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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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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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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31:43 |只看該作者
第240章:過往

    「漓兒,他告訴我,我是他的兒子,他才是我的父親。」

    蘇心漓不知道該如何勸解蘭翊舒和文帝之間的關係,也有些緊張,喉嚨幹幹的難受,蘭翊舒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剛好在喝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立馬就嗆到了,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張臉漲的通紅,蘭翊舒上前替她順氣拍背,蘇心漓擺了擺手,捂著胸口,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她抬著頭,剛好與蘭翊舒沉痛糾結的目光相對,不過很快的,蘭翊舒就轉移開了視線。

    蘭翊舒雖然沒有咳嗽,不過他的臉比起蘇心漓來說也好不了多少,他的臉也是紅的,眼神躲閃的很,不過蘇心漓還是從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抹自卑和難堪,還有惱火,她很快意識到,這對蘭翊舒來說,是個並不怎麼樂意讓人接受的事實,他不想接受遠勝於自己不願意承認他是皇室的人。

    「你是說?」蘇心漓漲紅著臉,瞪大著眼睛,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她之前是猜測蘭翊舒是已經過世的前太子的兒子,和文帝有很大的仇恨和芥蒂,但是她做夢也沒想到,蘭翊舒居然是文帝的兒子,這怎麼可能呢?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這其中必然發生了皇室最大的醜聞,而且事關當今聖上,如此說來,蘭翊舒一直隱瞞自己的緣由,她總算是知道一些了,眨眼的功夫,蘇心漓的腦海已經閃過了千百種的猜測,但是任憑她想破了腦袋,她還是無法弄清楚,蘭翊舒怎麼會成為文帝的兒子的。

    蘭翊舒低垂著腦袋沒有說話,蘇心漓也漸漸從詫異中恢復過神思來,自己殺父殺母的仇人突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的角色轉變,蘭翊舒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如何緩過來的?蘇心漓越是想越就覺得心裡酸酸的難受,她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痛,她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想要勸蘭翊舒和文帝冰釋前嫌好天真好傻,愚不可及,而且沒有為蘭翊舒考慮著想,她的本意是好的,但是並沒有站在蘭翊舒的角度,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明明,她也經歷過類似的痛,她對蘇博然的深惡痛絕不就是因為他對她至親的人的傷害嗎?她無法原諒,蘭翊舒何嘗不是一樣,她又怎麼能勉強他去承受這樣的痛呢?

    蘇心漓忽然想起,蘭翊舒提過他的父親,但是每每她問及他母親的時候,他卻閉口不提,他口中心裡極為敬重的父親應該是前太子吧,對那個傷害背叛了他尊重的父親的女人,他的感情,應該極為複雜吧。

    蘇心漓看著垂頭不語的蘭翊舒,將到嘴邊的種種疑惑全部吞進了肚子,難怪他一直都將這件事情埋在心裡,如果今日不是自己主動問起,他應該還是不願意告訴自己的吧,太子妃與文帝可是叔嫂的關係,像他這般驕傲的人,肯定是難以啟齒的。

    蘇心漓慢慢的湊近蘭翊舒,低頭,伸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她想起自己方才的慌亂,在最初聽說了他的身份後,她有些擔心,他會捲入皇室成員爭奪皇位的不歸路,就他的身份,這條路,必然會佈滿荊棘和艱險的,那現在呢?蘇心漓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情緒。

    「在我的記憶中,母妃是個極為溫柔的女子,父皇對她關愛倍至,極為的呵護,她與父皇可以說的上相敬如賓,琴瑟和鳴,對下人,她的態度也極為的溫和,從來不發脾氣,唯獨對我,她的態度很冷淡,甚至有些厭棄,我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對我笑過,一次也沒有,但是她卻經常對其他人笑,有些時候,她對別人微笑,一看到我,臉立馬就沉了下去,我一直都很奇怪,但是因為她對我一直都十分嚴厲,所以我從來都不敢問她,我問父皇,他也是沉默不語,但是父皇他對我卻是極好的,雖然他當時已經是太子了,皇爺爺將很多朝堂上的事情都交給他處理,不過他每天還是會抽出時間陪我,指導我的功課,或者與我一起用膳,就算再忙,我已經睡下了,他也會來看我,因為我是嫡長孫,皇爺爺對我很好,我六歲的時候,他就接我在身邊,那之後,我就很少見到她了,不過她的笑容,她對別人的笑容,經常會在我的腦海浮現,像是刻在心上的烙印,她的笑容,真的很美。」

    蘇心漓平靜的聽著,心裡卻是驚濤駭浪,滿滿的都是對蘭翊舒的疼惜,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自己的親生母親,對自己的態度比下人還不如,那麼小的他,心裡必定極為難過吧,蘇心漓感覺得到,他的內心應該是極其渴盼母親的愛的,就像上輩子的她渴望得到身為父親的蘇博然的關愛一般,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明辨不了真情假意,是非好壞,不過是因為對那個人的關愛太過執著,所以才會讓自己一次次犯傻。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母妃那麼討厭我,一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因為她最愛的那個人辜負了她的感情,讓她心生了怨恨,而我,則是她憎恨的那個人的兒子,我的存在,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那個人對她的背叛,所以她才會討厭我,討厭到連多看我一眼多覺得礙眼。」

    蘭翊舒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滿是沉痛,還有些恍惚,像是陷進了對過去的悲痛回憶,無法自拔,臉色都極為的難看。

    「肯定不是這樣的。」

    蘇心漓低著身子,握住了蘭翊舒的手,第一次,他的手比她的還要冰還要涼。

    「大概是因為你父皇對她太好,她心生愧疚,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才會那樣做的。」

    這,只是蘇心漓的猜測,但是她猜想,蘭翊舒應該是更願意聽到這樣的解釋的,畢竟,那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怨恨自己至親的人,尤其是父母,從來都是一件會讓人覺得疲憊不堪的事情,身體累,心上,更累。

    「隨便吧,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那個人篡位的那一日,我就在皇宮,我六歲就被接到了皇宮,在皇宮呆了好幾年,那一日,皇宮的氣氛明顯不對,東宮忽然著火,很大很大的火,我當時就預感到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直接沖回了東宮,當時宮廷裡面亂成了一團,那時候,母妃已經懷孕了,即將臨盤,我擔心她的安危,就想去找她,途中遇上了你的母親,是她,偷偷將我送出了皇宮,之後,朝堂變天,皇爺爺駕崩,外界說是因為東宮走水,我父皇和母妃都燒死了,但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藉口而已,事實並不是這樣。」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蘭翊舒輕笑了一聲,眉眼間皆是譏誚,蘇心漓在心中歎了口氣,歷來帝王之位的爭奪向來如此,那個位置,從來都充滿了血腥和殺戮,根本就不可能乾乾淨淨的,成王敗寇,最後成功登位的人絕對不會告訴別人自己是篡位的,都會為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父皇在世的時候,給了我一塊玉佩,那日,你母親來東宮找我的時候,我在你母親的身上見過,父皇在提起這塊玉佩的時候,總是一臉的愧疚,他說,他這輩子欠了一個人的,將來有朝一日,若是我遇上持和我相同玉佩的人,她若同意,我便娶她為妻。」

    蘇心漓看向情緒有些悵惘的蘭翊舒,心裡酸澀的她忽然紅了眼眶,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母親她並不喜歡父親,她也是後來才從外婆的口中才得知,她一直藏在心裡怎麼都放不下的那個人就是前太子,她隱隱約約記得,先帝駕崩後,她在白馬寺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的每一年她都會在那裡呆很久,現在想來,讓她如此心傷的應該是前太子的去世吧,那之後,她好像就和蘇博然分開住了。

    先太子妃,是個典型的小家碧玉,她的出身也很一般,完全不能和程立雪相提並論,但是蘇心漓聽雲氏提起過,她是個極其溫柔討人憐愛的女子,但是性情卻孤傲的很,甚至有些不太愛搭理人,不論是她的出身還是她的脾性,都並不適合太子妃那個位置,想來前太子是愛慘了她,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將尊貴的太子妃之位給她,甚至辜負她的母親,甚至於賠上自己的儲君之位,蘇心漓肯定,如果當初,先太子按著先帝他們的安排娶了她的母親的話,那麼現在的結果必然會完全不一樣,至少,那些悲劇是絕對不會發生的,蘇心漓對自己外公一家的本事和能力還是極為自信的。

    「父皇在世的時候,給了我兩塊玉佩,一塊玉佩是和你一模一樣的,還有另外一塊玉佩。」

    蘭翊舒說著,從懷中取出了另外一塊玉佩,遞到了蘇心漓的手上,蘇心漓接過,放在掌心,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是一塊玄鐵玉佩,放在掌心的時候,會散發出寒意,玉佩的正面是黑色的,正中間有一個紅色的令字,反面則是金黃色的,上面雕刻著龍騰的圖案,栩栩如生,正中間是個金色的皇字,一看就是皇家的權杖,蘇心漓看向蘭翊舒,將東西重新還到他的手上,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權杖,不過蘇心漓猜想,它的分量應該不輕。

    「這塊玉佩可以調動皇室的隱衛,原本,他應該在當今皇上手中的。」

    蘇心漓心頭又是一驚,皇家的隱衛,屬於皇室極為秘密的存在,一般只有歷朝歷代的皇帝才確切的知道他們的存在並且調動,這些人,向來認牌不認人,但是手持著權杖的必須是皇室的人,可以是皇上,也可以是皇子,但大臣卻不可以,她之所以知道這些,還是因為顏司明,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麼管道得知這權杖並不在文帝的手中,千方百計的去找,但是她怎麼也沒料到,這東西居然在蘭翊舒手中,先帝他對前太子真的是寄于了厚望的,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提前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到他的手上,而前太子對蘭翊舒也是如此,蘇心漓總覺得,關於蘭翊舒的身世和血脈,已經過世的前太子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但他還是一心一意的對蘭翊舒好,也難怪蘭翊舒至今都尊重他,對文帝如此反感,所謂的血緣關係,是無法和真切的感情和關愛相提並論的。

    「從皇宮離開後,你母親偷偷將我安置在了白馬寺,之後,她回宮偷偷替我取了東西,她擔心文帝會對我不利,將東西交給我後,想要將我送出京陵城,琉璃變天,我很快就知道了父皇和母妃皇爺爺他們過世還有當今皇上登基的消息,我想利用權杖去找那些隱衛然後回宮報仇,但是你母親告訴我,我還有一個弟弟。」

    蘭翊舒說到這裡的時候,極為輕蔑的冷哼了一聲,「都說求而不得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想來這句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那個人,雖然是想要利用母妃,不過他心裡應該也是有她的,他並沒有對身懷六甲的母妃動手,父親出事的第二天,母妃生下了孩子後就自殺了。」

    蘇心漓聽著,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有些太過複雜,讓人疑惑重生,她想問,轉念一想,那些事情發生的時候,蘭翊舒並沒有在場,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他也未必能知道,就像母親與蘇博然還有前太子的感情糾葛,蘇心漓想,前太子的一番深情應該是沒有付諸東流的,雖然太子妃心中一開始裝著的是當今皇上,但是最後,應該是被他感動了吧,所以在生下孩子後就自殺了。

    「那個人就是六皇子?」幾乎是下意識的,蘇心漓一下就想到了顏宸璽,蘭翊舒看向蘇心漓,點了點頭,「是他沒錯,賢妃最開始是太后身邊的宮女,有一次,她被人冤枉偷了東西,是父皇替她解了圍,她心中一直感激父皇,母妃和她差不多是同時懷孕的,兩個人臨盤的時間也差不多,她擔心皇上對父皇的孩子不利,為了報答父皇的恩情,她用自己的孩子和我母妃的孩子調換了。」

    「那賢妃的兒子呢?」因為自己曾經也為人母,所以能夠明白為人母的心情,十月懷胎,母子連心,就算是為了報恩,有幾個人會捨得自己的孩子,蘇心漓真的很難想像,那樣溫柔又嫺靜的女子居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我母妃的孩子出生後,就沒了氣息。」

    蘭翊舒歎了口氣,神色凝重又沉痛,蘇心漓心中也不由的一緊,揪了起來,她忽然想到當初蘭翊舒去找顏宸璽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失蹤,賢妃當時就昏倒了,而且還說夢話,說對不起太子之類的,賢妃娘娘她應該也是知道蘭翊舒的身份的,不過她肯定認為他是前太子的兒子,並不知道他其實是當今聖上的兒子。

    後宮佳麗三千,人人都想盡辦法用盡手段去奪寵固寵,但是賢妃卻一心照顧太后,那一次前太子出手相助,在那個少女最孤獨彷徨的時候,誰又能不動心?不然,如何捨得自己的兒子?

