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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小璃 ] 誰說丫鬟不傾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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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4: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我不知動作,愣愣由著她去。
  
“手怎麼這麼冷?!”她邊走邊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
  
我答不出來,手指僵硬地蜷縮在**掌中,她的手很溫暖,甚至還微微出了汗。濡濕了我的手。。
  
前廳一片鶯聲燕語,脂粉環繞。我們的加入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成染,對著我揮了揮手算作招呼。選了一個角落,呆呆坐著。
  
**這時才看出我有些不對經,躊躇半晌,終歸什麼都沒有說。
  
廳中有兩個圈子,一個是以成染為中心,另一個不知是誰。但嗅覺還是敏銳地捕捉到那熟悉的冷梅香,會心一笑,自當是她。南樂公主,又如何會在這樣的宴會被忽視嗉。
  
“可以嫁給成鈺,真是好命啊!”不知名的官家小姐艷羨道。
  
另一人亦是點頭附和:“是啊。她還真是沾了死人的面子,”說著靠近另一人,輕聲道:“我聽說琦月夫人以前和怡親王有過一段,想來是因為自己沒能娶到,所以才讓自己兒子去娶。”臨了,加上一句“以償夙願”。說完兩人都大笑起來。
  
用過飯,大雪卻不見停歇。各家小姐想必都是準備充分,只是在這樣的午後,卻莫名其妙不想自己一個人離開。於是聚在前廳裡,拉攏拉攏關係,閒話幾句。
  
成染本想藉此讓我多認識一些權貴,可我實在是沒有心情。她也只好作罷。
  
眾人正聊得熱火朝天,忽然有小廝進來,自然停住。小廝稟報:“怡親王世子到。”
  
成染看看周圍,見應當沒有什麼妨礙,便開口請成鈺進來暗。
  
小姐們翹首期盼,我坐在角落,瞧不見正門,但她們愈顯歡喜的神情卻分明告訴了我他的每一個動作。
  
他進了前門 ,他踏過了雪地,他走上了階梯。
  
一柄六十四骨節紙傘出現在眼前,傘上描的是水墨白荷。倏然想起當日還是我為他研的磨,看著他將圖畫繪在傘紙上。
  
抖掉傘上的雪粒,收攏起來。眾人自覺讓開一條路,冷香站起身,愣愣地看著成鈺。成鈺微微一笑,一雙桃花眼倒映著滿室繁華,卻只有她一人,佔據了整個視線。只有她一個人,入了他的眼,他的心。
  
成鈺旁若無人,徑直走到冷香面前,微微笑道:“下了這麼大的雪,又不見你回來,我便過來看看。”
  
冷香的臉咻一下便紅透,更顯得面若桃花。她粲然一笑,點頭道:“我本想著待會再走,既然你來了,我們就不再繼續打擾郡主吧。”
  
成染也並不多加挽留,站起來送客。眼光似無意般瞟了我一眼,打趣道:“鈺哥哥親自來接,我自然不會不放。只是今日是染兒生日,鈺哥哥難道不應該有所表示麼?”她話說得調皮,其他女子也被逗得笑起來。
  
成鈺與鉞少交好,從來也把成染當做自己的妹妹。聽她這麼說,也是一笑,“既然敢來,我自然早已準備好。”話剛出口,門外便進來一人,卻是順兒。
  
順兒手中捧著一個扁長的盒子,我離得遠,瞧不大清楚,只見盒子微微泛著紫光,看著就是極好的。
  
成染接過打開,表情一滯。
  
成鈺說:“我知你喜歡你哥哥的那把扇子,所以便讓鹿子岸照著做了一把,只是上面的畫不一樣罷了。”
  
鹿家的扇子是全大燁做得最好的,而鹿子岸是鹿家這一代的家主,他親手做的扇子,一把可值千金。成染在那一怔之後已浮起笑顏,嬌俏可人地道謝,看著是愛不釋手。
  
“你喜歡就好。”成鈺說。
  
一轉眼,便見順兒瞧見了我,滿面詫異。我對著他微笑,卻渾身無力,也不知那笑容會是怎樣的難看。就連順兒都發現我,只有他,眼裡全然沒有旁人的存在。
  
“小姐”**低喚一聲,聲音裡有壓不住的驚訝。
  
我抬頭,見她用手摀著嘴,目光呆滯望著我的手。低下頭,原是不知何時手掌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進肉裡,劃破了掌心。有血細細地從指縫間流下來。
  
可是我卻不覺得痛,對著**咧嘴一笑。
  
她這才突然驚醒一般,急急掏出帕子蹲下去,接過我的手,小心翼翼將拳頭鬆開,細細擦拭血痕。我望著她專注的表情,好像我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傷害一樣,眉頭都糾結在一起。
  
忽然門外一閃,成悅大笑道:“我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吧,青年才俊都往咱們這兒跑。”眾人聽了她的話一時都往門外看去,隱隱有笑聲傳來:

“皇姐,我前腳回來,後腳就來這裡找你,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麼!”爽朗的笑聲,卻是成風。
  
眼前一晃,鉞少、成風、李蕭意三人前後走了進來。他們應是沒有打傘,身上落了雪粒子。成染把扇子交給侍女,快步走到鉞少身邊,幫著他整理起來。他們本就是兄妹,倒也沒有人質疑。只是鉞少表情卻有些奇怪。
  
成風見狀朝成悅涎著臉道:“皇姐,你不如來幫幫我吧。”他臉上有隱隱風霜,聯繫之前的話,想來剛剛從鳳凰回來。
  
斂眉垂臉,將視線定在**身上。她模樣溫婉,此刻抿著嘴,看起來亦是十分可愛。
  
這天還真是說變就變,明辰等很久,應該要生氣了吧。本是說用過飯就回去的,結果到現在也走不了。
  
正想著,頭頂忽然傳來李蕭意的聲音:“怎麼了?”

不似往常那般淡然,帶了隱隱的怒氣,倒真是罕見。仰首,他眉頭糾結,目光直直定在我的手上。他掃了我一眼,目光微頓,隱隱露出歡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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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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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4: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或許是個人魅力使然,**一直都很喜歡李蕭意。而且是那種願意讓李蕭意成為許家姑爺的喜歡。現在見他發問,立馬站起身,一臉無奈地低聲回答:“小姐不知怎麼,指甲戳破掌心了。”說著還把娟帕遞給李蕭意。
  
李蕭意見上面染了血,並沒接過。而是從懷裡拿出一張素白的帕子,蹲下身細細看著我的手。將帕子折成一條將傷口包起來,末了,還打了個漂亮的結。我瞧著挺喜歡,想謝謝他,可張了張口,卻發現現在的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或許我是害怕,只要一發聲,自己就會哭出來。
  
李蕭意打好結,拍了拍手,站直身子又撫了撫我的發頂。“回去再用傷藥敷一下,傷好之前不要碰水。”頓了頓,又接到:“我先送你回去吧。”
  
點點頭,任**扶著站起來嗉。
  
抬眼,才發現周圍寂靜無聲。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我們,目光怪異。成鈺握著冷香的手,偏著頭,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李蕭意。成風朝我的方向跨了一步,只是仍沒有走過來。
  
李蕭意手一垂,自然而然地牽起我的手。
  
成悅忽而冷笑:“本宮聽說李二公子與咱們二公主有了婚約,那現在是個什麼事啊?”成染不悅,但也沒有開口暗。
  
我僵住身子,李蕭意拉著我欲走,我卻挪不動步。
  
婚約,婚約,婚約……
  
腦子裡不斷重複著這兩個字,我想哭哭不出來,想笑也無能為力。只能垂著臉,呆呆望著自己腳尖。現在的我一定像極了呆子,不說話,不動作,一眼看過去就覺得是個傻子。
  
李蕭意淡然道:“大公主說笑了,意與二公主的婚事並不曾定下。”
  
成悅嗤笑道:“不過早晚的事罷了。”轉向成風,“聽說琳瑯今日也跟著你一起回來,可是真的?”
  
