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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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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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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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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發表於 2017-1-3 23:30:41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江妙匆匆趕到廂房時,看到剛剛出來的陸琉,忙上前緊張的問道:「璿姐姐怎麼樣了?」衛寶鈴的性子,她那日可是見識過的,是個蠻橫不講理的。擱在平常,她興許不用擔心,可眼下霍璿有孕,但凡有點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陸琉神情淡然,領著她往外走,道:「皇后沒事。那杯子被子恒給擋住的,皇后毫髮無損。」

  江妙這才放心,長籲了一口氣,才問了一句:「那皇上的傷勢如何?」景惠帝能在要緊關頭替霍璿擋杯盞,倒是出乎江妙的意料。只是這衛寶鈴怕是被逼急了,這才鬧成這般局面。可這事兒沒有鬧大,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顯然是景惠帝念著往日的情分,不打算處置衛寶鈴。畢竟若要算起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罪名。

  陸琉眉目清冷,回答道:「沒什麼大礙。」他看著面前一臉擔憂的小姑娘,抬手摸摸她的腦袋,又輕輕撫平她微蹙的眉心,道,「你不用管這些,回到席上去吧。」

  現下景惠帝受了傷,不宜在出席喜宴,休息好了,自然的回宮裡去,陸琉得處理剩下的事兒。霍璿無礙,此刻瞧見了陸琉,又聽了他的話,江妙倒是安心多了,便乖乖點頭道:「那……我回去了。」

  陸琉「嗯」了一聲,想到了什麼,伸手捉著了她的手。小姑娘的手一如既往的滑嫩柔軟,陸琉輕輕捏了幾下,道:「待會兒我在後門等你。」

  等她做什麼?江妙心提了提,抬眸看著他,見他一副表情嚴肅的樣子,知曉他是要同她說什麼。江妙斟酌了一番,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陸琉捏捏她的小手,想過去親親她,可是念著白日她的舉止,也不敢再得寸進尺,爽快的將手鬆開了,「去吧。」

  陸琉太爽快,沒占她便宜,反倒讓江妙覺得有些不習慣了。她怔怔的看著他,眸中含著疑惑,陸琉才低笑道:「若是再不走,本王就親你了。」

  江妙被他說得臉紅,這才做出一副不稀罕他親的舉止,急忙走了。

  ***

  楠木垂花拔步床上的小姑娘正昏睡著,臉色蒼白。蘇氏坐在榻邊的繡墩上,瞧著心疼不已。她抬眸看著馮玉泉及馮玉泉的母親何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

  馮玉泉也覺得晦氣。今兒他不過是吃個喜酒罷了,出去解個手,竟遇到這等事。瞧著衛寶鈴長得倒是不錯,竟做這等沒腦子的事兒,也虧得景惠帝護著她,給他瞧見了,便趕緊讓他帶她走。哪知她死活不肯,最後暈倒在他懷裡,才被他抱到了這處廂房,又讓小廝通知了他娘親和衛寶鈴的娘親蘇氏。

  馮玉泉癟癟嘴,語氣懶散道:「我怎麼知道?方才瞧見她暈倒了,又一個人,我就帶她過來了。」景惠帝不讓說方才的事兒,若是說了,怕是要掉腦袋,那他哪裡會說啊?

  蘇氏本就不滿馮家這門親事,奈何她閨女的名聲壞了,而且景惠帝親自賜婚,她也只能認命。雖說這馮玉泉名聲不好,可到底也是大戶人家的嫡長子,這模樣,也是生得周正俊俏的。只是現下蘇氏見馮玉泉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越發覺得閨女算是毀了。而這會兒,讓大夫一瞧,竟診出喜脈來。

  這孩子是哪裡來的,蘇氏最清楚不過了,一時看馮玉泉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責備。

  何氏也明白自己兒子的性子,可眼下倆孩子定了親,這兒媳遲早是要進門的。她本就想著抱孫子,這下懷孕了,自然樂得合不攏嘴,只想著早早的成親,日後稱孩子早產,自然不會有人懷疑什麼。

  可馮玉泉卻朝著榻上的衛寶鈴看了一眼,對著自家傻樂的娘親道:「娘,您高興個什麼勁兒?這孫子是不是您的還不一定呢。」

  蘇氏聽了,簡直想破口大駡。

  何氏笑容一滯,不禁往別處想去。她哪裡不知,這衛寶鈴打小就是準備要入宮的,同景惠帝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那感情自然是好得沒話說,這幾年景惠帝對衛府的皇寵,整個望城都是有目共睹的。一想到衛寶鈴肚子裡的興許是個龍種,何氏就不淡定了……登時額頭突突的跳了起來。

  瞧著這對母子,蘇氏厲聲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這孩子是怎麼來的,你問問你兒子不是最清楚嗎?」

  馮玉泉覺得自己當真是被這衛寶鈴給訛上了,先前這麼多漂亮的姑娘他不肯娶,眼下倒是遭罪了。娶了這麼一個心裡念著別人的,這同替別的男人養媳婦兒有什麼區別?

  馮玉泉不耐煩道:「成了,這孩子的確是我的。既然我和衛姑娘已經定了親,那就早些成親得了。」

  有了馮玉泉的這番話,蘇氏才放心。

  馮玉泉看了還在昏睡的衛寶鈴一眼,想著方才那場景,只覺得她傻得可憐。只是,那日在馬車上,她的確是初次,先前沒跟過皇上。因著這一點,馮玉泉才勉強接受這個身子清白的妻子。

  ***

  宴席吃到尾聲,江妙尋了一個由頭,才從喬氏的身邊溜出來。她怕被人看到,還專程披了一件寶藍色披風。偷偷到了薛府後門的時候,果真見有一輛馬車靜靜停在那兒。

  邊上站著風姿清雅的陸何。

  陸何瞧著出來的姑娘,溫和一笑。他陪著主子在這兒等了小半個時辰,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把這位江姑娘給盼來了。陸何忙上前道:「江姑娘,王爺在馬車裡。」平日裡都是別人等王爺的,可他家王爺對這位江姑娘是真心喜歡,巴巴的,都不知道等過多少回了。不過人家樂意,他也沒轍。

  江妙不好意思的朝著陸何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車。她一掀開馬車簾子,裡頭就伸出一隻手臂來,之後立馬將她撈了進去,動作霸道又蠻不講理。馬車內有些黑,她坐在男人的雙腿上,兩人緊緊靠在一起。挨得近,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自然顯得格外的親密。

  她坐著不舒服,想起來,聽他說「別動」。忽然就不動了,可想著自個兒太聽他的話了,便又掙扎了起來。

  待感覺到坐著那地兒的異樣,江妙才登時明白了,一下子臉紅了。

  陸琉無奈的笑了笑,道:「說了別動,還動。」他湊過去親親她的臉。

  她朝一旁躲了一下,沒讓他親到,只一本正經道:「不許動手動腳,你有話趕緊說,我娘還在等我呢。」

  今兒陸琉的確是有要緊事,只安分的抱著她,緩緩開口道:「妙妙,咱們早點成親,好不好?」

  怎麼又提這事兒?白天不剛說過嗎?正當江妙疑惑之際,便聽陸琉繼續道:「……我要去岷州了。咱們成親,你跟我一起過去,嗯?」

  這是……

  江妙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愣愣的看著他,道:「我……我還不想。」她才剛及笄,的確有些捨不得她爹娘。

  陸琉倒是沒想到她拒絕的這麼直接,登時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道:「我這一去,興許要去兩三年,你是打算在這兒等著我嗎?」

  兩三年?江妙袖中的手下意識攥緊了些。

  這幾年陸琉攝政,景惠帝才能高枕無憂,如今他若是要離開兩三年,便是放權的意思。她知道他並非外人口中那般的狼子野心,眼下景惠帝長大了,就是他該放手的時候。可他待在望城,景惠帝難免施展不開,所以他才決定外任幾年。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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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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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發表於 2017-1-3 23:31:04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回去的路上,喬氏同倆兒媳說著話,瞧見閨女安安靜靜的坐在身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才聲音一頓,伸手搭在閨女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關切問道:「妙妙,怎麼了?」她這閨女素來活潑,在自家人面前何時這般安靜乖巧過?喬氏以為閨女身子不適,又問道,「可是哪裡不舒服?」

  薛今月也跟著點頭,道:「是呀,平常你和我話一樣多,今兒怎麼一聲不吭的?」

  江妙瞧著身邊的娘親,還有兩位嫂嫂,心裡想著之前陸琉的話,一時心裡堵得慌。她搖搖頭說沒事,只說有些累了。喬氏這才笑笑,一把將閨女攬進懷裡,道:「累了就睡會兒,到了娘在叫你。」

  江妙偎在娘親的懷裡,稍稍合了合眼。直到回府後,喬氏親自將她送到了錦繡塢,瞧著她梳洗歇下,喝了一碗熱騰騰的牛乳,方才讓她上榻,親自替她將被子掖好。江妙躺在榻上,見娘親要走,才從被中將手伸出來,道:「娘。」

  喬氏低頭看著閨女的手,道:「怎麼了?」

  江妙想了想,小聲問道:「娘當初嫁給我爹爹的時候,有沒有捨不得外祖父外祖母,還有舅舅他們?」

  雖然過去近二十年了,可喬氏還是印象深刻。她笑笑,說道:「何止捨不得?成親的前一日,娘還發脾氣說不想嫁了,你外祖母可是狠狠的教訓了娘一頓。」她在娘家受了氣,洞房花燭夜的時候,還把氣撒到新婚夫君的身上呢。可她慶倖自己嫁了一個能包容自己的夫君,且在夫家的日子過得好,時間久了,也就漸漸適應了嫁人後的日子。

  江妙忍不住笑出聲兒來。她知道娘親雖然出自書香門第,骨子裡卻是個活潑的主,小時候更是皮得很。她側躺在枕頭上認認真真的聽,待聽到後來,終於睡了過去。

  閨女睡著了,喬氏才小心翼翼將她的手臂放了進去。抬手自家閨女這張睡得香甜的小臉,喬氏心下也是一陣感概。當娘親的,哪裡捨得閨女出嫁?可長大了,再捨不得,總歸是要嫁人的。不過,想起宣王這個准女婿,喬氏還是很滿意的。

  這廂景惠帝坐在坤和宮,瞧著裡頭沐浴罷的霍璿走了出來,才起身,表情局促道:「阿璿。」

  霍璿穿著一身月白交領中衣,烏髮隨意挽了一個髻,身段比先前稍稍豐腴些,剛剛沐浴過,便顯得更加的嬌媚柔美。見景惠帝還在,霍璿倒是有些驚訝。她看了看景惠帝纏著紗布的腦袋,眼睫一垂,而後才過去行禮。

  景惠帝忙伸手去扶她,道:「這裡沒什麼人,你又懷著孩子,不必行這些虛禮。」

  霍璿洗盡鉛華,素面朝天的模樣,比之平日多了幾分清麗。她本就是個率真坦直的姑娘,只是身為一國之母,自該有一國之母的架勢,容貌生得太親和,自然得在妝容上多費心心思。先前景惠帝沒怎麼仔細打量過她,畢竟他同衛寶鈴是青梅竹馬,心裡念著她,總有一種看別的姑娘,便是愧對於她的感覺。可那日西山狩獵,她義無反顧的欲為自己付出生命,令景惠帝這顆極缺愛的心,受到了強烈的震盪。

  他靜靜看著她,見她衣著單薄,念著她懷著孩子,便扶著她上榻去。

  相處了這麼久,霍璿自然瞭解景惠帝的性子。骨子裡沒有半點帝王的架子,便隨他伺候她上榻,替她蓋好被子。他沒說話,她自然也沉默不語。只是懷孕的人有些嗜睡,現下她太困了,他一直不說話,又不走,才無奈開口道:「皇上可有話要同臣妾說?」

  景惠帝曉得她是個冰雪聰明的,頓了頓,臉上才露出些許愧疚,聲音略低了些,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不敢看她的眼睛,道:「今日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他也想不到,昔日溫婉可人、單純善良的小表妹,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只是,在親事上,他的確有些虧待她。他本來替她尋一個比馮玉泉品貌端正、家世顯赫的,奈何出了那檔子事兒。

  「……寶鈴和朕從小一塊兒長大,今日她只是受了打擊,才會做出這種事情,阿璿,朕——」

  霍璿立馬道:「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衛姑娘的確是一時激動,皇上放心,這件事情臣妾沒有放在心裡,皇上不必顧及臣妾的想法。」

  景惠帝這才露出笑容來,激動的握著霍璿的手,道:「你能這麼想,真是再好不過了。你放心,日後朕會好好保護你,守著你……」他看了一眼霍璿微微隆起的肚子,道,「還有咱們的孩子。」

  霍璿點頭嗯了一聲,倒是沒再說別的。

  景惠帝知她許是要睡了,也不打攪她,只緩緩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笑得像個孩子般:「你睡吧,朕走了。」

  霍璿闔眼安睡,聽到景惠帝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越走越遠,這才從枕頭下拿出一塊帕子,用力擦了擦額頭,而後將帕子隨手一扔,打了個哈欠,抿了抿唇翻過身,愜意睡去。

  ***

  錦繡塢外的枇杷成熟,一大早倆丫鬟就摘了滿滿當當一籃枇杷,將枇杷果肉同梨、蜂蜜、銀耳一道煮了,做成枇杷甜羹。寶綠剛端著煮好的枇杷甜羹從小廚房出來,看到過來的薛今月,忙聲音俐落的行禮:「見過二少奶奶。」

  薛今月原本繃著臉,一瞧著寶綠端著的枇杷甜羹,才咽了咽口水,眨眨眼道:「有多做的嗎?」

  薛今月來錦繡塢蹭吃蹭喝也不是一兩回了,可這位二少奶奶活潑可愛,素來沒有架子,錦繡塢的下人們都很喜歡她。而且江妙也念著這位二嫂嫂,是以每回廚房做好吃的,江妙都會吩咐吩咐丫鬟們多做些,久而久之,就是江妙不吩咐,錦繡塢的廚房也會為二少奶奶多做一份。

  寶綠笑著點頭,道:「自然少不了二少奶奶。方才姑娘吩咐過了,二少奶奶愛吃枇杷甜羹,特意多做了兩大碗,保管二少奶奶吃飽。」

  兩大碗,妙妙當她是豬呢。

  薛今月心裡念著,面上卻忍不住歡喜,俏皮道:「那我等著。」說著她便進去見江妙。

  一進屋,就瞧著她坐在南窗邊的綢榻上做繡活兒,仿佛察覺道有人進來了,小姑娘忙將手裡頭的東西藏到了身後。薛今月眼眸一亮,趕緊走了過去,一把奪過她身後藏著的東西,看了看,才笑著揚了揚手,「咦?……這鞋做得可真好。」

  江妙簡直要羞死了。那是她做給陸琉的。不過還好是她瞧見了,若是換個人,怕是越發害羞了。她重新將薛今月手裡的鞋子搶了過來,抱在懷裡,道:「二嫂嫂不也給二哥做過鞋子嗎?上回我二哥還穿出來顯擺呢。」

  說起那雙鞋子,薛今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做得一大一小,他竟然穿出來了!

