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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臻善] 驕寵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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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發表於 2016-12-30 17:01:44 |只看該作者

130 到京

天光將亮,恢宏壯闊的京城城門,終于在阿壬和池玲瓏等人的翹首以待中打開了。

不過才五更天的時間,天色還略有些暗沉,京都城門口卻已經熱鬧喧嘩起來。

熙熙攘攘的等著進城的百姓,在城門口排起了長龍般的隊伍。這些人中,有的擔著柴禾,有的背著竹筐,有的手中拎著包袱行禮,有的則趕著裝滿了各色貨物的車架。

阿壬自從前兩天晚上和池玲瓏仔細溝通過,他們這些人的身份,享受了池玲瓏整整兩天的“敬仰”“惶恐”等仰視的目光后,今天終于又恢復了正常。

也不在池玲瓏面前擺“大款”的架勢了,阿壬此刻卻是像個即將要過冬的毛毛蟲似地,連馬都不願意騎了,直接陪著他主子和池玲瓏坐在馬車中嘮嗑打發時間。

看池玲瓏好奇的掀開車簾,似在打量京都城門口,在凜冽的寒風中排隊等著進城的民眾,阿壬無所事事,也探過腦袋過來和池玲瓏一塊八卦。

他一會兒指指一個車前掛著兩個寫有“周”字的大紅燈籠的車架,偷偷摸摸看了那少年主子一眼,而后才又扭過頭來和池玲瓏咬耳朵道:“那個寫了‘周’字燈籠的,看見沒?那肯定是丞相周正道家里的……”

丞相周正道的長女前幾年被老王妃,替他們主子聘為了第二任“秦王妃”,只可惜還沒等到過門。那姑娘就短命的直接從馬車上摔了下來,扭斷了脖子,一命嗚呼了。

阿壬昨天給池玲瓏科普他們主子高高在上的王爺身份。和驍勇善戰、無與倫比的功勞時,只撿著他們主子英武不凡的一面給池玲瓏洗腦了,卻完全沒有將他們主子曾有過三任未婚妻,且都已經莫名慘死的消息,以及他們主子雖然威名赫赫,戰功彪炳,兇名也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告訴池玲瓏。

在他看來。池玲瓏之前十幾年都生活在翼州城。翼州距離京城有幾千里地之遙,池玲瓏又是個不受寵的內宅庶女。八成是不知道他們主子的天煞孤星名堂的。

阿壬抱著僥幸的心思,一邊偷看池玲瓏,給她解說著丞相周正道這個人,一邊暗中觀察池玲瓏臉上的神情變化。

——若是池玲瓏眸中出現明顯的異動。她可能已經知道他們主子的“惡名”了,那他的計劃實施起來就會有很大的困難;若是池玲瓏面上無異狀,便說明池玲瓏完全不知道他們主子,克死了三任未婚妻的事實,那麼他便可以偷偷的干些不地道又違背良心的事情。

——阿壬準備把池玲瓏,說給自個兒的主子當媳婦兒!!

阿壬又偷偷看了池玲瓏兩眼,透過城墻上霍霍燃燒的火把光芒,見到這姑娘一雙黑漆漆的美眸深邃又明亮,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雪肌嫩膚看起來撩人非常。還是覺得,雖然這姑娘有時候冷了點,有時候又嗆人了點。但是長的還算好,脾氣偶爾也還算溫柔,說給他們現在急切需要一個姑娘當媳婦的主子,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阿壬為自己的英明和心思靈動驕傲不已。他癡癡的笑著,小虎牙都露出來了。

看池玲瓏訝異又冷嗤的又對他投了一個鄙視的眼神,阿壬當即收斂了臉上。賊兮兮又賤兮兮的笑容,又和池玲瓏科普起別的事情來。

他指著另一輛。車轅上雕刻著一只麒麟瑞獸的馬車,指給池玲瓏說道:“看見沒,那只刻著小麒麟的馬車,那是惠郡王府的。”

惠郡王是當今聖上已經去逝的小叔叔的兒子,因為從小是和老秦王秦瓊,以及當今弘遠帝一同長大的,關系很好。

在當今聖上御極天下后,惠郡王府更是深受皇恩,在所有宗室里,惠郡王最得天子重用,也是對弘遠帝死忠的大臣。從不結交權貴,結黨營私,也不貪慕榮;相反,雖深受皇恩卻恪盡職守,又很少出門交際應酬,惠郡王是皇室少有的風評極好的王爺。

因惠郡王喜好雅事,最愛書雕文刻,對麒麟瑞獸更是情有獨鐘,便奏請了聖上,將麒麟作為自己的身份象征。不僅在惠郡王府門前立了兩尊玉麒麟,還在車廂以及其他能夠彰顯身份的地方,都將麒麟雕刻了上去。

阿壬說著京都大街人人盡皆知的事實,不肯往深里給池玲瓏說些有的沒的。

池玲瓏聽的繞有興趣,倒是也覺得,這惠郡王當真長了副好腦子。

自古伴君如伴虎,在君王身邊侍候,就要先學會做孤臣,學會獨善其身。

至于結交權貴什麼的,只要不是腦子秀逗了,不是有改朝換代逆謀逼宮的想法,想來都會老老實實的做一個風流雅士。

“那一個馬車車轅上刻了一個‘康’字的,是康郡王府的人馬。”

康郡王府是和惠郡王府風評截然不同的兩個王府。若是惠郡王府對于想攀高枝兒的貴女來說,可以稱之為是天堂的話,康郡王府絕對可以稱之為地獄。

現今康郡王在京城的名聲,甚至遠比已經被眾人斷定為,是天煞孤星轉世的秦王秦承嗣還有恐怖。

不僅是因為康郡王性情暴戾,有凌虐女童和女子的喜好,更因為康郡王雖年已五旬,卻還不服老,夜夜笙歌不說,還時常玩幾人混戰。

只因他性情陰晴不定,但凡夜里給他侍寢過的女子,大都沒有能活過一月之期的。每年從康郡王府抬出去的女子屍體,據民眾估算,少說也有三個數。

最讓人覺得恐怖的是,康郡王不僅貪花好色,性情好虐,他不僅虐活人,還愛虐死屍。不管是凌遲刀刮還是炮烙,亦或是制成人彘,或是割掉女子的生育器官等等惡行,康郡王做的都是手到擒來。

阿壬給池玲瓏說著康郡王的野獸行徑,講到最后,也不忘再殷殷叮囑池玲瓏幾遍,千萬別一個不小心落在康郡王手里,不然,小命難保。

池玲瓏點點頭,沒有說話,卻是把阿壬嚴肅正經的,說出的這一番話,牢牢的記在了腦子里。

這里是京城,不是翼州。她若是真出了點事兒,秦承嗣和阿壬這些人,為了不讓人知道她是忠勇侯府的姑娘,為了不讓上位者懷疑秦王府和忠勇侯府,有所見不得人的勾當,即便她真的一個不小心落入了康郡王的魔掌里,他們為了避嫌也不會救她。

說不定,為了不讓她說出些不該說出口的事情,他們還完全有可能先把她滅口了。

池玲瓏想到這里,臉色倏然一沉。

唔,這可真是個不太好的預想。

雕刻著繁復暗紋的擴大城門,伴隨著隆隆的聲音,終于完全大開了。

池玲瓏看見馬車外的墨乙,意味深長的,微瞇著眸子看了高大的城門幾眼,而后就下了馬。

他手中拿著好似秦王府名刺的東西,身后跟著那個長相妖冶又讓人倍感危險的墨丙,一道去和守城門的士兵交涉著什麼。

不一會兒,池玲瓏便見那士兵誠惶誠恐的先是對著墨乙和墨丙拱手行了個禮,隨后卻是和同伴招呼了一聲,便小跑著去找上官報告去了。

——離京兩月之久的秦王爺終于回了京都,這樣的大事,完全一定要報給上級去處理。他一個毛頭小兵,可完全招架不來這樣的殺人巨魔。

不一會兒功夫,便有一個身上穿著墨黑甲胄,腰間配著劍,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在那守城士兵的帶領下,快步走向了墨乙和墨丙。

池玲瓏看那幾人言談舉止間的親熱勁兒,心里隱隱覺得,興許這將士和墨乙墨丙是認識的。

而池玲瓏的猜測也完全是正確的。

因為,就在下一刻,墨乙先是以目在他們乘坐的這輛馬車上示意了一下,隨后卻是領著那青年將士過來,親自給那少年主子行禮。

“末將姚立言,參加秦王。”那青年將士在距離馬車三、四步遠的地方,便恭敬的單膝跪地給那少年主子見禮起來。

池玲瓏先是看了看那鐵骨錚錚的少年將軍一眼,沒有錯過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狂熱和激動,隨后卻是又扭過頭,去看那自從凌晨上了馬車后,就一直斜靠著一個大引枕,顧自沉思的少年主子——手握五十萬大軍的,秦王秦承嗣。

聽他似漫不經心的“嗯”了一個字,而后磁沉的聲音再次慢悠悠的響起,“起來吧。”

“是。”

馬車外的青年將士當即聲音豪邁的回了一個是。而后,卻是又和趕車的墨丁,騎在馬上沒有下來墨戊打了個招呼,便親自引著他們這輛馬車往城門而去。

剛才還喧嘩的好似菜市場似地城門口,在那青年主動跪地請安的時候,便一點點安靜下來。而隨著那青年一道尊崇的無以復加的“秦王”脫口而出,城門口附近更是寂靜的宛若掉根針都能聽見。

丞相周府,康郡王府,惠郡王府,大早起趕著去給主子送新鮮蔬菜和瓜果的下人,隨著“秦王”二字落音,也都一個個快速的從馬車上下來,恭敬的跪倒在地上。

他們目露惶恐,一顆心卻是跳動的猛烈的幾乎要破腔而出:有天煞孤星名號,手段狠辣無情,殺人如麻的秦王爺,終于又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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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7:01:56 |只看該作者
131 到達秦王府

馬車碾過青石板,池玲瓏斜倚在車壁上,透過車簾微微掀起的一點縫隙,雙眸好奇的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京城風光。

京城因為位在北方的緣故,建筑上的風格多偏向于豪闊雄偉,在莊重肅穆之上,因為是國都的原因,又增添了別處建筑所沒有的雍容華麗。

池玲瓏仔細打量著沿途的風景和建筑,耳中聽著路旁小販們的吆喝聲和嬉鬧聲,僅憑這短短半個時辰的粗略觀察,便發現,果真是天子腳下,即便她自認翼州繁華天下知,京城比之翼州的齊聚四方商賈,通流八方貨物,也更要熱鬧上兩倍不止。

池玲瓏癡癡的陷入自己的沉思,因而,也就沒有注意到,隨著他們這輛車架遠遠而來,京城的百姓,嬉鬧吆喝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就像是被人掐著了嗓子、扼住了喉嚨似地,他們看著這輛從面前經過的,再普通不過的馬車,以及護衛在馬車旁的鐵騎護軍,那是他們記憶中的萬不可得罪分毫的熟面孔,一個個也都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似地,在反應過來那馬車中的主子有可能是誰后,也都惶恐不安的“噗通”“噗通”全跪在了地上。

馬車在行駛了將近大半個時辰后,沿途的笑談聲和吆喝聲已經漸漸聽不見了。再往前行走約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整個街道卻是肅然又寂靜的,宛若這是一片無人的死地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

池玲瓏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察覺周圍沒有異動后,便也微微將車簾拉開些許,看著外邊街道上鋪著平整的青石板,明明一個人都沒有,卻遠比京城主干道,修整的還要寬闊舒適的街道,池玲瓏不由扭過頭問阿壬,“這里是哪里?”

“秦家巷。”

阿壬脫口而出這條街的名字,池玲瓏聽到這個坑爹的街名的時候,卻突然有種吐血的沖動。

她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在看見阿壬眨巴著雙眸,努力向她表達出他沒有說謊,他說的都是真話后,也不由更加郁悶了。

任憑池玲瓏再如何挖空了腦袋思考,也絲毫想象不出,當時給這條街命名的老祖宗,到底是基于什麼考慮,才將這樣一條足以和京城主干道媲美,寬闊的足夠八抬轎子同時並行的街道,給起了“秦家巷”這樣一個小巧玲瓏,通俗易通,“別致”與眾不同而又貼地氣兒的名字?