成風稍稍踟躕,還是答出:“是。此刻她應當已回宮了。”
  
成悅得意洋洋道:“我大哥保的媒,又豈有不成之理。二公子早晚會是本宮妹婿,是皇親國戚,本宮還望你在這樣的場合注意身份。”
  
李蕭意臉色頓變。
  
我抽了抽手,他不肯放。一時不耐,使出吃奶地勁去掙脫,這次倒是瞬間便擺脫了束縛。反倒自己用力過猛,霎時站不穩,往後踉蹌,及時被人穩住。
  
轉頭想對**說聲“謝謝”,側頭,誰知竟是成風。
  
今天可能不是個好日子,平日溫文如玉的李蕭意皺眉,就連大大咧咧的成風也皺了眉。
  
我望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成風的手便遮上我的眼睛。突來的壓力讓我不自覺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的睫毛接觸到他的掌心,微微顫抖。
  
耳邊響起成染的聲音,成悅的聲音,甚而是冷香,唯獨沒有成鈺。
  
我有些累了,突然腳下懸空,反應過來才知道被成風抱起。他的手已移開,但我仍然沒有睜開眼睛。
  
看不見多好,看不見便可以自己想像,至少可以幻想一切不是這個樣子。
  
成風抱我上馬,將我圈在身前,揚起馬鞭,狠狠抽了一下,馬兒頓時撒開蹄子奔跑起來。身後是**的驚慌的尖叫聲,我卻沒有力氣去回應,只是靠著成風,憑藉心中突如其來的勇氣,將淚濡濕他的衣襟。
  
幽幽醒轉時,發現自己回到了公主府的瀟苑。我睡在成風的床上,他斜倚著床柱睡著。一隻手被我抱在懷中。
  
頓時驚了一下,急忙鬆開手。
  
雙手撐著床板坐起來,輕手輕腳下了床。
  
下一秒,手臂就被人緊緊箍住。回過頭,成風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你要去哪?”
  
腦子一轉,摸著肚子作出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餓了。”
  
他輕笑一聲,鬆開我,走到屋 外吩咐幾聲又折轉回來。不一會兒,春花秋月就端著吃食進來擺好,再恭敬地退下。
  
成風炯炯地望著我,下頜朝桌子的方向抬了抬:“吃啊,你不是餓了麼。”
  
我挪步過去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幾口,但味同嚼蠟。吃飯等於在自我虐待,沒吃多少便忍不住,放下筷子裝作口渴飲茶。
  
成風支著腦袋看 我。
  
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於是沒話找話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成風:“你不高興麼?”
  
我:“啊,無所謂高不高興,只是你這樣是不是有怠工 的嫌疑。我怕皇上責怪。”
  
成風:“那我說了你信麼?”
  
我抿一口茶:“為什麼不信。”說完又抿一口。
  
成風仍然笑著,像是隨意開口:“我想你了啊。”
  
“撲!”沒忍住,一口茶全噴了出來,水珠十分均勻地灑在成風臉上。
  
他鎮定地用手袖抹了一把,蹙眉望著我:“我不過開個玩笑,你至於那麼大反應麼!”
  
“嘿嘿”不好意思地僵笑兩聲,連忙也給他斟上一杯茶,權當賠罪。
  
他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狀似不經意:“你今天到底怎麼了,那麼反常?”
  
我奇怪:“我沒怎麼啊。倒是你,幹嗎捂我眼睛啊?!”
  
他手頓住,半晌,丟住一句:“不捂著,難道看你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臉麼?!”手指握緊茶杯,看著似乎是在掐我的脖子,我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問下去。
  
不過想起來,那時的我,只怕再多一秒,再多一秒就會在那麼多人面前泣不成聲。他應當是看出來了吧,所以不讓我在睜眼看著這個世界,所以抱著我離開那個地方。
  
只是——暗自咬牙,在大庭廣眾之下抱我,以後只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最後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成風還是將我送回春風樓。勒馬停在客棧門前,他先翻身下馬,在伸手接住往下跳的我。
  
腳落地後忽然想起有東西要給他,於是讓他等等。自己小跑進房間將蜻蜓燈籠翻出來,再快跑出來。
  
他站在寒風中,衣袂飄飄,不說話的時候還真像謫仙。
  
“喏。”獻寶似地把燈籠遞到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看看燈籠再看看我,半晌,悠然道:“你留著吧。”
  
我推辭:“我拿著也沒什麼用,倒是你既然喜歡,不如就給你。”為了讓他安心收下,我說話的同時還極力做出我真的不喜歡這個東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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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4: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成風番外)

風從耳邊疾呼而過,刮得臉頰生疼。
  
嘴唇發燙,我覺得全身充滿了力氣,我想,不管這樣跑多久,我都不會累。
  
七夕節那日,我與幾位一處長大的哥們儿打賭,各自去尋花燈會上與自己提著一樣燈籠的女子,並約她們三日後在流雲亭見面。為了防止有人作弊,還請了皇姐當見證人。
  
於是七夕節晚上,皇姐的燈籠店便開了張。
  
我有一對蜻蜓燈籠,是小時候母后手把手帶著我做的。我一直珍藏著,那日,在皇姐的教唆下,把燈籠拿了出來。一隻自己提著,一隻放在店裡。
  
走之前不忘囑咐皇姐好好看管那燈籠,皇姐卻嗤笑:“你那破爛燈籠,又黃又舊,有人瞧得上才怪!”
  
我頓時氣極,拂袖而去。
  
在街上轉了幾圈,這樣的景色年年都見,自然覺得無聊,於是準備打道回府。反正我盡力了,只是沒人能慧眼識珠,挑上大燁三皇子親手做的燈籠暗。
  
還沒走幾步,耳邊隱隱傳來一句“母儀天下”。
  
我挑眉,不知誰人這麼大膽,敢說這樣的話。循著聲音尋去,卻是一位算命先生在批字。混口飯吃的神棍此時說得像模像樣。他面前的女子一身粉裙,烏黑的頭髮編成辮子置於腦後。隨著動作不時輕晃。
  
她對先生說:“多謝吉言。”
  
我有些生氣,她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哪能擔得起母儀天下四個字?!
  
