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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臻善] 驕寵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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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發表於 2017-1-3 10:05:58 |只看該作者
170 出手闊綽

池玲瓏就站在孫琉璃斜后方,因而,孫琉璃這樣對著太陽欣賞流蘇鳳釵的動作,在外人看起來,只是她在審視,這支九尾點翠鑲紅寶石單滴流蘇鳳釵的鑲嵌工藝和寶石質地,誰知,孫琉璃此刻,不過是在空中隱晦的比劃。

唔,這支簪子,怎麼無論怎樣簪帶在小表妹頭上,都這麼好看呢。

只可惜……

孫琉璃比劃了半天,隨后又恨恨的怒嗔了一眼,池玲瓏在出來之前,特意將那張臉進行了些微修飾的面容。

雖然是十二、三歲的年紀,長相正是雌雄莫辯的時候,但是,池玲瓏為了避免京都的“熟人”,譬如韶華縣主和穆長堯之流碰上她,並將她認出來,在出來之前,也特意給自己簡單的化了個妝。

遠山眉畫粗描黑,眼睛畫的尾線更圓潤一些,鼻梁也高挺的不像個秀氣的姑娘家。臉型進行了打光,讓外人看起來,會覺得更立體,更陽剛,看起來俊美,卻和女子絲毫掛不上鉤,。

孫琉璃哀怨的在心里低嘆一聲:雖然小表妹現在這張臉也英俊無匹,但是,要讓她看著這張男兒臉,在她頭發上簪帶鳳釵,這場景,怎麼無論怎樣想,都詭異的讓人憋悶的慌呢。

孫琉璃心下憤憤,便也不再“審視”那支鳳釵了,卻是又在黑色絲絨布上,挑了一個赤金鑲紅寶石盤螭瓔珞圈,拿起來就要去往池玲瓏頸項處試戴。

池玲瓏看見孫琉璃這一動作。當即不是被嚇得跳開,腦子里登時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卻是:哎呀娘啊!“金絲八寶攢珠髻。朝陽五鳳掛珠釵,赤金盤螭瓔珞圈”,這可是紅樓里,王熙鳳出場時身上佩戴的代表性首飾啊!

她可絕對不想和王熙鳳看齊……

池玲瓏欲哭無淚,當即也就將孫琉璃那雙雪白的柔荑拉下來,討饒的說道:“好姐姐,我今年已經十二歲了。不是小孩子了,那里還能帶這種項圈?”又作揖道:“好姐姐你就饒了我吧!”

孫琉璃沒有說話。但是,那雙冒火的美眸中,赫然在怒斥著一句,“你個不識好歹的丫頭片子!”

然而。孫琉璃到底不會在外人面前,給自己小表妹沒臉。

盡管小表妹越來越不像個姑娘家,她頂多了也只是在心里嘔兩下,而后等回了秦王府,再好生將這臭丫頭拘在身邊,狠狠的教上一通規矩,可斷不會在外人面前,就落了小丫頭的顏面。

小丫頭雖然還小的很,但也是大姑娘了。

孫琉璃不再往池玲瓏頭上、身上比劃、簪帶首飾。池玲瓏也解脫似地大喘了一口氣。

看著,再次對一眾紅寶石首飾,開始挑挑揀揀的孫琉璃。池玲瓏也不由苦笑一聲,心下哀嘆不已。

她不是不喜歡這些首飾,說實話,她很喜歡。沒有姑娘家不愛美的,她當然也愛美。

但是,她沒忘了她現在的處境。

她現在在秦王府。是個見不得人的小倌兒,不可能做姑娘打扮。

而若是有一天秦承嗣身上的毒解了。她也該回影梅庵了。

影梅庵是尼姑庵,雖然她不是小尼,在影梅庵中潛心為寧氏和弟弟祈佛,到底該心誠。沒得每天在菩薩面前,還簪花帶柳的,那不是好姑娘家所為。

無論在秦王府還是影梅庵,她都沒機會簪帶這些首飾,而若是等到忠勇侯府一大家子,在后年五六、月份兒進了京,她有機會梳妝打扮了,可那時,若是讓人知道,她手上有幾樣來歷不明、價值不菲的紅寶石首飾,那她不是自己作死,自己往周氏手上送把柄麼?!

她沒那麼傻,才不會做那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沒有池玲瓏的配合和幫忙,孫琉璃又挑挑揀揀了幾樣紅寶石首飾,到底很快就沒有了興趣。

眼看著時間也不早了,孫琉璃便將,方才所有她“鑒賞”過的首飾,包括那件最珍貴的九尾點翠鑲紅寶石單滴流蘇鳳釵,包括那件赤金鑲紅寶石盤螭瓔珞圈,全都點出來,讓女老板找個上好的匣子,將這些首飾都包起來,這些她全要了。

林林總總,孫琉璃總過挑選了約莫八、九樣首飾。而這幾樣,無一不是這二十多件首飾中精品中的精品,仔細算下來,最少也值個兩、三萬兩銀子。

這著實是筆大買賣了。

女老板看見孫琉璃這麼闊氣,當即一雙眼睛就笑成了一條線。一邊吩咐侍女去找幾個上好的黃花梨木盒子過來,一邊還仔細的,在店里其他材質的首飾中,挑了一支赤金的滿池嬌分心做了添頭,一並放在孫琉璃選取的那些首飾中。

這赤金的滿池嬌分心,雖然不是特別名貴的首飾,但這分心無論樣式造型還是質地,都屬于上層。若是單賣的話,僅這一支分心,最少也值個百八十兩銀子。

而這女老板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就將這首飾添給了孫琉璃,也可見,著實是想拉孫琉璃這個出手闊綽的回頭客。

珠玉齋的侍女不一會兒功夫,就抱了幾個,雕刻著各色纏枝花的黃花梨木盒子過來了,送到女老板跟前,讓老板親自給孫琉璃包裹首飾。

這黃花梨木盒子雖然都不算大,但也都算是上品。

黃花梨木雖然比不得紫檀木和紅木名貴,但是也算是除了那兩樣外,最名貴的木頭了。

但凡世家勛貴里嫁女,若是尋不到紫檀木和紅木,這黃花梨木便是最好的替代品。或制喜床桌椅,或制衣櫃匣子,最是合適不過。

女老板一邊將首飾一一包裝起來,一邊還熱情的給孫琉璃嘮嗑,譬如,以欣羨的語氣,誇贊孫琉璃,“姑娘當真長的天姿國色”;一邊還不著痕跡的,想要套出孫琉璃的身世背景,問她:“姑娘,這許多首飾,攜帶不便,可需送貨上門?”

孫琉璃不冷不熱的應了兩聲,卻是沒讓女老板套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已經只剩下最后兩件首飾需要包裹了,便是孫琉璃所買的九件飾品中,最名貴的兩樣。

一樣自然是那件赤金鑲紅寶石盤螭瓔珞圈,而另一件,自然是最最名貴和讓人驚艷的,九尾點翠鑲紅寶石單滴流蘇鳳釵。

偏就在女老板,要將手伸向九尾點翠鑲紅寶石單滴流蘇鳳釵的時候,之前一直站在孫琉璃右側的,那名長著容長臉,丹鳳眼,紅唇飽滿,面若芙蓉,身量高挑有致,大冷的天,上半身卻只穿著一件雪白素錦底杏黃牡丹花紋錦綾小襖,下半身穿著一件雅致貴重而單薄的,繡碧霞云紋西番蓮連珠孔雀紋錦鮮紅長裙的姑娘,此刻笑語盈盈的開口說話了。

這姑娘年約十五、六歲,模樣初看之下便很是出挑。

而且,她的一張面孔,又因為她那雙,看起來尤為性感、飽滿、水潤的雙唇,使她整個人,多了幾分,之余溫婉之外的嫵媚味道,抿唇嬌嗔之時,尤為惑人。

這姑娘的容貌,自然比不上孫琉璃讓人驚艷,然而,也當真稱得上一句“好顏色”了。

“這位姐姐,這件九尾點翠鑲紅寶石單滴流蘇鳳釵,看起來著實華貴。小妹今日來珠玉齋,正是想為好姐妹尋摸一件生辰賀禮,這件流蘇鳳釵小妹十分中意,不知姐姐能否割愛,將這鳳釵讓與妹妹?”

這姑娘的聲音委實好聽,宛若黃鶯啼鳴,又好似山澗的泉水叮咚。她說話的速度不快不慢,停頓時拉著長長的尾音,只讓人覺得余韻悠長,心肝癢癢的好想繼續聽她說話。

然而,這話中的意思,……是要奪人所好?將這件流蘇鳳釵搶去送人?

孫琉璃聽見,有人竟想從她手中搶東西,一時間又聽見身側那少女,故作溫婉有禮的聲音,心下不耐,便也直接表現在臉上。

興許是她的神情不好看,側臉的線條在此刻看起來,也有些不近人情,之前說話的那姑娘,便又急忙補充道:“姐姐勿怪,是妹妹沒有把話說清楚。妹妹不是特意想從姐姐手中搶東西,實是這件流蘇鳳釵,委實看的妹妹心癢難耐,便想買去送與好姐妹。”

看孫琉璃一張玉面上的神情,簡直快要含煞了,那少女便又慌忙接著說道:“這位姐,姐姐,不若待你從店家手中購的此物,妹妹再從你手中購買。放心,妹妹決不讓姐姐吃虧。願比姐姐方才的出價高出三層,從姐姐手中買的此鳳釵,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願意出高出三層的價格,從孫琉璃手中購買此物?

那豈不是說,這位宛若花妖轉世,宛若九天神女下凡一樣,長相妖冶嫵媚,一臉冰霜的姑娘,還沒出珠玉齋的大門,手中的鳳釵就這麼一轉手,就有差不多兩、三千兩的銀子進賬了?

當真是,好快的賺錢方式。

一時間,回過味兒來的珠玉齋中的顧客,都以羨慕不已的眼神看著孫琉璃,卻也都以幸災樂禍的眼神,看向了女老板,迫不及待的,等著看這熱鬧的后續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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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10:06:10 |只看該作者
171 自取其辱

他們都想著,這面若芙蓉的姑娘,看起來行事大氣,做事滴水不漏,話說的也好聽,但是,當著人家店家的面公然抬價,張口就將這件流蘇鳳釵的價格提了三層,這不是讓方才才把流蘇鳳釵,賣給那位姑娘的老板,尷尬又氣惱的下不來臺麼?

這做法委實有些不太地道。

眾人心里雖然都有這樣的念頭,然而,誰也不會在現在,點出這位面容芙蓉的姑娘,說話做事不地道,卻是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仔細緊盯著女老板臉上的神色變化。想看看,這百年老店的老板,會不會惱羞成怒。

然而,這些等著看好戲的人,卻注定要失望了。

因為,那珠玉齋女老板面上的神情,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都是笑盈盈的。

她好似根本就沒有聽見,那面若芙蓉那姑娘,開口說出的出價高三層的話,又或者是,這女老板對于區區兩、三千兩銀子,根本看不在眼里。

因而,就當眾人心癢難耐的等著好戲登臺的時候,卻只見那女老板,從頭到尾都面上和煦帶笑,眼睛笑彎成一條線。

而也興許是,看出了眾人眸中的訝異和好奇,那女老板就也解釋性的對眾人說道:“我珠玉齋開門做生意,講究的便是一個公道。既然這流蘇鳳釵,這位姑娘已經決定要了,”女老板用手指一指,面若冰霜的孫琉璃。就又繼續道:“那這便不在是我珠玉齋的物品了。”

微頓一頓,又道:“至于這位姑娘要如何處置此鳳釵,那是這位姑娘自己的事情。是以高出三層的價格。出售給另一位姑娘,或是買回去自己帶,都已經和我珠玉齋無關了。已經售出的珠寶首飾,若非有關售后問題,我珠玉齋是不可能,再插手已經有了買主的東西的。”

這話說的公道,也符合行業規矩。因而,即便一些等著看好戲沒看成的顧客。此刻心中癢癢的難受,到底不好在再昧著良心,攛掇著女老板,說些不好聽的話。

不說這女老板和其余諸位顧客。現在都是什麼心理,卻說孫琉璃,此刻玉面上的煞氣簡直要凝成冰了。

憑她的修養,自然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一個毛頭丫頭爭論不休。

她沒興趣,更覺得,和這樣一個自以為是的丫頭片子理論,掉份兒。

她的時間寶貴的很,一言更是價值千金。才不屑和一個想踩著她上位,以討好小閨蜜,或是小閨蜜兄長的女人浪費時間。她還等著回秦王府用午膳呢。

唔,不是怕被大哥逮著她們外出,再關她禁閉。

而是,呃,她擔心小表妹出來這麼長時間,會餓肚子!

她就是這樣想的。

孫琉璃心思電轉。一時間,面上外露的煞氣。只在瞬間便都壓抑住了。

一張嬌艷嫵媚的小臉兒,又再次恢復了高高在上的模樣,面上的神情雖然還是高雅的不近人情,但是,到底沒了之前那份冷冽外放的冰煞了。

“喏,兩萬八千兩銀子,店家數數夠不夠。”

孫琉璃不想和自以為手段高明的心機女打嘴仗,卻是顧自從袖籠中,取出一疊匯通銀莊的銀票,數了二十八張交給了店家。

匯通銀莊是大魏最大的銀莊,因為信譽好,銀莊幾乎開遍了大魏所有的州府。

而憑借匯通銀莊開出的票據,在大魏各州府的銀莊中,都可以兌出銀錢,很是便宜。

孫琉璃卻是大手筆。

她手中一沓銀票,其中份額最小的也有五百兩,而孫琉璃交給女老板的,卻都是千兩一張的銀票。

二十八張,便是兩萬八千兩。

因為珠玉齋的老板之前把零頭抹掉了,現在這錢正正好。

女老板細數了一下,隨后臉上便笑開了一大朵菊花,不住的殷勤的說道:“唉,唉,剛剛好。”

孫琉璃點點頭,繼而,轉頭看向,站在她左側的,貌似對她如此敗家女的花錢,很無可奈何,很哭笑不得的池玲瓏一眼。

妖艷的面孔一板,美眸又不樂意的瞪圓了,“看什麼,還不趕緊把東西都拎上。趕緊的,還要趕回去用午膳。不然,讓大哥逮住我們兩個偷溜出來,小心給咱們兩個排頭吃。”

池玲瓏搖頭失笑,攔下了要上前拎珠寶盒子的六月和七月,卻是說道:“我來吧。”

孫琉璃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點點頭,扯上她的衣袖就要往外走,“還愣在這里干什麼?你肚子還不餓是不是?”

這人當真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御姐、女王、大姐范兒,經過這兩天相處,和池玲瓏鬧開了,現在隨口訓斥起她來,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索性池玲瓏知道她沒惡意,便也不以為意。拎上了東西,和店家打了招呼,也不看那要買流蘇鳳釵的貴女一眼,卻是邁步就準備離開。

她們兩人這“目中無人”的模樣,做的順手拈來,卻說那面若芙蓉的少女,簡直要被兩人這副旁若無人的姿態氣的吐血了。

想她堂堂華國公府的嫡長孫女,乃是父母和祖父母的掌心寶,親姑姑又是聖上寵愛的德妃娘娘,更有一個七皇子的表兄,不說滿門煊赫,在京城中能這麼無視她的人,也從來沒有。

受冷落、被忽視,已經很讓她受不了了,更何況是在她的心上人面前,被這女人公然打臉,她今天若不漂亮的回擊回去,那還不被氣瘋了!