簡直太讓人傷不起了。

池玲瓏自覺腦門上好似都掛上了無數條黑線,而阿壬在看到池玲瓏這副無語至極、郁悶的簡直要吐血的表情后,也不由像看到知音似地,巴巴的又湊到池玲瓏跟前,對池玲瓏道:“你也覺得這名字起得很貼切對不對?”

阿壬問著池玲瓏話,語氣卻千轉百拐的像是唱戲似地,簡直怪異極了。

然而池玲瓏一聽他這說辭,再看到阿壬給她擠眉弄眼的好似眼睛都抽筋了似的怪異表情,心思一動探出腦袋向外看了看,護在馬車邊上,騎上馬上的侍衛,看他們明明肅穆著一張臉,卻是一個個支棱著耳朵,好似在努力聽她和阿壬交談。

池玲瓏心思電轉,也不由深沉的對阿壬一點頭,附和阿壬似地輕輕“嗯”了一聲,又加強了語氣說了句,“名字起得很好!”

很好?

哪里好了?

外邊趕車的侍衛們雖然沒有一人開口說話,也都極力做出莊嚴肅穆的姿態,但是肩膀卻都不可抑制的聳動起來。

這場景池玲瓏看到了,阿壬自然也不可能錯過。因此,當即,阿壬便在沉默了片刻后,就像是倏然被人按動了那個開關似地,不可抑制的大笑起來。

他一邊笑還一邊指著池玲瓏好笑的道,“唉,唉,你這人真有意思。唉,我就說,就說,……嘿嘿,要不然你今后就留在秦王府吧,哈哈,跟你說話太有意思了。唉,我告訴你,這街道名可是我們秦王府的老祖宗,第一人秦王爺起的……”

阿壬哈哈笑不停,池玲瓏卻臉黑了。六月和七月站在馬車的角落努力減少存在感,面上卻也是強制忍耐的笑意。

這一車人心情都很好,卻無人注意到,那少年主子本就鋒利的五官輪廓,隨著阿壬和池玲瓏的每一次說笑,棱角就變得更加冷冽鋒利許多……

到了秦家巷,也就是到了京城秦王府的地盤。

因為秦王是大魏立國時魏高祖所封唯一異姓王,為親王爵,秦王府在修建時,占地便極為遼闊。

偌大一個秦家巷,貫通南北足有兩里多地,卻只有秦王府這一所府邸,由此可想而知秦王府的弘闊。

馬車在秦王府大門前停了下來,池玲瓏還沒來得及起身下車,便聽到馬車外傳來刀劍和盔甲碰撞的霍霍聲,以及一連串鏗鏘有力的男子腳步聲。

腳步聲邁動的頻率和步伐的大小幾乎全都保持一致,這些人的呼吸也幾乎都在一個點上,池玲瓏心思一動,便想到,興許是秦王府的家將,來迎接他們的主子回府了。

池玲瓏這次的猜測也是正確的。因為就在她忽閃著睫毛,糾結著要不要掀開車簾看兩眼時,便聽見外邊整齊劃一“砰”一聲單腿跪地的悶響聲,與此同時,又有鏗鏘有力,幾乎能沖上云霄的見禮聲響起,“末將等恭迎王爺回府。”

那聲音豪邁的幾乎震得馬車都晃動了幾下,連地面好似也悠悠的上下顛簸起來。那音波震天,氣沖霄漢,嗡嗡嗡的雷鳴聲在池玲瓏耳畔回蕩,振聾發聵的直讓池玲瓏覺得,好似有一股子腥甜的血氣,隨著那一聲呼喊,整個都涌到了喉嚨口。

池玲瓏幾乎是受了誘惑一般,在此刻倏然扭過頭去看那寡言又沉默的少年郎。第一次去正視這個手握重權,不過小小年紀,身上擔子卻比父親池仲遠還要重的多的秦王。

看他白皙的面頰斯文俊秀,在透過車窗照射進來的日光的映襯下,有種別樣的干凈和柔和。然而他的面目輪廓卻是鋒利的,猶如上天鬼斧神工的杰作。

他薄薄的雙唇緊抿成一道直線,那線條在前幾日看來,她偶爾還會心思一動,覺得有些執拗和幼稚,有些像是少年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絕。

然而,眼下這面容沒變,這少年英俊的宛若神祗一樣的模樣也沒有變,興許是她的心思變了,也或許是受了剛才那道,充滿了難以言說的亢奮激動崇拜敬仰的聲音的蠱惑,她現在竟然只覺得這少年高不可攀。

他那麼高高在上而凜然不可侵犯,就像是手握生殺大權,滿手血腥的君王,僅只是一個開口,便會了斷無數生靈。

池玲瓏一顆心不受控制的跳動的好似更快了。

她微垂下眸子,不讓自己眸中復雜的情緒被六月七月或者阿壬發現。

也就是在這片刻功夫,她才真真正正的認清了,眼前這個雖然雙眸已經失明,但是卻倨傲而冷漠無情的少年,他是秦王。

雖然他現在還有些年幼,手段也沒有像上輩子那樣血腥和無所顧忌,沒有將皇帝陛下賜下的,要求陪同他一起長大的,族中的大哥秦承繼貶為庶民、打下天牢、親自監斬,沒有將名義上的三弟秦承業五馬分屍,將屍體喂給山林野獸。

但是,他在十三歲時,就已經屠戮西域軍隊二十萬,筑成了讓西域和匈奴騎兵聞風喪膽的白骨城。從小就是一匹狼崽子,他身上流著的是獨屬于森林之王的,彪悍而又驍勇善戰的血液。

不怕死而又悍不畏死,他骨子里的嗜血和鬼畜,是誰都改變不了的。

而興許有一天,他也會繼續變成那個手握天下大權,渾身的血液卻已經變成了麻木和冰冷的少年。終有一天,也許他會再次踏上眾叛親離的老路。

池玲瓏神情又恍惚起來,而就在她出神的片刻功夫,秦承嗣已經掀開了馬車車簾,一如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少年郎那樣,走下馬車,站在幾十個前來迎接他的將士面前,沉沉的說了一個字,“起”。

接下來毫無疑問又是一道震天動天,讓人血液沸騰不止的咆哮聲,“是”。

盔甲和刀劍的碰撞聲鏗鏗的響起,池玲瓏看著那個長身玉立,黑袍在烈風中被吹的颯颯作響的少年,看他明明還未及加冠,卻已經滿身血煞之氣,看他英俊的側臉輪廓,鋒利如有刀割;看他鼻梁高挺,雙眸深幽;看他背負雙手,好似君臨天下一般,揮手之間便可掌世間風云變幻,馬蹄聲聲……

那少年好似在和他的手下吩咐著什麼,他性感的薄唇開啟又閉合,拉開的弧度很小,卻魅惑的,只在瞬間便把池玲瓏所有的思緒都勾住了。

她聽不見他在說什麼,腦子里卻清晰的,好似正在用一只鉛筆,將那早已刻入骨髓的輪廓,一點點的描繪下來。

秦承嗣后來不知為何又上了馬車。

池玲瓏還在慌神,一邊站著的六月和七月,在秦承嗣又踏入馬車之際,卻是努力壓制著自己的呼吸,對池玲瓏道:“主子,咱們要先回府。……王爺現在需要去宮里面見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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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7:02:09 |只看該作者
132 共用一個浴室什麼的

秦王回京,連秦王府的大門都沒有入,便又乘坐著馬車進宮面聖去了。

阿壬不知道是不是每月一次的“大姨爹”來了,今天竟然真的蔫了下來。往常雖然他也不喜歡進宮,不願意往宮里跑,但是相比起自己在秦王府無聊的待著,阿壬更願意跟在主子身后見世面。

今天阿壬的情緒卻真真的有些不對勁。既沒有往日活潑跳脫,又不像以前那麼煩人調皮。他不再扮演中二期的叛逆少年了,這次卻是對“思考者”的形象上了癮,自己玩起變身起來。

只可惜無人捧場,阿壬再又蔫巴了片刻后,也撇著嘴跟著池玲瓏進了秦王府。讓墨乙墨丁等人跟著主子去進宮面聖,他則從管家秦伯的手里,搶下了要去安頓池玲瓏的差事。

秦王府的占地面積果真恢弘的很。

雖然從外圍看起來,便知道這府邸可以稱之為,除了皇宮外京城最大的一座,但是,真的進入這里邊,池玲瓏才又不得不感嘆一聲:雖然她覺得翼州的忠勇侯府的地盤已經夠大了,但是和眼前這秦王府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啊。

翼州城還好說,雖然經濟也很繁榮,地價也很高,但是到底不是天子腳下,即便地價被客商和富賈們哄抬的,已經遠遠高出翼州城附近的風州、乾州、林州和惠州四地,在翼州知州的有效控制下。到底沒有高的有多麼離譜。

可是京城是實打實的天子腳下啊!

池玲瓏想想她穿越過來時,京城那高不可攀的房價,再努力回想一下。現在這京城的地價,最后得出一個結論卻是:果真有權的都是大爺。

京城的地價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居高不下。現代還好說,最起碼樓房蓋得高,生存的空間大,可供人選擇的余地也大了很多。

可古代的京城滿打滿算就這麼大地盤,根本沒有往外擴展城市的可能性。京城的土地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寸土寸金,可是秦王府滿打滿算就一個主子。竟然占據了據阿壬說,足有兩千多畝土地?!

這簡直就是敗家到極點了!

似乎是為了向池玲瓏炫耀下他們的主子是大款,錢權勢都有,是千里挑一的俊才。堪為良配,阿壬便特意帶著池玲瓏,繞過亭臺樓閣,小溪廊榭池塘,特意抄小路走到了秦王府,占地面積足有幾百畝地那麼大的訓練場外邊。

訓練場上有約莫幾百人的軍隊在訓練,阿壬不好帶池玲瓏走近了圍觀,便讓池玲瓏隔著花木看了個大后,而后也又引著池玲瓏向別處走去。

因為知道今天要達到秦王府。池玲瓏便和身邊的六月七月都做了男子打扮。

因而在行色匆匆,往來都是男丁或將士走動的秦王府,幾人雖然也不可避免的招來了些異樣的目光。但是,因為有阿壬在他們身邊照拂,路過的士兵也只是大眼看了他們幾眼,記住了他們的容貌,而后便離去了。

阿壬看池玲瓏看著沿途的風光,眸中是毫不掩飾的贊賞。便覺沾沾自喜起來。

他不動聲色的看池玲瓏一眼,而后又對池玲瓏說道:“哼。你別以為秦王府地盤大,京城里其余皇家親戚的府邸,或者是國公爺、公主府、郡王府的府宅也能這麼豪闊。”

“嘖,告訴你吧,我們府里這是因為當年第一任老王爺功勞甚偉,才能得到魏高祖的厚賜,劃下這麼大的地盤建了王府。這是殊榮,別的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龍子風孫,都比不上。”

“京城的地價可高了。跟你說吧,尋常一個正五品的朝廷命官,若不是祖上有些積蓄,或是占了媳婦娘家的便宜,只憑借自己每年的俸祿,他就是不吃不喝攢上十年銀錢,在京城也買不起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二進小宅子。”

看池玲瓏目光中似有驚愕之意,阿壬以為池玲瓏被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嚇著了,不免就更加得意洋洋起來。

他今天就是要給池玲瓏灌輸一下,京城別的府邸都是小門小院,居住不方便不說,拿出來宴客還沒面子等思想。

要讓池玲瓏知道,一大家子人窩在一個二進的小院子里生活,是多麼坑爹又讓人蛋.疼的一件事。

順便再好心的點播一下池玲瓏,人要往高處走,能攀高枝兒的時候,就盡可能快點攀吧。穆長堯比之他們主子,無論人品還是長相身份,簡直都差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所以,為了后半輩子的幸福,你這姑娘要是腦子還沒打結的話,就盡可能的踹了穆長堯,和他們主子好了吧!