  薛今月一屁股在小姑子身旁坐下,嘟囔道:「好嘛,是我羨慕你的手藝。」她瞅著江妙寶貝這雙鞋子,偷偷將腦袋湊過去,嘻嘻的笑著,問道,「給宣王的?」

  二人本就是好姐妹,沒什麼話不好說的。這幾日她心情煩躁,正愁沒人說話呢。江妙低頭看著懷裡的鞋子,道:「嗯。我惹他生氣了,所以……」

  薛今月知道江妙的性子,是個知錯就改的。只是,在她印象裡,那宣王威武矜貴,氣度不凡,是個難以親近的,簡直比她二表哥還要可怕呢。現下聽江妙說惹這麼一個大人物生氣了,薛今月還真有些佩服她的能耐。不過——她自個兒也沒好到哪裡去。

  江妙一雙大眼睛瞅瞅自家二嫂,道:「今兒不是二哥的休沐日嗎?你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她二哥二嫂感情好,按著往常的習慣,今兒他們二人該甜甜蜜蜜的膩在一塊兒才成,哪有工夫到她這兒來。

  卻聽薛今月眉頭一蹙,嘀咕道:「我也惹二表哥生氣了。」她側過頭看著江妙,道,「妙妙,上回我同你說,我有些擔心那個卷碧。可之後我聽你的話,和二表哥說清楚了,他不但沒生氣,而且……好像還挺開心的。我信他的話,知道他不是沾花惹草之人,而這位叫卷碧的丫鬟,將綴景院的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的,有她幫襯著,我自個兒也輕鬆了些。相處下來,我挺喜歡卷碧這丫鬟的,今早我有些困,就不想起來給二表哥穿衣服,叫了卷碧進來,二表哥立馬就不理我了……」說著,薛今月雙手交纏著,心下委屈極了,若非昨晚折騰的狠了,她哪裡會起不來啊?昨晚她才睡了多久,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樣身強體壯,不管累多久,都精神奕奕的。

  聽到這裡,江妙簡直想叫她一聲小傻子了。她可是知道她二哥從來不喜歡丫鬟近身伺候穿衣的。

  江妙道:「你真是糊塗蛋。我二哥的性子,你還不瞭解啊?瞧著是三個哥哥中最冷漠的,可骨子裡還是有些孩子氣的。你懶得起來撒撒嬌就成了,叫卷碧進來做什麼,我看你是睡糊塗了。」

  薛今月登時擔憂不已,懊惱道:「我之前不是沒想這麼多嗎?我現在也挺後悔的,可是……二表哥也太小氣了些。」

  男人怎麼能這麼小氣呢。穿衣服罷了,多小的事情啊,犯得著給她擺臉色看嘛。昨兒晚上還一口一個小心肝兒,今兒早上就不理小心肝兒了。

  江妙道:「這哪裡是小氣的問題?我二哥在乎你,所以就算這件是小事,我二哥也覺得你是不在乎他——」

  薛今月正認認真真聽了,待瞧見江妙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又見她表情微怔,才小聲道:「……然後呢?」

  「然後……」江妙的聲音弱了些,低頭看著懷裡的鞋子,繼續道,「然後你該過去哄哄他。他這人,還是挺好哄的。」

  這樣啊。對於哄江承許,擱在從前,是薛今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現下她對於這事兒,也算是駕輕就熟了,的確挺好哄的呀。她沒有多少猶豫,瞧著寶巾端著給她的枇杷甜羹進來了,才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喝了幾口,然後擦擦嘴巴,眼眸彎彎,對著江妙道:「那我先去找二表哥……」她走了幾步,對著寶巾道,「這枇杷甜羹很好吃,記得給我留點兒。」

  寶巾笑笑點頭,道:「奴婢知道了。」目送這位二少奶奶出去,寶巾才朝著綢榻上表情木木的姑娘看了一眼,見她面前小幾上擱著的枇杷甜羹沒動。

  寶巾以為是方才同二少奶奶說話太入神了,忘記吃了,正想提醒,才見自家姑娘起身跑到衣櫃旁,從裡頭拿了一件薄薄的披風出來。

  這才驚呼道:「……姑娘要出門嗎?」

  江妙一張小臉笑容洋溢,態度堅定的點了頭,說道:「是的,要出門。你趕緊去準備馬車,咱們從後門悄悄出去。」

  她一直說今月是小傻子、糊塗蛋,其實她自己才是最糊塗的。

  現在,她要出門哄人。不但要哄他,而且要告訴他,她願意跟他走。

  別說是去岷州了,去山溝溝裡隱居都成。只要能讓她有機會回來看看爹娘哥哥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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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發表於 2017-1-3 23:31:28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

  陸琉闊步走出太和樓,身後跟著的陸何,抬眸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自家主子,不敢吭聲兒,暗道這都幾天了,自打上回同江小姑娘見面之後,王爺終日沉著臉,當真是要嚇死人了。

  今兒更是難得答應了應酬,可把那禮部尚書等人給高興壞了,要知道王爺素來寡言少語,平日都少說話,哪裡會私下答應他們的約見?這幾人還以為王爺心情好,趁機想賄賂王爺,哪知竟被王爺狠狠責備了一頓,冷言諷刺了官員間的不正之風,嚇得那幾人當場軟了腿,這廂一個個如喪考妣,擔心自個兒的官職不保,心下卻是猜不透這位冷面王爺心裡的想法。

  陸何也不敢說話,識趣兒的掀起馬車簾子,瞧見王爺進去了,才長籲一口氣,翻身上了馬。

  剛到王府大門,陸何瞧著玉磐院的小廝過來稟告,便勒緊韁繩稍稍彎腰去聽。聽了那小廝覆在他耳畔說的話,陸何這才面露笑意,沖著那青衣小廝道:「成,我知道了。」他笑著看著馬車,朝著車夫使了一個眼色,讓駕車的車夫將馬車駕到王府後門去。

  坐在馬上的陸何頓覺神清氣爽。這下他的日子,總算不用再過得這般膽戰心驚了。

  陸琉眉宇冰冷,想起那晚那小沒良心的話,此刻還氣得腦仁直疼。馬車停了,陸琉才回過神來,他自上頭下來,瞧著不遠處的灰色高牆外,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樹下,裹著一襲紅色披風的小姑娘正攥著手、低著腦袋站在那兒。陸琉登時覺得額頭突突直跳,覺得這小姑娘就是專程來治他的。

  江妙倒是沒注意到。她滿心歡喜的大著膽子過來,心裡已經想過了好幾種法子哄人,可沒一種是妥當的。先前她教導今月一套一套的,落到自己身上,只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她自以為聰明,其實只是個紙上談兵的。可想了太多,也沒預料到自己壓根兒用不上。

  目下看著眼前出現的玄色錦靴,江妙的心提了提,之後才抬眸怔怔的看著他,翕了翕唇:「陸……陸琉?」他……不是走了嗎?

  未等他應下,江妙便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裡,雙臂死死的抱著他,道:「陸琉……」

  陸琉身軀一怔。大抵是沒想到,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竟然會主動投懷送抱。只是陸琉是個心細如塵的,適才瞧著她紅紅的眼眶,想著她興許是受了什麼委屈。他心一軟,欲柔聲安撫,之後又努力保持理智。這般沒良心的,他護著她做什麼?可眼下她低低的喚著他的名字,聲音帶著哭腔,便覺得先前她做了再罪惡滔天的事情,也是可以原諒的。況且她年紀還小。

  瞧瞧,她還沒說話,他就已經替她尋好了藉口。她連臺階都不用尋,只需要在那兒一站,他自己就找了臺階下來了。

  陸琉歎息一聲,低頭親了親她被披風帽兜裹著的腦袋,聲音放柔了些,道:「隨我進去吧。」

  不遠處的陸何,看著自家王爺這張黑沉沉的臉,登時變得柔情似水,只覺得王爺這臉變得比變臉譜的還要快。看看,眼下都如此,日後江小姑娘進了門,那王爺還不被這小王妃吃得死死的。嘖嘖,看來日後要在王府過上好日子,首先得討好小王妃才是。

  陸琉領著江妙自後門進去。

  江妙並非頭一次來宣王府找陸琉,可這會兒陸琉不說話,她安靜的跟著他進去,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剛才來找他,一聽那小廝說他不在府上,以為他不告而別,去岷州了。他這人素來硬心腸,做起事情從不拖泥帶水,那日她拒絕了他,所以氣得不跟她告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那時她慌得厲害,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兩三年的時間太長,她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跟過去。至於那小廝後來說的話,她心裡滿心都是懊惱,又哪裡聽得進去?

  原來他沒走,他只是恰好今日出門了而已。

  真好。

  這麼一來,江妙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她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後,時不時抬眸傻傻的看著他,就像是個愛慕心儀男子的小傻子,覺得偷偷多看上一眼,也覺得心裡甜滋滋的。那就……再多看一眼吧。

  只是瞧他這樣兒,想來還在生氣呢。

  江妙柳眉微蹙,想著該如何哄他。待隨他進了房間,才迫不及待的伸手自後面抱住了他,將臉貼在他的背脊上。男人的身軀高大挺拔,孔武有力,這窄腰亦是硬邦邦的,她環著他,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放,透過衣袍,摸到一處凹地兒,便曉得是他的肚臍眼,為了緩解緊張,指頭就下意識的摳了起來,而後道:「陸琉,我——」她好聲好氣想道歉,可剛抱上,卻察覺到雙手被他拿開了,江妙愣了愣,她本能的以為,陸琉不會氣到那種程度,可眼下便覺得自己是低估了。

  她急得不行,他把她的手拿開,她又重新抱了上去,死活不肯撒手。什麼臉面,什麼姑娘家的矜持,通通不要了。

  不放不放,她是他的未婚妻子,怎麼能這麼小氣,一吵架就不要她了。江妙張嘴,隔著衣袍在他背脊上咬了一口。

  「……妙妙。」

  聽他終於開口說話了,江妙才聚精會神豎起耳朵聽,手臂愈發用力了些,略略抬頭看著他的背脊,下意識疑惑的「嗯」了一聲。

  她都做到這份上了,他不會還要推開她吧?

  江妙有些犯慫,這種事情,擱在平日裡她是不可能做的,可剛才她在外面站了很久,明白自己對他的喜歡,比她想像的還要多。一開始她有些被他的外貌身份迷惑,只因為上輩子沒嘗過男女之情,所以在曉得他心儀她之後,後知後覺有些動心。雖然從小被她爹娘和哥哥們灌輸她就給是被寵著的一個這種思想,可江妙明白,除卻自己的親人,外人沒道理一直慣著她。感情是兩方面的,她不能一直處於被動狀態。男人也會生氣,也需要哄。

  察覺到他的手覆在她纏著的雙手上,江妙以為他又要把她的手拿開了,這才急急嘟囔道:「我不放。」

  陸琉低頭看了看自己腰上的小手,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解釋道:「妙妙,我只是想進去換身衣裳。」

  換衣裳?江妙一頓,從他的語氣中,也聽出了他的無奈。會錯意了,她的臉頰燙了燙,卻沒立刻鬆手。鼻尖兒聞著他身上的味道,發現除了平日的清冽氣息,還有一股濃烈的酒味兒。她知道他需要應酬,這大白天的,不可能是一個人出去喝酒了。想到了什麼,小鼻子又在他的身上嗅了嗅。

  陸琉哭笑不得,握著她的手,轉過身低頭看著她這副小狗樣兒,沉聲問道:「聞到了什麼?」

  意料之中,什麼都沒聞到。不過江妙被他說得有些臉紅,又對上他戲謔的眼神,才伸手推了推他,低著頭翹著嘴角,看著自己的鞋尖,催促道:「你不是要去換衣裳嗎?趕緊進去吧。」

  陸琉沒繼續嘲笑她瞧了一眼她腦袋上的發旋兒,轉身進去換衣裳了。

  江妙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紫檀邊嵌牙山水圖案屏風後面隱隱綽綽的男人,眼眸亮了亮。

  等陸琉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就見江妙已經脫了披風,乖巧端正的坐在了屋內的太師椅上,瞧他出來,就立馬拘謹的站了起來。她靦腆的沖著他笑,讓他覺得心裡什麼氣都沒有了。給他一點甜頭,他就什麼事兒都順著她。陸琉無奈笑笑,自己就這點出息。

  江妙忍不住往他身上看。見他換下錦袍,穿了一身寶藍色淨面杭綢直裰,顯得隨意些,有點家常的味道。只是他臉生得好看,怎麼穿都俊。先前她被逼急了,才什麼臉面都不要了,現下她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倒是不知該從何下手了。想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還是挺有道理的。不過,此刻她也只是再而衰,還沒「竭」呢。

