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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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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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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1:20 |只看該作者
第260章:

    第二天一早,蘇心漓收拾了一番,用了早膳,就乘坐馬車去定國公府了,流朱水兒隨行,蘭翊舒則進宮看顏宸璽去了。

    蘇心漓到定國公府的時候,雲氏等人也已經用了早膳了,程鵬程昱凡等人上早朝去了並不在,蘇心漓的舅媽還有幾個嫂嫂正向雲氏請安,慕容雨也在場,聽程子風說,她的身子比起以前,好了許多,經常會和鄭氏一起向老夫人請安,鄭氏因為之前被奪了管家權,再加上雲氏不許她出門鬧了好幾回,可自從慕容雨身子好轉後安分了許多。

    和鄭氏相比,慕容雨本就更得雲氏寵愛信任,在程家的地位也更高,鄭氏一直與她不對付,若非慕容雨身子不適,這掌家權是輪不上她的,若是流雲和張淑賢掌管家中的事務,她身為長輩,只要老太太一鬆口,她還能要回來,便是不能,她也能以老賣老,偶爾插手,但要是落到慕容雨的手上,這些,她是想都不要想。

    對於蘇心漓生病一事,雲氏已經從程子風等人的口中確認她是假裝的,並不擔心,定國公府交到流雲和張賢姝的手上管理的也不錯,也因此雲氏的氣色還不錯,蘇心漓到的時候,她和屋子裡的幾個人是說說笑笑的,鄭氏和蘇心漓的幾個嫂子在兩邊坐著,慕容雨坐的距離雲氏最近,雲氏還拉著她的手,那樣子還算愉悅,顯然,慕容雨的身子好轉,雲氏還是十分開心的。

    蘇心漓一到,雲氏立馬就拉著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上,一屋子的人現在都識趣的很,個個都捧著蘇心漓,對於這樣的奉承,蘇心漓倒是習慣的很,遊刃有餘,蘇心漓與眾人寒暄了一圈,將含笑的目光落在了慕容雨的臉上,她不著痕跡的將她打量了一圈,笑道:「大舅媽的氣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很多,難怪外婆這麼開心。」

    雲氏點了點頭,原本賠笑的鄭氏臉色卻變的更加難看,比起鄭氏的介懷,蘇心漓更希望慕容雨能迷途知返,不要繼續犯錯,繼續道:「這些年為了大舅媽的身體,外婆可沒少操心,宮裡的禦醫治不好,她也一直沒放棄希望,一直張羅著說給您找其他更好的大夫,前段時間她還和我說要多留心呢,去廟裡燒香拜佛是次次禱告,現在大舅媽的身子好轉,外婆睡覺都能更踏實了。」

    蘇心漓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慕容雨,慕容雨聞言,微微一笑,感激的看了眼滿臉慈愛笑容的雲氏,眼角的余光掃向的卻是雲氏手邊的茶杯,那目光極為的糾結,有一種不忍的情緒在裡面,蘇心漓看著,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她沒想到,慕容雨的動作竟這般的快,是那個人著急了嗎?

    慕容雨一扭頭,剛好蘇心漓盯著她看,眼神溫柔,那笑容,也算是明媚的,但是慕容雨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因為心虛,她總覺得蘇心漓的笑容是不懷好意的,似笑非笑,還有那眼神,也銳利的很,像刀刃一般,仿佛能將人看清,慕容雨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一緊,下意識的垂下了腦袋,蘇心漓勾著唇,沒有再與慕容雨說什麼,而是像個小孩似的和雲氏撒嬌,雲氏與蘇心漓說話的時候,沒少誇讚流雲。

    幾個人說說笑笑,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慕容雨就靜靜的坐著,一直沒插話,與蘇心漓這樣坐在一起,她心裡總覺得不安的很,就好像自己做的虧心事被人發現了似的,她如坐針氈,到底是坐不住,找了個理由就離開了,流雲和張賢姝現在管理整個定國公府的事情,她們二人都還年輕,這些事情都不太懂,雖然之前受過類似的教育,但到底不同,坐了一會就去處理府裡的事情了,鄭氏和許氏見蘇心漓和雲氏二人並不怎麼想和她們說話,幾次插話雲氏都沒怎麼搭理,自找了沒趣後就離開了,院子裡很快就只剩下蘇心漓和雲氏二人。

    蘇心漓尋了個藉口,扶著雲氏出了院子,出院子前,蘇心漓給水兒和流朱使了個眼色,流朱會意,蘇心漓才一走,她就將雲氏之前喝過的茶水收了起來,遞給了水兒,水兒接了茶水後就離開了。

    程鵬程昱凡等人下了早朝後,聽說蘇心漓來府裡了,一夥人浩浩蕩蕩的就回去了,他們回到家中的時候,蘇心漓正和雲氏在院子裡曬著太陽,兩個人坐在亭子裡面有說有笑了,他們站在院門口就聽到雲氏爽朗歡快的笑聲,那畫面,是說不出的寧靜溫馨。

    蘇心漓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定國公府了,她的幾個兄長自然少不得一頓想念,疼愛外孫女的程鵬主動開口讓蘇心漓用了午膳才走,蘇心漓挽著程鵬的手,抬頭看向程鵬,臉上的笑容如花兒一般綻放,「就算外公趕我,我也是要吃完午飯再走的。」

    這意思就是她是準備留在這裡吃飯的,程鵬和雲氏等人聽她這樣說,自然是求之不得,樂呵的很。

    蘇心漓和程鵬等人用午膳的時候,水兒回來了,蘇心漓看著就站在廳外的水兒,示意她不要過來,就站在那裡,她的動作很小,桌上根本就沒幾個人發覺,不過注意力一直在蘇心漓身上的雲氏卻發現了,她順著蘇心漓的方向,不著痕跡的看了水兒一眼,然後很快想起來,早上蘇心漓扶她去院子裡曬太陽後,水兒就不見了,一直到現在才回來了,雲氏這時候還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與慕容雨有關,她只是覺得蘇心漓又在做什麼事情。

    蘇心漓用了午膳,下人們將茶水糕點端上來的時候,水兒這才上前,走到蘇心漓跟前,湊到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水兒的聲音很小,其他人自然是聽不到的,雖然好奇,不過聯想到蘇心漓現在的身份和她在琉璃的地位,眾人都覺得見怪不怪了。

    「發生什麼事了?」程鵬看了眼起身的水兒,盯著蘇心漓關切的問道,蘇心漓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什麼,一點小事,外公不要擔心。」

    蘇心漓說完,撚了塊自己愛吃的糕點,然後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她的神態太過的淡然,眉眼也極為的平靜,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其他的人也就相信了她說的只是點小事,畢竟之前有太多所有大臣都解決不了棘手問題,都是在她手上解決的。

    午飯吃的不怎麼久,不過飯後的茶,卻用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一直到雲氏都犯困了,眾人這才離席,各自回自己的院落休息了,慕容雨也是一樣。

    蘇心漓並沒有午休的習慣,除非很困,不然她是不休息的,蘇心漓親自扶著雲氏回院子休息,慕容雨起身從她的身邊經過,笑著道:「漓兒真是孝順,難怪母親如此疼愛。」

    蘇心漓看了慕容雨一眼,微微一笑,「舅媽身子還沒好全,現在正是最需要好好調養的時候,回去後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蘇心漓言罷,扶著雲氏就回去了,慕容雨看著蘇心漓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總覺得蘇心漓方才最後一句話,話中有話。

    現在正是春天,極是容易犯困,雲氏又有午休的習慣,蘇心漓扶著她直接上了床,雲氏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午後的院子,陽光溫暖明媚,但是四周卻靜悄悄的,也因此,那陽光都透著寧靜的氣味,讓人犯困,蘇心漓打了個哈欠,很快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來,然後放下簾子,放輕步子,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出了房間,流朱,水兒,還有一直伺候雲氏的流雲都在外面。

    蘇心漓看了她們一眼,將她們叫到了平日裡家中的舅媽嫂子向雲氏請安的屋子,流朱在屋外守著,屋子裡就只有流雲和水兒兩個人。

    「早上外婆喝的茶,是誰過手的?」

    流雲一聽,想到泡茶的人,登時心裡有了極為不好的預感,「茶水什麼的都是茶水間準備的,但是是大夫人親自奉的。」

    蘇心漓一聽是慕容雨親自奉的茶,心中冷笑了一聲,她倒是明目張膽,是覺得自己做的太好根本就沒人懷疑嗎?不過也對,就算是查出來了,茶水並不是出自她的手,她完全可以將責任推卸的一乾二淨,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嫁禍到流雲的身上。

    流雲面色一白,「小姐,是有什麼問題嗎?」

    蘇心漓看了水兒一眼,水兒道:「已經問過好幾個大夫確認過了,確實是五毒草無疑。」

    方才在桌上,蘇心漓還極力控制自己的神色和情緒,現在聽水兒這樣說,眸色一下就變的淩厲了起來,流雲之前壓根就沒聽說過五毒草這東西,不過單聽這名字,就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

    幾個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正這個時候,在屋外守著的流朱敲門走了進來,「小姐,公爺來了,說要見您,讓您去書房一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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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1:32 |只看該作者
第261章:局

    蘇心漓到書房的時候,程鵬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蘇心漓走了進去,朝著程鵬福了福身,然後笑著走到了他的身邊,「外公,您找我有事?」

    蘇心漓的口氣溫柔,面色也如常,就好像從昨晚到現在,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而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程鵬在書房的椅子上坐著,炯炯的虎目,看了蘇心漓一眼,在心中歎了口氣,蘇心漓變成這個樣子,他心中自然是驕傲的,但是他也說不準這是好還是不好。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程鵬問了聲,在面對蘇心漓時,那並不怎麼嚴厲的目光依舊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蘇心漓抿著唇,沒有說話,她現在心中正在猶豫要不要將事情告訴程鵬還有雲氏,事情才剛發生,她都沒告訴流雲五毒散是什麼東西就被程鵬叫來了,她根本就沒有時間思考這件事情怎麼處理才是最好的。

    「是關於你大舅媽的嗎?」

    蘇心漓原本是垂著腦袋的,聽到程鵬這樣問,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他,顯然,他沒料到,程鵬居然猜出來了,不過這樣的驚疑也只是片刻,蘇心漓很快恢復如常。雖然程鵬很少在府上,但是他畢竟是一家之主,而且慕容雨的事情,她之前已經告訴他一些了,想必他也是採取了一定的措施了,不過因為她之前打了招呼,所以並沒有派人全天監視,不過一旦出什麼事,他必然不可能一無所察。

    這一回,蘇心漓沒有否認,點了點頭,「有人讓她對外婆下手。」

    程鵬聽說他們下手的對象居然是雲氏,擰起了眉頭,臉色也變的有些難看起來,他看向蘇心漓,動了動唇,似乎是想問什麼,都還沒開口呢,蘇心漓就好像預先知道似的,直接回答道:「她已經動手了。」

    蘇心漓的話剛說完,程鵬的臉色越加難看了,那張嚴肅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凝重冷凝,那雙眼睛,壓抑著濃濃風暴,憤怒的,痛惜的,還有名為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情緒在裡面。

    「我昨晚得到的消息,早上來定國公府的時候,慕容雨就已經在外婆的茶水中下手了,我讓水兒找人確認過,是五毒散。」

    蘇心漓說完,想到程鵬可能並不知道五毒散是什麼東西,補充道:「五毒散是一種生長在琉璃和大金邊境的草藥,無色無味,少量服用,可以讓人的精神振奮,但若是長久服用的話,很容易讓人產生幻覺,導致精神渙散,神經錯亂,藥量大的話,會讓人在幻覺中死去。」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是極為平靜的,但是瞭解她的人就能感覺得到,她的聲音極冷,就像是在寒潭中浸泡過的水一般,沒有溫度,而且極為冷沉銳利,仿佛能刺人。

    他們那些人會將下藥的對象鎖定在雲氏身上,蘇心漓一丁點也不覺得奇怪。雲氏雖說是女子,但和那些只管內宅的婦女不同,她影響力極大,對蘇心漓,對程鵬,對定國公府一家上下都是如此,若是雲氏出了什麼事,那麼定國公府勢必會有一定的混亂,而且最近鄭氏正鬧騰呢,要是雲氏一出了事,單就張淑賢和流雲根本就壓不住鄭氏,後宅十有八九會亂,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雲氏是最好下手的。

    五毒散和一般的藥物不同,她需要長期的滲透,少則三五天,一般都是要十天半個月的,一次兩次的根本就沒什麼用,藥量太大的話又極容易出事,程鵬常年都在外面,很少呆在府裡,不好下手,但是雲氏不一樣,她一直都是呆在府裡的,吃穿都在府裡,而且又與慕容雨親近,她下手的話,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但是蘇心漓沒想到的是,慕容雨真的那樣做了,她就搞不明白了,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或者說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不然的話,如何能對外婆下手,而且是這樣的毫不猶豫!