    「如果我和顏宸璽,我們兩個人,你只能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蘭翊舒那麼的在意顏宸璽,因為在他心裡,他就是他的弟弟,唯一和他血脈相連的人,也是他敬重的父親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但是現在,顏宸璽被人下了蠱毒,那個人就是吃准了他對顏宸璽的在意,想利用他身上的蠱蟲牽制威脅蘭翊舒,如果到最後,她讓他在她和顏宸璽之間二選一,他會選擇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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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31:54 |只看該作者
第241章:

    「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認真又偏執的模樣,心頭一驚。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幾不可見蹙起的眉頭,忽然有種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的衝動,她的嘴唇動了動,她想了又想,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心裡憐惜蘭翊舒,同情憐恤他所遭遇的一切,她想要好好的,給蘭翊舒自己全部的關愛,這個時候,她真的不想給他添堵,就算她心裡慌亂,想要知道答案,想要聽他和以前一樣對自己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鬆開鬆開她的手,她希望蘭翊舒能鄭重其事的對她許下這些承諾,讓她安心讓她放心,但她到底沒有那樣去做,蘇心漓抿著唇,沉默了片刻,然後無所謂的笑笑,「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隨口問問。」

    蘇心漓的樣子雖然看起來很是淡然,不過她這樣的說辭,蘭翊舒自然是不相信的,他盯著她看,目光專注的逼視,蘇心漓心裡雖然有些不自在,不過面上還是一副不緊不慢沒什麼事的樣子,就好像她之前真的只是心血來潮,然後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蘭翊舒見蘇心漓這樣子就知道她是不準備說了,她向來是個很固執的人,決定了的事情,她輕易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也因此蘭翊舒並沒有繼續追問,蘭翊舒再次緊握住了蘇心漓的手,目光灼灼,「我說過,不論未來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捨棄你的,現在將來也是一樣,我都不會鬆開你的手。」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誠摯的目光,嘴角上翹,心裡也輕鬆了不少,蘭翊舒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貼心。

    「那南夏的靈女呢?她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認識?」

    蘇心漓敢肯定,蘭翊舒之前和她認識,兩個人必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那個人對蘭翊舒不是一般的執著,從她看蘭翊舒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了,那是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

    「我聽從了你母親的意思,不過我並不想將你母親還有定國公府的人也牽扯其中,引來新帝的不滿和猜忌,給你們帶來麻煩,你母親第二次從白馬寺離開的時候,我利用權杖找到了那支隱衛的頭領,離開了京陵城,皇爺爺年輕時一直都希望能統一南夏西越還有大金等國,也因此,那些隱衛有一部分的人與南夏還有西越其他等國的人都有認識,平時在沒有任務的時候,和尋常的百姓沒什麼不一樣,只是多了一些本事,隱衛的頭領和南夏的大長老就是舊相識,兩人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十四歲那年,他帶著我一起去了南夏,我和那個女人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蘭翊舒在提起那個女人的時候,一臉的嫌棄,顯然是很不喜歡她的,蘇心漓忽然就想起之前他對謝雨薇的態度,似乎,除了對自己,他對別的女子,美得也好,醜的也好,都是不假辭色的。

    「和琉璃多數的地方相比,南夏要荒涼許多,就和琉璃的村落差不多,那裡的山很多,而且陡峭,南夏多雨,光照極強,氣溫偏濕熱,也因此,山上的樹木極為的茂盛,還有很多珍貴的藥材,那裡有瘴氣,很容易迷路,那裡的百姓思想落後,極為信奉皇靈一族,他們每幾年就會挑選一批剛滿周歲的女童競選靈女,那些孩子的父母會因為自己的孩子有幸會選上而驕傲,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靈女的路有多麼的艱辛殘忍。」

    南夏的生存環境惡劣,蘇心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冒險和大金聯合,不過也正是因為那裡的地形複雜,易守難攻,所以近百年來,琉璃始終不能拿下南夏。

    「那些女嬰被選上後,就會被送進皇靈,他們都還沒記事,就會有人用她們的血養蠱,因為他們覺得嬰兒的血是最純淨的,用她們的血餵養的蠱蟲血統必然也最為純正,最是厲害,等她們六歲的時候,也就是她們養的第一批蠱蟲差不多五年,她們會被送到南夏的皇靈島,那個地方在南夏來說都是極為偏僻的,而且有瘴氣,尋常人根本就找不到入口,就算進去了也很容易被瘴氣毒死,剛開始的時候,每隔五天,就會有專門的人送糧食和水進去,一段時間後,就會隔十天,之後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

    蘇心漓聽的入神,蘭翊舒卻突然停了沒有繼續往下說,蘇心漓看著他,蘭翊舒原本就不是那麼好看的臉色忽然變的有些鐵青起來,他抿著唇,蹙著眉頭,那樣子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嫌棄,「那些人,活得越久,就越髒越噁心。」

    蘇心漓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有些不解,這一回,蘭翊舒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再開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還要久,蘇心漓見他不說話,而且神情古怪難看,並沒有追問他話中的意思,而是靜下來心你來去回想他之前說的那些話,從他的意思聽來,那個皇靈島在南夏應該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那些被選上的女嬰六歲就會被送過去,開始的話,糧食和水每五天就送一次,勉強還能夠用,那些稍弱一些的,估計就只有餓死的份,但是隨著她們的年紀越來越大,糧食和水反而越來越少,那些人就算只是小孩,但人都是有求生的本能的,她們為了繼續活下去,必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搶奪那些食物和水,最後存活下來的人,都是建立在謀奪他人性命的基礎之上的。

    蘇心漓以為,這已經足夠殘忍,她想的就是事實的真相,可蘭翊舒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大吃了一驚,「她們餓極了又沒有食物和水的時候,就把同伴給殺了,然後用她們的肉充饑,用她們的血解渴。」

    蘭翊舒眉頭蹙的更緊,蘇心漓卻有些愣住,她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蘭翊舒,蘭翊舒那樣子認真的很,顯然不是在開玩笑,蘇心漓的腦海完全不受控制浮現出那樣的畫面,生吃活人嗎?而且還是那麼小的年紀,蘇心漓的心一抽,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說不出的噁心,難怪她覺得南夏的靈女身上的氣息怪怪的,看人的時候,目光陰沉,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死氣,就好像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一般,當時她還覺得自己的這種感覺來的有些莫名,現在看來,自己的預感一點都沒錯。

    皇靈島上的女孩兒有上百個,但是最後能成為靈女的就只有一個,而這最後剩下來的一個--

    蘭翊舒是個愛乾淨到有嚴重潔癖的人,身上有一絲絲的血跡,他都會覺得受不了,又怎麼可能會喜歡那樣一個滿手,應該說是滿口沾滿了血腥,而且還是生吃人肉,喝人血的人,而且她也實在不喜歡那南夏的靈女,她覬覦蘭翊舒是一方面,最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歡她身上的氣息,冰冷的,沒有一絲活力和朝氣,蘇心漓想到她那雙平靜無瀾的眼睛的時候,忽然間覺得那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我記得去南夏的時候,剛好是春夏交接,那季節,琉璃的天氣還是很舒服的,但是南夏已經很熱了,而且經常下雨,南夏的人因為生存環境不好,對琉璃的人極為仇視,我是被人引到那個地方的,因為每天都有死人,一旦下雨,那裡的空氣全都是屍體腐爛的氣味,我在裡面走了很久,因為有瘴氣,一直沒能出來,就是在那裡,我遇上了現在的南夏的靈女,她叫秋慈,那時候她還不是南夏的靈女,我遇上她的時候,她正趴在地上,吃那些死人的肉,喝她們的血,她的身上和臉上都是血,我把我身上的乾糧分給了她一些,之後,我在皇靈島上和她一起呆了差不多十天,但是我之前的乾糧就只有五天不到,之後,我一直餓著,她一直有讓我吃那些人的肉,喝那些人的血,不過我堅持沒有碰,在第八天的時候,她給了我一些水,我也不知道她的水是哪裡來的,一直到現在,只要一看到她,我就會想起她吃人肉喝人血的模樣。」

    許是想到了那些過往,蘭翊舒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蘇心漓覺得她應該和自己一樣在犯噁心,雖然一早就知道通往靈女的這條路不會平順,但是蘇心漓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和尋常人相比,蘇心漓經歷的事情並不算少,但不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她過的一直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是那段時間在冷宮,她最多吃的也是吃了冷飯餿菜而已,人肉?蘇心漓單想想就覺得噁心,她覺得自己是絕對不可能那樣做的。

    「第十日的時候,隱衛的首領和南夏的大長老終於找到了皇靈島,當時我已經是奄奄一息了,皇靈島上,除了那些競選靈女的女子,還有她們一直以血餵養的蠱蟲,她們人死後,蠱蟲並不會死,所以島上有許多蠱蟲,我身中蠱毒,因為又餓又渴,我身體虛弱的很,當時都說沒救了,不過他們的大長老耐不住首領的請求,決定死馬當活馬醫,以毒攻毒,他將自己養了四十多年的蠱蟲送進了我的身體,昏迷期間,我承受了差不多一個月的痛苦才醒過來,之後,任何蠱蟲都奈何不了我了。」

    蘇心漓直直的盯著蘭翊舒,她怎麼也沒想到,那樣高貴優雅的蘭翊舒居然有這樣的過往,原來曾經的他險象環生,九死一生,他會那樣憎恨文帝,無法接受他,蘇心漓覺得完全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因為他,他根本就不用經歷那些黑暗,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蘭翊舒也都經歷了,他現在再怎麼對他好,也改變不了什麼,那些痛苦黑色的記憶已經刻在了他的腦海,根本就抹不去,想到這些,蘇心漓自己心裡對文帝也開始討厭起來。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有了很嚴重的潔癖,而且有些時候,就算只是對著紅色的東西,也會覺得心裡發毛。」

    蘭翊舒的聲音很輕,不過蘇心漓卻能夠完全明白他的這種痛,她曾經有段時間不也是如此嗎?去皇后的宮中也能牽扯出那些記憶,去冷宮就會痛不欲生,一顆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絞痛。

    「我身體康復後,就離開了南夏,就只有上次顏宸璽失蹤,我去找他的時候,與她見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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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32:05 |只看該作者
第242章:帝王路

    「我身體康復後,就離開了南夏,就只有上次顏宸璽失蹤,我去找他的時候,與她見過一面。」

    蘇心漓聞言,挑了挑眉,如果說顏宸璽的事情,之前她對那個叫秋慈的女人只是懷疑的話,那麼今日蘭翊舒說的這些,已經足夠讓她肯定,顏宸璽身上的蠱毒,就是秋慈下的,目的就是為了牽制蘭翊舒,或者說是為了得到蘭翊舒,蘇心漓心底那名為不安的情緒就像被風吹散的青煙,不停的擴散,之前,她就覺得南夏的靈女對蘭翊舒不一般,而且她的膽子也大的很,當著她的面想要與蘭翊舒敘舊,這分明就是不將她放在眼裡,或者說是一種肆無忌憚的挑釁。

    蘭翊舒和她在一起的那十日或許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對一個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為了生存下去每日都要不擇手段費盡心機爭奪食物的人來說,忽然有人將乾淨的糧食送到她手上,蘇心漓很難想像,秋慈當時心中是怎樣的震撼,對蘭翊舒來說,才十四歲的他或許只是看不下去了才會出手相助,但是對秋慈來說,絕對不只是那樣,這世間,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而對秋慈來說,那應該是她生命中不可多得甚至是唯一一次的溫暖,對一直在黑暗和血腥世界生活的她來說,蘭翊舒意味著什麼,除非是親身經歷過的人,不然的話,大概誰都想像不到,所以,她為了蘭翊舒,可以付出些什麼,她也猜測不到,但是有一點,蘇心漓完全可以肯定,此次太后大壽,她前來琉璃,十有八九是為了蘭翊舒,說不定南夏和大金的合作,她就參與了其中。

    蘇心漓就盯著蘭翊舒,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睜的很大,就算她不問,蘭翊舒不說,她也能猜測到那次大概發生了什麼,秋慈練的蠱蟲或許厲害,不過對蘭翊舒卻未必能管用,所以她就對別人下手了。

    「上次我之所以消失那麼久,就是因為她,她想我和她一起回南夏,我一直都沒有答應,離開前,她說,我們還是會見面,但是我沒想到她會來琉璃給太后賀壽。」

    不過就算是秋慈沒說,但是她會來,他一丁點也不覺得奇怪,她的糾纏不休,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到。

