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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鏡中花(五)
即便沒有何依依,我也想醫好扶易,因為他一度統治了我少女時代各種美好的憶想;在我還不會識字的時候,就已經自折子戲中了然了許多愛恨癡怨,這可能也是我比旁的姑娘情竇初開要早的原因。
我與樓西月第三次坐在閣樓裡,嗑瓜子聊天,靜待扶易出現。
我拿了塊如意糕,“我和齊笑經常騎到牆頭聽戲,有一回差點給人捉住,我結結實實捱了家丁一竹篾子,好幾日不能走路。”咬了一口,再道,“樓西月,我想不明白。為什麼齊笑是東土公主呢?如果她是,為什麼不告訴我?”
樓西月撐著額頭看著我,指尖敲在扇骨上,不說話。
我嘿嘿笑了一聲,“其實她要真是公主也挺好,我還總擔心她過得不好。”
想了想,我對他說,“不曉得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喜歡你。”
他手指頓了頓,目光放到不遠處的檯面上,襯著囈囈呀呀的樂聲,極輕地“嗯?”了一聲。
我就著如意糕喝了口小酒,說,“好像齊笑比我還含蓄些,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同你講過。但我妹妹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姑娘,你也看過她,長得比我好看些,也挺癡情,從小就喜歡你……”
樓西月手中扇子敲在案上,“啪嗒——”一聲脆響。
他側過頭,安靜地看著我,良久以後,斂眸淡道,“所以呢?”
我問說,“你會不會顧忌她的身世?”
樓西月默了片刻,突地低笑一聲,別開臉似是饒有興緻地聽著戲,漫不經心道,“齊香,你這是來做媒嘛?”
我頓了頓,低聲道,“不算是。其實眼下她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女兒家的心思,還是讓你知道的好,何況你原先也提到過,你……”
樓西月依舊看著戲臺上,頭也沒回,淡淡地打斷我的話,“今日扶易不會出來,我們走吧。”
語罷,便起了身,用扇子將屋簾撩開,逕自出了閣樓。
我忙不迭地跟上去,與他道,“戲還沒唱完呢,你怎麼知道扶易不會出來?”
他看了我一眼,“他只在一齣戲裡走台。”
我凝神想了想,大悟,“是啊,我發現他只在《霸王別姬》裡頭出來。”
樓西月默而不答。
我說,“會不會是何依依原先與他唱過這齣戲,所以他一直感懷至今?”
樓西月走至一處角樓前,倏地收了步子。
我措不及防,提腳往前,身子一斜,便是要栽倒過去。
他轉過身來將我接住,我十分自然地撲在他懷裡。
我問,“怎麼了?”
他攬著我的腰,容色淡淡地抬首看了看,“有一回,我見你蹲在角樓底下。一張小臉髒汙地不成樣子,手背上破了皮,還一個勁地用衣袖擦,越擦越髒。五哥好心問你是誰家丫頭,你踩了他一腳,就跑開去了。”
我愣了好一會,“你那時候,同我很熟嗎?”
他收了目光,低聲道,“不熟。你都記不得了,不是嗎?”
我說,“那你怎麼都記得?”
樓西月頓了頓,說,“我記性好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還挺有緣。”
樓西月合了扇子,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之前聽說你給夏景南試藥,身子好些了麼?”
我說,“很好很好。”
他看了我一眼,道,“上回在北疆,你就冒冒失失的,傷了自己也不知道。”
再打著扇子,低笑一聲,“真叫人不放心。”
我隱隱覺得有些悶鈍,樓西月似是與往日有些不同,說話的聲調黯了下去。
我倆默默無言地走了段路,伴著沿街喧鬧,聽得一聲,“西月兄。”
回過頭去,見著許子蘭手中執了卷畫冊,笑吟吟地走近來。
他看到我,愣了一愣,“這位,可是西月兄新近結交的友人?”
我咳了一聲,“世子別來無恙,我們一年前見過一回。”
我與許子蘭道明,彼時因為戴了層面皮,所以他應當記不得我了。許子蘭聽到面皮一事,兩眼放光,不斷地與我打聽可否能賣他幾張,並且笑意融融地暢想如果有了面皮,他就可以逛窯子的時候戴一張,青樓聽曲的時候戴一張,與姑娘打情罵俏的時候戴一張,回家看老婆的時候再以本來面目示人,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產品,簡直是作奸犯科必備道具。
我十分義正嚴辭地拒絕了他,並且非常鄙視地與他道,“世子如此,叫尊夫人情何以堪。”
許子蘭不以為然道,“倘若有了此物,本少便不以本來面目示人,僅有娘子得以窺見本少深情的模樣,怎麼不能堪?”