  江妙袖中的拳頭捏了捏,主動走到他的跟前,猶豫了一會兒,才伸手戳戳他的心口,小聲道:「噯,別生氣了,成嗎?」她覺得自己的態度不誠懇,又認認真真道,「陸琉,我向你道歉,咱們不鬧彆扭了,嗯?」

  他不出聲,她小心翼翼的抬頭看看他。

  只是他素來面無表情的,此刻她也瞧不出端倪來。江妙稍稍垂眸,一雙大眼睛轉了轉,然後才豁出去了,踮起腳就往他的臉上親。一開始親歪了,只親到他的下巴上,江妙沒洩氣,再接再厲,雙手環著他的脖子,直接將身子吊在他身上了,小嘴朝著他的唇瓣一壓,胡亂的親了幾下。他沒反應,她繼續閉著眼睛親了一會兒,還張嘴輕輕咬了咬他的唇。

  陸琉並非沒反應。他也正想著,該如何同她說話,畢竟這種事情,他不想這麼輕易就原諒她。小姑娘可以寵,但是不能寵得太過,現下她沒將他放在心上,若是他簡簡單單就原諒了她,日後還不知道會做出多少沒良心的事兒。他要把握一個度。

  哪知他還沒開口,她竟然主動投懷送抱,一張小嘴,小狗般的啃著他的唇,令他有些受寵若驚,一時忘了反應。

  陸琉心裡已經服了軟,卻有些享受此刻的軟玉溫香。只靜靜不作反應,等著她繼續親他。瞧著她這股蠻橫勁兒,啃得毫無章法,陸琉這才有些把持不住,伸手就托住她的後腦勺,將薄唇壓得用力了些。平日裡她哪肯這般乖乖讓他親,只道她害羞,而他也不過做得太過了。

  至於眼下……陸琉張嘴咬了一口。送上門來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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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江妙這雙小手素來不喜閑著。待親完了,這掛在男人脖子上的手,便順勢摸摸他的臉,捏捏他的耳朵,而後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不生氣了?」

  陸琉道:「你今日來,就是為了這個?」小姑娘被他吻得滿面酡紅,一雙明晃晃的眼兒如含秋波,是說不出的嬌美俏麗。雖說方才是為了哄他,可陸琉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挺樂意被她這麼哄的。他心情頓時豁然開朗,俯身含著她的小嘴又嘬了一下。哪知今兒小姑娘的確熱情,也湊過來,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討好似的。

  陸琉沒轍,又問:「剛才哭什麼?受委屈了?」

  這語氣,仿佛是在同她說,誰欺負她了,只要她一開口,他立刻就擼起袖子去揍那人。

  江妙搖搖頭,將事情一五一十同他說了。

  陸琉聽了有些想笑。她以為是小孩子鬧脾氣呢?他倆定了親,她是他的未婚妻子,就算和她鬧脾氣,岳父岳母那裡,該有的禮數也要有的。他若是兩三年不回來,他總得親自去鎮國公府知會一聲。她不肯跟他走,他雖然生氣,也體諒她,總不能將她拴在褲腰帶上帶走吧?雖然他想。

  江妙是認真反思過的,語氣堅定道:「你上回說咱們早些成親,你打算多早?」她喃喃道,「我三哥的親事就在八日後,怎麼說……也得吃了三哥三嫂的喜酒再走。而且,我……」她哥哥們都有了嫂嫂,她想說自己捨不得爹娘,可想到那晚她因為爹娘一口拒絕了他,現下剛剛將他的毛也捋順了,這會兒可不能再提這事兒了,免得又惹他生氣了。

  陸琉總算是聽出來她的意思了。他以為她沒將他放在心上,可如今她都做到這份上了。那麼,他還有什麼好不滿的。他揉揉她的小腦袋,道:「去岷州的事情,我再緩半年。咱們的親事雖然急,卻也不想委屈你,這親事得好好的辦。日子定在五月初,三個月後,你再隨我一道去岷州。」

  倒是比她想像的好多了。江妙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五月初的話,還有足足兩個月的時間可以準備。而且她和他成親後,在宣王府也能待上三個月,足夠她熟悉宣王府了再走,畢竟日後她是這兒的女主人。準備妥當之後,再同他一塊兒去岷州赴任,時間倒也充裕。該準備的東西,都可以提前準備。不過江妙明白,這半年時間,怕他最大的讓步了。

  他這般有誠意,那她還計較什麼呢?江妙雙臂牢牢的摟著他的身子,點點頭道:「好。」

  陸琉一怔,問道:「你真的願意?」她畢竟才剛及笄,先前說要等個兩三年才肯出嫁,如今竟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她今日這般示弱,他原本想告訴她,已經找到解決的法子了。只是既然她點頭了,那他沒道理不早點娶。

  他托著她的腦袋往心口一按,道,「明日我就去鎮國公府,同岳父岳母商量。」

  岳父岳母叫得還挺順口的。不過已經下定了決心,江妙自然也沒什麼好猶豫的。她又聽話點頭「嗯」了一聲。

  今日她太乖巧,陸琉心下歡喜,又忍不住,低頭堵著她的小嘴狠狠吃了一番。

  江妙重新從鎮國公府的後門溜進去時,本就提心吊膽的,忽然見樹後竄出來一個人影,登時嚇得她往後退了幾步。待看清來人,江妙才上前捏她的臉,惱道:「叫你嚇唬人。待會兒我去告訴二哥,叫他好好管管他媳婦兒。」

  薛今月玩性重,因她不是長媳,喬氏這個婆婆對她的要求也低些。而且喬氏見這倆孩子成親之後,二兒子每天的笑意都比往常多了,便也隨她去。這麼個活潑可愛的媳婦兒陪在兒子的身邊,兩人的性子正好互補,也算是一樁妙事兒。不過薛今月一聽江妙提江承許,立馬求饒道:「好妙妙,你可別……」想著方才書房裡的一同胡鬧,薛今月這會兒還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呢。

  江妙努努嘴,往自個兒院子走,想著先前她同二哥的事情,便隨意問道:「我二哥哄好了?」

  薛今月得意的挺了挺胸脯,腰板直直的,眨眨眼睛道:「二表哥最好哄了。」她當然不會告訴小姑子,自己在書房裡有多遭罪,翻來覆去的,全身都被啃遍了,而且二表哥竟然還拿著湖筆在她那裡……薛今月搖搖頭不再去想,只好奇的問江妙,「你呢?事情解決了嗎?」

  薛今月雖然單純,卻也知道,今兒小姑子偷偷溜出去,肯定是去找宣王的。宣王這人瞧著挺可怕的,可她以前也覺二表哥很可怕啊,如今親近了,卻明白其實以前都是自己嚇唬自己的。小姑子比她聰明,肯定更會哄人吶。

  江妙也沒瞞她,除卻二人親近的事情沒提,其餘的都同她說了。聽完之後,她這位二嫂嫂才驚呼道:「天吶,那就是說,我剛嫁進來不久,你就要出嫁了。」這語氣簡直要哭出來了,她死死抓住她的手道,「大嫂雖然好,可我同她總聊不上話題,覺得自個兒在她有些自卑,之後要進門的三弟妹,也是個端莊溫婉的,我就指望你了,妙妙,你……」

  可是薛今月也明白,小姑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江妙道:「這不還有兩個月嗎?而且——」她眨眨眼,瞅瞅自家二嫂的肚子,道,「你若是閑得慌,那就趕緊和二哥生個娃兒,甭管是男娃還是女娃,只要有了孩子,你每天都不會閑著。」上輩子她二哥和二嫂沒有子嗣,這輩子如膠似漆,這一籮筐的小侄兒小侄女,可是早晚的事兒。

  也算是個安慰吧。薛今月癟癟嘴巴,咬著唇沒說話。

  瞧著她這副生離死別的樣子,江妙也覺得好笑,可之後一想,出嫁後就不能像現在一樣待在家裡了,一時也有些傷感起來。她爹娘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會這麼早出嫁吧?就算看在陸琉年紀大了些的份上,最早的打算也不過是今年年底。

  江妙道:「這事兒我只同你一個人說,你先別告訴別人,我二哥也不成。」

  薛今月乖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是這廂薛今月回了綴景院之後,捨不得這位好姐妹兼小姑子,獨自坐在窗戶邊愣愣的發呆。

  江承許進來時,便瞧見素來活潑的妻子安靜的坐著,以為是誰惹得她不快了,趕忙過去,坐在她的身旁將其摟住,低頭問道:「怎麼了?」

  丫鬟卷碧正從寶巾那兒接過送來的枇杷甜羹,曉得二少奶奶愛吃,跟小饞貓似的,便笑著端進去。哪知剛到門口,就從門縫間瞧見裡頭親昵擁在一塊兒的二公子和二少奶奶。

  卷碧在江承許身邊伺候了整整三年有餘,最是明白這位二公子,平日裡只對寶貝妹妹才會露出笑容,至於旁人,那是一個溫和的眼神都極吝嗇的。可自打這位二少奶奶進門之後,二公子變得愛笑了。

  卷碧瞧了一眼,便識相的抬手將門掩緊些,含笑退下,不去打擾這恩愛的小倆口。

  裡頭薛今月沉默了一會兒,小手攥著衣角,自然不好說小姑子的事兒。畢竟她答應了不說的。可她知二表哥聰慧絕頂,她若是說謊,他肯定會好好教訓她的。

  薛今月心下犯難,只覺得自己為何這般笨,若是能和小姑子一樣,有個聰明的小腦袋,哪裡會處處被二表哥欺壓?而且欺壓的時候,還對二表哥道貌岸然的話深以為然。待她反應過來,早已是為時已晚了。

  江承許見她不肯說,心下有些不悅。他們是夫妻,還有什麼話不好說的?這個小笨蛋,莫非還想說謊騙他不成。江承許靜默不語,等著她自己挖坑,卻見這妻子抬起眼,面色羞赧道:「我方才去看大嫂了。大嫂懷孕了,娘每日都精心給她準備吃的,二表哥……咱們也生個孩子,好不好?」

  江承許不是長子,子嗣上不像大哥那般有壓力,且妻子性子單純,比小她兩歲的妹妹更像個孩子,哪裡能當娘親照顧人?只是目下聽她期盼的想要孩子,江承許便覺得自己該努力讓妻子如願,自然不做他想,只摟著妻子往臥房走去。

  薛今月將臉埋在自家夫君的懷裡,曉得待會兒又是一番折騰,只道自己太蠢,除了這個,竟想不出旁的法子來。

  薛今月被江承許抱上榻,卻趴坐在榻沿沒脫衣裳,反倒面色憂愁的歎了一口氣。裡頭已經脫了褲子的人卻等得不耐煩了,才伸手捏著她的小腿直接將人拖了進去。

  ***

  次日陸琉果真上門來了。

  起初江正懋和喬氏還待這位准女婿客客氣氣的,可之後一聽登門的原因,臉色登時就沉了下來。

  喬氏看了看自家夫君陰沉沉的臉,也覺得這婚期太急了,便道:「這……會不會太快了。」

  陸琉明白當父母的心情,只稍稍透露近期興許會外放,江正懋和喬氏這才重新思忖了一番。

  江正懋也明白陸琉和景惠帝之間的關係,現下他能主動放權,不由得對他多了幾分讚賞。權傾朝野並不是好事,這也是他先前不願閨女嫁給他的原因之一。如今閨女嫁給他,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算去別的地方,遠離朝堂紛爭,日子過得清苦些,也無大礙。不過江正懋當然明白,閨女跟著他肯定不會吃苦的。

  喬氏卻是捨不得。原想著,這准女婿已經二十有二,親事不能再拖,今年年底就將閨女嫁過去。可再怎麼急,也沒想過是五月就出嫁。她終是婦人,除卻不舍之外,只坐在一旁聽夫君的決定。

  江正懋已經接受了這個女婿,現下這成親提前是有原因的,他一番考量,自然點了頭。

  陸琉起身,朝著江正懋和喬氏拱了拱手,道:「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妙妙。」

  江正懋同陸琉在前廳繼續說話,喬氏走了出去,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方去錦繡塢將這個消息告訴閨女。

  這廂江妙正拿著花澆給院子裡的花草澆水,小鹿長福繞著正在澆水的小姑娘跑來跑去,一人一鹿玩得頗為開心。

  走在廡廊上的喬氏步子一頓,靜靜看了一會兒,才過去。

  江妙聲音脆脆的喊了一聲「娘」,然後將花澆遞給了寶巾。她見自家娘親表情凝重,又知陸琉已經登門,想來是言明瞭成親的事兒。果然,她還沒問,便聽她娘親已經開了口:「……今兒宣王過來了。妙妙,你和宣王的親事就定在五月初一。」

  她本就私下點了頭,這會兒也不想瞞著娘親,便道:「娘,我已經知道了。」

  喬氏一怔,立馬反應過來,想來宣王此番前來,定然是同閨女提前知會過的。女婿如此尊重閨女的意見,喬氏哪裡還有不滿意的?

