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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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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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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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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1 06:55:06 |只看該作者
第061章:

  大抵是覺著陸琉對自己沒有端過王爺的架子,江妙自然而然將他當成好脾氣的長輩,這會兒若是換個人,她也不可能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

  她抬起頭瞧著他,卻見男人啟唇欲說話,可朝著她的身後看了一眼後,卻捉著她的腕子,往一旁的假山後的樹叢拖了過去。

  江妙欲掙扎,才聽身邊的男人道:「別出聲。」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嗯?

  江妙抬眼望去,瞧著那頭一個穿半舊秋香色褙子的嬤嬤同一個綠衫丫鬟走了過來。這嬤嬤和丫鬟江妙認識,正是平日裡照顧長福的。這嬤嬤姓劉,她選人的時候,一聽這劉嬤嬤有養鹿的經驗,就將平日照顧長福的任務交給了她。而那丫鬟叫.春枝,生得圓潤結實,是個嗓門大、力氣也大的姑娘。另外,江妙還選了一個叫.春柳的丫鬟幫著劉嬤嬤一道照顧長福。

  方才長福跑了出來,她同寶巾和寶綠分頭找,想來劉嬤嬤和春枝也是來找長福的。

  江妙不敢轉過臉。兩人挨得近,生怕會碰著。只是這會兒她也明白了,劉嬤嬤和春枝到底不像寶巾寶綠那般能信任,若是被瞧見她同陸琉在這兒說話,傳了出去,那她這私會外男的名聲是跑不了了。

  江妙靜靜瞧著,等劉嬤嬤和春枝走了再出去。

  劉嬤嬤瞧著桂花樹下的鹿,滿臉欣喜的同春枝一道走了過去。

  長福平日裡性子高傲,不過劉嬤嬤和春枝喂了它不少好吃的,盡心盡力的照顧著,倒是沒怎麼發脾氣。劉嬤嬤一張臉兒笑著,瞧著眼前的鹿,看了一眼身後的春枝,歎道:「你瞧瞧,這鹿養得多好,平日裡好吃好喝的,比咱們還金貴。」

  春枝附和道:「是啊,不過這可是咱們姑娘養的,就算是畜生,咱也得當主子養……」她環視四周,看著沒什麼人,才小聲對著劉嬤嬤道,「不過咱們姑娘可真真是羨慕死人了,闔府上下都寵著,脾氣好長得好,這家世在,以後定然能嫁給好人家……」

  江妙急著回去,不想在和身邊的男人單獨相處,可她越想著劉嬤嬤和春枝快些回去,這二人仿佛存心跟她作對似的,乾脆吃著瓜子嘮起嗑來。

  春枝一雙圓圓的眼睛眯了眯,用胳膊肘頂了頂身旁的劉嬤嬤,笑吟吟道:「嬤嬤,你覺著咱們姑娘會嫁給那位公子?」見劉嬤嬤擰眉不知,春枝道,「我覺著啊,平津侯府的大公子同咱們姑娘倒是登對,平日裡來往也多。嬤嬤你瞧啊,每回霍大公子瞧著咱們姑娘,就挪不開眼了,那害羞樣兒,這位姑爺可真招人喜歡吶……」

  說到霍硯,劉嬤嬤也贊同:「是呀,咱姑娘平素不和那表哥表弟來往,可對霍大公子卻不一樣,每回霍大公子找咱們姑娘出去看花燈,咱姑娘不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去的嗎?完了霍大公子還親自將人送回來,咱姑娘笑眯眯的,可開心了……」

  簡直胡說。她哪裡是和霍硯出去?她每回出去,都是霍璿約她的,這霍硯不過是跟在後面,陪霍璿這妹妹罷了。只是江妙起初並未察覺,如今聽二人胡言亂語一番,倒是有些明白,興許……興許霍硯真的是因為她。

  江妙平日裡待在錦繡塢,身邊的丫鬟都是聰明機靈的,她也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些嚼舌根的話。今兒頭一回兒聽到,未曾想聊得卻是她,而且……感受著身旁男人均勻的呼吸,江妙一時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

  霍硯喜歡她是一回事,如今被別人聽去,是另一回事。小小年紀就想著男女這檔子事兒,他不知會怎麼看她。

  江妙又氣又惱,想著待會兒還是想法子把劉嬤嬤和春枝給換了,省得……省得教壞了長福。

  約莫過了半刻鐘,江妙見劉嬤嬤和春枝還在聊,邊上的鹿摔了摔尾巴,長長的臉上,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劉嬤嬤和春枝,一副認真聽著二人說話的八卦模樣。

  春枝嗓門大,覺著自個兒已經壓低了聲音,可江妙這兒,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咱姑娘和霍大公子青梅竹馬自然相配,姑娘什麼都好,若是這身子再好些,那就好了。甭管這模樣是不是長得天仙一樣,成了親,能生兒子才實在……」

  劉嬤嬤卻不同意,認真道:「以我多年的經驗,咱姑娘屁股又圓又翹,肯定是個好生養的……」

  提到這種事情,春枝害羞的捂嘴笑笑,可一雙眼睛卻是巴巴的看著劉嬤嬤,仿佛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江妙簡直要羞死了。

  她的……屁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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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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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1 06:59:14 |只看該作者
第062章:

  劉嬤嬤和春枝又說了一會兒話,就領著小鹿回錦繡塢去了。

  人倒是走了,可江妙覺著,自個兒這臉也被這兩人丟得差不多了。她小臉紅潤,眼睫兒又密又長,臉頰是沒法掩飾的羞赧,轉過頭看了一眼面前沉默的男人,雙手攥著衣袖,說道:「王爺,我那耳墜……」把耳墜還給她,她就走了。她瞧著陸琉沒出聲兒,俊美的臉龐面容淡然,眉宇間也盡是淡漠之色,遂又啟唇提醒,「王爺?」

  陸琉這才開口。他低頭看了一眼身旁這個堪堪到他胸膛的小姑娘,說道:「本王拿你的耳墜做什麼?」他見小姑娘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露出詫異,道了一句,「你不信?」

  江妙當然不信。

  那日在馬上,她的耳墜還在,他替她弄了纏在耳墜上的頭髮,回來之後就發現耳墜不見了。若不是他拿的,還會有誰?可這會兒江妙瞧他眸色清明,坦坦蕩蕩,還真是一副說實話的樣子。江妙心下半信半疑,卻也不敢真的說不信他。再說了,那耳墜雖然值些銀子,可他是堂堂王爺,還能缺這點錢不成?

  她低頭「哦」了一聲,而後覺著自己的語氣太敷衍,便小聲道:「是我弄錯了,許是在別的地兒弄丟了。」

  陸琉嗯了一聲,道:「你年紀輕輕的,記性倒是不成。」他低頭看著她漂亮的小臉蛋,道,「找耳墜的時候,得擦亮眼睛好好找。」

  好端端的,怎麼說話陰陽怪氣的?江妙見過他人前冷冷冰冰的模樣,可私下他對自己的態度還是挺可親的,只是這會兒……不過她也不指望一個位高權重、能力出眾的王爺對她這小姑娘好脾氣。平常陸琉同她爹爹素無往來,今兒登門,想來也是件不小的事兒。江妙不敢得罪他,揚起小臉朝著他客客氣氣的:「那王爺先走吧,我待會兒再出去。」

  以防萬一,他倆還是分開出去比較好。

  聽了她的話,陸琉低頭嗯了一聲,旋即抬腿走了出去。

  江妙蹙起了眉。

  她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可這會兒見他毫不猶豫的先出去,倒是覺得他也太沒風度了。換成是霍硯,肯定會謙謙君子般讓她先出去的。

  過了半刻鐘,江妙看了看四周,這才提著裙擺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她整理了自個兒身上的衣裳,然後直接回了錦繡塢。

  陸琉自樹後走出,目光落在小姑娘嬌小的身板上,沿著她的背脊到她的腰肢,一路往下……目光才頓了頓。

  ***

  江妙一進院子,寶巾和寶綠就迎了上來。

  寶綠急急道:「姑娘這是去哪兒了?」聽這語氣,可是急壞了。

  江妙道:「我找長福呢,沒找著……」她看見不遠處正在乖乖吃草的鹿,眼眸一亮,開心道,「呀,回來了。在哪兒找著的?」

  寶巾臉頰含笑,瞧了一眼正上前行禮的劉嬤嬤和春枝,沖著江妙道:「姑娘,是劉嬤嬤和春枝找著的,找了好久呢。」

  ——哪裡是找了好久,分明是找著之後偷了好久的懶。

  江妙見劉嬤嬤和春枝靦腆憨態的笑容,又想到方才二人大大咧咧的私下聊她,還一道討論她的屁股大不大,翹不翹,好不好生養呢……江妙點頭嗯了一聲,過去摸了摸長福的腦袋。

  卻見吃著草的長福抬起了腦袋,一雙水汪汪的鹿眼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腦袋一低,輕輕頂了頂她翹生生的屁股。

  這是……

  若是擱往常,江妙定然是覺得這長福在親近她,可今兒長福可是認認真真聽了劉嬤嬤和春枝二人的嘮嗑兒……江妙臉一燙,趕緊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方才在假山後的樹叢裡待了太久,江妙怕身上有蟲子,就讓寶巾和寶綠準備熱水沐浴一番。

  洗完後,江妙穿著乾淨的衣裳披著頭髮出來。

  她站在屋內半人高的西洋鏡面前,鬼使神差的側過頭看了看自己翹挺圓潤的小屁.股……江妙小臉赧然,不得不承認,雖然不大,可的確挺翹的。

  喬氏進來的時候,江妙剛剛穿戴好。江妙正想去找自家娘親呢,趕忙熱情的挽著喬氏的胳膊,將要換掉劉嬤嬤和春枝的事情同她說了。喬氏聽了,沒多問什麼,點頭道:「嗯,我待會兒讓許嬤嬤給你去物色幾個聽話的。」

  江妙抬眸,問了一句:「娘不問為什麼嗎?」

  喬氏伸手揉了揉閨女的腦袋,說道:「你長大了,自己有主意,娘犯不著多問。」

  是呀,過了年,她就十三了,可以開始說親了。江妙稍稍彎了彎唇,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湊了過去,問道:「娘,聽說今兒宣王來找爹爹有事兒商量,宣王不是同咱們鎮國公府沒什麼來往麼?」

  喬氏道:「這事兒娘也不曉得,只是官場上的事情,娘也不好多問。」喬氏是個知進退的,雖然這些年被江正懋捧在手心疼愛,可也不會過問公事。今兒她雖好奇,可他不說,她就不問。

  江妙點頭「哦」了一聲,倒是沒再繼續問了。

  她會覺得奇怪,也是因為上輩子鎮國公府同宣王府就如前幾年那般,而她唯一接觸的,也不過是宣王府的陸行舟。這輩子她同陸行舟自小就斷了往來,按理說是半點交集都沒有了的。

  卻聽喬氏歎道:「不過這人瞧著就是不一樣,年輕輕的,連你爹爹站在他的身邊,都沒他惹眼。」

  這點江妙倒是贊同。

  「……這孩子,還是和之前一樣,是個懂禮的。甭管如今是什麼樣的身份,瞧著娘這個內宅婦人,也是客客氣氣的。若是他娘親知道自己兒子這般有出息,肯定也是欣慰。」喬氏的語氣,仿佛覺著這陸琉是她瞧過最出眾的年輕人。可還別說,今兒看著氣質如玉的陸琉,喬氏的確是眼前一亮。先前在喬府也是瞧見過的,可沒近距離說過話。

  說著,喬氏又看了自個兒閨女一眼:「妙妙,你可有同宣王見過?」

  江妙怔了怔,垂眼小心翼翼道:「就那日在長公主的莊子裡碰見過,說了幾句話,還有就是那日外祖父壽宴,瞧見循表哥同他在說話……」

  喬氏將喬循視如親子,一聽這話,倒是歎道:「若是宣王能幫襯一下循兒,那也是他的福分。」

  江妙心道:你這乖侄兒,可差點將你寶貝閨女給賣了呢。

  ***

  陸何見自家王爺一回府就去書房忙活,遂出去準備茶水。陸琉一進書房,倒是沒開始處理公務,而是坐到窗邊的紫檀束腰摺台方桌,如平日閒暇般,從一旁拿起兩根棕櫚葉,低頭編了一會兒。

  平日裡連著編上幾個,他都能平心靜氣,目下陸琉看著手裡這個剛編到一半的,就感覺有些心浮氣躁。

  他將編了一半的螞蚱擱到桌上,起身走到書桌後,將右手邊抽屜內的小盒子拿了出來。

  打開,裡面是一個玉兔搗藥紋金玉耳墜。

  他靜靜摩挲著,腦子裡是今日小姑娘俏生生的臉蛋,水汪汪的眼睛,嬌嬌軟軟的聲音。

  ***

  翌日,喬氏就找著了合適的人選,將江妙院子裡的劉嬤嬤和春枝給換了。

  新的嬤嬤姓成,年紀比先前的劉嬤嬤大些,做事也牢靠些,面相喜慶又愛笑,照顧起小鹿來也是一把好手。至於代替春枝的丫鬟,叫碧桃。碧桃性子內斂,模樣生得普通,安安靜靜站在那兒不打眼,可江妙是瞧見過她給小鹿認真刷毛時的樣子,倒是很滿意這個安靜踏實的丫鬟,還讓寶巾多照顧她一些。

  至於霍硯生辰,前一晚江妙剛好發了燒,次日就沒去平津侯府,只讓寶巾將準備好的生辰禮物送了去。

  次日霍璿就過來看她了,見江妙小臉蒼白,一副憔悴的模樣,這才忍不住拉著江妙的手,蹙眉道,「好端端的,怎麼生病了呢?你都不知道,昨兒我有多擔心你,還有我哥哥,他也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生病沒去給霍硯慶生,江妙倒是松了一口氣。

  那日劉嬤嬤和春枝的話雖然有些胡說八道,可她這些年同霍硯走得近,卻是事實。她既是大姑娘了,就該避諱些,就算……就算真的想嫁給霍硯,也該保持些距離。

  她原本就猶豫,要不要去,昨兒病了,倒是松了一口氣。

  江妙攥著身下大紅底繡五蝠捧雲團花的錦褥,身上穿著一件玉蘭色寢衣,略帶嬰兒肥的小臉揚起了笑意,說道:「也就普通的風寒,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原本答應了人家,可最後沒去成,江妙對霍硯有些歉疚,那應有的祝福,改日得補上才成。

  霍璿道:「你沒事兒就好。」說著眼眸一彎,繼續道,「那成,你好生歇著,我過幾日就過來看你。」

  江妙點點頭,讓寶巾送霍璿出去,自個兒乖乖的躺下休息。

  霍璿出府後,上了停在一旁的黑漆平頭車,剛撩起馬車簾子,就聽裡邊的人擔憂的問道:「阿璿,妙妙沒事吧?」

  裡邊的年輕男子著一襲蓮青色暗紋錦袍,頭戴白玉發冠,模樣生得斯文俊俏,正是霍硯。霍璿笑吟吟進去,坐好後才道:「哥哥放心,妙妙沒事。」她見哥哥長籲一口氣,問道,「哥哥為什麼不和我一塊兒進去看妙妙呢?」

  霍硯卻道:「男女有別,終究不大方便,你代我去看過了,也一樣。」

  其實,是不是一樣的,霍硯心裡再清楚不過了。他也想親眼去看看,她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瘦了,憔悴了。可他再糊塗,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是她的哥哥,也不是她的……她的未婚夫。

  想著自己心尖尖兒上的小姑娘,霍硯便盼著,時間過得再快些——等她再長大些,他就讓爹娘去提親。這麼一想,霍硯低頭摸著手裡溫潤的視若珍寶的扇墜子,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在霍硯霍璿兩兄妹的馬車離開後,後面又跟上來一輛華蓋翠帷馬車。