阿壬微咳了咳嗓子,便又危言聳聽的對池玲瓏道:“你別以為在京城做官買不起宅子就很慘,我告訴你,這還不是最慘的。雖然有的五、六品朝官,因為沒有府邸住,每天晚上都要住在京城城郊的破廟里,等早起上朝的時候再提前一個半時辰去上朝,但是他們的家眷在老家畢竟都安置的好好的,不用他們多操心,倒也不用多勞心勞力。”

“苦就苦在,有的官員他孝順,好不容易攢下些銀錢在京城買了房,便把老娘媳婦兒子女都接過來一家人住。房子小,一家子人本來就不方便,若是這官員再納上兩個小妾,嘖嘖,結果旁邊兩間房一間住他老娘,一間住他兒子媳婦,你說到時候那情況該多尷尬?”

絮絮叨叨良久,終于說到正點上,阿壬就又對池玲瓏殷殷勸說道:“就像是安國公府吧,雖然是國公的爵位,那家里府邸也大的很。但是,擱不住他們府里人多不是?安國公就不說了,后院的姨娘和通房攢了幾十年,都快攢夠三位數了。就說那到京才半個多月的穆長堯,嘖嘖,聽說現在他院子里的女人都塞不下了。所以……”

你這個正妻若是一個命不好真的嫁進去,以后若是不得寵的話,說不得沒你的房間住,你還要和個上不得臺面的姨娘通房住一屋,你說你時候丟臉不丟臉?

嘖,到時候怕是不僅自己丟臉,整個忠勇侯府的臉面,都要被你丟到大西域去了。

所以,為了以后能夠活得風風光光的,住的舒舒服服的,你還是一腳踹了穆長堯,投奔我們主子的懷抱吧!

池玲瓏送走了,聒噪的一個人足可以和一千鴨子相媲美的阿壬,也顧不上逛一逛她現在所居住的這個院子,便吩咐六月和七月,一人去給她準備沐浴后要穿的衣服,一人去給她準備沐浴完后要用的吃食。

因為秦王府只有針線房里有幾個繡娘是女人,其余不管是廚房里的管事,還是別的什麼人,都是小廝或士兵。

這王府里女人不多,為了不泄露池玲瓏的女兒身,秦承嗣便只讓六月和七月貼身侍候她,別的再沒有給她加一個丫鬟。因而,以后池玲瓏若要指使下人為她辦事兒,私密一些的,都只能交給六月和七月。

池玲瓏交代完六月和七月,也不看兩人的神情,便顧自去偏殿沐浴去了。

阿壬將她安置在了致遠堂。

致遠堂說是一個三進的大宅子,不如說是一幢宏偉奢華的宮殿。

池玲瓏聽阿壬說,之前這座宮殿是被命名為邀月宮的,只因老秦王秦瓊不喜歡把家里的宅院,也取個以“宮”字結尾的名字,就都另取了名稱。

雖說換成了致遠堂,但是這建筑卻是實打實的宮殿造型。外邊看起華麗大氣雍容,內里的設計,也讓池玲瓏看的心喜不已。

當池玲瓏被阿壬告知,這里的浴室里引進了溫泉水后,便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沐浴。眼下好不容易趕走了阿壬,池玲瓏更是迫不及待跑到浴室洗澡去了。

三天沒好好泡澡了,她腰酸背疼,還覺得自己身上都要餿了。對于一個愛干凈又窮講究的姑娘家來說,這實在是一件讓人無法忍受的事情。

池玲瓏貫來沒有讓人服侍沐浴的習慣,因此看到她進了浴室的身影,六月和七月雖然欲言又止,臉上的神情都快哭了,到底也說不出話來。

剛才阿壬將池玲瓏領到致遠堂來安置的時候,她們就都蒙了。本來是想要開口提醒一下池玲瓏,這里是主子的住所,一個姑娘家是不好和男子“同室”的,誰知話還沒說出來,就被阿壬一個赤果果的威脅眼神給瞪沒了。

六月和七月苦著臉,簡直就欲哭無淚了。

良久之后,七月才皺著一張苦瓜臉,問六月,“怎,怎麼辦,這要是一會兒主子回來知道了,還不,還不……”還不殺了他們出氣?

主子從來沒有,和除了已故老王妃外,第二個女子接觸過,眼下竟然讓主子和姑娘同室,住的房間在彼此隔壁,兩人還公用一個浴室?!!

天,那溫泉是主子私用的,連墨乙阿壬幾人都不敢去里邊洗澡,是主子的專屬。這要是主子知道那水被姑娘洗過了,會不會……殺人啊?

六月一張刻板冰冷的小臉也扭曲起來了。然而,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當即也只能對七月說,“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只希望,……主子別在姑娘洗澡這會兒空當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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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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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撞見

六月和七月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只希望進宮面聖的秦王主子,別正好趕到現在這會兒功夫回來。

她們兩個倒是想一直在宮殿門口好生守著,以恐原主子冷不丁真的回來了,去沐浴時撞上池玲瓏,弄的兩邊尷尬。

但是,有池玲瓏交待給她們的任務要去辦,手中又沒有可以使喚的人。六月和七月在好生糾結憂慮又焦躁了片刻后,到底抱著僥幸的心理,跺跺腳都忙活自個兒的去了。

再說此刻正在偏殿沐浴的池玲瓏,除卻身上所有的衣物,墊著腳尖踏進池水,將已經凹凸有致的身子,整個都泡在熱氣騰騰的溫泉中后,池玲瓏當真愉悅的有些樂不思蜀了。

這浴池說是浴池,倒不如說是個小型的游泳池,面積大的足有百十平米見方不說,整個浴池還奢侈的竟是由上好的漢白玉鋪成的。

浴池的四周都雕刻著栩栩如生,盛開的灼艷妖嬈的蓮花,那蓮花一朵接一朵,有含苞待放的,有羞怯欲綻的,花苞上帶著晶瑩透明的露珠,好似隨時有可能滑落下來。

池玲瓏一邊深嗅幾口,這浴室內隱隱浮動的蓮花香氣,心情大好之下,整個人也甩開了黑亮如綢緞一般及腰的墨發,像條躍入了大海的魚兒一樣,歡快的嘻嘻笑了兩聲,便扭動著身子游開了。

池玲瓏上輩子唯一喜歡的運動,便是游泳。

她泳技很好。幾乎每天都要在家里的露天泳池中沐浴。

然而,自從到了大魏朝后,她日常沐浴用的。都是窄小的木桶。別說去游泳了,就連把腳丫子伸到家里的荷花池中玩玩水,池玲瓏都唯恐,冷不丁的突然有人從某個花木后邊蹦出來,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一句“傷風敗俗、不知廉恥”。

池玲瓏是真的很高興,她清脆的笑聲宛若黃鸝啼鳴一般,在浴室中朗朗的回響起來。

池玲瓏現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只顧著迫不及待趕走阿壬,又交代了六月和七月為她辦事兒了。卻完全沒有更深一步的考慮過,裝修的如此奢華,還勞民傷財的引進了活的溫泉水,那這溫泉浴池原本應該是誰享用的?

誰也不會在花費了那麼大的人力財力和物力之后。就把這溫泉池子晾這兒當擺設了。

盡管秦王府的建造規制已經遠遠超過了親王制,但是,這麼大手筆的開辟了這麼大的溫泉浴池,也不是誰都能享受得了的。沒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秦王府的人,興許要知道這里有活水溫泉都很難。

池玲瓏在痛快淋漓的游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后,便也舒舒服服的找了個可以靠的愜意的地方,坐了下來。微闔著一雙水潤瀲灩,濕漉漉黑漆漆的美眸,忽閃著長長的。宛若小扇子似地睫毛,想起事情來。

她剛剛被喜意沖壞了腦子,以至于忘了詢問阿壬。這宮殿原來居住的是哪位主了。

雖然說現在這宮殿是她的,這溫泉也是她的,但是,若是以前這里居住的是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的話,她心里不僅會介意,還會非常膈應的。

池玲瓏微撇著嘴。懊惱的咬著水光飽滿的紅唇,開始努力思考起。這致遠齋之前的主子,可能是哪位起來。

然而,她思來想去好一番功夫,最后的結論還是無果。只是,雖然沒有想出個具體的所以然,池玲瓏卻也得出了一個結論:不管如何,現在這里就是她的地盤了!

喜上眉頭的池玲瓏,即便是敲破了腦子,也絕對不會想到,這致遠齋的原主子根本就沒搬走呢!

任憑她挖空了心思去大膽的猜測,也絕對不會想到,阿壬竟然會狗膽包天到這個地步!

在沒有和她商量過之前,便一意孤行的一邊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一邊就差恨不得再動動他的熊爪,親自把她送到他主子的榻上了。

池玲瓏對于自己想不通的事情,通常都很少去糾結,這次同樣也是這樣。

她泡了足有一個時辰的溫泉,昏昏欲睡的功夫,終于想起來要起身了。

溫泉水雖然美容養顏,還可以舒筋通絡、緩解疲勞,長泡對身體有好處。但是,泡了這麼長時間,她的皮膚都皺了。

池玲瓏踏出了浴池,一邊裸著身子,一邊邁著蓮花步,慵懶散漫的走向,浴室內擺放的,一道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

那屏風上搭著干燥的毛巾,白色的浴袍,還有一套月白色的中衣,可能是方才七月送進來的。

池玲瓏正暗自思索著,七月只把中衣送進來了,怎麼沒有給她送束胸的白布?是忘記了麼?

雖然她現在胸前的饅頭還沒有升級為包子,但是,上京的這一個月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了月事,身體就真的開始發育的快速了,胸前這兩團軟肉雖然沒有見風就長,但是也像是發面饅頭一樣,膨脹的快的不得了!

現在保守估計,最起碼也有個包子大了吧?

可她這身體過年也才只是十三歲啊十三歲!

池玲瓏懊惱的一邊抿緊了水潤潤的唇,一邊伸出嫩如青蔥似地指尖,小心翼翼的,在胸前,白嫩嫩、俏生生挺立的兩只小白兔上各戳了一下。

這里最近漲的疼的,她晚上都睡不著覺,池玲瓏真害怕它再繼續毫無顧忌的胖下去。

到時候她苗條玲瓏的身段上,胸前掛上了兩個尺寸絕對不對應的籃球,那場景想想她就想哭。

池玲瓏想著這些沒有邊際的事情,自己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正抿了唇,好笑著自己最近怎麼越來越幼稚了,尖尖的、透明的耳朵卻不由往上聳動兩下。她好似聽到了從偏殿門口走來的,清淺的幾乎不可能的腳步聲?

是七月給她送衣服來了吧?!

池玲瓏沒有在意,一邊拿起了屏風上放置的毛巾,也就細細的擦起了自己的身子來。

那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遠聽還有些模糊不清,近了聽卻覺得,好似比一般女子的腳步聲要重上些許。

然而,可能也是她聽錯了。不然,她怎麼好像又聽到了脫衣服時衣料摩挲的聲音,以及衣袍落地的聲音?

是七月沒有拿穩衣服麼?

池玲瓏心倏然一緊,她覺得,情況好似有些不對勁了。

池玲瓏幾乎是下意思的便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揪緊了手中的干毛巾,無意識的捂在了胸前的部位,繃緊了修長白皙的雙腿。

她豎起耳朵努力聽那腳步聲到底是不是她熟悉的,只顧著想辦法去警惕了,這個時候卻完全沒想到,要出聲去喊一聲“七月”,去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

也許是慌亂的心神都焦躁了,也或許是越來越近的那腳步聲越聽越熟悉。那步伐邁動的頻率,落地的清淺,那腳步清冷的就像是他的主子一樣,淡漠又無情。以至于竟然讓池玲瓏覺得越發的手足無措起來。

那步子像是踏在了她狂跳不已的心田上一般,竟讓她略有些窒息的,覺得呼吸困難。

終于,意識在某一刻終于覺醒,池玲瓏幾乎是在當即,便急不可耐的啞著嗓子,驚慌不已的大喊了一聲,“七月”。

一室寂靜,只有她的聲音,撞擊到墻壁上的音波一圈圈回蕩開來。

良久之后,音波的震動也停止了。池玲瓏耳畔只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和完全亂了節奏的心跳聲,卻聽不到方才腳步聲傳來的地方,有任何一點動靜。

沒有了腳步聲,也沒有那人的呼吸聲,室內寂靜的詭異的,就好像剛剛只是她聽覺出了誤差一樣。

但是,池玲瓏可以斷然肯定,絕對是有人進來這浴室了。

是……秦承嗣。

池玲瓏大著膽子,向屏風左側跨出一步,捂著胸前的毛巾,探出腦袋往外觀看,從哪里可以看到偏殿入口處的景象。

然而,盡管池玲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在看到那光著腳掌,身上只著一身白色中衣,冷峻的面頰上,五官線條在此刻,好像更增添了些許言之不盡的肅殺和凌厲,嘴唇也壓抑似地抿的死緊的秦王時,一顆心在跳的更加狂烈的同時,竟也詭異的慢慢安定了下來。

看來,只是誤闖?!