  她捉著閨女的手輕輕拍了幾下,瞧著面前這張略顯稚嫩的小臉,微笑道:「娘能教你的都教了,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原本江妙已經做好了準備,現下一聽這話,登時就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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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江妙出閣的日子定下之後,鎮國公府先得忙著張羅江承諺的親事。

  這頭慶國公府,梁青萱坐在臥房裡,看著榻上疊得整整齊齊精緻的大紅嫁衣和鳳冠霞帔,一想到明日就出嫁,便忍不住伸手撫上去摸了摸。她剛坐了不久,蘭氏便走了進來。

  梁青萱臉上的笑容一頓,旋即起身,面色緊張的看著蘭氏:「娘。」

  梁青萱身為慶國公府長房嫡女,這親事自然得辦得熱熱鬧鬧的。而且鎮國公府那邊,這聘禮也是給足了面子。婚期將至,闔府上下都喜氣洋洋的,偏生蘭氏這個當母親的,絲毫都沒有因為閨女出嫁而感到喜悅。

  蘭氏瞧著面前亭亭玉立、美貌溫婉的閨女,一雙眸子稍稍眯了眯。這十幾年來,她在閨女的身上,是花足了心血,她素來待閨女苛刻,調教了這麼久,最後竟嫁到鎮國公府,白白便宜了喬琬琰的兒子。

  蘭氏越想越氣。奈何這門親事是景惠帝賜婚,她也沒法再反對。

  只是蘭氏還是不甘心。心道:若早料到如此,她也不用這麼費盡心思培養閨女。

  蘭氏瞧了一眼榻上的嫁衣,走近道:「怎麼?明兒要出嫁了,很開心?」

  梁青萱是個姑娘家,臉皮薄,登時被蘭氏說得面紅耳赤,遂安靜的低著腦袋不敢出聲。

  蘭氏又道:「早知如此,當初淮陰侯府的二公子來提親時,我就不該拒絕。」

  這話,自打被賜婚之後,梁青萱已經聽了不止數十遍了。梁青萱知道蘭氏心裡氣,有時候說話雖然難聽,可梁青萱是個乖巧懂事的性子,同莽撞衝動的江承諺截然不同,素來不會做出頂嘴的事情來。現下也是如此。

  可蘭氏卻是越說越起勁,道:「那江承諺有什麼好?油嘴滑舌吊兒郎當的,你現在心心念念想嫁給他,等日後他膩了,保不准怎麼冷落你——」

  梁青萱可以忍受娘說她,卻捨不得說江承諺,忙抬頭道:「三表哥不是那種人。」鎮國公府長房的三位表哥,教養極好,個個都是翩翩君子,一等一的青年才俊。他既真心誠意要娶她,便斷斷不會負她。

  倒是頭一回聽閨女頂嘴,蘭氏氣不打一處來,厲聲道:「怎麼?還沒嫁過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喬琬琰是個什麼貨色,她生出來的兒子是個什麼東西,我心裡清楚。」

  「娘!」梁青萱忙道,「你別這麼說表姨母。」

  蘭氏氣得不輕,道:「你就這麼和我說話?我才是你娘!你可別忘了!」蘭氏越說越氣,這閨女素來乖巧,眼下竟然為了喬琬琰頂撞她。蘭氏伸手就在梁青萱的臉上打了一下。

  因在氣頭上,一巴掌下去,登時將梁青萱打得朝後踉蹌了幾步,臉頰通紅一片,不消片刻,便腫得老高。

  「……明兒就出嫁了,就長膽子了是吧?成,三日後你也不用回門了,一直待在鎮國公府得了,就當我沒生過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在外邊,就聽到了屋內蘭氏發怒的聲音,梁實趕忙從外面進來,瞧著臉頰紅腫的妹妹,登時心疼的厲害。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也明白蘭氏的性子,忙一通安撫,才讓丫鬟送蘭氏回去。

  梁實走過去,瞧著垂著肩膀的妹妹,以為她哭了,正欲說話安慰,才見妹妹緩緩抬起了頭。

  小姑娘眼眶紅紅的,不過卻沒有哭,反而嘴角稍稍彎著。

  他吩咐丫鬟去打水和準備膏藥,伸手撫著她紅腫的臉,越瞧越心疼,皺眉責備道:「你也真是的。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娘的脾氣?明兒就出嫁了,你再忍忍就成,何苦頂撞她?瞧瞧這臉,也不曉得明日能不能消下去。」

  梁青萱伸手摸了摸臉,臉頰是火辣辣的疼。

  她抬眼看著面前的哥哥,眼眸含笑道:「我知道的,可是大哥——我能容忍我娘的脾氣,可表姨母和三表哥他們,沒理由一直讓著她。先前娘不答應提親,表姨母來了好幾回。表姨母性子直率,是個受不得半點委屈的,可她為了我和三表哥的親事,被娘冷嘲熱諷,我瞧著就心疼……今日娘說我幾句,我不會說什麼,可我不想娘說表姨母和三表哥他們。大哥,我什麼做不了,眼下能做這些,我覺得很開心。」

  梁實明白妹妹心善,因為這一點,日後嫁到鎮國公府去,肯定會更加賣力的伺候公公婆婆,照顧夫君。

  他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柔聲道:「你就這麼喜歡江承諺?」

  說到這個,梁青萱臉頰一燙。

  雖然才被打了一耳光,可想起自己喜歡的男子,她便忍不住揚起笑臉來。

  她低頭攥著衣擺,羞赧的,卻堅定的點了點頭:「嗯。我一直以為自己,就算喜歡一個人,只要娘不同意,也不敢說出來。娘讓我嫁給誰,我就只能嫁給誰。我若真有喜歡的人,興許一輩子,只能遠遠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娶妻生子,甚至不讓對方知道我。可現在,我真的很喜歡三表哥……」

  她抬眸看著面前的梁實,道,「……大哥,如果不是三表哥,我這輩子都不敢反抗我娘。」

  瞧著妹妹一副被灌了迷湯的傻樣兒,梁實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他道:「既然你喜歡,那我還要什麼好說的。」

  梁青萱笑盈盈道:「謝謝大哥。」

  ***

  三月底,鎮國公府三公子江承諺順順利利將媳婦兒娶進門。

  梁青萱知書達理,乖巧孝順,因長媳宋鸞懷有身孕,喬氏平日裡處理一些內宅事務,便讓三兒媳梁青萱搭把手。不得不說,喬氏雖然不喜歡蘭氏這個親家母,可蘭氏的確把閨女教得很好,這一點,喬氏還是很滿意的。

  江承諺成親之後,鎮國公府的頭等大事,自然是唯一的姑娘江妙出閣之事。而且江妙嫁得不是普通的功勳世家,而是進宣王府當王妃的,越發要重視。

  待嫁的姑娘總是心事多,江妙每天除了在錦繡塢做做繡活兒,平日裡就來三個嫂嫂這兒走動走動。今兒同二嫂薛今月一道去看大嫂,路上姑嫂二人嘰嘰喳喳說著話。

  薛今月瞧著小姑子腰間佩戴著的香囊,含笑道:「這是三弟妹送的吧?」

  江妙順勢低頭一看,摸了摸腰間這個做工精緻的香囊,抬眸看著自家二嫂,問道:「三嫂也送你了?」

  薛今月道:「三弟妹不但知書達理,而且心靈手巧,這香囊的顏色、圖案,都是按著每個人的喜好來的,三弟妹沒有特意問過我,只平日相處,就細心的記下了,當真是有心。大嫂和三弟妹都是望城一等一的大家閨秀,不過人都挺隨和的,我喜歡。」

  話雖如此,可江妙卻知,她這位二嫂明顯對剛進門的三嫂更親近些,反倒是最先進門的大嫂,同她親近不起來。

  江妙摸著這香囊,想著梁青萱進門之後,對她爹娘孝順,和她三哥夫妻恩愛,比起上輩子三哥和唐櫻的歡喜冤家一道胡鬧,更有種過日子的感覺。梁青萱會照顧人,每日都將三哥院子裡的事處理的井井有條的,半點沒有蘭氏驕縱的脾氣。

  江妙心裡是更喜歡唐櫻的。畢竟上輩子,她見證過三哥和唐櫻的甜蜜日子。可這輩子,他三哥喜歡上了梁青萱,並且二人兩情相悅,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每每到這個時候,江妙就寧願自己不記得上輩子那些事兒。一切重新來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她雖然覺得遺憾,可他們本人覺得過得開心,她也不能干預什麼。

  今兒是她三哥的休沐日,江妙同薛今月一道去看了大嫂之後,聽薛今月說有些困,便讓她回去歇息了。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平日裡精力充沛的二嫂,這段日子精神卻有些不大好。江妙讓她瞧瞧大夫,可薛今月只道自己身子好著呢,才不需要看大夫。因薛今月自小到大都很少生病,江妙心裡自然也放心些。

  江承諺住在蓅光院。

  江妙攜倆丫鬟走到院外時,便瞧見她三哥正在院子裡練拳,而她三嫂梁青萱,則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做繡活兒,偶爾抬頭瞧瞧,二人的目光對上,便是羞赧一笑。之後見她三哥坐下歇息,從果盤中拿了一個桃啃了幾口,一面吃著桃,一面由妻子替她擦汗。

  寶巾瞧著也替三公子感到高興,笑笑道:「三公子成親之後,倒是成熟了些。而且——和三少奶奶感情真好。」說著看了自家姑娘一眼,道,「姑娘,那……咱們還過去嗎?」

  江妙搖搖頭,道:「回去吧。」

  寶巾寶綠只道是姑娘不好意思打擾這對恩愛的小夫妻,便沉默著跟著一道回了錦繡塢。

  轉眼就到了四月底,離江妙出嫁還有三日。

  這一晚,江妙剛沐浴完,喬氏就過來了。因平日裡喬氏每晚都會過來,江妙倒是沒覺得異常,只見自家娘親神色有些不自然,這才眨了眨大眼睛,奇怪道:「娘,怎麼了?」

  喬氏讓丫鬟們出去,之後深吸一口氣,將準備好的小冊子拿了出來,遞給了閨女。雖說喬氏性子直率,可事關床笫之事,總歸有些難以啟齒,磨磨蹭蹭的才將小冊子翻開來,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閨女。

  江妙從小愛讀書,求知欲強,目下瞧著這小冊子,看著上頭赤身裸體的男女,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不過——

  這些她的確不懂,是該學的。

  江妙臉頰紅撲撲的,雖然有些害羞,可她是個好學生,從來不會不懂裝懂,所以有疑惑的地方,便會第一時間提問。

  喬氏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可眼下見閨女像個乖巧學生一般,仔仔細細詢問,一時也就放鬆了些。也是,夫妻之道,本身就是一門學問吶,有什麼好扭捏的。

  待整本避火圖看完之後,喬氏困得打了個哈欠,問道:「還有什麼想問的?」

  江妙雙手緊緊捏著這小冊子,一張小臉紅得滴血,愣了一會兒,便搖搖頭。

  待喬氏終於放心的走了,江妙才上榻休息。

  只是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剛才避火圖裡的內容。偏生她記性好,看過一遍,便會將那上頭的內容牢牢的印在腦海裡,怎麼都忘不掉。

  睡不著,江妙索性自榻上坐了起來,翻開避火圖,打算重新溫習一遍。

  只是喬氏給得避火圖描寫細緻,形象逼真,甚至連細密的毛髮都根根清晰。江妙翻了幾頁,看著上頭男子那物件,下意識就聯想到陸琉的了。

  除夕夜胡鬧了一番,她還有些印象。

  江妙微蹙眉心,細細回憶。

  她將避火圖擱在膝蓋上,緩緩抬起雙手,食指和拇指一彎,兩手的拇指和拇指相疊、食指和食指相疊,擺出一個圓圈形狀來,又低頭,在攤開的避火圖上看了一眼。

  比較了一下,江妙便越發擔憂了。

  正當江妙擔憂之際,忽的聽到窗戶傳來「篤篤篤」的聲響。

  江妙轉頭一怔,想到了什麼,趕忙將避火圖藏到了枕頭下面,而後赤著腳下榻,朝著窗戶走去,小心翼翼問道:「誰?」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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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他怎麼來了!?

  江妙猶豫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將窗戶打開一條縫來,見外頭月色皎潔,樹影婆娑,身形高大的男人就這麼大大咧咧站在那兒。

  也不怕被人看見!當這是他的王府呢?

  江妙柳眉一擰,壓低聲音嘟囔道:「你來做什麼?」這語氣,顯然是不打算放他進來。畢竟他倆快成親了,成親前不宜見面,不然會不吉利。雖然江妙不信這些,可既然要嫁他,當然是奔著和他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去的。她可不想不吉利。

  陸琉站在外頭,見裡頭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玉蘭色寢衣,神色凝重的看著他,只是這窗戶卻只開了一個縫。

  小姑娘的心思很簡單,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她不想讓他進去,那他也不勉強。

  陸琉抬手,將手裡的小物件遞了進去:「我就是來瞧瞧你,早些睡吧。」

  遞進來的小物件,是個剛剛編好的、翠綠可愛的小螞蚱。小玩意兒最能虜獲姑娘家的放心,譬如眼下,江妙先前還一臉嚴肅,這會兒忍不住嘴角一彎,將小螞蚱拿了過來。她仰頭看著他,眼眸彎彎。這男人,還把她當成小孩子哄呢。可她的確挺喜歡的。

  江妙開心的將小螞蚱收下,見他不說話,也沒走,便斟酌了一會兒,小聲問道:「你想進來?」

  陸琉沒直說,只看著她,問:「那你肯讓我進來嗎?」

  她肯不肯啊……

  看在這小螞蚱的份兒上,江妙小小猶豫了一下,就悄悄將窗戶打開些。

  陸琉眉宇含笑,二話不說就躍了進來。他站在她的面前,低頭瞧了瞧,見她光著倆小腳丫。

  江妙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瞧,之後臊得慌,趕忙跑到榻邊穿好鞋子,還在外邊披了一件薄衫。不過現下這孤男寡女的,江妙手裡把玩著小螞蚱,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安靜了一會兒,陸琉上前,伸手輕輕攬過她的腰肢,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上,問道:「害怕嗎?」

  他巴巴的過來,就是為了同她說這個?