華嫣然如芙蓉盛開一樣嫵媚的面孔上,當即出現短暫一瞬間的扭曲。

然而,到底是名門世家里,精心教養出來的貴女,一言一行都堪稱舉國女子之典范。

因而,即便此刻華嫣然心里氣得,恨不能當場將孫琉璃那張作妖的面孔撕爛了,面上到底還是掛上了盈盈如水,讓人看了,便忍不住心旌神搖的笑意。

“這位姐姐,你覺得妹妹剛才的提議如何?”華嫣然很適當的,蓮步輕輕一邁,再次輕而易舉的,擋在了池玲瓏和孫琉璃面前。

還待張口再說些什麼,不想,這次華嫣然才剛一出口“這位姐姐”四個字,便被孫琉璃毫不留情的打斷了。

“姑娘貴姓?”孫琉璃微微翹起了嘴角,佯作討教的問道。

華嫣然不知孫琉璃此言何意,到底還是淺笑嫣然的回了一個字,“華。”

“華”這個姓氏不尋常,在京城甚至整個大魏,這個姓氏都很稀少。

而若是在京城中,能以如此高傲自得,又假裝矜持的語氣,說出“華”這個姓氏的,不僅孫琉璃瞬間秒懂了,眼前這位姑娘的身份,便連珠玉齋中,其余等著看熱鬧的顧客,也只在瞬間,便對這位面若芙蓉的女子的來歷,有了譜。

京城首屈一指的華姓人家,即便在大魏京城都很有份量。

不僅是因為,華家乃是大魏開國皇帝,分封並延續至今的,爵位可世襲罔替的華國公府,更因為,當今弘遠帝的德妃便是現今華國公的長女,華國公府更是當今七皇子的外家。

姓華?

呵呵,難怪這麼不識抬舉!

孫琉璃心中冷笑,面上卻不以為意,而是淡然的沖華嫣然點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道:“姑娘姓華,小女子姓孫,華、孫兩邊不挨,我可不是姑娘的什麼姐姐。”

孫琉璃慣常看不上,那些自以為是,又故作矜持的姑娘。偏她這人,雖然從行事作風看起來,很囂張不馴,偏骨子里最是看重規矩。

堂堂華國公府出來的姑娘,行事作風這麼沒有頭腦,為達目的,甚至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對外人不依不饒,嘖,規矩簡直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孫琉璃心中冷然,說出的話就更加不給人留情面了。

有人上桿子的要自取其辱,她不費費口舌給她一個教訓,這姑娘恐怕都不知道,胡亂認親這戲碼,實在要不得!

孫琉璃就又斜睨了一眼,宛若被暴雨打了的嬌花一樣,此刻正用不敢置信,且委屈而又憎恨的眼神看著她的華嫣然,帶著些掩飾不住的譏嘲的語氣說道:“姑娘的姐姐小女子可擔當不起。況且……小女子親生的妹妹倒是沒有,只有一個小表妹。然,小女子的小表妹,今年不過金釵之年,姑娘的芳齡,卻是有些……”大了。

孫琉璃最后兩個字到底沒有說出來,給華嫣然留了顏面。

然而,此刻但凡長了腦子的,聽了孫琉璃那話,誰人還猜測不出,那未盡的那兩個字是什麼。

金釵之年,指的便是少女十二歲。

孫琉璃口稱自己小表妹今年不過十二歲,而這華嫣然,看著便是已經及笄了的十五、六歲的少女。

雖然她現在也正是嬌嫩的年紀,但是,比起十二歲的小姑娘,委實算是……老了!

華嫣然自然也聽懂了孫琉璃的未盡之語,因而,一張芙蓉嬌面,瞬間便羞惱的紅了個徹底。

華嫣然又是羞惱又是憎恨,因而,當時機便羞憤的用帕子捂住面孔,什麼話都不再說,卻是顧自狼狽的嬌泣一聲,跑出了珠玉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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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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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一見鐘情?

珠玉齋中剩余的眾人,看孫琉璃不溫不火的,三言兩語就氣跑了一個國公府的姑娘,一時間,眾人都對她都開始忌憚了。

雖然,現在眾人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嬌艷的姑娘,到底有何強硬的背景,可以讓她不懼華國公府的威嚴和權勢,敢將華國公府的姑娘氣跑。

但是,以防之后華國公府的主子,過來替那姑娘找場子,牽累到他們,此刻,這些人也都唯唯諾諾的后退了兩、三步,不敢和孫琉璃距離太近了,以免被人懷疑,她們之間有什麼了不得的關系,把她們當成了她的好閨蜜,一道收拾了。

眾人都嚇得膽寒心怯,不住的開始往后退。

卻說那一直笑臉待客的女老板,卻也略有些憂心的,看著孫琉璃,遲疑了片刻,終于下定決心,委婉的勸說孫琉璃道:“姑娘,我看姑娘還是先且回家吧。華國公府……到底不是好惹的。姑娘……還是回家,找長輩先且討個主意,把今天這件事兒解決了吧。不然……”

不然,今后這京城,怕是根本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了!

女老板倒是不想讓眼前這美艷驚人的姑娘,被華國公府收拾了。

先不說孫琉璃出手大方,隨身行走都帶著上五萬兩的巨款,肯定家底頗豐;若是她以后經常光顧珠玉齋,珠玉齋的生意肯定會更紅火。

更因為,漂亮的姑娘誰不喜歡看啊!

剛才之前那華國公府的嫡長孫女華嫣然,長相也出挑,待人接物也都彬彬有禮,不輟世家女的聲名。

但是,那姑娘貫來卻是個會做戲的。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姑娘這一手使的最是得心應手。

之前幾個月,就是因為,華嫣然和惠郡王府的安泰小郡主來珠玉齋挑首飾,只因為負責接待她們的兩個侍女,多看了安泰小公主兩眼,臉紅的贊了她幾句漂亮,所謂的安泰小郡主的好閨蜜的華嫣然,之后就“失手”打碎了兩件玉鐲,並把害她手流血的侍女,好生的扇了二十個耳光,臉都打腫了。

她之前在華嫣然幾次三番,向孫琉璃提出,要買那件流蘇鳳釵的時候,沒有開口提醒孫琉璃,把鳳釵讓給華嫣然,,便是想著讓華嫣然落個臉面,今日也給她個教訓。

倒是沒想到,她一個制止不住,事情就釀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唉,這要是之后,華國公府果真派人來找這姑娘的麻煩,她也是要擔罪過的,心里也難安。

女老板心有戚戚,更加覺得對不住孫琉璃兩姐弟,當即便也忙不迭的又對兩人道:“姑娘趕緊回家與長輩商量個對策吧。唉,今天這事兒老婆子也有罪,老婆子這廂先給姑娘陪個不是,若以后姑娘能用得著老婆子的,只管吩咐老婆子一聲,老婆子定當義不容辭,權當老婆子欠您一個人情。”

至于為何欠人情,女老板沒有明言,孫琉璃和池玲瓏兩人心里卻也門清。

索性兩人也都不以為意,便也都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女老板這話。而后,卻是旁若無事的,拎著珠寶盒子出了珠玉齋。

池玲瓏和孫琉璃離開之后,珠玉齋就更鬧騰了。

之前因為大家都忙著看紅寶石首飾,湊在孫琉璃身后看熱鬧,此刻,也都想起來自己是來干嘛的了。也都一邊八卦閑談著,一邊又挑選起首飾來。

卻說,就在珠玉齋右側偌大的落地花瓶一側,此刻也站著儀容極其出眾的兄妹兩人。

那兄長已到加冠之年,身著一襲繡著復雜暗紋的錦繡藍袍,墨發漆黑如緞,一半用羊脂白玉冠束縛起來,一半卻也風流恣意的,隨意披散在肩膀上。

他面如冠玉,一張白皙的面孔,在那錦繡藍袍的映射下,更顯白皙剔透。他的長相雖不是英俊的天怒人怨,卻因為身上,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濃濃的書卷氣,更多了幾分優雅的溫潤。

這是一個如玉般溫潤秀潔的男子。不張揚,存在感不強,不會讓人感覺到威脅,若是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就將他忽視過去了。

然而,但若是有人注意到他,便會發現,這男子身上,那種潤物細無聲的侵透力,那股子高華清貴的氣質,當真讓人癡迷又歡喜的不能自拔。

這男子身側還站著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少女長相和男子有五分相似。

她嬌嫩白皙的小臉兒肉嘟嘟的,還帶著嬰兒肥,一雙貓眼兒也圓滾滾的透著靈氣;瓊鼻嘴唇,面上嬌憨帶笑,唇邊兩個淺淺的梨渦,時常掛在臉上,讓人一看便知,這是個心性純粹簡單,很容易滿足,也很容易便讓人喜歡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如小扇子一般濃密的睫毛,此刻卻不安分的,忽閃忽閃個不停。

她眸中一閃而過狡黠的笑意,看著那負手而立,明明方才還在欣賞著,珠玉齋右側墻壁上掛著的那副,此刻一雙燦若星辰、深邃如海的雙眸,卻若有所思的遙望著,剛才那孫姓姑娘離去的方向的大哥,咧嘴一笑,唇邊兩個小巧的梨渦便又浮現了出來。

小姑娘捂著帕子嗤嗤笑,這動作不小,片刻就將她身邊的兄長,若有所思的心神驚醒了過來。

那藍袍男子伸出完美的,猶如上等手工藝品一般,白皙修長,骨節勻稱,好似還帶著螢光的大掌,輕輕的在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兩下。

他唇角微微上揚起一個淺笑的弧度,笑容柔和的好似能融化隆冬的冰雪,聲音柔軟卻帶著濃濃的,掩飾不住的寵溺和溫情。

男子磁沉華麗,如同大提琴一樣優雅的聲音響起,問小姑娘,“笑什麼?”

小姑娘捂著帕子,笑的更開懷了。

她圓滾滾的貓眼兒,在此刻愜意的瞇成一條縫兒,很享受兄長的愛撫。然而,想要惡作劇的小姑娘,此刻更想看兄長出丑。

因而,在聽了兄長的問話后,小姑娘便又笑意盈盈的,一板肉嘟嘟的小臉,而后以嫌棄又控訴的語氣說,“大哥,你剛才看姑娘,看的人都傻了!”

那藍袍男子沒想到,最寵愛的小妹妹竟是在打趣他,因而,一時間,白皙秀雅、溫潤如玉的面龐上,猛的劃過赧然的暈紅。

而他那雙,猶如大海、夜空一樣深邃無垠的眸子中,此刻也劃過幾絲不自在的神光。

男子為了掩飾尷尬似地,右手攥成了拳頭,放在唇邊微微咳了咳。隨后,卻是做出一副兄長的模樣,輕柔的教訓這唯一一個妹妹道:“不許胡說。”

小姑娘不滿意了,將紅紅的嘴唇嘟的高高的,想要反駁一句,“我哪里胡說了?大哥明明就是,看剛才那美姑娘看呆了眼了麼!”

結果,一抬頭看見自家兄長漆黑深邃的眸中,那再鄭重不過的幽光,小姑娘一時間被鎮住了,便也再不敢挑釁大哥的威嚴。反倒又微嘟著唇,妥協又不滿的呢喃道:“好麼,好麼,大哥沒看姑娘看傻不就是了。”

男子聽了妹妹又不服氣的,故意點出他的糗事揶揄他,當真哭笑不得。

也再不訓斥小姑娘了,卻是又寵溺又無奈的,摸著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腦袋,搖頭失笑的說了一句,“你啊。”

卻是再不反駁小姑娘剛才說的,他看姑娘看傻了眼這件事情。

小姑娘貫來在這個寵愛自己的大哥面前,性子跳脫的,簡直有些無法無天。

因而,在察覺大哥的態度軟和了下來后,小姑娘便順著桿子往上爬,一邊挽住大哥的胳膊撒嬌,一邊也又嘟唇抱怨道:“我不喜歡華嫣然。嘖嘖,她都把我當小姑娘哄,當我是傻子呢,哼哼,大哥我不喜歡她。”

男子撫摸著小姑娘頭發的動作再次頓了一頓,卻又失笑著說道:“不喜歡便不要再和她親近便是,何苦為難自己?”

小姑娘憤憤不平,將貓眼兒瞪得大大的,仰頭控訴的怒瞪著頭頂的大哥,“還不是因為你一直不成親!父王母妃挑給你選的姑娘,你又看不上,只能我親自出馬了!”

男子因為妹妹這理由,當真無語的失笑起來。

小丫頭片子自己認人都不清,還想給他找世子妃,當真異想天開。

然而,到底不想辜負了妹妹一番好意,男子便也佯作好奇的詢問妹妹道:“那你現在找到了麼?”

小姑娘被噎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隨后才怏怏的道:“沒有。”

語氣失落的不得了,然而,小姑娘自來自愈能力頗強,當即便又拉著大哥抱怨道:“”幾位縣主是肯定都不行,我不喜歡她們,哼哼。其余能配得上大哥的,就只剩下幾大國公府和侯府的姑娘們了。嗯,我一個也不看好。”

話到這里低嘆一聲,又繼續道:“本來還覺得,華嫣然勉勉強強算能配得上大哥,結果誰知,哼哼,就會仗勢欺人。嘖,早知道今天就不陪她出來買首飾了,說得好聽,是要讓我親自挑選生日禮物,結果倒好,她差點把人家姑娘的流蘇鳳釵給搶了。最不喜歡這種恃勢凌人的姑娘了。”

原來,這姑娘,竟是和方才被孫琉璃氣走的華嫣然,是一塊兒來的。

而華嫣然口口聲聲說的,要將流蘇鳳釵送給好友做生辰賀禮,也不是假的。

竟是要送給眼前這小姑娘?!

小姑娘說完這些話,便也又總結似地,像個小大人兒似地哀怨一嘆:“怎麼想挑個好大嫂,就這麼難呢!”

站在小姑娘身邊的兄長,被小姑娘這裝模作樣的哀嘆,徹底逗笑了。但也沒有多說話,卻是又摸著小姑娘的小腦袋,安撫她。

誰知,小姑娘被順毛順的心情舒暢了,竟是突然又感嘆了一句,“唉,唉,不過說真的,剛才那對姐弟長的可真好看啊!”

頭上的大掌微微一頓,小姑娘沒有發現,便又繼續道:“尤其是那姐姐,唉,這世間怎麼會有長的那麼好看的人呢?唉唉,我一直以為,穆長鳶那長相已經算是不錯了。誰知道,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又砸吧砸吧嘴,小姑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竟是一把緊住了大哥的手,而后,滿面驚喜的張口就是一句,“哎呀,大哥大哥,若是讓那姑娘給我做大嫂就更好了!”

