走出去了。」

  「哦。」

  女孩兒站起來輕輕地拍拍手,大長腿一邁跨過了幾個塑料筐子,就出現在了那群嘉賓的面前。

  來不及跟上的跟拍導演只能在攝像師的幫助下跟上池遲的步伐。

  看見池遲,唐未遠很驚喜,他給了池遲一個大大的擁抱,順便比劃了一下她的個頭。

  「喲!又長了!」

  這句話一出,就把池遲俐落帥氣的出場給打了個五折,人們這才想起來這個小姑娘還不到十九歲。

  「頭髮短了,個子長了,我剛剛還以為是你縮水了。」

  池遲的表情遠沒有唐未遠那麼熱情,倒是也帶了看見老朋友的驚喜。

  唐未遠拍了拍她的肩膀拉著她跟自己的小夥伴們介紹。

  「最年輕的影后,三十億票房影后,現在話題度最高的電影《鳳廚》,她就是那個陳鳳廚啊,電影都看了沒有,我跟你們說,沒看的趕緊看。」

  這句話是婁藍雨和劇組簽下的協議,在這次的綜藝節目中嘉賓必須要開口宣傳池遲的作品。

  雖然從時間來看這檔節目播出的時候《鳳廚》也已經下檔了,但是該討的便宜還是要討的。畢竟後面還有多平台分銷的VIP網播,那些小錢兒也是錢啊。

  唐未遠誇的語氣很誇張,站在他身邊的池遲連臉色都沒變一下,很坦然地都接受了。

  在這一瞬間,其餘的嘉賓都對池遲產生了一種「這個小姑娘現在很狂」的感覺。

  廢話少說,這些人開始在池遲的幫(指)助(揮)下為學生們準備午餐。

  每一個綜藝節目,其實都是有人物性格設計的,嘉賓們的表現往往也都是有了個預先的草案。

  唐未遠在經歷了「女友和基友跑了」之後通過《申九》又重新爬了起來,連續接拍了兩部製作還算不錯的電影,整個人仿佛已經對娛樂圈的一切都看開了,完全放飛自我,在綜藝節目中充分表現出了自己逗比萌賤的一面,這種做法反而反過來為他吸引了大量的粉絲。劇組也就總是安排他本色出演常駐嘉賓中調節氣氛的逗比角色。

  彭松是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演喜劇出身的他在這個綜藝節目中表現出了和他扮演角色的巨大反差——他不僅有點小文藝的裝勁兒,還是個玻璃心,每次行動都有點拖後腿,還偏偏不讓人說。

  唐未遠所熟悉的池遲是那個和申九發生了人設碰撞無法完全剝離的池遲,所以現在池遲的那種高傲和冷淡他適應得很好,不知不覺竟然找回了當初拍《申九》的感覺。

  「池遲,土豆炒雞塊放青椒嗎?」

  「放。」

  「青椒什麼時候放?」

  「反正是我在炒,你閉嘴看著就好。」

  掌勺的池遲對他連個眼神兒都欠奉。

  一個嘉賓過來問池遲米飯還有多久能好,她也是不客氣地說:「電飯鍋知道的比你清楚。」

  一句話就把對方給堵了回去。

  「池遲,香菜是要放進炒雞塊裡面的嗎?」

  「不是。」

  「哦……」

  唐未遠放下香菜開始給圓蔥剝皮。

  一直在負責切蔬菜的彭松看到圓蔥,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圓蔥也要做?」

  「不是說了有圓蔥炒雞蛋嗎?」

  「不行不行,我不能切圓蔥。」彭松把菜刀往桌子上一拍,幾乎是後跳了一大步拉開自己和圓蔥之間的距離,「我一看就圓蔥就害怕,別讓我切。」

  「你不切,那你去洗魚吧,圓蔥我切。」

  唐未遠好脾氣地把洗乾淨的圓蔥放在了案板上,自己準備開始切。

  彭松被另一個人拽著去一起洗魚了。

  唐未遠會切菜嗎?

  會的。

  切過圓蔥嗎?

  沒有……

  所以幾分鐘之後池遲就聽見了唐未遠的唉叫聲。

  唐未遠捂著眼睛到處亂撞,還用切過了圓蔥的手去擦眼睛。

  兩個男嘉賓迅速扶著唐未遠去洗眼睛,別的人還跟劇組要能舒緩眼睛的眼藥水。

  「痛哭流涕」的唐未遠慘兮兮地跟別人說:「原來切洋蔥是這個樣子的感覺啊,難怪那些唱歌的說什麼會鼻酸會流淚,以後要拍哭戲哪用什麼眼藥水啊,直接切一盤圓蔥就有了……」

  一臉慘樣還跟別人逗趣兒,幾個嘉賓都做好兄弟的樣子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唯有池遲先把他切到一半的洋蔥放到了冰箱裡,才轉過來對他說:「要是不會切你要嘛就別接這個工作,要嘛就提前問問別人,現在弄成這個樣子你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

  唐未遠只能賠笑:「我以後不就知道了嗎。」

  「如果現在真的是在一個忙碌的食堂裡,根本沒人會為你被辣成這樣著急,因為所有人都得忙著自己的工作,好在咱們是做節目。」

  擠在水池邊上幫唐未遠出謀劃策弄眼睛的人這才發現整個廚房裡面只有池遲一個人仍然在保持著工作的節奏。

  「你說話別帶刺兒行嗎,是我不願意切圓蔥才讓唐哥變成受這個罪的。」

  池遲拿過餐盤,要把土豆炒雞塊倒進去,有兩個男嘉賓過來幫忙,她倒完了之後開始刷鍋,才回了彭松的話。

  「有個詞兒叫量力而行,也有個詞兒叫自作自受,最後呢,還有個短語叫事後諸葛亮。」

  刷完了鍋,池遲把切好的芹菜和肉絲端到了灶台的跟前。

  「我知道在綜藝節目裡面每個人都想多表現自己一點,但是你至少得用點帶腦子的方式,覺得我的邏輯有錯只會反駁我的邏輯,指責我的態度有用嗎?」

  鏡頭精準地捕捉到了女孩兒挑眉冷笑的樣子。

  胸口在別人來來往往之間中了無數刀的唐未遠現在真覺得自己的心比自己的眼睛還難受,他拉住了再次玻璃心發作的彭松,小心地走到池遲的面前。

  「我的錯,我道歉,我幹活兒!」

  算是暫時化解了這場爭端。

  那之後池遲的話比以前更少了,但是一旦開口就是變本加厲的刻薄,所有的嘉賓無一不中箭,無一不躺槍。

  「矮子要有矮子的自覺,跳再高不如拿個凳子過來有用。」

  「兄弟間打情罵俏是好東西,搭配著腦子食用才美味,你們有空頭對頭地研究辣椒和花椒的關係,不如先把蒜泥搗好。」

  「茄子是好吃,但是你今天是賣茄子的不是吃茄子的,要是做過油之後的炒茄子,我們的油就不夠用了。」

  ……

  這是哪裡來的小破孩兒!能不能讓人開開心心做綜藝了?!

  到了開始賣菜的時候,唐未遠看著池遲的眼神已經是膽戰心驚了。

  「池遲,老譚他們說為了拉攏客人,可以隨機送簽名,你要不要也簽幾個?外面好多小朋友都說是你的粉絲,也很喜歡你。」

  「恩,六七天之前也有一個人說是我的粉絲、喜歡我,現在他還在看守所裡蹲著呢。」

  池遲頭也不抬地用洗好的抹布擦拭著廚房的台子。

  唐未遠:「……我記得你以前挺會聊天的啊。」

  「那個時候是為了拍戲。」

  池遲直起身子看著唐未遠,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每個周都要參加這種沒營養的綜藝節目,你也是辛苦了。」

  這句話是安慰嗎?

  唐未遠後退了一步,他也不想和池遲說話了。

  整個綜藝節目拍攝了整整八個小時,從早上這些固定嘉賓們六點出門開始做準備,一直忙到了下午兩點。

  結束拍攝,每個人都還要接受節目組簡短的採訪。

  彭松表達了自己對池遲的不滿:「我們是都知道她做的比我們好,但是她至少得照顧一下別人的心情吧?說話帶刺有意思嗎?她再能幹也是一個人的事情,我們都應該是一個整體。」

  也有嘉賓說得更委婉一點:「這次我們做的效率是挺高,但是……唉……感覺氣氛和以前不太一樣。」

  採訪唐未遠的時候,有人直接問唐未遠怎麼看待這次池遲說他的事兒。

  「池遲說的沒錯啊,她一直是個很講道理的人,年輕嘛,我們當時拍電影《申九》的時候,她就很執著也很認真,道理在她那邊,她就肯定是理直氣壯的……」

  池遲接受採訪的時候別人問她對這個節目感覺怎麼樣,她回答:

  「挺甜的。」

  主持人:「……怎麼個甜法兒呢?」

  「我不是很清楚你們到底是怎麼去把握兄弟情和幹事兒之間的平衡的,該做事的時候不做事,這不是對真正職場的體驗吧?要學專業的廚師,就不要在別的廚師都在忙的時候他們在玩兒……」

  主持人的嘴角抽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我們是個綜藝節目啊,綜藝節目必須要有感情才好看啊!誰願意真去看一群嘉賓被人花了大錢請來就專心致志做飯吧?

  當然,這些話她只能憋在心裡。

  池遲很是放飛自我地任性了一把,以前碰到別人做的不好的事兒她總是安慰為主,這次她開啟了全面的毒舌模式,一樣的道理換了一種說法就讓別人對著她個人的態度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是一種很特別的體驗,讓她覺得新奇又有趣。

  很快的,作為他們這次綜藝活動拍攝地的學校開始已經有了一些傳言,說池遲耍大牌,別人都給了簽名,只有她一直在廚房裡不肯出現。這種傳言很快就發散到了網上。

  一些媒體在知悉之後不輕不重不鹹不淡地掛了個「影后拍綜藝,池遲耍大牌」的標題,也不敢說什麼太過分的話,就這樣也讓很多人覺得池遲真的是在成名之後開始自我膨脹了。

  在那些人的鼓勵之下,媒體們又開始作妖兒了。

  有的媒體用那種「綜藝節目已經成了明星們圈錢的新手段,要是沒錢了拍個綜藝也不錯。畢竟要是沒有新的片子可拍,明星也得養活自己。」的話似是而非地誤導人們以為池遲因為耍大牌等原因已經接不到戲了。

  還有的說什麼「有些明星為了維持熱度也會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暗示池遲之前之所以起訴媒體,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熱度。

  看著這樣的報導,池遲覺得挺滿意的,站在落地窗前,她對婁藍雨說:「看吧,別人都說我們起訴別人是為了維持熱度了,你們就繼續好好表現吧。」

  婁藍雨的身邊站了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他是池遲新聘用的法律顧問,他和他手下的六個律師將全面負責池遲現在到之後的全部法律糾紛。

  這些天,婁藍雨過得著實「充實」,池遲的神來之筆讓她和竇寶佳都措手不及。

  那二十四家媒體中有幾家和她還有幾分香火情,他們也打電話想通過婁藍雨通融一下,畢竟作為媒體,他們還是想要握住自己僅剩的那點公信力的。

  婁藍雨只能支吾過去再對池遲哭訴自己這下把業內都要得罪光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有炒作的熱情嗎?現在我熱情挺充足的,律師隨便用,官司隨便打,錢管夠,反正只要有媒體造謠,你有證據就只管告,不管是造謠我的還是造謠我的粉絲的,一個.都.別.放.過。」

  看著池遲冷淡的眉目,婁藍雨頓時體會到了竇寶佳的那種「痛並快樂」的感覺。

  「你放心,我也是第一次玩得這麼大。」婁藍雨淡笑著從財務上又支走了一筆錢。

  過了一兩天,網上有人爆料稱設計偷拍池遲的營銷公司法人從前是某個娛樂雜誌的副經理,不僅如此,這個娛樂雜誌的幾個高層都是這個營銷公司的股東。

  好巧啊,這個雜誌就是被池遲的粉絲後援會掛出來說要起訴的二十四家之一。

  接下來,網絡上又是一陣腥風血雨,網友們扒出來幾家娛樂媒體竟然都在一個公司的掌控之下,它們還都不約而同地發過題目內容不同其實核心思想一樣的抹黑明星的文章。

  讓事情達到高潮的是微博上突然出現的一張價目表,那張價目表暗示著在娛樂媒體上無論是發消息還是刪消息都可以明碼標價。不管這張表是真是假,都向著人們展示了包圍著娛樂圈的媒體行業「隱私」。

  再往下,會是什麼呢?