  她是信他的。可當真要和他成親了,心下難免會緊張。這幾日江妙坐立不安,眼看著日子逼近,更是盼著時間能過得慢些。陸琉能包容她,卻不可能包容她一輩子,她擔憂的事情太多,更是沒自信當好他的王妃。

  江妙緩緩抬起手,抱住他的腰,誠實的、小聲回答道:「有點。」雖然是重活一世,可她嫁人,卻是頭一回。說半點不怕,那是騙人的。

  陸琉俯身親親她的臉頰,道:「沒什麼好怕的,進了宣王府,你就是女主人,誰敢欺負你不成?」他頓了頓,繼續道,「……我今兒就是過來看看你,你這幾日早些休息,養足體力,才好適應新的環境。」

  雖然陸琉這話說得很在理,可江妙總覺得有哪裡不大對勁……待她懵懵懂懂的時候,陸琉已經將她抱到榻上,彎腰脫了她的睡鞋。見他在看自己的腳,江妙下意識蜷了蜷腳趾,然後將雙足縮了進去。

  他替她蓋好被子,調整枕頭的時候,手頓了頓。

  江妙登時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怎麼了?」他語氣平靜的問。

  江妙搖搖頭,一雙大眼睛瞅著他,道:「沒什麼,就是——你都看過了,趕緊走吧。」

  知道她的顧慮,陸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在坐會兒,等你睡著了就走。放心,不會有任何人察覺的。」他將手臂抽了出來,而後拎著她的細胳膊放到被子下面,理了理她的頭髮,最後捏捏她粉粉的臉,道,「睡吧。」語氣柔柔的,像哄孩子似的。

  見陸琉沒察覺到什麼,江妙自然放心的闔眼睡覺。

  今兒天色已晚,江妙一整日都心緒不寧的,眼下心裡頭踏實了,自然立馬就睡了過去。

  聽著小姑娘均勻綿長的呼吸,陸琉便知她是睡著了。

  他也該走了。

  他在她的唇上啄了幾下,而後想到了什麼,伸手朝著她的枕頭下面摸去。他將東西拿了出來,翻開來看了看,這才會心一笑,登時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之後將其重新放好。

  次日江妙起來,睜開眼睛想著昨晚的事情,感覺像是做夢一般,也不知陸琉是不是真的來過。

  不過她一側頭,看著自己枕頭邊上的小螞蚱,便明白那不是夢。

  她在被窩裡賴了一會兒,又坐了起來,一臉煩躁的將枕頭底下的避火圖拿出來翻了翻。一想到陸琉那比圖上男子大許多的物件,江妙便絲毫不期待兩日後的洞房花燭夜。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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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不過這兩日眨眼就過去了。

  待五月初一一大早,寶巾寶綠就去臥房將自己姑娘叫醒。倆丫鬟走到榻邊,將兩側的床帳挽起,見拔步床上的姑娘整個身子蜷在大紅底丹鳳朝陽刻絲薄被裡,只露出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來。寶巾低低喚了幾聲,瞧著自家姑娘朦朦朧朧睜開眼睛,自榻上坐了起來,轉身問道:「什麼時辰了?」

  寶綠穿著一身嶄新的比甲,梳得格外整齊的髻上戴著兩朵珠花,笑吟吟答道:「回姑娘,卯時剛過,該起來了。」瞧著自家姑娘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又問,「姑娘昨兒沒睡好嗎?」

  昨日是江妙出嫁前的最後一晚,喬氏該叮囑的話都叮囑過了,倒也沒說什麼,只讓她早些睡下,明日有的折騰。可江妙昨晚不但沒睡好,且翻來覆去了許久才睡下。現下睏極了,若非情況特殊,她真想回到榻上重新睡上一覺。

  只是今兒可不是她能胡鬧的日子。

  江妙洗漱罷,喬氏就進來了。今日喬氏穿得特外體面,一身玫瑰紫事事如意妝花褙子,高高梳起的寶髻,簪赤金如意釵,一張臉明豔又喜慶,顯得端莊大氣,是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喬氏後頭緊接著便是她二嬸嬸馮氏,三嬸嬸戚氏,還有她的嫂嫂們。因大嫂宋鸞懷有身孕,便遲些過來,只見薛今月和梁青萱皆乖巧的站在長輩們的身邊,一雙眼睛瞧著正在梳妝的新娘子。

  江妙喊了一聲「娘」,又挨個兒喊了過去。

  之後便坐在妝奩前,任由特意請來的公婆、丈夫、子女俱全的全福婦女安夫人替她梳妝開臉。

  安夫人模樣生得喜慶,先是忍不住誇讚了新娘子的長相,之後一面說著吉祥話,一面替江妙開臉,修齊鬢角。聽著安夫人口中喊著「左彈一線生貴子,右彈一線產嬌男,一邊三線彈得穩……」,江妙疼得眼淚汪汪,只覺得太遭罪。

  這般臉若盈光,安夫人笑笑,道:「新娘子這臉白白淨淨的,意思意思就成了。」開完臉,安夫人拿了賞封,才又說了幾句吉祥話。

  之後便是綰發梳妝。

  這頭髮綰起,便意味著結束閨閣生活,成了婦人了。

  江妙是新娘子,不需要做什麼,只乖乖坐著,任由她們搗鼓。這臉上被抹了厚厚一層粉,唇上抹了喜慶的口脂,這白的白,紅的紅,跟戲臺上唱戲的似的,連江妙自個兒都認不出自己來了。江妙覺著,這般模樣,嫁過去,還沒讓陸琉眼前一亮,就得將他給嚇著了。

  待梳妝好,穿上繁瑣厚重的嫁衣,江妙看著鏡子裡濃妝豔抹、婦人打扮的自己,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真的要出嫁了。

  要嫁給陸琉了。

  江妙有些愣,轉過頭看著喬氏,翕唇道:「娘……」小姑娘便是如此,一有什麼緊張的,就下意識找娘親。

  喬氏原本是笑著的,這會兒看著面上稚氣未若的閨女,才及笄就要出嫁了,一時忍不住紅了眼眶。江妙見娘親哭了,她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只將身子埋到自家娘親的懷裡,不舍抽泣道:「娘……」

  瞧著這副場景,在場之人也不禁都紅了眼眶。

  喬氏正摟著閨女捨不得時,老太太和江妙的外祖母喬老太太也過來了,身後還跟著江妙倆舅母和表姐們。

  喬老太太看著喬氏,道:「妙妙出嫁是喜事兒,待會兒還得哭嫁呢,這會兒可別把妝給哭花了。」只是一想到先前女兒出嫁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眼下就瞧著女兒也當上岳母了,一時心下也多了幾分感慨。

  聽了喬老太太的話,喬氏立馬忍住。她接過一旁三弟妹戚氏遞來的帕子擦了擦眼睛,才細細端詳這明媚嬌美的新娘子,只覺得自己這閨女越看越美,遂微微一笑道:「是啊,瞧娘糊塗的。妙妙乖,先別哭,嗯?」

  江妙喊了人,雖說不哭了,可一雙眼兒卻是紅彤彤的,跟小兔兒似的。她本就生得嬌小稚氣,現下梳著婦人髮髻,穿著大紅嫁衣,才勉強有幾分出嫁女兒的模樣。

  之後丫鬟們又替她補了妝。

  長輩們說完話之後,江妙的三個嫂嫂和剛進來的喬慕宜也過來同江妙說話。喬慕宜瞧著面前明豔端麗,即將要出嫁的表妹,也是打從心裡羨慕她的。能嫁給宣王,那日後是何等的威風。

  而三個嫂嫂中,當屬薛今月最捨不得江妙。見薛今月一把抱著江妙,哭得像個孩子似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出嫁呢。

  待江妙坐在屋子裡,和幾位嫂嫂們表姐們說著話時,穿著秋香色褙子的許嬤嬤走了進來,欣喜道:「宣王府的迎親隊伍來了。」

  外頭早已有鞭炮聲劈裡啪啦的響著,江妙一怔,下意識的緊張了起來。她坐在屋子裡不能出去,喬慕宜笑吟吟道:「我替你出去瞧瞧。」

  在大樑,新郎倌兒迎親時有打新郎的習俗,江妙雖然沒堂姐妹,可這任務自然落到了喬慕宜這些表姐妹手上。江妙有些擔心,登時伸手攥著喬慕宜的衣袖,道:「宜表姐……」

  喬慕宜道:「瞧你這心疼樣兒。若說你今兒嫁的是尋常的貴族公子哥兒,我今兒定然不手軟,可你瞧瞧,你嫁的是誰?宣王啊,你表姐我再怎麼不識趣兒,也不會做出這般犯傻的事情來。」

  也是。江妙彎唇笑笑。以喬慕宜的性子,興許還會刻意放水賣陸琉一個人情。這麼一想,江妙自然也不擔心了。

  喬慕宜打趣兒道:「這麼心疼人的美嬌娘,若我是男子,也想把你娶回家了。」

  江妙面上一燙,便不和喬慕宜說話了。

  這頭著一襲華貴喜袍,腰系玉帶,頭戴金冠陸琉正走進大門迎親。見不遠處的江正懋及江二爺江三爺,還有一些同僚長輩們,陸琉面容謙遜,過去給岳父行禮。

  雖說已經漸漸接受這個女婿,可江正懋每回瞧著這位朝堂之上面若玄冰、氣場懾人的年輕王爺,便很難將眼前這個恭順乖巧的晚輩聯繫在一起。現下見他行禮,又見其身後清一色的錦袍男子,個個出自皇家,身份尊貴,現下竟都過來幫著迎親了。

  不過江正懋不知道的是,就在昨晚,景惠帝還不依不饒的親自來了宣王府,嚷嚷的也要跟在這皇家迎親隊裡替堂兄迎親,卻被陸琉一口回絕。

  從這一群錦衣華服的男子堆裡,走出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來,這位錦袍小少年歪著脖子,乖乖巧巧的朝著江正懋行禮,道:「江伯伯,我堂兄都急死了,趕緊讓他把堂嫂抱回去。」

  脆脆的話音一落,眾人才注意到新郎倌兒身後的小少年,待看清他的模樣時,便是呼吸一滯。這位不就是在宮裡橫行霸道、驕縱紈絝的瑞王殿下嘛。

  這小魔王可是捉弄過在場不少的大臣,可人家的身份擺在那兒,有景惠帝和太后罩著,被捉弄了,也沒法跟一個小孩子計較。據說這瑞王同宣王的關係好,現在看來,所言不虛。

  江正懋交好的同僚們,此刻見宣王如此重視這門親事,越發是羨慕,若他們也有個如花似玉的閨女,能讓這不近女色的宣王為之傾倒,那便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現下鎮國公府同宣王府結了親,那日後放眼整個望城,都不敢招惹鎮國公府了。就連景惠帝,也得賣宣王一個面子。

  江正懋領著女婿進去。陸琉進去拜見老太太和喬氏。

  老太太和喬氏對陸琉自然是滿意的,這邊上的一溜串高大俊逸的大舅子們,雖然不捨得妹妹出嫁,可瞧著這位宣王長相俊美、態度恭順,舉手投足間儼然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美男子。若非在場之人有些見過他平素的模樣,任誰也想不到這位便是手握重權、殺伐果決的宣王。除卻真心疼愛妹妹的三個親哥哥,餘下的一些堂兄們,對堂妹的確疼愛,可現下看著這位手握重權的王爺成為了他們的堂妹夫,心下也隱隱有些得意。

  見過長輩,陸琉又朝著十位大舅子一一行禮。

  喬氏和江正懋看在眼裡,只覺得以女婿的樣貌人品,他們閨女是怎麼都不虧的。只是喬氏仍有些傷感,江正懋伸手拍了拍喬氏的手背已做安撫,二人這才相視一笑。

  因陸琉的身份特殊,雖說他模樣生的溫潤如玉,可到底礙於他的身份,在迎親的事兒上,不敢太為難他。

  江妙哭嫁之後,便由江正懋替閨女將大紅蓋頭蓋上。之後讓大哥江承讓將妹妹背上花轎。

  妹妹個子嬌小,分量也輕,江承讓對她素來疼愛,現下將人背上轎子後,才低聲道:「放心,若是妹夫欺負你了,只管來找哥哥們。」

  江妙蓋著大紅蓋頭,什麼都看不清,手裡捧著一柄玉如意,耳畔全是熱熱鬧鬧的炮仗聲和敲鑼打鼓的聲音。現下聽了大哥的話,江妙鼻尖酸澀,低低嗯了一聲。

  江承讓這才將簾子放下。他轉身,看著身邊穿大紅喜袍的妹夫,見他喊了自己一聲「大哥」,這才後知後覺回過了神,朝著他笑了笑。雖說不舍,可妹妹總歸是要出嫁的,這妹夫全家人都滿意,最重要是妹妹自己喜歡,還有什麼好求的?