我反駁道,“但此物必將助長世子的風流氣焰,若是有一日東窗事發,以尊夫人的脾性,本來已經堪了的情,定是要再不能堪也。”
許子蘭搖頭道,“非也非也,倘若沒有面皮,東窗事發之時,娘子當真會情不能堪。”
我看他態度這麼誠懇,不由地也被打動,“世子說的十分在理。在下深以為然。但是——”
許子蘭將我殷切地望著,“齊兄有話不妨直說。”
我攤手道,“說了這麼多,我其實忘了與世子道,面皮僅此一張,且早早物歸原主了。”
許子蘭說,“……”
樓西月抱著胳膊悶笑一聲,問道,“子蘭兄這是要去何處?”
許子蘭笑道,“你來得正好,我畫了一幅鳳求凰要送給怡香苑新來的牡丹小娘子。近日方員外的公子每每都要去捧小蝶的場,你冷落她許久,小蝶依舊對你念念不忘。你隨我一同去看看她吧。”
樓西月垂目思索了一番,再頷首淡道,“也好。”
他看了我一眼,“小香你先回何府去吧。”
許子蘭興致大增,“齊兄不妨一道過來,上回太過匆忙,還未來得及給齊兄介紹個喜歡的小娘子。”
我看了看樓西月,說,“那就多謝世子了。”
我們三人挑了簾子入了內廂。
怡香苑台中薄帳之後,有個姑娘撥著古琴在唱小曲,琴音微頓,她抬眸看了一眼樓西月,繼而罷了曲,眼波流轉,換了首《花香蝶》,紗袖暗香。
許子蘭與樓西月道,“有些日子不見小蝶,更添嫵媚了。”
樓西月展了扇子,撐著下巴,唇邊抿了絲淡笑,不動聲色地聽著。
一曲唱畢,有個丫鬟走過來,遞了條淺碧色絲帕給樓西月,“樓公子,小蝶姑娘請你往西面廂房一坐。”
我頓了頓,看向樓西月。
樓西月施施然起身,與我和許子蘭告辭道,“子蘭兄玩得盡興。”再跟著那丫鬟往廂房去。
許子蘭笑道,“本以為西月兄因得他的雲雙小師妹,心碎不已,再不踏入怡香苑。本少還為他惋惜不已,眼下看來,並非如此。”
我狀似不經意問道,“西月與他的小師妹有何糾葛?”
許子蘭應道,“先前那樁親事廢了。前些日子略有消沉,應當是為了與小師妹結緣不得吧。”
我“哦”了一聲。
許子蘭盛情道,“齊兄久居藥王谷,日子定是寡淡了些。怡香苑的姑娘多才多藝,齊兄看看,那些舞娘,可有中意的?”
我粗粗掃了一眼,目光落到西面廂房外頭,見著方才獻唱的小蝶換了身妝扮,穿得甚清涼,烏髮垂下若有若無地掩住雪白的肩頭,手中提了一觥酒,推了門進去。
我指了個相對來說穿得比較嚴實的姑娘,與許子蘭道,“那個姑娘挺好看的。”
許子蘭拍拍手,招來一鴇娘模樣的婦人,與她耳語了幾句,再轉過頭來與我道,“齊兄,不如先去南面的廂房等著,似玉姑娘晚些就過來。”
我頓了頓,說,“我擇床,有沒有靠西面的廂房?就是方才西月旁邊的那間。”
怡香苑的廂房裝點得十分詩情畫意,軟榻掛起暖帳紅紗,燭火搖曳,映在絳帛屏風上,襯出來一方綺閣雲霞。
我有些聊賴,湊到牆邊聽了聽,好像無甚動靜。
正打算將耳朵貼到牆面上之時,門吱呀晃開來,方才那個穿得甚嚴實的似玉姑娘出現了。
不曉得怡香苑是不是有相關規定,姑娘進客人廂房前,要先將自己剝掉一層。這也是服務周到的一種表現,省得客人再動手。
似玉比小蝶更周到,剝得更徹底,僅餘了件抹胸,外頭披了件披與不披都一樣的薄紗。
她軟軟地道了一句,“齊公子。”
語畢,她就軟到我身上來了。
我抖了抖,說,“不如先喝點酒?”
似玉含笑道,“公子要喝什麼酒?”
我想了想,說,“我方才見到小蝶提了一隻鳳頭青銅觥,似是極特別的樣子,就喝那種。”
似玉想了想,為難道,“那是小蝶獨自釀的鳳錦香,似玉此處沒有。”
我說,“在下起了興緻,不知可否勞煩似玉姑娘到隔壁討一杯來?”