  關注娛樂圈、關注著「池遲告媒體」這件事兒的人們興奮了,他們期待著這個事兒能牽扯出越來越多的大魚,倒不是為了什麼公平正義,只為了能更痛快地看看熱鬧。

  可惜他們這種「有大八卦要看」的興奮很快就被冰冷的現實無情撲滅了。

  被涉及到的幾家公司在人們的圍觀之下一直裝死,撐到了還有半個月開庭的時候,他們正式認慫,公開登報道歉,並且支付了「池遲粉絲後援會」名譽賠償金。

  這場官司,池遲還沒打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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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1:07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分裂

  出了正月門兒,這個年徹底過完了,《鳳廚》以14.7億票房的成績從院線下檔,立刻被幾個衛視影視頻道買走了小屏放映權,各個網播平台的付費播放也立刻上線了。

  此時回過頭看這部電影,人們才發現它不是一個純粹的美食電影,更不是一個純粹的勵志電影,主角沒有改天換地的氣魄,也沒有驚天動地的偉業,她只求安身立命,然後做到了,除此之外她所經歷的所有事情都帶著讓人沉思的時代傷痛,美食撫慰她,也僅僅是撫慰而已,她的沉默和努力都帶著一種被環境所迫的無奈——這種無奈是可以穿過歷史的。

  對於很多觀眾來說,《鳳廚》大概是一部可以留在收藏夾裡有空就看看的電影,沒有什麼五光十色的特效也沒有什麼蘇爽無敵的情節,但是看看陳鳳廚的故事,可能他們會覺得也算是看了一個能讓他們心裡繃一下又緩一下的好故事。

  演一個廚子就像一個廚子的池遲被很多觀眾喜歡,人們去查找她的消息,卻發現媒體最近都沒發什麼關於她的新聞。

  真的沒什麼新聞啊。

  除了對娛樂圈感興趣的人之外,沒什麼人知道池遲又把幾個營銷號和娛樂媒體給告了。

  說她耍大牌得罪了業內導演,告。

  說她拍綜藝節目的時候把唐未遠罵哭了,告。

  說她憑藉電影《申九》和《鳳廚》將再次拿獎,某個劇組在選角色的時候她對這個角色表現得很積極,結果劇組最終選了別的女演員——其實這都是套路,蹭一下池遲的熱度再去捧捧那個「被選中的人」,業內都是心照不宣的了。還是告!

  總之,只要報導的新聞與池遲的實際情況不符,這家媒體就會被池遲的團隊告上法庭,無論是出於怎樣目的的謠言,只要你扯到了池遲的身上,你就要有站在被告席上的準備。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連票房說錯了都要被發個起訴狀警告一下是幾個意思啊?

  這樣幾次三番下來,幾乎所有的娛樂媒體都對池遲敬而遠之。

  第一波被池遲粉絲後援會起訴的那二十四家媒體看著前赴後繼和他們一樣的「倒霉蛋」,只能苦笑了。

  那幾家媒體服軟了,其實不僅是因為被人扒了老底,更是因為他們幕後的金主受到了資本的壓力,因為天池毫無條件地站在了池遲的背後。

  可能在很多人看來,天池除了有錢之外也就沒什麼了不起了,他們對池遲的支持也不過是讓人根本就不用擔心她訴訟費用的來源……

  其實媒體能夠趴在明星的身上吸血,一個很本質的原因是他們從來與資本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明星不過是一個媒介和產品而已,資本靠媒體的宣傳擴大自己手上明星的知名度,其實就相當於給自己的產品做了廣告,無論這個明星本身的聲譽會受到怎樣的影響,他背後的資本方都是受益的,如果資本方反對媒體去炒作,那就意味著媒體們趴在池遲的身上不僅吸不到血,還會被反過來當成蚊子打。

  因為實在搞不清楚天池和小水窪之間有怎樣的關係,這些媒體只能先去聯繫池遲那邊,只要當事人能退一步,那麼別人能說的話就少了,畢竟小水窪是獨立的工作室,目前為止和天池旗下的C娛樂只有合作關係而已。

  可是池遲自己就是根棒槌,勸不軟,說不聽,無論他們怎麼拜託池遲的朋友去說項,一律都沒有用。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她的脾氣就這樣,誰也拿她沒辦法。

  和影后對簿公堂怎麼說都是個能刷存在感的事情,可是後來那麼多的媒體又被牽扯進來,大家才發現這個女孩兒是真的跟所有的娛樂媒體槓上了。

  對於媒體們那種「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玩耍?」的態度,竇寶佳只能一臉無奈地對他們拱手致歉了。

  「抱歉啊,池遲年紀小不懂事兒,作天作地我們也沒辦法。其實她以前也是個好孩子,有問必答還自己找話題,這次實在是被逼急了,說真的,她的樣子都把我們都嚇到了。」

  「你們這是在自毀前程!」

  「哦……」

  你們認為毀就毀吧。

  反正池遲這邊咬緊了不撒口,天池那邊做出了一副保護人的姿態,媒體們無計可施,最後只能是當娛樂圈裡並沒有池遲這個人存在了。

  不然呢?光說她的實話?三十億影后?這種誇人的話說出去又沒有錢拿。

  池遲的大部分粉絲們對這個事態的發展一直保持著沉默,該花痴花痴該安利安利,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她們再也不把某些娛樂媒體放在心上了。池遲拍了《鳳廚》這麼好看的電影,她們必須要好好享受純粹的觀影樂趣才對。

  好像一夜之間,吃貨這個群體都整體長大了一些,她們看見了風,也看見了雨,更看見了池遲撐開了一把大傘,保護了自己也保護了她們。

  三月一個周五的晚上,池遲第一次參加的綜藝節目如約而至,外界對池遲真的充滿了好奇,他們確實想要通過綜藝節目看到池遲不為人知的那一面。

  然後……

  然後他們被那個能幹、高傲、毒舌的帥氣小姑娘萌翻了。

  其實池遲的本意是想通過一個綜藝節目表現自己並不像人們所想的那麼完美,打碎了一個「完美偶像」的光環,大概能讓別人對她別再那麼好奇。

  可是讓池遲沒想到……全民娛樂的時代,人們不只崇尚完美,更崇尚個性,池遲的那種傲氣搔到了很多人的癢處。

  畢竟這個圈子裡除了賣蠢賣賤賣萌之外,已經很久都沒有人能這麼理直氣壯地高傲了。

  看著池遲說那些嫌棄著常駐嘉賓的話,就連那些嘉賓的粉絲們都覺得很有趣。

  「池遲說的也沒錯啊,一群男人膩膩歪歪別忘了幹正事兒啊!」

  「哈哈哈,樓上,正事兒是誰?」

  「咦~~樓上你好污,所以正事兒該怎麼幹?」

  「我覺得池遲說的沒錯啊,畢竟還是體驗生活為第一位的,哪怕是為了節目效果也要找一個平衡,小糖糖切個洋蔥都那麼廢,所有人都停下來去看他,作為工作來說是不合適的。」

  「換到職場上池遲應該已經是他們的經理了吧?」

  「感覺池遲做事好認真啊!還有說她耍大牌的,你們見過耍大牌的人把廚房的菜刀案板都洗乾淨了的嗎?」

  「六個男人的工作量加起來跟一個小姑娘差不多的感覺,除了洋蔥炒雞蛋所有的菜都是池遲炒的啊!炒菜其實很累噠!」

  「池遲敲級萌!!!我都已經路轉粉了!!救命!這麼高智商有能力有性格還會毒舌的可貌美可帥氣的蘿莉是怎麼養出來的!!!拜託誰給我來一打!!!」

  「最讓我服氣的是池遲她占理啊,你們節目組把人叫來就是讓她協助做飯的啊,人家就勤勤懇懇地當個大廚,結果你們倒好,動不動就不幹活了?光讓來幫忙的小姑娘一個人幹活兒像話嗎?」

  「哈哈哈!老譚和小孟子在一塊玩辣椒花椒的時候,池遲看他們的那個眼神啊哈哈哈哈,簡直就是個表情【看這對狗男男】哈哈哈哈!」

  「哈哈哈,樓上你好過分啊!」

  一期綜藝節目又為池遲拉了無數的好感度,她自己卻並不知道,或者說,「代溝」這種東西的存在,會讓池遲與很多年輕人的「審美」產生偏差。

  「無理的傲慢是愚蠢,有理的傲慢是格調。」

  一個多元的社會人們是這樣看待不同性格的,換一種更直白的說法就是一個影后再傲慢,那也是個有格調的影后,一個失敗者再謙遜,那也不過是個卑微的失敗者。

  這樣帶有強烈「唯成功論」色彩的「審美取向」,在現代社會是很流行的。

  用小號刷微博的唐未遠仔細看了一下網上對池遲的評價,不禁長出了一口氣,沒有大規模的黑,她很好很好,自己的粉絲們沒有因為她的態度炸毛,很好很好。

  在之前池遲找到他說拜託他和自己演這麼一場戲的時候他內心是很抗拒的,他理解池遲的想法,卻不能認同她的做法。

  「你這樣不也是被媒體和輿論牽著鼻子走嗎?」

  「有句話叫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當明星也一樣,只要人們少關心我一點私人狀態,別說是當個高傲的明星,就算是裝交流障礙也可以啊。」