    很多時候,蘭翊舒自己都覺得奇怪,他為什麼會那麼討厭秋慈,其實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人,她吃人肉喝人血也是為了生存,他的手上雖然沒長染上鮮血,但是死在他手上還有因他而死的人從來就不在少數,還有蘇心漓也是,她並不是個良善的人,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也是一臉的血,蓬頭垢面的,她的身上還有死人的氣息,和當初在皇靈島的時候一模一樣,那是屍體腐爛的酸臭氣息,結果卻是他不可自拔的愛上了蘇心漓,但是對秋慈,他是敬謝不敏,恨不得永遠都不要見到那個女人,這些事情,他之所以瞞著蘇心漓,遲遲沒有告訴她,就是怕她多想,不信任自己,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黑了,兩個人看著彼此,良久的沉默著,兩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誰都沒有在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蘇心漓喝了口差不多已經涼下來的茶,看向了蘭翊舒,「你呢?你準備怎麼做?」

    蘇心漓的聲音很輕,吐字也很慢,想了想,她又覺得這問話針對的似乎會讓蘭翊舒誤會,補充著問道:「我是說皇上,你恨皇上嗎?」

    秋慈的事情,蘭翊舒這邊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他對那個女人不是沒有感覺,而是厭惡,而且以蘭翊舒的潔癖,蘇心漓斷定,兩個人之間是絕對沒有任何的可能的,也因此,蘭翊舒這裡,根本就無需她多言,當然,就算是如此,她也不可能不擔心,因為秋慈那個女人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她需要小心的是秋慈,但是文帝卻不一樣,蘇心漓擔心,蘭翊舒哪日一時衝動,做出對文帝不利的事情來,如果那個人不是文帝,她願意幫著蘭翊舒報仇,就像蘭翊舒無條件幫她對付顏司明和方靜怡他們那些人一樣,但那個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九五至尊,他的手上不單掌握了她的生死,定國公府上下數百條的人命不過也只是他的一句話而已。

    蘭翊舒定定的看著蘇心漓,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猶豫的回道:「恨!」

    他擲地有聲,那感情極為的濃烈,蘇心漓一愣,傻傻的盯著他,一時無言,她不知道該怎麼勸,因為她心中清楚,有些事情,有些仇恨,根本就不是言語可以勸服的了的,她緊咬著唇,那雙漂亮的眼睛有太多的話想說,但是終究,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但是蘇心漓的心裡卻亂成了一團,蘭翊舒今天說的這些,幾乎將她之前的佈置全部都打亂了,她是要護全定國公府上下的人安危不假,但是同樣的,她是絕對絕對不會和蘭翊舒敵對的。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糾結的模樣,摒氣凝神,他似乎是在深吸氣,看向蘇心漓的眼神夾雜著些許的探究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期許,蘇心漓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那雙眼睛卻將她心底紊亂的情緒表露無遺,蘇心漓什麼都沒做,但是她卻感覺到蘭翊舒露出了一種釋然的情緒,似乎是松了口氣,蘭翊舒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蘇心漓抬著頭,一臉茫然的看著他,蘭翊舒摸了摸蘇心漓的臉,那雙因為過往的痛苦記憶而悲痛的眼睛盛著的是一種名為感激的情緒,他溫柔的撫摸著蘇心漓的臉,伸手輕輕的將她帶到了懷裡,「漓兒,謝謝你。」

    就在剛才,他真的很擔心,蘇心漓開口讓他放下仇恨,如果那樣的話,他擔心自己會彷徨,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她卻不怎麼為他考慮,他擔心i幀及會忍不住計較得失,但是蘇心漓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勸,她選擇了自己的恐懼彷徨,蘭翊舒真的松了口氣,他並不是真的需要蘇心漓為他做些什麼,犧牲什麼,他只是希望,她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會顧慮到他,考慮到他的感受,僅此而已。

    「我是恨他沒錯,但是漓兒你放心,就算我再怎麼憎恨他,我也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情的。」

    蘭翊舒貼在蘇心漓的耳邊說道,他的聲音,那樣那樣的溫柔,讓蘇心漓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她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都是酸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滿滿的都是愧疚,蘭翊舒處處為她,不惜向文帝低頭,而她,又為蘭翊舒做了什麼?

    「他說了,會盡全力彌補我,包括他現在處著的那個位置,他也會傳給我。」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肩上,緊握住了他的雙肩,聞言,睫毛顫了顫,他的口氣很認真,她忽然很想回頭看蘭翊舒一眼,但是他摟的她太緊了,她根本就動彈不了,蘭翊舒呼在她身上的氣息都是急的,而且熱的很,蘇心漓在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氣,喉嚨更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她之前就覺得文帝似乎並不怎麼想將皇位傳給太子,她之前一直都在猜測文帝到底想將皇位傳給誰,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人會是蘭翊舒,蘇心漓真是吃了一驚。

    蘇心漓想想,文帝對蘭翊舒真真是不錯的,可以說是有求必應,對於那些傷害他的人,雖然同樣都是皇子,但是文帝明顯更偏袒蘭翊舒,客觀來說,文帝確實有很用心的在補償蘭翊舒。

    將皇位傳給蘭翊舒嗎?蘇心漓也理不清楚自己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喜是憂,她的心太亂。

    「你是怎麼想的?」蘭翊舒摟著蘇心漓,在她的耳邊蹭了蹭。

    「你希望我登上那個位置嗎?」

    蘇心漓趴在蘭翊舒的肩上,她覺得,自己的心,比起之前,更加的亂了。

    希望嗎?如果蘭翊舒坐上那個位置,那定國公府的安危,她是可以不用擔心了,至少是可以不用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的了,但是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必定就會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自古以來,哪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若是有朝一日,他可以坐擁佳麗三千,而她容顏衰老,他是不是還能對她如初?而她若是失寵,他會不會因為別的年輕貌美的女子的枕邊風,和顏司明一樣呢?大概是因為前世的經歷和記憶太過的刻骨,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再為后,蘇心漓就覺得忐忑不安,心驚膽戰。

    蘇心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上輩子那些記憶如潮水般湧了上來,蘇心漓軟軟的靠在蘭翊舒的肩上,轉而摟住了他的脖子,低聲呢喃道:「我也不知道。」

    現在的她,雖然理智還在,但是思緒是紊亂的,根本就不冷靜,她做不了任何的決定,尤其是替蘭翊舒做這麼大的主,「我尊重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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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太后大壽

    迎接大金皇子,南夏靈女還有其他國家使臣的晚宴,蘇心漓並沒有去,一下從蘭翊舒那裡知道了這麼多始料未及的事情,接收到了這麼大的信息量,她需要一些時間理清並且消化,既然文帝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她,必然是暫時不想讓她知道,畢竟帝王心中未來儲君的人選在任何時候都是一件極為機密的事情,而且身為右相的她和定國公府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像這樣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對蘭翊舒而言,就只會多一重的風險,蘭翊舒願意這樣毫無保留的告訴她,她已經知足了。

    立儲向來是關係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在文帝面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肯定還是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面對他時的態度必須一如以往,就算是精明威嚴如文帝,也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的破綻來,而且情況變化太大,她需要根據這樣的變化調整自己之前的計畫,還有就是秋慈,她對蘭翊舒是很放心的沒錯,但是這個女人一日不除,她和蘭翊舒就一日不得安寧。

    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反應實在是有些遲鈍,她只認為蘭翊舒是前太子的兒子,然後以為文帝對他的種種退讓和包容是因為愧疚,可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文帝既然選擇了謀奪皇位,以一種殺害兄長的方式,他便是再怎麼愧疚也不可能這般退讓,就只有父子才會如此,而且還是他和他最心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同時,那個女人,也應該是被他深深辜負了的女子,年少時的感情,從來都是最美好的,求而不得,愛而不得,是世間最美好的擁有,便是文帝現在坐擁後宮佳麗三千,蘇心漓想,那個人在他心目當中的地位是任何其他女子都替代不了的。

    很快,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壽,京陵城內,少有的熱鬧,大街小巷全都是披紅掛彩的。文帝以孝治理國家,太后大壽,他大赦天下,而且減免了不少賦稅,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也因此,老百姓的臉上個個都洋溢著笑容,一時間,誠心為太后賀壽的人更多了,還有歌頌文帝聖明的。

    太后大壽的地點設在了重華宮,太后常年吃齋念佛,喜好清淨,卻十分喜歡聽戲,也因此,太后大壽前的半個月,皇上就請了琉璃最出名的戲班子到了皇宮的唱春殿唱戲,有些戲班子就是京陵城的,也有一些是從外地邀請來的,要是太后想聽,只消報上曲名,立馬就有名角開唱,自從去年發生水災後,太后以身作則,減少了開支,後宮的妃嬪為了討好太后皇上,自然是紛紛效仿,就算是大年三十的年宴,比起以往也簡單了許多,並不怎麼鋪張,雖然雪災得到了控制,但還是造成了不少死傷,因此過年的氣氛是有些凝重的,皇宮裡面,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後宮的妃嬪,從來都是圍繞著一個男人轉的,日子多寂寞無聊,太后大壽的前一年,後宮的那些妃子還有太后的皇子皇孫們就開始各路搜尋賀禮了,那些戲班子一來,她們也常在唱春園打發時間,唱春園是從未有過的熱鬧。

    太后壽辰當天,皇宮裡面自然是少有的忙碌,那麼多的太監宮女,每個人手上拿著壽禮準備的東西,都是行色匆匆,而管事的太監和宮女則站在他們的身邊,尖著嗓子指揮,先帝下了早朝後,和皇后率後宮的各宮有主位的娘娘向太后請安,然後就是諸位皇子和他們的正妃,還有一些就是得到太后恩典的大臣夫人,雲氏與太后交好,自然是有這樣的恩典的,對於蘇心漓與諸位皇子保持距離一事,她是很滿意的,太后常年吃在念佛,也是心善的,之前的水災和雪災,蘇心漓立了那麼大的功勞,這樣的好事,自也是少不了蘇心漓的,所以蘇心漓和雲氏一樣,一早就與雲氏一起進了宮,和皇上太后,後宮的娘娘還有諸位皇子一起在朝露宮用了午膳。

    用完午膳後,已經是未時了,太后便讓皇后還有後宮的諸位娘娘率前來的夫人前去禦花園,而皇上還有其他諸位皇子則陪太后回到了慈寧宮,蘇心漓現在是琉璃的右相,而且本身的身份也很尊貴,最重要的是,不論是太后和皇上,這兩個琉璃最最尊貴的人,對她都極為的看重和信任,她雖然是女子,而且年紀輕輕,不過她現在的成就,便是很多勳貴家族的男子一輩子也無法企及,與她年齡相仿的,除了皇室的公主,還有極為受寵的公主的女兒,就只有繼任雲南王的沈夢君,和其他依附男子夫君的夫人不同,她們二人手上掌管了實權,自然而然的成為了眾人追捧奉承的對象。

    對這樣的場面,蘇心漓早就是遊刃有餘,應付的時候,既不會讓人覺得她看不起人,高高在上,讓人覺得自己受冷落了,也不會讓人覺得謙卑,就算是面對皇后,她也是如此,保持著不近不遠,不疏不密的關係,淡然的讓人不敢靠近,反觀沈夢君,她的姿態卻擺的很高,蘇心漓也不知道那些夫人和妃子和她說了些什麼,總之沒一會都訕訕的離開了,沈夢君樂的清閒,興致頗高的看著四周,其他人見她如此,自然有指指點點的,蘇心漓卻一丁點都不覺得奇怪,雲南王霸佔一方和定國公府一樣,都有數百年的歷史了,但是他們卻從不和皇子聯姻,甚至連一般被皇上重用的尤其是掌握了實權的大臣都不會聯姻,文帝對這樣的異性藩王已經夠忌憚了,身為下一任的雲南王,為了讓文帝放心,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們自然是不會堂而皇之的和那些大臣的夫人打交道的。

    蘇心漓和那些夫人還有皇后娘娘寒暄了一會,藉口身子不適離開了,她今年才十四歲,身子才開始抽條,而且有些瘦,再加上之前就算是有要事商議的早朝,文帝規定文武百官必須到場,她也經常以身子不適為有推脫,還有各種宴會,不論是皇室的,還有大臣家的,就連去年大年三十的年宴,她都沒有到場,所以她說要離開,那些人,包括皇后在內,都是不敢留的,她一開口,皇后立馬讓身邊的人帶她下去休息了,就擔心她身子不適,這要是出個好歹,誰都負不了那個責任。

    「蘇小姐,請留步。」

    因為辦宴會的地點是在重華殿,而且差不多申時三刻就會開始,所以前來的賓客都會安排在距離重華殿最近的明華殿,蘇心漓都還沒到明華殿呢,就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那聲音,肆意又張揚,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乖張,蘇心漓一下就猜測出了來人的身份,她看了眼身邊的姑姑,然後轉過身,看著朝自己方向走來的沈夢君,她走路的樣子不像一般的千金,邁著小碎步,她走的很快,腳下像是生風了一般,臉上也帶著笑容,不過比起數日前在東華門見到的時候要淡一些,蘇心漓突地想到什麼,笑了笑,迎了上去,福了福身,「世子。」