小姑娘沒注意到,她這句話落音時,她的好大哥,整個人都徹底僵硬住了。

小姑娘卻是又顧自做夢道:“她說話多霸氣啊,若是當了我們惠郡王府的世子妃,嫁給了大哥,以后一定能幫大哥管好家的。”

又非常滿意且驚喜的,眼睛都亮了,“大哥,大哥,你把那個姑娘娶回家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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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發表於 2017-1-3 10:06:35 |只看該作者
173 何云沁進京

回程的馬車上,孫琉璃還興奮的,一張妖媚的精致面孔上,都泛著微微的酡紅。

孫琉璃是根本沒有把,所謂權勢滔天的華國公府看在眼里的,更不會介意,自己把人家府里的姑娘,給“欺負”哭了,這件芝麻粒大小的小事兒。

她這人有主見的很,背后也有靠山,所以,怕她什麼土包子華國公府?

嘖,沒得讓這麼可笑的事情發生的。

孫琉璃現在卻是還沉浸在,第一次和小表妹購物圓滿完成的愉悅中,不由就在池玲瓏的無奈和反抗無效中,一把將池玲瓏的頭發整個拆開了來。

一邊按動馬車中一個隱秘的機關,從彈出來的一個小匣子里,取出一把玳瑁梳子,孫琉璃一邊還取出一把,在鏡靶上繪著薔薇花紋的手鏡遞給池玲瓏,“你拿著,瞧好了,姐姐現在給你梳個小姑娘發髻。”

六月和七月早在那天池玲瓏去了冷月苑,結果玩的盡興以致醉酒的時候,就知道眼前這位孫琉璃姑娘不好惹。

倒不是說她身上有什麼武功能夠制住她們,或是心思歹毒暗算她們,而是,這姑娘一手下藥的手法。當真出神入化,怕是池玲瓏比之她都多有不及。

那天孫琉璃要讓池玲瓏喝酒的時候,她們擔心原主子恐怕會不喜,便是想著要阻止的。誰知,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她們卻都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就被人下了藥。

那藥不至于害她們的性命,也不會讓她們不舒服,但就是讓她們不能開口說話。不能動彈一下。

若不是當時孫琉璃嘴角輕抿,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們一眼,六月和七月是無論如何也猜測不到,就是這位面若天仙花妖的姑娘,在她們身上動了手腳的。

頂多會心有戚戚的想著,是不是運氣不好撞上鬼了。

而現在,孫琉璃那姑娘又開始用那種。讓人止不住,背后汗毛倒豎的眼神斜睨她們了。

六月和七月瞳孔微縮幾下。在試探性的動了動自己的手腳,發現果真再次不能動彈后,也就閉上了眼睛,不再看那在池玲瓏腦袋上動手動腳的孫琉璃了。

她們情願眼不見心不煩。

孫琉璃此刻卻又歡快的,和池玲瓏絮叨開了,“你這死丫頭竟是沒有穿耳洞?好好的姑娘家,連個耳洞都沒有,你這是打算裝一輩子小郎君呢是不是?”

又不耐煩的冷哼一聲,“好好的一張臉不會收拾,整個就這樣浪費著,你是想要討打了吧?”

話雖然說的惡聲惡氣,孫琉璃梳理著池玲瓏如瀑般黑亮絲滑的長發。卻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啊,也就這頭秀發還能拿出去見人。別的啊,可是都省省吧。”

池玲瓏哭笑不得的,任由孫琉璃就這樣一邊給她梳發,一邊毫無顧忌的嘮叨她。

雖然覺得孫琉璃有些話,說得未免太直接,傷了她的面子和自尊心。到底還是覺得,唔。心里暖暖的。

孫琉璃要給池玲瓏梳朝云近香髻。

出自她們家的姑娘,每一個都是天生麗質,堪有傾國傾城之色,說是國色天香也不為過。儀容姿色世所罕見,一頭好秀發自然也不可或缺。

池玲瓏這頭秀發卻是養護的很好,黑亮順滑,似綢緞一般,觸手微涼,梳子往上邊一放,頭發就柔順的,好似就可以直接從頭滑到尾。

孫琉璃手巧,不過片刻功夫,就給池玲瓏梳好了發髻。並將方才買的,那支華貴非常的流蘇鳳釵,親手為她簪帶在了頭發上。

額上所有發絲都被梳攏了上去,露出池玲瓏飽滿光潔的額頭,她玲瓏精致的小臉。

池玲瓏本就長相出色,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點而朱;瓊鼻小巧,秀氣雅致;肌膚如玉,欺霜賽雪。

而那一雙,雖清冷卻幽灩之波橫生的雙眸,清冷若皓月清輝、幽潭凈蓮;嫵媚卻又似,裁剪了天地之間的三分艷色入她的眼中一般,每一寸眼波,都是一段秋情。

她骨子里便散發出那種散漫而慵懶的風情,此刻眼梢微挑,櫻唇輕抿,不笑自帶三分嗔,一笑便開三春顏,真真是一笑百媚生,好一個媚態橫流的天生尤物。

不僅是六月和七月,此刻看池玲瓏看呆了眼。便連一直自認見識非凡,不會以皮相看人的孫琉璃,雙眸中都不由的出現短暫的驚艷和怔愕。

然而,在孫琉璃回過神之后第一時間,卻是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似地,將一雙紅唇緊緊抿起。

隨后,竟是一言不發的,直接紅著眼眶,將才給池玲瓏梳好的發髻,又手忙腳亂的打散了。

孫琉璃的動作太出人意料,而她此刻又好似魔怔了,在想著什麼一樣,以至于失態的,手勁兒控制不住的有些大,都把池玲瓏的頭發拉扯疼了。

然而,池玲瓏卻也沒有叫痛出來。

她只是捏緊了拳頭,在深思。

池玲瓏在好奇,方才,孫琉璃到底透過她的面容,看見了誰?

又或者是,她覺得她像誰?

那個人和她又有什麼關系?

以至...于讓孫琉璃這樣一個,自來便好似所有事情都掌控在她手中,情緒很少有波動的女子,神情出現恍惚不說,眸中竟也有一閃而過,慌亂、疼痛和痛恨至極的復雜光芒?

她看見的那個人,到底……和她有什麼關系?

池玲瓏也微抿了唇,不說話。

車廂內霎時便靜默了下來。

然而,與剛才的靜寂不同,此刻的車廂內沉默中。好似還帶了一種壓抑。

孫琉璃仰頭怔怔的看著車廂的上頂,好大一會兒才又轉過頭來,紅著眼眶摸著池玲瓏微蹙的眉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卻是對池玲瓏說的,“以后再不要梳朝云近香髻。”

朝云近香髻,是她小姑姑最喜歡的發髻。

偏玲瓏現在的長相,和那時的小姑姑,相了足有八分。

她原只是脫口而出,要為她梳朝云近香髻。

而真的等梳好了發。看到了真實的人,她恍惚中。卻好似看見那兩張面孔,隔著漫長的時間和空間,就這樣慢慢的重疊了,止不住就心痛起來。

多像啊!

她們長得多像啊!

只可惜……

池玲瓏沒有問孫琉璃為什麼再不讓她梳“朝云近香髻”。卻是在短暫的沉默了一瞬后,便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似乎是什麼都不知道,連孫琉璃剛才那一瞬間的異樣,也沒有察覺。

但是,說她在逃避現實也好,說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去……接納他們也罷。

她現在,只想讓一切,都順其自然。

也許等時間到了。一切事情就真的……真相大白了。

車廂內沒有人說話,此刻車廂外邊,卻劈里啪啦響起了一連串震天響的鞭炮聲。

因為那鞭炮聲是出其不意響起來的。趕車的車夫也沒有做好什麼準備,因而,一個招架不住,差點驚了駕車的駿馬,將孫琉璃和池玲瓏甩出去。

“出了何事?”孫琉璃穩住身子,查看過池玲瓏也沒有受傷后。便出聲問外邊的趕車人。

那趕車的是個年約三十的漢子,長相孔武有力。雖面容普通的,丟在大街上便再也找不回來。然而,銅鈴大眼中卻精光灼灼,下盤也很穩,著實是個不容人忽視的練家子。

這人卻不是秦王府的人,而是孫琉璃和孫無極此番進秦王府時,自帶的馬車夫。

那趕車的漢子似乎對孫琉璃很尊敬,在孫琉璃話落后,便也肅穆恭敬的回道:“回姑娘,是前邊百米處,有一家店鋪開張。”

“哦?”孫琉璃抿唇漫不經心的問道:“可看清是什麼店鋪?”

他們現在所處的這條街,叫朱雀街,算是京城的主干道之一。能在這條街上做生意的,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要麼就有勢。

這條街上的鋪子都是搶手貨,地盤當真寸土寸金。

若是租的話,每年單只是租金,便不止千兩那麼簡單。

而若是要買?

嘖,那不是價錢的問題,而是有沒有權勢靠山的問題。

趕車的漢子這次聽了孫琉璃的問話,良久才又回了一句,“姑娘,太陽反光,那牌匾卻是看不清楚。”遲疑片刻,微頓一頓,又問,“姑娘,可需屬下過去探個究竟?”

孫琉璃抿唇輕敲了敲面前的方幾,又道:“罷了,左右等會也要從那處過。到時候再看不晚。”

“是。”

馬車在停了片刻,待前邊的人流沒有那麼擁堵后,便又開始碾在青石板上,吱呀吱呀的前行了。

池玲瓏恰好坐在車廂左側,便是那新店鋪開設的方位,此刻無聊,便也將車簾微微掀開一點縫隙,想查看一下,這里到底又新開了一家什麼店鋪。

朱雀大街上人來人往,越往前走馬車速度越慢,越是擁堵。

池玲瓏聽著外邊震天的喧嘩聲,猜測著,想來是快到那家新開的店鋪。

池玲瓏猜測的不錯。

不過片刻功夫,外邊的喧鬧聲便更響亮了一些。池玲瓏仔細聽,甚至還偶爾聽到幾個類如“打折”“促銷”“金卡”“銀卡”之類的名詞兒。

心中微一頓,池玲瓏掀開車簾的手微有些僵。

她黑黝黝的瞳孔,在此刻也不由的微縮了起來,捏著車簾的小手上,繃起了青筋。

良久,池玲瓏到底又將車簾的縫隙拉大一些,而當她看見了,那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著凜冽金光的四個大字——“六福珠寶”的時候,唇角微勾,面上竟露出了笑意。

“怎麼?”

“無事。”池玲瓏耳聽著孫琉璃的問話,面頰卻沒有轉過來。

她直直的看著六福珠寶店中,那個站在櫃臺后邊,身著一身飄逸的白裙,瑰麗的桃花眼中,泛著讓人心悸的艷光的,面帶薄沙,年約十三、四歲妙齡少女。

回頭心情好似很好的對孫琉璃說一句,“快回府吧。不然,肯定趕不上用午膳了。”

孫琉璃微微掀起車簾往外看看,卻是沒有發覺什麼異常,便也點頭吩咐外邊的車...夫道:“行吧。這就啟程吧。”

后邊一段路,孫琉璃和池玲瓏都再沒有說話。

孫琉璃在吃干果,自己拿著小小的錘子,不時在核桃或是其余干果上砸一下,吃的津津有味。

而池玲瓏,看情景似乎是在假寐,然而,她心中,此刻卻被一個念頭充滿了。

這個朝代中,唯三的三個穿越女,現在可是都聚集在京都了。

何云沁,終于進京了!

唔,她剛才在六福珠寶店門口,好似還看見了妙心的身影?!

韶華縣主到目前為止,也應該發現自己多了個老鄉了吧?

哈,她可真等不及,看著她們兩個,早點掐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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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發表於 2017-1-3 10:06:49 |只看該作者
174 秦王爺怒了

雖然池玲瓏和孫琉璃,兩人緊趕慢趕,在該用午膳之際,到底也沒有趕回秦王府。

不是她們兩人乘坐的馬車馬速不給力,而是,就在她們的馬車,駛開“六福珠寶店”很遠一段距離,拐彎走到和朱雀大街十字交叉的福惠大街上的時候,他們才恍然發現,前邊小半條街,完全就被堵住了。

至于原因,卻是中二期毛病又犯了的十皇子,也就是弘遠帝新封的衛王殿下,被一眾小廝們抬著出來閑逛了。

誰知,京城這地界實在是太小,衛王殿下竟是遇到了,在福惠大街上領著使節團逛街的南詔國二皇子,也即是害他摔傷了腿的罪魁禍首。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十皇子當即就紅了眼,下令讓侍衛和奴仆們,和南詔國二皇子干起了架來。

于是,京城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各色皇家宗室子弟,以及勛貴世家子們,聞風而動,不過短短半盞茶的功夫,便將那半條福惠大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池玲瓏和孫琉璃所乘坐的馬車,恰好被人堵在路中間。

進不去,出不來,兩人雖然心急著回秦王府,嘴上恨不能急的冒泡,到底也不願意在那個時候,下了馬車跑回秦王府。

還有最起碼二里路呢,等她們跑回了王府,腳丫子都磨出水泡了。

沒辦法,兩人只能欲哭無淚的在哪兒等。

好不容易等到京城武建司的長官。領著一大隊人馬過來,將鬧事的兩位皇子拉開,將受傷的外賓和十皇子的侍衛都送去就醫后。日頭也早已經開始往西南移了。

因而,雖然后邊孫琉璃下令車夫,將馬車趕的快的幾乎要飛起來,到了秦王府門前的時候,時間也早就到了未時末。

未時末,換算成現代計時,那可是下午兩點半之后。將近三點了。

孫琉璃和池玲瓏雖然還抱著一點僥幸的心理,期待著孫無極或是秦王爺。今天沒有回來秦王府,沒有在秦王府中用膳。

然而,當兩人先到了冷月苑,被幾乎要急哭了的。孫琉璃的兩個丫鬟千嬌和百媚,紅著眼眶稟報了一句,“大公子和秦王爺都在致遠齋等她們”,孫琉璃和池玲瓏兩個人,也都宛若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徹底的蔫了。

“現在怎麼辦?”

孫琉璃現在可一點也不女王了,而是像個沒人要的小可憐似的,淚眼漣漣的拉著池玲瓏的手,求解脫。求幫助。

池玲瓏無語的摸一摸她的手,長嘆一聲,“乖。咱們去自首。”

自首什麼的,雖然還是只有死路一條,但是,最起碼不會死的那麼凄慘啊。

池玲瓏是覺得,現在這場景“還好”“還不錯”的。

畢竟仔細說起來,她出來的時候。也向墨乙稟報過行程了,在外邊又沒有惹事兒。又沒有墮了秦王府的威名,就算秦王想收拾她,都沒有理由和借口,她到底不算是秦王府的奴仆。

而孫無極,呃,他頂多了也就收拾收拾孫琉璃。

池玲瓏是這麼以為的,因而心理很健康,心理建設也做得相當到位。

然而,等她到了致遠齋門口,看到“一臉死了娘”一樣的守門侍衛,而后,在致遠齋主殿大門口,又看到守在外邊,一臉膽戰心驚和哀怨之相,偏對著她又是齜牙,又是咧嘴,還隱晦的對著她做口型的阿壬,池玲瓏整個人的感覺也不好了。

她怎麼好像看出來,阿壬剛才對她做口型那幾個字,好似在說……“你死定了?”