於是出言諷刺,這就是我與季清兒的相遇。
  
她手裡提著蜻蜓燈籠,她高傲,她對我不屑一顧。
  
三天后,她並未赴約。我因 此被人恥笑,心底記恨於她。
  
九月初四,與皇姐到琉璃湖泛舟,隔著粼粼水光,瞧見她的臉。
  
那次的相遇,讓我誤以為她是青樓雙雙的妹妹,亦是紅塵中人。心底為她失約之事找到理由,不由憐惜。我是皇子,但不代表不諳世事。那樣身份的人,自然有許多苦楚。
  
直到後來知道她就是傳說中叔叔十分寵愛的王府丫鬟,是成鈺身邊的貼身婢女,我才驚覺自己被她欺騙,怒火中燒。
  
剛好得知她的出嫁之期,便派人將她搶了回來。一切的開始不過是場玩笑,直到後來世事變幻。等我後悔時,方知已來不及。若是那日我不曾搶婚,若是她順順利利嫁得良人,也許就不會有之後的顛簸,不會有那一世相思。
  
她自然氣極,可不過一瞬,她便恢復鎮定。隨遇而安地在瀟苑住下,與丫鬟小廝打成一片。她的生命力倒真叫我吃驚。
  
皇姐與姐夫成親的紀念日,照例又請了許多人來表演。過了這麼些年,皇姐對於姐夫的死已淡然許多,只是那個宴會,每年都不會錯過。
  
我陪她坐著,百無聊賴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直到暮雲的舞蹈。不過一眼,我就知道那個女子是季清兒。她有一雙極其清亮的眼睛,那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眼睛。
  
她的舞並不算好,但跳舞的那份認真卻足以彌補其他不足。我從不知她有這樣的才藝,不知不覺竟也看呆了。一曲終了,身邊的王公大臣紛紛打聽那領舞的女子是何人,聽著意思是想收歸後院。
  
不知為何,心裡隱隱有些煩躁起來。
  
凌蕪一曲相思,讓皇姐閉門不出。當天晚上的星辰很好,好得我竟與季清兒在屋頂上談起心來。臨了,我對她說我要跳下去。
  
她明顯不信。
  
為了嚇一嚇她,我假裝往後倒,誰知她眼裡閃過驚慌,竟伸手來拉我。心底一暖,扯著她一起倒下去。我有輕功,這樣的高度本來就不算為難。可她卻嚇得暈過去。
  
我實在覺得好笑,這樣一個膽小的人,怎麼就敢不顧一切地拉住我。看著她蜷伏在我胸口,睫毛遮住那 雙清亮的眼睛。呼吸清淺,身上有淡淡的香氣,像是春日的一朵桃花,美好得讓人不忍驚動分毫。
  
今日是我第一次見她有那樣的神情。彷彿天都塌下來了,整個世界一片黑暗。
  
心臟彷彿被人攥在手裡,她眉頭一皺,我就疼得不能言語。她若是看著我,笑一笑,整個世界的花,彷彿都開了。
  
我想,許是陷進去了。
  
這樣的關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似乎,是她跟著凌蕪離開的那日。
  
皇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甚至超過父皇和母后。她從小照顧我,聽奶娘說,我第一個會說的詞就是“皇姐”。所以當皇姐遇到危險,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更何況一個季清兒。
  
凌蕪帶走了她,我只是有些難過。因為我竟因此欠了一個自己曾記恨過的女子,我想,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清。
  
日子還是照樣過,只是偶爾,我會想起有這樣一個明月般的女子,陪著我坐在屋頂上喝酒,告訴我什麼叫做“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我幾乎每日都要想起幾遍這兩句詩。想起的時候,腦子裡就浮現那個女子的樣子。
  
她在黑夜中拉住我的手,陪著我一起墜落。她睡在我的懷裡,模樣像隻小兔子。
  
我後來聽說,青澤新帝要娶的皇后是大燁女子,那女子閨名清兒。新帝力排眾議,一力堅持納她為後。初冬夜飲上,新帝親手為她在發間插上山茶花,寵冠天下。
  
然後我想,會不會是她呢?
  
可馬上又被自己否定,她那樣的女子,實在算不得絕色。如何叫一代帝王伏首。
  
可轉念一想,卻又忍不住嗤笑自己。她不能麼?
  
她讓我堂堂皇子日夜想起,她讓我虧欠她,她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呢。
  
再見她是在鳳凰城。她從屏風後走出,一張臉燦若桃李,竟比之前有了許多不同。不過一瞬,從心底湧上來一種複雜的情感,我竟衝上去抱住她。
  
那樣莫名的感情,像是喜悅,像是愧疚,又像是珍惜。
  
她臉頰間一朵桃花,美不可言。但我不願提起,怕傷了她。若不是有一段我不知曉的、對於她而言只有難堪的回憶,她不會那麼欲言又止。
  
是我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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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4: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裡睡不著,扒拉著被子坐起來。背倚著牆,呆呆望著眼前的擺設。桌上擺著的香爐發出一點亮光,在夜裡像極了怪物的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看。
  
月光 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帶了寒意,禁不住瑟縮肩膀,把整張臉都埋進被子裡。
  
門上傳來輕響,探出頭警惕地問一句“誰”。
  
**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響起:“小姐,是我。”
  
於是掀開被子小跑去開門,連她的臉都沒看清又迅速轉身回到床上,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手裡端著一碗東西,無奈地瞧了我一眼。她面有倦容,想來是掙扎著爬起來的。
  
“小姐,我見你睡不著,便去溫了一碗**,你喝了就好睡了。”
  
不由抱怨:“這房子隔音效果怎麼這麼差!”
  
**暗笑,端著**到我面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來一口飲下,然後把碗丟還給**,又躺下。她接過,為我掖合被角,靜靜退下。
  
喝了**還是睡不著,睜著眼睛看帳頂,看到眼睛都酸了才緩緩閉上。等再睜眼,天已大亮。
  
知道我夜裡睡得不好,所以**正午時才端了清水來喚我起床。順帶還拿了藥粉和乾淨的帕子,為我換藥。
  
我笑:“不過那麼小的傷,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立時垮下臉,唬得我不敢反抗,乖乖任由她擺弄一隻手。另一隻空著的手百無聊賴,就不停捲起自己的發,在指間纏繞。
  
等一切弄好,明辰在門外稟報:“老爺來信說有事耽擱,近期不能趕到洛陽。”
  
微微一愣,隨即朗聲笑說:“我自會回信,你先去吧。”
  
聽著明辰漸行漸遠,**也已換好傷藥,便將她也支使出去。擺好紙筆,想了半晌,只能寫下“吾安,勿念”四字。又想著幸好爹爹留在了華都,不然我也不知要拿什麼事出來跟他說暗。
  
成鈺已然不記得他親我的那一次,或許在他記憶裡,那根本不過是一場幻覺。他在我面前面容平淡,告訴我他要成親了。
  
而我竟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而是冷靜地、自持地對他說,我知道。
  
他說希望我搬回王府,被我拒絕。遠遠祝福他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如果要我天天將他們的恩愛看在眼裡,那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往常只要他多說幾句好話我就會妥協,可是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肯鬆口。他無奈,只得叮囑我時時回去。
  
不願再多與他糾纏,於是應下。成鈺也才放心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我只覺心底平靜無波。可是卻失眠一整晚。
  
心裡空蕩蕩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就連風都能從鼻子、耳朵灌進我的心房,在裡面來回晃蕩,發出一種像是貓兒在嗚咽的響聲。
  
**去而復返,在門前低低說:“二公子來了。”
  
筆尖一頓,一滴墨落在宣紙上。看來又得重寫。
  
隨手抽出一張新的紙,頭也不曾抬:“不見。”
  