    慕容雨可以說自小就是在定國公府長大的,外婆待她便是不如母親,但幾乎是當成親生女兒一般對待的,尤其是她成了大舅舅的夫人,母親又過世後,她對她更是極為看重,那關愛切切實實是發自真心的,而且已經有三十多年了。

    程鵬的目光落在蘇心漓的身上,開始是情緒複雜,但是到後來,只餘下深深的無奈還有無力,雖然程鵬對慕容雨的關心不如雲氏,但是一直以來,他都是將她當成程家的一份子的,雖然上次蘇心漓告訴他慕容雨很有可能就是定國公府的內賊,而且還是和他國的人,她會對定國公府不利,但是這段時間以來,一向公正正直的他還是心懷希望的,他覺得到最後關頭,她是一定會收手的,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程鵬的心,是極為悲痛的,但是一想到她做的事,程鵬又覺得慕容雨簡直是無可救藥,不能原諒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書房內的氣氛越加的凝重,長久的沉默後,坐在椅子上的程鵬緩緩的開了口,「你是怎麼想的?」

    在戰場上,他殺伐果斷,但是涉及家世情感,程鵬覺得自己甚至不如蘇心漓,他現在的心情也有些亂,他覺得自己此刻下的決定未必能有蘇心漓那般周全,他直想偷偷處置了慕容雨,不過現在,慕容雨已經成為了一步至關重要的棋子,動一發而牽全身,他自是不能打草驚蛇的,不過不管怎麼樣,他肯定是不會容許她繼續傷害雲氏的。

    「太后的壽宴一到,漓兒便知道,京陵城少不得一場風波。」

    程鵬沒有說話,軒轅律親自給太后祝壽,又遲遲不肯走,程鵬就知道肯定有事,但是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這場風波最先會從定國公府開始。

    「慕容雨,現在是留不得了,不過不管怎麼說,在外人眼中,她就是定國公府的兒媳,她若是通敵叛國,就算是外祖父您親自將她交出去,也未必能洗刷的到定國公府的清白,她,必須得悄悄處置,但是現在,這件事情,已經無法隱瞞下去了,至少對舅舅他們,是不能隱瞞了,必須得給舅舅他們一個心理準備,還有幾個哥哥,尤其是大哥,事情的前因後果,必須都得讓他知道。」

    程鵬聽蘇心漓說的頭頭是道,也覺得很有道理,慕容雨再怎麼說也是程邵廷的妻子,而且還是他兩個孫子的母親,為了不給定國公府造成太大的影響,必須得讓他們知道,雖然這可能給他們帶來很大的傷害,但若是無聲無息的處置,被有心人知道,必定會從中挑撥離間,只是程邵廷和程子落都在邊境,這時候能夠回來?

    蘇心漓像是一下就讀懂了程鵬的心思,開口道:「這件事情,外婆那邊,已經瞞不住了,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長長的歎了口氣,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有一種說不出的擔憂,說話的口氣,也極為的沉重。

    這件事情,她告訴了外公,一方面是希望程鵬能夠有所準備,注意慕容雨的一言一行,她沒告訴雲氏,她最最不想告訴的就是雲氏,因為這些年,雲氏承受了太大太多的打擊,而且雲氏與慕容雨的關係也最為親近,這件事情對她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她年事已高,她真的擔心她會承受不住,她一直在給慕容雨機會,不單單是因為程邵廷和程子落他們,雲氏也是個極為重要的原因,但凡是有一絲絲的可能,她就都是想挽回局面的,她一丁點也不希望看到現實是這樣的狀況。

    程鵬長長的歎了口氣,那滿是擔憂的神色讓他看起來有些蒼老,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卻是蒼老了許多,他叫了一聲,很快管家就走了進來,「夫人醒了,你讓她直接來書房見我。」

    雲氏一醒,見蘇心漓沒在,就問人找她,流雲依著程鵬的命令,讓她去書房,並且告訴她,蘇心漓也在書房。

    「他們在書房做什麼?」

    雲氏隨口問了聲,邊問邊開始收拾,流雲一直站在她的跟前伺候她更衣,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大概的話,她心中是知道的,她抬頭看了雲氏一眼,抿唇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姐沒說,奴婢也不清楚,老夫人您去了就知道了。」

    雲氏哦了一聲,到書房的時候,蘇心漓和程鵬二人正面對面的坐著,不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微微的有些沉重冷凝,她一進去,蘇心漓和程鵬二人齊齊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去,而扶著她進來的流雲則在外面將門帶上了。

    「發生什麼事了?」

    程鵬看了眼雲氏一眼,面目不忍,而後看向蘇心漓,蘇心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扶著雲氏在她之前坐著的位置坐下,然後認真的盯著她道:「外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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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1:45 |只看該作者
第262章:雲氏生病

    十日後,身體一向健朗的定國公夫人突然病倒了,病情來勢洶洶,不過才短短幾日的時間,定國公夫人就躺在床上起不來了,而且精神恍惚,狀況一日比一日的差,經常會出現幻覺,這些,蘇心漓程昱凡他們還有貼身伺候雲氏的下人是親眼見過的,外面的百姓不得而知,只知道這次雲氏病的很重,因為蘇心漓現在一直都在定國公府照顧雲氏,與此同時,一貫大公無私的程鵬主動上折請命,請求皇上讓駐守在邊境的程邵廷和程子落回來,說是病榻的雲氏想見見他們,還有遠在外地做生意的程子軒,也被召了回來,至於程鵬,他也告假在家了。

    文帝准奏,命人快馬加鞭,將聖旨送到程邵廷和程子落所在的地方。

    定國公府,雲氏的臥室,站了滿滿一屋子的人,卻安靜的可以聽到呼吸的聲音。

    房間的床簾是拉下的,蘇心漓就坐在床邊握著雲氏的手,而程鵬則在床頭站著,隔著那薄薄的一層紗幔,看向躺在床上神色憔悴枯瘦了許多的雲氏,滿是心疼和憂愁,程鵬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消瘦了許多,床榻的兩邊,程紹偉,鄭氏,程昱凡,許氏還有程子風等人站著,慕容雨也在,他們垂著腦袋,呼出的氣息,又長又慢,讓人覺得凝重,而事實上,屋子裡的氣氛,也確實如此,他們的臉色,還有眉眼間,都透著股說不出的倦怠。

    「漓兒,我知道你孝順,不過你這樣不分日夜的已經守了母親好幾天了,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再這樣下去,你如何能吃得消?到時候母親好了,看到你這樣子,她心裡必定會十分心疼難受的。」

    說話的是慕容雨,前段時間,她的身體和過去十幾年相比,已經好轉了許多,而自從雲氏病倒後,她見好的更快了,蘇心漓這樣寸步不離貼身照顧雲氏差不過已經快十天了,這十天裡面,大部分的時間,慕容雨也是呆在這邊的,與蘇心漓一起照顧雲氏,不過她基本都是白天呆在這裡,晚上的話就會回去,鄭氏見慕容雨如此,唯恐落後,天天也往這邊趕,家中的男子,除了沒有回來的程邵廷和程子落,程鵬是全天在家的,而程紹偉等人則是下了早朝就過來,所以這個時辰,屋子裡的人是最多的。

    慕容雨的話剛說完,一旁的鄭氏就出聲附和,「是呀,漓兒,你這個樣子,我看著都心疼了,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大嫂你也是,還有父親,這裡有我呢,我會好好照顧母親的。」

    已經差不過十天了,蘇心漓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臉色確實極為難看,她原本就瘦,折騰了這麼幾天,兩邊的臉頰都有些凹進去了,看著就讓人生憐。

    「我不累,我就在這裡陪著外婆。」

    蘇心漓眼皮都沒抬一下,看都沒看慕容雨和鄭氏一眼,現在,對這兩個女人,她是丁點的好感都沒有,心中還覺得厭煩,而且現在這時候,將雲氏交給誰她都覺得不放心,想到接下來定國公府可能發生的動盪,蘇心漓就覺得頭疼不已。

    蘇心漓的模樣冷冷的,懨懨的,不過口氣卻堅定的很,讓人聽著極為的冷漠,還有一種不容拒絕之感,鄭氏討了沒趣,撇了撇嘴,最近雲氏精神很不正常,除了說混話,還會動手打人,之前慕容雨就被她打了一巴掌,所以鄭氏心中也不是那麼願意照顧的,不過身為兒媳婦,這時候她自然是應該在床前盡孝博得一個好名聲的,想到這裡,鄭氏立馬又覺得生氣惱火,蘇心漓現在名聲已經那麼好了,就不能給別人一個博取美名的機會嗎?

    蘇心漓說話的口氣生硬的很,臉也是板著的,慕容雨和鄭氏兩個人都有些尷尬,下不來台,蘇心漓自然是不管的,正這個時候,有下人端著給雲氏的藥進來的。

    雲氏自生病後,身子好轉的慕容雨就將煎熬的事情接了過去,當時她的態度誠懇又堅決,身為兒媳婦的她要給生病的婆婆煎熬,程鵬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只讓她好好照顧身體就同意了,雲氏的藥,一直都是慕容雨的貼身丫鬟春桃煎的。

    「公爺,夫人,小姐,藥煎好了。」

    春桃走了進來,手上端著託盤,上面用玉碗盛著的藥還冒著熱氣,靜謐的空氣中泛著一股苦澀的味道,慕容雨回頭,看了春桃一眼,目光落在她託盤端著的藥碗上,眸光有一閃而過的不忍,春桃一出聲,慕容雨一轉身,一直在床上垂頭坐著的蘇心漓也抬起了頭,剛好看到慕容雨的背,她走到春桃的跟前,端過了藥碗,走到了蘇心漓跟前,將手中的碗朝著她的方向遞了遞,然後道:「漓兒。」

    蘇心漓沒有說話,就用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諱莫如深的看向了慕容雨,嘴唇也是抿著的,良久,她正準備接過藥碗的時候,床上躺著的雲氏眼皮動了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立雪,立雪,我的立雪啊!」

    她的聲音一開始是極為虛弱的,後來一點點慢慢變大,而且情緒也越來越激動,蘇心漓撩開簾子,程鵬等其他人也全部都湊了上去,雲氏看向程鵬,那雙原本精明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渾濁不清,「我的立雪呢。」

    程鵬的嘴唇蠕了蠕,沒有說話,那目光滿是不忍,程紹偉也是一臉的憂愁,猶豫了片刻,緩緩道:「母親,妹妹她已經不在了。」

    程紹偉這話一說完,鄭氏就接話了,「母親,您忘記了嗎?妹妹她幾年前就過世了。」

    雲氏那樣子看起來癡呆的很,程紹偉就擔心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就這樣去了,他這樣說,是希望雲氏清醒過來,哪想到雲氏聽了她和鄭氏這話,情緒一下就變的激動了起來,虛弱的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從床上坐了起來,「胡說,前些天我還見過立雪呢,你們去相府找她,就說我要見她,還有蘇博然那個混帳,你們把他一起叫來!」