  透過話筒裡傳來的聲音,唐未遠都能想到池遲低眉淡笑的樣子。

  這才多久啊,輿論就已經把這個淡定沉著的女孩子逼到了這一步。

  「一個不知道該怎麼生產明星的國家,大眾對於那些橫空出世的明星都投注了太多的注意力。」

  唐未遠自己也是經歷過這種「一夜爆紅」的階段的,只不過他紅的時候網絡自媒體還沒那麼發達,沒有這種「衛星上天」的造星效應,他也一直不是和他同一批的演員中最紅的那一個。

  池遲卻不是,她的成就一路達到了三十五歲之下毫無敵手,就連曾經格調最高的柳亭心在她成為了大高盧影后之後也只能憑藉作品的數量跟她平起平坐,這樣的情況自然而然會讓她承擔太多的目光。

  這些目光……其實是會殺人的。

  想到當時自己被當成過街渣男人人喊打的盛況,唐未遠只能一聲嘆息。

  當初的他不就是這樣嗎?和女友低調生活的時候人們連他有女朋友這件事兒都不知道,他和自己女朋友分手,突然就有無數人冒出來討伐他這個忘恩負義陳世美——人們享受著把高高在上的人踩下泥地的樂趣,這樣的樂趣最好一個接著一個,才足夠他們享受個過癮。

  池遲太完美,將來想要把她踩下去的人就會格外多,手段,自然也會格外的凶殘。

  最終,他還是答應了池遲的要求,主動從彭松的手裡換下了切圓蔥的工作,才有了一個讓池遲自由發揮的「引子」。

  老天爺啊,你還是讓好人有好報吧。

  作為朋友唐未遠只能這麼替池遲祈禱一下了,順便供奉了他今天碗裡僅有的一塊叉燒肉。

  用來供奉的器具,自然是他的五臟廟。

  ……

  此時的池遲已經徹底脫離了網絡和各種電話聯繫,她開始閉關為著自己的進組做準備。

  夜晚,池遲對著劇本念著屬於「J」的台詞。

  「每次一看見他,我就覺得自己乳房下面要爆掉了,血和肉塊都炸出來,濺在他的身上……」

  鏡子裡,女孩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異常怪異的享受的表情。

  她咬著自己的嘴脣,一隻手慢慢地撫上自己的胸膛。

  這是Jane,風騷放蕩,內裡有毀滅一切也毀滅自己的欲望。

  她自稱和第一個死者偷過情,死者在和她做愛的時候差點掐死他。

  接著,鏡子裡的那張臉慢慢地變了,好像只是肌肉發生了什麼細不可察的移動,整個人的表情甚至氣質都不一樣了。

  女孩兒的眼睛裡漸漸變得乾淨,她的眼神有點冷淡,也有點天真,那種冷漠中透出來的東方女孩兒特有的矜持可愛讓她變得像是一片可愛的葉子,或者枝頭青澀的水果。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她有點羞澀,眼神裡露出了一點忐忑,這種忐忑和羞澀都矜持,也青春,畢竟她不是一個傳統的東方女性,只是一個可愛的在文化碰撞中成長的女孩兒——在她的眼裡,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天然是美好的。

  這是Judy,凱恩斯能夠形容出自己想要一個怎樣的Jane,卻不知道自己想要一個怎樣的Judy,他覺得林秋很美,申九也很美,池遲在這兩個人身上分別表現出的青春、好奇和矜持都吸引著他。

  池遲也就嘗試著去塑造這樣一個Judy,小時候在國內長大,十幾歲的時候去了國外,在她父母生前她受到了國產中產階級式的嚴格教育,在她父母去世之後出現的Jane也變相得保護了Judy的這種天真。

  所以她是青春又矜持的,所以她對這個世界保有讓人覺得可愛的好奇心。

  漸漸地,鏡子裡的Judy也消失不見了,女孩兒閉上眼睛,慢慢地呼吸,仿佛沉睡,又仿佛甦醒。

  「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帶有原罪,死亡是神對他們的赦免,因為他們死前都要經歷地獄的洗禮。」

  每個人,被她殺掉的每個人都要活生生地看著他們曾經對別人做的一切發生在他們的身上。

  因為她自己是神,她自己是地獄,她是——Judge。

  在女孩兒睜開眼睛的瞬間,整個房間的光仿佛都暗了下來。

  她的雙眸很黑,也很深……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掙扎和呼吸,那是她對眼前的人近乎實質的痛恨,是她從無數人的瀕死掙扎中攫取的力量,她有把握殺掉眼前的這個人,就像她曾經做過很多次的那樣。

  一根手指從她的額頭正中輕輕地滑下,像是在捕捉什麼在她腦海中游移的東西。

  是可憐的小Judy?還是那個總是闖禍的Jane?她們在為誰難過嗎?

  為了眼前這個該死去的人?

  「她們……在對我哭,所以你必須死。」

  嘴脣輕輕上挑,鏡子裡的女孩兒在笑,眼睛裡卻是帶著寒光的死神之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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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1:19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雨中

  性格分裂成三個人,對於池遲來說是個非常非常有趣的事情,她樂此不疲地在鏡子前面研究這三個角色之間的轉換,記錄下了大量的筆記,從劇情上來看Judy是主人格,所以對她的揣摩就要基於這個與她現實背景之間的聯繫。

  為此池遲還去看了外國的電視劇和電影,研究了那些影視作品中的華裔演員是怎麼表演的。

  坦白說,無論他們都從事著怎樣的職業,身上也都有著特別鮮明的東方特徵,比如嚴肅刻板、不苟言笑、難以和主角完成正常的交流……還有武力值高?

  總之,在他們的眼裡東方女性與性感、銷魂這些詞彙幾乎是毫無關聯的,Judy目前的角色設置與東方人的傳統影視形象是相接近的。

  可是Jane卻要做到連西方人都覺得她銷魂性感、充滿誘惑。

  池遲讓竇寶佳給她找了一個口語培訓老師,為了表現出三個人格之間的差距,她要在口語上對她們進行區分。

  「別人拍電影是賺錢,你倒好,一大筆錢砸下去,自己還得倒貼錢學外語。」

  竇寶佳一邊抱怨著,一邊給池遲找來了老師,這個老師不僅要負責在國內對池遲充當語言教師,在池遲出國之後還會全程陪同充當團隊的翻譯。

  為了「安全」起見,聘請來的這位語言老師自然也是女的,姓林,叫林智,為某個名牌外國語學校的研二學生,她的學術研究的方向就是不同英語的口語區分。

  林智是在某個招聘網站上看見了小水窪工作室的招聘信息的,平時喜歡看原文著作更甚過看娛樂圈新聞的她並不知道小水窪工作室和池遲到底有什麼關係。

  只是看到她們要為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學生聘請一個為期三個月的語言老師加翻譯,工作要求高,當然薪酬也高,還能在國外待兩個多月,正好沒什麼事兒只是缺錢的林智就果斷地投了簡歷。

  初試、面試……等到她終於獲得了這份工作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見見自己的學生。

  雖然面試她的「姐姐(?)」說學生很好教,她還是希望自己能試講一下。

  看見池遲的時候她徹底愣住了。

  「池……遲?」

  「您好,我是池遲,未來三個月要辛苦你了。」

  池遲對著那個染了黃色頭髮的女孩兒點了點頭,其實她更想要一個年紀大一點的老師,但是竇寶佳說林智這樣的「乖孩子」在國外更容易管理,池遲也就答應了,何況池遲聽過她的口語,專業水平確實不錯。

  「我、我要教你嗎?」林智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腿軟,她現在是不是應該立刻跑回宿舍去睡覺,然後明天早上跟她們宿舍老大說自己夢見自己給池遲當語言老師還要一起出國了?!

  穿著一件套頭衫的池遲繼續點頭:「是的,因為一部外語電影拍攝的需要,我希望自己能夠用口音區分自己的角色。」

  林智尖叫了一聲跑到池遲的面前激動地說:

  「我特別喜歡你的綜藝節目,已經看了好多遍啊啊啊啊啊,我一直以為國內的明星都是沒性格的不如國外的明星有意思事實證明我錯啦啊啊啊啊!我太喜歡你了啊池遲!!」

  有點無語的池遲拍了拍林智的肩膀,歪頭無奈地看向竇寶佳。

  竇寶佳笑著搖搖頭:「早就跟你說了,在娛樂圈裡當明星只要人不蠢不壞就很難被討厭,蠢,你自己受不了,壞,你自己更受不了,其餘的那點兒缺點都只能算是你跟觀眾玩的情趣。」

  這也是為什麼竇寶佳和婁藍雨都沒有攔著池遲在綜藝節目裡作天作地的原因,反正池遲有沒有「性格」也不影響她的名氣,更影響不到她們賺錢。

  幾天後,池遲帶著陳方、于緣和三個保鏢奔赴了地球另一邊的澳國。

  林智因為簽證的問題要稍微耽擱幾天。

  這次給池遲送機的人不多,因為池遲一直在告傳播不實信息的媒體,所以那些以發布明星航班信息的方式來博取關注的微博號和微信公眾賬號現在也都不帶池遲玩兒了,粉絲們不再能輕易獲得池遲的個人信息,也就只能安分地等官方給她們發照片看了。

  倒是池遲到達澳國的時候,因為當地的媒體提前有報導,一共有四五十人的當地留學生和華裔組織了接機的活動,拍照合影一個都沒少,雖然幾個保鏢的存在給池遲平易近人的態度打了不少折扣,但是人們對她的喜愛還是顯而易見的。

  三月的澳國首都比三月的京城要暖和得多,一路上都有綠色的植物和穿著清涼的異國美人兒。在距離首都不遠的一個小鎮上池遲真正見到了導演凱恩斯和電影的男主演麥康利。

  無論是眼中所見的異域風情還是兩位膚色髮色各異的合作者,都讓池遲感覺到很新鮮。

  「你的口語比我想象中好了太多,和你合作我很高興Lin小姐。」

  麥康利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和一頭金髮,據他自己說他原來的髮色是褐色的,有一次髮型師給他染成了金色,讓他當選了某個網站的「最性感男明星」,他就索性一直保留了這個髮色。

  「那些女孩兒們更喜歡扯著金髮叫我甜心。」

  麥康利身高將近一米九,池遲站在他面前,從他的背後是完全看不見那個「瘦弱」的東方少女的。

  他堅持叫池遲為Lin,因為他在看過《跳舞的小象》之後瘋狂地迷戀上了那個東方女孩兒。

  「明明纖弱得像是一個蝴蝶,卻有卷動起風暴的力量,去年我看的所有電影裡面我最喜歡她,而且是那種不會讓我的左手蠢蠢欲動的喜歡。」

  麥康利說得很直白,說完了那句略帶點污的讚美,他給了池遲一個熱情的熊抱:「幸好你現在是短髮,Lin,不然我看見你可能會掉眼淚……哦,Linqiu,你還活著!上帝!」

  池遲只能在自己身後幾位助理的瞪視下抬手回抱了這個壯漢。

  順便讓他的大手在自己的腰上轉了一圈兒。

  「凱恩斯說過希望Wood能把Judy扛在自己的手臂上,現在我覺得我能做到了,Lin小姐,你的體重大概都不超過一百磅。」

  凱恩斯打斷了麥康利的喋喋不休,很抱歉地對池遲說:「他就是個很容易熱情過頭的傢伙,你要是覺得他煩可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就安靜了。」