    前來給蘇心漓帶路的姑姑見了,先是一愣,很快上前,站在蘇心漓的身後,她都還沒出聲請安呢,就被沈夢君揮手打斷了,「你退下!」

    沈夢君淡淡的說了句,但常年身居高位的身份讓她尋常的一句話也有說不出的威嚴。

    那姑姑抬頭看向沈夢君,抿著唇,緩緩的看向了蘇心漓,似乎有些猶豫,雖然皇后是擔心蘇心漓發生意外不好交差所以才讓她回來的不假,但是就沈夢君和蘇心漓二人的身份,她們實在不適合單獨呆在一起。

    「你下去吧。」

    沈夢君看著左右為難的姑姑,卻不似蘇心漓那般客氣,「直接告訴皇后,就說我親自送右相去休息。」

    蘇心漓勾唇笑了笑,若是雲南王有反叛之心,怎麼會讓自己最心疼的女兒給太后請安,而且還放任她去追忠勇侯府的世子,文帝心中也清楚,這小世子是對顧大哥感興趣,她找自己,十有八九也是因為他的事情,並不會介懷,只要文帝不介意,皇后說再多也無濟於事,蘇心漓猜測,雲南王應該是開誠佈公的和文帝說了這件事情了,文帝的心中也已經將顧大哥賣了吧,雖然她很不喜歡文帝將顧大哥當成商品貨物一般與別人交換談條件,但如果物件是沈夢君的話,她還是願意接受的,她是真心喜歡顧大哥的,不然的話,怎麼會以他的喜樂為喜樂。

    雲南遠離京陵城,他要和沈夢君在一起,就可以徹底的擺脫這裡的是是非非,以雲南王的勢力,必定可以護他周全,這輩子,他就可以不用再像上輩子那樣了,而且沈夢君身份尊貴,她也不用擔心他會受任何的委屈。

    那姑姑原本還是有些猶豫的,不過見沈夢君如此的直接不客氣,也不敢再說什麼,畢竟雲南王勢力很大,是任何皇子都想要爭取的,就算是皇帝,都要對她禮讓三分,更不要說是太子皇后了,若是因此惹得她不快得罪了她,必定得不償失,皇后也必定會怪罪於她,如此一想,她恭敬的道了聲是,領了另外兩個宮婢就離開了,很快,這一處,就只剩下蘇心漓和沈夢君二人了,不過因為這裡距離重華殿很近,經常的還是會有往來的宮女太監經過。

    「我們另外找個地方吧。」

    沈夢君說完,走在了前面,將蘇心漓帶到了她在明華殿休憩的地方,她進了屋後,很快就有宮女送了茶水上來,是她從雲南帶來的婢女,送了東西進來後,她們又立馬出去了,屋子裡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並且不會又外面的人打擾,蘇心漓坐著,而沈夢君則站在,在蘇心漓的身邊打著轉,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那眼神,是絲毫都不掩飾的探究和審視,偶爾沈夢君還會停下腳步,蹙眉思考一番,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她的樣子,很嚴肅也很認真,犀利的很,而蘇心漓則是一貫的淡然,就好像沈夢君那樣打量著的不是她一般,過了半晌,蘇心漓勾著唇,看著沈夢君,「世子,看夠了嗎?」

    沈夢君沒有說話,蘇心漓卻笑了,用肯定的口氣,開門見山道:「世子找我,是為了顧大哥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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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世子找我,是為了顧大哥的事情吧。」

    「你怎麼知道?」

    原本打量著蘇心漓的沈夢君微微一愣,她一直認為京陵城的那些千金小姐都是扭扭捏捏,說話極為含蓄的,顯然是沒料到蘇心漓說話會這樣的直接,她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因為意外,她略有些拔高的聲音滿是驚詫,在意識到蘇心漓與自己敵對的立場還有自己過大的反應有些傻氣後,沈夢君很快恢復了一貫天真無害的模樣,她輕咳了兩聲,臉上的笑容都是收斂著的,一副正經的模樣,在蘇心漓的跟前掩飾著自己的尷尬,極為的不服輸。

    蘇心漓見她這樣子,只是微笑,那笑容比起之前,濃了許多,眉角都是上揚著的。

    她看著沈夢君,神情有些恍惚,她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上輩子那個傻傻為了愛情,單純到極致的蘇心漓,只是比起她來說,沈夢君要幸運太多,因為她看上的是品行高潔的顧南衣,而不是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她的眼光,比自己的好,而雲南王,更不是蘇博然那種唯利是圖的人,她給愛女的,必然是最好的。以顧大哥的品行,除非是不接受她,一旦接受了,必定會用心對她好的。

    如果說之前她只是懷疑沈夢君目的的話,那她這樣的反應,已經足夠說明瞭一切,她找自己就是為了顧南衣,她喜歡她在感情上的率真和坦然,或許還有執著,那是她曾經有過但是現在已經沒有的東西。

    「因為你喜歡顧大哥,在意顧大哥。」

    蘇心漓看著沈夢君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的眼睛,眼睛眨也不眨,說的相當篤定。

    那日在東華門,她下馬就直奔顧南衣了,全程一直都黏著他,一雙眼睛幾乎都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過,還有她看向他時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喜歡,只要是個有眼睛的人,都不會看不出來。

    「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沈夢君咽了咽口水,那張總是揚著笑容的漂亮臉蛋,兩邊的臉頰紅紅的,就像是塗抹了上乘的胭脂,那給人的感覺極為的豪爽大方的眼神也透著股說不出的嬌羞,從進來到現在,她一直都盯著蘇心漓看,現在也終於移開了,蘇心漓輕笑了一聲,她笑聲停止的片刻,覺得自己此舉就是示弱的沈夢君很快又瞪大了眼睛盯著蘇心漓看,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就像兔子似的,尤其是吞咽口水的時候,蘇心漓怎麼看都覺得可愛的緊,一看在感情上,就是張白紙。

    蘇心漓似笑非笑,這樣的問題,實在是有些愚蠢,但是這樣的天真,她卻很喜歡,沈夢君的眼睛眨巴的更厲害了,她實在搞不懂,她喜歡顧南衣這件事情,除了母親,她誰都沒有說過,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沈夢君緩緩走到蘇心漓跟前,盯著她,在她的跟前坐下,然後托著下巴,略帶著羞澀的目光在蘇心漓的身上遊移,「顧南衣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沈夢君滿是疑惑,對於喜歡顧南衣的她來說,她眼裡的顧南衣什麼都是好的,應該是沒有女子會不喜歡的,能被顧南衣喜歡,是極大的幸運,她應該感恩戴德才是,但是蘇心漓卻喜歡別的男人,真不知道那個蘭翊舒有什麼好的。

    「顧大哥是很好,但是他並不適合我。」

    她與顧大哥之間,從來都是坦蕩蕩的,當著沈夢君的面,蘇心漓並不覺得自己需要掩飾隱瞞什麼。

    沈夢君聞言,贊同的點了點頭,「我第一次見他,是去年發洪水的時候,清河縣距離雲南的轄地很近,母親在知道朝堂上派了人去救治災民的事情後,讓我帶一些士兵還有糧食藥材前去幫忙,那時候,清河縣一帶的環境真的很糟糕,房子全部都被淹沒了,老百姓只能待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面,到處都是老人小孩還有婦女,他們的臉上,神情悲傷到麻木,大多數的人,身上都有泥汙,他們多穿著顏色偏深的衣裳,就只有顧大人一個人穿著白色的衣裳,他低著身子,替那些老人小孩看病,不停的安慰他們,他白色的衣裳沾了很多泥巴,很髒,但是他的神情卻溫柔的很,他很有耐心的安撫著每一個人,當時我的臉一下就紅了,當時的心也撲通撲通的,好像快要跳出來似的,你不覺得顧大人他會發光嗎?不論站在哪裡,就算是茫茫的人海,還是一眼就可以發現。」

    沈夢君越說越激動,那模樣,那眼神,分明就是一個含春的少女在提起自己愛人時會有的反應。

    「所以上次在東華門迎接你們的時候,你一眼就發現了顧大哥,是吧?」

    原來如此,她就說,上輩子太后六十大壽,來的明明是雲南王,這輩子怎麼變成雲南王世子了,上輩子,顧大哥回來京陵城後,她已經嫁給顏司明瞭,之後他黯然神傷的守護著自己,但是那一次的水災,她根本就沒有提任何的策略,顧大哥也一直都是呆在京城,並沒有去清河縣,沈夢君也沒有去,兩個人一直都沒有什麼交集,和這輩子完全不一樣,或許,這樣的不一樣,對顧大哥來說,也是個很大的轉機吧。

    沈夢君癡癡的點了點頭,蘇心漓抿唇笑出了聲,沈夢君如夢初醒,惱火的瞪著蘇心漓,生氣的說道:「你耍我!」

    蘇心漓笑著搖了搖頭,「我哪裡敢。」

    沈夢君說的那些,蘇心漓自是深有體會,因為她對蘭翊舒便是如此,不管在什麼地方,只要蘭翊舒在,她就可以在茫茫人海找到他。

    「顧大哥是個心善的人,就算是對那些對他居心叵測甚至是想殺他的人,他也不會埋怨苛責,更不會報復,他太過的心軟,也太過的乾淨,所以不適合我這樣滿腹算計的女子,更不應該參與到京陵城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之中來,我當初之所以請求皇上讓他去清河縣,就是為了讓他遠離這裡的是是非非,他喜歡幫助人,而且醫術又很好,他在那個地方可以發揮所長,而且應該也會覺得開心吧。」

    現在看來,自己當初的決定,真的是一點錯都沒有。

    沈夢君看著蘇心漓認真又嚴肅的模樣,靜靜的聽著,微蹙起了眉頭,試探著懷疑問道:「你真的不喜歡顧大人嗎?」

    蘇心漓瞪大著眼睛,與沈夢君探究的目光相對,極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我喜歡的人是蘭翊舒,我喜歡他應該比你對顧大哥的感情還要深厚,他也是一樣,這輩子,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他在一起,我是不會喜歡除了他之外的男人的,我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般,如果連他都背叛我了,那我應該就不會相信任何男人了,更不會再愛一個男人,我覺得世子是個很好的人,顧大哥也是,他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很希望你們兩個人在一起,至於我,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和顧大哥絕對不可能,對我來說,他就和我的哥哥一般,我最最重要在意的親人,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也會是這樣,這一點,顧大哥也是知道的,他現在也只當我是妹妹而已,想要守護的妹妹而已。」

    蘇心漓一言一語,說不出的真摯誠懇。

    沈夢君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狐疑和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蘇心漓,蘇心漓這樣直接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之外,「你將顧大人當成哥哥,但是他並不只是將你當成妹妹那般簡單,他喜歡你,你會不知道嗎?他想要守護你,一直守護你,怎麼可能會和我在一起?」

    沈夢君說完,就開始苦惱起來,蘇心漓的臉上依舊是笑容,沈夢君的率真,讓她看到了她對顧南衣的真心,乾淨無瑕,全然沒有保留。

    「就我的身世身份,到現在,琉璃上下,有誰敢動我?但是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准呢,顧大哥雖然是忠勇侯府的世子,但是並沒有實權,他能助我的太少,但是世子您就不一樣了,雲南王封地廣袤肥沃,而且有十萬的精兵,若是我出了什麼事,有定國公府,再能有雲南王相助,我又怎麼可能不周全呢?單看世子您的心,是不是甘願。」

    蘇心漓手指著沈夢君心口的位置,似笑非笑,她想要和顧大哥在一起,她也願意看到她和顧大哥在一起,她就給她指條路,蘇心漓知道自己這樣說還有這樣的做法實在有些過分,不過就顧大哥現在這樣的心態,沈夢君如果連這樣的準備都沒有,最後的結果必然是不能如願的。

    沈夢君抿著嘴唇,一開始是嚴肅的思考,然後,她那雙瞪大著的漂亮的眼睛倏然變的明亮起來,她點了點頭,「這樣真的可以嗎?」

    蘇心漓看著她全然愉悅的模樣,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釋然,就好像自己之前一直糾結著的問題找到瞭解決的法子,整個人都是豁然開朗的,蘇心漓的心,忽然變的酸酸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暖意,為沈夢君,也為顧南衣,自從上輩子經歷了那些事情後,她再不敢全心全意的對待一個人了,就算蘭翊舒對她那麼好,她還是會因為擔心受傷不敢全心全意的交付自己所有的感情,她不會讓自己變成沈夢君這個樣子,卻又無比的羨慕,她可以是這個樣子的,還有顧大哥,她希望他這輩子可以收穫自己的幸福。