    眾人一聽這話就明白雲氏的記憶發生混亂了,程鵬等人自是不停的勸,雲氏就是不聽,鬧的極為厲害,這時候,她忽然看到了一旁站著的蘇心漓,一把拉過了她的手,「立雪,你沒回去啊,那你怎麼不來見我,是不是生母親的氣了?是母親的錯,母親不該同意你嫁給蘇博然那個混帳的,你要沒嫁給他,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母親對不起你,沒照顧好漓兒!」

    之前雲氏還說程立雪還在,現在又說這些話,大家聽的都有些懵,他們也不知道,在雲氏的心中,程立雪是死還是沒死,雲氏才拉著蘇心漓,蘇心漓就坐下了,雲氏話說完,就抱著蘇心漓痛哭,大家見雲氏這樣,越加覺得她病情嚴重,是神思恍惚,病入膏肓了。

    雲氏靠在蘇心漓肩上痛哭的時候,蘇心漓就一隻手抱著她,另外一隻手輕拍著她的背,雲氏說的這些話,在別人聽來可能精神混亂時說的混話,但是蘇心漓心中卻覺得,這是她內心的話,她覺得心裡酸酸的難受,這些年,外婆看似光鮮亮麗,但是事實上,她過的一點也不開心,母親的死,是刻在她心中的一道疤痕,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磨滅,對外婆來說,那就是她心中的一道坎,一道或許這一輩子都越不過去的坎。

    蘇心漓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也想起了那個對她關懷入微的同胞兄長,還有雲氏剛剛提及的蘇博然。從外婆生病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他就來了兩回,而且每一回都有自己的目的,其實蘇心漓一丁點也不想看到他,因為他每次說的那些話,還有他說話時的嘴臉都讓人覺得厭惡,尤其是他出現在定國公府時,她因為有這樣一個父親而感到濃濃的羞恥和羞愧,他一開口,她就會覺得尷尬無比。

    蘇心漓並不認為雲氏有什麼錯,在當時那樣的狀況下,對於母親堅持嫁給蘇博然一事,身為關愛女兒的母親,她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一切一切巧合的後果就是現在這樣必然的結果,無論是誰,只要改變一丁點,都不會是這個樣子的,但是事情已經發生,誰都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蘇心漓輕拍著雲氏,一遍遍的哄著,雲氏的情緒一點點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正這個時候,一旁的慕容雨忽然湊上前,她用手肘輕輕的推了推蘇心漓,看了眼手中的藥碗,用眼神示意蘇心漓,她這動作很小,不過卻成功讓情緒平靜下來了的雲氏激動了起來。

    雲氏的雙手先是緊緊的環住了蘇心漓,然後她伸出了一隻手,用力的將慕容雨的手推開,慕容雨向後退了幾步,她手中的藥熬了幾個小時才端上來沒多久,是很燙的,她這一退,重心就不穩了,左手端著的滾燙的藥汁有不少灑在了她的手背上,慕容雨驚叫了一聲,手一松,那碗直接摔在了地上,滾燙的藥汁有大半濺落在了她的身上,程昱凡一驚,快步上前,牽起慕容雨的左手,她原本白皙的手背,一下被燙的通紅,而且還起了水泡。

    雲氏的一隻手還環著蘇心漓的脖子,另外一隻手先是指向了慕容雨,然後指向了鄭氏他們,幾乎屋子裡面的每個人都被她指了一遍,雲氏的情緒激動,兩隻手都抱住了蘇心漓,然後用她那雙渾濁的眼睛戒備的盯著其他人,「你們想做什麼?是不是想害死立雪!」

    她的聲音極為的尖銳,尖銳的顫抖,她說話的聲音是很大的,急促的氣息讓人覺得她是虛弱的,話說完,她就緊摟著蘇心漓,然後用顫抖的聲音柔聲哄道:「立雪不要害怕,母親在這裡,不要害怕!」

    程子風等人見狀是擔憂不已,程鵬看著雲氏摟著蘇心漓也在發抖的手,還有那張蒼老的臉,發紅的臉,一下就紅了眼眶,和雲氏同床共枕這麼多年,他比誰都清楚,程立雪的死給她的創傷,他的立雪,從小就被大家捧在掌心長大的孩子,死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安城,和曆仁一起,她當時一定彷徨無助極了,那個時候,身為父親的他卻不在她的身邊,沒能護住她還有她最想要保護的孩子,這件事情,一直以來,也是程鵬心頭的一根刺。

    他的立雪,從小到大,都是無憂無慮的,如果不是先太子——當初,文帝謀朝篡位,他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程立雪,身為父親,他看得比誰都清楚,那個人對他女兒造成的傷害。

    「母親,您怎麼了?」

    雲氏還在用戒備警惕的眼神看著慕容雨,而程昱凡還有張氏則走到了慕容雨的身邊查看她手上的傷勢,滿是心疼,才一會的功夫,慕容雨那紅紅的手背就起水泡了慕容雨疼的是臉色蒼白,頭上都冒冷汗了,她緊咬著唇,渾身都在發抖,蘇心漓看了眼懷中雲氏,眸光閃過異色,看了眼已經有些發懵的春桃,厲聲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去請大夫!」

    因為雲氏在懷中,蘇心漓呵斥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不過她淩厲如刀一般的眼神是落在她身上的,春桃一愣,很快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轉身立馬就出去找大夫了,心中卻有些慶倖,如果剛剛拿著藥的是她的話,那現在被燙的就是自己了。

    「流雲,你去取燙傷的藥!」

    流雲是見過場面的,一早就反應過來了,想著該用冷水給慕容雨沖一沖,然後在上藥,不過一想到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她立馬什麼心思都沒有了,一直到蘇心漓開口,她才有所動作,屋子裡誰都沒有說話,冷凝的氣氛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雲氏哭了好一會,體力有些吃不消,再加上有蘇心漓哄著,漸漸的睡過去了,她的臉色比起慕容雨來說只差不好,再加上消瘦了許多,閉眼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那滿頭的白髮說不出的刺眼,看起來奄奄一息似的。

    雲氏睡下後,程鵬揮了揮手,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屋子,慕容雨之前已經被程昱凡抱出去了,蘇心漓出去的時候,流雲正給她上藥,差不過已經接近尾聲了,不過就算是上了藥,慕容雨的臉色也沒好多少,額頭還在冒冷汗,蘇心漓上前問了狀況,又說了些關切的話,慕容雨只是虛弱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就算是有事,她此刻也說不得什麼,雲氏是長輩,而且現在在生病,精神混亂,不要說她現在只是燙傷了手背,就算是臉,她有委屈和怨恨也只能放在心上,而且不論是上次的一巴掌還是這次被燙傷,慕容雨心中都沒有絲毫的怨恨,非但沒有怨恨,她心裡反而覺得舒坦了一些。

    慕容雨在看向蘇心漓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屋子裡面躺著的雲氏,蘇心漓她與程立雪真的很像,老夫人精神恍惚,將她當成自己已經過世的最疼愛的女兒並不奇怪,但是一想到雲氏方才發瘋時的眼神,慕容雨就覺得心驚不已,以致於到現在,她的心都還在撲通撲通的跳。那渾濁的眼神,裡面的情緒卻複雜無比,怨恨,憤怒,惱火,還有可以察覺到了的失望,不過那失望的情緒轉瞬就消失了,快到慕容雨覺得那只是自己的幻覺,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麼了,這樣的想法在心虛的慕容雨的腦海一閃而過,而後被慕容雨自己否決。

    鄭氏看著慕容雨那樣,心中倒是解氣的很,她與慕容雨妯娌二十多年了,彼此之間,並沒有所謂的太深的感情,時間積累下來的只有濃濃的怨恨,因為慕容雨身體受傷,在生下雙胞胎兒子後她不得不將自己的大兒子過繼到她的名下,為什麼?她又不是不能生,她已經有一個兒子了,憑什麼搶她的兒子?但是對於她的意見,根本就沒人理會,包括她的丈夫。這些年,定國公府一直都是她打理的,她拼死累活的,結果呢,不論是在下人的眼裡還是在兩個老人的眼中,慕容雨還是事事處處比她好,有什麼好東西也都是可著她,鄭氏本就不是大方的人,她心中如何能沒氣?

    幾個人正說著話的時候,春桃從外面跑回來了,蘇心漓看了眼滿是擔憂之色的程昱凡,心中的憂慮又重了一分,她又看了眼垂著腦袋閉目養神的慕容雨,心中歎了口氣,不論是上次那巴掌還是這次打了湯藥,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自然是外婆想要宣洩自己的憤怒和失望,但是更多的,是對慕容雨的警示,她那樣疼愛看重慕容雨,應該比誰都希望她能趁此收手的吧,就算她想要她的性命,但是外婆對她,卻是不能狠下心來的。

    「母親她怎麼樣了?」慕容雨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問了聲,對於她這樣的關切,蘇心漓面上的神色未變,心中卻連連冷笑了好幾聲,她沉痛的開口道:「現在已經睡下了,也不知道醒來後會是什麼樣子,上個月外婆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蘇心漓說完,用手抹了抹眼淚,然後看向程昱凡道:「二哥,大舅媽身子本來就不好,現在又燙傷了,你扶她回去休息吧,要是外婆看到她這個樣子,還是因為自己,肯定會傷心難受,等會讓大夫好好瞧瞧,大舅媽,我那裡有皇上賞的對祛疤極好的藥,我讓人取來給你送過去。」

    慕容雨只說自己沒事,然後連聲道不用,蘇心漓也沒有多說什麼,程昱凡見慕容雨確實不舒服,將她抱回了院子,慕容雨離開後,程鵬將自己的兒子孫子全部打發了,就留下蘇心漓一個人,語重心長道:「漓兒,你也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你也去休息的,你外婆這裡,有我照看著,不會有事的。」

    蘇心漓抿著唇,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蘇心漓說完,側過身,外面,陽光明媚,她抬頭看向碧藍的天空,微微的歎了口氣,那聲音很輕,幾不可聞,「舅舅他,應該快到家了吧。」

    程鵬也側過身,看了蘇心漓一眼,她側臉的肌膚,在陽光下幾乎是透明的,程鵬恩了一聲,然後又歎了口氣,「是呀,應該就是這一兩天了,你大哥估計會晚一些。」

    程子落所在的地方要比程邵廷遠上三天的路程,應該會在程邵廷到家的五六天後回來,程鵬看著安靜的院子,他心裡忽然覺得定國公府現在所有的平靜安靜似乎都是為了接下來的異常暴風雨。

    如程鵬所料,兩日後,程邵廷果然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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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程邵廷歸來

    在文帝將程邵廷召回京陵城盡孝的聖旨到之前,蘇心漓就已經讓人給程邵廷傳信了,程邵廷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文帝的聖旨一到,他立馬就動身回來了,因為掛念雲氏的狀況,他最長連著三天的時間都沒有閉眼,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騎死了七匹馬,並且都是腳程極快的寶馬,不過還是花了差不多十天的時間才到家。

    一路上,程邵廷沒有一次是在客棧住宿的,都是極累極困的時候,找個地方閉目養神一會,然後繼續上路,吃的也都是乾糧,等他到家的時候,整個人是狼狽不堪,衣裳襤褸的,身上都有味了,臉上鬍子拉碴的,不過就算是如此,還是能明顯感覺到他消瘦了許多,眼睛都凹陷進去了,臉色也很不好,剛硬的臉,滿滿的都是疲倦和滄桑,手上更是,因為一直趕路,手心都磨破了,上面好幾道勒痕,都流血了,他出現在定國公府的時候,門口的下人都沒認出來,直到他出聲說話,下人們才反應過來,忙進去通報了。