  凱恩斯導演看起來不到五十歲,當然也有可能更大一些,池遲對外國人的年齡估算一直沒什麼把握。

  他的頭髮原本是黑色的,現在大概是因為年紀的原因摻著一半的白髮,有點散亂地服貼在他的腦門上,勉強遮掩著他頭上的地中海,搭配著他被麥康利映襯得瘦削的身板,讓他看起來就像是落拓的藝術家。

  麥康利和凱恩斯顯然是老朋友了,聽見他的話,只是嘿嘿笑了一下,並沒有覺得受到冒犯。

  池遲也沒有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不同的文化培育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人合作是一件讓她很期待的事情。

  椰子鎮距離澳國首都有三小時的車程,也是他們這次電影的主要拍攝地,劇組租下了當地的一家酒店作為所有工作人員的住處。

  陽光,沙灘,漂亮的建築……他們劇組就要在這裡拍攝一個充滿了血腥暴力的電影。

  「這樣才有反差感……就像白天和黑夜,白天的光明讓人愉悅,夜晚的黑暗讓人恐懼,它們結合在一起才是圓滿的。」

  凱恩斯說著話,遞給了池遲一瓶從商店裡買來的椰子汁。

  凱恩斯帶著麥康利和池遲在小鎮子上走著,不時對著某一處指指點點。

  「Jane自認為自己很放蕩,和很多的男人睡過,但是Judge是個禁慾主義者,她不能容忍Jane的想法和做法,總是在Jane玩得正開心的時候冒出來打斷她,而Jane就會以為自己已經過了很滿足的一夜。」

  凱恩斯說著自己對人物角色的一些隱藏設定,這些設定讓他很興奮。

  池遲也很樂意跟凱恩斯交流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這三個人格之間的關係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類比,就是家庭關係。十八歲的時候Judy失去了父母。」

  東方少女在導演的面前做出了一個失去親人後隱忍又痛苦的表情。

  「她一直保持著少女的天真,其實就是在暗示自己父母還活著。

  雖然她的心智在增長,但是她一直都希望自己還是那個被父母寵愛的小女孩兒。因此,她把屬於自己女性欲望的那部分分裂出來變成了Jane,Jane就像是一個媽媽,她關心著Judy,怕她受傷,又充滿對性的渴望。

  而Judge,充當了父親的角色……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為什麼Judge會堅持要殺掉Wood,明明她的目標一向是那些被她模擬出了犯罪行為的殺人犯,而Wood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都是一個好人。

  後來我在劇本中看到了Judge在Wood家裡模擬出了Wood和別的女人上床的那一幕……或許她認為Wood背叛了Judy,作為一個父親她當然要殺掉傷害自己女兒的男人,也或許……只是因為她把Jane當成了自己的妻子?」妻子的出軌對象確實不能放過。

  「妻子……?哈哈哈,這種想法太有趣了,我喜歡這種解讀,如果是這樣的話,無論Wood做了什麼,在Judge看來他都要死,因為他同時勾引了Judge的妻子和女兒是嗎?哈哈哈哈!」

  凱恩斯大笑著往前走,邊走著還琢磨著池遲的這種想法,越想越覺得有趣,他甚至真正和池遲討論起了這其中的邏輯是否可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沙灘旁的樹下,凱恩斯眺望著大海說:

  「在這裡,Wood看到了一個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完全不同的Judy,她和男人喝酒,調笑,性感到了極點。」

  說到「性感」,凱恩斯看向池遲:

  「東方人總給人一種奇怪的禁慾感,我以前見過你們國家幾位年輕的男演員,他們給我一種感覺,就是他們脫下褲子之後露出來的不是丁丁,而是『道德經』。在沙灘上看見美女居然毫無反應……我太好奇他們拍完戲之外的生活是在做什麼了,念經嗎?」

  凱恩斯對東方的文化頗為了解,還能用中文讀出道德經幾個字,就像他能叫池遲「Chichi」一樣。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打球,吃東西?」

  池遲聳了一下肩膀,現在想想她接觸的那些男明星確實都表現出了一種很健康很積極……也很禁慾的狀態。

  「這種感覺本身很不錯,可是也太單一了,也許是跟現在的主流審美單一有關。」

  凱恩斯搖了搖頭,又指向一棵樹。

  「就在這裡怎麼樣,Jane調戲Wood,等到Wood情動的時候,Judge出現了……她偽裝成了Judy,然後因為Jane和Wood的感情而歇斯底裡……想想這個畫面我就覺得開心……哈哈哈,身為父親的Judge為了打斷自己『妻子』和別人調情,要扮成自己的女兒……哦,不,可愛的Chichi,你的想法太有趣了,我不禁要用你的邏輯來思考她們的行為了。」

  凱恩斯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表現出了對「J」這個角色的喜歡。

  「看他的樣子,其實這個電影『J』才是真正的主角,而我不過是他隨手用『白木頭』雕刻出來的按摩棒。」

  麥康利對著池遲呲牙,換來了女孩兒的脣角輕輕勾了一下。

  唔,也許Judy這個角色,這個女孩兒也會把她演的充滿魅力。

  麥康利真是愛死了池遲剛剛這種東方式的情緒表達。

  整個電影的拍攝時間很短,成本也低,在到達椰子小鎮的第三天電影就開拍了。

  池遲的第一場戲安排在了開拍後的第二天,第一天,她坐在凱恩斯的身邊看著麥康利在雨夜拜訪了第一個受害人的家。

  「是『J』殺了我爸爸。」

  飾演Judy鄰居的小女孩兒是澳國當地的一個童星,今年已經十六歲了,看起來比池遲還要成熟一些。

  「她沒有理由殺害Glass先生。」Wood是個身經百戰又鬱鬱不得志的警察,幾個月前他剛剛結束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他的妻子帶著他的女兒離開了這個小鎮去了大城市。

  現在的Wood警官生活落魄又邋遢,灰褐色的外衣袖子上都有了磨損,臉上的鬍子也沒有剃乾淨,就連他那頭漂亮的金髮現在都沒精打采地垂在了他的額頭上。

  此刻他彎下腰看著Glass小姐,眼神裡透露出了深深地憐憫。

  這個小女孩兒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變態殺人犯,現在很有可能是再次作案之後逃跑了。

  「她有!」女孩兒的眼睛裡透出了深深的憎惡和怨恨,「她會殺掉所有人,她就是個魔鬼!」

  「好了小姑娘,對警察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房間裡,Glass太太正在哭,她還難以接受自己的丈夫可能是個殺人犯的事實。

  這個房間裡的一切都讓人覺得不適,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幾天之前這裡還開過一個盛大的派對,人們在這裡玩得很開心,他們祝福這個家裡的所有人健康幸福。

  男人挑了一下眉頭,拍了拍小女孩兒的肩膀,語氣很是遺憾地說:「每個小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父親是英雄,很可惜,他們都註定會失望的。」

  也許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Wood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這個時候人們才注意到他有一雙清澈到近乎單純的藍眼睛,和他落魄粗獷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這之後接的就是Wood第一次看見Judy的戲份了。

  第二天,長髮飄飄穿著亞麻色長裙的池遲粉墨登場。

  候場的時候麥康利對她吹了一下口哨。

  「Lin,很漂亮!」

  是的,漂亮,在化妝師的巧手之下,池遲的五官柔和又沒有失去稜角,高腰的亞麻裙胸前的皺褶讓她的胸部看起來豐滿了一點。

  也更加凸顯了她纖細修長的手臂。

  離開Glass家的時候,麥康利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隻手臂,從Glass家對面房子的窗裡伸出來,把一捧麥粒輕輕地灑在了窗下,一群在屋檐下避雨的小鳥從各處飛了過來,啄食著那些來自女孩兒的饋贈。

  那隻手五指張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風和濕度才緩緩收了回去,過了兩秒鐘,窗簾被人拉開了。

  女孩兒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雨幕,平淡的表情裡仿佛一無所有,下一秒鐘,她垂眸看著那些小鳥,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Wood頓了頓才打開了自己手上的傘,他走入雨中,又下意識地轉頭,看見了那個女孩兒已經趴在了窗台上,那些小鳥離她很近,她想要觸碰大概又怕驚嚇到它們,只能一隻手懸在半空中做了一個撫摸的動作,她也因為這個動作而笑得更燦爛了。

  不得不說,在這冰冷的雨中黃昏,在慘烈的案件之後,這樣溫馨可愛的一幕讓Wood感到自己的心受到了撫慰,他的脣角挑了一下,終於顯露出了他極強的男性魅力。

  「你這個凶手!」

  突然間,Glass小姐打開了家門衝進了雨中,她對著那個女孩兒大喊大叫,臉上的表情瘋狂又絕望。

  窗內的女孩兒輕輕皺了皺眉頭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外面的這個人在做什麼,她站起身,剛好避過了飛來的東西——一塊泥巴砸在了她的窗上,驚飛了那些鳥,也濺髒了她的窗簾。

  「Glass小姐,你冷靜一下,你不要這樣!」

  Wood小步跑過去抱住歇斯底裡的Glass小姐,看著那個女孩兒對著他們無奈地搖了搖頭,關上了窗子,還拉上了窗簾。

  雨傘早就在Glass小姐的奮力掙扎中被風裹挾走了,暴露在雨中的Wood看著那扇關著的窗子,目光深沉。

  「東方小天使一樣的Judy。」

  凱恩斯咂了咂嘴,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天真又無辜,還充滿了一種下意識誘惑的魅力。」

  池遲包裹著毯子坐在他的旁邊和他一起看著自己剛剛的表演,現在的氣溫已經在攝氏度之下了,輕薄的裙子可抵擋不住漫天人工雨後的濕冷。

  在她身後,像是一條金毛大犬一樣甩著自己頭髮的麥康利呲牙一笑。

  「完全不像那隻小象了,Lin小姐,我真怕拍完了電影會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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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1:30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誘惑

  前幾天被認定是凶手的Glass先生,現在也成了法醫的研究對象,因為他死了。

  他的屍體被人肢解成了很多小塊像是供應給快餐店的牛肉一樣冷凍了起來。

  就像他曾經對別人做的那樣。

  冷凍箱的外面甚至還有某個肉製品公司的標誌。

  「如果這些肉流入市場,我很難保證到底會不會有人把他當成馬肉吃掉。」

  法醫先生把一塊肉放回了台子上,摘下手套又把屍檢報告放到Wood的面前,Wood做了一個噁心想吐的表情。

  「然後會有人投訴這家公司把馬的眼珠放進肉裡嗎?」

  嚴肅的老法醫並不理會這個年輕警官的譏嘲,只是認真地對他目前手上的資料做出分析:

  「從殺人手法上來看和當初的他自己殺人的手法是一模一樣的。高濃度的乙醚,繩索捆綁的痕跡,電鋸碎屍……冷凍分裝。」

  「要嘛有人是和他一樣的變態的異食癖吃人狂,兩個人有一樣的行為模式,要嘛就是他當初有同夥,現在他的同夥把他也殺了……要嘛……復仇?當年的受害人家屬現在都已經不在本地了。」靠在桌子上上,Wood翻看著那份屍檢報告,這些天他已經做了大量的調查和分析,除了確定Glass是被謀殺之外幾乎毫無線索。

  他當然不可能是自殺——Wood在心裡想,難道還想把自己的肉身帶去地獄享用嗎?

