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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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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綠蘿裙] 我有特殊溝通技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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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5 08:30:00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迷離

    楊綿綿和楊小羊商量了很久,但對於周大志所說的事並沒有太多頭緒,但顯然是和另一個人有關,就是那個在心安銀行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可惜荊楚雖然一直守在那裏,但卻始終沒能見到他。

    不過應該見到了也沒用,簡單的易容術就可以迷惑和他有過接觸的工作人員,想要憑借畫像找人基本上不可能。

    “為今之計,還是先順著施學兵的這條線索查下去比較好,他肯定和那個人有過接觸,施學兵費盡心思把自己從施學兵變成周大志,就是為了躲開那個人也說不定。”楊小羊如此推測。

    楊綿綿托著腦袋想:“那個人會是誰呢,澤山案的兇手,還是這次南大的兇手?”

    “現在還不好下結論,不過,你要小心了,這次周大志不知不覺就把你給坑了。”

    “把你也坑了好不好,你說他圖啥呢?”楊綿綿真是搞不明白周大志腦袋裏在想點什麼玩意兒,“他馬上就要死了,但好像一點兒也不怕死,臨死之前玩那麼一出把我拉下水,為什麼?”

    “閑的蛋疼?”楊小羊淡定地說,“現在後悔也來不及,現在有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什麼?”

    “你要怎麼和荊楚說,說不說實話?”

    這個問題讓楊綿綿沈默了,不告訴荊楚吧,她連最大的秘密都和他說了,不想和他有一點點的隱瞞,但說吧他肯定又要緊張擔心,她也不希望他在她身上分神,不能好好工作。

    “啊,好糾結……”楊綿綿真的拙計了。

    楊小羊出了個主意:“那他不問咱們就不說唄,和之前一樣。”

    “他不問才怪……”楊綿綿有氣無力地想,怎麼和荊楚解釋比對付未知的困難還要讓她發愁。

    而荊楚這時正在調查施學兵和周大志的事,柳玉和白平走訪了他們曾經的初中同學,詢問他們對於那次火災的記憶,同學們的口吻都差不多。

    “是夜裏起的火,我們都睡著了,幸好值班老師發現了把我們都叫了起來,但火勢很大,我們都嚇壞了,我住在一樓,很快就跑了出來,但還是嚇得腿都軟了,同學們過一會兒都跑出來了,可是後來老師數了數人,發現少了兩個,周大志和施學兵沒來,他們倆睡在三樓最裏面的房間……後來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好像是聽說消防員來了進去把人救出來的,周大志身上都燒焦了,施學兵就壓根沒能救回來,我記得我看到他的那個擔架,白布下面伸出來的手黑得像是燒焦的樹枝。”

    “周大志長得好看,當時我們有好幾個女生都挺喜歡他的,誰知道他會出那樣的事情呢……唉,不過他以前的性格就很內向,不大和人一起玩兒,我聽說是他們家裏比較窮,他要回去幫忙幹活,後來?後來看病整容的錢是學校賠的,還有保險什麼的,後來聽說他就轉學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白平說:“那個時候的資料也不完善,周大志也沒有留下什麼牙醫記錄或者獻血記錄,他的父母也早就去世了,很難證明周大志是不是施學兵。”

    “沒關系。”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荊楚心裏卻很確定周大志就是施學兵,他為了某種原因改頭換面了,“你查一查施學兵以前有沒有遇見過什麼特別的事。”

    白平的手指靈活地跳躍在鍵盤上,過了一會兒皺眉:“施學兵的記錄很少,只能找到他戶口所在的一些信息和出生證明之類的文件。”

    “那我倒是有些收獲。”常雁走進來,拿出一張照片給荊楚,“我去了一趟澤山縣,施學兵是外婆帶大的,父親是個不著調的,他媽媽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世了,一直都是他外婆在照顧,而他外婆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倒是他的一個小姨還在,我從她家裏拿到了這張照片,這是他外婆在他六歲生日的時候帶他去照的。”

    荊楚拿過照片來一看,是上個世紀那種典型的影樓照,小娃娃穿著清朝的馬褂,畫著妝,眉心點了紅點,背景是紫禁城,他仔細端詳著這張照片,過了會兒又把楊綿綿帶回來的那張照也拿過來仔細對比,眉頭突然就皺了起來。

    常雁瞥見他神色古怪,不由問:“怎麼了?”

    “你看。”荊楚把兩張照片擺在一起對比,“這兩個孩子,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常雁觀察了一會兒,也很驚訝:“這張影樓照裏孩子是單眼皮、左邊有個小酒窩,但是到了這張合照裏就成了雙眼皮,而且沒有酒窩。”

    荊楚頷首:“沒錯,那麼看來,也許周大志不僅僅不是周大志,也不是施學兵,這兩個身份都是假的。”

    “很有可能,我記得施學兵的小姨說在施學兵的外婆去世以後,他的父親過來把孩子帶走了,當時他大概是十歲左右,所以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常雁補充的內容更有力得證明了他們的猜測。

    荊楚心裏疑雲重重,周大志費盡心血該換身份,到底是為了什麼?整件事為什麼沒有更加清晰,反倒是更撲朔迷離了呢?

    他打電話給黃旭,把事情原委一說,表明想請他再去一趟澤山縣調查從前的案子,黃旭原本就為此而來,也不覺辛苦:“你不用和我客氣,這是我多年的心願,如果能抓到兇手為她報仇,我也就此生無悔了,我今天晚上就去澤山縣,保持聯絡。”

    說完也不多寒暄,匆匆掛了電話,仍是從前雷厲風行的副隊長模樣。

    大概這些刑警身上都或多或少有這樣的使命感,哪怕老了,滿頭白發了,只要當年的兇手沒有捉到,一輩子都惦記著,只要有了機會,還是想把兇手繩之於法。

    他下班回家的時候是深夜了,誰知楊綿綿居然一直沒睡在等他,看見他進門就特別乖巧地投懷送抱,皮帶驚了一下:“綿綿,你現在解我幹嘛?”

    長褲:“_(:3」∠)_完了,要在客廳裏嗎,這樣不大好吧,至少回房間啊。”

    它們不淡定了,荊楚卻很鎮定地啪一下打掉她的手,面無表情地說:“無事獻殷勤,說吧,出什麼事了?”

    楊綿綿思來想去,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啊,所以睜大眼睛裝無辜:“你抱抱我啊。”

    荊楚繃著臉:“別以為花言巧語你就能混過去,你心虛都全寫在臉上了,演戲走點心行嗎綿綿?”話是那麼說,他卻還是伸手摟住她。

    楊綿綿心虛:“真的嗎?”

    “真的,快說吧,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怪你。”他捏捏她的下巴,親了她一口。

    他臉慢慢靠近,親在她嘴唇上軟軟的一下,眼睛又亮又溫柔,楊綿綿心撲通撲通亂跳了兩下,頓時大腦當機不能思考,特別順溜地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荊楚果然沒有生氣,也沒說什麼後悔不該讓她去,他只是特別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說:“這不怪你。”

    “你不生氣嗎?”她心裏還有點忐忑,之前為什麼吵架她可沒忘呢。

    荊楚摸摸她的腦袋:“有什麼好生氣的,你是怕我罵你嗎?”他覺得有點好笑,但一想到以前從來不會顧忌別人感受的楊綿綿現在會為他那麼忐忑不安,又覺得怪心酸的,“綿綿,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他握著她的手,沈聲道:“不管是什麼事情,發生以後怪罪責備或者是推卸責任都是沒有意義的,如果這件事是你做得不對,我不會怪你,我只是希望你知道為什麼不對,然後以後不要做,如果這件事你沒有做錯,那麼就算是帶來了很糟糕的後果,我會和你一起承擔。”

    楊綿綿有點迷惘地眨了眨眼睛:“啊?”

    “你不用怪自己沒看破他的局,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他有心看準了這個機會,就知道我們百分之百會上當,這個誘惑沒有人能抵擋,我也是,如果真的誰有責任,那是我,綿綿,我應該保護你,是我的錯。”

    楊綿綿笑了起來:“你看,你說話自己矛盾了,不是說是誰的錯沒有意義嗎?”

    荊楚像抱小孩一樣單手豎著把她托抱起來:“總之,你沒必要擔心,這件事很棘手,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好嗎?”

    “好。”她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彌漫了一整個晚上的不安頓時消退了,她變得特別乖巧,“你真好。”

    荊楚也親她:“你也好,小羊最乖了。”

    這一次,他沒有打掉她的手。

    第二天他把楊綿綿叫起來讓她去上課,楊綿綿昨天睡得晚了,今天早上死活醒不了,他就一邊給她擦臉一邊說:“不要為了案子打亂你的生活步調,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別慌,案子不是一天就能查明白的,你千萬不要著急。”

    楊小羊讚同:“對啊,敵在暗我在明,我們吃虧,只能以靜制動。”

    “知道了。”

    “白天你在學校裏應該不會有事,不過凡事多長個心眼,我有進展就會告訴你,你也別把事情都悶在心裏,別怕。”荊楚沈著冷靜,並不因為她的性命可能受到威脅而慌亂。

    事實上,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沈得住氣,楊綿綿聰明是聰明,但到底太年輕氣盛,克制自我是必修課,有時候和罪犯鬥智鬥勇也是在比誰的耐心更好。

    楊綿綿點頭:“好。”

    “晚上你回家太危險,我不一定能準時來接你。”現在案子那麼忙,他肯定不能及時過來接她,到時候要是讓楊綿綿等他反而落單了就不好了。

    不過他也有辦法。

    因此,當楊綿綿晚上上完課走出教室的時候,就看見門外的綠化帶上趴了一只狗,看樣子正在等她。

    “海盜?”楊綿綿有點意外了,海盜的活動範圍在老城區,很少到這一帶來晃悠,這裏不是它的地盤,南大一霸是那只學霸貓。

    海盜站起來,抖了抖毛,淡定地穿過好奇的學生群走到她身邊,儼然是一名貼身保鏢。

    楊綿綿忍不住笑起來:“你來保護我啊。”她抱住它,覺得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它那麼親近了,自從海盜有了可可,她有了荊楚以後,大部分的時間都被愛人占據,像以前那樣相依為命的時候卻少了。

    海盜任由她抱著,哪怕旁邊圍了不少圍觀的女生,我自巍然不動,簡直是宗師風範。

    “走吧。”有了海盜的陪伴,楊綿綿的心裏更是多了一分安穩。

    秋日的陽光下,花壇邊,一只肥碩的貓咪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它歪著頭看著少女和狗遠去的身影,想了想,站起來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第二天,有人在公園的景觀湖裏發現了一具漂浮的女屍,渾身腫脹,身著紅衣,長發飄散如海藻,一如從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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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06:53:03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抽絲

    新案件發生後,荊楚建議並案調查,後來這被稱為紅衣溺屍案。

    柳玉在辦公室裏捧著一杯熱茶都覺得背後發涼:“這年頭紅衣服惹著誰了,一個兩個的都瞄準了,我都不敢穿了。”

    衛寒把驗屍報告丟在荊楚面前:“我就簡單總結,和上一起案件一模一樣的死因,機械性窒息,性~侵,死後被沈屍。”

    白平瘦小的身體窩在寬大的電腦椅裏,聲音平板無起伏:“死者的身份已經確認,費馨,二十五歲,廣告公司經理,兩天前公司聚會後獨自回家,第二天沒有來上班,電話也打不通,她的室友說她晚上沒有回家,但是沒有放在心上,剛剛看到新聞才給我們打電話。”

    常雁秀眉緊蹙:“周大志的案子明明已經結束了,這難道是模仿殺人?”

    “周大志的案子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荊楚把抽屜裏澤山縣的卷宗拿出來,“你們先看看這個。”

    趁著他們翻看卷宗,荊楚去外面透透氣,順便拿出電話來翻微信,楊綿綿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給了他一個微博地址,他點進去一看就笑噴了,她大概是覺得特意和他說話不大好意思,幹脆轉換陣地發微博了。

    羊咩咩:

    人生贏家。

    [圖片]

    圖片上是她左手摟著一只大肥貓,右手摟著一只耍酷狗,儼然是左擁右抱。

    他沒有微博號,默默註冊了一個馬甲跑過去給她點讚。

    點完讚再一看,已經看不見他了……下面密密麻麻的一堆留言

    1l:女神看我看我看我!