    程邵廷到家後,直奔雲氏所在的院子,蘇心漓正照顧雲氏呢,聽到下人通報說程邵廷回來了,吩咐了流雲一聲,立馬就出去迎接程邵廷了,不要說府裡的下人在看到程邵廷的第一眼沒認出來人來,蘇心漓在看到出現在院門口站著的程邵廷時,也有些嚇了一跳,而後則是濃濃的心酸和心疼,還有完全不受控制浮上心頭的擔憂。

    「大舅。」

    蘇心漓有片刻的恍惚,不過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她抿著的嘴唇向上扯了扯,朝著程邵廷的方向走了過去。程邵廷也看到了蘇心漓,和上次他回來時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女孩相比,眼前的蘇心漓,她渾身上下依舊透著自信的神采,但是卻憔悴了許多,巴掌大的小臉,肌膚透著的是一種不健康虛弱的白皙,她那麼小小的,微擰著眉頭,那淡淡的憂愁,透著股讓人憐愛的氣息。

    程邵廷也快步朝著蘇心漓的方向走了過去,兩人面對面站著停下,程邵廷看了雲氏所在房間的方向,目光急切又擔憂,「你外祖母現在怎麼樣了?」

    程邵廷說完,越過蘇心漓就想進屋去看看雲氏,被蘇心漓叫住,程邵廷停下大步邁動著的步子,蘇心漓幾個快步,追了上去,從後面扯住了程邵廷的衣裳,方才隔著一段距離,她只是覺得程邵廷狼狽,現在這樣近距離的看著,更覺得如此,那張英挺的臉都凹進去了,身上有很濃的味道。

    「外婆現在還在昏睡,大舅您一路趕回來,現在肯定累了,先去換身衣裳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

    蘇心漓看程邵廷這樣,就知道他這段時間都沒吃好睡好,也沒洗澡,也就是舅舅身子好,一般的人,這樣不眠不休的,如何能吃得消?

    程邵廷滿心都是雲氏,沒看到她之前哪裡能吃得下睡得著,搖了搖頭,蘇心漓繼續道:「外婆看到你這樣子,心裡也會難受的,舅舅您就算為了外婆,也先去梳洗一番,等精神好一些了再來看外婆。」

    程邵廷聽蘇心漓這樣說,心裡有些動搖,「我還是想先去看看母親,我不進去,就站在門口看一眼。」

    程邵廷滿是疲倦的眼睛紅紅的,還有些腫,蘇心漓點了點頭,程邵廷從蘇心漓的身邊經過,走到了雲氏的房門口,不過他並沒有進去,而是手扶著門框,在門口站著,伸長著脖子看向屋內,如蘇心漓所說,雲氏在休息,她就躺在床上,床簾是放下的,他只能隱約看到床上有個人影,屋子裡,就只有流雲一個丫鬟伺候著,程邵廷見狀,忽然想到了已經過世的雲碧,覺得雲氏接二連三承受的打擊太多太大,心中又是一陣的難受。

    程邵廷在門口只站了片刻,安靜的院子忽然多出了不少人,已經得知消息的慕容雨還有程昱凡張姝賢等人都過來了。

    「夫君(父親)。」

    程邵廷轉過身,出現在門口的慕容雨已經朝著他的方向走過去了,兩人手挽著手,慕容雨手上的燙傷還沒好,左手的手背上到現在都還纏了一層綁帶,很是惹眼,程邵廷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慕容雨保養的極好,因為她身體不適,常年都呆在屋子裡,很少曬太陽,肌膚極為的白皙,看起來還是很惹人憐愛的。

    慕容雨看著程邵廷,手撫上了他臉上的胡茬,程邵廷握住了她的手,「手怎麼了?」

    慕容雨無所謂的笑笑,「不小心燙到了,沒事,一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雖然慕容雨表現出的是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不過程邵廷還是很擔心也很關心,這畫面,任誰看都是一堆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蘇心漓想,在場的其他人除了自己和程子風應該都是這樣想的,這畫面越是和諧美好,蘇心漓心中就越是不痛快,就好像有一根刺,長在心尖的位置,拔不掉,卻十分的不舒服,蘇心漓覺得自己此刻的笑容都是有些鄙夷的,一直到現在,她都還在困惑,到底是什麼,促使慕容雨做這些事情的?在定國公府,她有什麼不滿意不滿足的呢?就因為愛情嗎?大舅舅他不夠好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蘇心漓覺得這所有的一切就是慕容雨在作繭自縛,所以她滿心嘲諷,只等她自己自食惡果。

    蘇心漓看的是淡然的很,不過程子風卻不行,他本來就已經對慕容雨有意見了,這會見她關心程邵廷,就覺得她是惺惺作態,她要是真心,不會背叛定國公府,對定國公府不利,既然是虛情假意,那要來做什麼,他們定國公府的男兒又不是沒人要,而且他們全府上下,有誰對不起她了,程子風真想掰開慕容雨的腦袋,看看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大伯,我們別在這裡站著了,您先回去休息。」

    程邵廷看了蘇心漓一眼,蘇心漓點了點頭,「外婆這狀況,一時半會也是醒不來的。」

    蘇心漓話剛說完,裡面就傳來了瓷器被摔在地上的聲音,那動靜不小,站在院子裡的這些人全部都聽到了,正準備回去的程邵廷也不例外,幾個人都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齊刷刷的,立馬就沖了進去,程邵廷鬆開了慕容雨的手,跑在了最前面,蘇心漓看了眼若有所失的慕容雨,還有程邵廷疾馳的身影,嘴角勾了勾,隨即急忙忙跟著快步走了進去。

    蘇心漓等人進去的時候,床上,一直昏睡著的雲氏已經起身了,簾子也已經被掀開了,床邊的地上,落了一地的碎片,流雲誠惶誠恐的守著,蘇心漓一進來就問是怎麼回事,流雲剛想開口說雲氏一直要找已經過世的程立雪,雲氏搶先開了口,「立雪呢?我的雪兒呢?」

    她話都還沒說完呢,就要從床上站起來下地,程邵廷程子風等人見狀,嚇了一跳,忙上前制止。

    和程邵廷剛離開的時候相比,這不過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雲氏消瘦了很多,尤其是雲碧死後,雲氏的身子雖然堅朗,但還是不如從前了,而且因為沒人說話,脾氣也比以前暴躁了許多,人也沉默了很多,這要是以前,鄭氏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她是不會如此計較的。

    自雲氏病倒後,她在床上已經躺了大半個月了,蒼老的臉色很白,因為吃不下去東西,兩邊的臉頰都凹陷進去了,眼圈也是,頭髮也是,額頭上綁了個頭套,總之,她的樣子和狀況看起來都是十分糟糕的。

    對於雲氏找程立雪一事,程昱凡程子謙等人是見怪不怪了,不過程邵廷聽了,卻有些傻了,心裡也酸酸的,難受到了極致,他因為疲倦而變紅變腫的眼圈一下就佈滿了水色,他握著雲氏的手,嘴唇嚴厲的抿著,一貫的鐵血男兒在這一刻變的極為溫柔還有懊惱。

    程立雪和蘇曆仁的事情,不單單對雲氏和程鵬來說是一個心結,對程邵廷和程紹偉兩兄弟而言都是,尤其是程邵廷,他很早就跟著程鵬在軍營,很少有時間回來,他對程立雪的兄妹情是到了一種溺愛的地步的,她的死,對他來說,打擊也是超級大的,他很少提起應該說幾乎都不敢去想那已經過世的妹妹。

    程邵廷握著雲氏的手,心裡酸澀的厲害,喉嚨也幹幹的,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說不出話來,他哪裡敢告訴雲氏程立雪已經死了不在了?雲氏被程邵廷握著手,看著最後走進來的慕容雨,一下就甩開了程邵廷的手,聲嘶力竭的說道:「立雪呢?快把我的立雪找來!」

    因為說的太大聲,話一說完,她就咳嗽起來了,咳嗽的時候,那消瘦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就像掛在樹上的樹葉,仿佛隨時都能從樹上落下,讓人生憂。

    程子風等人見狀,叫了聲蘇心漓,然後將她送到雲氏跟前,雲氏看到蘇心漓,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和以前一樣,開口就問蘇心漓去哪裡了,是不是生她的氣了之類的讓人聽著完全沒有頭腦的話,蘇心漓則耐著性子哄她,過了好一會,雲氏漸漸平靜了下來,許是因為身子不適身體虛弱,沒一會雲氏就疲倦犯困了,蘇心漓則扶著她重新躺下休息,一直到雲氏再次睡著,所有人才退出了房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母親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程邵廷是知道雲氏的狀況並不是很好的,不然的話,文帝也不會讓他回來,在文帝召回的聖旨抵達之前,蘇心漓就讓人通知他了,如果說雲氏是因為身體不適病倒的話,那她應該是極為虛弱的,但是她方才握著自己的手是很有力量的,不過她現在的思緒好像是不大清楚了,程邵廷總覺得雲氏這並不尋常。

    「大夫是怎麼說的?」

    程邵廷問的急切,蘇心漓低著頭,沒有說話,其他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因為迄今為止,大夫都沒有找到因由,就連太后的御用大夫劉然都來了,還是沒有用,什麼都查不出來。

    程邵廷見狀,不由有些惱了,直接詢問蘇心漓,「漓兒,你說,你外婆她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才短短幾個月就?」

    程邵廷忽然想到自己從家中去軍營的時候,那時候,雲氏都還是好好的,程邵廷實在是想不通,她一下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他心中也痛得很,對於她的這種混亂思緒,也十分的擔憂。

    「母親變成這樣,我們誰都不想的,漓兒他們心中和你一樣難受了,你就不要再逼問了,吉人自有天相,邵廷,母親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慕容雨上前,安慰著情緒激動的程邵廷,程邵廷看了程子風等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蘇心漓的身上,他忽然想到了方才雲氏哭著鬧著要找程立雪,誰說都沒用,只有蘇心漓能讓她安靜下來,再看蘇心漓,她的神色憔悴,臉色也不好看,消瘦了很多,雲氏現在是非她不可,她這般依賴蘇心漓,她肯定是寸步不離照顧的,想到這裡,程邵廷頓時就覺得心酸,覺得自己沒能盡到做兒子和舅舅的責任。

    蘇心漓一見程邵廷這愧疚的模樣,就猜到他心裡想什麼了,她在心中歎了口氣,大舅舅雖然是軍人,心思卻細膩的很,尤其是對自己,而且他重情--

    「大舅舅,大舅媽說得對,外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您既然已經回來了,隨時都能看外婆了,您現在先回去休息吧,也陪陪大舅媽,大舅媽身體也不舒服呢,她也需要多多休息。」

    蘇心漓說話時,神色平靜,相當老成,讓人信服,程邵廷看了慕容雨一眼,點了點頭,他扶住慕容雨,就要回去,走到一半的時候,慕容雨忽然轉過身,「漓兒,過幾日,我們一起去雲峰寺為母親祈福吧。」

    蘇心漓聽到慕容雨這樣說的時候,微微一愣,程子風一聽這話就覺得慕容雨不懷好意,忙道:「祖母她身子不適,現在根本就離不開漓兒。」

    程子風話剛說完,程邵廷也看向了慕容雨,緩緩道,「是呀,漓兒她出去也不方便。」

    雲峰寺距離京陵城並不近,乘坐馬車的話來回差不過要四個多時辰,而且沿途會有山路,並不平坦,會很辛苦,蘇心漓精神這麼不好,程邵廷也擔心蘇心漓的身子吃不消。

    慕容雨抿了抿唇,「我是見漓兒太累,而且母親這個樣子,大夫現在已經束手無策了,我們誠心叩拜祈福,相信佛主一定能聽到我們的聲音。」

    慕容雨說完,目光落在蘇心漓身上,「漓兒孝順,相信一定能感動佛主的。」

    慕容雨的態度堅定的很,就好像蘇心漓說要不去就是不孝似的,程子風見慕容雨這樣子,心中越發肯定她是不懷好意,不過他覺得蘇心漓心中有數,應該知道怎麼做,所以並沒有出聲多話,而程邵廷等人聽慕容雨這樣說,則覺得她這是孝順。