  這裡頭坐著的,是當今明河長公主陸毓秀。

  馬車停下,長公主撩起簾子出來,瞧著剛離開的馬車,忽然眯了眯眼。

  ……平津侯府的馬車。

  江妙沒想到,剛送走了霍璿,卻迎來了長公主這尊大佛。長公主一來,鎮國公府闔府上下都前來迎接,就連老太太,也被攙扶著過來見客。長公主忙說自己只是來看江妙的,讓人送老太太回屋休息,自己親自來了江妙的錦繡塢。

  喬氏領著長公主過來,雖好奇閨女同長公主的關係何時這般好了,卻也明白小姑娘之間有話要說,便識趣兒的離開了。

  江妙欲下榻行禮,長公主一把按住她的小肩膀,客氣道:「你好生躺著,我今兒就是來看看你。」她低頭細細端詳一番江妙的小臉,眉頭一斂,說道,「倒是瘦了些。」語氣還有些心疼。

  不過是輕輕按住她的肩膀罷了,江妙這小身板登時就沒法動了。

  這長公主,不愧是自小習武的。

  長公主也意識到了,訕訕收回手,笑道:「我力氣大,弄疼你了吧?」

  江妙笑著說了一句沒事,又見長公主性情隨和,同她說起話來,倒也輕鬆自在。她抬眸看著長公主英氣的眉眼,秀挺的鼻樑,這臉蛋俏麗明媚,雖是不塗脂抹粉的,卻也是天生麗質。

  想到了院子裡的長福,江妙才笑吟吟道:「上回長公主將小鹿送給我,便想親自謝謝長公主,卻一直找不著合適的機會……」

  「……我送的?」長公主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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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1 06:59:40 |只看該作者
第063章:

  長公主走後,喬氏才坐到江妙的榻邊,替閨女掖了掖身上的錦被,語氣甚是好奇:「妙妙,娘瞧著——怎麼長公主待你好像有些不一般?」之前是送橘子送鹿,如今閨女不過小小風寒,長公主就親自上門來探望。這等殊榮,饒是那衛府的衛寶鈴,也是沒有的。

  江妙說道:「長公主待人和善,脾氣也好,女兒倒是同她挺投緣的。興許長公主也是這麼認為罷。」

  至少這位長公主,雖是女兒身,卻巾幗不讓鬚眉,簡直就是另一個昔日榮妃。上輩子,長公主因為駙馬薛騰的關係,有些不喜歡她,偶爾在薛府見著面,她也不曾給她好臉色看。只是她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心裡不喜歡,面上自然也不會虛與委蛇,可同理,饒是再不喜歡,也不會做出仗勢欺人或者背後算計的伎倆來。

  行事坦蕩,這一點江妙尤為欣賞。

  想著適才長公主的容貌氣度,喬氏也點了頭,又問:「那長公主可同你說了別的事兒?」

  江妙笑著看向喬氏:「長公主約我三日後去宮裡出席賞菊宴,女兒答應了,到時候璿姐姐也會來。娘,你放心,女兒能處理好的。」

  去宮裡,喬氏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往年這種宮宴也多,閨女總是要多接觸接觸的,日後就算嫁人了,也免不了交際。既然長公主和閨女投緣,多多接觸,也不礙事。喬氏伸手摸了摸閨女白嫩的小臉蛋,見有些虛弱,心裡疼了疼,說道:「那你這幾日多休息休息,精神養足些。宮裡的禮儀,都記在心裡了罷?」

  喬氏自幼教導江妙,而江妙是個聰明的,凡事都一學就會,倒是令喬氏省了不少的心。

  江妙點頭,說道:「女兒記著了。」

  這頭長公主離了鎮國公府,便順道去了宣王府。長公主不比普通的閨閣女子,也不似一般的皇室貴胄,腰杆挺直,腰肢纖細盈盈一握,整個人英姿勃發,走起路來亦是腳下生風。

  一路暢通無阻進了陸琉的玉磐院,就見一襲青衣長袍的陸何立在廡廊下,宛若清雅挺立的翠竹。

  陸何看到進來的長公主,瞧著這秀氣的遠山眉芙蓉臉,卻端得一副男子才有的英氣,露出幾分欣賞,上前行了禮,笑容溫和道:「長公主來找王爺?」

  長公主點了頭,朝著書房看了看,問:「堂兄在裡頭?」

  陸何頷首道:「王爺正在處理公務,小的帶長公主進去罷。」卻見長公主已經大大方方走了進去,陸何抬頭看著女子纖細秀氣的背影,笑了笑,也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長公主闊步走到陸琉的書桌旁,雙手環臂氣鼓鼓道:「我還納悶呢,上回你分明嫌棄那鹿,我好生幫你養著,你沒個原由的要了去,原來為著討小姑娘歡心的。堂兄,你真是忒不厚道了。」

  陸何聽著長公主一副算帳的語氣,也就沒敢上前,繼續安靜的站在角落。

  倒是陸琉停了筆,抬眸看了一眼長公主,道:「你去鎮國公府了。」

  長公主拿起書桌上的摺子隨意把玩著,語氣隨意道:「是呀。我惦記那小姑娘,聽說她身子不適,就去瞧瞧,好在是普通的風寒,只瞧著臉色差了些,倒也沒大礙。人家小姑娘也是客客氣氣的,還專程感謝我送她鹿來著,你倒是說說看,我何時送過她鹿了?」

  陸琉淡淡道:「你說了?」

  長公主搖頭,將摺子「啪」的一下放下,雙手撐在書桌上,道:「你堂堂王爺,無端端送一隻鹿給人家小姑娘,若是人家知道了,哪裡會收?」這等不良的居心,若是收下,那不等同於默認了嘛。她眨了眨眼,道,「而且這鹿本就是本公主的,若她這份感激要算在我頭上,也不為過。」

  又見陸琉不在意的模樣,長公主低聲道:「噯,堂兄,你當真不在意?」送鹿給小姑娘,不就是讓人家知道嗎?若是人家小姑娘不知道,那這禮不就是白送了嗎?

  陸琉道:「誰送的都一樣。」

  長公主扁扁嘴,道了一句:「虛偽。」長公主聰慧,早就察覺出陸琉待江妙有些不一般,若說是因為小時候的情誼,那如今江妙都長大了,她堂兄也該避諱。如此明目張膽的送禮,雖是借她的名義瞞著不說,待日後小姑娘和小鹿生出感情了,再「一不小心」讓她知道這鹿是他偷偷送的,人家小姑娘還不芳心大亂?只是,她先前還擔心他這輩子都是孤家寡人,如今能有個上心的、肯花心思的,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她走到窗邊,低頭瞧見匣子裡的小螞蚱,拿起一隻低頭細細瞧著,歎道:「……堂兄,我有些擔心子恒。若他能有你一半的能力和手腕,那我就知足了。只是如今我還能在他身邊幫襯些,日後我嫁了人……」想到薛家,長公主眉尖一蹙,看向陸琉,「堂兄,我能不嫁嗎?」

  陸琉抬起臉看著她,道:「薛騰不會虧待你。」

  于陸琉而言,這已經算是極高的評價了。長公主笑容燦爛,說道:「成,我聽堂兄的。」她俏皮的眨了眨眼,「三日後賞菊宴,我也請了妙妙。」她見男人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心下篤定他會去一般笑容爽朗的走出了書房。

  三日後進宮赴宴。

  江妙穿了一身新制的櫻粉色團花刺繡對襟褙子,下邊是一條乳白色柔絹曳地長裙,外罩雲錦累珠披風。這身打扮倒是不出挑,只能算得上是中規中矩。江妙並不喜歡出風頭,進宮自然是越低調越好,可穿戴太素淨,也不合禮數,這身倒是剛好。

  江妙看了看鏡子裡梳著雙垂髻的小姑娘,白嫩的臉頰還有些肉肉的,倒是一憨態可掬的小姑娘模樣,瞧著就年紀小,青澀的很。

  只是——

  江妙摸了摸耳垂處的明珠耳鐺,倒是有些想念那對玉兔耳墜,那可是她最喜歡的耳墜。

  馬車上,寶巾和寶綠也略顯局促。寶巾道:「今兒薛姑娘有事去不成,不過霍姑娘在,倒是能陪著姑娘。」

  江妙見寶巾一副比自己還緊張的模樣,笑笑道:「你放心,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既是長公主相邀,這賞菊宴,想來不會出什麼岔子。

  一路緊張的到了宮門口,遞了牌子進去,下了馬車之後,旁邊的華蓋馬車上,也有兩個小姑娘剛下來。

  江妙側過頭一看,瞧見一紅一藍兩道身影,倒是認識的。

  穿紅色襦裙梳隨雲髻的小姑娘,江妙只見過兩回,不過也有些小小的印象,是陳府的七姑娘陳凝蕎。因陳凝蕎的姨母是當今的莊太妃,這陳凝蕎來宮裡來得更勤快。她從薛今月那裡聽過,許是因為有莊太妃,而陳凝蕎又是陳府長房嫡女,這陳家選婿的眼光高了些,求親的人都快踏破門檻了,可陳府一直沒個滿意的。

  而那穿藍色裙子的,抬眸堪堪對上江妙的眼睛就笑了,生得大而明亮的杏眼,是個長相俏麗笑容討喜的。江妙也沖著她笑了笑,親切的叫了一聲:「陳姐姐。」

  這位是陳府嫡出五房的姑娘陳凝芷。

  小時候江妙就經常同她玩兒,陳凝芷也是霍璿從小到大的手帕交,到如今關係一直都不錯。陳凝芷為人仗義,性子倒是同霍璿差不多,只是不及霍璿大氣些,做事有些魯莽,當朋友倒是不錯。

  陳凝芷看到不遠處俏生生如初綻粉荷般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覺著忒養眼,遂欣喜的迎了上去,道:「妙妙。」

  陳凝蕎也抬頭看了一眼,聽到陳凝芷的稱呼,便曉得這位就是鎮國公府的姑娘江妙了。她過去,也跟著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素白半月水波腰封襯得小姑娘的腰肢如柳枝一般,只是江妙到底只是個將滿十三的小姑娘,小身板還沒完全長開,這要雖細,可胸前不過稍稍突了突,倒是沒多看看頭,加之個子矮,生得再漂亮,也只能算個容貌出眾的女孩。

  可陳凝蕎就不一樣了,十四五歲的大姑娘,本就比江妙大了兩歲,而且也不曉得是怎麼養的,生得前凸後翹,高挑婀娜,只是她眉眼間盡是長房嫡女的風華,瞧著倒是個端莊賢淑的。

  陳凝蕎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小姑娘的臉,稍稍一頓,又見她這身穿著打扮,便知道她是個不愛出風頭的,倒是對她高看了幾眼。這年頭,但凡模樣生得有五六分容色的,一出門,便使勁兒把自己拾掇成八九分美貌,一出場就恨不得豔壓群芳、鶴立雞群,如今見著這位,陳凝蕎倒是覺的有些意思。

  江妙年紀最小,只能乖乖的叫了人,而後同熱情的陳凝芷有說有笑。

  三人走了一段路,就聽得後面有嘚嘚的馬蹄聲和駕馬的聲音。能將馬車行到這裡頭,這身份尊貴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三位小姑娘識趣兒的站到了一旁,微微低頭。

  等馬車過去了,陳凝芷才道了一句:「是宣王的馬車,可真威風啊。」

  一聽是陸琉的,江妙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

  而一旁娉娉嫋嫋的陳凝蕎,想到昨兒莊太妃同她說的話,又想著今兒的安排,漂亮的小臉有些發燙,登時露出了羞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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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1 07:00:03 |只看該作者
第064章:

  陳凝蕎是三個姑娘中年紀最大的,行事自然要穩重些。她瞧身旁這倆小姑娘嘰嘰喳喳說著話,而泰半都是她九妹妹陳凝芷說著,鎮國公府的小姑娘在一旁乖乖聽著。

  陳凝蕎倒是知道二人為何這般投緣——幼時她這九妹妹差點就成了鎮國公府三公子的未婚妻了,奈何她是個福薄的,這樁親事無福消受。

  陳凝蕎道:「好了,咱們趕緊過去罷。」

  陳凝芷乖乖閉上了嘴,朝著江妙眨了眨眼睛。

  江妙心領神會,跟著陳凝蕎一道朝著長公主的玉明宮走去。

  長公主是景惠帝胞姐,景惠帝寧可虧待了自己,也不會虧待長公主。近些年大樑國庫空虛,長公主這玉明宮卻是鎏金銅瓦、富麗堂皇,隨處可見面容秀麗、蓮步姍姍的綠裳宮婢。因明年長公主就要出嫁,這兩年經常在宮內設宴邀請望城貴女,江妙這身份,按理說也是在常邀名單之內的,可因她幼時身子病弱,不宜出門,久而久之,外人皆道鎮國公府的嫡女江妙身嬌體弱,若是沒重要的事情,倒也不會來請她。江妙自個兒倒是不打緊,她平日裡有薛今月、霍璿之類的玩伴,倒是不大喜歡這種場合。

  三位小姑娘進了玉明宮。

  來的倒是不巧,長公主剛好有事出去,接待三人的是衛寶鈴。

  衛寶鈴端得一副天真嬌態,年紀輕輕的,粉嫩嫩的臉上就抹了一層厚厚的粉,妝容雖然精緻,可於她這個年紀來說,倒是有些過於莊重了。不過年輕美貌就是好,一襲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使得本就嬌花般的衛寶鈴越發的明媚奪目。

  衛寶鈴熱情道:「兩位陳姐姐……」漂亮的大眼睛看向江妙,「妙妙。方才莊太妃身子有些不適,表姐孝順,立馬就過去瞧了。」

  衛寶鈴倒是一派主人的架勢。

  陳凝蕎俏臉一白,擔憂道:「姨母沒事罷?」

  衛寶鈴看了陳凝蕎一眼。不得不說,陳凝蕎的容貌也是極出挑的,加之她的姨母是莊太妃,這身價自然有些不一樣。衛寶鈴堅信景惠帝這個表哥會對自己始終如一,可她表哥身為皇帝,總要有三宮六院的。加之她表哥孝順,莊太妃對他有養育之恩,若是莊太妃開口,讓自己的外甥女進宮,那她表哥肯定會點頭的。

  已經有了一個棘手的霍璿,衛寶鈴自然不想多陳凝蕎這個強勁的對手,可這段日子……陳凝蕎進宮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比她都多了。

  衛寶鈴不喜歡陳凝蕎,可面上卻噙著笑容,安撫道:「陳七姐姐放心,太妃娘娘沒事。」

  陳凝蕎面上忐忑,說道:「要不——我還是過去看看姨母罷。」

  衛寶鈴忙說不用。

  陳凝蕎一臉疑惑的看著衛寶鈴。

  衛寶鈴知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遂解釋道:「……今兒是表姐設宴,陳七姐姐是表姐的客人,我理當好生招待才是。陳七姐姐若是擔心姨母,等待會兒表姐回來了,我替你問問就成。若是太妃娘娘玉體有恙,等宴席散了,陳七姐姐再去探望也不遲。」

  這會兒她表哥也在莊太妃的永壽宮,若是陳凝蕎過去了,豈不是要遇上了?