  「單純受害人的家屬不可能完美地覆刻這種殺人手法的,Wood,Glass是個變態,是個食人狂,他當初冷凍人肉是為了自己食用,現在這個人純碎只是為了複製這種手法而已,根據我們的計算,凶手把他身上的可食用的部分全部冷凍保存,但是一口也沒有吃……」

  法醫先生一本正經地分析著半個月內這兩個案子的不同。

  Wood打了個嗝,這下他是真的想吐了。

  離開了警局,Wood坐在車裡發呆,自從妻子離開之後,他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開著車漫無目的地行駛在小鎮上,Wood路過了Glass先生家,又往前行進了一小會兒,他看見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正靠在樹上接受著一個男人的愛撫。

  那個男人顯然已經動情了,一隻抓著女孩兒赤裸的手,另一隻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一副恨不能把女孩兒揉進他身體裡的模樣。

  Wood駕駛的車子前燈掃過了那兩人的身上,起初他沒看清那兩個人是誰,在將要經過他們的時候,他認出了那個女孩兒的手臂,也看清了那個女孩兒的臉……和神情。

  和男人的亢奮相比,女孩兒要冷漠得多,仿佛這樣熱情的肢體接觸也讓她覺得索然無味。

  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看向了開車過來的Wood,似乎是覺得這車燈有點煩,還閉了一下眼睛。

  Wood停下車子,看著女孩兒的一條腿輕輕地,慢慢地抬了起來,蹭著那個男人的腿窩。

  那條讓Wood印象深刻的手臂掙開了男人的把持,繞過男人的脖子將他的頭壓向自己。

  男人拱在女孩兒的胸前,女孩兒那雙眼睛卻含笑看著走下車的Wood,她的脣角和眼角仿佛都帶了讓人驚心動魄的小勾子,就像伊甸園裡的那一抹紅色,或者……那一條引誘著人類的蛇。

  「Judy.Li小姐,我是Wood.White,這個鎮上的警察,幾天之前的那起謀殺案需要你來接受調查。」

  高壯的Wood一把抓住了那個還在興奮的男人,隨手將他甩到了一邊,一隻手抓住了那隻讓他心悸不已的手臂。

  他把女孩兒拖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孩兒抬起眼看看Wood,一隻手輕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髮。

  「您要審問什麼呢,警察先生?我的身高?我的體重……我的……」

  在她說話的時候,女孩兒的一隻腳已經脫離了鞋子的束縛搭在了Wood的大腿上,Wood低頭想把她的腿撥下去,卻反被對方拽住了衣領。

  她湊近了他,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一股濕熱甜膩的氣息仿佛隨著這口氣進到了Wood的身體裡,讓他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

  「您很敏感呢,警察先生。」就在他的耳邊,女孩兒如同呻吟一般地說著,聲音裡帶著一種淺淺的磁性,像是一個少女在故作成熟地評價著自己的口紅。

  東方人與歐美人不同的眼部輪廓讓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帶著一股神秘冶艷的氣息,當她看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她的目光坦誠地注視著你的生殖器官,看著它發脹,發熱,發燙。

  毫不掩飾,充滿了懵懂的渴望。

  此刻的Wood就有這樣的感覺,事實上在剛剛他就有這種微妙的感覺,這種感覺和前幾天初遇時的那種記憶糅合在了一起,讓他做出來下車拉人的舉動。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想跟這個女孩兒做什麼,哪怕是現在,他也不想跟這個女孩兒做什麼。

  「這麼敏感的耳朵,能不能聽見來自自己身體的聲音呢?你的肌肉在說……」

  女孩兒輕輕嘆了一口氣,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一下男人的耳朵。

  她的手依然拽著對方的領子,視線一轉就能看到對方健壯厚實的胸膛。

  「它討厭衣服,它想讓你把衣服脫掉。」

  眼波流轉,是古老的東方用來形容女性溫柔婉轉的詞彙,眼前這個少女在詮釋著它,用著眼裡那一灣春水。

  看到的人都會醉,如果不醉,那就成了一種罪。

  「還有你的心,它也在吶喊,它讓你誠實地回答,你到底是要審問我,還是要……鞭撻我,用上帝賜予你的鞭子?」

  「Judy小姐,你該回家了,好女孩兒是不會這麼晚了還試圖扒光一個男人衣服的。」

  Wood抓住女孩兒已經爬上他胸膛的那隻手,那隻手很軟,也很溫暖,他捏了一下才放開。

  接著,他腳下的油門一踩,飛快地調轉車頭,讓女孩兒在這種速度的衝擊中乖乖地坐穩了。

  被拒絕的女孩兒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長腿,那雙眼睛也不再看向身邊的男人,在一陣沉默中,車子停在了Judy家的門口。

  「Judy小姐你該回家了。」

  警察的長臂越過女孩兒給她打開了那一側的車門。

  「一個糟糕的夜晚,遇到了一個糟糕的警察……」女孩兒一邊說著一邊轉身作勢要下車,卻又猛地拽過了身旁男人的衣領。

  「我不是Judy,你認錯人了,下次要送我回家,記得叫我Jane,說不定我會很開心地跟著你回……你的家。」

  女孩兒跳下車,猛地甩上了車門,直接衝進了自己的家裡,Wood面無表情地開著車駛出了很遠才突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的左手放在了被方向盤擋住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閉上了眼睛。

  車裡充斥著他粗重的呼吸聲,糾纏著女孩兒留下的香氣,讓整個畫面變得格外引人遐思。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那雙湛藍的眼睛,從一旁抽了一張紙巾……這時他才發現有一隻鞋子就落在了自己的車上。

  屬於剛剛那個自稱叫Jane的女孩兒。

  這一場戲拍攝結束,麥康利在道具車裡坐了好一會兒才從車上下來,他徑直去了衛生間,過了三分鐘才從裡面出來。

  人們都注意到了他的頭髮上沾了水漬。

  「記得取下耳朵上的膠片。」

  根據池遲經紀人在合同上添加的要求,池遲不能跟男演員產生直接的身體上的接觸,剛剛那麼纏綿悱惻的氣氛之下,是麥康利耳朵上的膠片,以及那位男性演員在手上糊著的膠質。

  「整場戲都不錯,那種自以為自己很熟練其實還是孩子氣的感覺……Chichi把握的很準,麥康利你也表現得不錯……」

  凱恩斯導演看了一下他的襠部,輕笑了一下:「你得控制一下你自己,麥康利,我可不想將來哪個鏡頭沒有修好,讓別人以為你還是個容易激動的『大男孩兒』。」

  麥康利嘿嘿笑了笑沒有說話。

  燈光下,被助理裹上了羊毛披肩的池遲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剛剛她光腳走進房間的時候被一顆小石子硌了一下腳心,于緣檢查了好幾遍確定沒有出血也沒有傷到腳踝才放過了她。

  「Chichi,讓人驚奇的小女孩兒,你看看你為我們呈現了什麼?一個看起來很老練其實內心還挺天真的小天使!答應我寶貝兒,下次讓你的激素水平也保持在現在的狀態好嗎?你那種漫不經心的味道太美了。」

  靠著樹幹上的那場戲Jane直接調戲了兩個人,那時她是看著Wood的,但是當Wood把她拉上車的時候,她自然認為Wood也已經成為了她掌中的獵物,於是一邊勾引著他,一邊又看向了車窗外……她有一顆被欲望支配的,永遠都不滿足的心,正是意識到了Jane的這種漫不經心其實是把自己跟剛剛的那個男人擺在了一樣的位置上,Wood才能讓自己冷靜地拒絕了這份蛋糕一樣甜美的誘惑。

  「這一種感覺就夠了嗎?其實我還準備了別的。」

  池遲設想了好幾種屬於Jane的狀態,可以更熱情,也可以更冷淡,甚至可以在這個時候就在細節上展現出她的瘋狂。

  「準備了很多種?……好了Chichi,就這一種就好了,你現在表現出來的Jane是我的初戀,我並不想破壞這種初戀一般甜美的感覺,請讓我在電影殺青的時候直接跟我的初戀告別好嗎?」

  凱恩斯揮了揮手,大笑著繼續去研究剛剛拍攝的那幾組鏡頭。

  結束了一天的拍攝,池遲回到了酒店裡,因為預算充足,這個電影的拍攝週期從原本預定的一個半月變成了兩個月,也讓整個劇組的拍攝壓力相應地減輕了不少。

  計算了一下時差,此時的國內應該也是剛剛入夜,池遲打開電腦登錄了郵箱,收到了今天衛萌為她整理的筆記。

  「他們的課程進度還挺快啊。」

  池遲一邊摘抄著筆記,一邊默念著課本,課本上的內容她在預習的時候已經都背過了,現在撿起來看還是會有新的體會。

  「池遲,豆姐那邊讓我問你,下個月月初《王子的七日記》有個發布會,你能趕回去嗎?」看著池遲的學習告一段落,陳方舉著自己的備忘錄走了過來。

  「天池那邊想弄個什麼規模的發布會?讓竇寶佳問清楚對方的要求是什麼。」

  「好的。CH那邊提出說既然你現在在澳國,那是不是可以考慮在澳國拍一個宣傳片?宣傳他們的休閒系列。」

  「行,跟CH那邊說這個沒問題。」

  「然後是新的廣告代言,有一個手機的品牌聯繫了豆姐,希望能讓你成為新的代言人,給的條件異常優厚,但是有個問題……他們品牌的上個代言人是顧惜,顧惜的代言合同是今年二月到期的,原本是找了一個棒國的女藝人,現在突然又覺得你更好了。」

  「顧惜的?」池遲手中的筆頓了一下,「顧惜現在的代言情況怎麼樣?」

  「這個手機解約之後,還有三個品牌會在今年的第二季度到期,目前沒有聽說這幾個品牌有續約的意向。如果這幾個代言都解約了,顧惜的代言總數就下降到十個以下了。」

  整個小水窪工作室,對於顧惜的情報都有一種格外的警惕,這種警惕感是竇寶佳傳染給他們所有人的。

  按照竇寶佳的說法,防火防盜防顧惜是整個工作室的安全守則。

  「哦……還有十個。」

  池遲點了點頭說:「如果那個手機的代言確實條件不錯,那就接了,順便……讓竇寶佳幫我看看電視劇的本子裡面有沒有好的,條件好、本子好的那種。」

  「啊?」陳方有點奇怪,小水窪工作室除了開始的那段日子過得緊巴巴得之外,自從池遲拿了大高盧獎之後她們就再沒為錢的問題傷過腦筋,整個資金的運作都是良性循環的狀態,為什麼池遲現在是一副缺錢的樣子呢?