    蘇心漓眯了眯眼睛,嘴角有幾不可見的弧度,看樣子又有人對慕容雨下了指示。

    「大舅媽說的有理,我剛好與白馬寺的主持相熟,而且白馬寺香火鼎盛也極為靈驗,距離家中也更近一些,過幾日,我與兩個嫂子一起去為外婆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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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燒香祈福

    去白馬寺祈福的時間定在了三日後,原本,張氏許氏都是要去的,不過前一天,張氏的身子突然不適,上吐下瀉的,第二天整個人身子也是發虛的,臉色也不好看,就連馬車都上不了,更不要說去白馬寺那樣香火鼎盛的地方上香了,也因此,陪蘇心漓一起的就只有許氏,鄭氏和慕容雨則在家中照顧生病的雲氏,程鵬前幾日也將事情處理好了,一整天都呆在府裡陪雲氏。

    因為之前的事情,程鵬並不怎麼放心蘇心漓的安危,所以讓程昱凡和程子風兩兄弟陪著,一起的還有水兒和林景。

    白馬寺雖然不像雲峰寺那麼遠,位置偏僻,不過距離定國公府也不近,乘坐馬車的話也要一個多時辰,不過白馬寺是國寺,經常會有皇室的人去燒香,沿途的路都極為平坦,並不顛簸。

    天才濛濛亮,蘇心漓等人就出發了,等到了白馬寺的時候已經差不過是辰時了,天完全放亮了,蘇心漓下馬車的時候,明媚的陽光一下射了過來,她略微有些不適的閉上了眼睛,由流朱攙扶著下了馬車,遠遠的就看到明慧方丈站在寺廟的門口等著。

    來白馬寺進香的,多是這個時辰到的,蘇心漓到的時候,白馬寺門口已經停了不少馬車,不過白馬寺畢竟是皇家寺院,尋常百姓家一般是不能到這裡進香的,來這裡的,多是身居高位的官員還有世襲家族的夫人小姐,人雖然多,看起來熱鬧,但是並不擁擠,也不喧嘩,她們看到蘇心漓,先是一愣,很多與她認識的人,紛紛上前寒暄,詢問雲氏的狀況,然後安慰幾句,蘇心漓精神不是很好,只漫不經心的應付。

    今日與蘇心漓一同前來的,除了程昱凡,還有程子風,兩個人都是年輕有為,長的也是一表人才,尤其是程子風,到現在都還沒有婚配的,那些夫人和小姐都多看了幾眼,有些轉身就開始竊竊私語討論了起來。

    蘇心漓和那些見過幾次面的夫人小姐說了幾句話後,直接走到了明慧方丈的跟前,雙手合十行了禮,明慧回禮,讓開身前的位置,做了個請的動作,其餘的夫人和小姐見狀,心裡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像蘇心漓這樣年紀的,能得明慧方丈親自在寺廟門口相迎,這是多麼高的榮耀,尤其還是當著這麼多的人,更是能夠無限的滿足人的虛榮,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幻想自己能夠變成蘇心漓,像她那樣,皇上太后信任,百姓尊崇,就連明慧這樣超脫紅塵的得道高僧也對她另眼相待,誰不羨慕?不過大家都覺得奇怪,像蘇心漓這樣的女子,為什麼年紀輕輕就定了呢?蘭翊舒是好,但是她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身世背景都足以與她匹配,那樣的話,諸位皇子還有其他公子對她也必定更加討好。

    許氏雖然是定國公府的孫媳婦,不過她也很少見到這陣仗,尤其是蘇心漓,她在蘇府自不用說,就算是在定國公府也是說一不二,出來的話眾星拱月,似乎,她到哪裡都會是矚目的焦點,以致於,讓站在她身邊的她都覺得面上是有光的,面對那些人豔羨的眼神,她甚至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的人想與蘇心漓攀上關係,因為但凡是可以沾上點關係確實是件極為榮耀的事情。

    蘇心漓由明慧在前面引著,進了寺廟,蘇心漓離開後,好一會,外面都是喧鬧的,她們議論紛紛。蘇心漓進了大殿後,燒香祈福,也抽了簽,就祈禱雲氏早日康復來說,是上上簽,明慧親自解簽,蘇心漓又去求了平安符,與明慧坐在一起喝了會茶,兩人談禪。

    明慧看著坐在對面的蘇心漓,面色如常,一如以往,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瀾,慈愛的就像個老者,蘇心漓的面色也平和的很,只是神色有些憔悴,微蹙著的眉宇讓她看起來有些憂愁,明慧見她如此,緩緩的開了口,「可是為了老夫人的身體狀況擔憂?」

    蘇心漓聞言,抿著唇,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雲氏已經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經歷這些事情,這些打擊,她確實於心不忍,不過現在讓她憂心的何止雲氏的事情。

    「老夫人心善,吉人自有天相,這次一定可以逢凶化吉,不會有事的。」

    蘇心漓看著面色平和的明慧,她覺得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談不上自信,但似乎也是挺篤定的,尤其在與他的目光對視的時候,她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什麼似的,那雙平和的雙眸,如海洋一般浩瀚遼闊,還有洞察世事的了然。

    蘇心漓只是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世間的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每個人選擇不同,結果也不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也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你又何必為他們憂愁?」

    蘇心漓聽明慧這樣一說,臉上真正有了笑意,「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明慧方丈更是悲天憫人,體恤眾生,怎麼到現在為了開導我反而說這個話了,出家人不打誑語,明慧方丈說的這些話若是被別人聽到了,可就不好了。」

    蘇心漓臉上有笑意,說話的口氣,也是有些打趣,事實上,她確實沒料到明慧會說這樣的話寬慰自己,雖然意外,但是確實很受用,雖然他說的這些道理,她心中也是知道的,但是自己知道和別人這樣勸自己是不一樣的,尤其說這話的是明慧,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心都舒坦了一些。

    明慧也只是微微一笑,淡然的很,一副完全沒將那些俗名放在心上的模樣,他看了眼蘇心漓放在桌上的手,眼角似乎是瞥向了她的手心,然後說了句蘇心漓覺得和之前他們討論的事情完全不相干的話,「你現在的命運,已經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蘇心漓一愣,她的手原本是手心貼著側貼著桌子的,明慧一說,她就將自己兩隻手的掌心攤開放著了,她看著自己的兩隻手,掌心雪白,上面的紋路也極為的清晰。上輩子,她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為顏司明籌謀,很少注意自己的手,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掌心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算命的人,有不少都會看手相,蘇心漓聽明慧這樣說,更覺得寬心了一些,好像忽然間多了什麼底氣,明慧方丈都說,她的命運已經掌握在自己手上了,所以現在的話,應該是沒有人可以主導了吧。

    蘇心漓這樣想的時候,看著自己的掌心,忽然輕輕的笑了一聲,她的睫毛顫了顫,抬頭看向明慧,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帶著些如小孩一般的滿足和俏皮,她又垂下頭去看自己的掌心,一點點慢慢的併攏,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淡去冷卻。

    「今日蘇小姐光臨,白馬寺也多了幾位不速之客。」

    蘇心漓下意識的想到了軒轅律,外婆生病都快一個月了,太后大壽結束差不多都一個半月了,他還是沒有回去。軒轅律這人極有手段,同時也很有耐心,是個厚顏無恥到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之前她聽齊雲這樣說的時候還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皇子之尊,而且以他的能力,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將來是要成為大金的王的,不過從他現在還留在京陵城沒有離開,並且還幾次三番的想要找自己來看,他和齊雲調查知道的結果,真的是如出一轍。

    蘇心漓喝了口剛泡的還冒著熱氣的茶,然後將杯子放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上揚的弧度,有一種說不出的譏誚,「我也該去見見了。」

    就軒轅律這種人,根本就不是她說不見的,她拒絕了這麼久,態度已經夠明確了,既然他還是不死心,未免他今後繼續糾纏,還不如見一面,她倒是要看看他費盡心思到底是想說什麼。

    蘇心漓從明慧的禪房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許氏等人都已經用過齋飯了,蘇心漓並不是很餓,也沒什麼胃口,所以並沒吃什麼,她一出來,程子風程昱凡等人也過來了,「你與那老和尚都說什麼了?」

    對鬼怪亂神之說,程子風並不相信,總覺得他們是裝神弄鬼,也因此,對明慧這樣的得道高僧,他也沒有太多的敬重,蘇心漓倒不是很糾結這稱呼,程子風向來是沒什麼耐心的,她進去這麼久才出來,他能有好氣才怪。

    「沒說什麼,我去後院走走。」

    蘇心漓一說走,程子風立馬就說跟著,蘇心漓直接拒絕了,「不用了,有水兒和林景還有流朱他們跟著就可以了。」

    程子風話一說完,想與蘇心漓拉近關係的許氏跟著就想開口說與蘇心漓一起去,不過見蘇心漓將程子風都拒絕了,嘴巴都張開了還是合上了,她與蘇心漓的關係原本就不好,這時候開口不是自討沒趣嗎?而且她現在一丁點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與蘇心漓的關係不好。

    程子風見蘇心漓堅持,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倒是程昱凡,覺得蘇心漓這樣的決定有些古怪,不過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水兒和林景都是高手,這裡又是白馬寺,他們不少人都是在這裡巡邏的,他沒什麼不放心的。

    四月,正是春光明媚燦爛的時候,白馬寺背靠著的全都是山,現在,山上面的樹木,全部都鬱鬱蔥蔥的,遠遠看去,翠的仿佛能滴出水來,後面靠近客房,有一大片空地,上面種著桃樹和梨樹,現在,正是桃花梨花盛開的季節,蘇心漓站在小院門口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一大片爛漫的粉色,和乾淨純粹的白色梨花夾雜在一起,極是好看,在陽光下,有一種炫目的美,幾天前,白馬寺下了一場春雨,地上有不少花瓣,白的,粉嫩的,落在青石路上。

    林子雖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林子的入口處有一個用茅草搭著的小亭,像是茅草屋,林子的中間,也有兩座亭子,借著有些稀疏的花瓣,隱約可以看到,蘇心漓站在小院門口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空氣極為的清新,幾乎讓她有一種飄然欲醉之感,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呆在定國公府,多數的時間,還是與雲氏一起,雖然屋子裡一直都有下人打理,但因為雲氏一直吃藥,屋子裡總彌漫著一股草藥味,現在聞到這味道,蘇心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舒坦輕鬆的。

    蘇心漓走到用茅草搭建的涼亭坐下,蘇心漓說要在這邊坐一會,流朱聞言,轉身離開,給她準備茶水和糕點去了,留下林景和水兒兩個會功夫的在這裡守著蘇心漓。

    蘇心漓就坐在涼亭口,單手托著下巴,看著在陽光下盛放的花兒,在風中從枝頭落下的花兒,呼吸著這春日的雨後少有的新鮮自由的空氣,蘇心漓正發著呆,流朱都還沒回來呢,小院的門口忽然多出了幾道人影,都是女子,臉上蒙著面紗,而且蘇心漓聞到了空氣中不屬於花香的味道,藥物的味道,和這自然香氣完全不一樣的。

    她以為最先到的是軒轅律,沒想到有人比他更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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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脅迫

    「蘇小姐好興致。」

    那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媚,就好像春天的雨絲,輕柔的仿佛能穿透人的肌膚,滲到人的心裡去,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秋慈的聲音了,不過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是覺得不習慣,秋慈一開口,她總會不自覺的想到上輩子那些在顏司明跟前爭寵的妃嬪,她們平日裡說話都極為的淑女正經,可一到了顏司明跟前,頓時就變味了,而秋慈就算是平常說話,也像她們變味的時候,蘇心漓以前不喜歡,現在更覺得噁心,她想,這樣柔媚的聲音,大約就只有男人能喜歡。