呃……

池玲瓏抖一抖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努力做出一副心里很健康,我什麼都不怕的模樣。

她沒罪啊……

有罪沒罪,當池玲瓏看到那坐在主殿花廳中,相對無言的品著茶的孫無極和秦承嗣的時候,也都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花廳中著氣壓低的,簡直要嚇得她小心肝都從嘴里蹦出來了……

秦王爺一張臉,貫來都是很冷的。

嘴唇緊抿,雙眸麻木無情,秦王爺展現在外人面前的模樣,一貫都是生人勿近。

可是,現在秦王爺那張臉,嘖,他是在北極冰凍過,剛回來麼?

瞧他身上那氣勢,那氣場,那煞氣,池玲瓏默默后退兩步,覺得,若是大熱天,說不定她還會自動無視秦王爺身上,那幾乎可以凝結固成固體的冷氣,往他跟前湊。

但是,現在可是大冬天,再過幾天,就要進臘月了,外邊冰天雪地,天氣數九隆冬,這幾乎能把人骨子里的血液都凍僵了的大冷天,她還不長眼的,往秦王爺跟前湊,她這是有多自虐、多做死啊。

池玲瓏往孫琉璃身后躲。

孫琉璃回頭看一眼,她那可憐巴巴的模樣,雖然自己也被大哥臉上,似笑非笑的笑意嚇的膽寒,恨不能現在裝鵪鶉。但是,好歹小表妹頭一回依賴她,她總不能表現的太掉份兒,讓她失望不是?

“大,大哥……”孫琉璃就走一步、退三步的,嘴角扯起牽強的笑意,一邊嬌喚著孫無極想撒嬌,一邊也再次被孫無極臉上,那宛若浮華一般的似笑...非笑,嚇得腿腳一個踉蹌,差點沒半跪在地上。

“出去逛街了?”

那人好似大提琴一般醇厚磁沉的聲音,此刻聽在心驚膽戰的池玲瓏和孫琉璃耳中,卻好似催命魔音。

孫琉璃想要笑的好看一些,但是,天殺的,她現在嘴角想要往上勾一勾都難。

“是,是啊。”

“可還盡興?”

“盡,盡興。”

孫琉璃簡直快要被眼前這個魔化的大哥嚇哭了。

因而,再又顫顫巍巍、磕磕巴巴說了這麼幾個字后,便憋著嘴,扮可憐的加快語速說了一句話,“大,大哥你吃飯沒?我還沒吃飯呢。”

若是孫琉璃往日這麼說話,孫無極八成要心疼的渾身都疼了。可是,孫無極現在雖然也心疼妹妹,到底也想給她一個教訓。

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放平常人家早該嫁人了,說不定到了這個歲數,孩子都兩、三個了。

可他這妹妹倒好,以前忙著給他掌家,忙著管理所有的賬冊,多多少少也算勞心勞力,也算行事有規有度,做事有章法。

可是,眼下到了京城,明明以他們兩人的身份不宜出去閑逛,容貌又容易為他們招惹是非,可這妹妹偏把他這話當成耳旁風。這才進京幾天啊,就帶著小表妹出去溜達了。

要給小表妹買禮物他沒意見,但是,小丫頭片子能不能別炫富的,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有錢?

嘖,若不是有他安排的暗衛,始終在她身邊守著,怕是這兩個丫頭早就被人劫財劫色,連秦王府都回不來了。

還有妹妹那張嘴,逞口舌之利將人往死里得罪,小小一個華國公府他倒是不怕,也不嫌棄為她收拾爛攤子。

可你這麼囂張,都把乖乖巧巧的小表妹帶壞了。這樣真的好麼?

家里有一個女大王就夠了,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見了面的小表妹,最后也被妹妹引上了歪路。

不然,若是讓素來嫻靜溫婉的小姑姑,知道她的女兒被琉璃教養殘了,怕是死了都不瞑目。

孫無極無奈至極,最后還是無可奈何的搖頭失笑兩下,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池玲瓏兩眼,便果斷的帶著一臉悲戚神情的孫琉璃,離開了。

池玲瓏腦中重復著孫琉璃離開時面上的神情,心里克制不住好奇的揣測:嘖嘖,不就是禁個足麼?用得著用那樣“天塌地陷,這日子沒法過了”的眼神向她求救麼?

不就是禁足麼,她從來到這個時空后,平均每兩個月都要被禁足一次。實在不覺得那日子有什麼不好過啊。

池玲瓏這邊浮想聯翩了好大一會兒,繼而反應過來,花廳中越來越冷,寒氣越來越重,池玲瓏后知后覺意識到不對勁,當抬起頭來,看到那一張俊臉都黑的能凝出墨水來的少年時,也著實被嚇的要口不能言了。

池玲瓏早就知道,秦承嗣身上威儀重。

然而,之前因為他一直很少在她面前,表現出來那種血腥又狠辣無情的一面,久而久之,她也就真的不怕他了。

也興許是,直覺覺得他不會傷害她,她在他面前便越來越能放得開自己,在他面前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但是,現在,池玲瓏卻當真是有些怕了。

尤其是看到那少年,一雙低垂的眸子抬起來,他眸中充血似地,再次出現那種魔魅似的猩紅,一雙白皙修長的大掌緊攥成拳,手上和額角的青筋砰砰直跳,池玲瓏看的口干舌燥,一顆心跳的快的,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她是真的覺得,這場景不對勁兒。

她是真的有些怕。

池玲瓏是想逃的,最不濟,也要暫時離這人遠遠的,不要成了他暴怒之下的炮灰。

然而,當池玲瓏踉蹌的后腿兩步,而后感覺到,花廳中凌厲的冷氣更重一分的時候,也著實不敢動了。

她怕刺激到那少年!

怕他再一個不順心,便像阿壬說的那樣,挖了她的心肝做藥引子。

她怕,怕的現在連和他說話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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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發表於 2017-1-3 10:07:04 |只看該作者
175 冷戰

這幾天京都的天氣開始大幅度下降,西北風像刀子似的呼呼的刮,割的人臉面生疼。

天氣也越來越暗沉,據欽天監的官員上奏給弘遠帝的奏折中說,好似最近兩天內,大魏翼州以北的廣大地區,都會迎來大范圍暴雪天氣。

暴雪不暴雪的,這種攸關國計民生的問題池玲瓏操不上心,她也不關心。

總歸她現在在秦王府,好吃好喝好住的呆著,餓不著她,也凍不著她。

她現在愁的是,某王爺這幾天的心情,儼然比暴風雪來臨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叫一個冷,那叫一個冰,那叫一個凍死人不償命。

秦王爺這兩天心情指數呈直線下降,以至于府里眾人,包括阿壬和墨乙等從小和他一同長大的幾人在內,侍候起秦王爺來,也無一不是誠惶誠恐的。

就唯恐一個不小心,惹來秦王爺更大的怒氣,以至于被秦王爺遷怒,凍成了冰棍,直接踢去現在已經零下二十五度的,隴西秦家軍操練去。

池玲瓏也知道,這都是她的罪過,是她得罪了秦王爺,認錯態度也不好,以至于遭了他的厭棄,也害的其他人得不來秦王爺一個好臉,日子過得小心又忐忑。

池玲瓏承認她犯了錯,但是,好歹人犯錯了,你發發慈悲,給個改正的機會行不?

偏某王爺臉冷的,讓人想靠近他一下都不敢。生生的把池玲瓏又凍回了自己的房間,日子過的那叫一個凄清。

“姑娘,您喝點姜湯暖暖手腳。”池玲瓏正在顧自哀怨著。七月端了一碗尚且冒著滾滾白煙的姜湯過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和秦王爺睡在一起,他的懷抱太炙熱滾燙了,讓池玲瓏舒服的每天都睡的暖呼呼的。這兩天池玲瓏因為被秦王爺冷待了,便又回了自己的房間。

結果,房間里明明地龍燒的旺得很,她卻偏偏就覺得手冷腳冷。一夜夜的睡不著,以至于從今天早起開始。便控制不住的一個勁兒的開始打噴嚏。

七月擔心她是染了風寒,才方用過早膳,就給她煮了姜湯水讓她喝了驅寒。若不是池玲瓏執意要求不看大夫,說不定七月都大驚小怪的。去給她請太醫過來了。

“拿來我趁熱喝吧。”

池玲瓏從七月手中接過了姜湯,便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這姜湯是用今年的新姜煮的,一股子辣氣,池玲瓏嫌嗆的慌,喝了兩口就不願意再喝了。

偏這時六月像是早有先見之明似地,端了一碟子去好了殼的干果,和一碟子腌制的梅子過來。

看見池玲瓏眼巴巴的看著那干果和梅子,六月也完全的視而不見。只板著張小臉,再嚴肅不過的要求。“喝完姜湯才能吃。”

池玲瓏:“……”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主子欺負人,奴婢也欺負人,這日子過的實在太糟心了。

池玲瓏欲哭無淚。在七月的憐憫中,將一大碗姜湯喝的光光的。

六月看她這次挺配合,就把干果和梅子都給了她。

池玲瓏一邊吃著干果,一邊看著走路還有些不大對勁的六月和七月,覺得真心對不起她們。

是她受不住孫琉璃的纏磨,才帶著她們兩個一道出去逛街的。結果那天回了秦王府,孫琉璃被孫無極懲罰禁足。她被秦王爺嫌棄。

然而,她和孫琉璃的待遇總歸還是好的,沒短了吃穿,也沒有傷筋動骨,六月和七月卻慘了。因為受了她的牽連,被秦王爺遷怒直接一人打了二十大板。

這已經是六月和七月第二次被她連累挨板子了。

前一次是從影梅庵回來后,這中間才間隔多少天啊?

池玲瓏心里愧疚,就喚來忙完了沒事兒做的六月和七月,讓兩人來她跟前,她則將干果碟子和梅子往兩人那邊推了推,“你們陪我說說話,大家一塊吃。”

六月和七月和她相處幾個月,也知道她是什麼脾氣,當下也都客氣的小心坐下來。陪著她一邊嘮嗑,一邊吃起小零食來。

“你們王爺今天又做什麼去了?”池玲瓏一邊吃東西,一邊佯作無意的問六月和七月道。

這兩天都沒見著秦承嗣,說實話,眼前沒這麼個隱形人存在,她反倒覺得渾身上下都開始不對勁兒起來。

以前她想著自己的閨譽和名聲,不想和那少年距離太近了,以免最后兩人之間,關系混亂牽扯不清。

現在倒是好了,不過兩天見不找人,她就難受又糾結的茶飯不思,眼見著這兩天飯量都小了下來。

六月和七月在池玲瓏看不見的角度,兩人互相對視一個眼神,彼此眸中都閃過隱晦的笑意,然而,卻都只是一閃而過。

轉而,七月佯作一臉糾結的,對池玲瓏說道:“聽說,是宮里的太后娘娘想王爺了,今日特意讓王爺進宮給她瞧瞧呢。”

宮里的太后娘娘,和原本秦王府的老太妃,也即是秦承嗣的親祖母,乃是同胞姐妹。

這兩姐妹倆,都出自延平侯府。

仔細說起來,當今的太后,還是秦王嫡親的姨祖母。

池玲瓏之前聽說過,太后娘娘對秦承嗣疼愛有加,甚至超過了她幾個嫡親的兒孫,到不知道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看出池玲瓏的若有所思,七月就又繼續道:“太后娘娘對咱們王爺自然是極好的。每次王爺去了宮里,太后娘娘必定是要親自召見的。會留下王爺用膳不說,等王爺從宮里回來,太后娘娘還要賞賜給王爺很多東西。”

池玲瓏點點頭,覺得這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便也不以為意。

誰知,七月卻是又道:“只是,王爺不喜歡宮里的飯食,每次在宮里用膳,都是淺嘗輒止,回府的時候,必定是要餓著肚子。”

看池玲瓏瞪大了眸子,雙目灼灼的看著她,七月就又道:“可憐王爺這大冷的天進了宮,連口熱食都吃不上,回來今晚上必定又要胃疼了。”

秦王到底有沒有胃疼這毛病池玲瓏不知道,但是,池玲瓏知道的是,七月這是有意在幫她解除和秦王爺現在的冰封關系呢。

說實話,池玲瓏之前也不是沒想過要先低頭,主動讓一步,做點什麼向秦王爺先示好。

畢竟那一天到底是她做的太過分了,看見他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就害怕的不敢接近他,以至于最后讓那男人氣惱的直接甩袖子走人。

她之前也是想著要給他繡個荷包,或是做點好吃的,緩和緩和兩人之間的關系的,結果誰讓她是姑娘家,臉皮薄,被他一冰凍,別說先示弱對他好了,卻是屁顛屁顛的,自己搬回自己原來的房間去住了。

以至于鬧到現在,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僵,那人這兩晚連用她給他解毒都不用了。

唉,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池玲瓏顧自為自己掬了把辛酸淚,之后又問了問七月,秦承嗣大致回來的時間,而后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決定先去廚房轉一轉,看看都有什麼食材,也好提前擬好了菜單,將食材都料理了,而后親自下廚做些飯食,當做是向秦王爺賠罪。

致遠齋中的小廚房,貫來是七月專用的。因為六月不會廚藝,池玲瓏又從來沒進過廚房,這里就成了七月的地盤。

池玲瓏進了小廚房,看了看今天早起才送來的新鮮菜蔬,而后顧自挑選了七八樣出來,讓七月忙幫給她打下手處理了,她則問好七月面粉在哪里,準備和面,吊湯頭。也好在某王爺回來時,先給他做碗熱騰騰的面條出來,讓他吃了好暖暖身子。

七月本來還擔心,池玲瓏只是聽了自己的建議跟著瞎起哄,誰知,看她挑菜、揉面、吊湯頭都很有幾分架勢,也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轉而又想,好歹池玲瓏也是忠勇侯府出來的姑娘,女工廚藝肯定是自小便有嬤嬤好生教導的,會下廚做吃食,仔細想想確實沒有什麼值得吃驚的。、

六月和七月兩人,早在他們從乾州前往宛州的途中,便懷疑起了池玲瓏的真正身份。

而直到前段時間,池玲瓏領著她們兩個去影梅庵,和韶華縣主見面,她們兩個雖然沒有仔細打聽,只是聽著影梅庵中一些小尼姑的閑言碎語,也猜測出了池玲瓏的真實身份。

翼州忠勇侯府的庶出五姑娘。說實話,這身份比普通貧民良家女子來說,確實高的沒譜了。

但是,總歸是庶出,想來要做他們王爺的原配嫡妻,可能性是不大。

但是,要是退而求其次,做個受寵的側妃,有這斷時日和主子培養的感情打底,想來等他日池玲瓏果真進了秦王府,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正努力揉面,以至于臉蛋兒都變得紅撲撲的,努力想著辦法,想要討好那少年的池玲瓏,此刻卻委實不知道,她在她現在這兩個丫鬟的眼里,已經有了當寵妃、側妃的資格了。

淚……

這樣的身份,若是讓其他庶女看來,肯定會覺得求之不得。

但是,池玲瓏她有出息啊,人家可從來沒想過要當小妾啊!

好歹也是穿越一回,雖說不想上進當皇后、貴妃,總歸也沒墮落到,要當個“妾”作踐自己吧?