門外一陣沉默,不過一會兒,又響起**離開的聲音。
  
寫好了新的,置於案上,翻出朱掌櫃準備的閒書靠在美人榻上看起來。
  
一頁一頁,等到一本書都翻完,差不多也到吃晚飯的時候了。
  
**知我不想出門,端了吃食到房裡。站在邊上躊躇半晌,直到手都快把衣擺給揉爛了才開口:“二公子還等在樓下。”
  
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到鼻端聞一聞,香甜中透著微酸,想來是極好吃的。
  
**見自討沒趣,也不再說話,呆呆等我吃完再將碗筷收下去。轉頭看向窗外,天陰沉沉的,想必快要下雨了。冬天的雨最是寒人,看來要多備些碳才不至於被凍壞。
  
果不其然,不過三刻鐘,天空就下起淅瀝瀝的小雨。雖不大,但卻很密,織就一層羅綺,將整個天地籠罩其中。寒風從窗縫飄進來,我急忙走上前欲把其合嚴,眼角卻瞟到樓下孤身**的男子,他微仰著頭,看著這扇窗子。
  
一片朦朧,瞧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覺到他輕輕抿了抿唇角,露出一個笑容。
  
“砰”一聲將窗子合上,折身拿起另一本書,這次捨棄美人榻,躺到床上。將枕頭墊在身後,拉過被褥蓋住自己,靜靜看起書來。
  
過了許久,卻還是停在第一頁。
  
抬眼望瞭望窗外,才憶起剛才已經被自己關上,卻不想動,就保持這個姿勢。
  
雨越下越大,敲打著屋頂,再順著屋簷留下來。聲音催人欲眠。忽然覺得有些悶,起身去將窗戶推開一角,讓風吹進來。
  
他還站在樓下,腰板挺直,面容模糊。星辰站在距他三步遠的地方,全身淋濕,衣服緊貼著身上,睫毛上一層水汽,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一把油紙傘跌落在星辰腳下。
  
似乎感覺到什麼,星辰猛地抬起頭,視線直往我射來。一雙眸子裡怨憤、憐惜交雜,還帶了無法說出的苦澀與愕然。
  
她就那麼直視我,或者說,只是看著這個方向。但一瞬間我彷佛變成了她,能夠體會那樣無可奈何的感情。說到底,我們都是一樣的。
  
都是一樣痴傻,一樣義無反顧。而且注定不會有什麼結果。
  
微微嘆了一口氣,拿起牆角邊的傘,打開房門走下樓去。因為天氣的原因,今天春風樓的生意也不好,只有幾個避雨的人坐在一處,嘰嘰喳喳討論著什麼,時不時對著門外指指點點。
  
小二斜靠在櫃檯,見我下樓,急忙迎上前詢問需要什麼。擺擺手,微笑著錯身而過,行至門前,雨滴濺落,浸濕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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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將傘撐開,遮著自己走到星辰面前,將她腳邊的傘撿起來遞到她手上。星辰眸色複雜,稍一猶豫,還是伸手接過。我放心一笑,折身走到李蕭意麵前,將傘舉到他頭頂。自己整個身子露出來,雨滴狠狠落在身上,泛起的卻只是微痛。
  
李蕭意眼神迷離,看到我之後才慢慢聚焦。嘴角又浮起笑容,眸子裡是一抹開心,卻刺痛我的眼。
  
“清、清兒,”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有些發顫。算起來也站了將近一天,再加上淋了半日的雨,現在還能腰板挺直的站著已是難得。“我一定會解決琳瑯的事,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不過一瞬,眼淚傾瀉而出。
  
他眼睛晶亮亮地望著我,眼裡都是誠懇,語氣中帶了乞求。他是那麼小心翼翼,那麼謹慎地在同我說話。明明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在我面前,卻可以低至塵埃嗉。
  
溫熱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與雨水交纏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我又怎麼會怪他呢。
  
我從未許過任何關於我們兩人的未來,就算他真的變心,我也不會埋怨分毫。
  
只是,我只是不想去面對,幾近一樣的情形。我生命裡的兩個曾讓我想以真心相對的男子,都將要屬於別的女人。無論是成鈺,還是李蕭意,他們終究不能完全屬於我。
  
想到這裡,心又隱隱作痛。成鈺離開時的背影還留在腦海裡,甚而他親吻的溫度還在發燙。鎖骨上一道牙印,還在提醒著我自己的自以為是。轉眼間,他就要另娶他人。終其一生我都無法知道,他是不是,曾有那麼一瞬喜歡過我。
  
而李蕭意,他甚至沒有答應婚事,他向我保證會有一個未來。我連成鈺都可以不怪,更何況是他暗。
  
我不愛他,他娶了琳瑯或許是最好的選擇。從此可以夫憑妻貴,平步青雲。他在尚書府裡的地位會上升,他的母親也能有一個好的將來。
  
“二公子,”一開口,眼淚就溜進嘴裡,鹹澀難耐,“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擠出一抹笑,“對我的名聲不好。”
  
星辰早已退到遠處,避開眼不看我們。
  
“我畢竟是要嫁人的,若是名聲壞了,只怕就嫁不出去了。”故意蹙起眉頭,作出煩惱的樣子。
  
李蕭意一愣,咧開嘴角:“清兒,我發誓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唇角彎彎,“你不要生氣了。”他切切地註視著我,眼睛一片澄澈清明,只是眼角卻帶了不易察覺的悲傷。說著便來拉我的手。
  
一個旋身錯開,他的手尷尬地停在空氣中,指節修長美好,食指微微向內捲曲。
  
我冷笑:“二公子,既然如此,那我不如把話說明。”微微側開眼,不忍繼續看著他。“我之所以如此並不是因為你與琳瑯公主的婚事。”揚起頭,雨水滴進眼睛裡,激起一陣刺痛。
  
“我們認識那麼久,你又是這麼聰明的人,沒有道理看不出來。”冷聲說著,垂眼看他。
  
他的面色蒼白得可怕,嘴唇微微泛著青色。雙手垂於身側緊握成拳。
  
忽然覺得有些厭倦,將傘往旁邊一丟,乾脆兩個人都站在大雨之中。星辰也覺察出不對勁,焦急地朝我們望著。
  
眼眶溫熱不斷,淚水像決了堤的河水,連綿而下。幸好有了雨水的遮掩,否則不知該是如何的狼狽。
  
“從始至終,我喜歡的人都只有一個。”微微笑起來。
  
“不要說了!”李蕭意身子踉蹌地倒退一步,大吼出來。星辰神情一震,像是想衝過來,卻又不敢。
  
我向前走一步,眼睛直視著他。嘴角還是那樣無害的笑容,吐出的字卻冷若寒冰。
  
“你不必自作多情,我之所以會與你有交集,不過是因為出現了一個冷香。可是現在我才明白,我愛的依然是成鈺。”每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愈蒼白一分,神情愣怔地盯著我的嘴唇,似乎不相信這些話時我說出來的。
  
“就算成鈺即將另娶他人,就算他今生都沒有辦法給我一個名分,”咧嘴,苦澀的味道盈滿舌尖。“我還是只會喜歡他,我還是要留在他身邊。此生不悔。”
  
李蕭意喉間發出一聲低吼,下一秒伸手將我攬向他。
  
不知他會這樣,一時沒有防備,整個人倒向他的懷抱。他的唇急切地覆蓋上我的。
  
掙扎、踢打都是毫無作用。
  
死死要緊嘴唇,不肯妥協。他卻空出一隻手掐住我的下頜,迫使我張開嘴。他的舌趁機而入,糾纏著我,不肯鬆開。
  
那麼熱烈,那麼急切,像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我早已被嚇得不知所措,可嘴裡還是源源不斷地充滿苦澀味道。他臉上的雨水滴落到我臉上,亦是一樣的溫熱氣息。
  