    「我知道,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自己,你也是真心對顧大人好的,不會害他,所以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沈夢君極為爽快的說道,看向蘇心漓的眼神滿是好感。

    蘇心漓微微一笑,「我有太多太多的顧忌,顧大哥他值得更好的,世子和我不一樣,我相信以世子的真心,只要堅持不懈,必定可以得償所願,希望這次世子回雲南封地的時候,不會只是一個人,我相信今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世子必定都會傾盡全力,護顧大哥周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

    這輩子,對顧南衣,她只希望他能一生平安。

    沈夢君信誓旦旦的保證道:「當然!」

    「顧大哥他並非鐵石心腸的人,世子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會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他若是選擇與世子在一起,必定會盡到為人夫的責任,一心一意對世子好的。」

    沈夢君笑了笑,沒有任何猶豫的回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會選擇他。」

    兩個人又聊了約莫有一刻鐘的時辰,一直到外面有人來催促說宴會快要開始了,蘇心漓才站了起來,「太后的宴會馬上就開始了,我們該過去了。」

    沈夢君也站了起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就像是交往了許久的朋友,極為的默契,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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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蘇心漓到重華殿的時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還有他們各自的夫人子女,除了太后皇上還有在慈寧宮聆聽太后教誨的諸位皇子,該到的都到了,包括蘇心漓的舅舅和幾個兄長還有外公,蘭翊舒和顧南衣也在,現在在琉璃,蘇心漓與沈夢君二人身份都極為的尊貴,便是皇后的女兒都未必能及,她們兩個一同進來,自然引起眾人的側目,不少人都吃了一驚。

    那日東華門發生的事情,雖然在場的很多大臣都沒有去,但都是有耳聞的,都猜測未來雲南最為尊貴的女子中意顧南衣,而顧南衣向來都跟在蘇心漓身後,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對蘇心漓有好感,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兩個人,按理是情敵才對,雲南世子是第一次來京陵城,和蘇心漓之前並沒有任何的交集,短短幾天的時間,蘇心漓就將情敵變成了關係和諧的朋友,大家都在暗自佩服她的手段,也有些嫉恨蘇心漓的人在心中惋惜,他們本來還想借沈夢君的手對付蘇心漓的,現在那些只能是幻想了,尤其是方家那些人,看著那些大臣還有大臣夫人在蘇心漓進來後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心裡越發的憋氣,氣的臉都紅了,不過他們也無計可施,只能退到一旁。

    重華殿分內殿和外殿,身為壽星的太后,還有文帝及諸位皇子公主,後宮的妃嬪,還有受信任重用的大臣自然是在內殿的,而二品的大員還有他們的子女則被安排在外殿,雖說現在男女有別,不過像今日這樣的場合並不會設定的太過嚴格,所以男女是同席的,但是並不會安排坐在一起,雖然天還沒有暗,時間尚早,不過前來的人都被安排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了,蘇心漓進重華殿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程子謙程子風等人,因為他們一大群都是坐在一起的,極為的顯眼,顧南衣就和程子風在一起,和其他人精心打扮不同,顧南衣還是和以前一樣,穿了一身極為簡單素雅的白衣,極為的打眼,沈夢君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朝著他的方向就跑了過去。

    蘇心漓眼角很快瞄到了屋簷後的柱子站著的蘭翊舒,他是背對著這邊的,並不能看到臉,不過蘇心漓單看衣角還有他穿著的鞋子,就認出了他來,她向著他的方向走了幾步,程子風那邊已經發現她了,大叫了聲她的名字,蘇心漓轉過身,就看到程子風在對著自己招手,她對著他們笑了笑,指了指蘭翊舒站著的方向,程子謙等人會意的笑了笑,程子風則故作嫌惡鄙夷的模樣,蘇心漓絲毫都不介意,朝著蘭翊舒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什麼時候來的?哥哥他們都在那邊呢,你怎麼在這裡站著?」

    雖然文帝寵愛蘭翊舒,處處都對他格外偏袒施恩,但是不知情的人都認為他是沾了別人的光,對他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人自然是不怎麼看重的,尤其,這樣的一個人搶走了蘇心漓,讓他們心中的希望都幻滅了,所以大多數的人對蘭翊舒都沒有好感,就算那些願意上前的,也多心懷目的,居心叵測,蘭翊舒看似容易接觸,實則心高的很,根本就不願意與那些人虛與委蛇,他就寒暄了幾句,就到這地方躲清淨來了,那些人見他如此,也沒有上前打擾,畢竟今日值得攀交的人實在太多。

    蘭翊舒看到蘇心漓的時候,難看的臉色好轉了許多,在聽到她的問題後,轉過身,掃了眼那些還在說話的人一眼,因為隔了一段距離,再加上各說各的,並不能聽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麼,只聽到吱吱喳喳還有嗡嗡嗡的聲音,煩人的很,他嫌惡的擰起了眉頭,有些不滿的抱怨道:「吵死了!」

    蘇心漓看著他一臉厭惡的模樣,笑出了聲,「不是說你可以不用來的嗎?」

    蘇心漓說著,伸出了自己的手,遞到了蘭翊舒跟前,蘭翊舒的眉頭舒展了開來,輕笑了一聲,握住了蘇心漓的手,「你在就好了。」

    蘇心漓看著他愉悅又滿足的模樣,就像個孩子似的,她知道他是不願意入宮的,更不願意出席這樣的場合,她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喜歡粘著自己,可能是因為多次遇險,他不放心,他步步都是不肯從她的身邊離開的。

    蘇心漓就這樣牽著蘭翊舒的手出去,自然會有人議論紛紛,倒是沈夢君,一臉的笑容,十分高興的樣子,她看了顧南衣一眼,見顧南衣沒有反應,一副已經認了命的樣子,漂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璀璨的就像是夏夜的星辰,極是好看,蘇心漓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又帶著蘭翊舒特意和程鵬打了個招呼,他們回來的時候,剛好其他各國的時辰進來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大金國的大皇子軒轅律,他一身大金皇室貴族的打扮,配上那張剛毅的立體感十足的臉,說不出的器宇軒昂,和琉璃皇室的皇子流露出的優雅的尊貴不同,他的尊貴,透著的是如狼一般的狂野,他的身旁,分別是南夏的靈女還有西越的使臣。

    和第一次在東華門見面的時候一樣,南夏的靈女還有她身邊的婢女臉上都還是蒙著面紗的,她一進來,就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兩個人手牽著手,十指相扣,蘇心漓偶爾會和身邊向他打招呼的大臣或者是他們的夫人和子女說笑著說幾句話,而蘭翊舒的目光則全程緊緊的黏在她身上,在這樣陽光明媚的天空下,有一種說不出的柔情,秋慈的眼睛不由眯了眯,劃過一抹冰冷的亮光。

    他們這一群人進來,動靜自然不小,蘇心漓轉過身,就看到她略有些冰寒的目光落在她和蘭翊舒兩人緊扣在一起的手上,原本準備落座的蘇心漓走了過去,微微點了點頭,打完招呼後,她招手叫來了幾個婢女,讓她們依著她的意思安排這些使臣的位置,身為右相的蘇心漓,不單單在琉璃的地位很高,對於她這樣的傳奇人物,其他國家的使臣自然是聽過她的名號的,他們多是依附琉璃的小國,對蘇心漓的態度自然頗為恭敬,就只有秋慈,姿態擺高的很,根本就不領蘇心漓的好,其他人對她這種不識時務好歹的態度和舉動自然是不滿,程子風氣的都站起來了,被程子謙攔住,雖然秋慈這樣的態度很不好,不過南夏向來神秘,他們的靈女,脾氣古怪,也不足為奇。

    比起其他人來說,蘇心漓更清楚這個中的緣由,對於秋慈的這種態度,自然是一丁點都不介意,笑著安排了其他使臣落座,這才和蘭翊舒坐下。

    這裡是內殿,蘇心漓雖然不是皇室的人,但以她現在的身份,肯定是可以與太后文帝等人同席的,而蘭翊舒,若是他開口說要坐太子今日坐的位置,估計文帝也會成全,所以她身邊的位置,理所當然就是蘭翊舒的。

    至於定國公府的其他人,定國公世代勞苦功高,他們的子孫,自然是可以得到蔭庇的,所以蘇心漓的幾個舅舅還有哥哥是在內殿的,正因為如此,一般這樣的場合,蘇心漓的舅媽還有嫂子很少出席,因為太多的人太過扎眼高調,據蘇心漓所知,這次太后大壽,蘇心漓的二舅媽程鄭氏就要求來的,不過雲氏一直都沒有同意,所以這次程家來的女眷,除了與太后交好的雲氏,並沒有其他人,雲氏身為定國公夫人,又是太后的手帕交,自然也是在內殿的,顧士延是侯爺,也是在外殿,但是顧南衣卻被安排在了內殿,而且就在沈夢君的右手邊,顧南衣看著蘇心漓,猶豫了好久都沒坐下,到最後是被沈夢君硬拽著坐下的。

    所有的人差不多都落座的時候,皇后率領後宮的諸位妃嬪到了,中午的時候,後宮嬪位以上的妃子都在慈寧宮一起用了午膳,晚上太后的晚宴,也是這些人,位分不夠的,或者從來沒有承寵的,是不能在這裡占得一席之地的。

    「皇上,太后娘娘駕到!」

    皇后和貴妃還有其他娘娘坐下後沒多久,差不多申時三刻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太監尖銳又高昂的通報聲,緊接著,太后由文帝攙扶著,緩緩的走了進來,今日的太后穿了一身紫紅色的正裝,脖子上掛著深色的佛珠,頭上的頭飾則是用黃金打造的鳳凰展翅的鳳冠,襯得她整個人越發的雍容華貴,那是歲月長期的沉澱才有的沉靜和淡然,太后保養的很好,和同齡的雲氏比起來,她看起來要年輕許多,一丁點都看不出已經快要六十了。

    太監的話才說完,太后都還沒出現呢,所有的人就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文帝和太后才一出來,所有的人就走到桌前,躬身行禮,文帝扶著太后,一直走到正中最上面的位置,而太子和其他諸位皇子則在身後尾隨著,一直到大殿放置著太后和文帝二人椅子的位置,太子等人停下了腳步,而文帝則扶著太后走上了臺階,扶著她坐下,不過她自己卻沒有坐下,而是在太后坐著的鳳椅的右側站著。

    文帝扶著太后往前走的時候,所有的人,原本是面對著正中間的走道的,太后往前走,他們的身子也在慢慢的移動,太后剛坐下,所有的人都朝著太后坐著的位置坐下,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微臣(孫子,兒子,臣妾)祝太后(皇奶奶,母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大殿內雖然人多,不過還是極為空曠的,這些人齊齊給太后祝壽,聲音自然很大,重華殿內滿是給太后賀壽的回音,大殿內所有的人,除了文帝沒有下跪外,就只有軒轅律,他身邊的大臣還有秋慈是站著的,軒轅律是弓著身子,右手放在胸前行禮,而身為靈女的秋慈則是雙手合十做禱告狀,蘇心漓當時跪在地上,自然是不會東張西望的,所以並不知道,她當時偷偷瞄了文帝一眼,見他的雙眸眯了起來,然後她就聽到軒轅律身邊的武將滿是力量的聲音在還有回音的大殿內響起,「尊敬的皇帝陛下還有太后娘娘,在我們大金,男兒從不輕易跪人,就算是父母也是如此,這就是我們最高的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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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入鄉隨俗

    「尊敬的皇帝陛下還有太后娘娘,在我們大金,男兒從不輕易跪人,就算是父母也是如此,這就是我們最高的禮節。」

    那武將的口氣和模樣都倡狂的很,滿滿的都是挑釁,蘇心漓跪在地上,文帝和太后都坐在上面,底下烏壓壓的一片都是人,那麼多雙眼睛,她自然是不能明目張膽的向後張望的,不過她抬頭偷瞄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文帝和太后的臉色都極是難看,顯然對大金使臣的這種態度極為不滿,尤其是文帝,臉幾乎都快黑了。

    原本,因為蘇心漓之前告知大金有謀反叛亂之心,而且還和南夏的人勾結在了一起,文帝心裡就已經很惱火了,現在,大金前來的人居然在太后的壽辰堂而皇之的挑戰天威,文帝心中如何能不惱火?軒轅律一句話都沒說,這顯然就是他蓄意縱容的,或者應該說,這就是他的意思,不過那武將雖然口出狂言了,不過那說辭和姿態卻是讓人挑不出毛病的,至少不論是文帝還是太后都不能因此大發雷霆的怪罪,不然的話,就是強人所難,用強權壓人。

    「大金還有這樣的禮節?」文帝似笑非笑,不威自怒。

    之前大金各部混戰,每一個部落的風俗都是不一樣的,琉璃的人向來自傲,自然不會去注意那邊的風俗,文帝他們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這樣問,不過是想借天威脅迫,不過軒轅律是個極為心高氣傲的人,就他這樣一個野心勃勃到想要稱霸天下的人,如何肯屈膝?