呵呵,這玩笑可真是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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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撮合

池玲瓏原想著,好好為秦承嗣整治一桌午膳當賠禮,也好向秦王爺好好陪個不是。

誰知,眼看著天都過了午時了,卻始終不見秦王爺的人影。

池玲瓏郁悶了,在交代過月讓她去查探一下,秦王爺到底有沒有回府后,得到的消息卻是,“王爺還在宮里陪太后娘娘,至今還沒有出宮”。

池玲瓏欲哭無淚的看著滿廚房的吃食,要說不覺得可惜,不覺得失落,那肯定都是假的。

她也是費了很大心力去整治今天這桌午膳的,來的這個時空后,第一次用心下廚,也是真的想討那人的歡心,和他“化干戈為玉帛”。

誰知,等了將近兩個時辰都不見人來,池玲瓏哀怨的,感覺自己似乎都快化身成望夫石了。

也就是到了現在,池玲瓏才真正體會到了,前幾天秦承嗣“等她吃飯”,卻一直等不來人的,心焦火燎一樣的心情。

焦躁不安有之,忐忑踟躕有之,擔憂惶恐有之,更多的,卻是一種心都提在半空,無處著落的不踏實感。

她想現在立刻馬上就見到他,然而,事情並不是總是能如她所願的。

池玲瓏這一等,就等到了將近傍晚的時候。

冬天的天黑的早,白日也就顯得尤為短。

但是,池玲瓏不曉得,今天是不是這一個冬天里,白日最漫長的一天。她恍恍惚惚的過了一下午,只覺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華燈初上之際,聽到外邊七月歡喜的喊了一聲,“王爺回來了。”

池玲瓏來不及穿上厚披風,換上隔寒保暖的羊皮小靴子,卻是忙不迭的,從自己的房間跑出去,想要第一個迎接那回來的少年。

卻只見,在蒙著紅紗的燈籠的照射下,那身著紫色蟒袍的秦王爺,正大踏著步子從致遠齋大門處,往主殿這邊走來。

他天的穿著打扮都比較正式。

身上穿著繡四爪金龍的紫色親王袍服,頭上束著華貴的嵌寶紫金冠,腰間巴掌寬的蝙蝠紋犀牛,帶看起來便讓人覺得名貴非凡,足蹬青云朝靴,身披黑色貂絨大氅。

獵獵西北風呼呼的刮著,將他的大氅吹得颯颯作響,卻更映襯的這少年英姿甚偉,宛若天神轉世。

他修長的身子頎長筆挺,邁動的步伐鏗鏘有力,整個人豐神俊朗的神態,總透著一股子讓人望之生畏的雍容華貴,那般高不可攀,威儀赫赫,讓人看了只覺得自卑。

池玲瓏看著那個面目冷峻而鋒利的少年,一步步朝她這里走來,一雙腳卻像是扎在了地上似地,無論如何也移不動分毫。

那少年在從她身側走過去時,眉頭似乎微蹙了下,繼而,堅毅的嘴唇抿的更緊了些,連下頜的弧線都緊繃的,好似一觸即發的弓箭。

池玲瓏知道,他這是察覺到她也在這里了。

只可惜,到底前幾天把這人得罪的很了。

以至于,到了現在,別說他在察覺到她在這里的時候,停下腳步攬著她的腰進主殿了,連聲傲嬌的“哼”,都不屑于再舍得施舍給她。

池玲瓏好氣又好笑,心里還澀澀的,只感覺難受的緊。

她覺得自己呼吸不暢,有種要窒息的壓迫感,胸腔處憋得疼痛。

因而,雖然心里極力想要跟上他的腳步,隨他一同進去,卻是連動一動手指都艱難。

墨乙和隨之而來的墨丙、墨丁幾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隨后便都毫不留戀的,跟著秦承嗣進了大殿。

唯有阿壬,磨磨蹭蹭的走在那幾人后邊。

看到他主子和三個兄長都進了大殿,阿壬便又像只猴子似的,跳腳又回頭湊到池玲瓏身邊。

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用肩膀扛扛她的肩,語氣別扭的道:“哼,你舍的出來了?”

看池玲瓏倔強的抿著嘴唇不說話,阿壬的氣焰反倒更高漲了。

他是秦承嗣所有屬下,和池玲瓏最熟悉的,關系也還算得上好,加之年齡到底還不大,性子也還有些跳脫,在池玲瓏跟前貫來沒有個形象。

以往不管是要惡作劇,還是八卦京的某些人,阿壬最是能和池玲瓏說到一起。此刻因為前幾天池玲瓏不識好歹的得罪了他主子,阿壬也想找她的茬兒了,憋氣都快要憋得吐血了。

“你不是這幾天身體不舒服麼?怎麼這會兒就跑出來了?不怕染了風寒麼?”

扯了扯嘴角,阿壬冷哼一聲,就又傲慢的看著池玲瓏,趾高氣昂的道:“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識好歹的女人。虧得我們主子為了等你吃飯,連午膳都沒用,你倒好,逛街逛到半下午,你還好意思和主子置氣,還冷戰?你說說,你心虛不心虛,你這事情做得過分不過分?”

池玲瓏不說話,只眼圈不受控制的微微紅了紅。

阿壬看她抽了抽小鼻子,還以為自己威武霸道的把她訓的要哭了,當即也就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他也沒怎麼她麼?

不就說了她兩句麼?

又不會掉塊兒肉,又不會疼不會癢的,怎麼就要哭了呢?

阿壬怕怕的立馬往后退了兩步,和池玲瓏拉開距離。

一邊尷尬的撓頭,一邊還不好意思,又怒氣裝作義正言辭的,心虛的和池玲瓏說話,“那,那啥,我可沒怎麼你啊!我就說了兩句話,你可別哭啊!我可沒招惹你。”

六月和七月站在一邊,看阿壬這行為動作,一時間也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主子前幾天為了等姑娘,連午膳都沒用;姑娘今天為了等主子,可是也還沒有用午膳呢。

得,一來一回,可不就扯平了麼?

哪里就用得著計較那麼多了?

六月和七月倒是看得開,然而,這里沒有她們說話的份兒,兩人便也無奈的對視一個眼神,繼續保持沉默。

而也興許是,池玲瓏的眼圈太紅了,阿壬也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

當下實在后悔招惹了池玲瓏,卻又想著要賠罪,就糾結的扯著池玲瓏的衣袖就往主殿里拽,“我說你這人矯情個什麼勁兒啊?既然主子都進去了,你還在這兒吹涼風,你不嫌冷是不是?”

將池玲瓏拉到主殿里,阿壬便又嘿嘿笑的和幾個兄長打了招呼,而后,便也松開了池玲瓏,老實的站在墻角,當背景去了。

秦承嗣一回到致遠齋,便進了西偏殿,沐浴去了。

此刻墨乙,墨丙,墨丁三人倒是還沒有離開,像是還要等秦王爺出來,給他匯報事情。

池玲瓏被這幾人看的不自在,想出去,然而,到底還是不忍心那人胃疼,就忍住心里的別扭和尷尬,問墨乙,“他,呃,王爺用過晚膳了沒有?”

池玲瓏剛一開口說話,殿墨乙四人,便都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池玲瓏被四人灼灼的視線,看的更不舒服,然而,到底還是強做出一副不動如山和不以為意的模樣。

唔,雖然她臉皮沒那麼厚,可是,她會裝。

墨乙好笑的看她一副,明明心虛氣短,卻又佯作氣勢凌然的模樣,雖然心里也覺得,若是讓她這麼快就和主子和好,未免便宜她了;更惶恐池玲瓏經這一事兒,不長記性,反倒更加“囂張跋扈”,知道主子這麼輕易原諒她,以后會更加得寸進尺,做事沒有分寸。

但是,墨乙這兩天也實在是被主子身上那冷氣,凍得不輕。

主子貫來就很少有情緒波動。

然而,此番因為一個池玲瓏,卻氣的這兩天渾身煞氣直翻騰。

他們這些從小和主子一塊兒長大的,看著這樣冷厲的麻木無情的主子,都惶恐的這兩天當差的時候,被嚇得大氣不敢出;整個秦王府,更是因為主子身上的低氣壓,人人自危。

眾人做事兒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這兩日在王府里走動,也都恨不能腳不沾地;就唯恐動作大一點,或者呼吸重一點,惹的秦王爺更加心浮氣躁,以至于最后拿他們這些小可憐出氣,直接將他們給炮灰了。

墨乙想要讓主子再晾池玲瓏兩天,好讓她好好受受教訓,結果,和其他三人一對視,接收到其余三人所傳達過來的訊息時,也欲哭無淚了。

那三人比他還沒出息,這麼快就想要主子和池玲瓏和好了,當真沒骨氣。

不過,也是,與其在一個暴躁的像個不定時火山的主子跟前當差,他們更願意,主子還回復之前那個冷冰冰的模樣。

心里已然有了決斷,墨乙幾人也就不在致遠齋久留了,卻是把該交代給池玲瓏的話都交代了,而后便又意味深長的看她幾眼,離開了。

知道這是那幾人特意在給她制造機會,讓她和那人接觸,爭取和好,池玲瓏心里感動,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整個大殿里空蕩的只有池玲瓏一個人呼吸的聲音,過了片刻功夫,池玲瓏卻是聽見了從西偏殿傳來的,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熟悉的腳步聲。

池玲瓏當即心跳加速,從圓凳上直接站起身。

抬頭一看,卻見方才還衣著雍容而華貴的少年,此刻只穿著一身白色的,名貴蜀錦交領衣,披著濕漉漉的黑發,正從西偏殿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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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伐邁動時,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然而,那清淺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腳步聲,此刻聽在池玲瓏耳中,卻恍如雷鳴。

池玲瓏捂住自己跳的過快的,幾乎隨時有可能破腔而出的心臟,一邊微蹙的眉頭,雙眸怔怔的看著那行走之間,比正常人還要正常的少年,一邊卻又控制不住的出神起來。

即便他的眼睛還失明著,他卻好似對這殿里所有的擺設,都記憶清晰的,好似它們都刻在腦海中一般。他自如的行走,精準無誤的,將搭在衣架上的毛巾拉下來,粗魯而略顯笨拙的,去擦自己濕噠噠的頭發。他雙眸好似很清明,好似根本沒有身重劇毒,損了五臟六腑,瞎了眼。

而她,她的眼睛好似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瞎了。她已經盲目了。她看不清自己對于他的感情到底屬于什麼。是同情,憐憫,惻隱,亦或者是,不知不覺中的喜歡、愛?同樣的,她也看不清,這種感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它開始的好似太早了。早到,讓她想要去尋根究底,去追根溯源,都有些嫌棄,那段歲月太過漫長。她有些不耐煩去回憶了。

少年走到他慣常習慣坐著的貴妃塌上,躺了下來。頭發還濕著,他卻只是簡單的擦了兩把。便嫌棄的,隨手將那毛巾丟在了地上。

池玲瓏看著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察覺她的存在的少年,哭笑不得,心里也有些淡淡的失落。

隨后,卻又止不住自嘲一下:這算什麼?

若是他果真沒有發現她,那只能算是他想事情想的太專注了;而若是他發現了她,還不願意搭理她,嗯。那是她罪有應得。

池玲瓏顧自開解著自己,不過片刻功夫。精致的小臉上,便是又漫上來如花的笑意。

她朝那無辜的,被他丟在地上的毛巾走去。

興許是走動間腳步的落地聲,將那人驚醒了。池玲瓏在直直注視著他的時候。便發現,那少年的身體,好似在那一瞬間,控制不住的,就狠狠的僵硬住了。

隨后,他卻是仍舊沒有和她說話。而是又別扭的,將頭扭過去,好似在看窗外的漫天燈火。

池玲瓏不以為意,只是撿起毛巾。邁步走到他身后,掬起他還在滴著水的濕發,便想要去幫他把頭發絞干。

不想。才剛伸出手去,指頭才剛碰上他的發梢,便見那人竟是出人意料的直接起身,抬起長腿,冷著俊臉,緊抿了唇。邁步便往內室走。

池玲瓏:“……”

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哭笑不得,……連用上幾個成語,都形容不出,池玲瓏此刻既無奈,又好氣好笑的心情。

這人,小氣的,竟然還當真給她冷戰上了?!

她主動出來認錯,他都不搭理了,雖然此番的確錯在她,難不成,他是真的再不想給她悔改的機會了?

池玲瓏也微抿了唇,仔細思考起,在今天將這位大爺拿下的可能性。

最后思慮了好大一會兒,還是下定決心,不管結果會如何,現在還是——拼吧!

池玲瓏便也跟著走進了內室。

卻見那之前俊臉冰冷的秦王爺,此刻一張面孔更是鋒利的猶如刀割。他身上濃濃的煞氣幾乎可以凝結出冰塊來,當真看的人不寒而栗。

池玲瓏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在入目的一眼,便是這人的冷臉的時候,也被嚇得心神一跳。

索性,她犯了一次錯,不能腦殘的再犯第二次,因而,也只是腳步微微一頓,便又宛若無事的,繼續朝那人走了過去。

秦王爺此次坐在,他那張足有三米寬,用上好紫檀木雕刻著繁復花紋,上邊卻鋪著墨黑色床單的大床上。

池玲瓏走過去,秦王爺這次倒是沒有再次不給面子走開。

池玲瓏見此情景,心下松了一口氣,而后卻是快速的蹬掉了腳上穿著的繡鞋,三、兩下爬上大床。

隨后,便是拿起毛巾,像個任勞任怨的小丫頭似地,一邊嘴角嗤嗤帶笑,一邊歡快的給秦王爺擦起頭發來。

秦王爺倒是又傲嬌的轉了兩下頭,想甩開她,無奈池玲瓏這次是舍了面皮,豁出去了。

因而,即便秦王爺再表示出他嫌棄她,池玲瓏也都佯作沒看見。卻是像個黏上了就再也揭不下來的狗皮膏藥似地,死死的巴在他身上。

“聽六月說,太后今天宣你進宮了,你是用了晚膳才出宮的麼?”內室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池玲瓏覺得憋悶的慌,便沒話找話說。

雖然明知道,那人不可能搭理她,總歸她開口說話了,氣氛不會再像之前那麼尷尬。

池玲瓏話落音,意料之中沒有那人的回應。

她不以為意,畢竟,有了這般開頭,接下來要說的話,就不是那麼難開口了。

她壓低了嗓子,很誠懇真摯的對那人道:“我前兩天和孫琉璃出去的時候,給墨乙匯報過了。你沒有禁我的足,我也想著只是出去走一走,不多會兒時間就回來,實在沒想到,會恰好碰到十皇子和南詔二皇子打架,把路都堵了。”

見男人因為她這解釋,面上的冷峻之色不僅沒有緩解下來,反倒更凝重了許多,一雙修長的大掌,此刻更是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將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好似在努力壓抑著什麼。

池玲瓏見這少年,此刻竟是這番模樣。很明顯又是呆了一呆,不知道到底又是那句話說的不對了。

池玲瓏絞盡了腦汁的想,卻也在此刻。腦中倏地靈光一現,恍惚中,池玲瓏好似明白了,這男人最最在意的事情是什麼了。

——她對他失言了。

池玲瓏心有余悸,自己在心里做了一番檢討,再開口,話說的確是更加溫婉懇切。“我之前好似說過,等你眼睛一好。就讓你陪我一同逛京城。對不起了,我失言了。別的借口我不找,這次確實是我做的不對。你原諒我一次,給我個改錯的機會。我以后一定會把跟你說過的話都記在心里,肯定都不再忘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池玲瓏此刻也顧不上給那人絞發了,卻是將毛巾隨后丟在一邊,她則轉過了身子,跪坐在那少年身側,一把將他溫熱粗糙的大掌抓在手里,殷切的向他保證道:“你且信我一次。再給我一次悔改的機會。若是我下次還犯這樣的錯,就任你處置。哪怕你到時候把我趕出去秦王府,我也不反抗。好不好?”