霎時僵住,愣愣不知反應。
  
他哭了。
  
他……竟然哭了。
  
心臟像 是被人拿著剪刀絞成一塊一塊,他的愛明明是一碗蜜糖,卻生生被我逼成一碗鴆毒。
  
可是我終究什麼都給不了他。如果得罪大皇子,李家以後在朝中勢必不會有好日子。更何況他本就是庶出,違背父親的意思,將來他與他母親的境遇可想而知。
  
既然我不愛他,又何必拖累他。
  
放棄反抗,冷眼看著他。
  
他的親吻炙熱,卻還是慢慢冷卻。放開我,一雙眼 睛裡的溫度已消散,彷彿我只是個陌生人。
  
我笑:“這樣就可以了麼,可以抵消你曾為我做過的事?”說完伸手推了他一下,用力極輕,可他就像一隻沒有重量風箏,被我輕輕一推,就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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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5: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想去拉他,最後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手。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丟出這樣一句話,快速轉身進入春風樓。
  
大堂裡所有的人都是愣愣望著我,待反應過來後,皆是一臉鄙棄。
  
身上滴滴答答落下水珠,**站在樓梯處神色難明。
  
我實在沒有力氣再去面對其他人,我現在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覺。越過**,直直走上房間,倒頭便趴在床上。濕衣黏在身上難受得要命,可我已沒有精力再去管它。
  
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有人在砸門,聲音很大,我想發火,卻發不出聲音。想起身去開門,卻挪不動身子。頭一歪,又睡過去。
  
額頭上傳來清涼的觸感,有人在我耳邊絮絮叨叨說著什麼。用了力,可還是聽不清楚。有人握著我的手,他的手溫暖有力,將我的手包覆其中,帶給我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水……”不自覺嚶嚀。
  
一陣手忙角落,隨後有溫熱的水順著嘴角流入口中,緩解了我的焦慮。
  
心裡有一種虛無感,像是想抓住什麼,可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眼前本是一片漆黑,可就在這個時候,它就像鏡子一樣倒映出大雨中的李蕭意。他的眸子毫無溫度,他恨我。
  
心臟開始抽痛,又陷入睡眠。
  
徹底清醒過來,已是兩天后。**趴在床邊睡著,一張臉上盡是疲憊。
  
月光 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今天竟是難得的好月色。
  
怕**著涼,想叫她會屋子去睡。可一張口,嗓子像是被火燒過般得灼痛,發出的聲音低啞難聽。**卻瞬時清醒,見我醒來,還沒說上話就流了一臉淚。
  
“你……你……”想勸她別哭,卻半天都說不了一句囫圇話暗。
  
倒是**明白過來,擦了擦淚,燦爛地笑:“小姐可算醒了,餓了吧,我這就去弄些清粥來。”說完也不等我反應,自己就起身跑了出去。臨了,還不忘帶上門。
  
我躺了這麼久,身子早已僵得緊。掙扎著半坐起來,靠在牆上。寒氣透著牆壁傳到身上,卻難得的舒服了許多。
  
門上傳來輕響,以為是**回來,一抬眼,卻見成鈺施施然走進來。他手上端著一碗東西,見我睜眼望著他,釋然一笑。走過來,將碗遞到我面前,原是漆黑的藥。
  
順從接過,一口飲下,將碗隨手遞還給他。擦著嘴問:“你怎麼來了?”
  
他伸手探我的額頭,沒有正面回答。“倒是不熱了。感覺好些了嗎?”
  
我點點頭,也不再追問。忽見他衣襟上有些灰黑的東西,伸手抹了來看,卻是煤炭。
  
詫異地望著他,成鈺不自然地側轉過身子,避開我的打量。“人手不夠,所以本世子只有親手為你熬藥了。你可要好好感恩。”
  
嗤之以鼻:“從小到大,我為你熬過多少次藥,這才這麼一次,你就巴巴地要我報答了?”說完話鋒一轉:“對了,冷香呢?你來了這裡那她在哪?”
  
成鈺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吱呀”一聲推開,露出**的臉。她走進來,身後還跟了一個人。定睛一看,原是順兒。
  
順人此刻眉毛都聚到了一起,一見著成鈺就像看見如來佛祖,哭叫著撲上來抱住成鈺的腿。泣不成聲。
  
成鈺皺眉,冷聲道:“有話好好說,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順兒被他這麼一下才冷靜不少,一抽一噎道:“爺,冷……冷香公主不見了! ”
  
“什麼?!”成鈺驚叫一聲站起身來,突如其來的壓力讓順兒往後一倒。
  
他急忙爬起來,惶急得說不出話。我艱難地翻身下床,穿上鞋子。頭暈暈的,險些跌倒。**眼明手快地扶住我。
  
“你別慌,慢慢說。”這裡知情的人中也只有我能夠保持鎮定。嘴唇乾澀,不自在地舔了幾下。
  
順兒深吸幾口氣,慢慢能夠說順:“今天,公主問我爺的行蹤,我見她生氣一時害怕就說了。”他說著偷瞟了我一眼。
  
我蹙眉,轉向成鈺:“可是她誤會了?”
  
知道事情經過,成鈺才平靜了許多。聞我這樣說,亦是皺起眉,“興許是。”
  
“公主到現在都還沒回府,我原想著或許是留在春風樓,誰知剛才問了那位姑娘,”他指了指**,“才知道公主不在。”
  
側首示意**去取披風來,回過頭道:“我們一起去找找吧。這麼晚了,可能是迷路了。”
  
成鈺自然不會反對,只是說我大病初癒,不許我跟著。
  
身上確實有些乏力,所以也不逞強,讓明辰、明夜一處跟了去。自己被**強壓著吃完清粥,然後上床休息。
  
這一覺倒是睡得很快,還做了個夢。夢中我在鳳凰許宅里盪鞦韆,院子裡只有我一個人。但我也不奇怪,只是一邊自己玩,一邊唱著歌。陽光正好,鳥語花香。
  
忽然鞦韆推動的力度加大,我驚呼一聲,連忙穩住自己。回過頭,卻見李蕭意一臉笑意地站在我身後,一身藍衣在陽光下像極了一塊藍寶石,散發出溫潤的光澤。
  
我偏著頭,問他你怎麼來了。
  
他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撈出一枝梅。我歡呼一聲,跳下鞦韆跑到他面前。此刻不過夏日景緻,不知他從何處找來的梅花。
  
他彎起唇角,眼睛裡散發出歡喜。
  
我說過明年今日,我必然在此為你再簪一朵梅花。
  
我奇怪,現在明明是夏……
  
話音未落,才驚覺世事轉換,此時分明已是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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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蕭意扶正我的頭,將指間的梅發 間,唇角的笑意越甚。
  
我揚起頭,問他好看麼。
  
他點點頭,彷彿帶了千萬般不捨,深深地看著我。
  
忽然一笑,嘆道明年今日,又不是將是誰為你簪花。
  
我心沒來由地一慌,急急抓住他的手。
  
自然還是你!難道你要去哪裡嗎?!
  
他還在笑,可笑容卻分明變得疏淡,似雲似霧,漸漸看不真切。
  
我急了,你不陪著我嗎?
  