  一想到那日他表哥將近些日子最喜愛的畫眉鳥賞給了陳凝蕎,衛寶鈴心裡就堵得慌。

  都說到這份上了,陳凝蕎也不好執意去看莊太妃,便隨衛寶鈴一道進了殿內落座。只是陳凝蕎是個端莊的,可陳凝芷卻性子活潑,拉著江妙的手,偷偷道:「咱們到院子裡走走吧。」

  江妙也想出去透透氣,便起身同陳凝芷一道出去了。

  走到外頭,陳凝芷才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沒什麼人,才小聲沖著江妙嘀咕道:「妙妙,你瞧衛寶鈴那樣兒,覺得每個人都要和她搶皇上似的。分明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沒名沒分的,就整得跟個主人家似的。」

  陳凝芷說話直,心裡有不痛快的,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江妙也知,方才衛寶鈴的舉止太過好笑。可偏生景惠帝就死心眼喜歡這個小家子氣的小表妹,當真是令人想不明白。若說景惠帝當局者迷看不清衛寶鈴的性子,可景惠帝的身邊還有長公主啊。長公主生得一顆玲瓏心,不可能沒看出一絲端倪。

  又聽陳凝芷道:「不過我七姐姐才不會想著進宮當皇妃呢,她心裡頭有喜歡的人。」

  江妙倒是好奇,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陳凝芷。

  陳凝芷神秘兮兮道:「我在七姐姐的房間裡,看到過宣王的畫像……上回不小心被我瞧見了,我七姐姐那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陳凝芷捂著嘴笑,這才「呀」了一聲,急急道,「妙妙,這事兒我只同你一個人說,連阿璿都沒講,你可不許告訴其他人。若是被我七姐姐知道了,肯定得怨死我。」

  江妙也知,這種事情關乎姑娘家的閨譽,不能亂說的。她趕忙點頭道:「你放心,我保證。」

  陳凝芷信她,這才撫了撫心口,長籲了一口氣,之後擰眉道:「我這心裡頭藏不住事兒的毛病可被我娘教訓過好幾遍,可就是記不住,吃了教訓,下回還犯……」她低頭纏著手指,喃喃道,「若再這麼下去,就真像我娘說的,把我的嘴縫住算了,省得亂說話。」

  江妙咯咯直笑,伸出手,一副要縫陳凝芷小嘴的架勢。陳凝芷被逗樂了,倆小姑娘家花叢裡跑來跑去,倒是全無一點貴女的端莊。

  正當倆小姑娘玩鬧的時候,霍璿也到了。

  霍璿提著裙擺上前,歡喜道:「你們倆說什麼話呢,我也要聽?」

  陳凝芷同霍璿熟,沖著她做了一個鬼臉,撅了撅嘴道:「這是我和妙妙之間的秘密,不告訴你。」

  霍璿耷拉著小臉,上前擰了一把陳凝芷的胳膊,道:「好啊,什麼時候你同我也有小秘密了。」雖是生氣的話語,可霍璿素來大度,才不會因這些小事生氣。她笑盈盈的,又去捏江妙的臉蛋,一捏著,就不願意撒手了,看著小臉被自個兒捏成小豬頭一般的江妙,霍璿道,「妙妙這小臉是怎麼養的,忒嫩了。」

  捏完一鬆手,霍璿見江妙小臉有些微微泛紅,怔了怔,驚詫又歉疚道:「怎麼紅了?我都沒使多大勁兒,沒事兒吧?」

  江妙摸了摸自己的臉,大大方方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霍璿這才松了一口氣,道:「那就成。不像阿芷,是個皮糙肉厚的,怎麼捏都成。」

  這話陳凝芷就不愛聽了,故意板著臉道:「誰皮糙肉厚呢?」說著,就伸手去撓霍璿的癢癢。

  霍璿怕癢,登時被陳凝芷撓得笑出了眼淚。

  霍璿被追得亂跑,堪堪撞上了進來的長公主,一瞧長公主的臉,霍璿立馬斂了笑,一旁的江妙和陳凝芷也走上前朝著長公主行禮。

  許是因為今日設宴,長公主穿著一身天水碧絲繡宮裝,梳著精緻華麗的飛天髻,整個人頗有一番皇家貴氣。

  長公主也是一愣,平日見著的霍璿,大多是端莊的貴女風範,未料今兒瞧見一個活潑俏皮的。長公主勾唇笑了笑,心下自然有了斷定。暗道:這樣的姑娘,若是她弟弟能上心,也是一樁好事。

  長公主客客氣氣的,倒是沒說什麼。

  幾人跟著入了殿,江妙察覺到衣袖被什麼東西牽扯著,側頭一看,才見是霍璿再拉她的衣袖。霍璿一張小臉染著愁色,顯然是不想讓長公主看到她這副瘋癲活潑的樣子。畢竟日後她可是要當一國之母的。

  江妙抬手捏了捏她的手背,用口型同她說了一句「不礙事」。

  殿內的衛寶鈴正在招待,見長公主進來了,便開心的迎了上去,甜甜的叫了一聲「表姐」,不過看到後面跟著的霍璿,衛寶鈴小臉一僵,半晌才不情不願的叫道:「霍姐姐。」

  霍璿抬頭,淡淡道:「衛妹妹。」

  霍璿和衛寶鈴的關係,在場之人最是清楚不過,長公主瞧著也有些頭疼,遂叫二人入席,不過這二人的位置倒是刻意錯開的。

  宴席過後,小姑娘們都到院子裡賞菊。

  長公主偏愛菊花,玉明宮的前院及通往宮殿的長廊上都擺滿了拔蕊怒放的菊花,有純白無暇的白牡丹,有雍容華美的瑤台玉鳳,有淡黃綿長的玉翎管,更有朱紅大氣的墨牡丹……菊花品種繁多,花團錦簇,千姿百態,美不勝收。

  陳凝芷指著陶瓷刻蓮瓣花盆內的一株白菊,沖著江妙道:「妙妙,你瞧,這菊花真好看。」

  江妙低頭一瞧,見這菊花呈雪色,花瓣收攏,生得像雪球一般,笑笑道:「這叫‘雪海’,的確好看。」

  陳凝芷對賞花不大瞭解,又問了問其他菊花的品種,見江妙都能一一答出,倒是有些佩服。其實江妙對菊花也沒有太多研究,只是她娘親喬氏有個花圃,裡面有各式各樣的珍貴花草,都是她爹爹想法子給她弄來的,她瞧得次數多了,自然也能下意識記住了。

  二人在賞花,而衛寶鈴這兒幾個小姑娘,倒是玩起了葉子牌。不過多時,不少小姑娘們都圍了上去,江妙同陳凝芷也跟了過去。

  見石桌邊坐著四人,依次是長公主、霍璿、衛寶鈴和陳凝蕎。

  葉子牌在望城的貴族圈子裡極流行,平日裡大戶人家設宴,用完席,男賓們玩投壺射覆,女眷們則賞花玩葉子牌。江妙倒是沒玩過,目下瞧著四人手裡拿著葉子牌,挨個兒出牌,雖沒人給她講規則,可連著瞧了幾回,心裡倒也有些底了。

  這四人中,葉子牌打得最好的當屬衛寶鈴了。

  又贏了,衛寶鈴笑吟吟的收了銀票,說著不好意思的話,可面上卻是滿滿的得意笑容。

  長公主側過頭,瞧見了睜著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的江妙,說道:「妙妙,你過來替本宮玩幾回吧。」

  她來?

  江妙並不是扭捏之人,況且瞧著的確有些手癢癢,可這玩意兒她沒玩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釋道:「我沒玩過這個……」

  「沒關係的,這葉子牌很簡單的。」衛寶鈴也熱情的開口了,「既然表姐有事要忙,妙妙你就幫表姐打吧。」

  江妙點頭道:「那成。」

  長公主起身,領著江妙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俯身在她的耳畔道:「放心,輸了算我的,贏了歸你。」

  長公主這般大方,江妙笑笑道:「嗯,我努力不給長公主丟臉。」

  衛寶鈴見長公主走了,才笑著給江妙講葉子牌的規則。她精通此道,知曉這葉子牌並非一下子能學會的,她可是自小在娘親的身邊耳濡目染,看了好幾年,也玩了好幾年,放眼整個貴女圈子裡,她算是上乘。

  她一面說著,一面瞧著江妙一張懵懂無知、一頭霧水的小臉,心裡有些發笑,道:「好了,咱們要開始了,妙妙你聽明白了嗎?」

  畢竟這麼多人在場,衛寶鈴不可能故意說錯。她將規則講得清清楚楚,加之江妙剛才看了幾輪,心裡大概有個數,又聽衛寶鈴講了,更是一下子明白了。

  江妙點頭:「嗯,明白了。」

  不懂裝懂。衛寶鈴心裡暗暗嘀咕了一句。

  別說是衛寶鈴不信,就連一道玩的陳凝蕎,也不信江妙光是聽上一邊就清楚了。不過小姑娘愛面子,這道理她也明白的,換做是她,她興許也會硬著頭皮不懂裝懂。

  四人依次取八張牌,其餘的,擱在中間,出一張抓一張。

  因上一輪是衛寶鈴贏的,這回是她先出牌。

  葉子牌按著「萬勝千,千勝百,百勝錢」的規則。

  起初江妙雖然明白了規則,卻也的確有些手忙腳亂,可她記性好,出過的牌都記在腦子裡,瞧著三人的出牌狀態,幾輪之後,能大概猜出她們手裡拿的是什麼牌。她不會打,但是會記,最重要的是運氣好,每回上家出的牌,她都能捉到。這幾回下來,除卻剛開始墊了兩回底,後面的幾輪,每回都是江妙贏。

  霍璿贊道:「妙妙打葉子牌還挺有天分的。」

  贏了好些銀票,江妙有些不大好意思。

  而陳凝蕎因為心裡頭想著別的事兒,打葉子牌時並沒有多少專注,甭管是衛寶鈴贏還是江妙贏,她都沒多大意見。

  可衛寶鈴一張臉可難看的很,陰沉沉的,連強顏歡笑都笑不出來了。也難怪衛寶鈴會難受,每回玩葉子牌,她都是最起勁兒的一個,因為她每回都是贏的最多的,今兒竟然輸給了剛玩的江妙,叫她怎麼能笑得出來。

  衛寶鈴霍然起身,陰陽怪氣道:「江姑娘玩得這麼厲害,還說是第一回玩,真是謙虛了。」

  這意思就是說,江妙是故意說不會玩的。

  衛寶鈴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同她要好的幾個小姑娘,忙上去安慰。畢竟在今日這群貴女中,大多數還是向著日後要當皇妃的衛寶鈴的,沒人會幫剛融入這個圈子不久的江妙。

  霍璿氣惱的扔牌:「什麼玩意兒!」

  陳凝芷也安慰江妙,道:「妙妙,你別和衛寶鈴計較,她那人就這樣……」

  陳凝蕎瞧著江妙這個小妹妹,也覺得她受委屈了,畢竟被衛寶鈴欺負過的,江妙並不是頭一個。她怕拍江妙的肩膀,道:「別放在心上。」

  江妙眨眨眼,將手裡的葉子牌擱在石桌上,小臉含笑道:「我沒事兒。」她的確沒生氣,也沒覺得委屈。

  江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確沒有委屈的掉眼淚。只是她年紀小,又生得嬌小,若是安安靜靜不說話,加上剛才衛寶鈴的發火,旁人自然是覺得這小姑娘被欺負的委屈慘了。哪回想到,江妙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而且,能氣到衛寶鈴,她心裡還挺開心的呢。

  霍璿見江妙果真沒委屈,爽朗笑笑道:「你果真心大。」她捏捏江妙的臉,道,「罷了,我也玩累了,咱們還是去看看花兒罷。」

  霍璿領著江妙繼續賞花,陳凝芷朝著陳凝蕎道:「七姐姐,咱們也去罷。」

  陳凝蕎有些心不在焉,朝著陳凝芷道:「九妹妹,你先和霍姑娘江姑娘她們一道走吧,我在這兒再坐一會兒。」

  陳凝芷未看出端倪,笑著點頭:「那成,我就在這兒走走,不走遠。」

  陳凝蕎看著小姑娘們都走遠了,這才對著身後的丫鬟朱翠道:「同我一道去永壽宮瞧瞧姨母。」

  朱翠低聲稱是,跟著陳凝蕎走出了玉明宮。

  走了一段路,陳凝蕎突然「啊呀」一聲,沖著朱翠道:「我的帕子落在剛才的桌子上了,你替我去取來。」

  朱翠沒多想,趕忙折回去取帕子。

  陳凝蕎嘴角一揚,疾步朝著御花園走去。

  行至御花園的蓮花池,陳凝芷抬眸,見池邊的八角涼亭內,立著一個頎長高大的身子,見他穿一身墨綠錦袍,容貌生得俊美無雙。單單是這麼瞧著,陳凝芷的心就按捺不住「噗通噗通」跳著,都要從心口跳出來了。

  她面頰一燙,見四周果真一個巡邏的侍衛都沒有,遂緩步走到池邊。

  蓮花池蓮花開敗了,池水幽深,透著一股瘮人的寒意。

  陳凝蕎攥了攥手,小臉上有些害怕,可想著今日的安排,還是一咬牙,作失足狀「噗通」一聲跌落池中。

  陳凝蕎在池中不停的掙扎呼救。她的身子起起伏伏,而這池水的寒意,叫陳凝芷凍得渾身麻木——她會水,可是她要忍住,等那人來救她。

  此處安靜,陳凝芷的動靜顯得格外的大。

  陸琉自然也看到了。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池中呼救的姑娘。忽然想到之前,他也看到過一個小女娃落水,瘦巴巴小小的一隻,太過可憐,可憐得叫他都動了惻隱之心。那回他破天荒的好心救了人,如今想來,可算是一輩子都丟不開這個小麻煩精了。

  這種事情,一輩子一回就夠了。

  水中的陳凝蕎難以置信,他分明是看到了,卻走了……

  走了。

  陳凝蕎進退兩難,不顧矜持忙呼救道:「王爺,救救我,救救我……」

  許是宣王未看清她是誰,若知曉她是陳府嫡女,莊太妃的親外甥女,他一定會救她的。

  ***

  這廂,陳凝蕎的丫鬟朱翠拿著帕子,急急的朝著霍璿等三人道:「姑娘不見了……」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聲音帶著哭腔,「……我拿著帕子折回去,姑娘就不在原來那地方了。」

  陳凝芷一下子擔憂起來。倒是霍璿淡定些,忙吩咐人去找,而後對著陳凝蕎和江妙道:「咱們也出去找找,不過得記著,別和丫鬟走散了。」若是找到了一個,又丟了一個,那就麻煩了。

  江妙點點頭,二話不說就領著寶巾和寶綠出去找人。

  路上,寶巾擔憂道:「這皇宮這麼大,怎麼找啊?而且陳七姑娘也不像是會胡亂走的人啊。」

  江妙來過幾回皇宮,加上上輩子的記憶,倒是記得路,並沒有胡亂找。

  她沿著玉明宮的長廊一路走出,又在御花園找了一會兒。

  江妙步子急,走得快,在御花園的小徑上走,突然瞧見前面的冒出來一個人,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撞上去了。

  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牆。

  江妙吃痛的揉了揉鼻尖,被撞得淚眼汪汪看著面前的男人,驚訝道:「王、王爺?」

  陸琉也有些意外,他見小姑娘的鼻尖兒都被他撞紅了,想伸手替她揉揉,但是想到她一本正經說自己已經是大姑娘了那番話,也就沒有伸手,只問道:「不好端端在玉明宮待著,怎麼跑到這兒來了?」他頓了頓,想到了什麼,耐心問道,「尋不著路了?」

  江妙搖頭說不是,剛想解釋,便聽不遠處隱隱約約有陳凝蕎的呼救聲。江妙的小臉登時一繃,抬頭看著陸琉:「王爺可看見陳七姑娘了?」

  陸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咱們過去說話。」

  聞到陸琉身上的酒味兒,江妙察覺到了不對勁,想要掙脫陸琉的鉗制,奈何他的力氣太大,她壓根兒沒法掙脫。聽著陳凝蕎的呼救聲越來越弱,江妙忙沖著身後的寶巾和寶綠道:「你們趕緊過去瞧瞧陳七姑娘。」

  寶巾和寶綠有些為難。若是她們過去了,這兒就剩下她家姑娘和宣王兩人了。可見自家姑娘一副態度堅決的模樣,又知宣王並不是傷害她家姑娘,寶巾和寶綠猶豫過後忙跑了過去。

  瞧著寶巾和寶綠過去了,江妙揚起一張小臉,才惱道:「王爺見死不救。」

  陸琉望著面前這張小臉,又想起昨晚那個旖旎的夢,二話不說,就將人拉到了身後的小樹叢裡。

  雖覺得陸琉鐵石心腸,可江妙還是本能的相信他不會傷她,目下被她拉到樹叢裡,背脊抵在樹幹上,江妙才忍不住道:「王爺——」

  「……本王的確見死不救。只是你可知,今日是那陳七姑娘想要設計本王娶她為妻。若是今日本王下水救了她,下一刻莊太妃安排的人會出現,目睹本王同陳七有肌膚之親。」

  陸琉並不是那種喜歡解釋的人,而江妙同陳凝蕎的交情也不過是泛泛之交,不知她的為人,這話事情有些荒唐,可她還是本能的相信陸琉,而且之前陳凝芷也同她說過陳凝蕎喜歡陸琉。

  江妙信他,只是嘴上卻忍不住道:「可是,可是王爺若是不救——」

  「……放心,陳七會水。」

  真的掙扎呼救,還是刻意為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鬧了一個大臉紅,江妙登時就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了。可她是個知錯就改的,態度誠懇道:「我不是故意的,王爺你別生氣。」她知道自己有些是非不分了,可若是換個人,遇到這種狀況,也很難不懷疑他。

  半天未聽陸琉有聲音,江妙怯怯抬眸,見他眉目清明,試探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道,「噯,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叔叔輩的人,心眼兒也忒小了罷。跟她一個小丫頭計較什麼呢?