    2l:女神你是真·人生贏家

    3l:女神你突然改變畫風真的好嘛?

    4l:我以為素心只會高冷沒有想到賣萌也萌萌噠

    ……

    他翻了翻楊綿綿的粉絲量,居然有三萬多,評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漲,一下子就超過了一百多。

    這真是一個看臉的年代。

    他想了想,還是微信上回她:“讓海盜跟著你,不要一個人走路。”

    羊咩咩:

    我現在帶了一狗一貓,又成為了本校頭條_(:3」∠)_

    荊楚:

    貓是怎麼回事?

    羊咩咩:

    不知道……大概都是學霸所以它挺喜歡我?

    楊綿綿發這條信息的時候正坐在情人橋邊,準備再問問那天那個女孩子死的時候的場景,湖畔沒有什麼物品,全都是喬木,唯一一個見證物是警告牌,寫著不準下河遊泳的標語。

    為了防止被人看見自己在自言自語,她坐在指示牌邊的草坪上,拿了本英語書豎著,海盜趴在她腿邊閉目養神,學霸貓卻霸占了她的腿,舒舒服服得曬太陽。

    “那天你看到那個人的樣子了嗎?”她問。

    指示牌說:“沒有,那天太黑了,他戴著口罩和帽子,就一把拖住了她,把她拖到了草叢裏,等他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他把她推進了水裏。”

    “有沒有誰看到那個男人往哪去了?”

    “大家都沒註意,事情發生以後我們都討論過了,都不記得了。”指示牌有點難過,“還是那麼年輕的一個女孩子呢。”

    “那他有什麼特征嗎?”

    “沒有……就是很普通的那種人啊,個子不高不矮,體型不瘦不胖。”

    楊小羊說:“他們很像,周大志是這樣的人,他也是,而且周大志還嫌棄你太漂亮了。”

    “周大志說比試,如果輸了我就會死,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是他和那個人的比試,但是現在他要死了,他選了你當替補,但是比試什麼我們並不知道。”

    楊綿綿冷笑:“總不可能是比誰能把誰抓住吧,警察抓小偷呢?我看是比誰殺的人更多吧。”

    楊小羊提醒她:“別老主觀臆測,變態的想法我們是猜不到的,不然我們就變態了啊。”

    “我們玩精分的好像也不是什麼正常人啊。”楊綿綿自我吐槽了一句,“不過應該不是比誰殺的人多,不然他怎麼說我會死呢,我覺得他們倆是王不見王,其中有一個要死,他在銀行裏等我來就是確信我是周大志選中的人,所以他要殺了我,或者我抓住他。”

    楊小羊讚同:“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我覺得還有另一個可能不能忽視。”

    “什麼?”

    “澤山縣、周大志、溺屍這三起案件裏,我們沒有辦法確定有幾個兇手。假設澤山縣案子的兇手是x,溺屍案的兇手是y,那可能性就很多了,1、兇手是兩個人,周大志和x相愛相殺,他把你當繼承者那就是你們相愛相殺,2、三起案子三個兇手,那個和你比試的男人是x還是y,還是這其實是三個人大亂燉?3、比賽只有兩個人,x或者y有一個是裁判一個是選手。”

    楊綿綿補充:“還有4、兇手有三個人以上,那就更亂了,不過我覺得以己度人,三起案件最多是三個兇手,他們都不像是會和別人合作的。”

    “你問問荊楚。”楊小羊提醒,“在這些你不確定的領域,你要學會請教。”

    楊綿綿從善如流,打電話去問荊楚x和y是一個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荊楚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他的答案是:“我認為不是同一個人,這三起案件的殺人手法卻有非常明確的不同:

    1、澤山縣案:刀傷、性侵、部分器官被帶走、紅衣年輕女性

    2、周大志案:雨夜、奇異捆綁、性侵、紅衣年輕女性

    3、溺屍案:勒死、性侵、溺屍、紅衣年輕女性

    雖然他們同樣選擇了紅衣年輕女性為目標,並且都實施了性侵,但三起案子有各自明確的特點,像這樣會把殺人手法貫徹到底的人一般是不會改變自己的特點的,他們特意弄成這樣,我覺得很有可能就是在給自己貼上獨屬於個人的標簽。”

    “但是他們都選擇同樣的目標下手,你覺得他們之間有關系嗎?”楊綿綿問。

    荊楚道:“這個還沒有辦法確定,可能是模仿殺人,但從周大志的態度來看,我覺得更像是在挑選繼承者。”

    楊小羊說:“周大志變成施學兵的時候是十四歲,變成施學兵的時候是十歲,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改變身份?”

    “六年前,澤山縣案發生的時候,周大志二十六歲,太晚了,他和x不會是繼任者的關系,他當施學兵的時候曾經在澤山縣待過,那個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讓他不得不再次改變身份,換身份也好,換臉也好,代價都是巨大的。”楊綿綿摸著腿上貓咪的貓,自言自語,“所以說,和周大志比試的那個人應該是x,他們不知道有什麼理由,說不定就是相愛相殺,所以兩個人必須死一個?不過我還有個疑問,那天出現在心安銀行的是x還是y?”

    楊小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問:“你覺得x和y之間是什麼關系?”

    “求解的關系。”

    “認真點!”

    “好吧,周大志說的是他,而不是他們,所以和他有仇的是x,而x在六年前就消失不見,收手了,接著是周大志犯案,而周大志和x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事才導致他們倆都對紅衣女下手,y要麼是他們倆其中之一的模仿者,要麼是x的繼承者,但是仔細一想,x在六年前因為某種原因不能繼續殺人了,所以他要找個繼承人,就好像周大志找了我一樣。”楊綿綿越想越有可能。

    楊小羊推了推眼鏡,嚴肅地問:“那麼問題來了,這有個卵用?能幫我們找到兇手嗎?他現在說不定正準備要殺我們呢。”

    “呃……”楊綿綿卡殼了。

    楊小羊嘆了口氣:“敵在暗我在明,現在我們只有幾塊拼圖,沒有辦法把線索完整地串聯起來,但我覺得最重要的癥結在於,x為什麼要和周大志相愛相殺?又不是那種什麼命中註定兩個人只能活一個。”

    “我聽說兩個長得一樣的人不能見面,否則肯定會死掉其中一個。”

    “……請相信科學。”

    “我也覺得這會是解開謎題的關鍵。”楊綿綿托著腮想,“紅衣女也是貫穿始終的一條線索,但是這個好像不是我們擅長的。”

    楊小羊淡定極了:“這就是警察的工作了啊,對了,別說我沒提醒你,要上課了。”

    楊綿綿坐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對海盜和學霸說:“走吧,我們上課去了。”

    同一時間,警察局。

    武濤從澤山縣打來電話,為特案組帶來了新的線索:“施學兵的父親是個街頭混混,沒什麼錢還愛賭,整天不回家,在施學兵的外婆死後才接他回家,不工作,靠領低保過日子,有錢了就去賭,施學兵常年不敢回家,就怕他爸喝醉了打他,有一天他就離家出走了,隔壁家的鄰居好心看見了,讓他來家裏吃了一碗面,他說他要回去找他媽媽那邊的親戚,所以大家也沒放心上,等到他再次回來的時候是他爸得罪了當地的一個大哥,活活被人打死了,他回來辦後事。”

    “回來的那個人,還是施學兵嗎?”

    “沒人見過他,好像就是去把他爸的屍體領回來就走了。”

    常雁說:“周大志很有可能是借這個機會取代了施學兵的身份,我們應該查一查那個時間段裏有沒有無名孩童的屍體,年齡大概在□□歲左右。”

    白平應了一聲,馬上坐回電腦面前查找資料,辦公室裏鴉雀無聲。

    “隊長,找到了,93年的時候曾經發現過一具八歲孩童的屍體,好像是廢棄工廠失火,當時警方懷疑是周邊的孩子玩火引起的,但是一直沒有確認死者的身份,聽說是個討飯的。”

    柳玉插了句嘴:“又是失火,看起來是一回生兩回熟啊。”

    1993年,周大志只有9歲,卻不得不想辦法改換身份,那他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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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兇器

   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警方也不是只盯著周大志那一條線索,絕大部分的註意力依然是放在兩起溺屍案上,按照慣例排查死者的社會關系,查看監控是否有可疑人員。

    雖說已經並案調查,但並不能否認別的可能性,萬一有人看到了南大溺屍案後想要模仿殺人嫁禍給兇手也說不定。

    調查結果令人喪氣,兩個兇手的社會關系都很簡單,均無男友,與周圍人相處融洽,並沒有值得註意的突破口。

    “難道兇手殺她們就是因為穿了紅衣服?”柳玉真心覺得無法理解,“這也太神經病了吧?是吧常姐。”

    常雁卻在翻看周大志一案的卷宗,回憶道:“我記得當時我們審問周大志的時候,他對動機是這麼說的,‘我想殺她們,就是因為紅衣服,我沒有辦法抵抗這樣的沖動’,我問他‘為什麼執著於紅衣’,他卻沒有回答。”

    “這種變態的想法我們是不能理解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直到了周大志臨刑前夕,案情卻依舊沒有突破性的進展,調查陷入了僵局。

    然而就在此時,周大志讓人遞出消息來,在臨死前,他想見一見楊綿綿。

    楊小羊是這麼感慨的:“雖然知道他就是挖了個坑給我們,但現在不跳不行啊,太奸詐了!”

    “這才是真的老奸巨猾啊。”楊綿綿也慚愧了,“我真是太純良了。”

    周大志來見她的時候理過頭發剃過胡須,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精神,和其他死刑犯動輒痛哭或者痛罵截然不同,他平靜得像是準備出一趟遠門而已。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他沒有再強勢地想要主導這次談話,整個人顯得平和而放松,“我會把最關鍵的線索告訴你,然後這件事就和我再也沒有關系了,如果你見到他,你替我傳達一句話,我贏了。”

    楊綿綿忍不住嗤之以鼻:“你比他先死,你贏了?”

    “輸贏並不在於誰先死,而在於死在誰的手上。”周大志微微垂著眼,像是回想起了某件愉快的事情,嘴角上翹,“他想的事,這輩子都不能如願以償,難道不是我贏了嗎?”

    楊綿綿打蛇隨棍上,急忙問:“他想的事是要殺了你嗎?”

    大約是真的要死了,周大志也沒有賣關子,心情舒暢:“沒錯。”

    楊綿綿冷笑,故作不屑:“看起來你很怕他,真是沒想到,這算是什麼比試呢,比試是公平的,而你這樣,最多算是貓捉老鼠。”

    周大志的表情微妙得變化了一下,楊綿綿沒有錯過這個細節,她就微笑起來:“看起來我說對了,你真可憐,比賽是兩個人一決勝負,而你呢,你只是以自己不死在他手上為目標,這和輸有什麼兩樣?”

    “激將法是沒用的。”周大志冷淡道,“觸怒我對你沒有好處。”

    “我又沒有把柄在你手上,怎麼不行了?你都快要死了卻還要這樣給我挖坑,明擺著就是不想讓他逍遙法外,想借我報仇,所以我根本不擔心你事到臨頭反悔不告訴我線索。”楊綿綿看起來很光棍。

    沒有想到周大志聽了她這番話,居然沒有再生氣,只是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說的沒錯,我一直走不出他的陰影。”他還能想起在澤山縣看到他之後,幾乎是嚇得肝膽碎裂,用盡辦法換了學校離開了澤山縣,可饒是如此依舊沒有辦法擺脫心中的恐懼,只能對自己的同學下手,取而代之,徹底改頭換面。

    到今天他還能想起自己那天倉皇離開,猶如喪家之犬。

    楊綿綿問:“我有一個問題很好奇。”她盯著他的眼睛,“你在取代施學兵又取代周大志的時候,看過他們的眼睛嗎?”