  江承讓笑笑道:「妹夫,妙妙就交給你了。」

  陸琉點頭,他見江承讓走過去,站在鎮國公府其餘九個大舅子面前,瞧著這齊刷刷的一派俱是男丁,陸琉還真有一種把人家寶貝搶走的不厚道的感覺。只是日後這寶貝再也不是這鎮國公府的,而是他陸琉的。

  想到此處,陸琉的嘴角揚了揚。

  昔日不苟言笑的人,今兒臉上的笑容如春風滿面般,他看了一眼喜轎,而後翻身上馬,將新娘子接走。

  門外的喬氏,早已忍不住,哭得滿臉是淚。

  瞧著迎親隊伍越走越遠,江正懋低聲安撫妻子,道:「別看了,咱們進去吧。」

  喬氏吸了吸鼻子,道:「我在看會兒。」

  ***

  鎮國公府離宣王府不算遠,只是迎親的隊伍走得慢,吹吹打打的,聲勢是說不出的浩大。江妙捧著玉如意穩穩當當的坐在花轎上,先前不捨得情緒仿佛被這熱鬧的鑼鼓聲吹得有些遠了,心下漸漸開始擔憂著,日後在宣王府的日子。

  她抬眼,因蓋著蓋頭,入目便是一片猩紅,許是昨晚沒睡多久的緣故,這會兒江妙心情平靜下來,倒是有些困了。

  江妙闔眼眯了一會兒,心裡想著日後該如何同陸琉過日子。而且嫁了人,就不能時常回娘家,這事兒她得和陸琉好好商量商量。不過……一想到再過三個月,就要和他一道去岷州了,江妙的心又沉了沉。

  胡亂想了許久,才聽轎子外的許嬤嬤說快到宣王府了,江妙才打了一個激靈。

  之後轎子落下,外頭響著喜慶的鞭炮聲,她感覺到轎子晃了一下,知道是陸琉在踢轎門,便一手捧著玉如意,令一手下意識的扶在邊上。

  接著是跨馬鞍、跨火盆、步紅氈。

  婚禮的排場很是氣派,宣王府的人瞧著陸琉將新娘子迎了進來,往常一絲笑容也吝嗇的王爺,今兒俊臉含笑,看得邊上的陸玲瓏也有些傻眼。陸玲瓏今兒打扮的很是漂亮,畢竟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這位剛剛進門的三嬸嬸,還比她小上一歲呢。陸玲瓏看著孟氏,笑道:「娘,三叔娶妻真氣派啊,女兒以後出嫁也要這排場。」

  可陸玲瓏是什麼樣的身份,哪能同鎮國公府嫡女出嫁、宣王娶妻相提並論。

  不過,陸玲瓏想著前段日子衛寶鈴出嫁,衛府這邊有景惠帝撐腰,自然氣派,可馮家那邊,哪裡及得上今兒宣王府排場的十分之一啊。這麼一來,陸玲瓏越發堅定,日後定要嫁個和三叔一樣有權有勢的夫君。

  孟氏才不像閨女這般傻乎乎的,瞧著主母進門了,便覺著日後得日子恐怕也不好過了。得虧這主母是個小女孩,興許還能糊弄糊弄。孟氏心下安慰自己,便對著陸玲瓏道:「走吧,咱們回去吧。」

  陸玲瓏卻是驚呼,道:「娘你看,這新娘子的嫁衣真漂亮!」

  孟氏順勢一看,瞧著這嫁衣之繁瑣,做工之精緻,也明白這陸琉怕是將這小王妃當成心頭肉擱在心尖尖兒上了,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她。孟氏雖然驚豔,可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對著陸玲瓏道:「少見多怪。」

  陸玲瓏不滿的吐了吐舌頭。

  江妙進了宣王府的大門,拜堂之後,才被送入了新房。

  江妙坐在榻邊,屁|股下面有什麼東西硌著,江妙知道那興許是灑在榻上的桂圓花生之類的,只乖乖坐著不敢挪動,待有人說「新郎倌兒來了」,才下意識的攥了攥雙手。

  她低著腦袋,透過蓋頭縫隙,已經瞧見了面前男子的錦靴。

  之後便感覺到男人拿著喜秤緩緩掀起她的蓋頭來。

  她從小打到還沒這麼緊張過,雙手又用力攥了攥,只覺得手心都要捏出汗來了,而後才下意識抬起頭來。

  她知道陸琉模樣生得好,可這會兒見他一身大紅喜袍,身軀高大挺拔,面如冠玉,長眉入鬢,連眉梢都洋溢著笑容的。江妙看癡了,之後突然想到,日後陸琉在外人面前還是少笑一點比較好——。這麼俊,只准笑給她一個人看。

  只她多看了這個俊美無雙的新郎倌兒幾眼,耳畔傳來幾陣刻意壓低的笑聲,江妙便忽然意識到什麼,趕忙低頭,做出一副正常的羞赧狀來。

  之後便是坐床、撒帳。

  聽著耳畔吉利的話,江妙也想悄悄側過頭,瞅了瞅身邊坐著的男人。可她還沒轉頭呢,這手卻被男人握住了。她耳根一燙,瞧著身旁男子俊美喜悅的臉龐,也覺得心下有些甜蜜。

  穿著碧綠色比甲眉清目秀的丫鬟端著一盤餃子上來,經由提醒,江妙才傻乎乎的轉過頭,拿起筷子吃起餃子來。蓋因她今日沒吃多少東西,且吃得都是夾生的,早已是饑腸轆轆的,這會兒瞧著這盤白糯糯的餃子,便不作他想吃了一口。待察覺到這餃子也是半生的,江妙便有些難以下嚥。

  可為了討個吉利,江妙還是忍著將這半生的餃子咽了下去。

  她細微的表情落在陸琉的眼裡,曉得她不愛吃,便也沒讓她多吃,只意思意思,然後讓丫鬟們端了下去。

  二人喝了合巹酒,陸琉瞧著面前這張精緻俏臉的臉蛋,遂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漆黑的眼神很是灼熱,說道:「我先出去招呼,待會兒就回來陪你。」說著,又親了一口。

  這麼多人看著,他在她嘴上親了一口,江妙有些不好意思。可想著如今他們已經拜了堂,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她一雙眸子含羞帶俏,看了他一眼,遂點點頭。

  見他出去,江妙才抬頭打量起這新房來。

  一片明晃晃的大紅色,還有燃著的、呲呲作響的龍鳳喜燭,江妙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下意識在褥子上一摸。

  這大紅喜帳、百子被、鴛鴦枕,無一不昭示著待會兒陸琉回來後會同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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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陸琉在的時候,新房內穿著喜慶的婦人們有些拘謹,現下瞧著新郎倌兒出去敬酒了,才紛紛上前同這位年紀輕輕的宣王妃說起話來。這位穿著玫瑰色金絲繡葫蘆紋褙子,梳著飛天髻,戴累絲嵌珠金牡丹簪的鵝蛋臉美貌婦人,正是雲華縣主。雲華縣主昔日和陸琉的母親宋氏是表姐妹,現下瞧著陸琉終於成家,娶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妻子,也是欣慰。

  鬧新房的貴婦人們言談雖然不粗俗,可今兒這日子,難免說些「早生貴子」之類關於子嗣的話來。且瞧著新娘子生得嬌小,這子嗣怕是個問題。不過瞧著方才宣王那架勢,應當是對這位小王妃很是喜歡。也是,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是個男人都得將她心頭肉。

  江妙不必說什麼,只臉頰紅紅的坐在榻邊就成了。

  雲華縣主知新娘子年紀小、臉皮薄,也不跟著起哄,還替新娘子說了話,將這七大婆八大姨的一股腦兒帶了出去。人走了,江妙才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邊上跟著一道過來的寶巾寶綠,也因換了新的環境,不敢多說話,現下瞧著人都出去了,寶巾才小聲問道:「王妃要換身衣裳嗎?」

  聽到這個稱呼,江妙起初還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之後,才明白寶巾叫得是自己。她小嘴抿了抿,雖然這鳳冠嫁衣怪累贅的,可陸琉還沒回來,她不好先換了。畢竟,比起換了寢衣坐在榻上等他,她倒寧願穿著這身沉重的嫁衣。

  江妙道:「再等等吧……」

  既然先不換衣裳,那便瞧瞧這玉磐院的丫鬟嬤嬤們。

  江妙見屋內伺候的兩個嬤嬤和四個丫鬟挨個兒上來行禮。這倆嬤嬤一個姓何一個姓章,何嬤嬤模樣倒是生得和藹,的確是和和氣氣的,章嬤嬤眉梢的笑意更濃些,可這種笑容江妙在二嬸嬸馮氏臉上看到過,並不喜歡。皆道是面有心生,江妙第一眼便更喜歡這個何嬤嬤多些。

  至於那四個丫鬟,江妙不露痕跡的細細打量,她曉得陸琉身為王爺,屋子裡貼身伺候的,四個丫鬟並不算多。而且這四個丫鬟雖然容貌端正,卻絲毫不出挑,瞧著平平無奇的,想來……應當沒有其他用處。這麼一想,江妙心裡便舒坦了些。

  江妙記下琴棋書畫四個丫鬟的名字,讓寶巾給了她們紅包。

  得了紅包,丫鬟們自然開心。更有模樣生得稚氣些的,抬眸偷偷看了看這位王妃,見王妃年紀不大,可模樣生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丫鬟沒念過書,自然想不出什麼華麗的詞兒來,只覺得仙女應該就是這般模樣。

  江妙抬眸,看看對上最左側丫鬟的眼睛,見她偷偷在打量自己,一雙眼睛乾淨清澈,被自己逮著時,立馬低下頭來,模樣更是滑稽。

  江妙忍不住就笑了笑。

  今日由何嬤嬤同穩重些的墨琴墨棋還有跟著江妙自個兒帶來的倆丫鬟寶巾寶綠一道守夜。因今兒情況特殊些,守夜的丫鬟多了倆,若是平日,江妙便覺得安排兩個就成了。至於許嬤嬤,許嬤嬤是她的陪嫁嬤嬤,日後可以對她加以指點,畢竟內宅之事,江妙明白自己還是個初出茅廬的。

  何嬤嬤見這位王妃待人客客氣氣的,脾氣也好,便道:「王爺興許要遲些過來,王妃可要先吃點兒東西墊墊胃?」

  不得不說,江妙的確饑腸轆轆。聽了何嬤嬤的話,一雙眼兒立刻感激的朝著她看去。

  對上這雙明亮水潤的大眼睛,何嬤嬤也是一怔,暗道果然是王爺心心念念要娶的王妃,竟瞧著她老婆子都是心肝兒一顫。

  江妙笑笑道:「那就麻煩何嬤嬤了。」想來她的直覺不錯,這位何嬤嬤的確是個心細體貼的。

  何嬤嬤得令去了廚房。

  寶巾也一道跟了出去,順道和何嬤嬤熟絡熟絡。

  何嬤嬤是個健談的,寶巾很快就同她聊到一塊兒了,隨她進了廚房之後,發覺這廚房仿佛是新弄的,這灶台都是新砌的。何嬤嬤會意,說道:「先前王爺沒吃宵夜的習慣。」所以這王妃還沒進門,瞧著王爺這架勢,玉磐院的下人們都明白,甭管王妃脾氣如何,他們都得順著王妃的意思,畢竟有王爺寵著。

  ……那便是專程為了王妃。

  瞧著王爺對王妃這般上心,寶巾忍不住笑了笑

  何嬤嬤又向寶巾問了王妃的口味,聽了之後,便道:「晚上多吃也不好,就做點紅棗蓮子粥,再做幾樣王妃愛吃的糕點,寶巾姑娘,你瞧成不成?」且這紅棗蓮子粥,寓意也好,正適合新娘子吃。

  寶巾點頭道:「還是何嬤嬤想得周到,就依嬤嬤的。」

  何嬤嬤笑笑,覺得王妃身邊的大丫鬟都這般容易相處,而且模樣也生得好看,不禁對寶巾多了幾分親切。

  江妙坐在榻邊,瞧見何嬤嬤同寶巾端著宵夜進來了,還沒看清碗裡的是什麼,聞到那味兒,便彎唇道:「是紅棗粥。」她太餓了,竟沒骨氣的對一碗紅棗粥饞嘴了。她起身走了過去,在桌旁坐下,瞧著蓮紋青花小碗內香甜軟糯的紅棗蓮子粥,眼睛都亮了亮。

  她正拿著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卻聽外頭丫鬟們行禮的聲音,緊接著便見男人推門而入闊步走了進來。

  她有些愣,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早回來。

  江妙握著勺子,不好意思繼續吃,只將勺子擱下,起身看著他,卻不知該說什麼。不過他臉上仍帶著笑意,且進來瞧見了自己,笑意更深了些。她只覺得他笑起來好看,溫溫和和的,不禁多看了幾眼,之後走近了,她才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

  瞧著味道,喝得不少。而他只是微醺,可見他酒量還是挺好的。

  陸琉抬手撫了撫她的臉,看著她一身大紅嫁衣,心下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竟真的將她娶進門來了。他輕輕捏了幾下,面前的妻子濃妝豔抹雖然驚豔,可妝容太濃重,叫他有些看不清她真實的情緒。他低頭瞧了一眼桌上的紅棗蓮子粥和點心,便道:「先去換身衣裳再吃。」

  他回來了,她自然就能換衣裳了。

  江妙一整天都沒怎麼說過話,現下瞧著他,還有些恍惚,只乖巧的點了頭,然後由寶巾寶綠扶著她坐到梳粧檯前將鳳冠摘下,之後去淨室換衣。

  待出來的時候,江妙著一襲玉蘭色寢衣,因現下天兒有些熱,這寢衣自然不像冬日時那般嚴實,滑滑的絲質寢衣,擱在平日裡,江妙在閨房內就寢時穿,倒也沒什麼,只現下臥房裡多了一個男子,只覺得這寢衣太透了。她坐在妝奩前瞧了瞧,看著自己稚氣的臉,挽著婦人髮髻,還真有一種嫁為人婦的感覺。

  有點奇怪,可想到嫁得是陸琉,便覺得甜滋滋的。她笑了笑,鏡子裡的人也跟著她笑了笑,臉蛋紅撲撲的,分明已經將臉頰的胭脂洗乾淨了,可這會兒竟比抹了胭脂還要紅。緊接著,鏡子裡又出現了另一張俊美的臉。

  瞧著她這番閒適的打扮,陸琉忍不住自身後摟住了她,在她臉頰上香了幾口。

  江妙縮了縮,聞著他身上刺鼻的酒味兒,道:「我有點餓了。」她臉皮薄,不好太直接的和他說讓他去淨室洗澡。

  陸琉會意,說道:「我去換身衣服,你先吃蓮子粥。」

  「……嗯。」江妙點頭,見他自個兒從衣櫃裡拿了寢衣去淨室沐浴,竟連伺候的丫鬟都沒叫。江妙不知陸琉平日沐浴是由丫鬟還是小廝伺候的,若是丫鬟,她雖然覺得不舒坦,卻也太過了,畢竟這種事情太平常。她心裡想著,坐在桌邊吃蓮子粥,肚子雖然餓,倒是不像方才那般急切了。

  她吃了小半碗,覺著肚子飽了,又想著出嫁前娘親對她的叮囑,一時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進去伺候他。

  可是,一想到要見到男人的身體,江妙便有些發慫了。

  待她猶猶豫豫許久之後,便聽淨室內嘩嘩的水聲漸止。安靜了,想來是他在穿衣裳了。她瞅了瞅,不消片刻,果真見他從淨室出來了。

  她知道他瞧著清瘦,實際挺健碩的,寬肩窄腰,身子硬邦邦的,極有男人味兒。目下他剛剛沐浴完,穿著一身白綢寢衣,領口處微微敞開著,不小心被沾濕的發梢此刻正滴著水,將他的胸膛微微打濕,調皮的水珠滾落,不曉得滾到哪裡去了。

  陸琉見她傻乎乎的站在那兒,許是今日緊張,竟半點沒有平日的活潑俏皮,倒是顯得格外的嫺靜端莊。他過去握著她的手,捏了幾下,見她終於回神了,才道:「飽了嗎?」

  江妙誠實回答:「嗯。」她本就胃口小,現下吃了半碗蓮子粥還有幾塊點心,自然是飽了。

  陸琉沒多說話,聽了她的回答,便牽著她的手往榻邊走去。

  江妙這才反應過來。

  她抬眸看了一眼那掛著大紅喜帳的拔步床,床很大,比她錦繡塢的床大了整整兩倍不止,唔,應該還挺結實的。江妙胡亂想著,人就已經被他牽著走了,而後木木的站在榻邊。

  陸琉覺得她這副乖巧的樣子怎麼瞧怎麼招人喜歡,遂笑盈盈道:「咱們早些睡吧。」

  江妙當真是想早些睡。可她明白,這會兒上了榻,還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要完成。以她看了三日避火圖的經驗推測來看,若時時間短些興許少遭罪,若是長些,那便是一項體力活兒。她聽著他溫溫和和的聲音,抬起頭來看他,見他眸中含笑,仿佛是嘲笑她似的。

  笑她不敢嗎?