池玲瓏當即又看向那少年黑的深沉不見底的眸子,而后也“死里逃生”一般迅速回身拿起中衣,手忙腳亂的準備穿上。

屏風外又傳來熟悉至極的男子腳步聲,池玲瓏無暇顧及,那少年主子是不是正轉身往外走,她哆嗦著手指先把上衣穿在了身上,來不及去找肚兜,也來不及去系中衣上的帶子,卻是趕著去穿褲子。

誰知,褲子才剛拿在手里,身旁的光線倏然一暗,她微一側頭,便猛的發現身旁竟然出現了那身材頎長筆挺又瘦削的少年。

池玲瓏驚駭又吃驚之下,不僅手中的衣服沒拿穩,自己踉蹌后退的時候,也踩到了剛才身后留下的一灘水漬,一個不小心,腰往后一閃,腦袋就要和身后的白玉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池玲瓏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閉上眼,“啊”一聲驚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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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被摸光光了

池玲瓏雙手揮舞著,幾乎是下意識的向身邊的秦王抓去,扯住了他的手臂是不假,然而,那少年似是沒想到她慌亂中會有此動作,亦或者是他方才正在出神,身子沒有站穩,總之,不管如何,池玲瓏在驚叫了一聲后,卻是又“砰”一聲摔在地上了。

只不過,雖然是她先摔倒在地上的,因為她的拉扯,秦承嗣幾乎是在她的身子后仰時,也摔了下來。

比較慘的一點就是,池玲瓏到底又做了墊背。

慶幸的卻是,因為秦承嗣反應及時,一只手及時在她的腦后墊住了,在落地后又一個翻滾,自己躺在了地板上,左手也一個用力,鉗制住她的腰肢,讓她趴在了他身上,池玲瓏到底沒有被摔得頭暈眼花,也沒有像之前,她和秦承嗣第一次在虎崖谷的山洞親密接觸時,出現的自己幾乎要被壓的吐血的場面。

眨眼間的功夫,兩人便都躺在了地板上。

池玲瓏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驚魂甫定之下,只顧著閉緊了眼,條件反射的將自己的面頰,不住的往身下那人溫熱僵硬的懷抱中擠。

而當池玲瓏終于意識回轉,感受到隔著皮膚的,自己的雙手下的胸腔,傳來的“撲通”“撲通”急促而迅猛的心跳聲,以及那人身上肌理分明的線條時,池玲瓏恍恍惚惚的睜開了閉著的眸子,待看到自己眼前。是一副美少年被拉開了中衣帶子,露出大半個赤裸胸膛的場面時,卻由衷的感覺到驚悚了。

她沒想著要占人便宜啊!

才十六、七歲。這人還是嫩草呢,她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去糟蹋啊!

過不了心里那一關且不說,即便她有賊心,也沒那個賊膽啊。

娘的,這人手中的人命,簡直可以繞著大魏京都百十圈兒了。她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強,雖說有的時候是“刺頭”了點。但是本質上還是很老實本分的,她是怎麼都不敢招惹兇名赫赫的秦王爺的啊!

池玲瓏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雖然眼前這幅銷魂的場景。表面看起來是她吃了大虧。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就脫光光被人抱懷里了。但是,這可是她先招惹的人家的啊。

把秦王爺拉到在地,在他的身上作威作福什麼的。池玲瓏雖然不敢想,但是她現在就是這麼做的啊。

單這一件事,她即便一死也難以抵“以下犯上”的大罪,更何況,她一只小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跑到了那人胸前的……一顆紅纓上?!

她這是有多作死啊!

池玲瓏一張清麗逼人的小臉上,面色先是青白交加,而后卻像是一朵煙火倏然炸開了一般,整個就紅了個透頂。

她覺得。她是徹底沒辦法見人了。

池玲瓏心有戚戚,即覺得尷尬不好意思,又由衷的覺得羞赧丟臉。

她條件反射似地將自己的雙手。從身下人賁張的肌肉上移開,想扶著他身側的地板爬起來。誰知手中的動作比腦子轉動的快,她手是移開了,然而還沒來得及落地,上半身的身體因為沒有了方才雙手的支撐,整個就朝身下那人貼了去。

“砰”一聲悶響傳來。池玲瓏忍不住疼痛的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胸……

池玲瓏身上沒有系帶子的中衣,早就在方才動作中。褪去了大半。現在從背后看,便是裸露出半個上半身,圓潤白皙的肩頭,形狀唯美的肩胛骨。腰臀被半遮半掩,看起來讓人忍不住鼻血大噴……

身后的場景是怎樣的,池玲瓏完全看不見,當然不會去在意。現在讓她欲哭無淚的卻是,她真的和秦承嗣肌膚相親了啊啊!!!

秦承嗣的中衣,方才仰到的時候被她扯了一把,也大扯開了。而現在,他白皙勻稱的胸膛抵著她的綿軟,池玲瓏覺得一張臉臊紅滾燙的,簡直要冒煙了。

她舌頭打結了一樣,一邊“我”“我”的想解釋道歉,一邊手忙腳亂的想要從他身上爬起來。誰知,越急越是出亂子,手才剛挨著地,撐起的腳尖像是碰到了什麼似地,倏然一麻,她渾身無力,竟然再次趴到在那人身上。

若是此刻評選年度最悲催人物,池玲瓏覺得,她指定是能上榜,甚至得獎的。

這短短片刻的功夫,她簡直把她兩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尷尬,都經歷了啊喂。

池玲瓏一張笑臉都皺成苦瓜了,她憤憤的想要再次爬起來,誰知,這次躺在她身下的,那一直沒動靜的秦王爺,興許是覺得她聒噪了,興許是嫌棄她太蠢了。因此,手上一個動作做出,接下來,池玲瓏就像是被人施了定形的法術一般,一動都不能動了。

與此同時的,還有那少年,比平時要喑啞磁沉了許多的聲音響起,帶著些煩躁別扭和傲嬌的口吻訓斥她,“別動。”

池玲瓏目瞪口呆。

她泛著粼粼水波的瀲灩眸子此刻又羞又囧,還有些掩飾不去的燥亂和難堪。

她是當真想要反駁秦王爺一句,‘現在不動,難不成還要繼續保持這個銷魂的姿勢,讓人浮想聯翩麼?’

可惜她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即便想反抗,在覺得貼在自己光裸纖細的腰肢上,那只略帶薄繭,粗糙而略有些冰涼的大掌,開始緩緩沿著她纖細的腰線移動時,整個人也都蒙了。

池玲瓏將眸子睜大一些,朝著身下的秦承嗣看去。

卻見那少年白皙冷冽的面孔上,竟然沾著水珠,他面部輪廓清晰而明朗,烏黑瞳仁卻深邃無光,眸光沉沉一直在緊盯著她。

池玲瓏抑制不住的心神狠狠一跳。

雖然明知他看不見,明知他不可能看清她現在眸中復雜的情緒,可是她就是覺得囧,覺得……有種無處容身的狼狽。

背后那只大掌就像是在探尋寶藏的調皮孩子一樣,他移過來轉過去,先是在她纖細的腰線上揉揉捏捏,繼而,興許是覺得她的肌膚嬌嫩,皮膚柔滑,手感不錯,他似是上癮了一般,便再次開始流連忘返的撫摸起來。

他掌心粗糙,然而那種粗糲的掌心,和她光潔細滑的背后皮膚相摩擦,竟奇異的產生了某種電流。一陣陣電流經由脊椎流通到四肢百骸,那種連毛孔都舒適的大張開來的激靈感,讓池玲瓏惶恐的不知所措。

她有些口干舌燥,更覺得臉紅耳熱,想做點什麼反抗他,可是,她只能忽閃著如蝶翼一般長長的睫毛,在此刻佯作什麼都不知。

那只手在她背后流連忘返,一度曾在她的腰臀線上徘徊。然而,興許身下那人的自制力終究還沒有完全喪失,在大掌蹂躪了她腰肢半刻后,他在往下和不往下之間糾結盤桓了好大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那邊的陣地。

繼而,將攻略目標完全轉移到她胸前,那對白生生,看著便讓人心生喜意的小白兔上。

池玲瓏聽著身下人的喘息逐漸粗重而急促起來,感受著他胸口起伏的弧度越來越大,看到他眸光好似也越來越暗沉,當即忍不住心中苦笑。

等到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池玲瓏已經躺在了地板上。

趴伏在她胸口處的那人,似乎對她身上那兩團軟肉由衷的上了癮一般,雖然看起來是在小憩,然而,每當池玲瓏覺得他睡著了的時候,那人總要又在她臉色爆紅之際,趴在那紅艷艷的挺立上啃噬吮吸一番。

池玲瓏已經完全的聽天由命了。

她現在是真心覺得,即便是身邊再沒有一個女人,男人做起這種事情來,也是輕車熟路的。

果真是男人萬變不離其宗的本能啊!

偏殿的入口處好似又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是七月過來了。

似乎不確定她是不是沐浴完畢,此刻正在里邊休憩,七月說話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還帶著些掩飾不住的驚魂甫定的焦灼和忐忑。

七月問,“姑,姑娘,你還在浴室里麼?”

七月努力將說話的聲音放的輕松柔和,然而,她嗓音中的緊繃和驚駭,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了的。

七月是真的要急哭了。

她是知道姑娘還在浴室里的,雖然這次沐浴的時間是長了些,但是,姑娘一直都沒有出來。七月一直以為池玲瓏是泡澡困了,在里邊小憩,她沒在意,便拿著外邊買來的男子外袍,給姑娘修改略不合適的尺寸、

誰知,她一直以為這里邊都只有姑娘一個人,殿外的墨乙和墨丙卻過來找主子了?!!

王爺大人究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啊?

他老人家是不是……現在也在浴室里?

姑娘會不會已經,失……失身了?

七月想著墨乙剛才告訴他的,王爺回來足有兩刻鐘的功夫了,就著實想給自己一個巴掌。

王爺有輕微潔癖,外出回來第一件事,必定是沐浴更衣!

七月簡直要哭了。

聽著浴室里邊沒動靜,七月便也大著膽子,義無反顧的又說了一句,“姑娘,奴婢把您的外袍拿來了,奴婢這就給您送進去。”

里邊仍舊沒有動靜,就在七月緩緩放下了心中的石頭,正準備一腳踏進偏殿時,誰知,這時里邊卻倏然傳來他們王爺壓抑又燥亂的一聲低吼,“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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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還能再無恥點不

當池玲瓏和秦承嗣,終于在兩刻鐘后出了偏殿的時候,六月七月以及阿壬三人,已經都跪在了殿門外。

前來求見秦承嗣的墨乙和墨丙,倒是還沒有離開。

然而,兩人雖然沒有像七月三人那樣,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請罪,現在也都垂著頭,站在一邊,做出一副再恭敬肅穆不過的姿態。

池玲瓏隨意掃視了這幾人一眼,便發現,雖然幾人站立各有不同,但是面上那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倒是如出一轍。

他們的背脊和身上的肌肉以及神經,在他們的主子出現的那刻,都倏然繃緊的狀態,完全進入到了戰斗的狀態。

池玲瓏的頭發還濕漉漉的,秦承嗣也是明顯一副剛剛沐浴過的模樣。他身上衣袍雖然穿戴的整齊,披散下來的墨發,卻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著水。

池玲瓏走在秦承嗣身后,在看到面目冷峻,五官線條一如既往的鋒利如刀割,讓人看不出喜怒的秦王,準確無誤的找到大廳偏殿里,放置的一架躺椅躺上去的時候,也不沒趣兒的跟過去。

卻是看了眼面無人色的跪在地板上的六月和七月一眼,隨后又扭頭看向一旁站著的墨乙,挑眉問他,“不知這里可有空院?”