    “你是想問我殺人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愧疚,是嗎?”周大志淡淡說,“殺人償命,這是你受到的教育,而我們不是,我們的生存法則一直都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楊綿綿感覺到,這應該就是最關鍵的那個地方了,她還想多問兩句,卻沒有想到時間已經到了,獄警過來準備接走周大志,他站了起來,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他突然靠近她:“103號,我親愛的媽媽。”

    她一楞,周大志已經走出了這個房間,她楞楞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有點迷惘,那麼久以來,她已經遇到過許多形形□□的犯人,好比胡逸霖,好比金鑫,他們固然是罪大惡極的罪犯,但是好像很多事從一開始,就不容他們自己選擇。

    走出監獄,她重重吐了口氣,周大志給的提示到此為止,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靠他們自己去查了。

    荊楚因為局裏要開會,並沒有陪她一起來,她先給他打了電話,然後立馬打車去心安銀行,雖然周大志沒有給出任何提示,但是她已經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腦內圖書館,楊綿綿和楊小羊對坐長桌兩方,你一言我一語梳理整件事情:

    “那天他不是去拿合照的,而是去拿著103號裏的東西,因為荊楚也在那裏,他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走,不舍得,不走,他又怕被抓住,所以就僵持在了那裏一天一夜,他想等荊楚走,但是荊楚知道他有貓膩就守株待兔,要不是心安銀行有保護客人的規矩,他早就被抓住了。”

    “我到了,他就走了,為什麼?”

    “因為他知道新一輪的遊戲又開始了,我想相比於得到那樣東西,繼續這樣貓捉老鼠的遊戲才是他更喜歡的?”

    “然而我們當時並沒有拿到那樣東西,只有一張照片。”

    “這就是周大志高明的地方,他存了兩件東西在心安銀行,第一次是為了給我們挖坑,迷惑對方,讓他們以為我們拿到了東西,成為了繼承者,而這一次他才真正準備把那件關鍵性的東西交給我們。”

    “會是什麼呢?”

    “不知道,但我有預感,這會是最關鍵的一個環節。”

    等到十點鐘心安銀行開門,楊綿綿沖進去,直接就問:“你們這邊除了具象化的鑰匙,是不是用口令也可以?”

    接待她的那位小姐一驚,然後才說:“是、是的……但是用口令的客人很少,所以……”她話還沒有講完,楊綿綿就迫不及待地打斷她,“我要打開103號保險箱。”

    依舊是和上一次一樣的流程,只是接待她的不再是程心,接待小姐帶她接受三重安檢以後才把她帶到了保險櫃前:“這是我們最高級別的保險櫃,語音內容可以是一句話也可以是一個單詞甚至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發音,所以沒有口令幾乎是不可能打開的。”

    楊綿綿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那位接待小姐提醒她:“您的開鎖時間是1分鐘。”

    “還有時間限制?”

    “是的,在設定口令時我們就特別加了時間這一欄,幾乎沒有任何人設定的時間是超過1分鐘的。”

    也對,要是設定五分鐘,連《出師表》都要背完了。

    看楊綿綿已經知道了註意事項,她就離開了保險庫,門一合上從裏面就沒法打開,必須摁鈴才可以,而這扇門哪怕是拿炸彈來炸都是炸不開的。

    然而不到30秒,楊綿綿就摁鈴要求她打開保險庫大門,她只是說了一聲“拿到了東西”就迅速離開了。

    一走出心安銀行,她就招手打的,直奔警察局,荊楚還沒有下班,顯然是在等她。

    走進他辦公室的一剎那,楊綿綿就再也憋不住,劈裏啪啦倒豆子一樣全盤托出:“你想不到周大志給我留了什麼。”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透明的密封塑料袋來。

    裏面密封著一把沾了血的水果刀。

    “兇器?”荊楚拿過來放在燈下仔細端詳,發現刀柄上還存留著一枚蘸著血的指紋。

    楊綿綿又遞過去一張報紙:“你看。”

    這二十多年前的一張舊報紙了,特意被人剪了下來,標題是【郊外別墅神秘起火,女富豪葬身火海】,裏面說的是一個名叫樂紅的女富豪在郊外別墅度假的時候因為別墅失火而意外身亡。

    “失火死亡,這招數真是用不爛啊。”楊綿綿彈了彈那張報紙,因為是剪報,所以意識模糊不清,沒有辦法對話,但水果刀卻是從一開始就在問她“你是誰”了。

    荊楚坐回電腦面前,從警方的資料庫裏去找關於樂紅死亡案件的卷宗,而楊綿綿拎著那把水果刀,準備開始三堂會審。

    因為對話太過冗長,時常出現偏離話題和吐槽,為了方便閱讀,把水果刀所說的故事進行整理,大致是這樣一個故事。

    事情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那個時候國家政策剛剛開放,一小部分人先富裕了起來,其中就包括了著名的女富豪樂紅,她做服裝生意起家,沒過多久就積累了一大筆財富。

    樂紅結過一次婚,但是很快就離婚了,聽說她是不孕不育,所以被婆家所不容,強行要求離婚,她也不在意,依舊大把地賺錢大把地花,日子過得十分瀟灑。

    四十歲那年,樂紅開始□□,而且都是男孩,那時還是重男輕女的思想占主導,所以從來都沒有人懷疑過她□□的動機,甚至,因為收養的都是一些孤兒,她還屢次被稱之為慈善家,多次登報表揚。

    樂紅的名字裏有一個紅字,所以她酷愛穿紅衣,旁人看起來熱鬧鮮艷,但唯有她的養子們知道,身穿紅色曳地長裙的樂紅把他們叫到房間裏時。

    就意味著,噩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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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養子

    樂紅究竟讓養子們進她的臥室做了什麼,水果刀語意不詳,只是說:“應該是很惡心的事情吧,他們每天到了那個時候就特別害怕,而且……總是有人生病死了。”

    “我親愛的媽媽。”楊小羊重覆周大志說的那句話,“我怎麼聽著就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呢?”

    也許對於他們來說,媽媽這個詞不是母愛溫情的代表,而意味著魔鬼的到來。

    在樂紅的養子中,她最喜歡的兩個孩子一個叫樂文,一個叫樂智,樂文十三歲,是所有孩子中長得最好看的一個,而且嘴甜特別招人喜歡,樂智年紀最小,才八歲,內向懂事,所以樂紅也很喜歡讓他陪伴。

    後來,樂紅遣散了其他的養子們,只留下了這兩個孩子在自己身邊,並且允諾如果死後,她的遺產由他們其中一個繼承,“你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繼承我的財產”,那個雖然上了年紀卻依然美麗的女人身著紅裙,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兩個孩子,笑容迷人卻冷酷,“記住,只有一個人。”

    水果刀喃喃回憶:“他們總是身上有傷,雖然是女主人的孩子,但經常被處罰,有時是被關小黑屋,有時是不讓吃飯,有時是毒打,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後來呢?”楊綿綿忍不住問。

    “後來?”水果刀平靜地說,“樂文一時失手,把我捅進了她的肚子,血流了出來,他就像嚇傻了一樣一遍又一遍捅她,後來連腸子都流了出來,她求他放過她,願意把所有錢都給他,但是樂文不聽,他殺死了她。”

    難以想象那天在別墅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這個一貫奉承她的男孩子終於控制不住自己,抓住水果刀,拼命捅進了養母的肚子裏,一刀又一刀,如同著了魔似的,像是在發泄那麼久以來所受的所有怨恨。

    楊綿綿聽得喉嚨發緊:“然後呢?”

    “樂文在地上坐了很久,一直到她完全沒有呼吸了,才站起來想要毀滅證據,他走開了,然後我看見樂智進來,他站在她面前很久,好像是在發呆,過了一會兒他轉身就跑,可沒過一分鐘就折了回來,把我帶走了,我們就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別墅,直到後來在報紙上看到了這條新聞。”

    樂智為什麼要把水果刀帶走已經無從考察,也許……他知道樂文回來不會放過自己,這個平素沈默內向的孩子心裏其實看得很清楚,樂文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是個嘴甜的乖孩子,間或一瞥,他能看懂他陰鷙偏激的眼神。

    所以他並不奇怪樂文會走到這一步,看到屍體的第一眼,樂智的心裏五味陳雜,說不出來是解脫開始恐懼,在短暫的呆楞之後,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樂紅已死,財產只能由一個人繼承,樂文不會放過他。

    要趁這個機會逃跑,有多遠跑多遠,他成功了,他逃跑了,以為自己逃出生天,重回人間,可要很多年以後他才知道,他和樂文兩個人這一輩子都沒能從樂紅的陰影裏走出來。

    他們痛恨她,恐懼她,一次又一次殺掉和她一樣身穿紅衣的女人,仿佛想要向她證明,他們已經不再是那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孩子。

    殺戮使得他們暫時從那樣的恐懼中解脫,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開始就不能停下,終其一生,噩夢永遠縈繞不去,這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

    聽完了故事,楊綿綿忍不住嘖嘖感慨:“真是作孽哦。”她也有點好奇,“樂紅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讓她這兩個養子對他恨之入骨啊。”

    荊楚倒是沒有糾結於這個問題,他辦案那麼多年,什麼奇葩的事情沒有見過,猜都能猜出一點來,可他卻不願意說出來臟了她的耳朵,只是說:“看年紀,那個樂智大概就是周大志了,他為了躲避樂文,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得改頭換面。”

    有了這一條明確的線索,接下來的事情就好查多了,沒過多久,白平就查到了樂文:“樂紅死後,樂文繼承了她的財產,早在十多年前就是有名的富商了,一直住在澤山縣,按照時間來看,他投資澤山縣食品工廠的時間正好是施學兵轉學的時候。”

    “那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是澤山縣一案的兇手?”大家頓時就來了精神。

    白平拖動鼠標,突然露出了訝異的神情:“樂文在五年前出了車禍,這件事鬧得很大還登過報紙,我看看,他的醫療記錄裏顯示他截肢了。”

    “這個時間,和澤山縣的案子突然終止相符合。”常雁說完,扭頭看著荊楚。

    “看來,我們是不得不拜訪這位富商了。”

    樂文車禍後一直居住在澤山縣的郊區別墅裏,他投資了澤山縣的許多項目,是當地的大紅人,當年多次登上電視台。

    黃旭坐在車裏看著這熟悉的景色,難免生出感慨:“當年怎麼都懷疑不到這個人身上去,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六年前那個連環殺手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樂文有個養子,”荊楚翻閱著文件夾,裏面是收養文件的覆印件,“從十多年前就收養了。”

    黃旭一驚:“他那個時候就開始培養繼承人了?”

    “也許是和樂紅學習吧,而且,樂文身有殘疾,不能生育。”荊楚也是調查了樂文的醫療記錄才得知的這個消息,“陳年舊傷。”

    黃旭過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那麼周大志……”

    “他也從來沒有過女朋友,也沒有孩子,別人一直都以為他是因為老實木訥的緣故,但真相或許是他和樂文一樣身帶殘疾,不願意被人知道。”荊楚做了一個男人都懂的表情。

    黃旭果然心領神會,他拿著樂紅的照片:“看來這位女富豪也有不為人知的古怪癖好呢,有錢人家的齷齪事真多。”

    荊楚:“……”我們家可沒有,不過我們家一樣奇葩就對了。

    從南城城區開車到澤山區大約兩個小時,澤山區雖然歸到南城名下,但卻與鋼筋水泥叢林的南城大不相同,高樓大廈並不多,視野開闊,一路上依稀可見多家大型工廠,黃旭對照著資料說:“這些工廠有不少都是樂文投資的啊。”

    “所以這次去,我們只是拜訪,如果沒有證據,很難。”

    樂文的別墅在郊外,鳥語花香,大片的綠化將大型工廠的廢氣隔絕在外,可謂是難得一方凈土。

    得知有人要來拜訪,樂文家的管家早就等在一邊,樂文也沒有拿喬,很快出來與他們見面,他坐在輪椅上,卻依舊西裝革履,打扮得極為精神。

    據聞,這棟別墅就是在樂紅原本的別墅之上推倒重建的,樂文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為了向那個已經下了地獄的女人宣告,現在他才是主人,他已經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若是真的如此,他又何必去一次又一次殺掉和她相似的人呢?

    “樂先生你好,”荊楚伸手,非常客氣,“這次來打擾你,是想向你詢問一下你的母親樂紅的事。”

    樂文適時表現出疑惑:“家母已經過世很多年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場火災,葬送了她的生命。”他露出了傷感之色。

    “看起來樂先生和樂女士的感情一定很好。”荊楚微笑著看著他。

    樂文雙目一紅,頓時老淚縱橫:“家母雖非我親生母親,但把我視如己出,如果沒有她,我依舊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荊楚不動聲色:“我記得當年樂女士一共收養了兩名孩子,怎麼始終不見另一位樂先生?”