  江妙登時就心一橫,而後立馬彎腰脫鞋,身子往榻上一撲,動作迅速,直接骨碌碌的滾到了最裡邊。

  他笑了笑,也跟著上榻。

  之後寶巾寶綠進來將喜帳放下,至於外頭的龍鳳喜燭,新婚夜是需要一直燃著的,而拔步床上,就算喜帳放下了,裡頭的人還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頭的火光跳躍,還有身旁躺著的人的模樣。

  江妙正有些害羞,卻察覺到男人的手已經環上了她的腰。

  那強勁有力的手臂一撈,一下子讓她撞到男人結實賁起胸膛之上。江妙的背脊貼著他起起伏伏的胸膛,兩人親密的挨在一塊兒。因身後的男人比她高大許多,讓江妙覺得自己就像是方才吃得那晚紅棗粥裡的紅棗,軟綿綿的被他嵌在懷裡。

  可這還不夠,之後她的身子被轉了過去,不得不面對面看著他。

  鼻尖對鼻尖,這下就更親密了。

  鼻翼間滿是他的氣息,剛沐浴完,自然是清冽好聞的,可男人的味道特別的濃郁,令她一顆心也「噗通噗通」劇烈的跳了起來。其實——他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沒親近過?江妙暗暗鼓勵自己,而後才抬頭看他,說道:「你今天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陸琉有些想逗逗她,抵著她的額頭道:「王妃若是喜歡,本王每日都笑給你看。」

  他笑話她,江妙伸手,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可男人的身體仿佛是鐵做得一般,硬邦邦的,半點都捏不動。她沒轍了,乾脆不說話了。心下懊惱道:她這不是找不到話題嗎?

  她正惱著,他卻不客氣的親上來了,在她臉上啄了幾下,癢癢的。他倆已經成親了,這些親密的舉止,最是正常不過了。是以江妙袖中的手稍稍一攥,只仍由他一下一下親著。

  于陸琉而言,此番的確算是循序漸進了。這麼一個香香軟軟的小妻子躺在他的懷裡,他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可念著她身子嬌弱,他自然不敢太粗魯。雖說陸琉並無實戰經驗,可彼此間的情愫便是最好的撩.撥,他親了一會兒,懷裡的妻子也抬起頭開始回應。

  只是陸琉的耐心很快就用完了。

  江妙瞧著他蓄勢待發,有些嚇得腿軟,只用力抱著她,小聲道:「再等等,成嗎?」

  讓她再算算這兩處匹配的可能性。

  陸琉的聲音都啞了,在她臉上啃了一口,道:「妙妙……」他又聽她嬌嬌的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無奈歎息,終是心軟,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問,「多久?」

  當然越久越好了。不過江妙明白,今晚肯定是要洞房的。她也不敢太得寸進尺,想了想,才悄悄抬起小腦袋,伸出一根青蔥如玉的手指頭,道:「一刻鐘吧。」

  陸琉深吸一口氣,道:「好。」

  這麼爽快……江妙這才心情放鬆,彎唇扯了扯肩頭滑落的寢衣,可之後卻感覺到不對勁……因為身旁的男人登時像座山一樣覆了上來。

  陸琉喘著氣,吻著妻子的唇瓣,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之後動作利索的拎起了她的兩條小細腿……

  外頭月明星稀,何嬤嬤和四個丫鬟們安安靜靜在外頭守夜。因換了一處新地方,寶巾寶綠還有些不適應,不過此刻心下的不適應,早已被臥房內的船板吱呀聲所覆蓋。寶綠有些擔憂,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寶巾,小聲弱弱道:「寶巾姐姐,王妃好像在哭……」

  的確是哭,可這哭聲,同平日仿佛有些不一樣,嬌嬌的,跟貓兒叫似的。

  寶巾也是黃花大閨女,面頰一燙,沒說什麼,只示意寶巾不要擔憂。

  寶綠素來聽寶巾的話,見寶巾不擔心,她自然也不好說什麼。可聽到後來,那動靜越來越大,饒是不懂這些的丫鬟,也一個個都羞紅了臉。想來……王爺對王妃應當是挺滿意的。

  過了半個時辰,裡頭安靜了。按理說裡頭該要水了,卻沒發話,丫鬟嬤嬤們自然也不敢動。

  這廂江妙軟趴趴的陷在大紅錦被中,小臉潮紅,大汗淋漓,汗涔涔的模樣跟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她不想動,累得趴在一旁小狗般的喘氣。

  卻見同樣面色潮紅大汗淋漓的男人在她臉上啃了幾口,聲音沙啞又悅耳:「妙妙……」

  江妙一雙水波蕩漾的眼兒羞惱一閉,一想到剛才羞人的場景,便不想同這個出爾反爾的男人說話。她委實想不到,這個素來待她溫和的男人,在榻上竟然如此粗魯。瞧他那樣兒,像是被活生生餓了三天三夜的大狗似的,逮著她這根肉骨頭就使勁兒的啃,哪裡都啃。

  可男人的脾氣很好,溫聲細語繼續詢問,「不舒服嗎?」

  何止是不舒服?江妙努努嘴,覺得自己大抵已經被他給撐壞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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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23:33:47 |只看該作者
第118章:

  江妙忽然想到了她的胖表弟。

  她胖表弟愛吃糕點,每回都喜歡將糕點裝到袋子裡,裝得滿滿當當的還不夠,貪心鬼,硬要再塞進去,最後糕點壞了,紙袋子也撐破了。而這時,江妙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只紙袋子的感覺。被硬生生撐破,大抵就是如此。

  江妙感覺到男人溫柔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臉上,輕輕柔柔的,若是沒瞧過方才他那副狼吞虎嚥的模樣,還真會生出一種他是個溫潤如玉的正人君子的錯覺來。

  妙抬手用力在他胳膊上推了一下,急需睡覺,嘟囔道:「睏……」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啞了。

  不過——剛才她的動靜這麼大,外頭的丫鬟嬤嬤們,大抵也都聽見了吧?

  江妙累得不想說話,卻察覺到男人在擺弄她的兩條腿,這才惱得踢了過去。卻堪堪被他握住。她無奈睜開眼睛看他,用力的揉著他的臉已做洩憤。

  陸琉見她這副精力充沛的模樣,一把將她從被窩裡抱了起來。他抵著她的額頭,親親她的臉,低笑道:「還有力氣……」

  沒……沒有了。

  來不及了。江妙被翻了一個身,懊惱的趴在褥子上,一張小臉陷在軟軟的大紅色的鴛鴦枕上。

  又過了半個時辰,床板的吱呀聲漸止,守在外頭的丫鬟們,聽裡頭終於要水了,這才進去伺候。寶巾寶綠走在前頭,墨琴墨棋也跟了進去。丫鬟們個個都低著頭不敢看,唯有年紀最小的寶綠瞧瞧抬頭看了看。

  因方才自外頭,聽到王妃的哭聲,心下便有些擔憂。這會兒,見墨琴墨棋將床帳挽起,榻上穿著白綢寢衣的王爺,將王妃自榻上抱了起來。王妃仿佛是睡著了,整個身子都裹在大紅色的錦被中,就這麼由著王爺抱著進了淨室。

  王妃低低嘟囔了一聲,王爺柔聲哄了幾句,像哄小孩子似的。看到這裡,寶綠便疑惑,王爺對王妃這般寵愛,為何方才王妃哭得這般可憐……待寶綠捧著乾淨褥子去鋪床的時候,看著淩亂泥濘的褥子,才羞得紅了臉。

  何嬤嬤走了進來,瞧著褥子上的落紅,面上一喜,便將其收了起來,對著丫鬟們道:「別磨蹭,趕緊收拾。」

  丫鬟們得令,方才利索的收拾了起來,旋即將床榻收拾得乾乾淨淨,換上了一床乾淨的褥子。

  緊接著寶巾和墨琴去淨室替王妃沐浴,可二人王爺親力親為,她們只在邊上搭把手,一時暗暗笑著:王爺這也太寶貝了,仿佛旁人碰也碰不得似的。又見浴桶裡睡得香甜的王妃,一張臉兒粉嫩水潤,霧氣氤氳,襯得她那張小嘴嫩如花瓣。若說先前盛裝打扮的王妃是一朵盛開在枝頭的牡丹,那麼伺候便是晨間含著朝露的嬌花,美得不成樣子。

  直到被陸琉抱上床榻時,江妙方才醒了過來。

  她瞧了瞧自個兒身上的寢衣,見已經換過了。

  陸琉瞧她醒了,遂在她嘴上啄了一口,攬著她柔軟的腰肢,臉貼著臉,道:「睡吧。」

  江妙睡覺時不喜歡這般被人抱著,可現下她已經嫁為人婦,便要時常和自己的夫君同床共枕。這些床榻間親密的舉止,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她雖然不適應,卻也得慢慢習慣。不過此刻,江妙困乏極了,也不再去惱方才陸琉的孟浪,倒是乖乖的靠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睡前一番前所未有的激烈的運動,這入睡自然比平日快了些。江妙睡得舒坦,一覺就睡到了天明,待她醒時,便發覺自己被身邊的男人緊緊的抱在懷裡,她略微抬頭,唇瓣就能吻上他的側臉。

  先是一怔,而後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嫁人了——這裡不是她的錦繡塢,而是宣王府的玉磐院。

  而她身邊睡著的,是她的夫君。

  江妙嘴角翹了翹,抬眸打量著男人俊美的側臉,總有一種像是在做夢的感覺。

  陸琉睜開雙眸,恰好對上懷裡妻子的眼睛,見她稍稍一愣,然後垂下眼,這才笑著湊過去啃了一口,嗓音帶著初醒時的暗啞,「醒了?」

  臉頰有些濕濕的,仿佛是剛剛被一隻大狗用力的舔了幾下。雖說昨晚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她不必太害羞,可那時候她累得迷迷糊糊的,光顧著犯困,倒是沒工夫害羞了。江妙低低的「嗯」了一下,之後察覺男人變化的身體,才憋不住,紅著臉嘟囔道:「你能不能別這樣啊……」

  陸琉的心情仿佛很好,眉梢帶著濃濃的慵懶感。平日他的作息規律,而昨夜鬧騰了這麼久,今兒跟著妻子一道賴在榻上,還真有一種不想起來的感覺。他低頭看著她的臉,俏生生紅撲撲的,只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他雖然不近女色,可到底是個男人,偶爾聽過一些,只覺得身為男人竟然沉迷女色,實在是太費解。可自己經歷過之後,才明白這其中的妙處。他眸色漸深,在她臉上親了幾下,心下有些癢癢的,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還疼不疼?」

  嗯?