  因為尷尬,小姑娘的臉蛋紅霞滿天,粉嫩嫩的好看極了,陸琉低頭,對上小姑娘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嗅到她身上的淡淡甜香,陸琉忽覺一陣煩躁,遂毫不猶豫俯下身,張嘴含住那張小嘴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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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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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發表於 2016-12-31 07:00:27 |只看該作者
第065章:

  江妙深吸了一口氣,鼻翼間滿是男人身上清冽的氣息及濃烈的酒味兒。

  她木木的靠在身後的樹幹上,聽著耳畔呼呼的風聲和樹葉簌簌的響聲,待樹上有片葉子掉落,堪堪落在她的臉上,癢癢的撓過,江妙才意識到自己該做些什麼。她一隻手被他抓住,掙脫不出來,只能用另一隻手去推他胸膛,可惜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燙得厲害。她用力推了幾下,卻發現對方的身軀像座大山一般巋然不動。

  落水的陳凝蕎仿佛已經被人救上來了,因為她聽到了外邊寶巾和寶綠的腳步聲,及她們著急的呼喊聲。

  她的丫鬟就在小樹叢外邊,正著急的尋她,而她卻被一個男人壓在樹幹上,任由他親著嘴。

  ……這種感覺,太羞恥。

  江妙又使勁兒急急的推了幾下。

  陸琉這才收手。

  他略略抬起頭,見小姑娘一張紅成胭脂色的小臉,意識到自己做得的確有欠妥當。

  陸琉覺得,自己今日的確有些喝多了。

  瞧她抬頭了,水亮的眼睛就這麼看著他,陸琉下意識伸手,輕輕將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啞聲道:「……別這麼看著本王。」

  江妙臉一燙。分明是他冒犯了她,竟是這般的態度。只是,她並沒有像一般的小姑娘那般委屈落淚,亦或是狠狠扇他一耳光。她重活一世,有些事情想得很明白,可對於這種事情,她的確是頭一回碰到,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上輩子,就算是和她定親的陸行舟,她也沒有讓他親過,而如今……江妙抬手,將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拿開。

  她固然極力想努力鎮定,可終究是個小姑娘,面對這種事情,若說是一點羞赧之一都沒有,那可是騙人的,至少江妙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很燙。

  她咬了咬唇,語氣平靜的問道:「長福,也就是那小鹿,是王爺送的?」

  不知她忽然問這個,倒是令陸琉這個不喜形於色之人也有些愣住。他怔怔的望著她,啟唇道:「是。」

  江妙倒是沒有多少驚訝。那日她感謝長公主,長公主的反應有些奇怪,仿佛不知道似的,雖然事後她敷衍過去了,她並未多問,可還是記在心裡了。她年紀小,模樣乖巧,並不意味著她容易糊弄。

  江妙點點頭,動了動被陸琉握著的腕子,待對方將她的手腕鬆開了,她才下意識的纏著手指,垂了垂眼睫,又問:「祁澄的事情,也是王爺派人做的?」

  陸琉點頭:「是。」

  江妙頓了頓,繼續問:「王爺知道,今日我會進宮嗎?」

  陸琉低低的笑了,說道:「你是想問,今日本王是不是因為你才進的宮?」

  被看穿了心思,江妙原本就緋紅的臉頰又燙了三分。

  陸琉見她通紅的耳根子,連原是白皙的玉頸上都紅得厲害,知道她終究是年紀太小,就算裝得再鎮定,這會兒也是羞得不成樣子了。

  他沒有繼續打趣兒,認真回答:「……本王知道。」

  江妙嗯了一聲,心中豁然開朗。

  話說到這份上,若是她還不明白陸琉的意思,那她當真是太蠢了——他果真是對她上了心。那她該怎麼做?江妙蹙眉想著,而後從袖中拿出一塊玉蘭色繡粉牡丹絲帕,擦了擦嘴。被他親得那麼用力,這口脂肯定是花了,待會兒肯定會被人瞧出端倪的,還不如全部擦乾淨。

  陸琉倒是沒想到小姑娘會這麼安靜,瞧見她淡然的舉止,他伸手從她手裡將帕子拿過來,又見她露出詫異之色,才伸手擦了擦她弄到唇邊的口脂。只是她唇瓣粉嫩豐潤,就算不抹口脂也是極漂亮的。他小心翼翼的擦拭乾淨,瞧著她櫻桃般的小嘴,道:「好了。」聲音一頓,又道,「……本王以為,你會哭鬧。」

  方才親的時候,他倒沒想太多,親完了,就想:小姑娘被輕薄了,許是要哭鼻子了。完了,他都不曉得該如何哄她。

  未料竟是這般平靜的神態。

  江妙沒接話,收拾好了,轉身欲走。陸琉卻伸手,一把握著她的手腕。江妙回頭一看,忍不住蹙起了眉頭,說道:「王爺既然親了,我再哭鬧也沒任何用處。幼時王爺曾救我性命,我記在心裡,所以也相信,王爺不是那種人。今日之事,就當做……當做王爺一時犯了糊塗事兒。王爺把手鬆開成嗎?」

  陸琉松了手,見小姑娘像小兔子一般飛快的逃走了。手心登時一片空蕩蕩的,這才慢慢的垂下。心裡一時有些糊塗了,究竟誰才是被輕薄的那個?

  江妙提著裙擺小跑了一段路,之後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想到方才在樹從裡的舉止,江妙覺著自己的臉又燒了起來。

  這時候,在邊上尋著的寶巾和寶綠才走了過來。二人急急走到江妙的面前,問道:「姑娘,你去那兒了?沒事兒吧?」

  江妙道:「我沒事。」又問,「陳七姑娘如何了?」

  寶綠心思簡單,並未多想,說道:「陳七姑娘不慎落了水,現已經被救上來了,正在玉明宮的偏殿休息,長公主她們都在。」

  江妙點點頭,道:「那我去瞧瞧。」

  寶巾的目光,卻落在自家姑娘不染口脂的唇上,不知想到了什麼,眉頭登時蹙了起來。她見姑娘走了,經由身旁的寶綠提醒,才幾步跟了上去。

  玉明宮的偏殿,陳凝蕎剛泡了一個熱水澡,這會兒正裹著大紅色繡牡丹被褥躺在黃梨木雕花架子床上。被褥鮮紅,襯得她的小臉越發蒼白如紙,可這副模樣,比剛救上來那會兒凍得發紫的樣子好多了。

  江妙進去的時候,殿內好些小姑娘都到了,陳凝芷眼眶紅彤彤的,坐在陳凝蕎的榻邊,一副擔心壞了的樣子。

  江妙瞧見了站在一旁的霍璿,遂將霍璿拉到一旁,小聲問道:「陳七姑娘身子如何了?」

  霍璿認真道:「剛才大夫來瞧過,只是受了寒,虧得陳七姑娘底子好,好生調養一段便無礙了。」說著,又問江妙,「妙妙,你剛才做什麼去了?」

  江妙一怔,好半天,才說道:「我找陳七姑娘的時候,和寶巾寶綠走散了,所以……」

  「……陳七姑娘這般安靜之人,都出了這檔子事兒,日後你若是要進宮,我得寸步不離的看著你才成。你若是出了事兒,你那三個哥哥,指不定都怨到我身上來。」霍璿大姐姐般的說道。

  江妙小腦袋如搗蒜般,目光卻忍不住看向了榻上可憐兮兮的陳凝蕎。

  若是她不知原由,興許還會生出幾分擔憂,可一想到適才在樹叢裡,陸琉對她說得話,她就對陳凝蕎同情不起來了。費這麼大的心思,不惜犧牲自己的閨譽,都想當宣王妃,這陳凝蕎的確是深藏不露。只是,陸琉也真是硬心腸。按理說陳凝蕎的條件不錯,又有莊太妃這個姨母撐腰,若要當個王妃,還是使得的。可江妙又想,以陸琉如今的地位和作為,想來也不需要娶一個有後臺的妻子。

  今日的賞菊宴只進行到一半,可發生了陳凝蕎這種事情,自然也是進行不下去了。

  長公主命人送今兒出席的貴女們出宮。至於陳凝蕎,永壽宮那邊也得了消息,身體抱恙的莊太妃據說要親自來看一看這外甥女。

  陳凝芷要陪著陳凝蕎,是以江妙和霍璿又在殿內待了一會兒,待陳凝芷讓她們二人回去,二人才走出了玉明宮。

  走到外頭,莊太妃正好過來,霍璿和江妙退到一旁行了禮,瞧著莊太妃一臉擔憂的進了玉明宮。

  陳凝蕎瞧著莊太妃進來,便紅著眼哭嚷著撲倒她的懷裡,憋著這麼久,這會兒金豆子掉的厲害,楚楚可人的一個,正裹著錦被顫著身。

  莊太妃把人摟住,道:「究竟出了什麼岔子,宣王沒去麼?」她是以長公主的名義給宣王捎了信,按理說應當會去的。

  陳凝蕎哽咽著搖頭,抬起頭,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來,搖頭道:「宣王去了,只是……只是他瞧見我落在水裡,頭也不回的走了。姨母,他……他竟這般狠心。」陳凝蕎容貌清麗,家世出眾,怎麼說也算的上天之驕女,從來都是她選人的,如今主動貼上去,已經算是破天荒了,未料對方根本不顧她的性命。

  莊太妃也吃了一驚。按理說像宣王這般的男子,不可能對美色一點都不動心,她這外甥女生得美貌,配他可是一點兒都不吃虧的。就算不動心,瞧著小姑娘落水,他也理當下水救人,畢竟這是她的親外甥女。

  莊太妃暗歎陸琉的狠心,一把摟住嚶嚶啼哭的外甥女,曉得她今兒受委屈了,忙柔聲安撫起來。

  這頭江妙同霍璿分開,回了府,將今日的事情告知了喬氏。喬氏聽後,也暗道這宮裡水太深,心疼閨女的人家,哪個捨得送寶貝閨女進宮活受罪?宮裡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面上光鮮罷了。喬氏道閨女今兒興許有些受驚,便命寶巾和寶綠好生照顧。

  江妙進了錦繡塢,瞧著「呦呦呦」湊上來的小鹿,抬手摸了摸它腦袋上的角,只是目下瞧著它,就想到這鹿是陸琉送的,一時又忍不住想起樹叢裡那荒唐事兒來。

  進屋後,寶綠出去沏茶,寶巾才忍不住問道:「姑娘,今日宣王可有對姑娘……」她怕自家姑娘受了委屈不說實話,道,「奴婢瞧著姑娘嘴上的口脂沒了,所以才……」

  話說得這般清楚,令江妙的臉火辣辣的燙。寶巾一瞧嚇得魂都丟了,急急道:「宣王真的欺負姑娘了?」先前寶巾對這位王爺的印象不錯,未料他竟是這種人!

  江妙到底是個姑娘家,臉皮薄,如今寶巾問得直白,她曉得自個兒能瞞得過寶綠,卻瞞不過心細如塵的寶巾,遂抬眸道:「你放心,只是碰了一下,他沒……沒怎麼欺負我。」其實她也想不明白,陸琉堂堂王爺,竟連她這顆青澀的果子都下得了嘴。又想到今日陸琉喝了酒,江妙便解釋道,「他今日喝得有些多,所以才會……你放心,以後不會了。」

  姑娘家被人親了嘴,哪是一件小事?可寶巾也明白對方的身份,若真的鬧起來,肯定是姑娘家吃虧。落到最後,若是一頂小轎抬進了宣王府,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寶巾忿忿不平,可這事兒終究是息事寧人為好,又見姑娘也仿佛沒放在心上,心裡忍不住:姑娘真是心寬,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兒。

  其實並非江妙不計較,只是曉得計較也計較不出什麼結果來。晚上她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今日樹叢裡發生的事兒。她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自個兒不過是面上裝得淡定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江妙才沉沉得睡了過去。

  待到次日清晨,江妙覺著小腹處有些脹鼓鼓的,掀開被褥一瞧,見褻褲和褥子上沾了紅梅般的點點血跡,這才頭疼的撫了撫額頭。

  上輩子,她到了十五還未行經,這也是她除卻身體原因外,比旁的姑娘家出嫁的原因之一。那時她和陸行舟定親了,她娘親因為她久久未行經的這事兒,可是擔憂了許久。最後她終於來了初潮。為著這事兒,她娘親簡直高興得要燒香了。

  因江妙經歷過這檔子事兒,自然不像一般小姑娘那般手足無措,極為淡定的喚來了寶巾和寶綠。

  只是她沒想到,昨兒被陸琉這麼一親,竟將她親成了大姑娘。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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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江妙躺在榻上,身上蓋著一床厚厚的大紅雲錦五蝠捧雲團花錦被,小腹處用湯婆子捂著,略帶嬰兒肥的白皙臉蛋此刻有些恍神。

  喬氏俏臉含笑,正絮絮叨叨的叮囑著,低頭瞧著閨女一副壓根兒就沒聽進去的模樣,才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道:「你呀,得好生聽著。這事兒對姑娘家來說可是大事。」畢竟姑娘家的月事,可是同日後的子嗣息息相關的。

  江妙哪裡不知?只是喬氏說得這些話,她上輩子都聽了好幾遍了。她素來格外愛惜自己的身子,就算她娘親不說,她也會好好注意的。

  江妙略略抬眼,將剛才喬氏說的話完完整整的複述了一遍,末了才眉目含笑,道:「娘,您瞧,女兒認真聽著呢。」

  閨女記性好,喬氏也沒話說,趕忙掖了掖她肩膀處的錦被,說道:「那好,娘呀不煩你了,你好生休息。」她得將這好消息告訴老祖宗去。說著便起身,朝著寶巾和寶綠交待一番,這才出了錦繡塢。

  次日薛今月過來看江妙。

  一聽寶巾說江妙身體不適躺在榻上,還以為是又病了,未聽寶巾解釋,就急急忙忙跑進了江妙的臥房:「妙妙,你……」薛今月步子一頓,看著站在榻邊的三個容貌相似的俊美男子,想著自個兒方才這麼大的嗓門,登時有些不好意思。她朝著中間的江承許瞧了一眼,而後錯開眼看向笑容燦爛陽光可愛的江承諺,喊道,「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我、我來看妙妙。」

  三兄弟中,江承諺同薛今月的關係是最好的,幼時玩得很投緣,只是這幾年薛今月長大了,同表哥之類的自該避嫌,也少了來往。可江承諺顯然對男女之事不大避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瞧著薛今月,就跑了過去,開心道:「今月也來了,你放心,妙妙沒事。倒是你,怎麼瞧著又瘦了些……」見薛今月乖巧的不說話,江承諺笑了,「怎麼?跟我還害羞呢?小時候你不是還嚷嚷著要嫁給我嗎?」