公子,該走了。星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站在另一邊喚著李蕭意。
  
李蕭意對著她點點頭,掰開我的手。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目光冰冷。
  
我呆住,不知他為什麼會這樣看著我。發間的梅香濃郁,將整個世界都染上一層綺香。
  
季清兒。他忽而低低地喚。微仰著臉,眼中分明有一層水霧暗。
  
我恨你。
  
“啊!”猛地睜開眼,帳頂幽幽倒映著燭光。
  
**已被我打發回房,此刻寂靜屋中,只有我一個人。
  
大口喘著氣,將內心的不安平緩下來。額角都是汗,這麼冷的天,難為還能這樣大汗淋漓。
  
嘆一口氣,看來只得重新換一身衣裳。
  
尚未動作,忽聽樓下傳來砸門聲。響了一陣,小二不滿的嘟噥聲響起。
  
“誰啊?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雖在抱怨,但開門聲還是如期響起。
  
“啊!”小二驚叫,隨即是一陣劈裡啪啦的慌亂聲。“你幹嘛啊?!”
  
聲源來到樓梯,直衝著我的方向而來。不過一秒,門外“咚”一聲,像是膝蓋直直跪倒地上。
  
“許姑娘”星辰哭喊,“求您去看看公子!”
  
她哭得聲嘶力竭,整個客棧的人都被吵醒,罵罵咧咧。
  
我卻只知呆呆望著房門,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屋內是區別去外間的溫暖,如春天一般。
  
睡在隔間的**出了房門,疑惑道:“星辰姑娘,你、你這是怎麼了?”
  
暖爐裡冒出一點火星,“砰”地爆開。
  
猛地掀開被子奔至門前,將房門打開,星辰跪在地上,形容狼狽。
  
眾人被我驚住,呆呆望著。
  
**驚呼一聲,急忙跑進屋去取衣服。
  
我卻只能盯著星辰,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卻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哭著道:“公子、公子自從那天淋雨後就一病不起,快不行了,求姑娘去看看吧……”
  
她的話恍若驚雷,在我心中漸起一片驚濤駭浪。瞬時間什麼都不記得,只知道**用衣服將我全部裹住,而我只是拼命喚著明辰,讓他準備馬車。
  
等到**提醒,才想起他們兩人都跟著成鈺去尋冷香。於是拔腿狂奔,直往尚書府而去。
  
身後是驚呼聲 ,夾雜著風聲早已聽不真切。
  
赤著腳踩在青石板上,寒氣透過皮膚直抵心臟。**草草為我披上的衣服已掉落一地,身上只有薄薄的白袍。
  
街上有一對人騎馬而過,經過我身邊時領頭人似乎“咦”了一聲。
   
我恨你。
  
似乎每一次他都會為我受傷,不管是在千聖,還是在洛陽。
  
路上的碎石子割傷腳底,疼痛蔓延全身,腳步一頓,忽而有人從身後將我擁住。他的呼吸傾灑在我頸間,讓冷僵的身子得到一點溫暖,但放鬆過後是酥麻的彷彿千萬隻螞蟻爬過的痛苦。
  
“出什麼事了?”他輕輕問,雙手扳過我的肩,讓我面對著他。一雙充滿探究和憐惜的眼睛在我臉上搜尋。
  
我卻彷彿找到救星一般扯住他的手,“成風,帶我去找李蕭意!”
  
他僵住,或許是被我如臨末日的表情嚇住,半晌,鎮定地反握我的手,拉著我翻身上馬。對身後等在一旁的隨從丟下一句“繼續巡邏”,然後策馬奔向尚書府。
  
風拂過鬢邊,披散的長發隨風而飛。成風抽出握韁的一隻手包裹著我的手。他的吻落在腦後,吐出的話讓我安心不少。“別哭了,沒事的。”
  
這時才發現自己臉上佈滿淚痕,連忙深吸幾口氣,將眼淚擦去。
  
到了尚書府,下人自然識得成風身份。聽我們說要找李蕭意,也不敢多做刁難,聽命領著我們去了清心居。還沒進院門,就聽見有女子的哭喊。
  
心一慌,顧不得成風便衝了進去。來到李蕭意的臥室,只見裡面擠滿了人。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子伏在他床沿哭泣,想必就是二夫人。另有一個年齡稍大的婦人在一旁勸慰。床邊站著一位中年男子。
  
“李尚書”,成風對著那男子叫了一聲,男子回過頭來險些驚住,忙著向成風請安。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地照著李尚書的稱呼對成風見禮。
  
趁著這個空隙,我撥開丫鬟僕人走到床邊。倒是沒有人注意到。李蕭意靜靜躺著,面色青白,嘴唇乾裂。
  
有丫鬟煎了藥上來,二夫人忙接過,我幫忙將李蕭意扶坐起。她舀了一勺黑色的藥水,我忙掐著將李蕭意的嘴微微張開。她將勺子傾瀉,藥水便流進他嘴裡。
  
鬆了一口氣,他至少還能吃藥,那應該就不會是毫無希望。
  
下一秒,李蕭意劇烈地咳起來,把剛才倒進去的藥水都嗆出來。
  
二夫人立時流了淚,身邊的丫鬟接過藥碗,遞上手帕。
  
我蹙眉:“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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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丫鬟不似二夫人整顆心都在李蕭意身上,自然注意到我是和三皇子一起來的。恭敬答道:“二公子病了幾天,餵不進藥,即便勉強灌了下去也會嘔出來。”
  
屋裡雖然人多,但安靜得可怕。所以我們兩人的對話聲顯得特別突兀。所有人都看向我。
  
二夫人這時也才注意到我只著褻衣,看著十分狼狽。
  
“你的腳?!”她不可置信地喊道。
  
我低頭看去,原來只是腳底被碎石劃破的傷口流出血來,染紅了地板。
  
尚未說什麼,二夫人就嘆了一口氣,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大夫人有些不悅,但見著李蕭意可能快死了,也沒有反駁,帶著下人退了出去嗉。
  
二夫人起身走到李尚書面前,只是望了他一眼,兩人就都走出房間。
  
成風神色複雜,靜靜站在我身後看了一陣,終究還是離開。
  
李蕭意靠在我肩上,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彷若蝶翼。伸出右手端起几案上的藥碗,另一隻手繞過他的肩膀,伸至胸前。
  
“李蕭意”我低低喚一聲,“我來看你,你怎麼反倒睡著了。”語氣微微帶著埋怨,“快起來吃藥啊。”
  
突然想起什麼,不由輕笑:“我病了,你也病了,咱們還真是有緣分啊。”舀一勺藥水倒進他最終,卻還是順著嘴角流出來,浸染在衣襟上。
  
我也不擦,只是一遍遍重複著餵藥的動作。只是大半碗都去了,他還是沒有喝下一滴暗。
  
我有些挫敗,把碗丟在一旁,俯首靠在他肩上。
  
“你醒過來啊,”輕喚著,突兒低低一笑:“我先前說的都是騙你的,你不要相信。”
  
他的睫毛微微顫動。
  
我得了信心,更加賣力地說:“你醒過來,好好把病養好,我就陪著你。好不好?”
  