    “你是說我弟弟啊,”樂文淡淡道,“母親在世時他就總是不聽話,母親罰他不許吃飯,他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後來就再也沒有回來。”

    荊楚配合得恍然,將周大志的照片遞過去:“那請樂先生看下這位……和你弟弟是不是有些相似?”

    周大志的樣貌和當年的樂智早已完全不通,畢竟他不惜自毀容貌整容避過樂文的耳目,但樂文拿起照片仔細看了看,仿佛有點不確定:“我弟弟從小就離開了我們,我已經認不出他的樣子了,很抱歉警官,沒能幫上你們的忙。”

    “不要緊。”荊楚顯然不是為了讓樂文認人來的,他仔細觀察了樂文的表情,他看到照片的時候沒有緊張,沒有疑惑,而是相當冷靜克制。

    這意味著什麼呢?這也許就意味著,他早就知道周大志就是樂智了,但因為人在監獄,反而成了周大志最好的保護所,樂文急於知道兇器的下落,所以才派人去心安銀行。

    他不是楊綿綿,沒有辦法直接通過物品得知鑰匙的信息,想必是花費了不少功夫才得到鑰匙。

    只是那個時候,他為什麼不直接拿走呢?是因為來不及,還是故意留下來想要引出楊綿綿。

    如果是前者,倒也說得通,物品們沒有提起有人來過也說不定,畢竟它們就和孩子一樣,當時楊綿綿問的是誰是鑰匙,也許他們就沒有告知有人來的事情也說不定。

    但如果是後者,是否他早已和周大志有過接觸,從周大志口中得知了楊綿綿的事?

    荊楚怎麼想,都覺得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兒,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當時在心安銀行,他得知楊綿綿來之後會主動放棄。

    或許,他希望的是殺掉周大志的繼承人,然後名正言順地把兇器重新找回來,讓樂智逃跑是樂文一生中唯一的失敗之處,而他必須親自修正這個錯誤。

    “我聽說樂先生也收養了一個孩子,今天不在嗎?”荊楚仿若不在意似的問。

    樂文平靜地微笑:“那孩子在南城讀書,周末才回來。”

    “不知道是哪所大學?”

    “南城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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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出現

    楊綿綿這兩天的生活很平靜,一旦知道了樂紅的事,所有的謎題好像都迎刃而解了,從前所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豁然開朗,對她來說這就好像是解開了一道困擾已久的數學題,一旦得出答案,就對它喪失了興趣。

    雖然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比試懸在頭上,指不定有人會隨時隨地來要她的小命,可她其實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每天都和海盜在一起,不去人少的地方,可夢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以前一直吐槽電影裏的女主角花樣作死,不和別人在一起非要一個人出去立flag,但輪到自己才知道,一天到晚被圍觀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去食堂吃個飯要被人圍觀拍照,在湖邊看看書會有人來摸海盜,海盜不大喜歡被其他人碰就避開了,她還要鍥而不舍去抱她,海盜不咬人,只是繞了個彎趴到另一邊去,楊綿綿說:“不要亂摸我的狗,它不喜歡被人摸。”

    那個女生卻有點生氣:“你怎麼那麼小氣啊,摸一下都不行?”

    人家好好說,楊綿綿興許也客氣一點,但對方不客氣就別想讓她對人笑臉相迎,她的臉一下子就沈下來了:“我就不讓你摸,怎麼樣,請你讓開點。”

    那個女生就大聲在那裏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

    旁邊她的朋友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說了,但那個女生臉上掛不住,嘴上就不肯饒人:“不是說她是貧困生拿獎學金的嗎,看身上這衣服哪裏像了,不是騙人就是被人包養了,我上次還聽人說有個老板開車來接她呢,丟我們學校的臉。”

    楊綿綿一翻白眼,看,這就是當名人的壞處了,一點隱私也沒有,校園bbs上早就把她扒了個底朝天,說她被包養的傳聞是從一開學就沒斷過,反正學校門口那些豪車都是來接她的。

    真是冤得連話都不想說。

    距離晚上的課還有一段時間,現在是整個校園最忙碌的時候,圖書館又因為帶著海盜不好進去,楊綿綿想了想,拍拍褲子站起來,去食堂裏買了面包和牛奶,決定去稍微安靜一點的小樹林裏看會兒書。

    小樹林相比於人流穿梭的校園安靜得多,但也不至於人跡罕至,每到這個時候,總是有小情侶坐在長椅上聊天kiss,大家說話都不會大聲,還有樹林掩映,不至於遇到什麼事沒有人,也不會太吵。

    她簡直太明智了。

    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吳樂站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也沒有把他往那一方面去想,只是心裏咆哮一聲:艾瑪這個學長怎麼又來了,上次告白拒絕了以後不是一直都繞著她走嗎?

    楊小羊突然蹦跶了出來,推了推眼鏡:“好像哪裏有點奇怪。”

    楊綿綿頓時後背發毛:“前兩天的新聞還記得嗎,男生告白被拒結果連捅女生七刀把人弄死了。”

    “不對。”楊小羊卻否認,“哪裏怪怪的。”

    可是哪裏古怪,楊綿綿卻一時想不出來,她只是暗自警惕:“你找我?”

    “我想和你說說話,那天……”他像是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是我太沖動了,不該說那樣的話。”

    楊綿綿沒有吭聲。

    吳樂自言自語:“我還是很喜歡你的,所以,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合適我的女生,你知道嗎?我們很有緣分。”

    楊綿綿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惡桃花爛成這樣也不容易。

    楊小羊卻苦苦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你有沒有覺得今天他有點不一樣,之前他不是鼻孔朝天就是笑得特別討好的,今天這個表情怪怪的啊。”

    “他不會人格分裂吧?”楊綿綿不想在這個時候多耽擱什麼,站起來想走,正好一對情侶也打算從這裏離開,可吳樂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特別誠懇地說:“我真的喜歡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說得大聲,那對情侶還特地扭頭看了兩眼,笑著就走開了。

    而原本他不動的時候海盜也不動,他一拉楊綿綿的手腕海盜就站了起來,微微壓低身體,發出低沈的咆哮聲。

    “我要上課了,再見。”楊綿綿想掙脫他的手。

    可是沒有想到上次輕輕松松把人擱到,這次卻怎麼都無法掙脫,吳樂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絲巾來:“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我不需要,你放手。”楊綿綿已經在考慮撩陰腿的可能性了。

    誰知表情一變,冷冰冰地微笑:“看起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他手一抖,原本美麗的絲巾就變成了索命的利器,他勒住楊綿綿的喉嚨,一腳把撲上來的海盜踢開,海盜落地折返,張開嘴,狠狠咬在了他的腳踝上,吳樂哪怕吃痛,手也沒有松一絲一毫的力氣,反倒是直接擡起腿往旁邊的石凳上踢,想把海盜踢下來。

    楊綿綿看見那塊絲巾的時候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絲巾還在那裏洋洋得意說自己身出名門價格不菲,可一轉眼就變成了兇器,它自己都懵了:“你是不是把我勒太緊了呀,我不是這樣用的……”

    楊綿綿想掙紮,可還沒有任何動作,就覺得後頸一麻,頓時沒有了知覺,整個人軟軟癱倒在地。

    “幸好你上次露了那一手,讓我有點防備。”吳樂松開絲巾,把□□收回了褲袋裏。

    海盜發出了相當響亮的叫聲,引得有些情侶好奇地看過來,吳樂一手摟住楊綿綿,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如同情人在擁抱。

    “礙事的狗。”吳樂罵了一聲,沒有想到這只看起來像是寵物狗的小家夥咬起人來那麼狠。

    海盜不再猶豫,一躍而起,這次直接瞄準了他的胳膊,利齒一用力,直接咬破了吳樂的皮肉,他不得不松開楊綿綿,另一只手去拽海盜的皮毛。

    海盜立刻松口落地,虎視眈眈看著他。

    吳樂知道自己今天必須解決掉楊綿綿,她活著,後患無窮,而且父親也絕對不會願意看到發生這樣的事。

    他有點可惜不能完美地結束她的生命,但楊綿綿最近小心謹慎,他實在是找不到機會下手,再晚就要來不及了。

    他也不是像平日裏表現出來的那樣平庸無能,樂文並沒有吝嗇給他請好老師來叫她功夫,海盜對付一個普通成年男子尚可,對付吳樂就有點吃力了,何況吳樂手上還有武器,他看準機會,拿起□□就往它身上摁,海盜畢竟是血肉之軀,頓時癱倒爬不起來了。

    有一對情侶正好路過,他就連忙背過身去摟著楊綿綿安慰:“不怕,就是一只狗而已,來,我拉你起來。”

    情侶沒有任何懷疑地走開了,那個女孩子還窩在男生懷裏嬌嗔一聲:“我也好怕狗呢。”

    解決掉了海盜這個礙事的麻煩,上課鈴也響了,小樹林邊徘徊的情侶們也離開了大半,他知道現在這個時間犯案有點冒險,那情侶雖然被蒙混了過去,但如果警方追問的話未必不會想起他來。

    還是有點太冒險了,不行,棄屍的地點不能選在這裏。

    私心裏,吳樂想讓楊綿綿與其他女人有同樣的歸宿,甚至他會安排得更加完美,但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這麼做。

    “或許,爸爸也想見見老朋友。”他那麼自言自語著,把人拖上了他早就藏在小樹林裏的垃圾車裏,只有上面一層是落葉,下面則是隔開的空間,他迅速換上環衛工人的衣服,戴上帽子,借著夜色推著推車從校園的後門走了出去。

    此時此刻,腦內圖書館。

    楊綿綿和楊小羊大眼瞪小眼。

    “我好像昏過去了。”楊綿綿覺得眼前在晃,圖書館都快倒過來了,“你怎麼晃來晃去的。”

    “你腦袋磕地上了,別忘了,你腦震蕩過,”楊小羊卻顯得有點憂心忡忡,“你現在的情況不大妙啊。”

    楊綿綿點頭:“我得想辦法醒過來。”

    “我實話和你說,你的情況非常不樂觀,電擊對你的中樞神經系統產生了影響。”

    楊綿綿一怔:“你的意思是,我可能醒不過來?”

    “有可能,如果沒有人能及時發現你,哪怕吳樂不殺你,你也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以後一輩子都要和我在這裏打牌聊天了。”楊小羊嚴肅地說,“關鍵是,這是外部產生的傷害,我們沒有辦法調整。”

    “那我的心還在跳嗎?”

    “放心,你還沒死。”

    這一番對話以後,楊綿綿和楊小羊同時陷入了長久的沈默之中,意識裏沒有時間的流逝,她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本以為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可實際上早就翻天覆地。

    警方憑借周大志留下的物證,重新查證樂紅死亡一案,荊楚在打楊綿綿的電話打不通後就知道不好,立刻叫柳玉和武濤趕到南城大學,幸運的是,海盜沒過一會兒就醒了過來,追蹤著周大志的氣味追趕,不停狂吠,引起了路人的註意,海盜更是不顧自己皮毛燒焦,跳到了垃圾車裏刨出了楊綿綿的衣角。

    吳樂丟下垃圾車逃亡,回到家中看到樂文已經被帶走,立刻知道事情敗露,他帶走家中財務和早就準備好的一套嶄新身份證,偷渡出國,等到警方掌握線索準備逮捕的時候,吳樂已經不在國內了。

    幸好樂文殺害樂紅的證據猶在,又在他家中搜出了澤山縣一案中受害女性失去的器官,基本上可以斷案了。

    而這些事楊綿綿都不知道,她被送往醫院,醫生並不建議她動手術,因為傷勢並不嚴重,可是她卻一直都沒有醒來,也許是因為之前的腦震蕩對她的大腦產生了無法預知的影響。

    腦內世界裏。

    楊綿綿突然聽見楊小羊問她:“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嗎?”

    楊綿綿有點疑惑:“你不是我自己閑著沒事兒精分出來自己和自己聊天的嗎?”

    楊小羊沈默了一會兒,才說:“大腦的秘密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你以為我是無緣無故出現的,其實是你早有預料,所以才會有我的誕生,不然正常人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分一個出來玩兒呢?”

    楊綿綿慢慢坐直了:“你是什麼意思?”