  薛今月臉一燙,嘟囔道:「三表哥……」

  老大江承讓見自家三弟一副缺根筋的樣子,忙過去搭住他的肩,道:「胡說什麼呢?趕緊向今月道歉。」

  江承諺也知道自己這玩笑開過頭了,可他素來沒什麼分寸,加之幼時同薛今月的關係的確好,除卻江妙這個妹妹外,他最疼的就是這個表妹了。江承諺伸手撓了撓臉,道:「是我不對,今月你別生氣呀。」

  薛今月倒也大度,搖搖頭說沒事,卻因江承許站在江妙的榻邊,她就不敢走過去了。

  這屋子裡頭,江承讓是知道自家二弟的心思的,而江妙也是心知肚明的,唯有江承諺這個二愣子,心性還像個孩子般,沒有意識到這些事兒。江承讓朝著江妙說了幾句話,而後對著江承諺道:「走,陪大哥一起練拳去。」

  江承諺登時露出為難之色,他是三兄弟中武功最差的,不滿道:「大哥平日不是喜歡和二哥一起練拳嗎?」

  傻弟弟。

  不顧江承諺的反對,江承讓擰眉將自家弟弟拎了出去。

  江承許低頭看了一眼妹妹,柔聲道:「那我先出去。」

  江妙點點頭:「嗯,二哥去忙吧。」

  江承許眉目柔和,寵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轉身走了出去,待走到薛今月的面前,才客客氣氣道:「表妹。」

  薛今月愣了愣,抬眸看著江承許一本正經的模樣,若是沒見過他私下對待她的樣子,還真以為他是個性情冷淡的正人君子呢。她也乖乖道:「二表哥。」

  「嗯。」江承許頷首,緩步走了出去。

  薛今月面頰一燙,走到江妙的榻邊,在繡墩上坐了下來,一抬頭就對上了小姑娘笑盈盈的大眼睛,耳根子越發燙了幾分,嗔道:「妙妙你不許笑我。」她這麼聰明,肯定想到……想到她和二表哥之間的事情了。

  江妙道:「好好好,不笑你,二嫂嫂。」

  薛今月嗯了一聲,突然發覺不對勁兒,猛地反應過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伸手捏江妙的小臉蛋,又羞又惱道:「好啊,你又笑話我了,早知道我就不過來看你了。」知江妙身體不舒服,她自然不敢使大力氣,緩緩住手,耷拉著小腦袋道,「……妙妙,你都不知道,我瞧見二表哥就有些害怕。」

  江妙倒是不明白了,如今二人的情況,不是挺好的麼?她道:「你不討厭我二哥了,是不是?」

  薛今月誠實的點頭,說道:「嗯,我本來就不討厭他的。只是……只是他每回見了我就動手動腳的,只會欺負我。」她身邊沒什麼交心的人,這些話她又不能告訴自己的娘親,只能同江妙說了。薛今月的腦袋垂得低低的,不滿道,「他就仗著我不會告訴我娘。」

  的確是她二哥不對,眼下還未定親,就這般占小姑娘的便宜。江妙有些不大好意思,伸手扯著薛今月的衣袖,道:「好姐姐,我二哥的確不對,那你若是能早些嫁給我二哥,這一切不就解決了嗎?」

  薛今月撇撇嘴,底氣也足了些,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他說娶就娶,我才不嫁呢。」

  這意思是……

  「……我二哥同你說過了?」江妙問道。

  薛今月點點頭,說:「那回二表哥在法華寺親了我,我的確很生氣,原本這輩子都不想見他了。可是……可是之後在喬府,二表哥聽完我的道歉之後,他也向我賠不是了。他說待我是真心的,若是我點頭,他就讓人來提親……」他是真心想娶她的。可她膽子小,又這麼笨,二表哥到底看上她什麼了呢?

  不過——

  薛今月看著江妙,認真道:「我原以為二表哥只是存心占我便宜的,沒想到他是真的打算娶我。」心思單純的姑娘也有心思單純的好處,譬如這會兒的薛今月,就因江承許一番負責任的話,令她不再追究他輕薄自己的事情。她臉頰緋紅的笑了笑,道,「……我是好人家的姑娘,還沒說親呢,哪能這麼隨隨便便被一個男子親了嘴。這讓我……讓我以後怎麼嫁給別人啊?」

  只是,二表哥負責任是一回事,她嫁不嫁是另一回事。

  聽了薛今月這番話,江妙的臉頰也燙了幾分。她原以為,這沒什麼的,原來……她抬手摸了摸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又想到了那日陸琉親她的嘴,一時又煩惱了起來。他呢?他只是想佔便宜,還是……還是別的?

  「妙妙,你怎麼了?」薛今月抬手摸了摸江妙的臉,道,「怎麼這麼燙啊?你身子到底如何了?」

  江妙回了神,將自己來了月事的事情告訴了薛今月,薛今月聽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是姑娘家的私密之事。薛今月小臉紅撲撲的,也害羞道:「你還算好呢,我那會兒簡直嚇哭了,以為自己要死了呢。」說到這等糗事,薛今月也有些不好意思。

  說著,見榻邊小幾上擱著的茶涼了,才道:「小日子的時候,肚子暖暖的才會舒服,我娘有個泡茶的小妙方,喝了保准管用,你等我會兒,我去廚房給你泡。」

  江妙想說不用麻煩,卻見活潑的薛今月已經起身走出去了。

  她笑笑,捏了捏手下的被褥,心裡亂糟糟的一團。

  這廂薛今月一出屋子,走進小廚房,瞧見一個人也沒有,正想開口喊個丫鬟,忽然瞧見暗處走出來的男子,嚇得她手裡的杯盞都掉了下來:「二表哥……」

  江承許眼疾手快,穩穩當當將青瓷冰紋茶盞接住,擱到一旁的黃梨木小方桌上。

  薛今月第一反應就是轉身。

  江承許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往身邊帶,道:「我就說幾句話。」

  說幾句話,需要摟著說嗎?

  薛今月本就羞惱,想著這地兒,隨時都有丫鬟進來,更是害怕。若真要和她親近,就不能找個隱蔽點的地方!薛今月急急的踩著江承許的腳,已經很用力了,見對方沒有聲響,不敢再踩用力,只委屈道:「那你把我放開,會……會被人看見的。」

  江承許道:「放心,她們不會進來。」他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面看著她,問道,「我上回同你說得事,你考慮的如何了?」

  薛今月咬了咬唇,想了想,道:「我再想想。」她見江承許斂了眉,急急道,「你若是著急,娶別人就成了。」她可是知道的,大表哥的親事定下之後,姨母就一直為他安排親事,相看了好多姑娘。這其中不乏有比她聰慧、比她美貌的。他若是這點耐心都沒有,那他也有沒多少誠心想娶她。

  江承許聽了,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薛今月一愣,覺著有些不對勁,她素來膽子小,下意識就往後面了幾步。

  之後卻是「嘭」的一聲,毫無預兆的被男人壓到了門板上……

  寶綠正打算去廚房,瞧見廚房的門忽然關上了,趕忙走了過去,半道上,一個高高瘦瘦的青衣小廝忽然出現,攔住了她的去路。寶綠一瞧,見對方是二公子身邊的長隨俞進,才驚訝道:「俞大哥?」

  俞進客客氣氣道:「寶綠姑娘,這兒沒事,你進屋去瞧瞧姑娘吧。」

  寶綠想說屋子裡有寶巾姐姐在,可她也不是個傻的,曉得許是有些事情不好讓她知道,也就沒過去。寶綠朝著俞進福了福身,道:「那俞大哥,我先進去了。」

  江妙在屋子裡等了許久,才見薛今月慢吞吞的走了進來。

  她捧著薛今月用妙方泡的茶,一打開茶蓋,就聞到一股棗香味兒,眼眸晶亮,忍不住贊道:「這茶可真香。」她見素來聒噪的薛今月不說話,抬眸仔細瞧了瞧,見她一張小嘴兒微微嘟起,好似正在和誰賭氣似的。

  而且江妙細心,曉得方才薛今月嘴上抹得是淺粉色的口脂,這會兒小嘴紅通通的,像是塗了一層厚厚的胭脂一般,又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啃的。

  江妙捧著茶小口小口的喝,心裡頭明澄澄,忍不住低低笑了笑。

  薛今月本就做賊心虛,目下一聽江妙笑了,便知又被她知道了,惱羞成怒急急道:「不許笑不許笑,你們兄妹倆都是一個德行,慣會欺負人!」

  江妙抿著嘴不笑,好說歹說的說了一大堆軟話哄這位二嫂嫂。

  待半月後,江妙聽到她爹娘要請榮國公府老太太去薛家給她二哥提親時,心下自然也沒多少驚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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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有榮國公府的老太太出面兒,這門親事自然順順利利的說了下來。

  加之兩家本就是表親,鎮國公府的二公子江承許又是容貌能力都是挑不出錯的,同薛今月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沒有比這門親事更合適不過的了。

  而且喬氏先前也曉得了二兒子的心思,同薛府的林氏,也就是薛今月的娘親提過。林氏本就欣賞江承許年紀輕輕身上那股沉穩勁兒,知道他中意自己的閨女,也覺得這平日不動聲色的少年甚有眼光。

  一番考慮,加上鎮國公府親了這麼一個媒人上門說親,這門親事也算是給足了誠意,豈有不答應之禮?

  林氏一想到先前差點將閨女許給了祁澄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想起來都有些後怕。想來瞧著文質彬彬的男子,並不一定是表裡如一,像江承許這種不愛說話的,興許才更會疼人。

  親事定下來了,薛今月在自個兒的閨房捂臉害羞。

  林氏一進來,看著閨女這般羞答答的小模樣,笑盈盈道:「怎麼?先前不是說你二表哥凶,挺怕你二表哥的嗎?」小時候薛今月的確怕江承許,可她又喜歡江妙和其他兩位表哥,所以每回去鎮國公府玩自然有些糾結。

  薛今月護短道:「哪有?二表哥挺好的。」至少他說話算話,雖然霸道了些,但是還是挺負責任的。

  林氏原本還擔心女兒心思單純不懂事,這會兒一聽對江承許的看法有了改觀,她心裡也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林氏低頭看著女兒,說道:「今月,你放心。你二表哥是你表姨夫一手教出來的,這人品錯不了。你瞧,你表姨夫到現在身邊就你表姨母一人……」男子若是要一輩子隻妻子一個女人,那是不大可能的,可偏生江正懋就做到了。若是江承許和他爹爹一樣,那便是她女兒的福分了。

  薛今月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可她知自家爹爹身邊也是有姨娘的,好多大戶人家的老爺公子,都有嬌妻美妾的。一想到日後她同江承許成親,江承許興許還會有別的女人,他會像對自己一樣,親她們,抱她們,薛今月一張小臉就沉了下來。

  上回她答應他之前,應該提要求的。她怎麼給忘了呢?真是笨死了。

  這廂薛今月正煩惱稀裡糊塗就答應了江承許的提親,而鎮國公府的動作又這般快,只半個月,就上門提親了,後悔答應的太輕易。

  而鎮國公府這邊,老太太卻盼著,幾個孫兒能早些成親。

  老太太眉目慈祥,坐在寶藍色雲龍捧壽坐褥的禪椅上,看著坐在一旁的孫兒,笑吟吟道:「定了親,這成親自然也快了。待明年讓哥兒的親事辦完之後,就輪到給你辦喜事兒了。今月那孩子,乖乖巧巧的,我素來喜歡,成親之後,你可不許欺負人家。」

  因鎮國公府就江妙一個孫女,老太太對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格外偏愛,而薛今月又是經常來鎮國公府的,每回同江妙二人在老太太身邊說些討人喜歡的話,老太太就歡喜得不得了,早就將她當成親孫女了。

  江承許道:「祖母放心,孫兒明白。」

  江妙正低頭剝著松子,聽了自家二哥一番話,一雙亮亮的大眼睛忍不住看向江承許。她這二哥,比她爹爹還要冷淡沉默,平日裡是個不喜形於色的,這會兒乖巧的回著祖母的話,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紅通通的,是害羞了。

  江妙覺著有趣兒,忍不住彎了彎唇。

  馮氏是個眼尖的,一見江妙露出盈盈笑意,便道:「唷,妙妙也笑了。」說著看向老太太,道,「老祖宗,過了年咱們妙妙也十三了,這親事吶,得早些準備才是。咱們妙妙選婿,那可是要擦亮眼睛的。」

  好端端的,怎麼說到她身上來了?江妙臉頰一燙,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老太太也知寶貝孫女已經是個大姑娘了,目下這麼一瞅,見孫女生得水靈美貌,眼兒含著水汪汪的霧氣,小臉兒稚氣未脫,卻也能預見日後的顏色了。可大戶人家的主母,大多不會選太過漂亮的,先前喬氏這門親事,老太太起初也是有些不滿的,只是江正懋自己喜歡,他又是個癡情種,老國公爺點了頭,老太太也不好說什麼了。可這麼多年下來,老太太對喬氏這個長媳相當滿意。只是,她尚且如此,旁人家大抵也是這般想的。

  江妙見老太太盯著她瞧,便知老太太當真在考慮了,忙將手裡的松子放回碟內,坐到老太太身邊,抱著老太太的手臂,嬌嬌道:「孫女不嫁,孫女要一輩子陪著祖母。」

  好聽的話誰不愛聽,特別是上了年紀的。

  老太太摟著懷裡的小孫女,微笑著,臉上是一道道歲月留下的痕跡。她道:「妙妙放心,祖母一定給你選個好的。」

  江妙小臉紅撲撲的,乖巧的沒有接話。

  其實上輩子,她同陸行舟定親,她這祖母,也是不喜歡的。不過祖母也覺得陸行舟是個好孩子,只道陸行舟的娘親孟氏是個難纏的,祖母怕自己嫁過去之後會吃虧,畢竟陸行舟是孝子,一貫不會違背孟氏的意思。

  可這些擔憂的事情還沒發生,她卻已經沒命嫁給陸行舟了。

  如今想來,江妙覺著這興許也是一樁好事——前世她病弱,橫豎活不了多久,與其成了陸行舟的妻子,不過乾乾淨淨的走。只是難為了她的親人為她傷心了。

  從老太太的尚恩堂出來,喬氏同馮氏戚氏分開了,才拉著江妙說話:「……臘月初五平津侯府辦百日宴,你隨娘一道去。」她瞧瞧江妙漂亮稚嫩的眉眼,叮囑了一句,「就穿上月錦繡坊剛送來的那件芙蓉錦襖子。」

  那件粉色繡蘭花芙蓉錦短襖雖然不算太過鮮豔惹眼,卻也有些精心安排的成分。喬氏不會無端端叮囑的,而江妙是個一點就通的,自然就想到了喬氏心裡的打算。

  她低頭纏著手指,心想:看來她娘親真的打算早些給她定親了……

  ***

  臘月初五的這一日,江妙早起梳妝,喬氏也仿佛刻意叮囑了寶巾和寶綠,這倆丫鬟將自家姑娘打扮的端莊大方。不過江妙年紀小,正是活潑可愛的年紀,倒是有些不適應這番打扮了。

  只是這圈子裡的人,若要選兒媳,最重要的可是穩重,決計不會是美貌。

  江妙身為鎮國公府的嫡女,親事本就不用太擔心。只是喬氏先前鮮少帶閨女出門,如今倒是不能再藏著掖著了。

  喬氏同領著江妙到平津侯府的時候,這平津侯府早已賓客盈門熱熱鬧鬧的。

  平津侯夫人的芳雅院已經坐滿了衣著光鮮珠環翠繞的命婦貴女。

  江妙乖乖巧巧的跟在喬氏身後。

  霍璿正圍在自家娘親朱氏的身邊,看著繈褓中白白胖胖的小弟弟,一抬眼看見喬氏後面的江妙,登時眼睛一亮,起身走到江妙的身邊。霍璿是個懂禮的,先甜甜的叫了喬氏,而後才拉著江妙道:「妙妙也來看我家小弟弟嗎?」