  「池遲,你要是想要多賺錢,其實上綜藝比接代言來錢快得多,你要是接了一季度的綜藝節目,二十幾天就能賺上幾千萬。 」

  池遲很溫和地笑了一下,雙眼在燈光下帶著微光。

  「我沒有缺錢,只是讓竇寶佳問問,以備不時之需。上綜藝太辛苦了……」

  上綜藝辛苦嗎?陳方覺得池遲和她的思維軌跡又不在一個平面上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陳方繼續自己的工作匯報,「周荇導演的電影已經拍好了,竇寶佳的意思是為周導演的新片子準備一個內部試映會看看效果,你有時間參加嗎?」

  周荇,就是池遲在青年電影節上遇到並且贊助拍電影的導演,在拿了池遲的贊助費之後他馬不停蹄地籌建了劇組,兩個多月的時間就拍出了他一直想拍的那部公路電影——《小錢錢兒》。

  池遲看過他的劇本,依然是簡單的劇情,簡單的人物和細緻挖掘人物關係。

  一個叫錢兒的男人買了一張彩票,然後發現那張彩票中了頭等獎,他想去領獎,又怕被人發現之後會上演一連串兒的借錢、劫財、美人計……於是他開著自己的那輛破車上路了,他要在兩個月之內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能把自己的彩票兌換了。

  可是他上車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好兄弟木頭因為被女朋友趕出家門而睡在了他的車上。

  木頭偏偏又是錢兒交際圈裡最大嘴巴的那一個人,為了趕走木頭又不讓木頭生疑心,錢兒想出了一大串兒的主意……

  周荇喜歡小人物的故事,無論是錢兒還是木頭,還是後來出現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帶了一種樸實又簡單的小市民氣息,池遲覺得這個故事很有趣,才會出資贊助這個電影的拍攝。

  「好,這個定下時間了讓竇寶佳告訴我,這個我是肯定會去看的。」

  大集團出錢,自己演的戲,弄了一場發布會池遲去不去還在兩可之間,幾百萬投資了一個電影,弄個試映會她都要千里迢迢跑回國去看。

  好在陳方已經習慣了池遲的這種作風,要是換一個人說不定會以為自己的老闆生來是跟錢有仇的。

  澳國的風光好,國內來留學的人多,來旅行的人也多,雖然池遲所在的椰子小鎮不算是很著名的觀光景點,她還是被偶爾途經這裡的遊客和度假的留學生們發現了蹤跡。

  聽說池遲在這裡拍電影,很多來澳國自助旅行的遊客都會改道來看看她,可惜什麼都看不到,電影的拍攝過程要保密是一個方面,池遲的個人人身安全也是一個方面。

  無奈只能採取一個折中的辦法,池遲準備了二百多張簽名照片,讓劇組懂中文的工作人員發給那些來喊著要見池遲的國人。

  「發照片?也就只有小池遲想得出來。」

  女人瘦削到脫形的手接過了池遲的照片,如鋒如刃的那雙眼睛掃了一下照片,才慢慢地放進了自己的包包裡。

  「跟陳方……陳方應該跟著,跟陳方說一聲,我不是遊客來追星,我這是老朋友來探班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柳爺和吃吃最後一次飆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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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月光

  下戲的池遲在自己的休息室裡看見了翹著二郎腿的柳亭心,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厲,正挑著眼睛拷問于緣池遲最近的生活情況。

  于緣跟了池遲這麼久,也算是進步迅速,面對強大的氣場還是能把話說的不卑不亢很有條理,終於讓柳大影后施捨了一個點頭。

  「小池遲拍戲的時候一貫都是瘋的,你們得額外繃著根兒繩子,隔三差五給她點肉吃,回國了去找個地方學做幾道菜,什麼夫妻肺片、酸菜魚……她情緒不對你就給她做點好吃的,知道嗎?」

  「一點好吃的就能讓我高興,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兒哄呀?」

  池遲靠著門笑著看向柳亭心,手上還把玩著作為道具的繃帶。

  她看起來笑得很輕鬆,內心卻一點點沉重了下來,柳亭心的臉看起來還好,可是脖子和手都已經瘦到了讓人觸目驚心的程度了。

  「你可不就是個小孩兒?在國內作天作地把那幫娛記弄得人仰馬翻的,結果你自己拍拍屁股跑出國來拍戲了。」柳亭心坐在椅子上抬眼看著池遲,仔仔細細地上下看了好幾遍才說:

  「行啊,沒作踐自己,氣色不錯也沒瘦。」

  大概是拍《申九》的時候嚇到了安瀾和柳亭心,她們兩個每次看見池遲的時候首先關心的都是她的身體狀況,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情緒好不好……一連串兒問題她們是都要關心的。

  也許是因為在圈子裡打滾了太久,比起某一部值得讓人捨生忘死的作品,她們更重視池遲作為一個演員的持久性,畢竟好好地活著才能有機會拍到更好的作品。

  好好地活著,是太多人想要而又要不得的東西,哪怕她(他)是個別人眼中熠熠生輝的明星。

  「要不要吃羊小排?過去兩條街的地方有一家餐館,做的羊小排非常好吃!我喜歡他們家的黑醋汁。」

  池遲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給了坐在椅子上的柳亭心一個擁抱。

  「去去去,給老外學這一套幹什麼,你這麼瘦,我抱著都嫌硌得慌。」

  柳亭心嘴上說的不能再嫌棄了,還是把手搭在了池遲的背上。

  「入鄉隨俗,他們這裡還有人見面要碰鼻子呢。」

  真正摸到了柳亭心已經瘦骨伶仃的脊背,池遲的眼眶一熱,只能勉力保持著自己聲線的穩定。

  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的生命力飛速流逝是一種什麼感覺?

  從《申九》那次合作到現在才一年多,柳亭心的身體狀況已經演變到了糟糕透頂的地步。

  抱著她,池遲感覺自己是觸碰到了錦繡皮囊下的支離病骨。

  「洋鬼子的道道兒多了,還有親臉見面禮呢,你……」柳亭心話還沒說完,就被池遲在臉上親了一口。

  親完了,這個討人厭的小丫頭還摸了摸她的頭。

  「要不要吃生蠔,生吃的啊!陳方于緣林智她們都去吃過了,說是味道不錯,還有烤龍蝦。」

  「哦……」柳亭心抬手很嫌棄地擦了擦自己的臉,挑著眉說,「行啊,一聽就知道你不能吃,我吃著,你看著,反正我現在不拍戲不用控制體重。」

  池遲笑了笑沒說話,柳亭心現在控制體重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吃點吧?

  說好了要吃什麼,池遲去換了衣服離開了劇組,麥康利還要準備拍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東方小美人Lin走了,還帶走了一個他不認識的東方大美人兒。

  說是要吃好吃的,其實也不過寥寥幾口,柳亭心吃了一枚生蠔一口龍蝦就算是吃過了,後來看著池遲眼巴巴盯著的樣子,又含笑多吃了一口龍蝦肉。

  兩個人走在小鎮的街道上,身後五六米遠的地方跟著她們的助理,小鎮上民風淳樸,不時有人停下車問這兩個漂亮的東方女人要去哪裡,得到的回答都是那個瘦高女孩兒帶著微笑的擺手。

  「在國外拍戲比國內清淨多了,國內人多,閒著的人也多,看見是個大明星,恨不能直接把你擠成一張海報好讓他帶回去貼墻上。」

  柳亭心深吸了一口氣,身上披著池遲的那條紅色的羊毛披肩,而她身畔的短髮女孩兒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配著下面的藍色牛仔褲。

  「還好吧。人都是愛看熱鬧的,只要守規矩就行,跟她們商量一下,也不會非要擠。」

  池遲一隻手攬著柳亭心的後腰,一隻手插在褲兜裡,今天柳亭心穿了一雙平底的布鞋,她穿了一雙厚跟皮鞋。還記得兩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柳亭心還比她高一點兒,現在池遲已經可以在鞋跟的幫助下看見柳亭心的髮頂了。

  「你啊,就是好說話。」柳亭心斜眼瞪了她一眼,也沒再抱怨什麼了。

  風吹動著樹葉,遠處能聽到海的聲音,沙灘上有人在嬉鬧,而她們倆沉默地往前走,已經覺得是難得的清閒。

  和這個女孩兒走在一起的時候,柳亭心真的有種看著時光飛逝的感覺,兩年前第一次看見她,她還是個瘦弱又看不見未來的少女,受著顧惜的庇護,還堅持著自己想走的路。

  兩年之後,她已經成熟了也成長了,能夠擔得起風雨,甚至能攪動得起波浪。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

  靜默了許久,柳亭心突然這樣感嘆了一句。

  池遲轉頭看向她,看著她慣常冷厲的明眸中映著道旁的點點燈光。

  「一個人從小小的嬰兒變成了老人,講了自己的故事,有了自己的模樣,撫育了自己的後代……一個人,又一個人。而人們在時間裡往前走,弱小的時候渴望強大,強大了之後又希望這種強大永存,其實都是時間的玩笑……到了盡頭,結局都是一樣的。」

  說到了「盡頭」二字,柳亭心微不可查地苦笑了一下。

  「那就在盡頭來臨之前,讓自己更燦爛一點,蠟燭的盡頭是一陣風就能被吹散的餘煙,而恆星的盡頭,是一場迷人的大爆炸。」

  池遲的手扶在柳亭心現在比她還要細瘦的腰上,她真希望自己的力量能通過自己的這隻手傳遞給她,讓她別再沉浸於一個人的絕望中。

  柳亭心感受到了池遲手心的溫暖,這個溫暖能安慰她,卻不足以改變她。

  「大爆炸?誰敢奢望自己是一顆恆星呢?當一顆流星就不錯了,帶著一片光在夜空裡劃過,讓人們記得她的明亮,忘記她的本質是一塊被灼燒到千瘡百孔的石頭。」

  池遲停下了腳步看著柳亭心,對方只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我聽說你現在拍的這個戲很有意思,還自己當了投資人?」

  「占了百分之三十五的投資份額,將來分成能拿四分之一。」

  「不錯了,也算是個第二投資人了吧?能不能問問導演讓我客串個角色?我也不要錢,就是戲癮犯了,去找別的劇組太麻煩了。」

  柳亭心說得很輕鬆,夜晚的涼風吹著她的髮絲,她含笑看著池遲,輕輕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披肩。

  池遲看著她,慢慢點了點頭,這就算是答應了。

  柳大影后笑得更開心了一點,小池遲還是很靠譜的,她答應了事情那基本就是定下了。

  「我還是第一次演B級片,以前跟老外合作,要嘛是特效,要嘛是花瓶兒……現在想想,當時演技沒有展示多少,還覺得自己就是個另類,老外的毛病還忒多。」

  話題自然而然地就轉到了柳亭心對自己從前那些作品拍攝時的抱怨上,哪個導演太挑剔,哪個編劇耍大牌,哪個劇組的服化審美完全不在線……

  池遲默默地聽著,陪著她慢慢地走。

  柳亭心和池遲住在一個酒店裡,她住在三層,池遲住在四層。

  女孩兒把柳亭心送回了房間,在門口看了她幾秒,一直也沒說要走。

  「行了,明天你還得去問我客串的事兒呢,早點休息吧。」

  柳亭心對她搖了一下手,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門外,池遲長嘆了一口氣,她想說的,柳亭心都知道,柳亭心想的,她也都能猜到。