  江妙一怔,卻見他已經替她指了。

  江妙登時臉紅,一把捉著他的大手,搖了搖頭。她娘親同她說過,頭一回的確會疼,不過這時候一定不能嬌氣,忍一忍就過去了。她比較過二人的匹配度,曉得這疼痛估計有些劇烈。最後果真令她死去活來了一回。

  江妙慶倖頭一回結束的早。

  之後又兩次。雖然那時她累得厲害,不過也得承認,比起第一回的不美好,後面的兩回有些得趣。特別是第三回,倆生手漸漸摸著了一些門道,也嘗到了這事兒的妙處,她還記得自己摟著他的脖子主動親他。

  昨晚她迷迷糊糊的,記得仿佛是上了藥的。現下見他柔聲詢問,倒是覺得他還是挺體貼的。

  腰是酸的,可疼倒是沒那麼誇張,遂朝著他搖搖頭,道:「不疼了……」她想說起來給長輩請安,不過又想到這宣王府並無長輩。可饒是如此,也不該貪睡,「陸琉,咱們起來吧。」

  卻見體貼的男人聽了她的話之後,沖著他微微一笑,而後又疊了上來。

  辰時將至,江妙才終於從榻上爬了起來。她惱得不想理他,遂自顧自穿衣裳去淨室沐浴,男人自身後擁著她想親她的臉,她轉過頭不給他親,下一刻卻見他捏著她的腳踝,直接又將她拖了進去。

  江妙以為他還要來,忙道:「陸琉!」

  陸琉瞧著她眼眶紅紅的,臉上還有淚痕呢,便上前親了一下她的眼,道:「放心,本王不胡鬧,嗯?」他見她一副壓根兒不信他的模樣,也知經過這一晚,怕是自己在她的心裡,已經沒什麼信用可言了。

  只是吃飽的男人特別好說話,甭管懷裡這個怎麼嬌氣,他也樂意哄。

  江妙起初是生氣的,可見他耐著性子,倒是覺得自己太小氣了,也不再同他計較。不過,五月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況且男人的身體格外的炙熱,這般酣暢淋漓的昨晚運動抱在一起,只覺得黏糊糊的,半點都不享受。江妙愛乾淨,現下只想起來沐浴,好在男人靜靜抱了她一會兒,倒也沒有再得寸進尺,便放她下床沐浴了。

  他想親自給她洗,江妙一雙美眸直將他瞪了出去,陸琉這才讓寶巾寶綠進來。

  一想到昨兒晚上三回和今早的一回,江妙像做了壞事一般,不敢看倆丫鬟的眼睛。

  待她脫了衣裳,看自己身體的時候,才更是羞得耳根子滴血般。她細細回憶昨晚和今早的事情,轉過身看了看,果真見自己白嫩嫩的臀上有些青青紫紫的咬痕。這人真是……江妙心下埋怨,見倆丫鬟也在笑話她,便趕緊捂著屁|股坐到浴桶中,不敢再看了。

  沐浴完,又上了藥,江妙換了一身淺金桃紅二色撒花褙子。

  換好衣裳,江妙見陸琉已經下榻了,邊上擱著他要穿的袍子,是一身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直裰。想起昨晚陸琉沐浴時,她不敢進去伺候,眼下他穿衣裳……

  江妙瞧他都是親力親為的,也沒有磨蹭,便過去伺候他穿衣。她沒抬頭看他,只裝作淡定的替他整理袍子,只是系腰帶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緊張的手抖了一下。

  緊接著,頭頂便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

  江妙的臉「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陸琉怕她害羞,也不再繼續笑話她,只握著她的手,道:「別著急,慢慢來。」他又慢慢的教她,重新解開一次讓她系了。

  這下江妙便很是熟稔的替他系好了腰帶。江妙看著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心下隱隱有些自豪感,她仰起頭看他,道:「日後我每天都給你穿衣裳……」仿佛覺得哪裡不對,聲音頓了頓,才繼續,「妾身以後每日都伺候王爺穿衣。」

  瞧著她這張稚嫩的小臉蛋,陸琉展臂將她擁入懷中,下巴在她的發頂磨蹭了幾下,道:「不用伺候我,也不用這麼稱呼。私下咱們就同普通的夫妻一樣,簡簡單單的過日子,嗯?」

  這番話女人自然愛聽,江妙也不例外,可她想著自家娘親的叮囑,才道:「這不合規矩。」

  陸琉將她放開,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在宣王府,你說的話,就是規矩。」

  她有私心,見他待她這般好,也不矯情繼續拒絕了。

  之後二人一道用早膳。江妙有些餓,吃了大半碗薏米杏仁粥和三四個水晶梅花包子,再抬眼時,見陸琉已經吃好了,正在看她。江妙低頭咬了一口包子,不理他,只自顧自吃著。待吃完了,才抿了抿唇,才同陸琉一道淨面淨手。

  陸琉拿著巾子替她擦著嘴,說道:「待會兒我帶你四處逛逛,讓你熟悉熟悉。」

  江妙任由他擦,乖乖的點頭。

  這廂前廳內,已經有人在候著了。孟氏屁.股剛坐下,便對著身旁的田氏道:「王妃還沒來呢?」

  田氏是陸二爺陸懌的繼室,前年才進的門,樣貌平平,出身普通,還是個帶著拖油瓶的年輕寡婦,令孟氏尤為不喜。現下孟氏瞅著這位弟妹,見她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只覺得無趣至極。

  田氏懷裡穿著淺藍色小袍,面容稚嫩的小男娃,正是田氏帶進來的兒子平哥兒。平哥兒不過四歲,生得白白胖胖,卻神情木訥,天生癡傻,現下依偎在田氏的懷裡,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怯怯的看著孟氏。

  而田氏旁邊站著的,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則是陸二爺的獨女陸芃芃。田氏雖然性子軟弱,可身為繼母,對陸芃芃照顧有加,只是到底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也不曉得該如何拾掇閨女,只將原本清秀稚氣的陸芃芃打扮的老氣橫秋,沒有半點望城貴女的風采。

  至少比起明豔動人珠光寶氣的陸玲瓏,便襯得陸芃芃這個妹妹如丫鬟般。

  陸芃芃原本乖巧安靜,可她上回在畫舫上見過那位江小姑娘,也就是新進門的三嬸嬸,現下聽了孟氏的話,便小聲道:「我上回見過三嬸嬸,模樣生得美,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田氏聽了,眼睛一亮,也對這位王妃多了幾分期待。

  陸玲瓏嗤了一聲,道:「這人都不在,就急著溜鬚拍馬了?」

  陰陽怪氣的一句,令素來膽小的陸芃芃不敢再繼續說話,只安靜的低著頭。

  直到有丫鬟進來,說了一句「王爺王妃過來了。」前廳內的人才個個站了起來。

  見不遠處夫妻倆走了過來,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宣王陸琉,目下正低眸淺笑同小王妃說著話。這般溫和的表情,是在場住在宣王府十余載的孟氏素未瞧見過的。再看那小王妃,個子嬌小,打扮的端莊貴氣,卻不失嬌美,一張玉蕊嬌花似的俏臉蛋,也不曉得是抹了什麼脂米分,竟這般水潤白嫩,跟不施米分黛似的。

  江妙隨陸琉進來,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孟氏田氏他們。

  先是庶出長房的孟氏,領著女兒陸玲瓏過來。雖然是庶出的,按照輩分,江妙還是禮貌的喊了一聲「大嫂」,之後瞧著比自己大一歲的陸玲瓏喊她三嬸嬸,江妙還有些不適應。可奈何陸琉的輩分大,她嫁了他,輩分自然也高了一截兒。

  之後是二房的田氏。江妙同田氏是初見,曉得她是前年才進門的,看著田氏的打扮,再看田氏身旁的陸芃芃,江妙便明白為何陸芃芃這般俏麗的年紀,卻被打扮的這般死氣沉沉,看來和田氏這個繼母的審美有關。瞧著陸芃芃抬眸悄悄看了她一眼,江妙沖著她友善的笑了笑,才見小姑娘露出笑容,怯怯的喚她「三嬸嬸」。

  田氏手邊的小男娃,仰著脖子看著江妙,田氏昨兒教了好幾遍,現下這孩子一直不開口叫人,倒是讓沒見過世面的田氏緊張的出汗了。

  江妙笑了笑,遞給平哥兒一個紅包,又拿了糖給他吃,才見這木木的小男娃開口,稚氣的叫了一聲「姐姐」。

  瞧著這對上不了檯面的母子,邊上的孟氏和陸玲瓏忍不住笑出聲來。孟氏趕忙道:「王妃別見怪,這孩子是個癡兒,三歲才開始說話。」雖是幫田氏說情,可這語氣中卻是滿滿的嘲笑。

  田氏著急的紅了眼,生怕得罪了這位新進門的王妃,忙哄著兒子柔聲道:「平哥兒,乖,不是姐姐,叫嬸嬸。」

  平哥兒木木的偎在田氏的身旁,這下連姐姐都不肯叫了。

  江妙見狀,忙伸手摸了摸小男娃的腦袋,見他有些閃躲,便朝著他笑了笑。小孩子膽子小,卻也分得清善惡,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她,見她笑容真誠,也就沒有再拒絕她的碰觸。江妙耐著性子叫他,叫了三四遍,才聽這平哥兒脆脆的喊了一聲「嬸嬸」。

  江妙笑容洋溢,又遞了一顆糖給他,作為獎勵。平哥兒得了糖,又聽得出三嬸嬸是在誇獎他,才靦腆的笑了笑,害羞的抱著田氏的胳膊。可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瞧著眼前這個漂亮善良的三嬸嬸,怎麼看怎麼喜歡。

  孟氏見江妙對田氏這個癡傻兒子這般上心,心下有些不喜,這才說道:「舟兒今早去了書院,下回再來見過王妃。」

  江妙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沒見過陸行舟。不過——現下陸行舟於她而言也算不得什麼了,江妙旋即一笑,道:「不礙事。」

  從始至終,陸琉一直都是表情淡漠,直到江妙隨他一道去院子裡逛時,才見陸琉又下意識的握著她的手。江妙側眸看他的臉,此刻已然變得分外柔和。

  她沒將手抽回來,只在他掌心捏了幾下,小臉笑盈盈道:「你不說話的樣子,還挺能唬人的。」

  她可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因為有陸琉站在她的身旁,孟氏她們都顯得格外拘謹。想來陸琉年紀輕輕的,在宣王府的威懾力,比她想像的還要厲害。

  可他只對別人凶,卻不凶她。江妙有些沾沾自喜。

  陸琉停下步子,瞧著她方才從容的表現,只覺得她的適應能力已經遠遠超乎了她的想像。他低頭看她,瞧著她笑容洋溢,便俯身親了她一下。江妙趕忙捂臉,朝著四周看了看,見沒什麼人,才羞惱道:「你做什麼呢……」

  大白天的,在院子裡……他不知羞,她還要面子呢。

  陸琉看著妻子紅通通的臉頰,強忍著想親她的衝動,才捏捏她的手,道:「你方才不是腿酸嗎?咱們再回去歇一會兒。」

  聽到陸琉溫柔體貼的話,江妙心下泛起絲絲甜意。

  昨晚撐得有些過了,今早又鬧騰了一回,她的確覺得有些腿軟,想休息。不過——她擔憂的看了看陸琉的表情,又抬頭看了看這高高升起的日頭,確信大白天的,陸琉不會對她做什麼,這才點點頭跟著他一道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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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23:34:14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

  陸玲瓏隨孟氏回了屋,迫不及待拿出方才江妙給她的見面禮。

  是一對赤金掛鈴鐺手鐲。鏨刻水波紋,鑲嵌紅寶石,做工很是精湛。陸玲瓏心下瞧不起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三嬸嬸,可對這對鐲子卻是真心喜歡——她素來喜歡出手大方的。

  陸玲瓏漾著笑容將鐲子戴在手上,朝著孟氏揚了揚手臂,眼眸亮晶晶道:「娘,你瞧好看嗎?」

  孟氏瞅了一眼,見閨女這副沒出息的樣兒,也是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陸玲瓏不滿的努努嘴,便不再說話了,只低頭笑吟吟的看著手上的鐲子,越看越覺得好看。

  不過——

  想起方才江妙給陸芃芃的那對赤金紅寶石蝴蝶花簪,也有些想要。陸芃芃那個土包子,哪能襯得起那對簪子?可是方才江妙將這兩件拿出來,每人只能選一件。陸玲瓏猶豫一番,自然選了這對更喜歡些的鐲子。可陸玲瓏心下也是有主意的,惦記著陸芃芃的簪子,自然得想法子弄過來,心下便道:明兒管她要就是,她難不成還不敢給她?

  母女二人說著話時,卻聽丫鬟稟告,說是陸行舟回來了。孟氏瞧著進來的、穿著一身青衫長袍的兒子,倒是有些驚訝,問道:「今兒不是上課嗎?怎麼回來了?」

  陸行舟在望城有名的白鷺書院。白鷺書院大多數望城功勳世家的公子哥兒,在書院裡多認識些,對日後的前程也極有幫助。也虧得陸行舟爭氣,靠自個兒的才學進的白鷺書院。

  陸行舟笑容溫和,道:「娘,今日岑夫子告假,所以下午的課便取消了。」

  陸行舟生得溫文爾雅,在書院裡也是夫子眼中的好學生,且平日裡為人友善,人際關係也不錯。孟氏瞧著面前這對兒女,這閨女算是徹底養歪了,可每回瞧著這般優秀的兒子,孟氏便油然而生出一種自豪感來。兒子孝順,每日一下學,頭一件事就是來她院子裡請安。現下孟氏又想到今日新婚燕爾的陸琉,也暗暗琢磨起兒子的親事來……

  只是孟氏眼高於頂,就算有大戶人家暗下表示願意將嫡女許給陸行舟,可孟氏便覺得,既然兒子這麼優秀,那日後肯定會有更好的。

  陸玲瓏則抬起腕子湊到陸行舟的面前,笑容甜美道:「哥哥,你瞧好看嗎?」

  陸行舟低頭看了一眼,見這對鐲子精緻,便沖著妹妹點頭道:「好看。」

  她就知道好看。陸玲瓏美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喃喃道:「我先前倒挺不喜歡這江妙的,今兒瞧著她這人還挺客氣的,出手這般大方,不愧是鎮國公府的嫡女。現下她是我三嬸嬸,便送了我和陸芃芃這麼漂亮的首飾,若是我嫂嫂,那出手豈不是更大方……」陸玲瓏可一直惦記著,小時候他哥哥和江妙的事兒,若非後來沒了往來,那現在這位三嬸嬸,應當是她的嫂嫂才是。

  陸玲瓏正順口說著,卻被孟氏抬手打了一下嘴巴。力道不重,可陸玲瓏嬌氣,登時就眼淚汪汪嗔道:「娘……」

  閨女越養越蠢,孟氏只覺得心力交瘁,今兒陸琉待江妙如何,她可是看在眼裡的,當真是當成心肉頭寵著。若是被陸琉聽了去,那便是連她都護不住這個愚笨的閨女。

  反正閨女都十五了,孟氏心下決定,還是早早將她嫁出去,省得說錯話,還要連累她兒子。

  陸行舟卻是靜靜站著,沒說話。只是想起上回謝茵同他說的,有關江妙的事情,原是溫和的眉目稍稍斂了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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