池玲瓏自覺自己態度端正的,簡直都堪比軍人犯了重大軍規做自我檢討了,無論如何,總該能打動這小氣的男人了。

誰知,前邊進行的倒還順利,這少年隨著她說話語氣越來越誠懇。臉上的怒氣也消了許多。而后,誰知她到底又是那句話說錯了啊。這男人又跟被人戳中了肺管子似地,現在一張臉又氣的鐵黑。

池玲瓏一番折騰,到底也沒有和秦王爺和好如初,兩人的氣氛倒是比之前更尷尬了許多。

原本以為今天肯定要鎩羽而歸了,池玲瓏心里別提多懊惱,多灰心喪氣了。

不想,最后卻是她肚子饑餓的“咕咕”叫喚的聲音,讓這情景又出現了些轉折。

“我中午給你做了好吃的,誰知你到現在才回來。”池玲瓏盡可能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話,覺得自己實在想哭,“我到現在還沒用午膳呢……”

秦王爺有輕微潔癖,地盤意識也很嚴重,很注重私人空間,如非有必要,絕對會將所有人都趕出致遠齋,來個眼不見為凈。

他這人素來不耐煩和其他人,有任何一點接觸,更別提說讓人侍候他用膳了。

而趕走所有丫鬟的代價,便是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放在以往,秦王爺自己動手是肯定沒有問題的,可到了現在,你讓一個有眼疾的少年,去自己用膳,不管怎麼看都有些太過冷漠無情了。

一頓飯下來,池玲瓏自己沒吃多少東西,卻是抱著懺悔的心態,兢兢業業、手忙腳亂的,小心侍候那大爺用膳起來。

涼拌素三絲里邊的胡蘿卜秦王爺吃,胡蘿卜牛腩里邊的蘿卜,秦王爺卻一塊兒也不嘗;鮮蘑菜心里的蘑菇秦王爺吃,山珍蕨菜里的蘑菇,秦王爺卻嫌棄的眉頭直皺;香烹狍脊中的狍子肉,瘦一點的秦王爺勉強會吃,稍微肥一點,秦王爺恨不能當場吐給你看;百花鴨舌,秦王爺只吃八成熟的;三鮮木樨湯,秦王爺他老人家只喝湯,至于木樨湯里邊諸如桂花、雞蛋、銀耳、木耳,秦王爺一點不要……

池玲瓏:“……”

坑爹的,不知道秦王爺用膳,是本來就這麼難侍候,還是今天故意找茬!

總之,今天這一頓晚膳用的,當真讓池玲瓏覺得,自己沒有心力交瘁而亡,這簡直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跡!

晚膳在池玲瓏的疲憊不堪中,終于結束了。

索性,盡管池玲瓏被這頓晚膳折磨的,簡直恨不能當場躺地上休息一個時辰,效果還是喜人的。

因為,當晚膳后,池玲瓏給秦王爺送來了清熱解膩的清茶過來的時候,秦王爺終于賞臉的,又給了池玲瓏一個傲嬌的“哼”字兒,這簡直就把池玲瓏激動的,恨不能當場大哭一通了。

走到這一步,她容易麼?

不管池玲瓏覺得容易不容易,總之,到了晚上例行給秦王爺解毒的時候,秦王爺總歸沒用上池玲瓏。

七月探過消息回來后,便小心翼翼的向池玲瓏回報道:“姑娘,今天還是孫無極公子給主子行針的。”

池玲瓏百無聊賴的點點頭。對于孫無極將她取而代之這件事不以為意。

但是,她卻不得不仔細考慮考慮,這件事情中。所透漏出來的訊息:莫不是,秦王爺還在生她的氣?還沒準備原諒她?

想想若秦王爺還不準備和她和好,以后幾天她還要像今天晚上一樣,誠惶誠恐的在秦王爺面前裝孫子,池玲瓏就感覺,頭都大了。

她頭疼!

池玲瓏郁悶的握緊了小拳頭,不停的敲腦袋。她實在不想和秦王爺繼續冷戰下去了。

坑爹的。她一沒權,二沒勢。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和人家主子冷戰,她要真能在這條件下贏了,那才叫天下紅雨了呢。

“你先下去吧。我看會書就休息。”

夜早已經深了,現在已經亥時初,早過了就寢的時間了。

池玲瓏阻止了六月給她落帳的的動作,卻是又遲疑的補充了一句話,“一會兒我自己來就好,你們都早點回去休息吧。天冷,都蓋好了被子,我看這天陰沉沉的,興許今晚上會下雪。”

六月和七月應了是。又恭敬的向池玲瓏行了禮,便都告辭了。

房間徹底靜寂下來,池玲瓏手中拿著一本山水游記。此刻卻倚靠在床頭,發起呆來。

暗夜好似將一切動靜和聲音,都放大了好多倍,池玲瓏聽到了暖閣處沉重的腳步聲,繼而,又聽到了墨乙和孫無極小聲說話的聲音。

那聲音漸漸遠去。隨后便一點都聽不見了。

池玲瓏吹熄了蠟燭,將帳子放下來。躺在厚實的錦衾中,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三更的梆子敲響的時候,池玲瓏恍恍惚惚中正要入睡,然而,當她聽到外邊阿壬壓低了聲音,亢奮又激動的說了一聲“好大的雪啊!”卻不由的從惺忪中驚醒了過來,再無一點睡意。

相鄰的那間東殿中,孫無極好似和墨乙一同走了出來,之后是兩人悉悉索索的說話聲,幾人結伴一同往外走。

阿壬興奮完了,遲疑的問墨乙,“這天這麼冷,咱們要不要留個人下來,給主子守夜?”

墨乙好似說了一聲,“主子讓大家伙兒都回去休息。”

之后便沒了聲音。

當大殿的大門,被“砰”一聲輕輕關上之后,池玲瓏才抿著唇,遲疑著坐起了身,開始穿衣。

她沒有點燈,只是借著房間外室中,放置的那盞暈黃的壁燈,照耀出的一點微弱的燈光,快速的整理好中衣,披上外衫,而后,趿上鞋子,便拉開了房間的大門,朝那仍舊燈火通明的房間走去。

主殿中雖然燒著地龍,很是暖和,到底比被窩中冷得多。

池玲瓏出了房間,便感覺一股子冷氣朝她襲來,讓她當即便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噤。

腳上的步子邁的更急促了些,池玲瓏將身上的外衫攏緊了,心里也不住哀怨的嘀咕: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這話簡直胡扯。這大半夜的下雪,溫度直線下降,她都快被凍死了。

池玲瓏所住的偏殿,和秦承嗣的起居住所東大殿,其實是緊挨著的,短短幾十步遠的距離便可到達。

池玲瓏很快便走到了秦王爺的房門前,然而,就在雙手都放在了房門上,想要用力去推開的時候,池玲瓏卻又微抿了唇,遲疑不定了。

好歹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這般大半夜就往男人的房間里鉆,是不是……有些太沒臉沒皮,沒羞沒臊,不知廉恥了?

池玲瓏搓了搓有些堵的鼻子,覺得這舉動,實在有些太出格。

然而,池玲瓏卻又想,若是就此回去,她就要繼續自己一個人,手冷腳冷的孤枕到天明。

想到這里,池玲瓏便也一咬牙,一狠心,一用力,而后,便聽“嘎吱”一聲,秦王爺的房門給她給推開了。

房間中燈光明亮的刺眼,池玲瓏甫一進去,便感覺到一股子暖意襲來。

毛孔在此刻好似都舒服的舒張開來,讓池玲瓏狠狠的打了一個激靈。

池玲瓏嘴角微微上翹了翹,隨后便將房門關上,穿過外室。往秦王爺的內室走去。

她知道,剛行完針,做過全身按摩。秦王爺這短短片刻的功夫,肯定睡不著。

而她走路的腳步聲這樣重,開關門的聲音,也沒有特意小心壓低,內室中的那人功夫那樣好,耳力也過人,他肯定是早知道她來了的。

然而。他不出聲,不趕她。唔,那池玲瓏也只好厚臉皮一次,全當他睡覺了,繼續往里闖!

池玲瓏當秦王爺睡覺了。不想,剛進了秦王爺的內室,卻見到了一副銷魂的半裸美男圖。

內室中,秦王爺一頭如綢緞般柔順的黑發整個披散在肩膀上,他斜倚在床頭上,狹長的風眸微闔著,好似在假寐。

然而,下半身雖然蓋在絲被下,上半身卻是光裸的。只簡單的披了一件中衣,胸膛毫無顧忌的裸露在外邊。

那白皙光潔的皮膚,流暢而優美的肌肉線條。還有那再明顯不過的六塊腹肌,以及,呃,那人胸膛上邊的兩點紅纓……

池玲瓏看著看著,整張臉便不受控制臊紅了。

她面紅耳赤,還覺得有些手足無措。現在尷尬又羞臊的,連話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雖然想好了。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賴在秦王爺床上,想盡辦法和這人和好。

但是,他若是衣服都穿的整整齊齊的,她還好意思在他面前沒臉沒皮;他若真是,給她半個裸身欣賞,任憑池玲瓏臉皮再厚,也不可能看著人家的肌肉,說出什麼“你讓我睡你床上吧”,這樣無恥又讓人浮想聯翩的話來。

池玲瓏“呃”“呃”了兩聲,尷尬的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

那一直閉著眼睛的少年,此刻卻忽閃了兩下睫毛,將雙眸睜開了。

他的眸中,貫來深邃的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以前是麻木無情,死寂沉沉的;后來卻是因為雙目失明了,有再多的情緒,都被掩飾了起來。

池玲瓏一直都知道,這少年得天獨厚,不論長相、身世,還是自身的能力,都遠在眾人之上,知道他長了一副英俊的天怒人怨的面孔。

然而,此刻看著他那一雙,雖然暗沉的沒有幽光閃爍,卻已經深邃無垠的,堪比夜空大海悠遠絢爛的眸子,有短短片刻的失神。也就是這短短失神的一瞬間,兩條腿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不聽池玲瓏吩咐的,直接走到了那少年身旁。

等池玲瓏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無恥的在床邊坐下了。

“外邊下雪了。”池玲瓏微微將嘴角往上扯了扯,露出一個,看起來有些愉悅的笑容。

少年意料之中的沒有說話,池玲瓏卻是又嘶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我冷的睡不著覺。”

話才剛落音,就像是在印證她確實很冷一般,池玲瓏先是鼻子癢癢,隨后,卻是控制不住的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那少年好看的劍眉,在此刻終于皺了起來,一雙堅毅的薄唇,好似也抿的更緊了。

池玲瓏微微笑,拉著那少年的手,撒嬌似的搖晃,“不跟你在一起,我睡不著。你今天晚上,讓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有了今晚,明晚就順理成章了,以至于后天晚上,大后天晚上,那就更不用說了。

少年依舊沒有說話,也就是他沉默的這會兒功夫,池玲瓏竟是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少年的眉頭,此刻皺的簡直能夾死只蚊子了,而池玲瓏眸中的笑意,卻更絢爛,更明媚了一些。

她因為這兩天沒有好好休息用膳,剛剛過來這里的時候,又特意沒有裹披風,而是選了一件薄衫,現在嗓子確實啞啞的,想是要得風寒了。

少年似乎也察覺到她鼻子呼吸不順暢,因而,盡管面上還是嫌棄的不得了,眉頭也皺成了“川”字,在池玲瓏的期待中,到底沉著嗓子,冷冷的,命令似的,施舍似地,丟給了她兩個字。

“上來。”

池玲瓏喜笑顏開,一雙美眸此刻幾乎笑成了月牙狀。她響亮的應了一聲,隨后利落的將腳上的繡鞋踢掉。而后,卻是一如之前許多個晚上那樣,脫了外衫,掀起他的被子,動作流利而順暢的,一下就鉆到了他的被窩里。

明明這一間大殿里,燒的地龍都是一樣的,池玲瓏偏就覺得,他這房間里,怎麼就這麼暖和呢?他這床、這被子,怎麼就這麼舒服溫暖呢?

池玲瓏滿意又開懷的,帶著依戀的心情,狠狠的在枕頭上蹭了兩下。

而后,卻是又挨近了那斜倚在床頭的少年,可憐巴巴的說道:“你把燈熄了好不好?燈亮著,我睡不著。”

看那少年沒有動作,池玲瓏就又是哀婉,又是凄慘的細細說了一聲,“我這兩天晚上都沒有好好睡覺,困得很,偏就是睡不著。……現在眼睛都有些疼了。”

少年的身軀微微一僵,池玲瓏偏又無恥的,拉過少年的兩根手指,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摩挲,“你摸摸,眼睛都腫了。”

一陣氣流向不遠處劃去,隨后,房間便整個都黑暗下來。

池玲瓏的唇角,在黑暗中翹的更高了些。

然而,她隨即卻又佯作不滿的又嚷嚷道:“你躺下來睡。不然,被子里總是進風,我體質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又染了風寒,你想讓我明天病的更嚴重一些麼?”

又一陣氣流上竄,隨后,池玲瓏只感覺床賬微微一動,繼而,紫檀木墨黑大床上的帷幔,唰一下都落了下來,將大床內,徹底的映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那少年隨即也將身上的中衣揭下來,穿過重重疊疊的帷幔,隨手丟了出去。

少年才剛在床上躺好,池玲瓏立馬將身子緊緊的貼在了他身上。

與此同時,一雙冰涼的小手,還趁機擱在了少年的腰背上,流氓似地摩挲兩下,嘴里嘻嘻笑,“好暖和。”

那少年身子似乎再次一僵,隨后又緩緩恢復了正常,只把池玲瓏抱緊在了懷里,而后,又傲嬌似地冷哼了一聲。

池玲瓏知道,都睡都一張床上了,又肯抱自己了,那這持續了三天的冷戰,到現在為止,也算是徹底落幕了。

唔,心累身累,以后可是,再也不要和他鬧別扭了!

池玲瓏心中這麼想,便也又扭動兩下身子,在少年懷里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窩好了,小腦袋湊在他的頸窩處,在暗夜,中笑嘻嘻的和他說知心話。

“唉,我跟你說,下次你要再生氣,可不許不理我。”

“唉,唉,我到時候盡量也不惹你生氣就是了。但是,若是你再生我的氣,可以罵人,但是,不可以打人,也不可以不和我說話。”

“好吧好吧。可以不說話,可以冷戰,但是咱們說好了,最多只能冷戰一天,只能一天不說話,你聽清楚了吧?”