    蘇心漓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態度依舊傲慢的很,頭也不回,眼睛也沒抬,單手托著下巴,依舊望著同一個方向出神發呆,就好像沒聽到秋慈說話似的,秋慈見蘇心漓如此,眸光閃過慍色,她生氣,自然並不僅僅是因為蘇心漓此刻的忽視甚至是無視,太后大壽後,她就想見蘇心漓,但是蘇心漓在蘇府的時候不見她,之後到了定國公府,她也是連門都沒進去,想她堂堂靈女之尊,被這樣怠慢,秋慈自然是生氣的。

    站在門口的秋慈見蘇心漓沒有反應,又繼續連著叫了兩聲,蘇心漓這才回頭,掃了秋慈一眼。這一刻,蘇心漓是坐在椅子上的,秋慈是站著的,秋慈一開始說話的口氣還好,但是後面出聲叫蘇心漓的時候,明顯有些不耐煩,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而兩人這樣的姿態,秋慈似乎是居高臨下,高人一等的,不過事實卻是,蘇心漓的姿態比她還高。

    蘇心漓看到秋慈的時候,挑了挑眉,然後勾起了唇角,「靈女在京陵城一呆數月,也信佛了嗎?」

    秋慈的眉頭微微的擰起,她是南夏的聖女,巫蠱之術的代表傳人,而寺廟是信徒燒香拜佛的地方,按道理,秋慈自然是不應該也是不能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的,這一點,秋慈也是知道的,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蘇心漓的雲淡風輕,幾乎將她的耐心都磨光了。

    其實蘇心漓也不是雲淡風輕,她是將關注的事情轉移了。而且她在京陵城呆的時間確實是有些長了,南夏的長老已經多番催促了,她是頂著壓力繼續呆在這裡的,這段時間,秋慈是一心想著早點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然後早日回南夏的,南夏的局勢和狀況,也不是那麼讓她放心的。

    秋慈並沒有徵詢蘇心漓的同意,走到她跟前,直接就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了,她盯著蘇心漓那張臉,那般姣好的容顏,便是她,心中也是嫉恨不已的,彼時,蘇心漓的臉上帶著笑容的,那一顆顆雪白的貝齒比陽光還要燦爛,還有她的眼睛,透亮堅毅,她渾身上下散發著的自信和陽光,讓人嫉恨的同時又自卑著,現在的蘇心漓太過的美好,她所擁有的一切,足以讓所有的人豔羨。

    蘇心漓雖然沒有看秋慈,不過她清晰的感覺到,秋慈落在她身上的審視打量的目光一點點變的陰冷,就在秋慈看的入神的時候,蘇心漓忽然扭頭,蘇心漓的動作很猛,而且一下就湊的距離秋慈很近,秋慈嚇了一跳,蘇心漓的臉上卻有了笑容,秋慈見她這樣子,有些惱羞成怒,不過蘇心漓才不管她是不是生氣呢,直接又轉過身去了。

    「這就是蘇小姐的教養嗎?」秋慈盯著蘇心漓,惱火的質問。

    「教養這東西,自然是要看對什麼人的,對有教養的人我自然是有教養的,對沒教養的人呢,這自然也是不需要的。」蘇心漓回敬的毫不客氣。

    秋慈一時間沒再說話,就用那雙陰嗖嗖的眼睛盯著蘇心漓,那眼神,實在是有些讓人頭皮發麻的,蘇心漓卻淡然的很,這時候,離開了好一會的流朱端著茶水和糕點進來了,她看到秋慈,明顯是有些不喜,不過還是將東西放到了桌上,然後給蘇心漓和秋慈都倒了茶。

    雖然秋慈在京陵城已經呆了好幾個月了,不過蘇心漓與她接觸的次數並不多,除了迎接那回,再就是太后壽宴,加上這回,也不過才三次,不過之前,秋慈喝茶吃飯的時候,都是將面紗撩開,但是這回,流朱才倒了茶,她就將面紗取下來了。

    這是蘇心漓第一次完整的看到秋慈的臉,那張臉,如她露在外面的眼睛還有說話的聲音一般,都可以勾人,對大多數男人來說,是具有很大的誘惑力的,雖然常年一半肌膚露在外面,一半蒙著面紗,但是秋慈臉上肌膚的色澤是一樣的,都極為的光滑細膩,就像是打磨過的珍珠,瑩潤有光澤,足以讓多數的女子羨慕,和琉璃的女子相比,她的鼻樑高挺,讓她整張臉看起來都立體感十足,秋慈的嘴唇也豐盈的很,如果說蘇心漓的五官是精緻,那她的五官應該就是立體,各有千秋,不分上下,足以傾倒多數的男人。

    秋慈見蘇心漓盯著她的臉看,自信一笑,對自己的容貌,她從來自信,就算蘇心漓堪稱絕色,她覺得自己也是不差的,分毫都不會遜色於她,蘇心漓見她這樣子,忽然輕笑了一聲,「靈女,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身上有腐屍的味道?」

    如果秋慈是和她公平競爭的話,就算蘭翊舒現在已經是她的未婚夫,她也不會如此生氣,但是她居然將手段用到了無辜的顏宸璽身上,並且以他威脅蘭翊舒,蘇心漓對她的成見就不是一丁點了,對她這種恬不知恥不擇手段的情敵,蘇心漓自然不會客氣。

    這話要是對別人說,估計並沒有什麼,但是卻一下就戳中了秋慈的軟肋,她一下就變的惱怒起來了,「蘇心漓,你不要太過分了,難道你不知道得罪我的人,最後都不會有好結果嗎?」

    秋慈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極為的陰狠,蘇心漓一開始露出了怕怕的表情,不過還沒多久,她就笑出了聲:「我好怕啊?所以呢?你怎麼對付我,拆散我和蘭翊舒呢?你手上的王牌,除了六皇子還有誰?」

    說話間,蘇心漓的神色也變的嚴肅冷峻起來,秋慈聽到蘇心漓這話,微微一愣,心中卻是一驚,因為她以為蘇心漓一直到現在都還是不知道她控制顏宸璽想要威脅蘭翊舒的事情的,「你還真是自私。」

    秋慈沖著蘇心漓,說這六個字的時候,完全是理直氣壯的,理直氣壯到蘇心漓想要冷笑,而事實上,她的嘴角也確實扯出了一抹譏誚的笑意。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為什麼還不離開蘭翊舒,你既然愛他,就不應該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你應該主動放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依仗著身份繼續對他死纏爛打,我認識他更早,他心裡喜歡的人也是我,蘇心漓,你知道你外婆為什麼會生病嗎?就是因為你做人太自私,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這是對你的懲罰,你要繼續這個樣子,你外婆肯定會病死的,還有你身邊的那些人,都不得好--」死。

    秋慈的樣子極為瘋狂,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死字都沒出口呢,蘇心漓拿起跟前的水杯,朝著嘴巴張張合合不停說著話的秋慈就潑了過去,秋慈壓根就沒想到蘇心漓會這樣做,被潑了水的那瞬間,整個人完全呆住了,直到那水順著她臉頰滴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她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看向蘇心漓,那雙眼睛,滿滿的都是憤怒,「蘇心漓,你瘋了嗎?」

    面對秋慈的質問和叫囂,蘇心漓勾唇一笑,「秋慈,你再多咒一句我家人試試!」

    雲氏和程鵬他們都上了年紀了,再加上上輩子的陰影,蘇心漓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對她親人的詛咒,因為這是源自於她心底最深的恐懼,而且看秋慈這態度,還有她說話的口氣,這次慕容雨向雲氏投毒一事,她肯定也參與了其中。

    秋慈的氣焰原本是很囂張的,可一見蘇心漓那樣,心裡也有些發怵,因為被潑了水,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不過蘇心漓渾身上下卻齊整的很,但是她的那張臉卻是冷的,嘴唇抿著,繃的很緊,那雙漂亮有神的媚眼兒更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就像在看個死人似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懾人的寒意,那樣自己為唬人。

    在意識到自己內心的畏懼後,秋慈越加的惱火了,「蘇心漓,這就是琉璃的待客之道嗎?堂堂琉璃右相,就是這樣對待來自遠方的客人的嗎?你以為你深得皇上重用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再怎麼說我也是南夏的靈女,你這樣做分明就是挑釁兩國的邦交!」

    秋慈說的是義憤填膺,不過蘇心漓那不溫不火的態度讓秋慈自己都覺得她說這些似乎就是小題大做了。

    「蘭翊舒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他看上的不過是你的身份,但是這些加起來都沒有六皇子來的重要,很快,蘭翊舒就會拋棄你和我在一起的!」

    當著蘇心漓的面,秋慈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蘭翊舒的目的和佔有欲。

    蘇心漓聽秋慈說這些話,心裡是有些氣憤的,自己的男人被覬覦,是他魅力的一種體現沒錯,但是被像秋慈這樣的女人這樣明目張膽的覬覦,而且她還絲毫沒有蘭翊舒是她未婚夫的自覺,蘇心漓還是覺得有些惱火,不過和這樣的人動氣實在有些太過不值,尤其蘇心漓看到她那憤怒的嘴臉時,更覺得自己不應該像她那樣,她的心情很快平靜了下來,神色也極為平靜,甚至於嘴角還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靈女心裡不是很清楚嗎?」

    一旁的水兒見秋慈這樣說蘭翊舒,心裡十分的不悅,也很擔心蘇心漓會因此被她挑唆,不過見蘇心漓雲淡風輕,不緊不慢的,也就沒有站出來替蘭翊舒辯解,他們家公子怎麼可能看上一個渾身上下散發這腐屍味道的女子,既然蘇心漓沒有危險,而且還佔據了上風,她自然是不會出聲的。

    「像這樣挑撥離間的手段,靈女不覺得太過低端了嗎?」

    蘇心漓抬著頭,說話的時候,下巴微微的揚起,她雖然是坐著的,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氣勢凜人,居高臨下的,那上揚著的唇瓣,像是無盡的譏諷,秋慈本來還想與蘇心漓爭辯的,可一想到之前還有這次在她的口頭上吃過的虧,頓時就覺得這個人的口齒實在是伶俐無比,她根本就說不過,繼續爭辯下去的話,她只會被她惹的更加生氣,越發的難堪。

    秋慈在思索這些事情的時候,一雙眼睛憤怒的瞪著蘇心漓,那裡面,是濃濃的不甘和滿滿的怨恨。

    是,她清楚,她太清楚了蘭翊舒的態度和選擇,所以才會如此生氣,蘇心漓到底有什麼好的,是,她是很好,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智慧有智慧,不過秋慈覺得,在這些方面,自己並不比蘇心漓遜色啊,而且她覺得就對蘭翊舒的愛而言,蘇心漓根本就不及自己。

    「蘇心漓,你會後悔的!」

    秋慈咬牙切齒,那冰冷陰暗的口氣滿滿的都是狠毒,還有一種將這句話踐行到底的決心,不惜一切代價的決心。

    「我會讓你為自己的不敬和錯誤付出代價的,蘇心漓,我一定會讓你求我的。」

    秋慈現在看到蘇心漓那樣,就覺得滿心怒火,心好像快要爆炸了似的,那雙眼睛也是,蘇心漓仿佛都看到了,裡那裡面的火焰熊熊燃燒著,以致於那雙可以勾人的眼眸,都是火光跳躍的,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對蘇心漓的怒火和仇恨,而就算是沒有眼睛的人,也能夠感覺得到。

    「好啊,我拭目以待。」

    饒是如此,蘇心漓依舊沒有任何的恐懼,極為泰然的應道,她這種輕視無視的態度幾乎將怒氣衝衝的秋慈氣的險些吐出血來,她冷哼了一聲,到底是在這個風景宜人的地方呆不下去了,從蘇心漓身邊的椅子上坐了起來,轉身就走,她走的很快,從蘇心漓身邊經過的時候,帶起了一陣風。