    “你的大腦一共受過幾次重創你還記得嗎?”

    “兩次啊,一次是被陳悅打了一板磚,第二次是被胡逸霖敲了一鐵棒,我腦袋上現在還留著疤呢。”

    “不,是三次。”她一字一頓地說,“六歲那年,你的父親深夜回來,你問他可不可以不要帶別人回來,你不想要新媽媽,他把你一把推開,你的腦袋撞上了桌角昏了過去,幸好,在短暫的昏迷後你就醒了過來,自己爬上床睡了,第二天,你聽見了它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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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意識

    短暫的沈默過後,楊綿綿問:“你的意思是,我能聽見它們的聲音,是和我的大腦有關?”

    楊小羊在一排排的書架前穿梭來去:“這個圖書館其實就是你的大腦,每個人有不同利用自己大腦的方式,福爾摩斯也許是記憶宮殿,普通人也許是一個個小盒子,你喜歡圖書館就變成了圖書館,大腦開發程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腦內世界。人總是註重對外部世界的探索,地球外面有太陽系,太陽系外面有銀河系,宇宙無限大,但是對於我們自身,依然知道的少之又少。”

    “講重點。”

    “你為什麼要把我任命為圖書管理員?”楊小羊卻問了那麼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楊綿綿認真想了想,回答說:“我就說著玩玩,你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因為我就是圖書管理員啊,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但實際上這就是我誕生的原因。”

    “因為我缺少一個圖書管理員?”楊綿綿想了想,“這不是逗比是什麼?”

    “你的手指割開了為什麼會愈合,你感冒了為什麼白細胞可以殺掉病菌?”楊小羊跳到了長長的書桌上,一步步邁著自己的羊蹄子,“我覺得啊,人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總有這樣的自我保護,你看你自己不也選擇性忘記了小時候的事情嘛,明明都記得的,但你偏偏就是丟在地下室裏,理都懶得理。”

    “不快樂的記憶,當然不想去想起來了。”

    “所以啊,你還沒有想到我出現的理由嗎?”

    “我的大腦受到了損傷,你就是那個白細胞?”

    “真失禮,其實我挺喜歡圖書館的比喻的,我是圖書管理員,有些書壞了,我要修覆一下,就是這樣。”楊小羊蹦跶到她面前,和她大眼瞪小眼,“你受的傷並不嚴重,但是之所以醒不過來就是因為圖書館有些地方壞了,你看,我們趁這個機會仔細研究一下你的腦子怎麼樣?”

    楊綿綿有點猶豫:“荊楚看到我醒不過來肯定會擔心的。”

    “可是,修不好你醒了說不定也會失憶啊變癡呆啊,那多丟臉。”楊小羊順利打出一萬點傷害。

    楊綿綿:“我還是有精分的潛質的,不然怎麼老自己吐槽自己呢。”她揉了揉臉,決定還是暫時留下來看看自己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比較好,“那麼,我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首先我們要先了解一下你的這個圖書館,你看到周圍的大門了嗎,這是你的五感,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所有的信息都從那裏進來,在這裏匯聚,而我負責記憶這些信息,並且分門別類。”楊小羊手裏出現了一盞氣風燈,提著往前帶路,“看,這排書架裏都是和荊楚有關的記憶,我都按時間幫你整理好了。”

    楊綿綿拿了第一本書下來,這裏就記載著她和荊楚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她在家裏打掃衛生,他敲門進來,兩個人第一次對上了眼神,旁人都說歷歷在目,她是真的憑借過人的記憶把這一切都記錄了下來。

    “這些是之前的案子,說起來這一年多的時間,你遭遇過的事情還不少呢,你說是不是該去廟裏拜拜?”

    “你覺得我是不是太能惹事了?”楊綿綿沒什麼人講心裏話,只能自己問自己。

    楊小羊歪頭看著她:“什麼叫能惹事呢,我們從來不惹是生非,可有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難不成為了不惹麻煩還退避三尺,你甘心不甘心,服氣不服氣?叫我說,周大志是死了,他要沒死咱們就該指著他鼻子罵一句,敢給老娘挖坑,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本事,小心挖坑把自己埋了。咱們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心虛的,犯罪的是那些人,還能怪到我們頭上來不成?”

    “我總是在想,當年沒去惹吳志華,他也不會為我受傷了,我不去惹蕭天,我們也不會在沙漠裏差點死了。”

    “凡事總有好壞,福禍相依,誰能百分之一百下定論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當初你不管周大志,哪能和荊楚認識。”

    這倒是,想一想這樣的結果,就覺得其實什麼都值得了。楊綿綿重新露出笑容來:“你說得對……這是哪兒?”

    原本圖書館裏整整齊齊排列著書架,但是楊小羊帶她走到的房間裏卻一片混沌扭曲,“剛剛走過的是記憶,那扇門裏是計算……大腦那麼覆雜,就好像是一個迷宮一樣,這裏也不過是其中一部分而已,你看,人的腦子就在人體內,但是人體是有限的,意識卻是無限的。”

    “這像是哲學命題。”楊綿綿想著想著,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

    “哲學、宗教、物理、人腦……你不覺得其實是殊途同歸的嗎?”楊小羊說完這一句就趕緊轉移話題,哲學命題是可以辯論一輩子都辯論不完的,自己和自己爭論真的會精分的,“你看,這裏就是你出問題的地方。”

    楊綿綿看著眼前的場景:“為什麼是這樣的?”

    “你知道這裏代表著什麼嗎?”楊小羊嚴肅地看著她,“不是別的,就是你聽見的聲音。其實,我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麼只有我們能聽見它們的聲音,你不正是為此去念了物理嗎?”

    楊綿綿嘆了口氣:“對於這樣一件非科學的事想要用科學的解釋,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你看那麼多小說裏,哪個女主會去研究自己為什麼有金手指啊。”

    “你又不是她們,而且,你不是一直也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嗎?”

    “可是這裏什麼都沒有。”

    楊小羊:“……”它無語,“這是你的大腦,也就是說你想是什麼就是什麼,你如果希望看到的是你和荊楚在啪啪啪也可以啊,我只是告訴你,你的大腦裏有這麼一塊區域我也搞不清為什麼會存在,但是它導致了你聽見了比別人更多的聲音。”

    “你也不知道?”

    楊小羊跳腳了:“拜托,我是你的意識,你看過多少書知道多少知識我就知道多少,我只是替你梳理管理而已,你以為我是系統還是器靈啊!我是你的意識,每個人都有的意識,只是有些人強大有些人薄弱而已。

    有些人的大腦發達,就會像我們一樣有廣闊的空間,清楚的分類,我們接受的信息比普通人接受得更多,所以更加需要一個管理員不管有形無形在有序地運作我們的大腦,我們的cpu可以支持我們的大腦運作,但是普通人不行,大腦不夠發達,所以一定會屏蔽掉一點信息,我們可以記得今天早上起來路過早點攤上的那個女人拎著什麼包,ok,你看,信息就存在那本書裏,你隨時可以調用,普通人就只會模模糊糊記得那個好像是個女的,就好像你要用蘋果筆記本去運行大型網遊就會死機啊,所以只能被屏蔽掉了。”

    “所以說,因為我對這裏一知半解,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楊綿綿指著門問。

    楊小羊點頭,有些黯然:“現在我只知道這裏出了問題,但並不知道是什麼問題,也不知道會不會對你的生活有影響。”

    “我覺得這很簡單,只要我醒過來就知道答案了。”楊綿綿話是那麼說,但心裏隱隱不安,甚至有點害怕醒過來面對後果。

    楊小羊沈默了一會兒,說:“你說得對,我們在這裏幹著急也沒有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是做飯都不會,都別提解決辦法了。”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楊小羊安慰她:“其實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如果生病了我們就看醫生吃藥,在這裏祈禱它自己愈合又不一定有用。”

    “你覺得……”楊綿綿遲疑著問,“這裏會對我產生什麼影響?”

    楊小羊用蹄子推推眼鏡:“老實說,我是有一點感覺的,就好像你身上疼是頭疼腰疼腿疼總是可以感覺到一點的,但是我不敢保證。”

    “那你先說吧。”楊綿綿深吸一口氣,“我先做個心理準備,話說,我應該不是變成了癡呆吧?”

    “你的大腦還是很活躍的,就是這塊地方出現了一點小小的異常,我覺得……這邊的扭曲會影響信號接收。”

    楊綿綿一怔,好半天才說:“這樣啊……”她想強顏歡笑,但這裏本來就只有她自己,難道自己還能騙自己嗎?

    楊小羊比她更理智一些:“你該回去了,不然荊楚要擔心的,你別怕,我一直在這裏陪你。”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會分裂你出來了,”楊綿綿看著她,“也許是我意識到了我自己出了問題,但更可能是我知道我需要人陪著我一起面對接下來的事。”

    楊小羊出現得突兀,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段時間她已經對她產生了依賴性,人要靠自己,她不就正是她自己嗎?楊小羊說她是因為她的潛意識裏感覺到了故障,所以特地分出一部分來排查,但她更覺得是第六感告訴她,在她身上也許要發生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很容易分裂,金鑫就是這樣,在常年的毆打和恐懼中,他分裂出了另一個自己為自己保駕護航。

    勇敢一點。楊綿綿對自己打氣,慢慢閉上眼,從意識海裏退了出來。

    身體的感覺很快就反饋到了大腦,所有感官都一一打開,圖書館原本緊閉的窗戶一閃閃開啟,外界的信息迅速湧入。

    大腦首先接收到的畫面是荊楚關切的面容,看見她醒過來如釋重負:“綿綿,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問話的時候不忘記倒杯溫水餵她喝。

    楊綿綿眨巴了一下,突然心頭一跳,她的反應速度太快,已經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

    楊小羊說:“綿綿,有結果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楊綿綿打斷她:“我已經知道了,我聽不見他說話的聲音了。”

    剛才荊楚和她說話,她明明看到了他的嘴唇在動,但是她卻一個字都聽不見,可那又不是完全的失去聽覺,她只能聽見嗡嗡嗡的聲音,像是一台出了故障的老舊收音機。

    雖然心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她的心都慌了,一張嘴眼淚先留下來:“我聽不見了。”

    荊楚一怔:“什麼?”

    楊綿綿只能看見他在說話,但是沒有辦法辨認他在說什麼:“我聽不見了。”不知道為什呢,明明是聽不見,但是她卻伸手捂住了耳朵,似乎想要隔絕那嗡嗡嗡的聲音,這讓她覺得有點害怕。

    楊小羊當機立斷,立刻關上了那扇代表聽覺的大門。

    一片寂靜。十多年來,楊綿綿是頭一次感覺到這樣絕對的寂靜,什麼都聽不見了,她的大腦把一切都隔絕在外。

    唯一說話能被“聽見”的只有楊小羊:“你別怕,我們看醫生,生病了就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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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信件

    荊楚早前聽醫生說過她這次那麼久沒有醒來就是因為之前腦震蕩的關系,倒也不算是非常意外,看見楊綿綿哭,他就心疼得不得了,把她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不哭了……”

    話一出口才想起她聽不見,他連忙補救,親吻她的面頰,捏著她的手心,用肢體動作給予她安慰。

    等到她哭完情緒略略平靜下來了,他才給她擦眼淚,楊綿綿哭音仍在:“我聽不見了。”

    “我知道,”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不要怕,我們叫醫生來看好不好,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楊綿綿努力辨認著他的唇形,大概知道他在講什麼,點了點頭。

    醫生的診斷結果是耳朵沒有任何問題,應該是因為這次電擊和從前的腦震蕩導致了大腦異常,建議先做ct看看。

    荊楚立刻去安排醫生,請他們盡快為楊綿綿診斷,但這一切都需要花費時間,他現在看見楊綿綿呆呆地坐在床上就覺得心疼,想了一想,讓柳玉把在寵物醫院的海盜接了回來。

    它這次立了大功,但也受了不小的傷,皮毛都焦了,毛被剃掉,露出一大片在生長的新肉,荊楚給它擦幹凈四肢,把它抱到楊綿綿身邊。

    海盜不能理解楊綿綿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它可以感覺到她的不安與害怕,它以為她還在害怕那天吳樂的事,連忙靠近它,把一只爪子搭在她的手腕上,擺了擺尾巴,示意“你還有我”。