    「薩爾不敢欺瞞琉璃陛下。」

    蘇心漓緩緩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垂著腦袋,她心中清楚,大金未必有這樣的習氣,這其實就是他們的刁難,若是這次不能讓他們屈膝的話,那他們的氣焰必定更加囂張,而且這對她來說也是個極好的立功機會,蘇心漓這樣想,大殿內的其他人,包括諸位皇子和其他重臣心裡也都是躍躍欲試,但一時間都沒有想到好的法子來,一些是因為不知大金習俗,而另外一些是明確知道這些只是子虛烏有,但誰也不能證實這是大金的人強詞奪理。

    一時間,大殿內靜悄悄的,而軒轅律臉上的笑意則越來越濃,蘇心漓終於抬頭,看了四下一眼,站了出來,「皇上,根據琉璃的風俗,若是家中有長輩大壽,遠方的朋友要喝一杯童子尿,洗去身上的汙跡。」

    蘇心漓走到文帝前,緩緩跪下,抬頭看著文帝和太后,一臉認真嚴肅的說道。

    「童子尿?怎麼會有這樣的規矩!」蘇心漓此話一出,那些使臣臉色都有些不怎麼好看,軒轅律身邊的武將最先沉不住氣。

    蘇心漓回頭看著因為生氣一臉怒容的他,從容不迫的笑了笑,「薩爾將軍有所不知,這確實就是我們琉璃的規矩,長輩平日裡過壽是不需要的,但是像六十這樣的大壽,是一定要大半的,到時候會邀請許多客人,小孩向來是最純淨的,喝了他們的尿,可以淨化身心。」

    蘇心漓昂著下巴,刻意咬重身心二字,她的眉眼彎彎,不過那樣子依舊有些懾人。

    「諸位大人來了這麼久,現在太后都過壽了,但是一直沒有人那麼做,是因為聖上開明,不然的話,是應該入鄉隨俗的,皇上體恤各位使臣遠道而來,未必能適應這邊的禮節,格外照顧,現在看來,似乎沒那個必要。」

    蘇心漓瞪大著眼睛,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咄咄逼人。

    文帝一聽蘇心漓的話,黑沉沉的臉頓時露出了喜色,整個人都變的神清氣爽起來,而其餘的人,看向蘇心漓的眼神,情緒也是不一,有敬佩的,有羨慕的,也有嫉恨的,而軒轅律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睛則危險的眯起,秋慈和其他遠來的使臣臉色都不好看,文帝才不管,立馬就下令道:「來人,準備童子尿給各位使臣!」

    那些使臣一聽,頓時急了,紛紛看向軒轅律,見他冷著臉沒有表態,而已經有太監去取東西了,頓時沉不住氣了,「大皇子,入鄉隨俗,皇上體恤我們,已經格外寬厚了,你不應該投桃報李嗎?」

    比起那些小國來說,大金確實強大,但是除了和大金私下結盟的,這些小國明面上還是仰仗琉璃居多的,尤其他們現在還在琉璃,二選一的話,他們自然是毫不猶豫選擇琉璃,尤其這次的事情關係到他們自身的利益,畢竟,誰會願意喝尿呢?

    一個人開口指責了軒轅律後,其他的人紛紛落井下石,很快,軒轅律的臉色就有些掛不住了,蘇心漓見文帝和太后眉目舒展,心中自然開心,維護了琉璃和皇家的天威,這絕對就是最好的賀禮,蘇心漓知道,自己今日又出風頭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恭祝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軒轅律垂著腦袋,過了片刻,跪在了地上,他的手依舊垂在胸前,因為他是低著頭的,蘇心漓並不能看清楚他的臉,不過她能感覺得到,他此刻的心情,極為的不爽,蘇心漓勾唇笑了笑,他之前想給太后皇上難堪,此刻他的心情不好,文帝和太后二人的心情必定大好,而對於給他們扳回了一局的自己,想必只會更有好感,這就足夠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蘇心漓真的一丁點都不奇怪,軒轅律野心勃勃,他想要成就大業,並且獲得更大的贏面,除了南夏外,還要最大限度的聯合其他國家,此次能夠來給太后賀壽的使臣,在本國的王面前都是能說上話的,若是得罪了他們,那將來軒轅律想要聯合他們,必定會遇上更大更多的阻力,大丈夫想要成就大業,自然是應該能屈能伸的。

    太后滿意的笑了笑,點了點頭,「這些年,大皇子忙著替大金擴大版圖,自然是不會知道我們琉璃的風俗的,哀家一把年紀了,就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那大家都有好日子過,各位使臣,你們說是吧?」

    這話中的意思,誰都能聽明白,軒轅律有野心,太后這是警示他們,若想有好日子過,大家就都安分守己的,其餘的使臣自然是紛紛附和,高呼太后聖明,而這個就作為插曲,很快就過去了,所有的人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坐好,諸位大臣向太后敬酒賀壽,然後就是歌舞表演,極為的乏味,不過剛剛讓軒轅律等人吃癟的太后還有皇上等人興致卻挺高的,喝了不少的酒,顏司明也是,酒水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裡灌,苦澀無比。

    因為方靜怡的緣故,這段時間他一直與蘇妙雪在一起,他實在搞不懂方靜怡是怎麼想的,像蘇妙雪那樣的女兒,居然還願意為他籌謀,原本,像今日這樣的場合,蘇妙雪也是要來的,他面上是同意了,但是心裡卻是不樂意的,他本來就已經是笑柄了,若是再和她一起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必定會被別人指指點點,當然,還有一個極為隱晦也是他不願意承認的原因,他不想蘇心漓看到他與蘇妙雪在一塊,尤其被蘇心漓用那樣的眼神看著的時候,所以在蘇妙雪興致勃勃準備進宮的時候,他讓下人在她的吃食裡面放了點東西,所以她才不能跟著一起進宮。

    蘇心漓一直都刻意避開和顏司明見面,所以顏司明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到蘇心漓了,再見面,他越看蘇心漓越覺得心動,尤其看她和蘭翊舒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竊竊私語,心裡更是五味雜陳,恨不得將蘭翊舒推開,自己坐下去,而他心中想要將蘇心漓占為己有的欲望也越來越濃烈。

    他這樣強烈的目光,蘇心漓自然感覺到了,除了顏司明,還有另外一道陰冷的視線,一直纏在她的身上,蘇心漓熟視無睹,看著正中表演的沒有任何創意的祝壽節目,該和蘭翊舒聊天還繼續聊。

    節目差不多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顏宸璽忽然站了起來,舉著酒杯看向太后道:「孫子祝皇奶奶福澤延綿,長命百歲!」

    和所謂的千歲相比,顏宸璽這話顯然有些不夠大氣,甚至有些小氣,但是比起其他人來說,卻不知道真誠了多少倍,這世間,有多少人是可以千歲的,沒有一個,能活百歲已經是天大的福澤和恩賜了。

    太后連連道好,臉上樂開了褶子,「宸璽,這次回來就別再出去了,你也不小了,也該成婚了,早點納妃,給你母妃生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太后說完,笑著喝了酒。

    顏宸璽撓了撓腦袋笑,沒有應答,而是轉移了話題,他指了指正中那些表演的人道:「皇奶奶,這些人的表演實在太過無趣了,這次皇奶奶六十大壽,肯定收到了不少好東西,拿出來給孫兒也開開眼吧。」

    太后六十大壽,她的壽禮,底下的人肯定用心,送的絕對都是稀罕的寶貝,顏宸璽最喜歡的就是這些稀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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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壽禮

    顏宸璽這樣的提議,大家自然是紛紛應和的,因為他們都很自信,自己千辛萬苦搜集來的寶貝,必定是可以讓人眼前一亮的好東西,都有一個攀比的心理,而且有些人對別人送的賀禮也有好奇,尤其是對蘇心漓的,他們都想知道她送了什麼東西討太后的歡心,當然,他們也想借機開開眼界。

    「皇帝以為如何?」太后看了文帝一眼,笑著徵詢他的意思,那張雍容的臉,滿是慈愛。

    「今天是皇額娘的壽辰,一切由皇額娘做主。」

    太后道了聲好,給身邊一直伺候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會意,很快退了下去,太后看了眼大殿正中還在表演的歌舞,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那些人很快停下了動作,朝著太后和文帝的方向,躬身行了禮,道了聲是,然後低著頭退了出去,秋慈看著他們離開,戴著面紗的臉,嘴角向上翹起,劃出一抹極為詭異的陰冷笑意。

    那些舞者才退下去,太后身邊的大太監黃有全就領了一眾的小太監和宮女進來了,那些看起來年輕力壯一些的太監有抬著大箱子的,有的搬用紅布蓋著的大物件,而他們身後的宮女,手上則拿了一些小東西,上等的玉如意,紅珊瑚,綠瑪瑙,比起京陵城那些百年店鋪裡面的藏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來是好東西,尤其是那些顏色豔麗的手鐲墜子,看著尤其讓那些年輕愛美的女孩子眼饞,還有一些是用小盒子裝著的,裡面不知放了什麼,這些東西,沒有一樣是拿不出手的。

    黃有全一回來,立馬就回到太后的身邊,重新站好,他手上拿著一個簿子,顯然是禮簿,他翻開第一頁,然後按照上面的記載一一報了出來,他每說一樣,就有站在門邊的太監將裝著禮品的盒子打開,然後呈上來,一如蘇心漓所想,大部分人送的東西珍貴是珍貴,是用了心搜集的,但是卻沒什麼新意,像珊瑚瑪瑙尤其是玉如意就有不少人送,蘇心漓覺得,他們稀罕的玩意太后未必能入得了眼,畢竟皇宮裡面,從來不乏這些東西,已經六十大壽的太后,有什麼沒見過呢。

    除了玉器,還有一些人送的是字畫,太后禮佛,其中有一副字畫是以太后為模畫的觀音像,畫師的技藝極好,畫中的太后慈眉善目,悲天憫人,極為的逼真,太后很是喜歡,還有送佛書的,當然,這其中也有蘇心漓喜歡的一些小玩意,其中有一把只比巴掌大一些的玉骨扇,扇面是用上等雲羅錦製造而成,觸手溫潤,還有扇骨是上等的玄鐵打造的,極為的堅定,據說是刀槍不入,而且這種鐵不是黑色,而是銀色,可以驗毒,若是有毒的東西一沾上扇骨,扇骨就會變成黑色,這把玉骨扇不但小巧,而且極為的精緻,扇面的圖案也極為的精美,太后見蘇心漓喜歡,原本是想賞給她的,不過這是雲南王贈送的賀禮,自是不能隨便贈人的。

    軒轅律送給太后的是一尊很大的觀音雕像,那玉雕像真的很大,比蘇心漓的人還要高,雕刻著的觀音也算栩栩如生,而且顏色也極為的鮮明豔麗,手上托著個瓷白的淨瓶,上面插著樹枝,完全就是琉璃觀音的形象,這尊雕像,不論是從雕工還是顏色搭配來說都是極好的,對一個常年禮佛的人來說,是會讓人心動的東西,尤其這麼大完整的玉石,並不好找,還雕刻成這樣的成品,更是難得,最重要的是,這麼大的玉石,一點也不粗糙,雖然它的玉色不能和那些大臣送的玉佩相比,但是也算上乘,在剛點燃的宮燈下,那雕像裡面的玉色流動,那衣裳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飄逸感。

    軒轅律就站在雕像的身旁,與主座的太后相對,他顯然是不想和之前那樣因為自己再觸犯眾怒了,態度比起之前來說,恭敬了很多,眼神也不若之前那般的鋒利,「本皇子聽聞太后喜歡禮佛,一次偶然,得了這麼大的玉石,立馬就命人做成了觀音的雕像,希望太后娘娘會喜歡。」

    軒轅律的口氣倒不算惡劣,只是那本皇子三字,實在是讓人聽了心裡不舒服,蘇心漓肯定,太后對這禮物,必然是極其喜歡的,這一點,軒轅律心中也清楚的很,軒轅律是個很擅長謀算人心的人,只是可惜,他似乎低估了人的理智還有克制力。

    太后的目光,緩緩從玉石雕像上移開,落在了文帝的身上,她笑了笑,極為中肯的說道:「確實是個好東西。」

    文帝也點了點頭,目光深沉,附和著太后說道:「確實是難見的好東西。」

    太后和文帝兩人都開口誇讚,很快就有其他人跟著附和,不過也就那麼幾個人,而且他們很快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立馬就閉嘴了,沒有了歌舞的大殿一時間變的越發的安靜,仿佛都能從太后臉上的笑紋感知到她輕微的笑聲,然後,過於安靜的大殿內響起了她的聲音,「黃有全,收下,放進庫裡,讓人好生打理。」

    蘇心漓看著軒轅律有些意外的模樣,笑了,能成為太后的女人怎麼可能是目光短淺的女人,大金野心勃勃,誰也不知道這樣大的雕像裡面藏了什麼東西,而且太后禮佛,若這是文帝送的,她必定是要每日跪拜供奉的,但這是大金送來的,在琉璃的人看來,那就是卑賤的蠻夷之族,尊貴如太后,怎麼可能對大金送來的雕像行跪拜之禮,琉璃的天威何在?太后是喜歡不假,但是再怎麼喜歡的東西,那也要看是誰送的,做什麼用的?