池玲瓏不笨更不蠢,之前只是因為抵制不住,那偌大的溫泉池水的誘惑,才鬼使神差的,在沒有探聽清楚。這里到底是誰的地盤的時候,就莽莽撞撞的跑了進來。

這下好了,貪小便宜吃大虧。

不過就洗個溫泉澡。自己就差點被人吃干摸凈了。

嘖,這代價大的。洗個澡都差點丟了清白了,若真是在這里住下來,她都懷疑到最后死的時候,能不能被留個全屍。

池玲瓏一邊等著墨乙的回答,一邊也不著痕跡的再次打量一下這座宮殿。

面上雖然努力做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心里別提多舍不得。

她是真心喜歡這座宮殿。不僅是因為這里有溫泉,還因為這宮殿的布置。已經里邊的裝修擺設,全都得她心意。

雅而不俗,有種大氣疏朗之感。雖然少了女子的婉約,多了幾分男子的陽剛。但是,她之前也是一直以為,因為這里是男子布置的緣故,才會忽略女子的特色。

誰知,這那里僅僅只是男子布置的,這明明就是男人居住的地方啊。

池玲瓏又看一眼閉著眼睛好似在休憩的秦承嗣一眼,徹底不說話了。早知道這里是他的起居住所,即便倒貼給她金子,她也不敢躍雷池一步的。

方才的教訓實在是慘痛的足夠她刻骨銘心了。胸前兩點被布料摩挲的刺痛,更是一再的警告著池玲瓏:生命至上,遠離鬼畜!

所以。為了后半輩子的幸福,池玲瓏覺得,她一定要挑一所,距離致遠齋最遠的院子,她要徹底和這些鬼畜和逗比們隔絕開來。

沒人性的男人,她惹不起。難不成還躲不起不成?!

池玲瓏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窩囊了,可這就是現實!

任憑你有千般謀略。萬般策劃,多番陰謀詭計,在絕對勢力碾壓下,那也都是薄紙一張,隨便往火堆里一丟,就連灰都不剩了。

她不是不想反抗,她只是,現在還沒有那個能耐。

池玲瓏若有所思,面上卻是不露聲色。

她微垂著眸子,睫毛忽閃個不停,一邊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一邊也在心中不停的計較著,不管如何,一定要離秦承嗣遠遠的,不然,若是再來幾次今天這樣的場景,她怕有一天,那人一個忍不住,真的化身成野獸,把她給嚼巴嚼巴吞吃入腹。

池玲瓏的打算和預謀都是挺好的。只是,得不到關鍵人士的認同,一切也不過只是她自己的癡心妄想。

池玲瓏等不來墨乙的回答,便抬起頭,巴巴的看著他。她的眼神無辜又可憐,漆黑水潤的眸子像是會魅惑人一般,墨乙看的險些就要心軟了。

然而,墨乙到底還是又看了看,從方才池玲瓏問話起,躺在躺椅上就開始往外發冷氣的主子一眼,溫潤的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墨乙微頓了頓,便也淺笑的對池玲瓏道:“姑娘海涵,想必姑娘也知道,秦王府家將士兵眾多,房屋住宿一直很緊張。姑娘若是想單獨找個空院子居住,這確實有點……不大可能。”

其實墨乙更想用“強人所難”四個字結尾的,但是考慮一下自己的臉皮厚度,墨乙到底強忍住沒把最后那四個字說出來。

房屋住宿緊張什麼的,這話即便是京都五歲的小娃娃聽了,怕也會笑掉大牙。

誰不知道秦王府就一個主子,而秦王府占地面積卻足有兩千多畝地。這麼大的地方,竟然找不出一個空院子,故意逗人玩的吧?

池玲瓏也覺得這話是逗人玩兒的,然而,那個逗她玩的人偏偏還努力做出一副義正言辭、嚴肅正經的不得了的模樣,他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讓池玲瓏覺得,若是自己反駁他,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然而,若是不反駁,池玲瓏才真是要氣炸了肺,氣的吐血了。

她覺得心塞塞。

堂堂秦王府會缺空院子住?

嗤,池玲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臉都憋得扭曲的漲紅了的阿壬一眼,又似笑非笑的扭頭對墨乙道:“閣下可真是愛開玩笑。”頓了頓又道:“幾個時辰前,阿壬帶著我和六月七月逛了下秦王府,別的倒是沒發現,倒是秦王府的景致,著實很不錯。像是攬月閣,清幽居,聞香小筑,海棠別院,……”

池玲瓏說的這幾個院子,都是阿壬著重給她強調過沒人住的。

當時阿壬的目的是為了在她面前,好生宣揚一番他們秦王府的“地大物博”“財大氣粗”,卻完全沒想到,他那番特意的說辭,現在會被池玲瓏拿來,當作反駁墨乙的證據。

阿壬覺得躺槍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被主子的冷眼重點關注的滋味,更是難受的他要哭了。

墨乙也沒想到池玲瓏進府不過才兩個多時辰,就對秦王府有了這麼多了解,在想通可能是阿壬特意科普給她的知識后,也不著痕跡的對阿壬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陰.邪笑容,看的阿壬好生心寒背冷。

“攬月閣風景是不錯,只是姑娘可能不知道,那是已故的,老王妃的娘家妹妹曾經住過的院子,死過人,陰氣過重,不吉利;清幽居是老王妃生前的住所,主子在老王妃薨逝后,怕睹物思人,也把那院子給封了;聞香小筑是老王爺為未出生的郡主準備的,只可惜一直沒能用上;至于海棠別院,那是,唉,那是主子生母生前最喜歡的院子,里邊種的海棠花,都是主子的母親親手栽種侍候的……”

所以,這些院子都和秦王府的長輩有關,你還好意思搬進去麼?

墨乙的言外之意池玲瓏準確的接收到了,然而,她卻是真真的要被氣得仰到了。

池玲瓏一直以為阿壬或墨戊,才是秦承嗣身邊最無恥的,現在看來,人模人樣的墨乙,才是那只吃人連骨頭都不吐的狼崽子啊!

池玲瓏還真就不明白了,難不成墨乙是真的不清楚,她為什麼要搬出這致遠齋?

剛才發生在偏殿浴室中的可能景象,難道他就真的想象不出?

他難道就不怕她一個豁出去以身侍主了,把他們主子給禍害了去?

這些人之前防她跟防采花大盜似地,現在竟然極力把她往秦承嗣跟前湊,腦子都壞了吧?

池玲瓏氣的大喘氣。

站在墨乙身邊,長相艷麗妖冶,卻危險逼人的讓人不敢正眼相看的墨丙,在看了池玲瓏兩眼后,卻是開口了,“以墨丙看,姑娘還是住在致遠齋為好。”

不等池玲瓏問話,便又繼續漫不經心的道:“一則,姑娘乃女兒身,秦王府其余院子都有可能有將士亂闖,姑娘的身份容易敗露;二則,致遠齋乃秦王府守衛最森嚴之地,姑娘居住在這里,安危有保證;三則,主子的解毒藥材,再過兩日便可全部收集完備,送來京城。姑娘要為主子解毒,還是居住在主子院子里,方便行事。”

池玲瓏張張口,還有再多的辯駁之詞,此刻也說不出來了。

她不會明擺著和墨乙及墨丙對著干,那對她沒好處。然而,若是應下他們的安排,真的住在這致遠齋,和秦承嗣朝夕相對,池玲瓏也真唯恐有一日,莫名其妙她就失身了。

這當真是個不太好的預想。

她不想嫁進安國公府給穆長堯當正妻,但是,以她一介庶女的身份,當秦王妃也是不夠格的。莫不是,有一天她就混成了秦王的侍妾或側妃了?

嘖,對于光明正大,可以納一正、兩側、四夫人、無數通房和小妾的秦王,她可真是稀罕不起來啊!

池玲瓏打了個哆嗦,被自己剛才無厘頭的浮想聯翩嚇到了。

她有些糾結,然而,就在垂眸深思的這片刻功夫,一直被忽視的秦王爺終于冷冷的出聲了。

“過來。”他喑啞著嗓子命令她道。

隨后,又緊皺著眉,抿緊著唇,施舍她似的,又補充性的說了兩個字,“絞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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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發表於 2016-12-30 17:03:08 |只看該作者
136 春夢

池玲瓏記得上輩子聽人說過,一個人習慣的養成,最多只需要二十一天。

這話她原本是不信的,然而,在眼前這范本親自試驗,並向她展示過成果后,池玲瓏卻是信了。

池玲瓏扭過頭,透過正午明亮的日光,看了看那躺在躺椅上的秦王一眼。

剛沐浴過,他濕漉漉的長發整個都披散在腦后,衣袍被打濕少許,鬢角的濕發有水珠滲出。

那圓潤瑩亮的水珠,順著他線條鋒利的五官輪廓慢慢下滑,經過下頜,又滑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處。

這情景看起來是有些狼狽的,甚至還有些……言之不盡的奢靡,然而,卻都絲毫無損他風姿清舉、英武俊朗的外形。

這少年長了一副,讓人看了便忍不住心旌神搖的面容,但他此刻給人的感覺卻是陰霾冷鷙,有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血腥和一往無前。

池玲瓏看他眸子直直的緊盯著她,微挑了兩下眉頭,也隨手在旁邊桌子上放置的干毛巾拿到手里,邁步走到秦承嗣身后,掬起他略有些粗硬的濕發擦拭起來。

自從二十幾日前,在宛州邊界的驛站里,她為他洗發按摩,將他“哄”睡了后,以后這就成了她每日必做的工作。

從宛州到汀州,又從汀州到京城,那怕這中間二十幾日的時間,他身上所中的骨洛粉的毒已經都被她解了,他身上兩處幾處可以致命的箭傷和刀傷也已經痊愈了,這人行動也已經恢復了正常,卻還是讓她每天定時定點的讓她給他洗發按摩,給他絞發侍候他,完全沒有自力更生的打算。

什麼破毛病!

池玲瓏心里憤憤,但是在房內阿壬和六月七月,以及墨乙和墨丙幾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中,即便心里真的什麼想法,也絲毫不表現出來。

在人家的地盤上,她的骨頭硬不起來,背也挺不起來,這就是沒有底氣沒有靠山的后果。

窗外的四季薔薇花開的正艷,裊裊的花香飄進房內。室內靜悄悄的,微風浮動,花香怡人,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讓池玲瓏心情放松之下,手中給那人擦拭頭發的動作,都不由的放的更輕柔了很多。

池玲瓏微瞇著眸,手中的動作雖然沒有停,怔然空洞的眸子,卻漸漸的顯露出她此刻的若有所思。

她站在陰影中,正午的驕陽淺淺的打落在她身上,將她一張清麗的不可方物的面孔染成了柔和的橘紅色。她雋秀的遠山眉微挑起來,一雙黑的氤氳透骨的眸子里,閃爍著靈動澄凈的幽光,仿佛深秋樹林邊一泓明凈湖水,那眸光純粹又明澈,看的人心里一陣悸動。

墨乙和墨丙看見池玲瓏在不經意間展露出的少女風情,暗黑的瞳孔此刻都抑制不住的微縮起來。

良久,他們互相對視了一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略有些復雜的眼神,而后向還跪著地下,因為“輕舉妄動、擅自妄為”向主子請罪的阿壬三人使了個眼色,便率先向那閉眸小憩的主子行了禮,奕奕然離去了。

阿壬接受到二哥和三哥的眼神,遲疑片刻也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向主子行了禮,也墊起了腳尖,貓起了腰,像做賊似的,巴巴的跑出大殿,追那個兩個沒義氣的哥哥去了。

阿壬追著墨乙和墨丙而去,卻見那兩個兄長根本沒走遠,而是就在致遠齋外邊,一株足有五人合抱那麼粗的香樟樹下站著等他。

阿壬顛顛的跑過去,撇著嘴喊道,“二哥!三哥!”想抱怨的話,在看見三哥墨丙,妖艷的詭異的面容上,那再明顯不過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也偃旗息鼓了。

阿壬最是識時務,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他心里門清。

就像他前頭的八個兄長,若是二哥排名第二不能惹,三哥絕對排名第一。

這鬼見愁,他挖心挖人眼解剖屍體這些技術活,全都是從他哪里學來的……

“一塊兒走走吧。”墨乙倏然開口,對阿壬和墨丙說道。

阿壬雖然不知道二哥要說什麼,看三哥沒意見,也主動跟了上去。

三人一道走到了文青院,忙著處理公文的墨戊書房處,兄弟四個坐在一塊兒。

在墨戊訝異的眼神中,墨乙主動開口,“今后,池玲瓏就住在主子起居的致遠齋了。”

墨戊手中端著的茶盞一個拿不穩,里邊滾燙的茶水傾灑出來大半。

“你說什麼?”也顧不上自己身上的衣袍都被打濕了,墨戊方才面上還愜意淡然的笑容,倏然就被震驚所取代了。

墨戊自認自己的承受能力不弱,但是,在聽到竟然有女人住到主子的院子后,也由衷的被震蒙了頭腦了。

致遠齋是主子三歲起便獨居的院落。偌大的宮殿,從來都只有主子一人可以隨意出入,連他們從小跟著一起長大的十個兄弟,主子都不用他們近身在跟前侍候,更是厭煩有人打擾他的清靜。

現在竟然讓個女人住進去了?