    楊綿綿把它抱到懷裏,蹭蹭它的腦袋:“海盜,我聽不見了。”

    海盜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胳膊:沒事,有我,我會保護你的。

    有了海盜在她身邊,楊綿綿的情緒奇跡般地穩定了下來,大腦內有楊小羊和她說話,讓她不至於完全處於寂靜的環境中,外面又有海盜寸步不離地陪伴,還有荊楚幾乎二十四小時在她身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都在她身邊,這極大地撫慰了她的不安。

    她甚至還問起案子的事。

    荊楚用微信和她說話,告訴她後續發生的事情,樂文已經被捕,吳樂原名樂午在逃,周大志則留了一封信給她,這封信他交給了剛出獄的獄友,請他在看到紅衣溺屍案破獲後寄出,楊綿綿剛剛才看到。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這次,我是徹底擺脫了她和他的陰影。我感覺到非常高興,有些事如果我不說,肯定會被我帶到棺材裏去。施學兵並不是我殺的,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快要死了,那個時候街上都是古惑仔,有個小混混打了他一頓,他想去醫院,但是被人趕了出來,那個時候我在街上討飯,和他搶飯吃,他躺在垃圾桶旁邊,問我能不能去給他接點水,然後他就和我說了他的故事,他說他不想回家,他想外婆了。

    我和他說,其實我很羨慕他,因為他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而我沒有,我沒有戶口,沒有家庭,什麼都沒有,他說反正他都要死了,就把施學兵這個身份讓給我。他死了以後,我把他的屍體搬到工廠裏,偷了人家的油燒掉了,因為沒有人認領,很快就被火化了,我把他接了出來,葬在南城的殯儀館裏,每年清明的時候我都會去看他。

    雖然我只認識了他一天,但是我很感激他,他給了我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機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一輩子都是施學兵。

    看到樂文的時候,我知道我必須盡快離開那裏了,在別墅的時候,我就很怕他,他嘴上叫我弟弟,但是我知道他想把我趕走,其他的兄弟們都是被他用了手段送走的,他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所以他會去奉承那個老女人,他要她的財產,然後成為人上人,很可惜的是,我不能被趕走,被趕走就要回到我以前的孤兒院裏,吃不飽穿不暖還會被毒打,我知道樂紅是我的機會,我一定要留下來,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樂文殺樂紅我並不奇怪,我也知道他會除掉我,我留了一個心眼,帶走了他殺死樂紅的兇器,也許我是怕他的,所以從來沒有想過和他產生正面沖突,所以我第二次逃跑了。

    周大志是我第二個機會,我不是一個好人,周大志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在他想要我拉她一起走的時候,掰開了他的手,奇怪的是,我並不覺得愧疚,我也不會給自己找借口說兩個人走都不能活,我在那一刻很清楚地意識到了,他是我的一個機會。

    我要活下去,所以他必須死。我醜惡嗎,或許是的,因為人的本性就是這樣自私,輪到你的時候,也許你會和我做一樣的選擇。

    唯一不在我們預料得是,我和樂文都沒有想過,在樂紅死後那麼長時間裏,我們都沒有辦法徹底擺脫她。

    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從殺第一個人開始,就有預感會和他見面,原本想做一個了解,沒有想到你會破壞了我的計劃。

    既然是你破壞了這一切,那我只能把結尾交到你的手上,這是宿命。”

    楊綿綿看完後,心情十分覆雜:“吳樂是逃跑了嗎,我真沒有想到他會是樂文的兒子。”

    “我們一開始也都從樂姓開始查,樂文並沒有辦理領養手續,收養文件上的領養人是一個根本不知情的殘疾老人,他早就留了一手,防著我們查到他身上,如果吳樂沒有對你動手,那他其實是安全的,可是他迫不及待了。”

    楊綿綿想說個笑話:“怎麼和我表白的不是警察就殺人犯,這也太好笑了。”她想笑笑,但發現真的太難了,臉上的肌肉僵硬,根本動都動不了。

    荊楚就嘆了口氣,把她抱在懷裏:“沒事的,乖啊。”

    楊綿綿聽不見,她靠在他的懷裏,卻再也聽不見他的心跳聲,只能把手摁在他胸膛上,感受他的呼吸起伏:“我什麼都聽不見了,你說話的聲音,它們說話的聲音,我都聽不見了。”

    她感覺到荊楚用力地抱緊了她,因為聽不見,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把話說出口了,這樣下去,她會不會連說話都忘記了。

    荊楚在她手心裏寫字,這種猜字遊戲以前他們經常玩,但從來沒有今天那麼傷感過:“小羊,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治好你。”

    “人的大腦是很神秘的,我們現在了解得太少,更不用說是治病了,我可能永遠都好不了了。”楊綿綿難受極了,這兩天她一直很害怕去想這件事,因為想要逃避,連楊小羊都不會再提起來,他說要看醫生,她就乖乖配合,但是內心深處她卻是覺得,也許再也治不好了。

    “我覺得這是因為我以前聽見的太多了,把以後能聽見的都透支了,上天還是很公平的。”

    荊楚彈了彈她的額頭,又親了一口,眼裏表達著顯而易見的不滿意。

    楊綿綿把海盜摟到懷裏,不說話了。

    這兩天,鄒奕和薛邵來看過他,但因為事務繁忙又要趕到國外去拍戲,只能通過微信交流,但現在文字的交流讓她覺得更輕松一點。

    邱襄和其他班委也代表同學來探望過她,對她差點遭遇謀殺表示震驚和意外,校方也派人來過,這件事學校也要負責任,輔導員過來說賠錢的事,荊楚對此倒是無所謂,他只是希望校方保證無論如何都不會中斷她的學業,她可以隨時回去上課。

    “上課?我還能繼續回去上課嗎?”楊綿綿問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剛剛從一個國內著名的腦科專家辦公室走出來。

    那位專家表示,從數據看,她的大腦有異於常人,但是做過ct之後並沒有發現存在什麼血塊腫瘤導致這樣的病變。

    要知道,她除了ct、磁核共振之外,其他測血壓、血常規、頸椎都測了一遍,除了稍微有點貧血之外壓根看不出來有問題,五官科更是看過好多遍了,一點問題都沒有。

    荊楚拉著她的手,問她:“綿綿,我們出國看,好不好?”

    誰知道楊綿綿沈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我不想看了,我看不好了。”她的語氣裏終於流露出了絕望。

    她不敢相信自己以後變成一個聾子會怎麼樣,可又忍不住去想這件事,她的情緒壓過了理智,已經開始處於崩潰邊緣。

    荊楚想起那位腦科專家曾經建議讓楊綿綿去看心理醫生,他認為聽不見可能是因為她遭受了太大的刺激,這是心理疾病而不是生理,但荊楚拒絕了他的建議。

    他並不認為楊綿綿是心理有問題,他下意識地感覺得到,這一切可能和她特殊的能力有關,但這又是不可能和任何人明講的。

    “我想回家,我不想住院了,我想回到我自己家裏去。”她鮮少露出這樣哀求的神色,荊楚立刻就答應了。

    他請了長假,陪她回家,家裏的小夥伴都非常高興,紛紛表示歡迎,可楊綿綿卻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平時,大門是第一個咋呼起來喊“綿綿回來了~\(≧▽≦)/~”,然後電視機又會嘀咕說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微波爐會撒嬌說“綿綿是不是要忘記我們了”,肯定是熱熱鬧鬧的,吵得她像是被三百只鴨子包圍。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很多事要失去了才懂得什麼叫做珍惜,曾經嫌吵,現在卻只剩下刻骨的悲涼,她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所遺棄了,比她當時一個人在沙漠裏行走還要覺得荒涼。

    “我聽不見了。”她一開始還是小聲地呢喃,到後來一句比一句大聲,幾乎是在崩潰地哭喊,“我聽不見了,我聽不見你們說話了,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海盜連忙跑過來,用後肢站立,把前腿搭在她腿上,僅剩的一支眼關切地看著她。

    荊楚連忙從陽台上走回來抱住她:“綿綿乖乖,沒事,沒事了。”他現在也不知道說沒事有什麼意義,也知道她根本聽不見,但是他還是那麼說了。

    吧嗒。電視機突然自己開機了,飛快地轉台,最後停在音樂台上,台上的歌手深情地唱著“寶貝,別哭,我永遠在你身邊”,台燈一亮一暗,一亮一暗,像是想努力傳遞著自己想要說的話,微波爐“叮叮叮”不停響著,也不知道是在說話還是在哭,其他物品沒有辦法這樣具體表現自己,急得團團轉,一個接一個都哭出來了。

    “綿綿不要哭(>﹏<)我們還在。”

    “就算聽不見了也沒有關系,我們還是會陪在你身邊的(>﹏<)。”

    “(>﹏<)綿綿,你看我亮了,你看!我們都在!”

    “我們會永遠陪著你的(>﹏<),你不要哭。”

    “綿綿,你回家了,知道嗎,你回家了,就算聽不見我們也還在(>﹏<)。”

    荊楚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如果是不了解情況的人看了,簡直要以為是鬧鬼,可他覺得雙目一熱,喉頭微澀:“小羊你看,沒關系的,它們都在歡迎你,聽不見也沒有關系,我們都還在,誰也沒有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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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遊玩

    深夜,荊楚走到陽台上開門,放海盜進來,之前他們親熱的時候它就避出去了,荊楚還以為它趴在墊子上睡著了,走過去才發現它很警覺。

    荊楚伸手在它腦袋上用力摸了兩下:“進來睡吧,別扛著了,沒事,有我呢。”

    海盜就跟著他進屋去,在自己的窩前徘徊了一下,咬著自己的狗窩拖到了床邊,這才滿意地趴了上去。

    楊綿綿靠在枕頭上卻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原本就那麼黑了,現在還聽不見,感覺十分不安,最後幹脆一咕嚕爬起來把床頭燈給擰亮了。

    荊楚走過來,也不說話,就摟著她親吻她的額頭:“乖啊。”

    楊綿綿在他懷裏才能感覺到安心,她不動了,勾著他的脖頸親他的下巴,荊楚眼裏就含著笑看著她,點點她的鼻尖:“調皮。”

    她蹭了蹭他的頸窩,重新躺了回去,荊楚就摟著她,拍著她的背哄她睡覺,這一招很有用,他不停拍著她,她就知道他在,不會因為看不見聽不到就害怕,但他要是一停下來,她就下意識地要醒過來,荊楚不得不一直拍著她,直到她睡沈。

    第二天她一醒過來就看見荊楚在整理房間,小房子有小房子的好處,看什麼都一目了然,不用去找。

    她揉了揉眼睛,賴在被窩裏不肯起來,一陣秋雨一陣涼,現在天氣已經有點冷了,賴床的毛病又犯了。

    荊楚看見她醒了就洗手擦身,再過來抱她,楊綿綿抱著他的腰,送上香唇,這一大清早原本就血氣方剛,沒一會兒兩個人就重新膩在了一起。

    荊楚試著問她願不願意出國治療,但楊綿綿卻搖搖頭,不想說話,他嘆了口氣,也不逼她,但凡是人,遇到這樣的事總是會經歷這樣一段情緒低落的時候,他現在只要多陪伴她就好,多說無益。

    “那你看今天天氣那麼好,我們出去約會好不好?”

    他們兩個人很少約會,難得荊楚休息或者是楊綿綿放假,也更願意膩歪在家裏做飯看電視親親,出去約會的次數並不多。

    楊綿綿有點提不起精神:“現在有什麼好玩的。”

    “我們去遊樂園。”

    遊樂園?這種只出現在同學作文裏的地方楊綿綿可從來都沒有去過,她有點心動:“去遊樂園啊……”

    “走吧。”荊楚已經給她找出外套,拿了木梳給她梳頭發,“允許你吃冰淇淋。”

    可現在冰淇淋也沒法誘惑她了,還是海盜在旁邊看了半天,叼起她的鴨舌帽放到她腳邊,示意她出去玩兒。

    “我們帶海盜一起去,你是不是沒有帶它一起出去玩兒過?”