  就是這樣反而讓人覺得有一種難言的悲傷,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池遲應該像以前一樣勸柳亭心去就醫,可是站在柳亭心的立場上……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她的選擇,也該被人尊重。

  沒等到第二天,池遲就去找了正在看分鏡表的凱恩斯,柳亭心在海外也算是有名氣,凱恩斯也記得在片場驚鴻一瞥見到的那張臉。

  「一個受害人的角色怎麼樣?剝皮殺人案的那個?」凱恩斯在自己的劇本裡翻找了一下,找了那個部分。

  在Wood和Judy墜入情網後不久,Wood發現了Judy有很強大的情景復原能力,她能在Wood待過的房間裡敘述出Wood都幹過什麼,通過微小的細節加上她的聯想能力。

  Glass先生的案子久久沒有進展,在距離小鎮很遠的倉庫裡又發生了一起殺人案,受害者的皮被剝了下來,並繪製上了牧羊女的圖案。

  陷入了困境的Wood帶著Judy去了現場,Judy幾乎復原了被害人死前所發生的一切,在這一段戲的拍攝手法上,凱恩斯想表現出那種時空交錯的感覺,受害人和害人者與男女主角同時出現在畫面裡,隨著Judy的語言描述,一切都再次重演。

  這時,Wood的電話響了,在他離開案發現場的時候,Judge出現了,她把手伸向了那張人皮……

  「這個被害人,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的女性,我們需要一個有演技有表現力的女演員。」

  凱恩斯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他這幾天忙著拍攝,又忘了剃鬍子。

  「你放心,她都是最棒的。」池遲為柳亭心做了擔保。

  「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凱恩斯很誇張地攤了一下手,「來吧,我喜歡朋友給我帶來的小禮物,一場更有趣的表演,或者一個讓我想問候她鞋尖兒的演員?來吧,快點兒!」

  凱恩斯莫名其妙就興奮了起來,池遲歪頭看了他一會兒,直接離開了他的房間。

  藝術家們都各有癖好,凱恩斯能和麥康利成為好朋友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個屬於椰子小鎮的夜晚一如往常,池遲照常鍛煉讀書,不能出去約會的麥康利照常看著電影……剛剛來到這個小鎮的柳亭心也照常坐在馬桶邊把自己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總有人想要吸她的血,吃她的肉,可她就是漂漂亮亮地活著,將來漂漂亮亮地去死,誰也別想看著她憔悴可憐的樣子。

  異國的月亮,依然是那一個月亮,照在海上,照在沙灘上,透過窗子,照在了她的眼淚上。

  第二天,柳亭心就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劇本,內容很簡單,痛苦、掙扎、絕望……凶手最喜歡欣賞那些被害者絕望的樣子。

  「一個中產階級的華裔女性,幾年前離婚了,換了好幾個男朋友?」柳亭心的外語讀寫水平都很一般,勉強能日常用語而已,在林智的幫助下她努力研讀了自己的人設,還做了盡可能精準的人物小像。

  先是給池遲當外語老師,接著又能和柳亭心一起研究她的劇本,林智激動的說話都說不俐落了,她是池遲的綜藝粉沒錯,更是從小看著柳亭心的電視劇和電影長大的。

  「我!我!我上小學的時候就最喜歡您的《一劍飄萍》了。」

  「《一劍飄萍》?哦,那是十幾年前了,有我,有顧惜,有陳遠建,有段灼……這麼多年過去了,陳遠建退圈兒回家開公司養孩子了,段灼……可能還在拍電視?我也不是很清楚了,顧惜嘛,就那樣,我……也就這樣。」

  那個時候,她們還年輕,都是如今池遲的年紀,一部劇紅了所有人,她們走到大街上都會被人喊著角色的名字。

  那個時候啊……她們以為自己理所當然地擁有著這個世界,金錢、名氣,都是手到擒來的東西。

  結果,她們當時所在的影視公司被人大魚吃了小魚,她們這些藝人被轉手之後都坐了冷板凳。

  那個時候,圈子裡最討厭的就是有脾氣的年輕人了,你得尊敬前輩,得會逢迎那些老闆,更得能屈能伸,讓人把你當個輕飄飄的螞蚱,撒手了也蹦不高,這才不會下了勁兒掐死你。

  那時候的柳亭心不懂這個道理,冷板凳一坐四年多,逼得她去開了服裝店,畢竟她身後還有一家子的蝗蟲。

  那時候的顧惜也不懂這個道理,潑了投資商一頭一臉的酒,跟那家公司解約,去了第二家公司也是照樣……顧惜不同於柳亭心,她不會灰心,也不會退縮,理直氣壯地去拼,頭破血流也不肯退讓,然後她就遇到了韓柯那個業障。

  「那之後好幾年你都沒有出什麼新劇啊,我記得我媽後來還說你演的那個劍娘好美,可惜再沒出來了。」

  是啊,好幾年。

  柳亭心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被一個大導演看重了身上的這股冷勁兒,她這個昔日冷漠桀驁的「劍娘」現在就是一個地下步行街裡面開服裝店的女人。

  拍完了一場戲的池遲擦著身上的水走回化妝間,看到林智還在跟柳亭心說話。

  「別人的午餐是熱狗加牡蠣湯,我的是番茄煮牛肉,你們是要吃哪種?」

  柳亭心要了和池遲一樣的。

  林智對熱狗和牡蠣湯的興趣不大。

  擦完了身上,換上自己的衣服,池遲搬著椅子坐到了柳亭心的身邊。

  「剛剛,林小姐和我一起回憶了一下我拍過的電視劇。」柳亭心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給池遲遞了一杯溫水,「現在想想當年,真覺得人生像一場夢一樣,一下子就過去了,剩下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夢裡的人,抱著那點回憶以為自己能把前事看透。其實……早就不是當初的自己了,當初自己做的決定是對是錯,又怎麼是現在的人能講明白的呢。」

  池遲喝光了水,把柳亭心面前的本子和筆都收了起來。

  「如果一個人是一直在成長的,那她自然有比過去更高的眼光,能夠看清自己走過的路。」女孩兒的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她剛好是這種人,並且確信自己將來還會是這種人。

  「那樣的人到底還是少數。」柳亭心目光輕移,似乎想起了什麼。

  「顧惜啊……她……也一直想當這種人吧。」

  林智的話讓柳亭心想起了舊事,也想起了故人。

  十餘年的風風雨雨,讓她們從好朋友到了熟悉的陌生人,彼此競爭,偶爾幫忙,或者會合作,卻終究都回不到過去了。

  「顧惜,每次做出選擇的時候都要先把自己的過去徹底否定掉,可是,『過去』從來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這種否定必然要付出代價。好在,她一向比別人輸得起。」

  柳亭心的嘴脣勾了勾,勾出了一個笑。

  「這麼多年我就當了兩次配角,一次是給顧惜,一次是給你……這次又要給你當配角了,小池遲你的面子好大啊。」

  她抬起手抓住自己面前那個女孩兒的臉,重重地掐了一下。

  有力的手指扯著對方的脣角,終於讓對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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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0 00:02:00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相擁

  Wood終於發現了Jane和Judy是在一個身體中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格,Judy天真敏感,Jane雖然放蕩,但是頭腦簡單,在Glass先生被害的案子中,無論是Jane還是Judy都不具備作案動機、作案時間,甚至作案的能力。

  身為警察的Wood對這個有雙重人格的女孩兒漸漸放下了心防,進而被她吸引。

  他喜歡上了Judy,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式的喜歡,來自那個大雨的黃昏,或者說是來自於一個微笑的誘惑。

  像很多東方人一樣,Judy做什麼都顯得很認真,她的神情中總是還帶著一種纖細的敏感和詩意,和她相處的時候Wood可以忘記一切糟心的事情,就好像直接進入了一首來自東方的詩歌之中,那首詩裡有太多他琢磨不透的東西,卻不會妨礙他全身心地去體驗那種奇異的美。

  Judy也漸漸地喜歡上了充滿了成熟男人魅力的Wood,或者說,只要Wood願意,他可以讓像Judy這樣生活刻板單調的女孩兒為他神魂顛倒。

  隨著頻繁的接觸,身為警察的Wood很快發現了Judy身上更加不為人知的那一面——Judy有極強的場景復原能力,在Wood的車上,她能準確地描述出Wood剛剛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這輛車上還坐過什麼人。

  Judy的能力讓Wood很驚奇,也很驚喜。雖然Judy自己有點抗拒向別人展示與眾不同的那一面,但是因為那個人是Wood,所以,她還是在Wood的鼓勵下一遍一遍地向他複述他們去過的一些地方都發生過什麼。

  出於職業習慣,Wood還教給了Judy一些刑偵方面的知識,讓Judy能夠更好地理清思路。

  除了現在還毫無頭緒的案子,以及偶爾冒出來調戲他讓他覺得自己對不起Judy的Jane,Wood算是度過了自己離婚之後最輕鬆的一段時光。

  在距離小鎮很遠的地方,又一起殺人案發生了,正在和Judy約會的Wood把Judy也帶到了凶案現場。

  那裡是位於草場上的一個被廢棄倉庫,倉庫裡有一具乾屍,還有一張被完整剝下的人皮。

  Wood讓Judy戴上了手套和自己一起看這個現場。

  「我害怕。」Judy輕輕閉上眼睛,咬住了自己的下脣,她根本不敢看這一切,在別人的眼中,這裡是殺人之後的場景,在她的眼裡卻很有可能是正在發生的慘案。

  Wood給了她一個安撫的擁抱:「沒有什麼可怕的,寶貝,你把這裡當成我的車就好了,告訴我,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

  為了讓Judy別緊張,Wood讓別的警察先去查看倉庫的外面,此時的倉庫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用上我教你的東西,Judy,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Wood用自己湛藍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戀人,那雙眼睛會讓人忘記恐懼和驚慌。

  Judy用充滿信賴的眼神看了Wood一眼,她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也依靠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所以他的要求,她根本不會拒絕。

  轉過身,穿著白色裙子的Judy看向這個空盪盪的倉庫,那具屍體已經被帶走了,被繪上了油彩的人皮還搭在一邊的木頭架子上。

  倉庫的角落裡有一把椅子,椅子旁邊有散落的繩子,那些形狀奇怪的工具上顏色暗沉仿佛還帶著血漬,Judy強忍著內心的不適蹲下身去查看那些東西。

  Wood一直站在Judy的身後看著她的動作,看著她過了一分鐘之後才慢慢站了起來,抬手擦掉了自己眼睛上的淚水。

  「如果,如果你覺得實在難以接受,我就送你走……」

  「七天前……」Judy含淚瞪了Wood一眼,在這一刻,她討厭自己戀人,因為他讓自己看到了這麼恐怖的畫面,也因為他此刻居然沒有給自己一個擁抱做安慰。

  可是她還是開始複述起了在自己腦海中重現的場景。

  「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人就坐在這裡。」

  倉庫的大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東方女人,黑色映襯著她蒼白的膚色和鮮艷的嘴脣,在簡單的顏色衝撞中展示了一種簡單又濃烈的美。