  平津侯夫人朱氏孕有霍硯霍璿兩個孩子,如今又喜得麟兒,的確是一樁喜事。

  江妙點點頭。因鎮國公府自她之後再也沒有堂弟堂妹,江妙倒是沒有同小娃娃接觸的機會,最近的,也當屬如今已經八歲的喬元寶。她有些好奇,抬眼見朱氏懷裡的小奶娃,依稀能瞧見他胖嘟嘟的側臉。

  這倆月難得見江妙來平津侯府,霍璿朝著她眨眨眼道:「走,我帶你去瞧瞧。」說著,就拉著江妙過去了。

  朱氏素來喜歡江妙,目下見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喊了人,小臉粉嫩嫩的,穿著打扮端莊大方,漂亮得不得了,越發瞧著挪不開眼了。

  喬氏也同朱氏說了幾句話,目光落在朱氏含笑的眉眼上,便知朱氏對閨女的喜歡是真心實意的,心裡忍不住道:若是當真尋不到更好的,霍硯也不錯。

  而江妙倒是沒注意旁的,目光悉數落在朱氏懷裡戴著虎頭帽、掛著長命鎖的小奶娃身上,見小傢伙生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白白肉肉的臉蛋,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臉,而後張著小嘴巴,咿咿呀呀叫了起來,晶瑩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朱氏笑笑,忙溫柔的給兒子擦口水。

  霍璿忍不住歎:「弟弟很喜歡妙妙呢。」

  江妙上輩子同子嗣無緣,可姑娘家仿佛生來就對小孩子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目下瞧著胖嘟嘟可愛的小奶娃,江妙心裡特忍不住想:若是這輩子,她也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一想到這輩子自己的身體無礙,健健康康的,日後若是成了親,生孩子也不成問題,江妙對親事仿佛也多了幾分期盼。

  霍璿領著江妙出去。

  外頭冷,霍璿還體貼的替江妙攏了攏斗篷。江妙看著身旁這個大姐姐一般照顧自己的霍璿,笑吟吟道:「謝謝璿姐姐。」

  霍璿道:「你同我客氣做什麼?」她又說起了薛今月的親事,「……你同今月從小一起長大,她當你的二嫂嫂,倒是不錯。」

  聽霍璿語氣中有些羨慕,江妙便知她是不願嫁入皇宮的,可是這樁親事,對整個平津侯府來說,太重要。她是個知輕重的,面上自然開開心心的應下,可心裡頭,怕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只是再過半年,她就得入宮了。

  江妙點頭,不提這事兒,說道:「嗯,這大嫂和二嫂嫂我都喜歡,就等這三嫂嫂了。」

  霍璿笑笑,步子一頓,看著江妙道:「若是我沒婚約,我就嫁給你三哥,當你三嫂嫂。」

  江妙瞧著霍璿臉上的笑容,倒是愣住了,心下「咯噔」一聲,眼神木木的看著她,暗道:難道霍璿真的對三哥……

  瞧著江妙這副認真樣兒,霍璿「噗嗤」笑出了聲兒,用指頭輕輕戳了戳江妙的小腦門,道:「開玩笑的,你這個傻丫頭,難不成當真了?」

  江妙也是一陣赧然,道:「也是,我三哥孩子氣,璿姐姐才瞧不上眼呢。」

  霍璿倒是對江承諺沒多少看法,畢竟接觸的不多,只是景惠帝在她心裡的印象太差,令她覺著,隨便拉出一個男子,都比他好得多。

  若她真的能選,肯定選擇嫁給江承諺——至少江承諺,沒有青梅竹馬捧在手心寵愛的小表妹。

  只是霍璿覺著這等煩惱之事,實在不宜告訴江妙,這個傻丫頭,還是適合被一大家子寵著開開心心過日子。

  走了一段路,霍璿和江妙就碰見了霍硯。

  霍硯穿寶藍色雲紋棉袍,高大挺拔,斯文有禮。

  只是,霍硯一見江妙,就有些緊張。可到底是多日未見,他還是忍不住細細打量她一番,見她這小臉兩側還是肉肉的,沒有憔悴,心裡的擔憂也少了幾分。他微笑道:「妙妙。」

  江妙也叫了一聲霍大哥。

  霍璿挽著江妙的手,嗔道:「哥哥只看到妙妙,都看不到妹妹了。」

  這話說得霍硯面紅耳赤,有些害臊道:「不許胡說。」

  霍璿吐了吐舌頭,沒胡說了,省得她家哥哥在心上人面前出糗。她朝著江妙身後的寶巾和寶綠道:「我院子裡新養了一隻小狗,兩位姐姐要不同我一道去瞧瞧?」

  這聲姐姐,寶巾和寶綠可是承受不起,畢竟面前這位,可是馬上要當皇后的。只是霍璿私下素來不計較這些,待身邊的丫鬟也極好。可這會兒這意思,是最明白不過的了。

  寶巾看向江妙,用眼神詢問她的意思。畢竟有了上回宮裡那事兒,她可不敢離開自家姑娘半步。

  江妙雖然有些不大好意思,可瞧著霍璿這般積極賣力,也只能點頭道:「你們同璿姐姐去瞧瞧吧,我待會兒就過來。」

  霍璿知道江妙給面子,忙帶著寶巾和寶綠走了,倒是霍硯,有些喜出望外,一時言語無措,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怔怔看著眼前嬌小美貌的姑娘,啟唇道:「妙妙,你……你身體好些了嗎?」

  江妙有些想笑。霍璿隔三差五來看她,大抵也有他的關心在。她爹娘哥哥們關心她,是因為彼此是親人,如今霍硯這個外人對她心心念念,她的確該感激的。江妙回道:「多謝霍大哥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他知道她沒事。

  霍硯笑了笑,又道:「你上回送我的扇墜,我、我很喜歡……」

  對上男子清泉一般乾淨明澈的眼睛,江妙忽然覺著有些歉疚。她原本的確想過嫁給他的,所以才沒有拒絕他一直以來的關心。只是,陸琉也對她上心了……目下她還不知他對她上心到如何程度,至少她二哥不小心輕薄了今月之後,馬上就朝她道歉並且提親,而他……

  江妙垂眸,淡淡道:「霍大哥喜歡就好。」

  霍硯一怔,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低頭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妙妙,長平街有間新開的鋪子,是賣糖炒栗子的。他家的特別好吃,我同阿璿經常去,若是待會兒你有空,咱們可以一起去嗎?」他怕她誤會,忙道,「……阿璿也去的。」

  糖炒栗子剛熱乎的時候才最好吃,江妙那三個哥哥,平時也帶她出去過。

  江妙認真的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頭。

  霍硯神色緊張,手心都有些冒汗了,待瞧見小姑娘點頭,才笑容燦爛了起來。

  之後霍硯送江妙去了霍璿的院子,霍璿瞧著江妙安安靜靜的,以為她生氣了,才將她拉到一旁,解釋道:「妙妙,你別生氣呀。我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對,可是我……我哥哥他真的很擔心你。妙妙,我下次絕對不會了,你就信我一回。我哥哥他、他,沒欺負你吧?」

  雖說她哥哥不是那種人,可到底太喜歡江妙了。

  江妙忙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她笑了笑,又道,「不過這話是你說的,不許有下一回了。」

  霍璿瞧著沒事兒,才松了一口氣,可聽著江妙這番話,又暗暗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滿了。她心下懊惱,只是想著眼前這小姑娘是個心軟的,凡事說上幾句好話就成,也就釋然了。

  宴席過後,江妙同喬氏說了要和霍璿一道出去買糖炒栗子,喬氏倒是沒反對。

  倆小姑娘坐在馬車裡,江妙怕冷,直接縮成一團,懷裡捧著熱乎乎的手爐。

  霍璿不怕冷,可掀開簾子,看著邊上披著藍色斗篷騎在馬上的哥哥,倒是有些心疼壞了。

  好不容易到了長平街。

  坐在馬車上的江妙,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糖炒栗子的香味兒。

  倆小姑娘下了馬車,霍硯下馬走到二人的身旁,朝著不遠處生意興隆的小鋪子一指,說道:「就是那兒,咱們一道過去吧。」

  江妙同霍璿點點頭,裹緊了身上的斗篷,直接走了過去。

  這糖炒栗子極香,剛炒出來的,一個個深褐色的,熱乎乎的。霍硯讓她們坐到一旁的小桌子旁,自己親自過去排隊買栗子。

  霍璿靠了過去,沖著江妙道:「我這哥哥,就是太老實了。」

  江妙看著人群之中鶴立雞群、風度翩翩的霍硯,也展顏露出了一絲笑容。的確,像霍硯這種謙謙君子,的確是少見。

  過了半刻鐘,霍硯同小廝拿著幾包栗子過來了,江妙和霍硯眼巴巴的看著,本就有些饞,目下也顧不得矜持,拿起一顆熱騰騰的糖炒栗子,就開始自己剝。

  霍硯關切的叮囑道:「慢慢吃,先吹吹,小心燙。」

  江妙吹了幾下,輕輕鬆松將栗子殼剝了一般,露出金黃飽滿的栗子肉,她開心的咬了一口,突然臉色一變,半顆栗子含在嘴裡,急急道:「燙、燙燙燙……」

  霍硯的臉色也變了,自然不顧男女有別,直接將手掌伸到了江妙的下巴處,道:「趕緊吐出來。」

  舌頭燙著了,江妙哪裡還想這麼多,一聽霍硯的話,就立刻將半顆栗子吐了出來。

  堪堪吐在了霍硯的手掌上。

  可霍硯卻半點都沒嫌髒,只擔憂的看著她的嘴,問道:「燙著了嗎?」

  江妙低頭,看著霍硯掌心帶著口水的半顆栗子,臉上火辣辣的燙,搖搖頭道:「沒事。」

  不遠處的黑漆平頭馬車上,陸琉沉著臉慢慢將簾子放下。

  邊上的陸何試探的問道:「王爺?」

  陸琉道:「回府。」

  大老遠親自繞到這裡來買糖炒栗子,這就……這就回去了?陸何有些難以置信,可以前對面舉止親密的二人,陸何也明白了自家王爺心情不悅的原因。正當陸何上了馬車,卻聽裡頭之人又道:「去長興街。」

  長興街,那不是……陸何笑笑,心中釋然。

  守株待兔。他懂的。

  ***

  「姑娘,讓奴婢瞧瞧,舌頭還疼嗎?」回鎮國公府的馬車內,寶巾關心的問道。

  江妙伸手撫著嘴,喃喃搖頭道:「沒事,明兒就好了。」她舌頭的確被燙著了,所以連糖炒栗子都不想吃了,就想回府。

  寶巾心疼道:「方才讓奴婢給姑娘吹吹就成了,瞧姑娘急的。」

  江妙也是後悔。不但沒吃著,而且還在霍硯的面前出了醜,也難為他不嫌棄她了。

  說了一會兒話,馬車毫無預兆的停了下來,江妙同寶巾面面相覷。寶巾反應快,立馬探出腦袋去看,一瞧又是宣王的馬車,嚇得臉都白了。她忙沖著自家姑娘道:「姑娘,是宣王……咱們怎麼辦?」

  寶巾是知道宣王欺負自家姑娘之事的,自然不會像以前那般覺著宣王是個好人,更不會覺得他不會傷害她家姑娘。

  江妙倒是沒慌張,只讓寶巾下去瞧瞧。寶巾下了馬車,同陸何說了話,才哭喪著臉重新上來,道:「宣王讓姑娘上他的馬車,姑娘,這不成……咱們還是想法子回去吧。」

  江妙垂眸想了想,覺著這麼多天過去了,陸琉應該是想清楚了,今兒大抵是要給她一個交代。江妙行事素來不拖泥帶水,絲毫沒有猶豫,對著寶巾和寶綠道:「你們放心,我過去一下。若是有什麼動靜,我會喊你們的。」

  寶巾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寶綠也跟著點頭。

  陸琉正坐在馬車內,修長的雙手隨意的擱在膝上,右手食指百無聊賴的輕輕敲著,待察覺到有人上馬車的動靜,才抬頭一看。

  穿著石榴紅織錦斗篷的小姑娘進來了。陸琉的目光不經意的打量了一番,卻瞧小姑娘今日的打扮,竟比那日進宮還要莊重。

  ……不過是平津侯府,一個小小的百日宴罷了。

  陸琉淡淡道:「坐罷。」

  江妙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乖巧的坐下,舉止甚是淑女。

  可她屁股剛碰到下邊的軟墊,便察覺到馬車行駛了起來,江妙嚇得白了臉,道:「王爺!」

  她是相信他才上的馬車……

  陸琉見她一副被嚇著的模樣,解釋道:「放心,只是尋一處僻靜的地方談話,左右不過半刻鐘,本王一定放你回去。」

  江妙這才松了一口氣。她雙手死死攥著斗篷一角,小臉緊繃著,表情有些不滿,語氣也冷淡了幾分:「王爺想談什麼?」

  見她生氣了,陸琉也意識到自己做得有些不對,估摸著是嚇壞她了。依著往常,他興許還能開口賠不是,可這會兒一張嘴,卻道:「方才你和霍硯在做什麼?」

  江妙蹙眉,不滿的看著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莫不是剛才的場景,恰好被他瞧見了?而且他這語氣,讓江妙覺得自己像是被自家夫君捉姦的妻子……這種感覺太荒唐,可江妙不喜歡有誤會,沒有扭捏的直接解釋道:「我吃栗子的時候舌頭不小心燙著了……」

  燙著了?

  陸琉的表情沒有絲毫舒緩,眉頭反倒蹙得更緊。他極快的坐了過去,低頭看她:「讓本王瞧瞧。」

  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江妙未想太多。她輕抬下巴,緩緩張開小嘴,方便他看清自己不小心被燙傷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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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1 07:01:33 |只看該作者
第068章:

  陸琉捏著她的下巴,沒有太用力。覺著小姑娘的皮膚細膩溫滑,像剝了殼的雞蛋,嫩得有些過分了。她張了嘴,他低頭瞧了瞧,見果真是燙到了。

  好在不算嚴重。陸琉用指腹摩挲著她唇瓣周圍的皮膚,待對上她水亮亮的大眼睛,和微微啟著的粉嘴,令他登時想到了什麼,黑眸一沉,忍不住俯下身去……

  上一回是她毫無防備,這回有了經驗,江妙哪裡還會隨意被他輕薄?

  她腦袋一縮避了開來,男人的唇恰好落在了她的發頂。溫溫熱熱的,江妙覺著頭皮有些發麻,伸手去推他,卻被他用力的握住腕子。她本來是想好好和他談談的,沒想到他竟然對她……又想到自家二哥和今月,江妙忍不住想:是不是平日裡不愛說話的男人,私下都這樣?