我真是一個該千刀萬剮的人,我騙他,我害他險些喪命。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自然一同奔赴黃泉。
  
他身上有一股濃郁的藥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李蕭意,”握住他的手,“我其實亦是喜歡你的。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直到眼前出現幻影,夢靨降臨。我擁著他倒在床上,眼睛似閉非閉。成風走了進來,他皺眉望著我,然後將我拉起來,抱著離開。
  
眼角余光瞧見李蕭意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微微一動。
  
放心地閉上眼。
  
後來星辰來謝我,她說李蕭意已經開始吃藥了。
  
成風留在春風樓,他沒有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耐心地幫我清洗腳上的傷口,然後敷上傷藥,再用紗布層層包裹。最後,我的腳腫得就像一隻大粽子。
  
“這樣我怎麼走路啊?!”忍不住抱怨,瞪了想笑卻不敢笑的**一眼。
  
成風把我的腳放在他腿上,眉也不抬:“就是要你好好呆著!”說話的表情惡狠狠。
  
我不滿,把腳收回來蜷曲著。
  
**躊躇半晌,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問我:“小姐還是不肯原諒二公子麼?
  
頓時只餘沉默。
  
我搖搖頭:“我從沒有怪過他,又談什麼原諒。”
  
“記得每天換藥,傷口痊癒之前不要碰水。”成風拍拍手站起來,神色之間有些寂寥。
  
“我該走了。”他望了一眼矇蒙亮的天空,說道。
  
我想起身送他,卻被他止住。他皺著眉:“好好躺著,不要亂動。”說完微微一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你放心吧,李蕭意和琳瑯的婚事已經沒有可能了。”他的眸子裡有哀傷一閃而過。
  
“啊!”我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
  
他沒有正面回答,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拿起佩劍,徑直離開。
  
直到三天后,今上頒布聖旨昭告天下,我才隱隱猜到成風當日的話是什麼意思。
  
大皇子成嘯**后宮,罔顧人倫,處幽禁,終生不得離開宗人府。
  
還有一道聖旨,說的是二公主琳瑯暴病而亡,立春葬於皇陵。
  
我終於明白為何成風那日會有那樣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對我說李蕭意會有自由,可是他的神情那麼哀傷。
  
忽然想起初見琳瑯的情景,她一身紅衣,行動間銀鈴叮噹作響,像一朵怒放的山茶花,美麗得讓人著迷。
  
可是現在,她一個人躺在楠木棺中,應是一身朝服,金銀交錯,卻再也不可能有當初的美好。我從未見過大皇子,可心底卻恨著他。皇家子女間向來情薄,可那到底是他的親妹妹。
  
琉璃湖畔柳樹開始發芽,冒出嫩綠的顏色。一片欣欣向榮,卻偏帶著些蕭條。
  
成鈺沒有找到冷香,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半點影子都尋不見。
  
整個怡親王府人仰馬翻,在城內貼滿了尋人啟事,許下重金。
  
就連今上也親自過問,下旨令禁衛軍協助搜尋。世人皆知南樂公主得寵,風頭無限。或是為著賞金,或是為著那傳說中天下無雙的容貌,除了官府中人,漸漸地也有江湖人士參與進來。
  
不過多久,有人來王府說曾在長安見過貌似南樂公主的女子,被馬車拉著進了暮雲皇宮。不過是風拂車簾的一瞥,但那女子貌若天仙,見過難忘。
  
成鈺告訴我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腳已好得差不多。
  
他知我與凌蕪相識,希望我能陪著他一同前往長安。
  
**學了新的洛陽菜,親自下廚做給我吃。嚐了一口,甜酸得宜,忍不住朝她豎起大拇指狠狠誇讚一番。
  
成鈺皺起眉頭,上前將我的筷子奪去。“你聽見了沒?!”他有些生氣了,從小他一生氣就會冷下聲,讓人聽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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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窘得接過帕子擦擦嘴,仰頭看著他。窗外陽光正好,斜照進來帶了一室溫暖。天氣還是有些冷,所以穿得很多。行動不便,乾脆就坐著與他說話。
  
“天下皆知冷香是今上封的南樂公主,即便如此,凌襄照樣將她劫了去。”挑眉,“你為什麼會認為我能幫上忙?”這次總算與我無關,我何必要灘這趟渾水。
  
**乖巧地斟上兩杯茶,帶上門退了出去。
  
成鈺眉頭糾結:“現在並不能確認冷香就在長安,之所以要去,不過是為了探清虛實。”他臉上露出無奈地表情:“清兒,你難道就不能幫幫我麼?我只是想要冷香平安。”
  
雖已明白,但心還是忍不住抽痛。
  
“我只是個普通百姓。”微微低眉,斂住神情。
  
成鈺上前覆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清兒你知道,哪怕是任何一點的籌碼,我都要握在手中。”他說得十分誠懇,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
  
籌碼?難道我在他心裡不過就是一枚保護冷香的籌碼,雖是可以為了她赴湯蹈火麼?
  
不想再插進他們的故事,當一個莫名其妙的路人甲。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拒絕。
  
“我……”一抬頭,見一雙桃花眼泛著微光,深深望著我。
  
他的眼中彷彿有千言萬語,似乎充滿了迷茫和惶恐。他靜靜看著我,看得我好不容易僵硬的心又開始一點點變得柔軟。
  
一個“好”字就那麼自然地說了出來,我看見他有了笑容。
  
眼眶一熱,急忙低下頭,將淚光逼回去。再仰起臉時又是堅強的許清兒。
  
“那你好好準備一下,”他蹙眉想了一會兒,“下人就不要帶了,不然會很麻煩。”臨了加上一句“我們明早就走。”
  
他應當是早已等不及了,甚至不等我回話就轉身離開。他總是那麼輕易就替我決定一切,他總是認為我會永遠跟在他身後。
  
畢竟十六年都是這麼過來的,以後再有幾個十六年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我或許真的不能堅持下去了。
  
將事情簡略交代,**擔憂,但也拗不過我。含著淚去收拾衣物。
  
支著下頜在窗邊坐了一會兒,從這個方向可以隱隱瞧到王府的影子。本來張燈結彩,現在冷香失蹤,那些艷紅不免就帶了些嘲諷的意味。
  
忽見樓下一輛馬車轆轆而過,瞧著很有些眼熟。
  
仔細一想,才憶起那是我代替雙雙赴李蕭意邀約時坐的那輛馬車。閒來無事,幹坐著又不斷胡思亂想,乾脆披了件衣服,下樓跟著馬車而去。
  
車夫趕車極慢,就像在散步一般,所以我倒也跟得輕鬆。
  
走了許久,等馬車停住,舉目四望,才發現來到琉璃湖。還是上次的那個地方,還是上次的人。只是從馬車裡出來的卻是雙雙與欣兒。
  
許久不見,雙雙美貌依舊,只是眉眼間添了幾許哀愁。但也更有一份引人憐香惜玉的氣息。
  
湖邊停著畫舫,船板上人影依舊。
  
只是較之前單薄了許多。李蕭意背對著我的方向,靜靜看著遠處,不知是什麼風景。
  
雙雙輕車熟路地上了畫舫,走到李蕭意身邊,兩人對桌而坐,看樣子是在閒談。他們之間舉止有禮,也不知當初我怎麼會以為李蕭意鍾情之人是雙雙呢。
  
算起來,我也是大病了一場,走了許久,腿腳早已發酸。尋了一處亂石,遮掩著坐下。地上極涼,卻懶得再換地方。斜倚著閉眼休憩,忽聽耳邊傳來一聲“姑娘”。
  
驚得望去,卻是欣兒。
  
她眼中浮現歡喜之色,對著遠方揮手大喊:“是怡親王府的清兒姑娘!”
  