“嘻嘻,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全應了?!嘻嘻,我就你知道你最好了。”

“啪”一聲,在少年耳旁落下一個纏綿的濕吻,感覺到少年身上的氣息又暖了些,池玲瓏便又興高采烈的,又將毛茸茸的腦袋,往少年懷里鉆了鉆。

小嘴便吧嗒吧嗒說不停,將攢了兩天的話,一股腦全說給他聽。

“我把你送我的花,養死了一株,你明天再送我一盆一模一樣吧。”

“我準備給你繡個荷包,你喜歡什麼花樣的啊?是繡青松翠柏,還是竹子?唔,都不好,那我繡一匹駿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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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10:07:50 |只看該作者
178 溫情

鵝毛大雪一下就是三天。

這三天里,因為和某個王爺終于和好了的緣故,池玲瓏的小日子過的尤其舒服。

白天看書有人自願當靠枕,晚上睡覺還有人暖床,渴了有人遞水,無聊了還有人安撫。

這樣的日子,沒有外人打擾,僅只是兩個人窩在內室中不出去,雖然也很少交談,池玲瓏卻覺得,一顆心都被塞得滿滿的,不留一點空隙。

她喜歡這樣的日子。

池玲瓏接連三天見人就笑,一雙美眸時常彎成月牙狀,讓人一眼便可看出,她的好心情。

她心情好了,某王爺心情自然也不差,相對的,墨乙和阿壬等人,也都像是死里逃生、躲過了一劫一般,這三天來緊繃的神經線也都舒緩了下來。覺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保證,阿壬和墨乙等人,也委實松了一大口氣。

秦王府中壓抑而緊繃的氣氛,終于消散在半空中。

然而,雪停了,雪又開始化了,天空放晴了,太陽也出來了,池玲瓏卻總覺的,這兩天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了。

倒不是說,她身上不舒服,出什麼毛病了,而是,池玲瓏這兩天,總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不論她在何時何地做什麼,身后都有一道灼熱的視線,如影隨形的緊跟著她。

——她被人監視了?!

池玲瓏心里是覺得她沒有想錯的。但是,再想想,她現在呆的地方。乃是秦王府守衛最森嚴的致遠齋,這里里里外外布置的暗衛,足有百十人,而這間大殿,更是被守衛的幾乎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池玲瓏想到這里,就又蹙著眉頭覺得,她之前那想法。簡直就荒謬極了。

有人可以堂而皇之,進入致遠齋監視自己麼?

嗤。即便秦王爺現在還殘著,雙目也還盲著,他老人家的威嚴,也不是那麼好挑釁的好麼?

池玲瓏左思右想無果。最后便也將這件事擱下了。

說實話,她最近幾天也忙得很。

不是忙著侍候秦王爺,陪他說話嘮嗑,而是,池玲瓏之前為了和秦王爺和好,顧自說了要給秦王爺繡荷包的事兒。

本來池玲瓏也就是那麼一說,誰知道,秦王爺卻是當了真了。

隔天她才用過早膳沒多大功夫,就見六月和七月搬了足有十幾匹的料子過來了。

那衣料都是上好的貢品。有云錦。鴛鴦綺,三梭羅,流光錦。軟煙羅,云霧綃,素羅紗,等等七八樣料子,每一匹料子不說價值連城,少說也當得起有價無市四個字。

就譬如這其中較為名貴的流光錦布料。其實。這種料子最是適宜做夏衫,薄如蟬翼。輕若無物,飄逸若仙衣翩翩,制成裙裳穿在身上,看似素氣,然而,每到夜間,或是到了陰暗的地方,那布料上就閃發出,猶如明珠螢光一樣溫潤的光輝,當真好看又華貴的緊。

這種布料,每年進貢的宮廷的,最多也不過五匹。

而織造這種布料,費時費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單只是一匹布料,便需要百十個繡娘,沒日沒夜繡上五年時間不止。因而,仔細說起來,當真可以稱得上是價值連城。

宮里每年會得五匹流光錦的料子,這有數的名貴珍品,能得之的人,自然都是這大魏朝權勢頂尖了的女人。

當今太后一匹,皇后一匹,弘遠帝的長姐長樂長公主一匹,嫡親的姑姑安平大長公主一匹,剩下的一匹,毫無疑問,直接送到秦王府,送給之前還沒有過世的老太妃。

因為料子名貴,東西又稀缺,連皇帝最寵愛的四妃,都沒有一個人能得手的,委實讓人不甘心。

然而,有人不甘心得不到心愛之物,有人得到了,卻是棄之如敝屣,直接放在庫房里,留著讓它生蟲子。

就譬如秦王府。

秦王府老太妃是個冷情的人兒,不愛交際,不親近娘家,也不親近已過世的兒媳婦的娘家,加之府里沒有其他女眷,她又是守寡的長輩,諸如流光錦,鴛鴦綺之類的名貴鮮麗布料,老太妃收到弘遠帝的恩賜之后,也都是隨手就丟在了庫房里。

于是,一年堆一年,到了現如今,秦王府府庫里名貴布料,多的簡直快要堆成山了。

秦王爺只知道池玲瓏要給他繡荷包,然而,這繡荷包要用什麼布料,秦王爺卻是不會操心。

隨口吩咐了六月和七月去取料子,六月和七月這兩個膽小的又不敢問秦王爺,料子是用來做什麼的,因而,只挑揀了些最名貴的搬過來,還一般就是十幾匹?

池玲瓏看到那堆成堆的布料的時候,簡直要醉了。

用這些料子做荷包?

簡直敗家又坑爹!

不說秦王爺到時候那荷包戴不戴的出去,單只是再讓池玲瓏回想一下,秦王爺施舍似地,交代給她的一句,“就這些吧。……都做成荷包吧。”池玲瓏就險些被自己憋得吐血了。

都制成荷包?

池玲瓏簡直要哭笑不得了。

這可是十幾匹的布料,完完整整的,一個線頭都沒有剪。若真是等她把所有布料,都制成了荷包,估計她都要熬成老姑娘了。

池玲瓏想到這件事兒,就也心里越發想笑起來。

她心里高興,手上的動作也輕快的很。

池玲瓏現在正在為秦王爺,繡一個青松翠柏的荷包。

本來是準備,繡一匹駿馬,或是巍峨的高山的,好不容易秦王爺開了尊口,多要幾樣東西。池玲瓏也斷沒有不滿足他心意的說法。

池玲瓏繡的仔細,坐在窗臺下,一針一線都用了心意的繡。

她這邊面上含笑。心里高興的很,卻突然又覺得,之前那股子詭異的,被人偷窺的感覺又回來了。

池玲瓏眉頭微蹙了蹙,繼而,擰著遠山眉,朝她左后方看去。

入目的情景。毫無意外,還是秦王爺斜倚在床頭。在假寐。

可是,她怎麼就是覺得,背后那視線那麼灼人,那麼纏綿悱惻。就是從秦王爺那個方向射過來的呢?

呃,纏綿悱惻?

池玲瓏抑制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她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

池玲瓏好笑,覺得繡的眼睛有些酸了,便將繡了大半的荷包,放在了小簸籮里,又把腿上的小簸籮,放在了前邊的小幾上,她則起身伸了個懶腰,停!

那股子被人窺視的感覺。又回來了!

那眼神刺人又灼熱,池玲瓏止不住背后汗毛倒豎起來。

不會真有鬼吧?

池玲瓏一撇嘴,轉而又將衣衫整了整。便朝秦王爺走去。

走到他身邊,利索的踢掉鞋子,三兩下爬上床,被子一拉蓋在自己身上,她則愜意的,一下躺在秦王爺的大腿上。

這動作池玲瓏現在做起來。簡直駕輕就熟。

反正她在他面前,早就沒臉沒皮了。也不在乎更出格,更沒有體面一點。

直接就拉過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額頭上,軟軟的吩咐,“眼疼,你揉一揉……”

眼疼需要揉太陽穴麼?

嘖,不管這奇葩的緩解眼疼的方法,到底有沒有效果,總之,秦王爺也只是稍稍遲疑了那麼一瞬間,便自如的伸出手,不輕不重的給她按壓起太陽穴來。

簡直就太好使了!

池玲瓏抬頭看一眼,雖然還是微闔著眸子,恍若在深思的秦王爺,再仔細品味一下額頭上那輕柔的觸感,此刻也忍不住心里興奮的嘆一聲,面帶暈紅的小臉上,笑靨如花。

池玲瓏現在真心覺得,秦王爺雖然不愛說話,外在表現也冷了一點,但是,這個男人“寵”起人來,當真就是沒原則,沒下限,沒顧忌,沒忌諱,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得心應手。

換句話也就是說,這男人多忠犬啊!只要看好了,那可就是她自己的了。

池玲瓏嘴唇再次勾了勾,面上流淌出來的笑意,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她愜意的哼著小調,一邊還隨時吩咐秦王爺,“重一些”“輕一些”“唔,好舒服……”

殿外的六月和七月,聽著池玲瓏這舒服的嚶嚀聲,再看看站在大殿門前,還在遲疑著,到底要不要現在打擾主子,進去匯報些事情的墨乙,一個個也都努力做出一副嚴肅而正經的模樣。

她們耳聾,什麼都聽不見。但是,真的能說假裝聽不見,就真的聽不見了麼?

哎呦喂,節操都碎成渣渣了。

六月和七月在大殿外,哀悼著池玲瓏碎的撿不起來的節操,墨乙再有聽了一會兒墻角后,也面紅耳赤的,扭曲著一張臉狼狽逃走了。

六月七月:“……”眼觀鼻,鼻觀心,她們既耳聾,又眼瞎。

卻說內室中的池玲瓏,也不舍的秦王爺“過度”勞累。揉了片刻,便讓秦王爺停了手,她則拉著秦王爺,一道躺在被窩里說悄悄話。

“我給你繡的青松翠柏的荷包,馬上就要繡好了。是在云錦的緞面上繡的,現在看起來還不錯哦!”

“之前我在侯府的時候,練的最多的就是刺繡。嗯,大字也寫得比較多。這兩樣學的最用心,現在也最能拿得出手。”

“我今天晚上先把青松翠柏的這個荷包給你繡好了,鎖好邊,明天你就可以佩戴了。等到明天之后,我再給你繡其他的。”

微頓一頓,又說,“若是之后,我時間清閑,就再給你做一身中衣。你說,好不好?”

回應她的,是少年喉嚨中,宛若野獸嘶吼的,一聲嘶啞的咕噥。

他說,“好。”

而后,青澀又稚嫩的一個濕漉漉的親吻,再次落在池玲瓏的面頰上。

他嘴唇不動,只是緊緊的貼在她的嘴唇上,享受著和她耳鬢廝磨的快慰和熨帖。然而,抱著她腰肢的手臂,卻一緊再緊。

那力道大的,幾乎讓池玲瓏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把她的腰肢折斷了;或者是,想要把她揉進她的身體里?!

池玲瓏上輩子就知道,有些人是有皮膚饑渴癥的。

這樣的人,外在表現便是,喜歡接觸人的肌膚,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

池玲瓏不知道,秦王爺到底屬不屬于這類人,因為,秦王爺有潔癖。

他只對她“熱情”,只對她“例外”,這些親熱的動作,自從她出現在他身邊后,他也只對她做過。

而反之如六月和七月這類“自己人”,秦王爺都很排斥她們進內室,更別說其他的了。

池玲瓏仔細回憶一下,皮膚饑渴癥患者的表現,好似記得,患有這種癥狀的人大多數情感有缺口,內心豐富而表面冷漠,尤為喜歡和人、特別是女性有身體接觸。

記憶中,好似紅樓中的賈環,就是皮膚饑渴癥患者啊。

那秦王爺這種隨時隨地,喜歡對她動手動腳的行為,到底算不算的上,也是皮膚饑渴癥中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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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日常

這場大雪化了幾乎有一半的時候,池玲瓏也已經為秦王爺繡好了,四個看起來既精致又大氣的荷包。

一個最早繡的青松翠柏,一個駿馬圖,一個巍峨高山圖,還有一個,卻是池玲瓏私下里偷偷繡的,兩個卡哇伊的,穿著古代火紅色嫁衣的小人兒。

那兩個小人兒是可愛版的池玲瓏和秦承嗣,雖然看起來扭曲了不少,也有些幼稚,兩小人兒手牽手也笑的太過開懷了,但是,當池玲瓏拿給六月和七月欣賞的時候,那兩人的神情,在“猙獰”了一瞬后,也都隨即開始“怒氣沖沖”質問池玲瓏。

“你怎麼可以讓王爺笑的露齒?”

“你怎麼可以把幼時的王爺,繡的那麼呆萌?”

“唔,簡直不忍直視了!”

池玲瓏聽著六月和七月的質疑,不以為意,卻是笑的眸子彎彎的,直勾勾的盯著,那紅色的緞面上繡著的,笑的很是愉悅歡快的兩小人兒,心里樂開了花。

她覺得自己繡這一個荷包,簡直就太好看了,繡技也實在太出眾了。然而,任憑池玲瓏覺得,自己繡的這一個荷包千好萬好,池玲瓏到底也覺得,這般沒羞沒臊的,把這穿著嫁衣的兩個小人兒送到秦王爺面前,太沒有面子了。

好歹她也是姑娘家,臉皮到底沒有城墻那麼厚。

池玲瓏手中拿著最后偷偷繡的這一個荷包。在送與不送給秦王爺之間徘徊不決。

最后,骨子里殘留的那點子,獨屬于女兒家的嬌羞。到底占了上風,在關鍵時刻阻止了池玲瓏的腦殘犯傻。因而,鬧到最后,池玲瓏也沒有把這個荷包送出去。

池玲瓏把那兩個小人兒的荷包藏起來了,但是,當她今天去例行翻看的時候,卻驚悚的發現。——荷包不見了!

“你們看見我最后繡的,那個‘百年好合’的荷包了麼?”

池玲瓏最后在那兩小人兒的頭上。繡了四個金光燦燦的大字兒,便是“百年好合”。

因而,自此,那個荷包就被池玲瓏稱之為“百年好合”荷包了。

眼下這是。……那荷包不見了?

六月和七月聽了池玲瓏的問詢,互相對視一眼,而后卻是都搖了搖頭,“沒有。”

七月遲疑一下,又問池玲瓏,“主子,您將那荷包放在那里了?”

池玲瓏微蹙著眉,將手中的小簸籮遞到七月面前,“就在這里邊啊。我就藏在最下邊。”

六月和七月同時抽了抽嘴角。看著池玲瓏哭笑不得。

她們倒不是嫌棄池玲瓏藏東西的地方,太低級。而是就覺得,既然荷包都繡好了。早些給主子也就是,何苦再不好意思的藏著掖著?偏還每天像賊似的,一天翻看三遍,得意洋洋的欣賞自己的佳作,好似那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一樣。

六月和七月又想起,這兩天池玲瓏堪稱鬼鬼祟祟的動作。就又好氣又好笑的問她,“主子。您是不是隨手擱錯了地方,現在又想不起來了?”