  江妙的腦袋上戴著毛絨絨的兔兒臥,兔兒臥是用雪白的珍貴貂毛製成的。

  是以,陸琉不慎吃了滿嘴的毛。

  他眉頭蹙了蹙,而後將唇挪開一下,落到小姑娘的頭皮上,才眉目舒緩了一些。他握著她的手腕,音色低沉的問道:「你同霍硯的關係不錯?」

  江妙撇撇嘴道:「我同璿姐姐親如姐妹,霍大哥自然對我關愛有加。」她見他半天不說正事兒,心裡有些惱,抬頭問他,「王爺問這個做什麼?若是王爺今日找我,是問這些瑣事之事,那王爺還是放我會去罷。」

  他知她家教甚嚴,本就不打算同她多說。霍硯的事情,他不再多問,反正遲早會知道的。陸琉思忖片刻,說道:「那日之後,本王想了很多……」他拍拍她的小腦袋,卻見她挪了挪小屁股,同他離得遠了些,他面色不悅,道,「過來些,當心摔下去。」

  江妙不動,動了動被他握著的手,揚起小臉道:「那王爺先放手。」

  陸琉沒放,直接將人拖了過來。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有幾分力氣,陸琉一用力,就被他輕輕鬆松就挪到了身邊。他知她是個聰慧的,直接道:「那日的事情,的確是本王不對,若你點頭,待年一過,本王就找人上門提親,你覺著如何?」

  江妙一頓,愣愣的看著他,仿佛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可是他的表情太平靜,端得一副長輩模樣,好像他說了要提親,她就得屁顛屁顛嫁給他似的。不過,總歸沒讓她看錯人。

  她嘴角翹了翹,認真想了一番,倒也沒太害羞,說道:「容我考慮考慮。」

  他沒打算她一下子答應她,只是如今聽她說要考慮,心裡的確有些不是滋味。他並不想表現出來,可還是忍不住問道:「本王身上有什麼令你不滿的嗎?」

  江妙年輕輕的,卻是個有主意的,聽了這話,才道:「太多了。」

  陸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江妙大著膽子,說道:「王爺你雖然身份尊貴,可我好歹也是鎮國公府的嫡女,享慣了榮華富貴,不在意這些東西。而且我爹娘想讓我嫁給老實上進踏踏實實的夫君,王爺您……明顯不是。而且王爺想著身處高位,身邊有太多人盯著,我還沒這個自信,能站在您的身邊。」如今陸琉的權力有多大,危險就有多大,他至今未成親,無妻無子,沒有軟肋,大抵也有這個原因在。「……王爺你也知道,上回的事,我不敢聲張、不敢發脾氣,有極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顧忌你的身份。我不敢得罪。」

  若換作旁人,她哪裡會這麼好脾氣?江妙事後也想過,若是換做其他人親她,她會如何?結果是,她對陸琉的態度是最寬容的。

  陸琉定定的看著她,發覺小姑娘年紀雖然小,可心裡頭比誰都看得通透。不過他得承認,她說得這些,每一條都是有道理的。

  只是,陸琉的眉眼忽然溫和了些,問道:「那除卻那一大部分原因之外,還有小部分原因,是什麼?」

  江妙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問,一時怔住,臉頰慢慢燙了起來。

  江妙覺著,她再如何聰明,在他的面前,這聰明仿佛不夠用。

  陸琉忽然松了手,而後伸手將人攬入懷中,見她掙扎就用力箍緊,將唇瓣抵在她的發頂,喃喃道:「你倒是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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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31 07:02:00 |只看該作者
第069章:

  她的腦袋抵在男人炙熱的胸膛上。

  他輕笑著說話,震得她耳朵有些嗡嗡作響。

  江妙有些懵。自幼良好的淑女教養告訴她,小姑娘家這般和男子摟在一起,簡直不成體統。可偏生陸琉總是愛對她動手動腳——仗著她的力氣小,不是他的對手。

  小姑娘紅著臉,擰著眉,陸琉瞧見了,也不再逗她,將她放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好了,本王不問便是。那你好生考慮一番,等過了年,給本王一個答覆。」他見她心不在焉,伸出指頭在她的光潔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可聽見了?」

  江妙吃痛,蹙眉揉著腦門,黑漆漆的眼睛不滿的看著他,不情不願的點了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陸琉心情好了些,瞧著她身上毛絨絨的兔兒臥和斗篷,又道:「上月本王狩獵,打到一隻白狐,那狐狸毛渾身雪白,無一根雜毛,改日我給你送來,好做個披肩。」

  江妙忙道:「我不要。」她見陸琉乜著眼看著她,忙往後面挪,恰好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她聽到外面寶巾和寶綠的聲音了,遂沖著面前的男人道,「王爺留著自個兒做披肩好了。」說笑著,就提著裙擺極快的下了馬車。

  竟跑得這般快。陸琉心下無奈,抬手捏了捏眉心,嘴角卻漾起一絲和煦的笑意。

  重新回到馬車,寶巾和寶綠完全是嚇壞了。得虧只離開了一刻鐘左右,若是時間再久些,倆丫鬟還不嚇死。

  寶巾將手爐捂在江妙的懷裡,倒是沒開口問,只細細打量一番。見自家姑娘衣衫整齊,妝容未花,口脂也在,便曉得方才沒發什麼不好的事情,自然長籲了一口氣。

  江妙捧著手爐取暖,耳畔聽著車輪子軲轆轆的聲音,一抬頭,瞧著寶巾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便曉得她心裡在想什麼。她不好意思的錯開眼,心下更是狠狠責駡了一番罪魁禍首。

  回府之後,江妙剛下馬車就看到自家三哥直挺挺的立在那兒。江妙甜甜的喊了一聲「三哥」,江承諺才迎上來,一雙狹長的黑眸看著妹妹被凍得紅通通的鼻尖兒,心疼道:「怎麼才回來?」

  江妙一面同江承諺說著,一面進府,道:「同璿姐姐多說了一會兒話,就耽擱了。」她轉過腦袋望著江承諺,笑容燦爛道,「……三哥,長平街的那家鋪子的糖炒栗子味道不錯,改明兒我們一塊兒去罷。」

  妹妹笑得甜,江承諺自然點頭應下了。可他是知道的,今兒妹妹和霍璿一道出去,身旁肯定跟著霍硯。那霍硯對他妹妹的心思,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一想到霍硯溫溫和和的笑容,還有他爹爹對霍硯欣賞的眼神,江承諺就開心不起來了。

  江妙倒是明白三哥這副表情。上輩子她要嫁給陸行舟時,她三哥也是這副模樣。安撫好了三哥,江妙回自個兒院子,就見裡頭喬氏正坐在屋子裡頭。

  江妙過去,坐到喬氏的身邊,挽著喬氏的手臂,道:「娘。」之後又喋喋不休的同喬氏說了今兒同霍璿一道吃糖炒栗子的事兒,「……娘您瞧,女兒還給你帶來了呢。女兒給你剝。」

  見閨女一副要親自給她剝栗子的架勢,喬氏哪裡捨得?她這寶貝閨女一雙玉手,十指不沾陽春水,平日裡吃栗子,除卻身邊的丫鬟嬤嬤,有三個哥哥在,也是不需要她動手半分的。

  喬氏知道閨女孝順,忙制止道:「不用了,回頭我讓你爹爹給我剝,我待會兒帶過去就成了。」

  也成。江妙曉得她爹爹素來疼娘親,這栗子,自然也不需要她這個女兒動手了。她爹爹給娘親剝,才是夫妻間的甜蜜事兒。

  江妙臉頰染笑,瞧自家娘親一直看著她,之後才疑惑道:「娘,你有事兒要同女兒說嗎?」

  喬氏說沒有,只如往常般叮囑了幾句,就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正懋散衙回府,一進屋就看見妻子坐在綢榻上。他見桌上擱著一袋糖炒栗子,曉得近幾年妻子倒是被閨女帶得有些愛吃了,便動作熟稔的剝了幾顆栗子頭,而後坐到妻子的身邊,自身後將人摟住,抬手喂了一顆。

  江正懋素來性情冷淡,唯有對妻女寵溺無邊。喬氏倒是習慣了自家夫君的濃情蜜意,如今四個孩子都這麼大了,這夫妻二人的感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如膠似漆。

  喬氏吃了一顆,柳眉彎彎,之後稍稍蹙攏。

  江正懋撫著妻子的眉心,湊過去在妻子的臉上香了一口,聲音溫柔道:「怎麼了?」

  喬氏順勢偎在自家夫君的懷裡,說道:「今兒妾身帶著妙妙去了平津侯府出席百日宴,那平津侯夫人待咱們妙妙倒是真心好,阿璿和妙妙也像親姐妹似的,之後妙妙說要同阿璿一道出去買栗子,妾身答應了——」

  江正懋卻是懂了,道:「霍硯也去了?」

  到底是心有靈犀的夫妻,一點就通。喬氏點頭:「嗯。方才妙妙回來,我瞧著她挺開心的,就像……就像當年我和表哥你一樣……」說到後面,喬氏的聲音低了些。

  江正懋笑笑,問道:「哪樣?」他瞧著妻子的臉都紅了,心下了然,遂抬手輕撫,說道,「霍硯的品行我信得過,就算妙妙同她走得近些,也不會做出越距的舉止,你大可放心。」想著年輕那會兒,他倆還沒定親,他相方設法約妻子出來,亦或是裝作頻頻偶遇,如今回想起來,也是一樁極美妙的事情。他們是過來人,這些都懂的。閨女長大了,總歸要有心儀的男子。

  喬氏抬頭,歎了一口氣,說道:「妾身承認,霍硯那孩子的確好,配咱們妙妙,是不吃虧的。只是妾身總覺得,咱們妙妙還能尋著更合適的。可今兒見妙妙這般開心,妾身倒是覺得,興許表哥你的決定是對的。」之前江正懋很中意霍硯,可喬氏欣賞霍硯,卻沒將他當成女婿人選,而今日——若是閨女自己喜歡,那她還有什麼異議?

  江正懋道:「那你的意思是,若是明年平津侯府的人來提親,咱們就答應?」

  喬氏笑笑,點了頭,說道:「咱們自然要擺擺姿態,不過也不能太過分,若是把人家嚇跑了,咱們閨女興許要哭鼻子了……」

  這話倒是說出了姑娘家的心聲。江正懋笑意更甚,低頭抵著妻子的額頭,四目相對,眉目深情道:「當年我來提親,岳父大人起初不答應,你是不是也著急壞了?可有哭鼻子?」

  聽著自家夫君打趣兒的話,喬氏臉一紅,嬌嗔著伸手捏了他一把。

  這男人,真是年紀越大越不安份。

  ***

  臘八這一日,長公主忽然派人給江妙送了東西過來。

  有了前面幾次,加上長公主親自來過一回,這次送東西,倒是不像之前那般驚訝了。

  喬氏瞧著手裡這張狐狸皮全身雪白,正是少見的白狐。雖說喬氏也是見過世面的,可這狐狸皮講究的是一份心意,長公主對閨女這般上心,她當然高興。

  喬氏往江妙的身上比了比,道:「娘讓人給你做件披肩,你看成不成?」

  江妙瞅了幾眼,心裡頭明白,這狐狸皮才不是長公主送的,而是陸琉以長公主的名義送的。

  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娘,咱們能送回去嗎?」她只答應陸琉考慮考慮,這節骨眼上,不好再收他送的東西。

  哪知江妙話音剛落,喬氏一雙美眸就瞪了她一眼,說道:「長公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送出去的東西,若是還回去,那不是擺明瞭不給她面子嗎?」她沒給江妙開口的機會,直著腰板道,「就這麼定了,下回你若是有機會見著長公主,多謝謝她就成。」

  她娘親雷厲風行,江妙也不好說什麼,只木木的點了頭。

  年關將至,鎮國公府自然也忙碌起來。江正懋和三兄弟都放了假,一家子待在一塊兒,時間過得自然是快。每年這時候,都是闔府上下最忙的時候,過年守歲,完了江妙要跟著爹娘一塊兒去長輩家拜年。

  初二的這一日,江妙就隨爹娘到了喬府,給外祖父外祖母還有兩位舅舅拜年。

  過了年,江妙就十三了。

  十三歲的小姑娘雖然略顯稚嫩,卻也是亭亭玉立,初綻少女的風華。喬慕宜同江妙的關係好,一見她來,就熱情的將她往自己的院子裡帶。

  經過長廊的時候,江妙恰好遇見了喬循。

  今兒江妙穿了一身胭脂紅點赤金線緞子小襖,披肩圍著脖子的那處是一圈毛絨絨的雪色貂毛,襯得小姑娘這張俏臉越發的粉嫩可愛。上回的事情,江妙可是記在心裡的,這會兒雖然氣消了,可有過這麼一回,她同喬循這位表哥自然也下意識保持了距離。

  江妙叫了聲:「循表哥。」

  喬循笑笑點頭。前段日子,他原以為禮部儀制司朗中非他莫屬,最後卻選了個碌碌無為的蔡歧。這究竟是景惠帝的意思,還是其他人的意思,最是清楚不過了。可這也令喬循明白,這位小表妹,日後可不能得罪了。說不準,還真能成為宣王妃呢。這麼一來,喬循對江妙的態度越發殷勤了幾分。

  喬循走了,喬慕宜瞧著喬循的背影,才沖著江妙小聲嘀咕道:「我大哥怎麼對你這麼客氣?」她盯著江妙的臉,歪著腦袋不解道,「難不成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還是被你抓住了把柄。」

  江妙覺著,她這位宜表姐,就是太聰明,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可這事兒,江妙可不敢說,只裝作一臉懵懂,道:「我同循表哥都沒什麼機會見面,哪能有什麼事兒啊?」

  喬慕宜摸著下巴想了想,的確覺得在理,而且江妙這張小臉太無害,看著就不想是會說謊的,自然也就信了。她伸手拍拍江妙的肩膀,道:「那就成。我雖是我大哥的親妹妹,可他若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我一樣站在你這邊。」

  江妙笑笑。若是被她宜表姐知道她差點被喬循給賣了,興許她正會幫著她一道揍喬循。倆表姐妹說著話,就瞧不遠處一個綠油油的小胖子跑過來了。江妙一看,正是喬元寶。

  過了年,她胖表弟都九歲了呢。

  看到喬元寶,喬慕宜就笑吟吟的對江妙說道:「這些日子,元寶天天哭鬧,可丟人了。」喬慕宜最喜歡和別人說弟弟的糗事兒,每回瞧著弟弟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她就樂呵。

  這會兒江妙倒是沒笑,見喬元寶耷拉著腦袋,肉肉的雙下巴都出來了,才問喬慕宜:「元寶怎麼了?誰欺負他了嗎?」

  喬慕宜道:「欺負倒談不上,只是先前宮裡來了旨意,等過了年,元寶就得進宮當瑞王伴讀。」

  瑞王。

  江妙倒是知道一些。瑞王是先帝的第十三個皇子,也是最後一個皇子。瑞王的母妃祺嬪在生下瑞王后就血崩去世,這瑞王自幼養在皇后身邊。瑞王比她胖表弟還小一歲呢,卻是個專橫霸道的主。奈何景惠帝現下還年輕,沒有子嗣,這宮裡就屬他最威風了。這麼一個小霸王,她胖表弟能應付的來嗎?

  再看她的胖表弟,如今撅著嘴,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怎麼瞧都是一副被欺負的樣子。

  江妙也是擔憂,道:「能不讓元寶去嗎?聽說那瑞王脾氣不大好。」

  何止是不大好啊。喬元寶忍不住道:「他一直都和我做對,可是每回娘都幫他,只教訓元寶,元寶不喜歡他。」

  人家是王爺,身份擺在那兒,誰敢教訓他呀?就算真的是他不對在先,她舅母也只能數落自己兒子。可喬元寶是嬌生慣養,被一大家子寵著,哪能忍受得了瑞王?