想伸手去捂她的嘴,誰料掙扎了幾下都沒能站起來。欣兒這才發覺我有些體力不支,趕忙蹲下將我扶起來。唇畔仍然是笑:“我家姑娘和李二公子都在那艘畫舫上,清兒姑娘不若也過去說說話吧。”
  
自從到尚書府勸說李蕭意喝藥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現下自然不肯。可欣兒抓住我不放,硬是半扶半拉地把握拽上了畫舫。
  
李蕭意不曾瞧過我半眼,只有雙雙,歡喜地迎上來拉住我。她是真的高興,只是眉眼間的哀愁沒有散去分毫。
  
坐下後雙雙不斷詢問我的近況,可我只會“嗯”、“啊”地回答她。到了這個角度,看見李蕭意的側臉,削瘦得可怕。面色蒼白,越發顯得瞳仁黑得出奇。
  
雙雙也瞧出我的不自在,說了幾句話就帶著欣兒走了。獨留下我們兩個人。
  
氣氛尷尬,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僵持半天,還是李蕭意先開了口。
  
“你放心,我不會再自作多情。”他說得極冷,眉目間不帶絲毫表情。
  
“啊?!”我不解。
  
他側過頭,“是星辰擅自去找你,我知你所說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我不死。”微微一笑,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你不過是出於僅餘的善心,我不會把那當做喜歡。”
  
心裡難過得要命,但是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舔了舔乾燥的唇,苦澀道:“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想……”
  
“不用說了。”他忽然打斷我的話,似乎有些焦躁地站起身,“你快走,我想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了。”
  
我尷尬地僵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剛才下了逐客令。
  
於是起身要走,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對他說:“我明日便要去暮雲,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我知我傷你甚深,你恨我也是應該的,只是還是要跟你說一句對不起。我許清兒向來不願欠別人,對不起你的,自然會還。”說這許多,也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如果……如果他還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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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10:27: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臉上微微燥熱,“等我回來的時候如果你還喜歡,還想跟我在一起,那我們就永遠不分開。”
  
他的身子立時僵住,卻不肯回頭看我。
  
微一停頓,“如果你已放棄,那麼我們還是朋友。”
  
說完許久,他還是沒有動作。心裡有些涼,自嘲一笑,轉身欲走。
  
下一秒他卻突然從身後抱著我,頭埋在我的肩窩,熱氣盈滿了整個空間。
  
他的身子在發著抖,夕陽從遠處照過來,是前所未有的美麗。
  
“我不知該不該相信你,”他忽然開口,就連聲音也在顫抖。“如果再來一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心裡一陣發酸,雙手覆蓋住他環在我腰際的雙手。
  
輕聲但卻堅定:“如若再來一次,我必不負你。”
  
他陡然發出一陣悶笑,說來這話實在應該是他對我說,而不是一個女子說給男子聽。
  
不自然地臉發燙。
  
他卻抬起了頭,睫毛掃著我的臉頰,癢得難受。
  
“好。”他輕聲回答,吐字清晰,“我等你。”
  
說起來這段日子幾乎把我一生要走的路都走完了,從大燁到青澤,從青澤到暮雲,三國之間來去數次。
  
此次前往暮雲,只有我、成鈺以及一名名喚杜洛的男子。從成鈺口中得知他是軍中副將,跟在成鈺身邊已有一段日子,為人謹慎,足智多謀,是以才帶著他一起來。
  
為了加快速度,我們放棄馬車。我與成鈺共乘一騎,杜洛自己駕一匹馬。
  
快馬加鞭,四日後已在長安城內。
  
找了一處客棧留宿,當天夜裡,成鈺與杜洛換上夜行衣夜探皇宮。回來時沒人受傷,倒是確定了冷香確實在皇宮內。
  
我打破腦袋也想不通凌襄抓走冷香的用意到底是什麼。雖說她是南樂公主,但南樂滅了這麼多年,對暮雲早已沒有用處,反而還會因此與大燁為敵。若說是為了冷香的美貌,但我總覺得凌襄不會是這樣不知深淺的人,他 是皇帝,后宮佳麗三千,個個容貌不凡。但說我曾見過的陳妃,亦是不輸冷香多少,他沒有必要為了素未相識的女子做出如此犧牲。
  
成鈺說冷香被關在關雎宮,由陳妃照顧。關雎宮外重兵把守,憑他們兩人,絕對沒有把握安全將人救出。
  
“那要不要我去求凌蕪?”反正成鈺帶我來的最初目的也不過如此。
  
成鈺一愣,搖搖頭:“先不要。我們也不知道凌蕪到底會怎麼做,不值得打草驚蛇。”
  
杜洛亦是讚同地點點頭。
  
反正怎麼樣我都無所謂,乾脆坐到一邊,不打擾他們商定計劃。
  
凌襄一直隱瞞著自己抓走冷香之事,大燁自然不能妄議干戈。所以我們只有自己想辦法救人。
  
後來杜洛打聽到兩日後凌襄要到皇陵祭祖,倒時定會帶著大批的禁衛軍,宮中守衛空虛,若是趁著那個時候去救人是再好不過。
  
勸著成鈺先耐住性子等兩日,他雖擔心冷香,但到底不是一個莽撞的人。
  
兩日里,我們躲在客棧哪兒也不敢去。我閒時下廚做些東西給他們兩人吃,杜洛雖不愛說話,但也不得不讚我手藝非凡。只有成鈺吃慣了,僵著臉,似乎很有些不滿。
  
我也不生氣,照樣每日做點心。
  
以後或許就沒有機會了,我若嫁予他人,自然當宜室宜家,不該再想著別的男人。這些偷來的是時光,不如就當做告別。
  
夜裡跑到院子看星星,是和大燁不一樣的星光。憶起十六歲生辰,成鈺為我點燃了大朵煙花,我感動得熱淚盈眶。那天天上是滿滿的星星,一閃一閃,讓人絕對想不到會有今日的情景。
  
成鈺心煩,也來院子裡走走。瞧見我,蹙了眉打量。
  
我說:“成鈺,你什麼時候再為我放一次煙花?”
  
他一怔,表情瞬時融化開來。走到我身邊,像對待小狗一樣摸摸我的頭。
  
“等我成親那日,便再為你放煙火。”
  
不由嘟起嘴:“那時候的煙花是放給新娘子的,哪還有我什麼事。”
  
他仔細想了想:“說的也是。”揚起眉,“看在你陪我來的份上,今日就圓你的夢。”說完拉著我跑出客棧,到街上買了炮竹煙花,然後兩人跑到河邊。
  
成鈺將煙花擺開來,點燃一炷香遞給我。我不敢接,怯怯看著他。
  
他嗤笑我膽小,自己親自上陣,點燃第一個煙花。
  
“噗”地一聲有一束光從炮竹里竄出來飛向天空,下一秒“砰”在空中炸開來。散成五顏六色的流光,拋灑著四散。
  
我來了興致,但又不敢親手點。成鈺便上來握住我的手,帶著我去點燃第二個。
  
他的掌心很溫暖,包裹著我的手像最安全的防護,遮擋住所有的火光傷害。光影交錯間側首看著他的臉。是刻入骨髓的熟悉。只是永遠不會屬於我。
  
“怎麼了?”
  
被抓個現行,我哈哈笑兩聲,“成鈺,從小到大我都沒發現你竟然長得這麼漂亮。”
  
他黑了臉,甩開我的手冷冷站在一邊。我立刻討好地上前擺出一張笑臉,說了許久他才面色稍霽。說了句“不許再犯”才不計前嫌地帶著我點煙花。
  
再犯?若是以後都不再見面,又怎麼會再犯?
  
一整日心神不寧,看著成鈺、杜洛又換上夜行衣,心裡不安愈重,卻不敢開口求成鈺不要去。
  
他下定了決心要救冷香,今天是難得的機會,恐怕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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