墨戊吃驚的,嘴巴長的大的足可以塞雞蛋了。

他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的。然而,當看見其余兄弟三個面上不以為意和不動如山的表情后,墨戊也知道了,感情這幾人現在這是特意過來通知他的,而不是來和他商量的?!

墨戊心思沉,因為手里掌管著秦王府,所有見的人和不能見人的來錢的買賣,他的心思遠比其余幾個兄弟更陰晦,也更難以讓人琢磨。

他心思重,不管做什麼事情,首要想清楚的便是利與弊。他是個合格的商人,也是個合格的屬下,因此,也只在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他便也接受了墨乙對他的通知,——今后讓池玲瓏住在致遠齋。

墨戊低聲應了一句“我知道了。”看了墨乙三人幾眼,又端起手中的茶喝了起來,手指卻因為若有所思的心情,饒有韻律的在圓桌上敲擊起來。

墨戊能想通的事情,墨乙和墨丙自然心里也是門清的。

雖然他們都知道,今天阿壬這神來一筆,將池玲瓏安置在致遠齋,是因為想要撮合主子和池玲瓏的一時的心血來潮。

不過,這次阿壬辦的這件事倒算了也和了他們的心意了。

阿壬興許只是出于自己的喜好,想將池玲瓏和主子送作堆,他完全可能還沒有發現,在相隔了二十幾日再見面后,主子和池玲瓏相處時,那于微妙間流露出來的和諧和默契,但是,他們幾個年長的兄長卻是都注意到了。

加上之后他們向一直跟在主子身邊的墨丁求證過,也證實了主子在對待池玲瓏的態度上,卻是有些隱晦的與眾不同。

這點與眾不同還沒有放大到所有人都能覺悟的地步,興許連他們還沒開竅的主子,都沒有發現。但是,墨丁卻是言之鑿鑿的說了一句,足夠讓他們去深思的話:主子對池玲瓏,有了強勢的占有欲!

占有欲什麼的,若是不經抑制,順其自然的讓它發展下去,結果興許會……很喜人也說不定!

墨乙幾人唯恐他們的主子一直對女人沒有念想,今后不能為秦王府留下血脈,所以,對唯一一個能得他另眼相看,能夠近他的身,而他也沒有出現明顯的排斥癥狀的池玲瓏,極盡“善待”。

他們心焦憂慮著秦王府的將來,憂慮著若是主子見了女人就厭惡的要嘔吐,今后可該怎麼為秦王府綿延血脈?

卻完全沒想到,就在他們心思沉重,苦惱的都要茶飯不思的當晚,他們從來都清心寡欲,不知男女情事為何物的主子,終于開天辟地第一回,……做春夢了!

天際一輪圓月高高在上,月華之下,萬物均蒙上一層隱約的朦朧。窗外小蟲的鳴叫,宛若寂靜的夜晚中,最美妙的配樂。銀白色的月輝傾灑下來,映襯著透過疏漏的月光,灑在地面上的斑駁的樹木陰影,好似都罩上了一層綽約的紗衣。

秦王府致遠齋中,主殿雕欄畫棟,殿中有八根,上邊雕刻著五爪金龍圖案的巨大廊柱,將整個營建的極盡恢宏大氣宮殿支撐起來。

致遠齋主殿中臥房,面容英俊白皙的秦承嗣,因為正陷入酣睡中,鋒利如刀削一般緊繃的下頜線條也舒緩了下來。

他的面容在此刻看來,略有幾分白日里看不見的稚氣,陰霾冷冽的氣息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若非他偶爾皺眉間,所展示出來的執拗和陰鷙氣息,幾乎所有人都無法把睡著的他,和白日里那個手握重權,盛寵優渥的秦王聯系起來。

秦承嗣自小睡眠便不好,這種情況從十三歲開始更甚,他每天晚上都會在無休止的噩夢中輪回。然而,今晚這場夢,卻是與眾不同的。

秦承嗣夢到了,白日真實上演,但是他的雙眸卻沒有看見的那一幕香艷的場景。

他夢到他的胸膛上貼著一具婀娜柔軟,香嫩柔滑的嬌軀,耳畔是她呵氣如蘭的清香,呼出的細淺灼熱的溫度讓他止不住渾身戰栗。

一襲淡香將他重重包圍,有別于一般女子身上讓他作嘔的脂粉味,幽似蘭蕊,魅惑天生,讓他忍不住一陣血氣上涌。

她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不住的在他身上游移著,從赤裸的胸膛不住往下,經過他緊繃的小腹,一只到直直立起來的,那個漲得他生疼的部位。

那小手是溫熱的,柔膩的沒有骨頭一樣,卻一把將他緊緊抓住了。

她嬌笑的聲音在浴室中一圈圈回蕩開來,她好玩似地,將披散著長發的小腦袋湊到他頸窩處。伸出稚嫩粉紅的小舌,試探的,嬌羞的,舔著他的頸項,含住了他的耳垂兒吮吸……

秦承嗣整個身軀都繃緊的好似一張,隨之準備蓄勢待發的弓一般。他雙手在睡夢中抓緊了身下的床鋪,濃黑凌厲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他英俊的宛若神祗的面孔上,此刻也泛起似痛苦似焦灼的表情,喉嚨中發出野獸一樣難耐的悶哼。

月光靜悄悄的灑落進來,將他睡的不太安詳的面容映照的纖毫畢現。

他在夢境中粗魯而魯莽的,重重蹂躪著她細膩雪白的嬌軀,將她壓倒在自己身下,啃噬著她胸前的嬌嫩,一下下撞擊……

倏地一下,在某一刻他的身體完全僵硬住了。接著,身體內噴發而出蓬勃的慾望,那炙熱的溫度,伴隨著他似舒爽似壓抑的悶吼激射而出,那一瞬間幾欲滅頂的快感,是如此的真實,就像……他確實親身經歷過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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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發表於 2016-12-30 17:03:23 |只看該作者
137 吃醋

墨乙和墨丙,今天在偷看了主子第二十次后,終于咬著牙,斬釘截鐵的下了一個決斷:今天的主子,非常非常非常的不正常!

墨乙和墨丙互相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了幾個相同的疑問:主子今天是怎麼了?在秦王府,還有誰敢惹主子不高興麼?昨天用過晚膳,他們出了致遠齋時,主子還好生生的吧?是昨天晚上誰招惹了主子麼?要不然,今天這臉怎麼比平日更冷了?

說主子今天臉上的表情太冷冽,似乎也不太準確,因為,怎麼他們就發現,主子今天的面目神情,有些……扭曲的惱羞成怒呢?

他耳尖不時的一豎一豎的,好似在敏感的感受著什麼。

耳尖聳動也就不說了,可這都近乎十月末的天氣了,也不熱啊,主子的耳尖怎麼一直紅的要透明啊?

墨乙和墨丁心下疑惑,偏還想不出個所以然,就都默契的把疑問的視線,投向昨晚在致遠齋外面值夜的墨丁和墨戊。

偏這兩人,墨丁一副雷打不動的冰山模樣,眼里只有主子,即便這時候,他也只顧著全神貫注警惕著主子身邊的動靜,拿他們的詢問當空氣。

墨戊倒是勾勾唇,一攤手,聳聳肩,很光棍的向他們做出了一個,他也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麼的動作。

墨乙和墨丙無耐,也抽了抽嘴角,再次將視線投向。那坐在紫檀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的主子。

昨天主子進宮面聖,在宮里陪聖上用了御膳才回來。

他們知道聖上有意為主子辦一場接風宴。一來好慶祝,年前主子親自主持征戰。取得的隴西和匈奴對戰時大捷的那場戰役;二來也是因為,這五個月,主子奉聖上密令去大魏各州辦差,如今差事辦的很得上意,聖上滿意之下,也越發覺得這幾年虧欠了秦王,就想著要補償他們王爺一下。

昨天才得來的消息。今天聖上的旨意就頒布了下來。為主子舉辦的接風宴就在秦王府舉行,聖上賜下了幾大馬車的賞賜不說。還派遣了太監總管,聖上身邊最得重用的徐安公公來傳達聖意:即這次秦王府舉行的宴會要極盡盛大。

聖上為表對秦王府,這唯一一個外姓侄兒的重視和親近,不僅下令京城所有四品官員都要來參加宴席。連幾位大多都已經成年的皇子,屆時也會來秦王府湊個熱鬧。

他們方才就是在商量后日晚上在王府宴請的事宜,可惜,主子一直在跑神,對他們的問話完全不置一詞不說,說不定從頭到尾壓根一個字兒都沒有聽進去。

墨乙和墨丙再次看了看,保持著一個造型,發呆了足有兩刻鐘的主子一眼,兩人心下苦笑不已。也知道主子著實不耐煩這些事情,便決定還是按照秦王府的老規矩辦,他們還是不在這兒礙主子的眼了。

墨乙墨丙墨戊向秦王行了禮便默默的告退出去了。房內只剩下墨丁,仍舊像個最忠誠的騎士一樣,站在距離秦王最近的陰影角落里,肅穆以待的盡忠職守。

今日的陽光是十月里顯見的璀璨溫暖,池玲瓏無事可做,便帶著六月和七月在致遠齋里的院子里閑逛起來。

秦王府的院落大多布置的大氣雅致。花花草草的雖然也種了很多,但是每個院子都各有各的特色。

就像是阿壬昨天和她提過的幾個“空院子”。清幽居里種植的是各色蘭花,聞香小筑里是形色各異的菊花,海棠春塢顧名思義,里邊全是海棠花……

秦承嗣所居住的致遠齋,可能因為是男子居住的緣故,花花草草的東西種植的倒不是很多,院子里最濃郁的顏色便是濃淡不同的各色綠色。

墨綠色的芭蕉,青綠色的竹子,淺綠色的金葉假連翹爬滿花廊,或攀附于花架上,或懸垂于石壁、砌墻上,其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紫色小花,看起來倒是美觀的很。

這院子里綠色植物很多,池玲瓏卻對種植在主殿兩邊的,不到成人膝蓋那麼高的白掌尤其感興趣。

池玲瓏猶記得,白掌屬于天南星科,白鶴芋屬性草本植物。這種植物的葉片翠綠,白鶴芋卻潔白的仿佛焰苞,不管從遠處看還是從近處看,都非常清新幽雅。

然而,池玲瓏記得清清楚楚,白掌是生長在熱帶雨林的,這出現在大魏京都的白掌,莫不是變異了?

池玲瓏好奇之下,便不顧六月和七月不贊同的眼神,在一株白掌前蹲下身,仔細觀察起來。

恰此刻墨乙三人從主殿中走出來,池玲瓏聽到六月和七月向那三人分別見禮的聲音,也當即站起身,不動聲色的整了整身上有些褶皺的男袍,拱手行了個男子禮,才又問那三人道:“可是要回去了?”

墨丁抱著胸,微瞇著眸,眺望著遠方的風景,對池玲瓏的問話不以為意。

墨戊笑面虎一樣,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身著男裝的池玲瓏,卻不置一詞。

墨乙則笑的溫文爾雅的對池玲瓏點點頭。

他出來便見到池玲瓏看著面前的白掌一臉稀奇的不得了的表情,以為這姑娘是閑極無聊自己開始觀察花草了,便也覺得好笑的又看了看身前的白掌花圃,一邊對池玲瓏道:“姑娘若是喜歡花花草草,晚間墨乙派人給姑娘送來幾盆賞玩。”

平常姑娘家,誰會喜歡不開花的植物?更何況是嬌生慣養的姑娘家!