    「小姐--」

    一直到秋慈到了院子的門口,連背影都看不到了,流朱才咽了咽口水,回過神來,雖然秋慈的臉很美,那雙眼睛也很勾人,不過她剛剛那樣盯著小姐的時候,真的好嚇人,流朱覺得她身上就好像有一團黑氣,她心裡惴惴不安,她真的擔心秋慈會對蘇心漓不利。

    蘇心漓抬頭對一臉驚懼的流朱微微一笑,然後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擔心。」

    秋慈等了這麼久,費盡心思想要與她見面,不過是為了從蘭翊舒的身邊離開,不過她並不知道她已經知曉了顏宸璽之事,始料未及,所以才會被氣的這麼快就離開,但是這段時間她在定國公府,蘭翊舒一直都沒有與她一起,秋慈就算是被她激的生氣,也不會拿顏宸璽怎麼樣的,既如此,她為什麼要讓她在自己面前擺高姿態炫耀?與其她忍氣不與她計較,還不如計較一下,如果她和秋慈兩個人要有一個人難受的話,她自然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秋慈的。

    流朱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眨的飛快,眼睫毛也是,她點了點頭,一直都在一旁站著的水兒忽然走到了蘇心漓的跟前,湊到她的耳邊,輕輕的說了句什麼,然後就站了起來,蘇心漓恩了一聲,四下掃了一眼,輕笑了一聲,而後滿是譏誚的開了口,「原來大金的皇子是藏頭藏腦,喜歡偷聽牆角的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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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交易

    蘇心漓的話說完沒多久,林子深處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他的個頭很高,和琉璃的男子相比,那長相是有些粗礦的,尊貴自不用說,還有一種霸氣,極有味道,正是大金的皇子——軒轅律。

    軒轅律從林子裡面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隨從,一段時間沒見,他依舊神采飛揚,絲毫沒有呆在別人地界,寄人籬下的那種落寞,許是因為在林子裡呆了有好一會了,他的身上,尤其是兩邊的肩上飄了不少的花瓣,在蘇心漓看向他的時候,他也看向她,微微一笑,那英挺的臉看起來柔和了許多。雖然對軒轅律這人沒什麼太大好感,但是蘇心漓必須得承認,軒轅律的這張臉還是挺招桃花的,就算是和皇室的那些皇子相比,也是毫不遜色的。

    軒轅律的腿很長,幾步就走到了蘇心漓跟前,他的個頭很高,站在蘇心漓跟前的時候,完全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軒轅律心機深沉,但是他身上確實有王者之氣。軒轅律看向蘇心漓,和秋慈一樣,他和蘇心漓總共也不過是見過三次面而已,他見過蘇心漓多了幾回,在路上碰到過,不過蘇心漓沒看到他,和前幾日相比,蘇心漓今日穿的更加簡單一些,因為天氣回暖了,穿的也更加單薄了一些,她一身湖藍色的春衫,臉上並沒有化妝,不過那五官依舊精緻,瑩潤的肌膚泛著經營的光,明明是柔弱至極的長相,但是那雙漂亮清澈的媚眼兒總透著股堅毅,軒轅律第一次覺得,單就看一個女子,就會覺得動心。

    軒轅律這樣想的時候不由笑了笑,蘇心漓她應該是那種越接觸越讓人喜歡動心的女子。

    蘇心漓抬頭瞅了眼身邊的軒轅律,並沒有起身行禮,流朱水兒也沒有行禮,水兒站在蘇心漓的身後,而流朱則上前將桌子的水跡擦乾,將桌子收拾乾淨,然後,軒轅律和秋慈一樣,未徵詢蘇心漓的意見,直接就在她的身邊坐下,不同的是,秋慈是左手邊,而他,則是右手邊。

    流朱給蘇心漓重新倒了茶,還有軒轅律的,蘇心漓的一隻手托著下巴,另外一隻手端著茶杯,品茶的時候,看著亭外的景出神,軒轅律喝了口茶,看了眼兩個人身後站著的幾個人,輕咳了幾聲,蘇心漓當沒聽到,她之所以在軒轅律找她的時候,遲遲沒有見他,就是要磨他的耐心,兩個人之間的博弈,誰先失了耐心,誰就先輸了。

    軒轅律見蘇心漓依舊沒有反應,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倒是不怎麼生氣,不過卻開了口,「蘇小姐真是大忙人,見一面這麼難。」

    蘇心漓放下了手中的茶,回頭看了軒轅律一眼,她卷翹的睫毛顫了顫,一臉無辜的模樣,「我忙不忙,大皇子不是很清楚嗎?」

    她的口氣淡淡的,不過呼出的氣息卻是熱的,軒轅律覺得自己有些被撩了,他見過那麼多的女子,蘇心漓是第一個在面對他的時候如此淡然的,他自認為不比蘭翊舒差,而被蘇心漓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視,讓他的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生出一股征服欲。

    外婆之所以會生病,是因為慕容雨下藥的緣故,慕容雨下藥,幕後必定是有人主使的,這個人,不是秋慈,就是軒轅律,秋慈雖然擅長蠱毒,但是對藥理並不怎麼瞭解,所以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軒轅律做的,還有慕容雨前幾日說燒香祈福,其實就是為了給背後指使她的人和她一個見面的機會,所以今天明慧方丈說有不速之客的時候,她一丁點也不覺得意外。

    軒轅律盯著蘇心漓,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從他來到現在,蘇心漓臉上的表情就沒變過,旁人就算是敏銳如軒轅律,也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想和蘇小姐單獨聊聊。」軒轅律開門見山,而且從開始到現在,他稱呼蘇心漓都是蘇小姐,並非丞相。

    在他沒來琉璃之前,他就聽說過蘇心漓的大名了,那日,她在東華門迎接,他見她從容不迫,更是堅定了之前拉攏的打算和主意,而蘇心漓就好像察覺到他的心思似的,一直都閉門不見,他與定國公府向來是有恩怨的,所以他選擇從蘇博然的身上下手,蘇博然比他想像的好應付太多,他都懷疑他是怎麼坐上丞相之位的,不過蘇博然對蘇心漓好像一丁點影響作用都沒有。

    軒轅律話說完,給身後的兩個貼身隨從使了個眼色,他們躬了躬身,轉身就退到了小院的門口,蘇心漓今日就是見軒轅律看他想對自己說什麼,此行的目的何在的,軒轅律都這樣做了,她自然是不能讓大家都留在這裡了。

    「林景,水兒,流朱,你們都下去。」

    水兒和流朱都不放心,不過還是依著蘇心漓的意思,退了下去,不過幾個人也不敢走遠,也是在小院的門口站著。

    「蘇小姐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憔悴,可是因為定國公夫人之事?」

    明知故問,而且物件還是始作俑者,蘇心漓心中自然是很不屑的,不過並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淡淡的恩了一聲,眉宇微鎖著。

    軒轅律歎了口氣,「定國公和定國公夫人對蘇小姐關愛有加,難怪你會如此。」

    蘇心漓挑了挑眉,嘴角上翹,「大皇子在琉璃留了這麼久,千方百計費盡心機與我見面,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軒轅律想說的,當然不是這些,不過有些事,太過直截了當,實在是並不具備說服力,他也沒想到蘇心漓會這般油鹽不進,原本,他是準備利用在琉璃的這段時間好好與蘇心漓接觸的,然後再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說出自己的目的,不過蘇心漓的難搞將他所有的計畫都打亂了。

    「當初始帝創立琉璃的時候,定國公就與他東征西戰,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數百年來,顏家坐擁江山,手握權力,定國公卻依舊四處征戰,定國公府的男兒常年戍守邊境,死傷吃苦的是定國公府的人,顏家的人不過是坐享其成。」

    軒轅律開始的口氣還算平靜,不過話說到最後卻有些激動起來,就好像是為定國公府的人不平似的,蘇心漓聽了越發的平靜了,這分明就是挑撥離間呢。

    「定國公府個個都是鐵血男兒,錚錚鐵骨,他們敬忠職守,為了琉璃和百姓鞠躬盡瘁,不畏生死,我們草原最最敬佩的就是這樣有血性的男子,我也一直想要結交,若非立場問題,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和他們成為至交好友,不過就算我們立場不同,我軒轅律也是打心眼裡敬佩他們,我實在不想與他們為敵。」

    軒轅律盯著蘇心漓,那樣子,很是誠懇。

    「我聽說你與你外公一家的關係極好,你心中定然是十分在意關心他們,不願意他們中間的任何人受到傷害,不想他們出事。」

    蘇心漓點了點頭,「他們都是我至親的人,我自然不願意他們受到任何的傷害。」

    軒轅律聞言,眉頭一松,正要說話,蘇心漓已經搶了先,她歪著腦袋,認真的看向軒轅律,「大皇子之前說的那些話,可是誠心?」

    軒轅律沒有任何的猶豫,鄭重的點了點頭,「那是當然。」

    蘇心漓哦了一聲,「我,外公,還有琉璃的每一位百姓都與大皇子的想法一樣,就算是與周邊的鄰國,我們也不希望有任何的爭端,我們希望天下太平,既然大皇子有這樣的想法,那自然是最好的,到底如何,選擇權在大皇子手上。」

    蘇心漓頓了頓,盯著軒轅律看了片刻,繼續道:「我相信大皇子是個極為能力的人,年紀輕輕,統一了混戰了近百年的草原各部,此等手段魄力,豈是常人所能及的?我們琉璃的百姓向來喜好和平,與大金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大金的話,我相信大皇子一言九鼎,是可以做主的,而琉璃,自也不會去挑釁,這樣的結果,豈不是兩全其美了嗎?」

    蘇心漓這樣的回答,完全出乎了軒轅律的預料之外,他有些啞然了。從琉璃建國到現在,單就程性的人,定國公府死在戰場的也差不過有近百人了,定國公府付出如此昂貴甚至是慘烈的代價,結果卻是皇室眾人的猜忌還有種種的限制,軒轅律相信這世上有忠心不二之人,但是他不相信定國公府的人就沒有丁點的怨言,在皇上還有其他皇室成員對他們猜忌,其他的大臣處處擠兌的時候,他們就沒有生出丁點的反叛之心來。

    他說這些,可不是為了告訴蘇心漓,他想要和琉璃井水不犯河水,而是讓蘇心漓與文帝還有皇室心生間隙,她既然那麼在意定國公府的人,那對文帝還有其他皇子對定國公府的態度必定是不滿的,她既然想要保護定國公府的人,最好的辦法,一是不要再有戰事,二的話,他們自然都不需要上戰場了,軒轅律本身又是個極具野心的人,他心裡覺得,男子應該都是希望手握權柄的,只要有那個機會,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給他們機會。

    「蘇小姐心中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蘇心漓點頭,想說是,軒轅律又繼續道:「我聽說蘇小姐希望定國公府闔家上下平安無事,沒錯,就定國公府現在在琉璃的地位,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奈何,而且在民間擁有極高的讚譽,但是我聽說琉璃有一句古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為臣子,就算手握重兵,不過還是無法掌握自己和家族的命運和生死。」

    蘇心漓挑眉看了軒轅律一眼,雖然她覺得眼前這個人說什麼她都不會動心,都是無濟於事的,但是她得承認,他說的每句話,確實是她心中所想,也是她最憂心的,雖然蘇心漓並不知道軒轅律具體想說什麼,但是她已經猜到了她千方百計引自己來的目的了,預料之外,情理之中。

    「以定國公府的根基和蘇小姐的能力,若是有旁人相助,想要琉璃變天,並非難事,既然命運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為什麼要被別人掌控呢?將別人的命運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不是更好嗎?」