似玉道,“這……”
我說,“不方便是吧?不方便的話,在下與姑娘同去。”
小蝶來應的門,只將門半開了一寸,我看見屋中紫檀木桌上擺了兩隻三足爵,裡頭盛滿了酒。
樓西月單手撐額坐在桌邊,指尖在爵邊輕輕摩挲,垂目看著裡頭澄碧的酒水,若有所思。
小蝶雙頰緋紅,微蹙著眉道,“有什麼事嗎?”
似玉笑道,“小蝶姐姐,我家客倌對你釀的鳳錦香頗是鍾情,似玉想向姐姐討一杯來。”
小蝶微怔了怔,“我去給妹妹倒一杯。”
我揚了調咳了一聲,“若是能喝著鳳錦香,聽小蝶唱一曲《花香蝶》,再看似玉舞一出《桃花亂》,實乃世間極妙之事。”
小蝶頓了頓,推託道,“公子,今日小蝶尚有客在旁。改日再為公子唱曲。”
樓西月抿了抿唇,笑而不語,依舊在桌邊自斟自飲。
回了廂房,我仰首將這杯鳳錦香喝下去,與似玉道,“端些酒菜過來吧,我有些餓了。”
其實樓西月同齊笑並沒有什麼堅不可摧的法律保障關係,眼下齊笑也不知所蹤,他若是尋花問柳,我實在沒有什麼道理追究。
但是他是我弟子,當著我的面尋花問柳,讓良家婦女的我情何以堪。
對,我十分地情難以堪。
我拿了桌上一塊糕點吃了兩口,漸漸覺得面上燒燙。
小蝶釀的鳳錦香雖入口極淡,後勁卻十分洶湧,簡直有些催情。當然有可能它本來的作用就是催情。眼下心口似是燒了團火延展開來,我坐到桌邊猛灌了幾口茶水,想著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情難自禁將似玉撲倒,開創出女斷袖的先例那就不好了。
聽得門吱呀一聲響,有腳步聲自屏風那頭傳過來,我咬牙道,“似玉姑娘,其實在下有疾在身,不能人道,辜負了姑娘的美意,只能先……”
屏風後頭走出來一個人,他打著扇子偏頭認真地問我,“你不能人道?”
我跳了一腳,“你、你怎麼過來了?”
樓西月攤了攤手,不答反問,“真的不能人道?”
我說,“這個問題我們先不要討論了。”
樓西月湊近了些,俯身看我,一雙桃花眼中好像含了笑,“怎麼臉紅得這樣厲害?”
我朝後仰了仰,“這個鳳錦香,是不是與旁的酒有些不一樣?”
他正色點頭,慢條斯理道,“是不一樣,此酒壯陽。”
我一時覺得口乾舌燥,回過身去再倒了杯茶。
有只手自後頭攬住我的腰,將我抱入懷中,樓西月在我耳畔輕笑一聲,“想了想,還是不大放心。”
我說,“樓西月,我……”
他將我轉過來,手指放在我唇邊,低聲道,“別說話,聽我說。我原本以為夏景南毒解了,你便會安安分分住在藥王谷裡,再不出來。可眼下,你又這麼冒冒失失地跑出來。”
他微微含笑,定定地看進我眼睛裡,扶著額角,道,“真是讓人有些頭疼。”
我向後挪了挪,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看著他。
樓西月伸手將我額邊的碎髮往一旁撥了撥,沉默了良久,極輕地笑了笑,“我在想,我好像放不開手。”他輕挑起眉尖,不疾不徐道,“齊香,我愛你,你聽清楚。要麼你就在我眼前永遠消失,再不出現。要麼,你這輩子都是我的。”
我再一次口乾舌燥,咽了咽口水,“可、可是,你的心上人不是我妹妹嗎?”
樓西月失笑,“我幾時說過?”
他神色認真地看著我,似笑非笑,“這樣的話,我只同你一個人講過。”
鳳錦香將我染得昏昏沉沉,我說,“可是、可是……”
樓西月神色溢出來一絲黯然,“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知道你又要說你師傅。”
他淡淡地笑了笑,“我說了無所謂,我可以等,我有的是耐心。”
我舔了舔嘴唇,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只覺得腦袋昏天暗地地更沉了。
眼前的畫扇屏風好似被水暈了邊,模糊了一片。
我張口無力道,“其實我想說,有點渴……”
樓西月俯首重重地吻下來,什麼也不說,略帶啃咬地吻在唇瓣上,舌尖探進來勾住我的,輾轉纏繞,攻城掠地,不容我一絲反抗。
逐漸他的唇舌自面頰到耳廊,再順著脖頸遊移下去,帶著一絲絲酒的辛辣和迷醉,有些輕癢,似撓在我心底裡,同心口的那團火一併點了起來,一路燒至四肢百骸。
他一手捉住我的手,另一手自衣衫下擺探入,自後腰處往上一路輕揉慢撚,指腹劃過的地方,剎時燙了起來,很難耐。
許是方才喝得太快,眼下酒勁騰地一下上來,讓我自嗓子口乾得厲害,身子有些打軟,像是扔進了丹爐要煉融了一般。
他含著我的耳垂,濕熱的氣息掃過脖頸,聲音低啞,“……我想要你。”
我逐漸睜不開眼,迷糊之中,含混道了句,“你敢……”
次日醒來之時,我躺在何府的廂房裡。
屋中似有動靜,我轉過眼睛看到樓西月坐在榻邊,偏頭安靜地打量我。
我“嘩——”地坐起來,瞪圓眼睛看著他,咬著舌頭說,“昨、昨天……”
樓西月扶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瞧著我,“怎麼?”