池玲瓏眉頭皺的簡直能夾死只蚊子了。她搖頭否認七月的話,嘴唇都咬上了,“我記得清清楚楚,‘百年好合’就是放在這里邊的,我看過后每次都藏得好好的。”

六月和七月:“……”這越來越弱智的主子,簡直就太讓人不忍直視了。

池玲瓏丟了“百年好合”的荷包,以至于六月和七月,也都顧不上忙活手中的事情了,卻是都趁著這會兒秦王爺去處理公事兒的功夫,慌忙在內室中尋找起來。

秦王爺不喜人進入他的地盤,尤其是內室。當然,池玲瓏是例外。

但是,六月和七月可就沒這待遇了。

因而,即便是要搜尋,也要趁著秦王爺不在的功夫。

那“百年好合”的荷包,池玲瓏翻找了幾乎快一個上午的功夫,也沒有尋見,最后無可奈何之下,也怏怏的不再找了。

池玲瓏心情不好,七月就就勸她道:“姑娘您別急,說不定過幾天,那荷包就又自己跑出來了。奴婢就是這樣,以前找什麼東西,急得上火,到處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不過,等用不上的時候,那東西就又自己跑出來了。”

六月也跟著道:“姑娘放心吧,既然您把東西放在內室了,那東西就肯定跑不到別的地方去。姑娘您且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擱差了地方。想不出來也沒什麼,總歸早晚都會找見的。”

池玲瓏沒了說話的精神,便也微抿了唇,心情不好的讓六月和七月退下了。

即將用午膳的時候,秦王爺又被弘遠帝召進了皇宮。

池玲瓏聽六月說,好似這次南詔國的二皇子過來,是要向大魏求娶公主為二皇子妃的。這件事情大魏自然是應下了,然而,二皇子進京半個多月了,到底將那位公主遠嫁和親,還沒有定數,一切都還在商量中。

今天,卻是弘遠帝將朝中幾個閣老和六部尚書,以及得用的郡王和其他王爺,都召進了皇宮,聽說,這次是要將和親公主的人...選定下來。

池玲瓏是知道,弘遠帝膝下十幾個公主,現在排序在七公主以后的都沒有出嫁的,只是不知道,這次誰又會那麼悲催,被挑中。

池玲瓏想了兩下,覺得這事情到底和自己沒有什麼關系,也便不再多想了。

她用了午膳,而后照常歇了午覺。等睡了半個多時辰醒來,問過六月和七月,發現秦王爺還沒有回來之后,池玲瓏點了點頭。到底沒有多說話。

當天下午,池玲瓏無聊的又開始拿起之前挑選好的云錦衣料,為秦承嗣做起中衣來。

不想。準備下手的時候,才恍然發現,她沒有秦王爺的尺碼……

六月無語的對池玲瓏翻個白眼兒,然而,卻也不想打擊池玲瓏的積極性,便又對她說道:“針線房里肯定有王爺的尺寸,姑娘且先等會兒。奴婢去問她們要來?”

池玲瓏想了想,便也點了頭。六月響亮的應了一聲“是”,正準備過去針線房,不想,這會兒功夫。七月卻是從外邊過來,告訴池玲瓏,“孫姑娘在致遠齋外邊尋姑娘呢。”

自從池玲瓏和孫琉璃逛街來晚,而后兩人分別被各自頭上的大老闆處罰了之后,這其間足有七八天的功夫了,兩人都沒再見過一面。

七月不提孫琉璃,池玲瓏險些都要忘了,秦王府中還有這麼一個人,當下不由有些恍惚。

回過神后。池玲瓏想問七月,“知不知道孫琉璃找她何事?”

這話剛要脫口而出,池玲瓏卻又覺得。七月說這話的神情,略有些不對勁兒。

仔細一思量,池玲瓏卻是又試探的問,“之前王爺不是不讓你們為孫琉璃通報的麼?怎麼現在又讓了?”

見七月別扭著臉,不說話,池玲瓏不以為意。便又問,“那我現在可以出去和她說話吧?”

“當然可以。”

池玲瓏點點頭。從七月的態度中,也多少看出,八成秦王爺也覺得,把自己一個大姑娘,整天鎖在致遠齋過分了,這是給了自己玩樂的空間,讓她也好抽空放松放松呢。

池玲瓏就也又對六月道:“你別去針線房了,那里的尺寸到底不是我自個量的,我心里沒底,還是等今天晚上王爺回來后,我自己親自給她量吧。”

六月自然忙不迭的應了。

池玲瓏又吩咐七月道:“把我前幾天穿的,那雙掐金挖云紅香羊皮小靴拿過來我換上,順便再取一件厚實點的斗篷過來。整天在屋子里呆的人都快變傻了,我出去和孫琉璃說說話,透透氣。”

六月和七月不一會兒就取了東西過來,池玲瓏穿上男裝,換上了厚實的斗篷和靴子,讓兩人給他梳了男子發髻,才又不倫不類的,在手中捧著,七月剛添好了熱炭的,掐絲琺瑯梅花凌寒粉彩手爐,迎著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熱度的、發白的日光走了出去。

致遠齋大門口,孫琉璃帶著丫鬟千嬌,身著一身艷麗而張揚的紅色衣裙和披風,站在門口處。

甫一看見池玲瓏露面,孫琉璃眸中的光芒便大盛起來,她沒有喚池玲瓏的名字,以免招惹來不必要的是非,卻是興奮的,隔著大老遠的距離,便對池玲瓏招手,“快過來。”

池玲瓏加快腳步走到孫琉璃面前,孫琉璃再次看看見她,卻是激動的一會兒捏捏她的小臉兒,一會兒揉揉她的小手,覺得她手臉都熱乎乎的,就又滿意的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好丫頭。”

池玲瓏瞇瞇笑,孫琉璃便也不顧他人異樣的眼光,直接執起她的手,一邊往冷月苑走去,也一邊說道:“走,趁著今天大哥不在,姐姐清閑,姐姐教你釀梅花酒,用梅花做胭脂去。”

一邊走,一路上還不停的和池玲瓏嘮嘮叨叨。

話題從孫無極滅絕人性,不顧兄妹親情,禁她的足,罰她抄了厚厚三本家規,實在太慘無人道;一直細數到,她閑著無聊,在前幾天下雪的時候,和她的兩個丫鬟一起,摘了兩大筐的梅花;還特地選取了梅花蕊心的一點雪收集起來,準備藏在樹底下,過上幾年,再拿出來煮茶喝。

用窖藏幾年的雪水煮茶,對于這個時代的文人士子,或是自詡為風流名士,亦或者是世家出身的閨閣姑娘,或是貴婦們來說,乃是極為風雅的一件事。而每年到了冬天,雖然京城勛貴世家之間的交際少了,賞梅宴還是比較盛行的;而與賞梅宴一道流行的,便是冬日里的“煮茶烹酒”。

所謂煮茶,便是世家里,用窖藏了幾年的雪水,宴飲賓客,烹煮茶水,演繹茶道。這一項風流雅事,不僅男子們愛重,閨閣女兒家也是時常比拼。甚至拿來作為談資的。

池玲瓏聽著孫琉璃的絮絮叨叨,還沒有覺得時間流逝,抬頭便見,冷月苑竟然已經到了。

秦王府的冷月苑,是冬天最好的賞梅之所。因為這里遍植著傲骨錚錚的各種梅花,在冬天這個冷寂肅殺的季節,尤其是接連下了幾天鵝毛大雪后。也只有它們,才能開的這麼絢麗。這麼傲然。

冷月苑被幽幽的冷梅香充斥著,那香味不濃,反倒有些清淡,聞起來怡...人的很。

池玲瓏進了冷月苑后。深深的嗅了兩口這院里的氣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竟然發現,冷月苑的空氣,好似比別處都要冷幽上許多。

孫琉璃拉池玲瓏過來時候,說好的是要教池玲瓏釀梅花酒,用梅花做胭脂,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

因為池玲瓏到了這里的時候,便發現。場子已經打開了,而所有需要用到的工具或物事,也都早已經被安放在這里。

孫琉璃先是拉了池玲瓏去凈手。隨后才道:“我們先去釀梅花酒。”

梅花酒之前池玲瓏在忠勇侯府的時候,冬季里姐妹幾個沒事兒,閑來也釀。只是,各地釀梅花酒的方法不同,池玲瓏也不知道孫琉璃是要怎麼做。

一邊拉了池玲瓏往梅花和酒壇那邊走,孫琉璃就也喃喃的對池玲瓏道:“你之前釀梅花酒。是不是都是將花粉,或是完整的梅花做成酒曲?”

池玲瓏點點頭。她們之前確實是這樣做的。不僅是翼州城的姑娘家這樣釀梅花酒,仔細說起來,大魏很多地方的梅花酒,都是這樣釀制的。

池玲瓏點了頭,不想,孫琉璃卻是輕笑著,屈指在她額頭上輕敲了一下,“笨。”

孫琉璃看起來是在罵池玲瓏,她面上的表情,也是嫌棄的不得了,但是,她一雙漆黑瑩亮的美眸中,卻是掩藏著,深深的、毫無底線的寵溺和愛憐。那眸光深邃又灼熱,雖是一閃而逝,池玲瓏也沒有忽略掉。

池玲瓏微垂頭,抿唇,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在孫琉璃的眸中,看見那種,近乎于大姐姐寵愛小妹妹的眼神了。

池玲瓏出著神,孫琉璃在此刻卻是又說話了,“用花粉或是梅花做成酒曲酵酒,然后與其他原料一起發酵,酒香雖然濃郁,但是在發酵的過程中,梅花里邊的物質,還是梅花的香氣,卻是有一定的消耗破壞,這樣釀出來的梅花酒,雖然還有梅香殘存,到底口味不夠醇正。”

池玲瓏點點頭,聽著孫琉璃的敘述,卻不由對她更高看幾眼。若是她想的沒錯的話,孫琉璃口中的“梅花里邊的物質”,用現代的話說,大概應該是梅花中的營養成分吧?

呃,連這一點都能想到,誰說古代人愚昧無知了?

明明就很聰慧好不好!

池玲瓏敬仰的看著孫琉璃,孫琉璃被小表妹這“崇拜”的不得了的眼神,看的飄飄欲仙,當下解說的興趣更濃厚了。

“用花粉或完整的梅花做成酒曲釀酒,這方法不太好,不過,若是簡單的將梅花、花粉浸泡在酒中釀酒,工藝雖然簡單,但是梅花的香氣,還有梅花里邊的物質,卻是可以被最大程度的保留下來。這樣釀出的梅花酒,色澤艷美迷人不說,口味也上佳,乃是姐姐最喜歡的釀酒方法。”

說完這些,便又巴拉巴拉的,將所謂的去雜,梅花該怎樣在酒水中浸泡,過濾,陳釀,勾兌等環節中,所有應該注意的問題,都詳細的,一一給池玲瓏說了一遍。

期間涉及內容廣泛又駁雜,險些讓池玲瓏消化不良,將這些信息不能完整接收。

池玲瓏親自動手,一道和孫琉璃將梅花裝進了裝有白酒的壇子中,而后,嚴嚴實實的包裹好,兩人才又在六月七月,和千嬌百媚的合力幫助下,在梅花樹下挖了幾個大坑,接連把五個大壇子埋進去。

大功告成,孫琉璃簡單的和池玲瓏歇息片刻,用了幾塊梅花酥和梅花冬瓜脯,便又開始做起胭脂、頭油以及護膚膏來。

做這些東西。自然不是這短短一會兒功夫,便可以完成的。

不過,孫琉璃做這些純粹是興趣。因為好玩而已。而池玲瓏顯然也不會缺錢到,需要用這些去換錢,因而,所謂步驟什麼的,前期工作孫琉璃早十天前就開始做了。

她們今天要做的,也不過是將早就用清水泡好的梅花,放在小罐子里好芝麻油混在一起。用熱了七八分的水熱蒸后,密封起來。

“等再過上十天半月。這頭油便算是做好了。姐姐跟你說,你別看這個辦法簡單,到時候制出來的東西可一點都不差。梅花香氣清幽就不說了,關鍵是那上邊最后漂浮起的清油。用來擦身不僅可以護膚,還可以美容呢。”

拉過千嬌和百媚過來,讓池玲瓏看她們兩個的皮膚,“你看,她們兩個每年都是用梅花清油搽臉的,小臉兒現在多嫩啊,都不怕凍。”

說完耍流氓似的,還在千嬌和百媚臉上,各揩了一把油。惹得小姐妹兩嫌棄的連忙躲開。池玲瓏卻是和六月七月都笑的不行。

池玲瓏在冷月苑中,逗留了足有一個半時辰的功夫。

在七月提醒她,這時間某王爺差不多該回府了。池玲瓏便也和不舍得她離去的孫琉璃打了招呼,而后,便也奕奕然的回了致遠齋。

池玲瓏回到致遠齋的時候,秦王爺自然還沒有回來。

池玲瓏被六月和七月侍候著,換了在內室的衣裳,而后。便和六月七月兩人去了廚房。

自從她親自下廚,為秦王爺做了第一頓膳后。接連這幾天,雖然主要...飯食還是七月在做,每次上桌的東西,卻也要有出自她之手的。

或是她親手煲的湯,或是做的小菜,亦或者只是簡單的煮的粥。

秦王爺“挑食”嚴重,卻對池玲瓏的手藝“情有獨鐘”,不管這里邊有多少外在或內在因素影響,當池玲瓏看到某人將她做的吃食吃光光時,心里也樂的像吃了蜜。

池玲瓏手上功夫不錯,上輩子練出來的手藝,這輩子在侯府里又深造了一番,到現在,手藝比之在廚藝上尤其有天賦的七月也不差。

只是,之前也只是因為犯懶,才從不提下廚的事兒,現在心里有惦念的人,卻是覺得,每天為那人下廚,她心里也高興得很。

進了廚房,七月問池玲瓏,“姑娘,今晚主食吃什麼?”

池玲瓏嘗了嘗從早起開始,便一直燉著的烏雞湯,覺得咸甜口味還不錯后,便慢悠悠說道:“不麻煩了,今天晚上就吃涮羊肉火鍋。”

火鍋這東西,在大魏京都的富貴人家里,還是很流行的。聽說,這是前兩年韶華縣主開創的吃法,一經在大魏上層人士中間流傳,便迅速的火爆起來。

七月聽了池玲瓏的話,卻不由后悔不迭的“哎呀”了一聲。

池玲瓏訝異的看向七月,問她,“怎麼了?”

七月后悔的直撇嘴,“早知道,今天就讓他們多送些新鮮菜蔬過來了。”

池玲瓏一聽七月說的是這件事兒,看了看廚房內放置的足有十五六、樣食材,卻是哭笑不得了。

她笑著道:“行了,把那幾樣東西收拾收拾就夠我們兩個吃了。大晚上的,吃不了那麼多,整治再多東西,也是浪費。”

七月聽到池玲瓏這樣說,便也沒有再說其他的,卻是和六月兩人,手腳麻利的收拾起其他菜蔬和肉食來。

秦王爺今天倒是回來的有些早,時間也趕得湊巧,六月和七月不過才將東西都洗切好了,便聽到外邊一連串的腳步聲匆匆而過。

興許是聽到了廚房內有動靜,那本是直朝主殿而去的一行人,在領頭人拐了個彎兒,其余諸人也都無奈的失笑一下,繼而,都站在原地不動了。

秦王爺走到廚房門口停住腳步,池玲瓏此刻已經洗擦干凈小手,小跑幾步從廚房中出來了。

看見廚房門口立著的,那面容英俊,豐神俊朗的男子,便是笑盈盈說道:“一會兒就可以用膳了。”

俏笑兩聲,又問:“今天吃涮羊肉火鍋好不好?”

少年不說話,卻是點點頭,而后,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然的拉起她還有些潮濕微涼的小手,往主殿走去。

隨口還吩咐似地說了一句,“陪我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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