    楊綿綿被說服了,被他牽著手帶去了遊樂園,海盜緊緊跟在她的身邊,如同貼身保鏢,他們坐了雲霄飛車,坐了海盜船,也玩了旋轉木馬,順便吃掉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冰淇淋甜筒。

    旁邊有小販賣棉花糖,可以把糖做得像是一朵五彩繽紛的花,她扯了一花瓣給海盜吃,它顯然不大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但主人的好意不接受她會很沒面子……海盜想了片刻,把爪子上的棉花糖糊在了一只小奶狗臉上,它被驚呆了,下意識舔了舔,頓時把什麼都忘到了九霄雲外,就一心一意和棉花糖玩兒。

    海盜淡定地回到楊綿綿身邊。

    荊楚在給楊綿綿拍照片,她湊過去一張張看,忍不住就說:“這張拍的我最好看。”

    荊楚牢牢牽著她的手,心想這次帶她出來玩兒是對了,在雲霄飛車上尖叫,可以減壓,暫時忘記所有的煩惱。

    一口氣玩到五點多,正好趕上吃飯的時候,附近有一家口碑不錯的火鍋店,楊綿綿路過的時候說要吃這個,天冷了,火鍋店的生意也好了起來,不到六點,店裏就坐滿了七八成。

    鍋底、食物一一端上來,楊綿綿覺得安靜地過頭了,和以前一進門就要接受巨大的信息量不同,現在圖書館裏的計算工作減少了起碼一半,楊小羊已經不止一次說“閑的蛋疼”了,要知道,腦子是越用越聰明,越不用越笨的。

    為了轉移註意力,她只好一邊努力吃一邊拿出手機刷微博,註意力一旦轉移,她就沒註意到荊楚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等到她醒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整個店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個服務員端著一個空的盆在那裏破口大罵,旁邊有個女的在那裏又哭又罵,旁邊圍了一圈人,有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

    “是她態度先不好的,裝什麼x,你再裝啊!”

    荊楚的右手的袖子濕了一大半,地上全是水,還冒著熱氣,楊綿綿頓時就楞了,一把推開碗碟走到他面前:“你怎麼了?”海盜原本趴在桌子下面看熱鬧,這會兒也跟著走了過去,一只眼睛掃視著周圍的人,判斷他們是否會對她產生威脅。

    “沒事。”他低聲安慰她,雖然有開水潑到他手臂上,但因為被他擋了一下,盆裏絕大部分的開水都潑在了地上,旁邊的人只濺到了一點,可那樣也是夠疼的,那個女人哭就全是因為燙的。

    那個服務員還在那裏振振有詞罵人,那女人實在憋不住,痛罵說:“你他媽的有病啊,神經病啊,我要報警!”

    “你再說一句試試。”那個服務生說著就要沖過來打她,被荊楚一把扣住手腕,反剪壓制在桌上,巧的是,他的臉就正好貼在火鍋鍋子的邊緣,燙的他臉上立刻就起了氣泡。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我要報警!”服務生慫了,他一個大男人被制住居然一點反抗的余力都沒有。

    荊楚淡淡說:“報什麼警啊,我現在就以故意傷人罪逮捕你。”

    早有圍觀的人報警,警察來了之後就把服務員帶走了,楊綿綿完全不關心他,她拉著荊楚的手腕,把袖子解開來一看,果然都燙傷了。

    “沒事啊綿綿,不疼。”他一邊安慰她一邊伸手到冷水下去沖洗,楊綿綿眼睛都紅了:“去醫院吧,這好嚴重的。”

    到了醫院塗了藥膏,楊綿綿全程一直抿著嘴巴不說話,滿臉都寫著陰郁,楊小羊最近變身話嘮,算是她自言自語排遣寂寞:“當初說過以後會保護他的,結果每次都是他保護你╮(╯▽╰)╭”

    “別說了。”

    “不看醫生,你就指望著它自己好?還是你已經放棄準備做一輩子的聾子了?”

    “你煩不煩啊。”

    “其實做聾子也沒什麼不好的,荊楚反正也會一直喜歡你啊,會的吧?就是呢以後你們出去玩兒,人家會說,咦這個小姑娘漂亮是挺漂亮的,就是個聾子啊!”

    “我不是聾子!”

    “那也聽不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用激將法。”

    “不管白貓黑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

    楊綿綿決定拒絕和她交流,她知道這其實是自己在勸自己不要任性,好好去看病,理智上完全能夠明白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忍不住說出那樣的話來,忍不住就灰心喪氣,情緒低落得沒法挽回。

    回家路上,荊楚一直試圖和她說話,可她就低著頭,一副我就是不想理你的樣子,看得他忍俊不禁,也忍著笑不說話了。

    楊綿綿聽不見,不知道他有沒有試圖在講話,就不停擡頭去看他,看到他一本正經望著前面開車,就喪氣地低下頭。

    這種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的氣氛持續到了晚上睡覺前,她躲在被子裏,就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荊楚洗漱完出來就看見她眼巴巴地看著他,他裝作沒看見,結果剛躺上床,楊綿綿就坐了起來,從他身上爬到了床外面,爬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幹脆坐在了他身上,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點點她的嘴唇,“掛油瓶了。”

    楊綿綿琢磨了一下,覺得看唇形還是沒辦法分辨出他說了什麼,幹脆一仰頭:“你知道我聽不見,所以我說你聽就可以了。”

    荊楚配合得點點頭。

    “我決定了。”她抿著嘴說,“我們還是要看醫生。”

    一輩子做個聾子,她怎麼甘心?

    就算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她也不願意放棄。

    荊楚拉著她的手:“我們會看好的。”他撫摸著她的頭發,“一定會好的。”

    楊綿綿:“……”完全看不懂在講什麼,還是睡吧。

    她爬過去躺好,換了個位置,她就不會壓到他受傷的胳膊了,當然,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臂當然要繼續充當她的個人枕頭。

    閉上眼卻怎麼都沒有睡意,楊綿綿翻了兩個身,湊到他耳邊說:“如果我好了的話,你要每天都用那種很酥很酥的聲音和我說話,我不能一輩子都聽不見你的聲音。”

    荊楚只覺得心臟被狠狠撞擊了一下,他反手摟過她,輕咬著她的耳垂,楊綿綿就笑:“癢。”

    他在她的耳畔輕輕吹氣,熱熱的癢癢的,讓她頓時臉頰發燙,但是也不躲,反倒是翻個身,乖乖趴到他懷裏蹭蹭,一雙眼睛在黑暗裏亮得像星星一樣。

    荊楚捏捏她的耳朵:“真乖。”

    過了好一會兒,楊綿綿才突然反應過來,大概他的意思是不用等到她可以聽見的那天,也可以很酥很酥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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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出國

    楊綿綿出國並沒有什麼波瀾,荊楚給她去辦了護照,同時他自己則請了長假。

    柳局長和他說:“那麼長時間的假期,特案組不可能不接案子。”

    “我明白。”

    “我會找一個合適的人接替你的位置。”

    “好。”

    看荊楚真的是打定了主意,柳局長也不再多說什麼,他已經很明確地在仕途和愛人之間選擇了後者。

    聯系醫生,安排行程,都是荊楚一手包辦的,楊綿綿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樣依賴他。

    這種時候,如果沒有他,她一個人真的能堅持下去嗎,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連小夥伴們的聲音都聽不見了的她……會怎麼樣呢?

    “生無可戀吧。”楊小羊的語氣很寡淡,“只有它們是朋友,如果它們都失去了,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

    楊綿綿努力振奮精神:“所以,上天待我還不錯,還有他會陪著我,我也要努力覆原才行。”

    抱著這樣的念頭,她最近的精神狀態很不錯,荊楚在忙,她就一個人捧著本書認認真真看,也不去打擾他。

    以前他們的娛樂是看電視聊天,現在改成了拼圖,荊楚買了難度最高的拼圖讓她拼,1000塊拼圖,1000種顏色,這樣的難度激起了楊綿綿的好奇心,一天中的絕大數時候她都坐在床上專心致志地玩。

    此時,聽不見聲音反倒讓她更能心無旁騖地做一件事,而當人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其他負面的情緒也就很少出現了。

    一直到出國那天,她的拼圖還有一部分沒拼完,荊楚拉著她走:“坐飛機要提前到,如果堵車嚴重的話,我們就要遲到了。”

    “好吧。”楊綿綿很可惜自己沒法帶走那麼多的拼圖,只能依依不舍地離開,走之前,她習慣性地說,“我走了。”

    話一出口才想起來自己聽不見,不禁心中黯然,可誰想到電視機吧嗒一下開了,裏面在放:“走四方~路迢迢水長長……”

    楊綿綿扭頭:“我們還是走吧。”

    大門抹抹眼淚:“綿綿,別放棄啊,我們會好好看家的,你早點回來。”

    電視機嘮嘮叨叨的:“到外國去不知道能不能習慣,幸好有荊楚照顧她,我們也能放心啦。”

    微波爐的腦回路大家不懂:“兩個人去,會不會回來的時候是三個人了……”

    楊綿綿第一次坐飛機,但興致不高,飛機平穩後就開始掏出kindle看書,看了沒一會兒就開始閉目養神,在意識海裏和楊小羊兩個人打牌。

    “自己和自己打牌是不是有點神經病啊?”

    “開什麼玩笑,那自己和自己下棋的人怎麼辦?”

    “有道理。”

    牌沒打幾局,楊綿綿就困了,眼睛一睜一閉,飛機都快要降落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波士頓,當地有一家很有名的研究院衣露申,這研究院專門研究腦科問題,後來就成為了世界知名的醫院之一,而荊楚的父親荊秦是這家研究院的投資人之一。

    “這個名字……有點特別。”楊綿綿雖然滿腹心事,但是在得知把一家腦科醫院取名為衣露申之後也覺得很驚奇。

    衣露申,幻覺,大腦產生的一切到底是真實的還是都是我們的幻覺呢?亦或者是,生命也只是一場幻覺而已。但是這麼文藝內涵真的感覺怪怪的,一般情況下不是該取個稍微正常一點兒的名字麼。

    荊楚握拳咳嗽了一聲:“我父親取的。”

    楊綿綿:“……”她正了正臉色,“叔叔真是一個有內涵的人。”

    “行了,我知道你在吐槽他。”荊楚從小也沒少腹誹爹媽,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態,他們家也沒有什麼不準議論長輩的規矩,一向父母與孩子一如朋友般平等,荊秦在離婚前曾經和荊楚長談過一次,他和自己的兒子講自己的心意,少時荊楚並不能理解,但卻也對父親的選擇保持著尊重。

    他並不覺得自己身為人子,就天生有權利幹涉父母的感情選擇,白香雪和荊秦是他的父母,但在此之前,他們也是獨立的人。

    只不過在某一個時間點裏,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父親的喜好是一樣時,心情不是一般的覆雜。

    父子天性什麼的,還是真的存在的。

    正想著,有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身穿白大褂,黑頭發藍眼睛,白種人,態度很熱情:“你們好,我是布朗。”

    這幾句話他是用中文說的,看起來已經用過許多遍,相當流利,荊楚笑了一笑,和他握手,改換英文和他交流:“你好,dr.布朗。”

    “我已經了解了大致的情況,我們邊走邊說。”布朗是一個善談卻也極具效率的人,他沒有多浪費時間,一邊帶他們參觀實驗室一邊了解楊綿綿的病情。

    在此之前,荊楚已經把國內醫生的診斷和檢查報告翻譯成英文傳給了布朗,因此布朗對於楊綿綿的病情早有了解。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先做一個磁核共振,我們這邊的設備將會比你們國內的更精確。”參觀完後,布朗醫生在辦公室裏和他們提出了一個建議。

    楊綿綿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荊楚也沒有意見。

    報告要第二天才可以拿到,做完荊楚就先帶著楊綿綿回酒店休息了,做完磁核共振人總是會不舒服一段時間,楊綿綿剛剛躺到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荊楚握著她的手,輕輕拍著被子讓她能睡得安穩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她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看,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也是,這樣的情況下,難道還能當是來旅遊嗎。

    荊楚輕輕嘆了口氣,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正巧電話響了,他起來接電話,哪怕知道她聽不見,也刻意壓低了聲音:“餵,爸。”

    荊秦輕輕應了聲:“你們到了嗎?”