我說,“鳳錦香催、催情了?”
他咳了一聲,悶笑道,“不會催情,鳳錦香不過是比平常的酒辣一些罷了。”
我絞著衣裳,回想著昨夜的情景,覺得不甚真切,木然地看著錦被發呆。
樓西月伸出扇子敲了敲我的額頭,寬慰我道,“你睡著了。”
我說,“然後呢?”
他收了扇子,往外頭走,聲音裡含著笑,“收拾一下,何依依今日同我們一塊去見扶易。”
我四下瞧了瞧,左右衣衫有些亂,但前襟盤扣依舊嚴實,一向良家婦女的我果然沒有發生酒後亂性之事,然則總有些不甚利索,心頭煩悶地難以言語,似是壓了塊巨石叫人喘不過氣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本來沒有紅杏出牆,但我總覺得自己紅杏出牆了,於是在現實和思想碰撞,產生了巨大的矛盾感,讓我無所適從。
斂了心緒,簡單地梳流了一番,與何依依一道往倚紅樓去。
其實,領著何依依這個已婚婦人,背著她相公,去見往昔情人,這件事情十分地不厚道。
在這個方案之前,我還想了另外兩個法子:第一,將扶易打暈了拖到何府見何依依;第二,將扶易打暈了,再將何依依打暈了,拖到客棧相見。
在與樓西月商量之後,我們覺得第一個法子風險太大而且不厚道,第二個法子風險更大而且更不厚道;我在眾多不厚道的法子中選了最厚道的一個,讓我覺得自己的三觀尚在,良心未泯。
天地間鋪滿了厚重的一層霜霧,灰暗一直蔓延至腳下,真不是個好日子。
扶易著了一襲乾淨的素色長衫,頭髮簡單地挽了個髻,斜倚在橫欄邊,看著何依依,清俊的面容看不出分毫神色。
何依依淡道,“我聽人說你患了啞疾,若不醫好,怕是再不能唱戲;便請了大夫幫你看看。”
扶易沒有答話。本來戲子常在臺上跑,應當是會有很多誇張的藝術表現手法,比如他現在如果很痛苦,他可以捂著心口作生不如死狀;如果他很激動,可以在地上蹦那麼幾下。但扶易台下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配上他默默無聲的臺詞,很難讓人猜到他在想什麼。
何依依咬了咬唇,“扶易,你作何不肯就醫?”
和啞巴說話,最好不要用疑問句。可以用是非問句,這樣他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回答。如果用了比較複雜的疑問句,他一時又無法用肢體語言回答,就很有可能產生逆反心理。
很顯然,何依依這個問題太過具象,答案涉及了多重心理因素,非常成功地培育了扶易的逆反心理。
所以他依舊保持面癱,然後自何依依身邊拂袖走過。
何依依低聲道,“站住。”
她回過頭來,直直地看著扶易,“為什麼你只走一齣戲?”
扶易身形頓了頓,片刻之後,依舊邁步走了。
看上去,何依依來一趟和我來一趟好像也沒什麼區別;本質上,真的沒有區別。
我想何依依肯定很有挫折感,湊近去想安慰她說:真的不是你的原因,我前面來了三趟也是這個效果。
可是,她眼角就這麼滑下一行淚來,襯著她倔強的模樣,好像築得高高的戲臺,頹然塌下去,毫無徵兆。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何依依頭一回哭。
她站在戲臺上,唱著虞姬淒婉的臺詞,與霸王訣別的時候,沒有哭。她被關在何府屋中三個月,不得邁出屋門半門,沒有哭。爹娘被陷入獄,沒收家產,沒有哭。
獨獨這一回。
她抬起袖口將腮邊淚拭乾,淡淡地同我道,“我一定要醫好他。”
之後我倆坐在戲臺的圍欄邊,看著下頭空蕩蕩的看客席。
何依依問我:這戲臺這樣高,若是跳下去會怎樣?
我怔了一怔,看她眸中似有決絕的意思,趕忙伸手拖住她。
何依依笑道,“你不用拉著我,若當真要跳,兩年前我就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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