    一旁的薩爾起身想要抗議,被軒轅律用眼神制止,他笑了笑,然後恭敬道:「太后喜歡就好,也不枉費我一番用心。」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在太后這種滿意的神色中,軒轅律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坐下,等他再次落座的時候,不少人都指著,竊竊私語,明顯是在嘲笑軒轅律,對於這些人的嗤笑,軒轅律便是連一個眼神也沒有,他身子坐的筆直,給人的依舊是一種器宇軒昂的感覺,氣勢逼人,他這個樣子,那些人也討了沒趣,沒再說什麼。

    蘇心漓看著坐在對面面不改色的軒轅律,端起跟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這軒轅律,果真沉得住氣,不過也對,成大事者,如何能拘泥於這樣的小節?若是這點小事也要計較的話,他如何能統一大金各部,結束大金十三部割據混戰的局面?

    軒轅律的壽禮被七八個太監小心翼翼的抬了下去,黃有全又依著禮簿上記載的繼續報,眾人自然又得以見識了不少寶貝,尤其是西越送的富貴滿堂,那是一顆用純金打造的樹,上面接著的全部都是金元寶,而裝著樹木的盤子,外面紅寶石藍寶石還有瑪瑙翡翠相互交錯鑲嵌,極為的閃眼,樹木上不但結了金元寶,還掛著玉珠,尤其是一串珊瑚手鏈,紅的仿佛滴血,極是好看,果真是富貴無比,最重要的是,這做工真的是極為的精巧,簡直就是巧奪天工,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那些金元寶就是長在樹上的,像極了人們口中所說的搖錢樹,對那些喜愛亮閃閃的財寶的人來說,絕對是會讓人心動的東西,對女孩來說,同樣具有很大的誘惑力,就連看多了金銀珠寶,視這些為俗物的太后看了都是讚不絕口,西越富庶,可見一斑。

    「右相,手抄金剛經一卷!」

    在報到蘇心漓的時候,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豎起了耳朵,在聽到手抄金剛經的時候,許多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有些古怪的笑容,那笑容的含義,蘇心漓也說不上來,不過他們的心境,她多少能夠猜到,他們心裡估計都會覺得這禮物太請柬,沒有誠意,甚至會覺得她小氣,但是曾經的蘇心漓做了那麼多年的皇后,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也辦了很大的宴會,她當時看那些金啊玉啊的總覺得俗氣,反而覺得這些自己做的東西更用心,她是如此,相信太后也是如此。

    「拿過來給我瞧瞧。」

    太后吩咐了一聲,黃有全道了聲是,上前走到裝著蘇心漓賀禮的盒子前,蘇心漓抄錄的金剛經並不是用紙,而是用玉竹簡,黃有全還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的東西,眼前一亮,將抄錄了金剛經的玉竹簡取了出來,正要上前將東西呈給太后的時候,才發現禮盒的裡面還有一個小禮盒,那小盒子四四方方的,外面的盒子是上等的紫檀木,上面雕刻著金剛佛的圖紋,黃有全看了眼禮簿,上面並沒有這個,不過他直覺的應該是好東西,黃有全想了想,還是將兩樣東西一起拿了。

    他拿著東西,恭恭敬敬的走到太后跟前,在場的其他人見他手上揣著的玉竹簡,不少人臉色變了變,因為玉的觸感極為溫潤滑膩,在上面寫的字是會化掉的,根本就不能書寫,更不要說摘抄這樣一卷金剛經了,一個個頓時就收起了之前的輕視之心,蘇心漓勾唇笑了笑,為了能在這玉竹簡上書寫出字來,她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黃有全將玉竹簡遞給太后,太后接過,放在桌上打開,筆墨的黑色與玉佩流動的綠色相互映襯,那字體仿佛都在遊動了一般,蘇心漓的字,自然是極美的,字跡極為的倦遊,隱約透著股雍容,但是卻又極為的大氣,都說由字看人,她的字跡,有太多太多,但是歸根結底,就是個靜字,只有心靜的人,才能每個字的氣息都一樣。

    太后看向蘇心漓,贊許的點了點頭,「右相的禮物,果真是別出心裁,哀家很喜歡,尤其是這字,諸位公主可要好好學習。」

    太后說完,招了招手,很快就有六七個宮女上前,將玉竹簡全部打開,然後給其他人看,他們自是讚不絕口,紛紛誇讚蘇心漓,程鵬和雲氏他們個個都樂的合不攏嘴,與有榮焉,反觀當事人蘇心漓倒是淡然的很,她的字,確實寫的很好,不過她清楚,這些人之所以這麼給面子,十有八九是因為太后,而太后這樣抬舉她,還是多虧了軒轅律挑釁,讓她能有機會討得太后開心。

    「太后,除了金剛經,右相大人這裡還有一件禮物。」

    黃有全自是明白太后的抬舉之意,他也認為那金剛盒子裡面放著的必定是更能討得太后喜歡的物件,而且蘇心漓現在風頭正盛,他當然是願意巴結的,所以等眾人欣賞完了蘇心漓手抄的金剛經後,黃有全又呈上了蘇心漓放在禮盒內的另外一個小禮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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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菩提子

    「漓兒還準備了其他壽禮啊。」

    太后看向蘇心漓,笑眯眯說道,那口氣慈愛的很,也讓人覺得親近。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那一聲漓兒,完全就是對蘇心漓的一種莫大的認同,蘇心漓看向她,微笑著道了聲是,然後極為自信,又很是謙遜的道:「希望太后會喜歡。」

    太后見她如此說,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濃的很,文帝也是一臉贊許,「右相處事,向來別出心裁,從來不會叫人失望。」

    文帝這話,是對蘇心漓一直以來做的事情的極大贊許,所有的人,包括其他國家的使臣,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奉承和誇讚,蘇心漓只是微笑,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裡面是名為感激的神色。

    太后先是將外面的盒子打量了一眼,心裡已經有了數,這東西十有八九與她日常禮佛有關,其實就像蘇心漓心裡料想的禮物,蘇心漓送的禮物,她喜歡是喜歡,但也還不至於說這般大肆抬舉,畢竟現在蘇心漓在琉璃的地位實在是太高,不要說在民間的聲望,便是在文武百官的心中,她或許不是最最尊貴的女子,但儼然就是最權威的,說一就不會二,皇后不及,甚至有超越她的勢頭,就算蘇心漓很識時務,知道進退尺度,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更不會一點事都不懂,癡心妄想不屬於自己的,私下的話,太后對她倒是讚不絕口,她心裡也是覺得這小姑娘確實是不錯的,但是在人前,她卻很少稱讚她,因為所有的人都在吹捧蘇心漓,她擔心蘇心漓有一天被推的太高會忘乎所以,不過她今日在朝堂大臣還有外國使臣面前,維護了琉璃還有她的顏面,她就算是有忌憚,自然也是不吝誇讚的。

    太后在端詳了一番外面的禮盒後,將東西重新放到了桌上,然後親自將上面的蓋子打開放到了一旁,在回頭看到禮盒裡面靜靜躺著的東西時,她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名為喜悅的情緒,是那種不敢置信的驚喜。

    原本,大家心裡就都挺好奇蘇心漓到底送了什麼東西,他們倒是想看看,那裡面裝著的禮物到底是怎麼一個不會讓人失望法,他們心裡都覺得,太后都六十歲了,在皇宮這麼多年,還有什麼稀罕的東西是沒見過的,他們相信蘇心漓的本事,卻不相信她能憑一樣小東西扭轉乾坤,就在不少人都抱著看蘇心漓出糗的心態時,太后這樣的反應,粉碎了他們的一切幻想,但是他們心裡就越發的好奇了。

    就在他們的目光都注視著太后跟前的盒子時,太后已經低下了頭,用手撫摸著裡面的東西,不少人都伸長了脖子,就想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就在他們的心被撓的難受的時候,太后將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

    那是一串看起來形狀有些奇怪的珠子,總共有十六顆,每一顆都是差不多大小,每一顆的形象好像是一樣的,又好像是不一樣的,一瓣一瓣的,似乎有二十多瓣,那珠子呈紅棕色,那顏色和豔麗幾乎是搭不上邊的,和那些紅瑪瑙珊瑚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甚至有些暗沉,論瑩潤的話,它遠遠不能及玉佩,總之,多數人看這東西,是怎麼看怎麼覺得普通,他們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太后會這樣喜歡這玩意,他們心裡甚至有些後悔,他們覺得自己的賀禮比起蘇心漓來說都是只好不壞的,早知道太后喜歡這玩意,他們就去搜集這個了,不但簡單輕鬆,還能討得太后歡心。

    雲氏距離太后的位置算是比較近的,不過因為上了年紀,她的眼神有些不大好,她盯著看了許久,眨了好幾次眼睛,然後道:「是菩提子!」

    她的聲音,也透著難有的驚喜,不要說那些大臣還有使臣對太后這樣的反應雲裡霧裡,就連文帝也是如此,他身為皇帝,又極為勤政,多數的時間,都是處理朝政,在這佛家之物面前,自然是外行。

    「仙兒,你過來瞧瞧。」

    太后現在滿心激動,自然是想要和雲氏這樣懂行的人分享的,雲氏也不客氣,由宮女攙扶著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太后身邊,太后將自己手上的珠子遞給了雲氏,雲氏接過的時候,那樣子極為的虔誠,她將那棕紅色的珠子送到跟前,很是認真的像是在數什麼,口中還不停的默念著,她先是數了一遍,不過似乎是不放心,又似乎是覺得不太可能,又數了兩遍,接著又數了其他幾顆珠子,她的神情格外的認真,越到後面,發現的越多,她就越是驚喜,看向太后的一雙眼睛都是閃閃發亮的,她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滿是驚喜的說道:「太后,是二十二瓣。」

    太后聞言,挑了挑眉,也是喜上眉梢,用雙手接過,然後又數了下其他幾顆珠子,果然都是二十二瓣,她就越發的愛不釋手了,在場的其他人包括文帝在內,都能感覺到太后對這禮物是發自內心的喜歡,皇后看了,好奇的很,到底這些珠子有什麼魔力,她笑了笑,站了起來,然後看向太后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讓皇額娘如此歡喜,能否讓臣妾和其他大臣也長長眼?」

    皇后的聲音溫婉,她這請求,算是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因為不止她,其他人都想見識一下,皇后此話一出,包括貴妃娘娘在內的許多妃子也紛紛附和起來,太后看了他們一眼,又瞧了眼底下其他的大臣,臉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來,並沒有接她們的話,而是看向蘇心漓,極為和氣的問道:「孩子,你這東西哪兒來的?」

    她那口氣,讓之前開口的皇后和其他妃子都是一酸,不平的很。

    太后見其他人不服氣,將東西拿了起來,然後笑著看向其他人問道:「你們可知這是何物?」

    在場的眾人,有些已經認出太后手中的東西了,不過還有很多是不知道的,不過不管是那些知道的,還是那些不知道的,都沒有回答,雲氏退回了原來的位置坐下,她之前臉上驚喜的笑容也沉了下來,太后手上那玩意兒,她也是很喜歡的,她心中清楚,蘇心漓必定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得到的,她並不是吃醋,只是覺得難受又愧疚,她發自內心的覺得,她的漓兒,實在是太辛苦了,因為所有人的眼睛,現在不僅僅是琉璃上下的,還有其他國家的人,都盯著她看的,就像皇帝說的,她從來不會叫人失望,但是對漓兒本人而言,她是不能叫別人失望,不然的話,就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

    「這可是佛家聖物,金剛菩提子,這東西,是有靈性的,一旦得了,便不能輕易捨棄,也不能輕易讓別人碰觸。」

    皇后和貴妃等人聞言,臉上流露出了尷尬之色,她們是之前瞧見太后主動將東西遞給雲氏才會開這樣的口的,雲氏身為外人都可以,她們可是她的兒媳婦,為什麼卻不可以了?