    “到了,已經看過了。”荊楚頓了頓,“情況並不樂觀。”

    荊秦便說:“病情不樂觀,你要樂觀,不要太刻意地把她當病人。”

    “好。”

    “多陪伴在她身邊,她會需要你。”

    “我明白的。”荊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熟睡的楊綿綿,“我都明白。”

    荊秦一向對他放心:“如果需要,不必客氣。”

    “好。”

    和荊秦結束通話,荊楚心裏不禁略微松了口氣,在這種事情上可以得到家人無條件的支持,無疑是一件幸運的事,他的父母並不因為楊綿綿家境貧困和她也許會失去聽力就讓他放棄她,相反,他們支持他這個時候放棄一切陪伴在她身邊。

    楊綿綿睡醒時已經是晚上,她眨了眨眼睛,看見房間裏只開著一盞小小的床頭燈,荊楚拿了本書在看,她偷偷瞄了一眼封皮——《人類的大腦》,她再偷偷瞄一眼荊楚,他微微皺著眉頭,顯然是在努力理解書裏晦澀的涵義,在昏暗的燈光下,他英俊的面容格外具有魅力。

    荊楚不是時下小女生喜歡的那種男神款,不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白襯衫美少年,眉宇之間幹凈清澈,他是那種高大英俊、寬肩窄腰的那種身材,厚實的胸膛、寬闊的臂彎,躲在裏面就覺得特別安穩,而且,白襯衫美少年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荊楚就特別想讓人下手。

    所以楊綿綿就真的下手了。

    荊楚看書看到一半就感覺到有只小手伸進他的睡衣裏摸啊摸啊摸,他低頭一看,她還裝作睡熟的樣子閉著眼睛。

    他失笑,捏住她的鼻子,楊綿綿果然不得不睜開眼睛,他松了手,在她鼻尖上啄了下:“又玩兒。”

    楊綿綿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你說什麼,我現在聽不見。

    荊楚刮了刮她的鼻尖:“想吃什麼?”他把菜單找出來給她,這家酒店提供酒水和食物。

    楊綿綿點了魚排和紅酒,看到後面的價格嚇得菜單都掉了:“那麼貴!”和荊楚在一起之後的確生活質量變好了,但那一直都停留在能接受的範圍內,但好像最近她看病花掉的錢就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說起來這家酒店看起來就很貴的樣子啊……楊綿綿心裏咯噔一下,覺得自己看個病估計得花上六位數的鈔票。

    “不貴不貴,我有卡。”荊楚連忙安慰她這個小吝嗇鬼,他不是仗著家裏有錢就揮霍無度的人,但父母該給的也從來不少,只是年紀越大越不在意而已。

    楊綿綿趴在枕頭上喪氣:“我還想好好賺錢,結果先花了好多錢。”

    荊楚拿了一副牌過來,試圖轉移她的註意力:“來,打牌。”現在他不再刻意用手機或者寫字和她說話,而是一邊說話一邊用行動來表明自己的動作,楊綿綿連蒙帶猜就可以明白,也省得她老是介意自己已經聽不見了。

    正好服務生送了食物進來,荊楚就和她打賭,誰輸了誰喝酒,楊綿綿哼了一聲:“我這樣也能贏你。”

    “你試試啊。”

    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淩晨一點,荊楚收獲小醉貓一只,楊綿綿坐在他大腿上使勁摸他:“你藏哪兒了,你肯定出千了,不然我怎麼會輸呢,我算得好好的,不可能錯,你肯定出千了,你就欺負我現在不能聽見了是不是。”

    “你能聽見才是在作弊。”荊楚拍拍她的小屁屁,“願賭服輸啊楊綿綿。”

    楊綿綿臉頰發燙,頭暈暈的,裝作自己完全聽不懂的樣子,歪著頭看著他:“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噢,那我們就來說點你能懂的。”

    套間外面,趴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海盜淡定地看著外面的天空:國外的月亮,看起來也不比國內的圓嘛。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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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06:56:12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隕石

    楊綿綿的治療很不順利,布朗說:“她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恐怕尋找她的病因就是一項艱難的工程。”

    布朗的態度是開誠布公的,沒有任何誇大也沒有任何隱瞞,也是當著楊綿綿的面直截了當地說著她的病情。

    楊綿綿是真的有點失望,楊小羊忍不住感慨:“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下周我會再安排一次檢查。”布朗臨走前,寫了一張便條給楊綿綿,上書:“不要太過悲觀,上帝對我們自有安排。

    之後附贈的是一張他們研究室搞的隕石展覽門票。

    楊綿綿:“……”一個搞科學的和我講上帝真的好嘛?她一邊腹誹一邊把門票裝進了口袋。

    荊楚心裏有準備,知道肯定事情不會如此順利,這必然是一場長期的抗戰,但如果楊綿綿過多地把心神投入到這件事情上,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們去看看吧,就當是過個假期。”

    然而假期在他們準備出門時被破壞了,來者敲開了他們的酒店房門,出示了證件:“fbi。”

    楊綿綿:“……”她忍不住扶額,心裏開始咆哮,“我都聽不見了怎麼這事故體質還是沒變啊這不科學啊現在出了事我是跑都來不及絕壁不會插手的!”

    楊小羊推了推眼鏡,一臉深沈:“命運的捉弄,上帝的安排……”

    幸好,fbi過來並不是因為他們牽扯進了什麼案子,甚至和楊綿綿也沒多大關系,他們是為了蕭天而來的。

    蕭天潛逃出國後加入了一個國際走私組織,以他超高的造假能力成功為自己贏得了一席之地,在美國多次作案後終於被fbi盯上了。

    在得知蕭天曾在國內犯案後,他們聯系了中國警方要求協助,柳局長就告訴了他們荊楚現在就在美國。

    對方的態度挺客氣的,荊楚把他們請進了門,有問必答,楊綿綿看看他,又看看手表,展覽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到下午四點,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而早上為了多睡覺,現在都已經快一點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但很顯然,嚴謹的fbi並沒有打算在短時間內結束通話。

    “我自己去吧。”楊綿綿拉著荊楚的手,“你好了來找我好嗎?”

    荊楚原本並不放心,但想起荊秦之前的勸告,他就把話收了回來,非常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頭發:“那你路上要小心,好嗎?”

    過了那麼多年,楊綿綿辨認唇形的功夫見長,大致看懂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背起自己的背包:“好的。”

    今天來的兩位fbi裏有一位是擅長行為分析的專家,有一頭酒紅色的長發,她敏銳地感覺到了楊綿綿的不協調之處:“那位小姐是不是……”她點了點耳朵。

    荊楚點頭:“是的”

    那位女警明顯露出了一絲同情:“那麼讓她一個人出門沒有問題嗎?”

    “她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荊楚話一出口,自己心裏就落下了一塊巨石,他想,楊綿綿有那麼大的壓力,何嘗不是因為他太過關心了的緣故,她不希望他失望,不知不覺中也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

    楊綿綿也的確沒有想的那麼弱,雖然失去了聽覺,但雙眼敏銳地將看到的一切都傳送給大腦,大腦盡職盡責地分析著所有的數據,判斷是否有情況。

    楊小羊托著臉:“我突然理解了什麼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說人話。”

    “對於一般人而言,對視覺的依賴高過聽覺,但你則不同,或許對聽覺的依賴性更大,現在當你不得不暫時失去它的時候,你的大腦比平時更加活躍,簡單來說,平時你還是偷懶了。”楊小羊在圖書館裏穿梭來去,忙得不亦樂乎,“腦袋不用會變笨的,老人說的話還是很在理的。”

    楊綿綿也不得不承認,為了避免火鍋店的悲劇再次發生,她的確通過大腦計算來提高自己對外界事物的掌控程度,好比說她原本過個馬路只要耳聽四路眼觀八方就行了,但現在聽不見汽笛聲,為了防止被拐彎的車撞死,她就不得不計算更多的數據。

    比如行駛的車輛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是否會對她造成傷害,按照她的步速是否趕得及在紅燈之前過馬路等等。

    一開始或許有些不習慣,但多試過幾次以後她反倒有點享受這樣大腦急速運轉的時候了,這也大大減輕了她心中的不安。

    “瞧,其實也沒那麼糟糕。”楊小羊輕松地說,“我們的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看好,可以的話唇語也要先學起來了,就算以後好了也是一門技能啊,該點亮技能的時候別可惜技能點。”

    楊綿綿點點頭,繞路去書店買了一本學習唇語的書:“書好貴……”

    “聽說國外的書都挺貴的……”楊小羊也有點肉痛,“幸好門票是免費的。”

    楊綿綿心有戚戚然:“你說得對。”

    她到達展覽館的時候是下午兩點,一進門就被裏面大大小小的隕石給吸引了,雖然它們長得都不好看……但這都是研究院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旁邊的標簽則詳細的說明了它們從哪裏來,基本的物質構成等。

    “如果我現在能聽見多好啊。”楊綿綿趴在玻璃前全神貫註地看著,心裏遺憾的不得了。

    楊小羊也是:“如果是這樣就能知道外太空了……”她也羨慕壞了。

    等轉到一塊黑不溜秋的隕石前時,她卻停下了腳步,再也移不開目光:“這個……有點眼熟啊。”她盯著旁邊的磁感線使勁兒看。

    楊小羊也湊過來仔細觀察,順便把圖形和圖書館裏的庫存做對比,然後一拍大腿(雖然並沒有這個東西):“這個圖形,好像和那個地方的扭曲程度……嗯,正好吻合。”

    楊綿綿暗自琢磨,正想多看兩眼,誰知道閉館的時間已經到了,有工作人員禮貌地提醒她要閉館了,她依依不舍:“再讓我看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旁邊有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戴著一副眼鏡,非常嚴謹的三件套,背脊筆直,正在和她說話,但很抱歉,她讀中文還不一定讀得懂,英文就更不行了:“我聽不見。”

    她說完才意識到中文人家也聽不懂,改換了英文又說了一遍。

    那個老人微微露出驚奇的神色,然後從口袋裏掏出紙筆和她交流:

    “你對這些隕石很感興趣?”

    “是的。”楊綿綿腦海中迅速閃過幾個畫面,是展覽的工作人員對這位老人說話時的場景,幾乎在一秒鐘的時間裏,她就判斷出來這位老人和這次展覽有著密切的聯系,“我能再看看那個嗎?”

    “展覽已經結束了。”這位老人給了她一張名片,“從明天開始,這些隕石會送到我的實驗室,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過來參觀。”

    楊綿綿接過名片,心裏納悶:“難道我也開啟了女主光環,不然為什麼他突然對我那麼友好?”

    楊小羊也想不通,但是她對楊綿綿這種臭美的心理嗤之以鼻:“別以為是因為你長得漂亮,在西方人眼裏,東方人長得都扁平沒特色。”

    楊綿綿:“……”

    過了兩天她才知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因為這位老人是布朗醫生的恩師威爾遜教授,現在協助他們研發儀器,是麻省理工大學的物理學教授,去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的提名者。

    之所以知道楊綿綿,純粹是因為布朗醫生想要用最新研制的儀器來為楊綿綿診治,但因為從來沒有先例,兩人早就對此進行過討論,因此威爾遜教授看過楊綿綿的病例。

    楊小羊哈哈大笑:“自作多情。”

    布朗說:“教授對你的病情很感興趣,而且我也認為你不適合貿然使用藥物治療,這也許會對你的大腦產生不可挽回的影響。”

    大腦是十分精密的儀器,一點點的失誤就可能使得它損壞,布朗在這段時間不僅了解了她的病情,也了解了一些其他的情況,得知她的智商高與常人的時候,這個念頭就愈發清晰了。

    這樣的天才,不能因為一點點的失誤就變成白癡,因此他傾向於物理治療的方式。

    但是對於這個提議,荊楚沒有貿然答應,他問楊綿綿怎麼想,楊綿綿說:“我想去找那個教授。”

    她對那塊隕石不是一般得感興趣,而且隱隱約約,總覺得它可能會對她的病情有所幫助。

    荊楚想陪她去,但是被她拒絕了:“不行,你在我旁邊我腦子都不用了,而且,他們不是拜托了你幫忙蕭天的事情嗎?”

    “這就想把我拋棄了?”荊楚故作不悅地敲敲她的頭,“沒良心的小壞蛋。”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楊綿綿用特別純真無辜的眼神看著他。

    荊楚:“……”這丫頭是越來越壞了,但是看到她能拿這件事開玩笑,荊楚就知道她心裏其實已經平靜了很多。

    會好的吧。他心裏想,上天既然從來都沒有徹底把楊綿綿逼到過絕路,那麼他相信,這一次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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