  她身材清瘦、氣質文雅、有一雙能讓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隨著Judy的話語,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像是一個木偶一樣緩緩地走到了那把椅子旁邊,端端正正地坐下了。

  在這個過程中,Judy仍在說話,Wood跟隨著她的話語看向房間裡那些微不可察的細節。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房間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或者說,這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出現。

  「她穿了一雙高跟的鞋子,鞋碼是7.7,雙手被捆綁住了,腿也被捆住了。」

  那個女人的臉上不帶一絲活人的氣息,隨著Judy的形容,她勾出了一個呆板的笑容,慢慢地把地上的繩子拿起來,捆在了自己的手上。

  Judy捂著自己的胸口,那些畫面在她的腦海里,就像是此刻出現在她的眼前一樣,看著一個人一點點走向死亡的感覺是一種讓心隨時會碎裂的痛楚。

  「凶手,那個凶手他渴望自己能享受著女人驚恐的樣子,他一直都看著她,希望看著她陷入了無邊的絕望中,而他能在這樣的絕望中體會到喜悅。可是,她沒有……那是個讓人敬佩的女人。」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在那個笑容之後一直沒有什麼表情,此刻,她看向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那個隨時可能取她性命的人就站在那裡。

  可她並不感到害怕,或者說,她強行抑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恐懼和絕望。她知道恐慌能讓放大對方的快感,所以她不會去做。眼前這個人能夠毀滅她的肉體,可沒有肉體的她還是她。

  「那個人很生氣。」Judy深吸了一口氣,她的眼神很迷惘,看向Wood的時候,好像已經徹底忘了對方是自己的戀人而只把他當做是一個沒有履行好自己的警察,「你們應該保護好所有人的,你們沒做到,在這裡,她受到了虐打!」

  Judy還是第一次這樣大聲地對Wood說話。

  這時,那個保持著神色呆板平靜的女人猛地撲倒在了地上,好像有人在揪扯著她的頭髮。

  隨著她的動作,她的長裙被撩開,露出了腿上斑駁的傷痕。

  她的雙手依然是被束縛著的,因為疼痛,她在地上掙扎著,神色依舊是木然的,而身體,像是一條離開水之後無法呼吸的魚。

  明明只有她一個人在動,可是看見她的所有人都會體會到一種可怕的疼痛,漸漸沾上了灰塵的長裙和散亂的頭髮以及那些漸漸暴露出來的傷,都在訴說著一個事實——她,落在了魔鬼的手中。

  「就在這裡,她受盡了各種各樣的虐待……」Judy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那個木架子。

  木架子上的人皮上繪製著白色的羔羊和綠色的草地。

  「她就像一隻沉默的羔羊,無論多疼,她不會尖叫,也不會喊疼,所以凶手先割開了她的脖子,她的腦袋就被抵在了這個架子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剛剛還在地上掙扎的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繩子紋絲不動地擺放在地上,椅子一如既往保持著沉默,好像那個女人從來不曾出現,又好像剛剛的她不過是一個被Judy操控的人偶,現在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Judy一點點地覆述出了那個凶手是在什麼地方用什麼手段對那個可憐的受害人都做了什麼,伴隨著她的語言,整個房間變成了一個滿是血跡的修羅場,然後又一點點褪去了鮮血,重新變成他們剛進來時候的模樣。

  越說到後來,Judy的神色越木然,剛剛還感同身受的悲傷與難過已讓她痛到麻木了,她的腳步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這個房間裡,那雙黑色的眼睛尋找著那個女人留下的每一點痕跡,女孩用自己的嘴,用自己的眼,用自己的大腦,用這一點痕跡重現了那個女人生命中最後的幾個日夜。

  Judy的敘述解開了Wood心裡的很多謎團,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往屋外走去,一邊走還對身後的女孩兒說:

  「Judy寶貝,你等一下,我知道我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調查這件事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個瞬間,他的愛人垂下了腦袋。

  一秒鐘之後,女孩兒的頭又抬了起來。

  她的表情不再麻木,而是平靜,仿佛在這短短的一秒鐘裡,她已經不再是Judy了,而是成了另一個人,更成熟冷靜的另一個人。

  帶著手套的兩隻手慢慢抬起,小心地拿下了放在架子上的那一張人皮。

  女孩兒把那張皮鄭重其事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伴隨著她的動作,在黑暗中,那個剛剛消失不見的女人再次出現,從女孩兒的身後僵硬地抬起手臂,緩緩地擁抱著她。

  女孩兒雙手合十,那個女人的雙手掌心就輕輕地貼在了她的手背上。

  四隻手對疊在一起,被環抱的女孩兒微微低頭,神情冷漠。她並不會知道自己的身後有著那麼一個穿著黑衣的女人。

  「你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

  女孩兒的聲音低沉、冷靜,帶著讓人肅然的腔調,迴盪在這個空盪盪的倉庫中,像是一場只屬於一個人的禱告。

  「讓我們痛苦的人,必然要接受神的裁決。」

  裁決……是的,因為,她就是那個裁決者。

  在她身後,那個女人臉上的呆滯被猛地打破了,她露出了一個真實的笑容,雙目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穿過了時空使生死的相擁仿佛讓時間都停滯了,可惜只是仿佛,每一個生命都會歸於他的終點,時間從來冷漠又公平。

  倉庫外突然傳來了Wood說話的聲音,那個黑衣女人再次消失不見,女孩兒還來不及放回那張人皮,Wood就已經從倉庫大門進來了。

  「Judy!你在做什麼?我跟你說過你不能碰現場的東西。」看見Judy的手裡居然拿著重要的物證(?),Wood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Judy?」女孩兒很自然地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你在和Judy約會嗎?在這個鬼地方?」

  天啊,現在這個人不是Judy,是Jane。

  「為什麼會是你?發生了什麼?Judy呢?」Wood還有很多的疑問想要Judy幫自己解決,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Jane,好吧,在任何時候他都不想見到Jane。

  「我怎麼知道?我手上拿著什麼?高貴又禁慾的警察先生請告訴我,這是一幅名畫嗎?我拿了它會被送進監獄嗎?」

  Jane低頭研究了一下,似乎很想揉搓一下手裡的不明物,被Wood衝上來制止了。

  「我認為你不會想知道這是什麼的。」

  Wood搖了搖頭,Judy突然消失,Jane又突然出現,現在的狀況讓他感覺自己有點頭疼。

  為了防止Jane在現場搗亂,或者當眾脫衣服騷擾男性警員,Wood只能開車先把她送回家。

  Wood甚至不敢讓Jane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雖然他喜歡的是Judy,但是Wood不得不承認,Jane對他有著強烈的誘惑吸引力。

  Judy和Jane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Wood認為自己應該為Judy守身如玉,哪怕是Jane的誘惑,他也不能接受,雖然她們用的是一個身體。

  臨近傍晚的草場不像他們來的時候那麼美好,天空有些灰暗,草場也有點黯淡,那個發生了凶案的倉庫靜靜地矗立在這片晦澀之中……Jane百無聊賴地看向那裡,那裡有個穿著黑色裙子的女人在對她招手。

  這場戲拍了整整一天,等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柳亭心坐在化妝間的椅子上,化妝師給她卸掉了臉上那層厚厚的白妝,她已經睡著了。

  池遲靜靜地看著她,吩咐陳方讓司機把車開到了化妝間的門口。

  「我去喊保鏢來把柳小姐抱上車吧。」

  現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柳亭心的身體狀況極差,于緣看向她的眼神裡也充滿了擔心。

  「不用了。」

  池遲擺了擺手,她把毯子裹在了柳亭心的身上,然後把她輕輕地抱了起來。

  柳亭心的身高足有一米七三,落在池遲手中的重量卻絕對不會超過八十斤。

  被驚動的柳亭心猛地睜開了眼睛,就看見自己正在被池遲公主抱,從她的角度能看見池遲精緻的下顎線,以及纖細的脖子。

  「唔,看來健身狂人還是很有用的,一言不合就能公主抱。」

  池遲垂眼對她笑了一下:「對別人這叫公主抱,對你,我就是個送女王回宮的小太監。」

  「當年為了拍宮廷劇我可是看過書的,古代的女人是被健壯的嬤嬤抱著的,你這個池嬤嬤可不是小池子……唉,小池子這個名字我也喜歡。」

  隨口說著閒話呢,柳亭心被池遲小心地安放在了座位上。

  「我就是打了個盹兒,看你這樣子好像剛睡了一百年似的。」

  柳亭心拒絕了池遲把毯子往自己身上拉的動作,只是裹了一下那條紅色的羊毛披肩。

  「今天這一場默劇我很喜歡啊。」清醒之後的柳亭心靠在了池遲的身上,跟她說著自己今天的這場戲。

  「沒有台詞,沒有對話,全靠我一個人完成,雖然說這個電影裡你是主角,但是那場戲啊,我才是絕對的主角。」

  柳亭心這一輩子演過很多角色,那些高傲的、冷漠的、桀驁不馴的、甚至艷名遠播的女人,她都演過,卻第一次去扮演一個「靈魂」。

  被Judy用思維從死亡之河的彼岸帶回,又被Judge的諾言重新賦予了生命。

  因為Judy和Judge都是池遲,這讓柳亭心特別的滿足。

  「說實話,這些年,演得過癮的幾場對手戲裡面,和你在一起的感覺最不一樣。」

  柳亭心閉上眼睛小聲地對池遲說,就像是一個宿舍裡熄燈之後說著悄悄話的小女生。

  「因為和別人演戲的時候,我都能感受到他們真實的情感,有人其實是尷尬的,有人呢,其實是不屑的,有人對台詞不滿,有人硬著頭皮應付了事,有人對自己的演技不自信……可你都沒有,每次演戲的時候你都只是那個角色,卻不是你。」

  柳亭心的腦袋在池遲的肩膀上蹭了蹭,好像是為了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入睡。

  「我喜歡這種感覺,也喜歡這樣的你……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嗎,我希望你成為一個月亮,不要當星星,現在我覺得,最好是太陽,能夠給月亮光明的那種……」

  「好,我當太陽。」池遲拍了拍柳亭心的手,再次許下了承諾。

  酒店的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夾克衫的男人,池遲下車之後才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眼熟。

  再看看柳亭心,她想起來了。

  這個男人是白叢凱,柳亭心的經紀人,某個演藝公司的副總,《跳舞的小象》首映禮,他是柳亭心的男伴。

  「他啊,現在也是我的丈夫。」

  從車上下來的柳亭心很隨意地對著池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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