現在被他們束縛在這小院兒便夠可憐的了,他還是人道一些,給這姑娘找些能打發時間的事情做吧。

墨乙又和池玲瓏簡單的閑聊了幾句話,便準備離去了。

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墨乙又回頭對池玲瓏道:“致遠齋原本就有小廚房,姑娘若是覺得去大廚房用餐不方便,日常便可在小廚房做些吃食。”

微頓了頓,又道:“至于米面菜蔬等物,姑娘不必憂心,以后每日都會有人按時送來。”

“多謝,那太好了。”池玲瓏喜氣頓生,等墨乙話音一落,便歡快的答應了下來。語氣急切的,好似生怕墨乙反悔一樣。

秦王府不缺錢,府中諸人的生活條件自然也沒話說。

然而,可能因為廚房掌勺的大廚是男子,而這府里當差的又多為男人的緣故,池玲瓏在秦王府只吃了兩頓飯,便發現一個問題:秦王府大廚做菜,全都是大魚大肉。那紅燒肉的肉塊大的,讓她簡直不知道從哪里下嘴!

量大,味兒也重,這對于一向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池玲瓏而言,實在吃不消。

況且她一向喜歡吃些清淡的,秦王府大廚的手藝,明顯的不對她的胃口。

池玲瓏興奮之下,一張清理脫俗的小臉也整個都笑開了。

墨乙看這姑娘這麼容易就滿足了的模樣,也不由接連看她幾眼,覺得到底還是小姑娘呢,這心思簡單的,著實讓人哭笑不得。

墨乙交代完這件事兒,又想起后天晚上王府的宴請來,便又對池玲瓏道:“后日晚間府上會有宴席,這兩日府中可能會忙碌嘈雜些,未免下人魯莽沖撞了姑娘,姑娘這兩日便先且安心在致遠齋住著。等宴飲過后,姑娘若有心思觀賞下王府中的景致,再讓六月七月陪著姑娘欣賞不遲。”

墨乙話中的意思很簡單,概括一句話就是:你這兩天老實點,別出去找事兒!

池玲瓏知道輕重,也知道今天弘遠帝身邊的徐安公公,親自來秦王府送賞賜了,更知道到了后日,不僅朝中所有四品官員會來參加秦王府的宴席,聖上跟前的八位已基本長成的皇子,也會前來。

這是榮耀,不是隨便那個重臣,都可以得到皇帝應允,可以讓皇子去陪酒的。

當然,若是宴席中出了一點差錯,那也是滔天大禍。

池玲瓏明白這其中的關節,更惜命。因此,即便墨乙不特意提醒她,她這兩天也會老實本分的不出致遠齋,更何況墨乙又特意提醒她了?

因此,當下,池玲瓏心中愈發決定,她今后兩天不僅不出致遠齋了,連房門都不出了。

她的話本子還有三本沒看完呢,正好可以在床上再窩兩天。

墨乙和墨丁隨即就離去了。

池玲瓏賞完了花,逛完了院子,覺得沒興致了,便準備打道回房。

誰知,她才一踏進那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大殿,便見在主位上坐著的秦王爺,此刻冰冷著一張臉,兇神惡煞的正盯著她。那目光冷冽銳利的,讓池玲瓏哭笑不得的同時,簡直就更郁悶了。

這人喜怒無常的,她不記得什麼時候,又得罪他了啊?

這看人的眼神至于這麼……露骨血腥麼?她雖然現在還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無論如何,總不會是仇人吧?

嘖嘖,這眼神,跟他們兩個有殺父之仇似地!

池玲瓏不自不覺間又開始出神了。

陰影處的墨丁看一眼池玲瓏怔忪的模樣,再回想一下從方才墨乙和她開始交談起,主子身上便越來越冷冽的氣息,越來越讓人忍受不住的……怨氣?

墨丁覺得,好吧!興許他們的主子,已經自動自發的進入……吃醋模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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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7:03:34 |只看該作者
138 傲嬌了

時間眨眼即逝,轉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

華燈初上,位于大魏京城秦家巷街道上,唯一一所親王府邸——秦王府,在這一日燈火通明。

秦王府恢弘高大的門樓前,早已經車流如織。往來品級不等的各色朝官,在看見身前或身后,都穿著錦袍、高冠博帶的同朝為官的大人時,也都熱情的開始拱手寒暄。

裹著紅紗的大燈籠映照的整個秦家巷都亮如白晝,也將所有要參加今天宴會的官員們,此刻面上或諂媚、或討好、或忌憚、或不屑的表情,映照的纖毫畢現。

墨乙和墨戊兩人身上穿著繡著復雜云紋的黑色錦袍,代替著大魏至今唯一的異姓王,盛寵優渥,卻因為負傷在身,行動不便的秦王爺出門迎客。

兩人面上俱是一色的親和笑意,然而,這麼長時間下來,即便平時再擅長逢場作戲的人,此刻一張臉也簡直快要笑僵了。

趁著短暫的一會兒沒人的空當,墨戊臉色不變,嘴唇輕輕囁嚅兩下,小聲的問身邊的墨乙道:“主子這脾氣上來了,今天不會就真的不出來應酬,直接撂挑子不干吧?”

天知道這兩天到底是那個不怕死的,招惹他們主子了!!

以至于本來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王爺,這兩天一張臉又冷又黑又臭,那臉上的表情冷硬又剛烈,鋒銳的跟要刮人的刀子似的。看的他們忍不住就心肝兒“砰砰砰”猛跳起來。

墨戊覺得,這兩天的日子那簡直就不是人過的啊!

如果非要找個形容詞,形容一下他這兩天的心情。墨戊真想說,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到臨頭,他是真的活得不痛快啊!

墨乙滿面爾雅笑容的聽著墨戊的話,聽到一半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了。

墨戊這兩天忙著張羅東西,很少往主子跟前湊,興許猜不到究竟。但是。他因為只負責掌管大方向上的事宜,又有秦王府的大管事秦伯幫襯。雖然看起來也很忙,實際上任務倒不是很重。

在注意到主子情緒不對的時候,他便隱晦的詢問了一直跟在主子身邊的墨丁。墨丁雖然明言告訴他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導致主子這兩天心情越來越不爽快。倒是看著他嘴角抽搐不止。

墨乙多精明的人,看了看墨丁當時雙眸看著的房間,在看看墨丁當時面上的表情,所有想不通的關節,也都瞬間想通了。

他知道主子對池玲瓏有了點,連主子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小心思,而這兩天,池玲瓏又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里看話本子,沒有出來和主子見面。以至于主子現在這是……欲求不滿了?

自以為找到了原因的墨乙吊在心里的那塊兒石頭便落了地。他只以為秦王爺的心氣不順和池玲瓏有關,卻完全沒想到,這其中還有他的原因。

若是讓墨乙知道。是因為前天他和池玲瓏說話時間太長了,語氣太親昵了,才導致他們主子跟吃錯了藥似地,莫名其妙的見人就甩冷氣,指定也會無語又哭笑不得的對月長嘆三聲:這都什麼事兒!

墨乙和墨戊就他們那偶爾有些幼稚的主子正無語著,那邊一個身著普通黑色短打。約莫十三、四歲大的小廝,避著人群便向墨乙和墨戊跑了過來。

“乙將軍。戊將軍,壬小爺讓奴才來問你們一聲,主,主子到現在還沒換衣袍,也不準備來前邊應酬,怎、怎麼辦?”

墨乙和墨戊等人,因為是老秦王為秦承嗣找好的玩伴,又一直對秦王忠心耿耿,他們因為是陪著秦王長大的,且因為都早早的在秦王軍隊中訓練,並掌有職權,秦王府的人都按照他們姓名中的后一個字,加上各人的職稱稱呼他們。

墨乙,墨戊都是將軍,便被稱為乙將軍,戊將軍;阿壬則因為性子太跳脫,且年紀還小,雖然也時常進軍隊中操練,到底還沒有軍職,加上又是個不著調的,從小到大都要求府里的人稱呼他為“壬小爺”,這稱呼也就是被他逼出來的。

先且不說墨乙等人在秦王府中被人怎麼稱呼,卻說聽了那小廝的回報,墨乙和墨戊兩人,卻真的覺得心塞塞了。

兩人又好氣又好笑,還都有些哭笑不得。

要說他們的主子秦王爺,雖然性子算不上離經叛道,但是骨子里的執拗和頑固有的時候卻真的讓人沒轍。這眼下恐怕是心氣兒還不順著呢,以至于連八位皇子親臨都不出來接待了,這脾氣發的……

墨戊無語的開始翻白眼了。主子不換衣服,難不成還要他們把他的衣服給剝了,強制給他換上?他不宴客,他們這些屬下,難不成還能在他身上綁個繩,牽出來不成?

活膩了吧?

墨戊是實在沒轍了。墨乙好笑兩聲,看著皺著一張苦瓜臉的小廝,也支招似地,讓他附耳過來,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你就告訴阿壬,就說,若是再過一刻鐘主子還沒動靜,便讓他去請龍公子,讓她去侍候主子更衣,主子會聽的。”

龍公子說的便是池玲瓏。因為她是做的男裝打扮,墨乙便給她起了個龍公子的稱呼,說她是他們主子結交的好友,也讓秦王府的下人都這麼稱呼她。

墨乙這話說的沒有任何異意,然而,身穿黑衣短打的小廝,卻聽話聽音的從墨乙的話中聽出了些別的意思。

本來在這個朝代,“孌童”“小倌兒”便很盛行,世家權貴里的男主子,玩膩了女人就開始玩男人,這是一種朝代風氣。

無所謂附和不附和道德禮法。在這個時代,玩小倌兒被認為是一種潮流,一種時尚。男子若有此行動,也只會被認為風流,完全與名聲無異。

這時代的男人養小倌兒的多了去了,像是顯國公府的世子爺,那可是出了名的愛美男不愛美女。之前更是為了把個小倌兒光明正大“娶”回家,險些被他老爹逐出宗族。

其余還有像是周丞相家的四公子,吏部尚書家的遠房侄子。包括年已五旬的,正三品都察院左都副御史。他們這些消息靈通的小廝可都知道,這幾位那天夜里不得兩個小倌兒侍候啊!

身穿黑衣短打的小廝,因為是秦王府的是家仆,祖上又一直在秦王府當差的緣故。在秦王府混的還算風生水起。

他在知道王爺院里住了個美少年的時候,就止不住在心里想開了,也一直在琢磨懷疑著,他們主子這是……終于也要男人一把,趕一趟流行了?

再一回想墨乙方才告訴他的話,“若是主子一刻鐘后還沒動靜,就請龍公子,讓他去侍候主子更衣,主子會聽的。”

會聽的會聽的會聽的。侍候穿衣什麼的,這麼明顯的暗示,他要是再猜不出主子和那美少年公子的關系。這十幾年可就白活了。

自以為自己終于真相了一把的小廝,也雙眸晶晶亮的跑回去當差去了。

也就是因為這個自以為是的“想當然”,當池玲瓏知道,自己竟然成了秦王爺的孌童,且秦王爺對他珍之愛之,夜夜都要笙歌的時候。幾乎都要被氣得吐血了。

然而謠言就是這麼起來的,當她想要去解釋。去洗刷自己清白的時候,遠在京郊影梅庵的碧云碧月都知道,他們的姑娘成了秦王的孌童了!!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讓人被人逆流成何的事實。

然而,池玲瓏現在還不知道,她即將被誹謗,即將在大魏朝走紅,因為她現在正無語著,——阿壬竟然腦殘的讓她去侍候他們主子更衣?

池玲瓏看和眼前阿壬可憐巴巴的眼神,突然忍不住伸手在自己嫩滑香軟的面頰上抹了一把,在阿壬的疑惑不解中,池玲瓏陰陽怪氣的問阿壬,“難道我就長了一張侍候人的臉?”

阿壬繃著臉不說話,要被折磨哭了。

早知道他還不如和二哥以及小五哥換換差事,直接去守大門賣笑呢!

池玲瓏這姑娘簡直忒陰險了,嚇唬他不說,還敲詐了他一千兩銀子,才同意去給主子更衣。

一千兩銀子穿個衣裳,那錦袍到底該有多金貴啊?