  喬元寶伸手拉著江妙的衣袖,一臉窩囊的小媳婦兒樣,喃喃道:「小表姐,元寶不想進宮。」

  喬慕宜笑了,雙手環臂道:「你不想進宮,和妙妙說有什麼用?皇宮又不是鎮國公府。」

  喬元寶不滿的哼了一聲,怒氣衝衝道:「壞姐姐,不和你說。」他抱著江妙的手臂,道,「還是小表姐最好了。」

  喬慕宜念叨道:「沒良心的東西,就該進宮讓瑞王欺負,到時候被欺負了,你可別找我哭訴。」喬慕宜佔有欲強,這親哥哥親弟弟,一個個都對表妹表姐比對她這個親的要好,她心裡一時有些不舒服。可偏生,她自個兒也喜歡江妙。

  這倆姐弟素來不對頭,江妙也是見怪不怪了,可她的確有些不放心胖表弟進宮。那瑞王,豈是好惹的?可她再擔心,也沒什麼辦法。

  除非……

  除非他能幫忙。

  傍晚的時候,鎮國公府一家六口從喬府回來。

  這頭二房馮氏也剛剛從娘家回來。

  江二爺同仨兒子走在前頭,馮氏走在後頭,同親自送他們回府的侄兒馮玉泉說著話。

  馮玉泉今年二十,模樣不算太出挑,卻也算得上周正斯文。目下著一襲竹青色棉袍,腰際佩戴玉佩香囊等小玩意兒,又生得比一般男子白皙些,瞧著也耐看了些。馮玉泉嘴甜會說話,馮氏素來喜歡這侄兒。這會兒,他正略略低頭聽著馮氏的叮囑,之後目光一瞟,瞧見長廊處經過的小姑娘。

  小姑娘套著毛絨絨的雪色披肩,身姿娉娉嫋嫋,模樣生得清麗絕倫,正同一旁丫鬟打扮的姑娘笑盈盈說著話,一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漂亮。

  看得馮玉泉眼睛都直了。

  馮玉泉面上斯文,實際上卻是個色胚子,這一點,馮氏這個姑母也是清楚的。這會兒馮氏聽侄兒沒聲了,順著他的目光一瞧,落在不遠處的小姑娘身上,忙伸手在侄兒的腦門上拍了一下,道:「別瞧了,這位小祖宗可不是你能惦記的。」

  馮玉泉當即回了神,笑呵呵的應了聲,見那小姑娘的背影消失了,才露出幾分遺憾之色,看向馮氏:「方才那小姑娘,是——」

  馮氏道:「咱們府上,還有第二位小祖宗嗎?」

  馮玉泉自是明白,這位便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女江妙了。這江妙,他曾經也是見過幾回的,想當初他爹爹升官,闔府上下都搬來望城,那時候他還駕著馬車不小心衝撞了她呢。後來他被爹爹拎著前來負荊請罪,他就看見那胖嘟嘟的小女娃乖乖巧巧的偎在她娘親的懷裡,聽了他的道歉,她小小年紀,倒也大度的原諒了。可小姑娘脾氣好,那三兄弟卻是個難纏的主兒,被三兄弟揍了一頓之後,馮玉泉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陰影,但凡聽到三兄弟的名字,就繞道走得遠遠的,可不敢再招惹了。

  如今,昔日白白胖胖還缺倆門牙的小女娃竟出落得這般美。

  馮玉泉斟酌片刻,才道:「姑母,若是侄兒能娶到江妙,那對您在鎮國公府的地位也有幫助呀。」

  馮氏倒是知道喬氏這些日子已經在考慮江妙的親事了,可是國公爺和喬氏都是眼高於頂的,上頭的老太太,可是把江妙放在心尖尖兒上疼愛。她這侄兒,沒什麼本事,哪能如得入他們的眼?

  馮氏立馬搖頭道:「咱們馮家廟小,可是容不下這尊大佛的。你還是聽你爹爹安排,早些成家,別再胡鬧呢。」

  馮玉泉心癢癢,曉得姑母最疼他了,忙伸手拉著馮氏的衣袖,道:「姑母,侄兒是真喜歡這位江妹妹的,您瞧,肥水不流外人田,您不說說江妹妹平日裡同你最親近嗎?您就……您就不能幫幫侄兒嗎?」

  馮氏能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這幾年江妙這小侄女同她越發生疏,倒是同戚氏那悍婦極為親近。她原本盼著能生個閨女,討老太太歡心,可這幾年肚子不爭氣,沒半點動靜。馮氏側眸瞧了一眼自家侄兒,這容貌,的確也算是清秀俊雅,可比起府中的幾位公子,卻遜色許多,若是同長房的三位一比,那便是差了一大截兒了。

  再怎麼著,她這小侄女,也不可能看上他的。

  只是,馮氏想著方才侄兒說的那句話,倒是有些心動了。目下見侄兒不依不饒的纏著,馮氏遂蹙眉將自個兒衣袖扯了出來,煩惱道:「成,容我想想。」

  一聽這話,馮玉泉便知有戲,忙眼睛一亮,樂呵呵道:「就知道姑母最疼侄兒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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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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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發表於 2016-12-31 07:02:23 |只看該作者
第070章:

  春雪融融,一輛朱輪華蓋車快速的行駛在道路上。

  雪天路滑,剛一拐彎,車夫瞧見路中央有人,馬車速度太快,驚得那小姑娘花容失色,這麼一驚,堪堪倒在地上。車夫趕忙停下馬車,馬兒前蹄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踏下時地上的雪花濺得到處都是,也落在路中央的穿藏青色斗篷的小姑娘身上。

  車夫瞧著前頭摔倒的姑娘及她身邊的丫鬟,臉色登時煞白,慌慌張張沖著裡頭的人道:「大公子,大姑娘,咱撞上人了。」

  這高調的朱輪華蓋車,上頭掛著宣王府的牌子。馬車行駛在望城道路上,誰人敢不讓路。

  而裡頭坐著的,正是宣王府的陸玲瓏。今兒陸玲瓏正趕著去姨夫姨母家,這會兒一聽撞到了人,便擰了眉,脫口而出道:「哪個不長眼的?」

  與陸玲瓏一道去的,正是陸玲瓏的哥哥陸行舟。陸行舟雖是宣王府庶長子所出,可他學富五車、溫潤如玉,這般的謙謙君子,在望城可是出了名兒的。陸行舟知妹妹脾氣驕縱,可若不是方才妹妹讓車夫快些,也不會出這檔子事兒。

  陸行舟是個好脾氣的,安撫了陸玲瓏,再道:「我下去瞧瞧。」

  陸玲瓏撅著嘴「嗯」了一聲,叮囑道:「定然是訛銀子的,姨夫姨母還在等著咱們呢,哥哥你就隨便給些銀子打發得了。」

  陸行舟想說並非所有人都是視財如命的,可她這個妹妹素來不講道理,也就沒說,只點了頭,而後下馬車瞧瞧。

  他見雪地裡,一個穿著半舊淺綠襖子、丫鬟模樣的小姑娘正撫著受傷之人。受傷的是個極年輕的小姑娘,生得高挑嬌弱,瞧著穿著打扮,甚是體面,想來出身也不會太差。陸行舟見小姑娘的腿受傷了,忙過去,拱手作了一個揖,態度謙和道:「衝撞了姑娘,是在下的不是。在下瞧著姑娘的腿仿佛受傷了,不如讓我送姑娘到就近的醫館醫治?」

  這小姑娘並不是別人,正是今兒難得出門的謝茵。適才謝茵被馬車嚇得花容失色,目下一聽這清潤悅耳的聲音,忍不住抬頭瞧了瞧。

  見眼前的男子清俊儒雅,端得一副書卷氣息,生得一副難得的好樣貌。

  謝茵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俊俏的男子她不是沒見過,比眼前這位生得風流多情的,她也遇到過幾個,可他溫潤如玉,瞧著就是那種不會發脾氣的,看上一眼,就叫人心生好感,再也發不出脾氣來。

  謝茵記性好,雖然已經六年了,陸行舟的樣貌改變了許多,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再加上這馬車上宣王府的牌子,她自然是篤定。

  謝茵搖頭說沒事,音色婉轉悅耳,道:「小傷而已,公子不必掛懷。」她見陸行舟要說什麼,忙對著身旁的丫鬟道,「紫扇,咱們走吧。」

  叫紫扇的丫鬟稱是,扶著謝茵就走了。

  陸行舟看了一會兒,之後上了馬車,裡頭的陸玲瓏忙抬頭,道:「我就說吧,這種事情,給銀子就方便多了。」

  陸行舟思忖片刻,待見車夫要重新駕馬了,才忙道:「等等。」說完這話,陸行舟就拿起小幾旁的桐油傘下了馬車,跑到走了一段路的主僕二人前。

  謝茵看著跟上來的陸行舟,蹙眉道:「公子?」

  陸行舟將傘遞給了她,道:「姑娘不願同在下共車,在下自然不勉強,只是這雪大了起來,姑娘還是把傘拿著吧。」到底是他們衝撞在先。陸行舟是個善良敦厚的,自然不好一點事情都不做,就讓她們這樣走了。

  謝茵猶豫了半晌,見陸行舟目光真誠,才伸手接過,含笑道:「謝謝公子。」她接了傘,瞧著陸行舟回到了馬車上,便覺著這少年果真如那會兒一樣,是個善良的。想起陸行舟,謝茵就不得不想起陸玲瓏了,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傘,嘴角稍稍翹了翹。

  謝茵身旁的丫鬟紫扇提醒道:「姑娘,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三爺和姨娘都要擔心了。」

  這大過年的,江三爺除卻初二的時候陪著嫡妻戚氏回了娘家,其餘時間都陪著謝姨娘。先前幾年,謝茵一直待在平州,謝姨娘過年的時候掛念妹妹,可除了看妹妹寄來的信,旁的也不能做什麼了。江三爺疼愛謝姨娘,今年謝茵來瞭望城,江三爺便領著謝姨娘和謝姨娘所出的庶子江承寒一道到謝茵住的宅子裡過年。宅子裡熱熱鬧鬧的,他們四個,仿佛才像是一家人。

  謝茵點頭,將傘給了身旁的丫鬟,點頭道:「嗯,回去吧。」

  初三過後,江三爺就整日不在府中,竟陪一個姨娘在外頭過年,可是將老太太氣得不輕。謝姨娘剛進鎮國公府的時候,也算是老實守本分,奈何六年前不慎小產後,就有些恃寵生嬌起來。老太太也不是沒想過法子,可每回她對謝姨娘做些什麼,江三爺就急著求老太太,怎麼著都不能傷害他的心肝寶貝。

  老太太是過來人,曉得男人不可能不沾花惹草,當嫡妻固然風光,可有些委屈,只有自個兒心裡明白。這麼一來,老太太一面命兒子不許再得寸進尺,一面安撫戚氏。

  可如今,這江三爺竟做出這等過分的舉止來。

  戚氏倒是沒多少在意,唯有在老太太面前,才低眉順眼一副乖巧狀:「老祖宗當心,別氣壞了身子,待三爺回來,妾身一定好好同他說說。」戚氏脾氣火爆,她曉得江三爺不是個東西,但是老太太這幾年,對她好得簡直沒話說。這個婆婆,不嫌棄她驕縱的脾氣,把她當親女兒看待,她哪能不知恩圖報?反正她有兒子,這夫君去別人那兒也成,同他一道行房事,她都覺得噁心。

  喬氏也是站在戚氏這邊的。

  江三爺被謝姨娘迷了心竅,同江正懋這個大哥也生出了罅隙,多年的兄弟情,還比不過一個女人。可喬氏還是明事理的,江三爺是江三爺,戚氏是戚氏,並沒有因為江三爺的緣故,而疏遠了三房。

  而江妙,也時常去戚氏那兒,比起馮氏這個凡事隔著一層的二嬸嬸,江妙還是更喜歡戚氏這個三嬸嬸。

  這廂江妙剛從戚氏的菡萏閣出來,就碰著了馮氏。

  因正值新年,馮氏穿得很是明媚喜慶,只是到底是歲月不饒人,再如何的打扮,也不如年輕時候那般嬌美。馮氏見著江妙,面上也掛著熱情的笑意,問道:「剛從你三嬸嬸那兒過來吧?」

  江妙乖乖點了頭,馮氏又道:「妙妙,我同你也好久沒說說話了,要不去我的梧桐苑坐坐,陪二嬸嬸說說話。」

  江妙平日裡去馮氏的梧桐苑去的少,可這會兒她剛從戚氏那兒出來,陪了三嬸嬸說了話,卻不陪這個二嬸嬸說話,難免有些厚此薄彼。

  江妙應下,隨馮氏一道過去了。

  一路上,馮氏問著關切的話,江妙一一作答,態度並不冷淡,也沒多少熱情。

  行至梧桐苑外頭,江妙才見院子前有兩個錦袍男子,正說著話。

  穿著寶藍色錦袍,個頭高高,生得略壯實的,正是馮氏的長子江承欽,鎮國公府的四公子。至於旁邊那個穿綠色袍子的清瘦男人,江妙就不認識了,不過看著架勢,大抵是馮氏的侄兒外甥之類的。

  到底是外男,江妙當下就蹙了眉,卻見二人轉身過來,朝著馮氏行了禮。

  江承欽看了一眼馮氏身旁的江妙,笑容一揚,道:「妙妙。」

  江妙開口叫了一聲「四哥」,卻見江承欽邊上的男子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正巧被她逮著了。

  馮氏作恍然狀,道:「瞧我這記性,都忘了你倆也在。」她看向江妙,道,「妙妙,這位是你玉泉表哥,小時候你倆見過的,可還記得?」

  馮氏這麼一說,江妙倒是想起來了。這馮玉泉,小時候差點要了她的命,若非陸琉……若非陸琉相救,她估計就命喪馬蹄之下了。後來她三個哥哥把這個不可一世的五十兩少年揍得連親娘都不認識,第二天馮鶴就領著馮玉泉這兒子上門賠禮來了。當時若非她爹娘在場,她三個哥哥,估計又將他狠狠揍上一頓。

  這幾年馮玉泉同馮氏這個姑母甚是親近,可每回來鎮國公府,都是挑三兄弟不在的日子,生怕撞上,又是一通挨揍。

  馮玉泉是典型的紈絝子嗣,江妙對他沒有半分好感,如今長大了些,倒是生得人模人樣,可一眼看上去,還是一副紈絝樣。江妙不喜歡和這種人待在一塊兒,而她也知,馮氏不是那種健忘之人,今兒故意讓她和馮玉泉見面,這馮玉泉又笑吟吟沖著她瞄來瞄去,江妙自然明白馮氏是個什麼意思。

  一時江妙連客氣都不願客氣了,一張小臉旋即斂了笑,沖著喬氏道:「二嬸嬸,我剛想起來方才祖母讓我陪她去下棋,那我就先過去了,改日再過來同二嬸嬸說話。」扔下這句話,連馮玉泉一眼都沒看,轉身就走了。

  好不容易近距離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見她一張宜嗔宜喜的小臉比遠遠瞧著還要美,馮玉泉的魂都被勾走了,忙沖著馮氏道:「姑母,您瞧,好端端的,怎麼走了?」說著,一副要追上去的架勢。

  馮氏趕忙見他攔住,道:「急什麼?今兒就是讓你在她面前露露臉,你以為這位小祖宗脾氣有那般好?一大家子寵著她,你若是真想娶到她,就聽姑母的,慢慢來,總歸有法子的。」

  馮玉泉心裡急得很。可這件事,他只能靠馮氏這個姑母,目下也只能聽她的話,乖乖的站在原地,一雙眼睛卻依依不捨的看著小姑娘遠去的背影,越看越喜歡,心道: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若真嫁給他當他的媳婦兒,他哪裡還會出去沾花惹草啊?他身邊的那些,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江妙憋著氣回了錦繡塢,寶巾和寶綠也是個有眼力勁兒的,一進屋,寶巾就小聲道:「姑娘,這事兒要不要告訴夫人?」

  江妙搖搖頭,說:「不用了。」說到底,今兒她二嬸嬸也沒做出格的事兒,只是讓她「不小心」遇到了馮玉泉,她若是要告狀,她娘親是信她的,可單單這點事兒,她娘親也沒法為她出頭。只是,一想著方才人模狗樣的馮玉泉,江妙心下就明白,這段日子,她得好生提防她這個二嬸嬸才是。

  防人之心不可無,經歷了喬循的事情之後,江妙越發明白了這個道理。

  待到用晚膳的時候,喬氏才親自過來,笑吟吟的同江妙道:「方才長公主派人傳話過來,說上元節約你一道出去玩兒。妙妙,長公主待你不薄,下回出去,你得好生感謝人家,多陪人家說說話。」

  江妙正在喝茶暖肚子呢,一聽自家娘親的話,忍不住抬眸看著她,見她家娘親嬌容染笑,模樣開心的很呢。

  只是——

  江妙捧著手裡的青花纏枝紋茶盅,心道:約她出去的,才不是什麼長公主呢。不過,若是她娘親知道了是何人,還能這麼開心的讓她感謝對方,陪對方說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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