    蘇心漓在眾人複雜的神色中,慢悠悠的站了起來,而這樣的不緊不慢,落在其他人眼裡,便是從容不迫,蘇心漓朝著太后福了福身,然後抬頭看向她,緩緩的說道:「這是明慧方丈之物。」

    太后一聽是明慧方丈的東西,便越發的好奇了,同時,也越發的喜歡了,要知道,菩提子是佛家聖物,二十瓣的就已經極為的稀有了,具有神奇的功效,二十二瓣,更是稀少了,當世總共不會超過一百顆,蘇心漓這一出手就是十六顆,其修行的功效是無與倫比的,而這個還是明慧方丈之物,明慧方丈是白馬寺的高僧,對太后這樣虔誠向佛的人來說,對他自然是萬分敬仰的,而且從這菩提子的光滑程度來看,這佛珠應該是從一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估計有四十多年了,真真是修行之人願意花費一切代價去得到的。

    「微臣之前去白馬寺,與明慧方丈說起太后大壽一事,明慧方丈不知送太后什麼,也不知太后喜歡什麼,他說,這佛珠跟了他四十六年,如今也算是遇上有緣人了,讓微臣帶給太后,作為太后的壽禮。」

    蘇心漓話是說這是明慧方丈給太后的壽禮,雖然大家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式說服了明慧方丈,不過有一點,他能送出這東西,必定不是因為太后,而是看蘇心漓的面子,如果沒有蘇心漓,這東西肯定是到不了太后手上的,之前大家都好奇太后為何會如此喜歡此物,現在都有些明白了。

    坐在蘇心漓對面的軒轅律眯著眼睛看向她,裡面閃爍著的滿是掠奪的光芒,這個女人不但漂亮聰明,而且擅長謀算人心,不是之前那些人的禮物送的禮物不夠珍貴不夠好,而是她太會投其所好,而且送的還是一般人根本就搞不到的東西,這樣的女子,若是能危機所有,他想要謀奪天下,指日可待!

    太后聞言,看向神色依舊淡然的蘇心漓一眼,她年紀雖然小,不過人前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好像沒什麼能夠引起她的興趣似的,無欲無求,但是太后心中知道,她想要的很多,她做每件事情都很用心,而她用心做的每件事情,結果都出人意料的好,她心裡是覺得,除了蘇心漓,根本就不能從明慧方丈那裡得到此物,因為她肯定,這必定是明慧方丈極為心愛之物,不要說他是修行之人,便是一般人,長久的持有一樣東西四十多年,都會有割捨不下的感情的。

    「太后喜歡就好!」

    蘇心漓一早就知道,太后會喜歡,不過她倒是沒料到,今日顏宸璽會提議『看寶』,她之所以沒將菩提子列入壽禮的清單,是因為她知道並且肯定,太后或許會收到很多很多的賀禮,但是對她送的東西,她肯定會格外留心,就像文帝對她看重,太后也是一樣,蘇心漓自信,皇室的那些人,對自己應該都是好奇的,對她送出的禮物也是如此,這被禮單遺漏的東西,更能引起太后的注意,她想要的只是討得太后的歡心,至於這風頭於她而言,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哀家很喜歡。」

    太后說著,當著眾人的面,摘下了兩隻手上戴著的玉鐲,然後將蘇心漓送的東西戴到了左手,用行動證明瞭自己對蘇心漓送的這禮物的滿意。

    「我有一禮物也想送給太后,只是我能力有限,不能將禮物呈上。」秋慈站了起來,頓了頓,看向了蘇心漓,「我來琉璃的時日雖然不長,不過也聽說了不少右相的事情,右相足智多謀,相信一定可以為我解憂。」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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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35:46 |只看該作者
第249章:

    秋慈說完,向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會意,轉身離開了,沒一會,就回來了,她回來的時候,身後又跟了好幾個人,搬了個很大的東西,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像缸,圓圓的,差不多一米高,用石頭打造的,那石頭的表面極為光滑,是上等的大理石,上面雕刻著同樣奇怪的圖紋,那石頭應該是實心的,很沉,那些搬這個東西的人,一個個秉著呼吸,似乎是十分吃力。

    蘇心漓看著他們將東西搬進來,放到了大殿的正中,差不多剛好是她的位置,雖然不知道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但是蘇心漓猜測,絕對不可能會是什麼好東西,也絕對不會是簡單的事情,秋慈分明是想趁著這機會為難她,讓她下不來台,蘇心漓正這樣想的時候,她放在桌底下的手被一雙溫熱結實的大掌握住,蘇心漓扭頭,看了蘭翊舒一眼,他正看向自己,溫潤的眸,是沒有絲毫掩飾的擔憂還有愧疚,蘇心漓卻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對著他溫柔的笑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南夏的靈女已經出招,不管她是什麼態度,都改變不了她要對付自己的事實,既然這樣,她又為什麼要畏懼?而且很多事情,本就不是她逃避就有用的,更何況,她為什麼要逃?她不會在逃,她要讓那些企圖傷害她的人退無可退,無路可走。

    幾個人合力將東西放在地上的時候,因為東西過沉,發出劇烈的聲響,整個地面仿佛了震動了一般,而事實上,那個石缸確實很大,能夠塞下兩個成年人,上面用紅色的布罩著,才剛放下沒多久,秋慈身邊的侍女就將那紅色的布匹拿開了,上面是個石蓋,石蓋和下面的石缸貼在一起,幾乎是不留任何縫隙的,在眾人疑惑的視線中,將東西抬進來的一個男子將上面的石蓋也拿開了,然後,那些圍著石缸站著的人全部都退到了一旁,眾人都還在猜測,忽然有一條蛇伸出了腦袋吐信子,這突然的狀況,嚇得在場的許多人是大驚失色,尤其是女子,臉色蒼白,尖叫連連,而有些妃嬪,直接嚇得藏到了桌後,蘇心漓也是一驚,不過很快恢復了淡然。

    以前,她是很害怕這些東西的,蟲子,尤其是蛇,她都害怕,但自從接觸了蠱之後,尤其是在知道顏宸璽也中了蠱毒後,她一直都在不停的找破解的辦法,自然少不得和這些她討厭又害怕的東西接觸,到現在,她根本就不會恐懼了,這個世界,哪裡有那麼多讓自己害怕的東西,不過是自己的潛意識在作祟,因為知道可以畏懼,因為知道有退路,所以才會讓自己害怕,如果退無可退,不得不面對的話,就不會那樣,一旦麻木了,就不會恐懼了,就像現在的自己,她之所以能夠強迫自己克服這些恐懼,是因為比起這些恐懼來說,她更加害怕失去蘭翊舒。

    太后也是嚇了一跳,雍容的臉,蒼白了幾分,文帝的臉上,則是極為明顯的怒容,怒視著秋慈,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之所以會害怕的尖叫連連,除了害怕蛇之外,還因為那蛇的樣子實在是奇怪,而且有些嚇人,那蛇的蛇身呈紅色,是那種極為妖豔妖嬈的紅,仿佛能滴出血來的一般,就好像裡面有一個個小蟲子在爬動,那蛇的皮很薄很薄,也因此,它裡面的東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燈光下,那裡面確確實實就是許多的蟲子,很多就只有指甲蓋大小,密密麻麻的,看著就讓你熱覺得渾身發麻,尤其,那蛇皮很薄很薄,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那裡面的蟲子隨時都會噴射出來,爬到你的身上臉上,讓人毛骨悚然,你想要移開眼,但是身體和眼睛完全動不了,只能傻傻的看著那個方向,瞪大的眼睛,只有瞳孔不停的張縮。

    蘇心漓看著,都覺得噁心的厲害,心裡也有些發怵,更不要說其他人,那蛇混身上下,就只有眼睛不是紅色,是白色,那種泛黃的白色,它似乎盯著每個人看,冰冷的沒有一絲絲的溫度,讓人覺得自己好像是它眼中的食物,很快,那蛇渾身上下鍍上了一層白色,和它眼睛的白色不同,那光亮極為的柔和,透著神秘,並且聖潔,讓那條面目猙獰的蛇看起來也沒那麼恐怖了,不過落在蘇心漓眼裡,卻是更加恐怖了,但是其他人看向那大缸的目光卻慢慢的由之前的恐懼變成了好奇。

    蘭翊舒擰著眉,臉色變的有些難看起來,握著蘇心漓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手心也變的有些涼,蘇心漓沉著的吸了口氣,那白色的柔和的光亮來的額實在有些稀奇,而且就之前秋慈的態度來看,蘇心漓料定,那其中必定是有什麼稀罕的寶貝。

    蘇心漓正這樣想的時候,秋慈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看向太后,指著那散發著如夜明珠一般的柔和光亮,緩緩開口道:「這裡面有一株千年的人參,還有一株散發著奇香的雪蓮。」

    皇宮之中,尊貴如太后,自然是不會缺人參的,上等的人參,皇宮之中比比皆是,倒是這長在南夏的雪蓮,確實稀罕的很,因為雪蓮多長在陰寒的地方,而南夏的氣候偏濕熱,並不適合雪蓮生長,南夏的草藥本就極其珍貴,皇宮中很多御用的草藥都是他們進貢來的,能讓南夏的靈女親自拿出來作為太后六十大壽賀禮的,那必定是極好的東西。

    秋慈的話剛說完,略微有些安靜的夜,有風吹來,屋簷下的琉璃宮燈微微的搖晃著,空氣中,忽然有一股奇異的香氣飄來,那香氣並不濃鬱,一點點清新,是那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極為的好聞,讓人沉醉,事實也確實如此,大殿內不少人臉上的神情滿是陶醉,那雙眼睛也漸漸變的迷離起來,不少人都在吞咽口水,那樣子,就好像是在沉浸在什麼幻境之中。

    蘇心漓聞著那香味,一開始也覺得腦袋有些暈暈的,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飄飄然的,蘇心漓睜開眼睛,映入眼簾是定國公府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畫面,地上橫沉著屍體,有顏司明,有方靜怡,還有秋慈他們,然後,畫面一轉,她看到自己穿著嫁衣坐在婚房內,那般豔麗的紅色,幾乎是有些刺目的,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她的頭上蒙著紅色的蓋頭,她看到,有身著新郎服的男子一步步朝著坐在床榻旁的她靠近,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顆心就完全不受控制的跳動了起來,她秉著呼吸,看著他掀開了自己的蓋頭,她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蘭翊舒!」

    蘇心漓在心中吶喊了一聲,正準備喊出口時,手心上忽然一痛,她整個人猛地清醒了過來,她轉過身,看向蘭翊舒,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晶亮晶亮的,眸光中的笑意還沒有褪去,臉上那欣喜興奮到了極致的情緒也還沒能收斂住,臉頰酡紅,剛好對上了蘭翊舒擔憂的眸,幾乎是在瞬間,蘇心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她深吸一口氣,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復了自己的心緒,然後回握住了蘭翊舒的手,對著他溫柔一笑,示意他放心,與此同時,她明顯感覺到有一道銳利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緩慢的轉過身,對著那道陰冷視線的主人,同樣緩慢的勾起了自己的唇角,那弧度,怎麼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挑釁。

    蘇心漓移開視線,掃了眼在場的其他人,在場的除了蘭翊舒,就只有程鵬顧南衣文帝還有其他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保持了平靜,女眷的話,雲氏還算冷靜,太后也沒有徹底迷失,其他的人,包括皇后,似乎都陷入了某種美好的幻境,神色都極為的不對勁,而之前那條通體紅色的蛇似乎也十分喜歡這氣味,靈活的身子不停的搖晃著,還有蛇頭也是,不停的吐著信子,就好像是在跳舞似的,還有那雙眼睛,看著更恐怖了。

    散發著奇香的雪蓮,可以讓人產生幻境的奇異香味,果真是極為稀罕的東西。

    蘇心漓看著秋慈高傲冰冷的模樣,四處掃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酒壺茶杯砸在了地上,她站了起來,看了文帝一眼,見文帝對她點了點頭,蘇心漓拿起酒壺,將身邊的幾個宮女太監用酒水潑醒了,他們清醒後,她叮囑了他們幾句,那些人很快取來了水,然後將水全部潑向了他們平日裡的那些貴人身上,一時間,大殿內的人都恢復了意識,不過一個個看向那石缸方向的眼神皆是心驚不已,而且都捂住了鼻子,就好像那獨特的好聞的香味是洪水猛獸一般。

    秋慈神色不悅,從自己的位置離開,走到了蘇心漓跟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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