在阿壬的淚眼巴巴中,池玲瓏被阿壬引領著,通報過守門的墨丁后,終于進了自己隔壁的那間房間。

入目便是那鬼畜秦王爺一張冷冰冰的俊臉,那臉冷的,像是隨時要掉冰渣子似地,看的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池玲瓏正在往里走還是不往里走徘徊糾結著,隨之突然被身后人推了一把,等她猛然回過神去看時,卻發現阿壬正踉蹌著腳步,被墨丁揪著衣領子往后拉。

池玲瓏可不想,和七月口中的,明顯心氣兒正不順的秦王獨處一室,也想跟出去,誰知,她踏出的一只腳丫子不過才剛落地,大門便在她的不可思議中,“砰”一聲關了起來。

池玲瓏目瞪口呆,在反應過來現在上演的這到底是哪出的時候,也無語的簡直要被氣笑了。

然而,她還不會犯蠢的在這個時候笑出聲。

——秦王爺睜不高興呢,她這麼高興,他會高興麼?

唉,別讓他覺得,她是因為他的不高興才這麼高興的,拿著誤會可真就大了。

池玲瓏想通了這個關節,也就真笑不出來了。

她轉過身去看那頭上束著白玉冠,有一半頭發卻懶散的披在背后的秦王一眼,倏然就發現,燈下看美男,這人不過兩天時間沒見,好似就長得更加招人了。

依舊是一身黑色的長袍在身,他衣襟微敞著,露出里邊雪白的繚綾中衣,明明衣衫那樣簡單,單調的沒有絲毫修飾,然而,在明亮的夜明珠的照耀下,池玲瓏卻突然明白了,什麼叫“書到用時方恨少”。

因為她此刻,就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他。

頭頂上方排列成行的夜明珠,打下的溫潤光輝,斜斜的落在他身上,好似就奇異的更加柔和了。

在那瑩潤的珠輝的映照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輪廓,好似完全柔軟了下來。

他劍眉俊挺濃密,一雙黑眸如深淵般安靜,下頜的弧度冷峻而貴氣。幾根碎發隨意的飄在他額前,略微擋住了他的雙眼,卻依舊可以讓人感覺到,他眉宇間隱隱毫不掩飾的煩躁和冷冽。

興許是珠光的光輝太溫潤,亦或者是,被這少年身上掩飾不住的孤寂給刺痛了心,池玲瓏抿了抿唇,走上前兩步,“我給你換衣服吧。”

沒有人回話,池玲瓏正覺得,心里隱隱的更加刺痛時,那少年卻似委屈、似無辜、又似埋怨、似怨懟的,傲嬌的出了聲。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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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0 17:04:25 |只看該作者
139 宴

大魏京都的秦王府,自從十六年前秦王爺秦瓊因為身染瘟疫,慘死在與西域戰場上后,這十六年間,便再沒有辦過一場宴席。

秦王爺秦瓊的母親,也即是兩年前才去逝的老王妃,也是個寡淡的性子,偏身旁唯一的孫子也是個悶葫蘆。

祖孫兩個都喜靜,又都不愛熱鬧交際,因此,這十幾年來,不僅老王妃沒有大辦過壽宴,現任秦王爺秦承嗣,雖然偶有在府里宴請,但都是一人或兩人的小聚,像是今天這般不僅朝廷,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員都齊聚秦王府,連六位皇子都大駕光臨的場面,在以往十六年間,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秦王府今天用來舉辦宴會的宮殿,名叫沉香榭。

華燈早已被點亮,明月高懸,天際一粒星子也沒有,裝飾的極盡大氣和雅致的沉香榭中,此刻屋頂四角,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俱都散發著瑩潤華美的光輝,將偌大的宴會廳映照的暖意融融。

觥籌交錯,雖然今日參加宴會的幾位重量級客人,以及秦王府的主子秦承嗣都還沒有露面。大廳中卻早已熱鬧起來。

吆喝聲,勸酒聲,玩笑聲。眾位高冠博帶,身穿華衣錦服的大人們,雖然不至于做出什麼丑態來,在這難得的可以巴結上司、交好同僚的時刻,也都矜持不起來了。

一個個端著酒杯,腆著肚子,臉上掛著或阿諛、或諂媚的笑。躬著腰開始逢迎討好。

沉香榭的大殿上一片墮落的繁華,就在眾人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閑聊。或蠅營茍茍開始鉆營的時候,隨著大殿外一聲有力肅穆的唱和,“二皇子到,十皇子到”。整個大殿上的官員先是一寂,繼而卻都慌忙將手中端著的酒杯,放置在案幾上,一個個也都手腳麻利、有條不紊的整了整自己身上穿著的衣衫,快走幾步到大殿門口,準備迎接。

然而,腳步才剛邁開,眾人便見隨著沉香榭大殿口的光線一暗,一年約十四、五歲。臉上還帶有幾分稚氣,一張白皙的面孔秀麗雅致,卻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張揚跋扈之色的十皇子。以及一個身材瘦高,面相普通,氣質卻沉穩,身穿一個青色錦袍的二皇子,前后腳走進了大殿。

十皇子年幼,按說不論是基于“長幼有序”的道德禮法。還是禮定貴賤尊卑、義為行動準繩等行為規范制約束縛,都應該走在二皇子身后。再不濟也可兄弟並肩而行,然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景象卻是,十皇子抬著高高的頭顱,邁著鏗鏘的大步,像個主子似地走在前面,二皇子這個兄長,反倒像個親隨小廝一般,走在十皇子身后。

眾位大臣或王侯公爵的眸子,在看到此情景后,在瞬間都抑制不住的收縮了幾下。

但是,常年混你官場的人,都早已經習慣了明哲保身和裝聾作啞,眾人也都像是瞎了眼睛,沒看見眼前這頗有些大逆不道的場景一般,只躬身恭敬的向兩位皇子行禮,卻無人多說一句不合時宜的話。

聖上跟前現今年滿十五歲的皇子,總共有六位。

便是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也即是當今太子殿下,以及七皇子,十皇子。

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九皇子都因為各種原因,或胎中帶毒,活了沒幾年就早夭,或是因為落水、或熱疾等原因,莫名其妙就去了。

而在聖上已經長大成人的六位皇子中,六皇子也即是當今皇后所出,主位中宮乃是正統,朝臣無有可以提出異議者。

然而,若說六皇子有一個皇后母親,一個護國將軍府的外家護持,太子之位可以做的穩當,卻也有些不準確。

只因為,現今陛下已經長大成人的幾位皇子中,身份最低的便是二皇子,而二皇子的生母,乃是正四品的昭儀。

除了二皇子和太子殿下,五皇子的生母也即是安國公府的姑奶奶,封號為從一品賢妃的穆賢妃,她是穆長堯和韶華縣主的親姑姑。

七皇子的生母封號為從一品德妃,娘家乃是華國公府。

之前老王妃為秦承嗣聘請的第一任王妃,便是華國公府的麼女,德妃最小的妹妹。只可惜,那姑娘命薄,享不了大福。

而大皇子和十皇子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們的母親也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家乃是衛國公府。

衛淑妃是個真正得寵的,人長的美、手段也了得。

位列四妃之一且不說,還是現在皇宮所有高位女人、甚至所有妃嬪中,唯一一個為聖上生下兩位皇子的。

且到目前為止,這兩位皇子中,大皇子有軍功在身,很得聖上看重;小兒子十皇子,別看不著調又張揚跋扈,卻最是會在他父皇跟前裝癡賣乖,因而,無論犯多大錯,都能得皇上格外寬宥幾分。

十皇子因為被衛淑妃嬌慣壞了,犯了錯又有當今弘遠帝包庇,現在完全往歪了長。

但是,以往十皇子也只是在京城打街罵狗、仗勢欺人罷了,現在竟然都把二皇子當小廝使喚了,眾位大臣現在心中所想的,不是十皇子此舉到底有多麼的出格和不成體統,而是:難不成二皇子的母親,阮昭儀的娘家,也即是京城的平陽伯府,現在已經開始戰隊了?

而他們所站的隊還不是太子的。而是……大皇子的?

自古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弘遠帝跟前的幾位皇子,出身都高。外家都硬,自身都本事,長的又都不差,他們無病無災身體又沒什麼缺陷,現在年紀也都大了,若是說他們對他們父皇屁股底下,那張龍椅沒點想法。鬼都不信啊!

奪嫡什麼的,只要封建王朝尚存。只要人心里的欲.望不熄,這樣的征戰就永遠不會停止干戈。

就在眾人努力剖析十皇子和二皇子此舉何意的時候,十皇子又搶在二皇子的前邊,說了句“免禮”。就讓眾位大臣起身了。

夜明珠打下的光輝溫潤皎潔,十皇子臉上努力擠出來的笑意,卻有些僵硬虛假的讓人啼笑皆非。

本就是個被人慣壞了的毛頭小子,十皇子還想在眾位常年混跡朝堂的老狐貍面前,裝出一副禮賢下士、虛懷若谷、平易近人的好形象,簡直就是太委屈他了。

不過,該捧場該恭維的,眾位大臣及王侯公爵也不會吝嗇,俱都很個面子的在十皇子面前表現了一把。

十皇子很得瑟。發自骨子里的張揚、傲慢和沾沾自喜,不知不覺就又流露出來了。他還想在他其余幾位哥哥還沒有到來之際,再努力在眾人面前刷一下好感度。誰知,就在滿面含笑的準備說話時,大殿外負責通報的小廝,又賣力的高聲唱和道:“太子殿下到,五皇子到,七皇子到。”

十皇子臉上親和的笑意瞬間便僵硬在臉上了。他眸中一閃而過猙獰陰狠和惱羞成怒的戾色,雖然那神色一轉即逝。時刻注意著十皇子一舉一動的大臣們,也都注意到了。

不過,當下,眾人也都眼觀鼻、鼻觀心,做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模樣。

他們早就學乖了。也都知道,和一個毛孩子計較,難不成是嫌日子過的太清閑了?

十皇子站起身,也整了整身上的錦袍,接著就在滿殿寂靜中,聲音朗朗的說道:“諸位,這就隨本皇子,前去迎接太子殿下和兩位皇兄吧。”

滿殿的大臣都連忙應是,接著便在十皇子的帶領下,在入殿處站好了隊。

在裹著紅紗的燈籠的照耀下,看見那已經走到了近前的三位殿下時,也連忙跪在了地上行禮問安。

太子殿下長得容長臉兒,高鼻朗目,十八、九歲的模樣,甚是斯文清秀。因為自出生起便被作為儲君培養,一舉一動都很有威儀,他滿面含笑的讓眾人起了身,面上溫厚又慈和的笑容,讓眾臣誠惶誠恐。

在聖上所有子嗣中,太子殿下的長相,幾乎和年輕時的弘遠帝一模一樣,清秀、斯文,君子般端方有禮,也難怪這幾年,聖上對太子殿下愈來愈滿意。

跟在太子身后,兩個身量約莫一般高的殿下,左邊便是穆賢妃所出的五皇子,它的長相多半隨了他母妃。

尤其是一雙鳳眼,眼線狹長,眼尾略上挑,笑起來的時候有點勾人,又有點壞壞的感覺,不過,若是特意板著臉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五皇子也是很能唬人的。嚴肅正經的面容,讓人也不敢直視。

站在太子殿下身后右側的,便是德妃所出七皇子。一副謙謙君子,儒雅斯文的模樣,加上文采風流,有一手好丹青,又禮賢下士,七皇子在文人中的風評一直很好。

眾位大臣在太子的溫文含笑中起了身,太子殿下掃視了躬身而立的眾人幾眼,雖然意料之中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到底有些啼笑皆非的問身后跟著的墨戊道:“你們王爺呢?可是還沒有過來?”

墨戊吶吶兩聲,到底哭笑不得的對著太子殿下拱拱手,說了句“是,是”。

墨戊委屈的簡直要哭了。

秦王府擺宴,主子卻鬧脾氣,不肯出來應酬,現在連太子這大腕兒都來了,他作為主人家還沒有出場,這簡直就,就……太任性了!

墨戊正無語著,太子殿下正搖頭失笑,誰知,這時門外又傳來通報小廝,一聲亢奮到極點的吆喝,“王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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