    軒轅律會說這些,蘇心漓一丁點也不覺得奇怪,他現在雖然在大金一言九鼎,甚至超過了大金的王上,但是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是憑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才能有的,並非生下來就有的,大金的王上雖然沒有後宮佳麗三千,但是個有些好色的男子,而且軒轅律雖然是長子,但是並非正妻所生,是服侍大金王上的一個侍女的兒子,和顏司明差不多,不過軒轅律可比顏司明爭氣多了,他是靠自己的能力才讓大金的王上認同的,不得不認同,但是正因為如此,就算大金的十三部結束了混戰,他們皇室內部依舊是有很大分歧的,就軒轅律的出身,顯然是不夠格登上那個位置的,仇視他,覬覦他位置的人,大金是一捉一大把,也真是因為如此,軒轅律對自己才會如此自信。

    「這幾十年來,琉璃太平,並不太大的戰事,我聽說朝堂上要求定國公交出兵權的人越來越多,現在的話,當今聖上是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但是他對定國公並非全心信任,誰能保證將來不會發生什麼事讓他改變主意呢?就算文帝能一直信任定國公如初,那下一代皇上呢?」

    如果可以挑釁煽動,這些話,對程鵬說自然是最好的,他那邊的話,軒轅律明裡暗裡派了不少說客,但是程鵬根本就無動於衷,程鵬對琉璃的皇室極為的忠誠,甚至到了愚忠的地步,就算文帝要他的命,他也不會動搖自己的忠心,反而會選擇以死表忠,所有的人,他覺得就只有蘇心漓說的他能聽一些,再就是,蘇心漓就只是一個女子,而且年輕,軒轅律覺得他沒有那麼多的家國觀念,只要開出的條件合適,足夠誘人,他覺得蘇心漓沒有不動心的理由,當然,如果他不動心的話,他就會用別的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

    軒轅律見蘇心漓斂著眉,抿著唇,半天都不說話,以為她是在思考自己的話。

    「蘇小姐你能擁有的可以比現在的多,譬如說公主之位,甚至於那個位置,只要你想,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原先,蘇心漓聽軒轅律慷慨激昂的說了半天,心情一直都挺平靜的,不過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尤其是最後那兩句話,心咯噔一下,有吃驚,也有些被嚇一跳了,公主之位,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就她現在的地位,就算是最受寵愛的公主,只要是稍微聰明一些的,在她面前的,也得是乖乖的,不敢放肆,不過那個位置,蘇心漓從來沒想過,一方面她心裡確實沒想過,另外的話,她也確實有些不敢去想,琉璃建國到現在數百年,有過幾十任的帝王,從來沒有一任帝王是女的,蘇心漓得承認,他開出的條件,確實極為的誘人,只要有一丁點野心的人,應該都不會拒絕。

    「還有你外祖母的病,我們大金有許多珍貴的藥材,還有很多的名醫,他們的醫術絕對比宮中的禦醫還要高,只要我開口,他們都會替定國公夫人看病,我相信,定國公夫人一定會好起來。」

    軒轅律的自信滿滿讓蘇心漓越加的肯定雲氏生病與他有關,他說這些,無異於就是告訴她,他的手上還有一個很大的籌碼。

    「我聽說六皇子中了蠱毒,秋慈想利用這個牽制蘭翊舒,只要蘇小姐你願意,這件事情我也可以幫上忙,不過我覺得蘇小姐年紀輕輕,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我與蘭翊舒的年齡相當,至今尚未婚配娶妻,我覺得蘇小姐完全可以和君臨天下的男子匹配。」

    軒轅律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自信滿滿,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是志在必得的光芒,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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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自取其辱

    蘇心漓掃了軒轅律一眼,他這話中的意思太過明顯,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來,軒轅律這是打她的主意呢。雖然對自己的容貌還算滿意自信,不過蘇心漓還沒自戀到認為軒轅律說這些是因為喜歡她,對任何一個有野心的男子來說,想娶她,讓她蘇心漓成為自己的女人,蘇心漓覺得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和皇室的那些皇室相比,軒轅律的野心更大更強盛,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就更不足為奇了。

    定國公府長久的安定,生病的外婆,夾在她和蘭翊舒之間的秋慈,軒轅律說的每件事,無疑都是她極大的煩惱,她當然是希望有那麼一個人,將她煩惱的這些事情全部解決,讓她可以高枕無憂,不用再日夜煩惱憂愁,還有,成為天下間最為尊貴的女人,大概每個女子都會有那樣的願望,不過那些尊榮,她已經經歷過了,現在在她看來,不過虛名罷了,而且聽軒轅律說這些,她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雀躍,心底生出的反而是憤怒,軒轅律錯看了她,不過他最最不應該的是輕視蘭翊舒。

    情人眼裡出西施,蘇心漓喜歡蘭翊舒,在她看來,蘭翊舒就是值得信任的,就是最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可以容忍別人對她指指點點,卻不能忍受別人對蘭翊舒的一點輕視,當然,軒轅律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對她,也沒有太多的尊重。

    蘇心漓勾著唇,忽然笑了,「君臨天下的男子?」

    軒轅律聞言不由多看了蘇心漓一眼,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是冰冷的,而且那雙漂亮的眼睛沒有一丁點的欲望,那輕笑的聲音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譏誚。

    「大皇子是想說自己嗎?」

    自從知道蘭翊舒的真實身份還有文帝的打算後,面對那些輕視蘭翊舒,覺得他配不上自己的人時,她一方面會覺得生氣,另外又覺得會覺得好笑,如果蘭翊舒想,君臨天下又有何難,她之所以喜歡他入骨,是因為他可以為了她放棄這所有人想要的一切,和蘭翊舒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很有安全感。

    可能是上輩子的顏司明太過極品的重視權勢,而她又落得那樣淒慘的結果,重生後的蘇心漓對權勢富貴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對一味追求權勢富貴的人,心底更是不喜,軒轅律說這些話的時候,蘇心漓甚至有一種被輕賤污蔑的感覺。

    軒轅律自信一笑,有一種吸引人光彩,「蘇小姐覺得不可以嗎?」

    蘇心漓毫不客氣,直接就拒絕了,「對我來說,蘭翊舒就是最好的。」

    之前軒轅律說了那麼多,蘇心漓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雖然心急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但是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耐來,不過蘇心漓這一拒絕,他立馬就覺得臉上掛不住了,臉色一下就變了,雖然這裡就只有他和蘇心漓兩個人,他還是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覺得十分尷尬丟人,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遭受這樣的拒絕,心高氣傲如軒轅律,有一種惱羞成怒之感。

    「我與大皇子並不合適。」

    軒轅律瞭解人性,但是已經二世為人的蘇心漓因為上輩子的慘痛教訓,身上已經沒了那些人性的弱點,他說的再多再具誘惑力,對蘇心漓來說也是無濟於事。

    若是軒轅律安分守己,或者說和西越那樣甘為琉璃的附屬國,兩國交好,她又沒遇上蘭翊舒,琉璃大金聯姻,他們二人或許還有可能,但是就目前的狀況,根本就一丁點可能性都沒有,琉璃皇室的那些皇子她尚且都不願意,更不要說軒轅律了,外公他們是如何都不會同意的,她一旦和軒轅律在一起,皇室對定國公府的猜忌必定更深更重,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更會趁機做文章,一旦定國公府出了事,那她身上的利用價值就大打折扣了,而且蘇心漓覺得,軒轅律和顏司明是同一種人,在娶她為妻的這件事情上,兩個人的態度和目的某種程度上都是一致的。

    軒轅律聽蘇心漓這樣說,心中越發起了征服欲,「不嘗試一下,怎麼就知道合不合適呢?」

    蘇心漓覺得說這話的軒轅律和秋慈一樣的厚顏無恥,「大皇子覺得自己和秋慈有什麼區別?」

    雖然軒轅律和秋慈合作,但是他心裡其實是不喜歡秋慈的,甚至是輕視,他覺得秋慈和他完全不在同一個等級上,現在蘇心漓將他們二人混為一談,他原本就沉下來的臉色越加的難看了。

    「大皇子是不是覺得你願意娶我,我就該感恩戴德,並且欣然接受?」

    雖然不知道軒轅律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他說話的口氣給她的感覺就是施捨,當然,事實上軒轅律也確實有這個意思,雖然蘇心漓很優秀,但是對於一個可以讓她成為天下間最為尊貴的女人的男人,她還是應該牢牢捉住並且珍惜的。

    「大皇子從哪來的自信?大金比起之前來說,確實強大了許多,但是和琉璃還是存在差距,如果你真的那麼有自信的話,就不會千方百計的見我,開出那麼誘人的條件。」

    就算是說著這樣略帶著氣憤的話,蘇心漓依舊是神采飛揚的,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流露出一種淡淡的輕視,那些剛好戳中了軒轅律內心的話,讓他捉狂。大金確實是強大了,而琉璃卻有些不如從前,不過若是雙方開戰,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但是如果定國公府一家倒戈,或者說定國公府在琉璃消失的話,那他的勝算都會大許多。

    「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娶我的嗎?你擺出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娶我不過是因為我是定國公府最寵愛最看重的外孫女,皇上信任的右相,伸手百姓愛戴和擁護,還有點聰明和手段,如果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你現在根本就不會坐在我身邊,更不會對我說這些話,你有什麼資格和蘭翊舒相提並論?」

    蘇心漓挑眉,光潔的下巴微抬,高傲桀驁的很,說出的話,更是一丁點都不客氣,直接戳中了軒轅律的心。

    「蘭翊舒他喜歡的,單純的就是我這個人,就算有一天我蘇心漓一無所有,一無是處,只要我還是我,他還是會與我一起,而大皇子,你今日費盡心思與我見面是別有居心的,你對我說的每句話也是別有居心,人有野心並非壞事,但是野心超過了自己的能力就不好了,對大皇子而言,現在你想要拓展版圖最大的障礙就是我外公他們一家了吧,你想掃除障礙,不過呢,最好的結果就是這障礙先是成為你的踏腳石,等他們的利用價值耗盡了,再想辦法毫不客氣的踢掉,我可不是傻瓜,把別人當傻瓜的人,也未必見得就是多聰明高明的人,到最後都是自取其辱。」

    軒轅律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他心裡非常非常的憤怒,不過與此同時,他對蘇心漓,又越加的欣賞,他得承認,這是個聰慧的女人,聰慧過了頭,看事情也極度透徹,最重要的是,她理智,她的理智,不是因為她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她是不能做的事情,就算能得到很大的好處,她也不會那樣去做,不過就算是如此,軒轅律還是氣的撓心撓肺,捉狂跳腳,蘇心漓是有夫之婦,她與蘭翊舒還是住在一起的,就這樣的女子,她憑什麼對自己擺出這麼高的姿態,而蘇心漓接下來的一句話,更讓軒轅律氣的鼻子和嘴巴都能噴出火來。

    「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和你一起,大皇子還是死心吧,還有,大皇子心中如真有百姓,不想有那麼多大金士兵死傷,就克制住自己的野心,和之前那樣,與琉璃繼續井水不犯河水,不然的話,對誰尤其是對大金都沒有好處。」

    蘇心漓陳詞慷慨,一臉的正色正氣,雖然蘇心漓沒有說太多,不過軒轅律已經看出來了,她和她的外祖父一樣愚鈍難纏,她根本就不會和自己合作,他非但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還被批的一無是處,完全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拍了下桌子,猛地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很大也很猛,他跟前的水杯直接飛了起來,摔在了地上,而蘇心漓面前的水杯,裡面的水不停的在晃動,水杯裡面的水不多,所以並沒有溢出來。

    水兒林景就站在門口,這麼大的動靜,他們自然察覺到了,一下就沖了過來,蘇心漓並沒有看他們,只是手舉了起來,然後朝著他們擺了擺手,水兒林景他們猶豫了片刻,生生頓住了腳步,卻沒有退回去。

    軒轅律是火冒三丈,眼睛都有些紅,呼出的氣息也是,仿佛有火在燃燒,他的一隻手抵在桌上,手背手肘的位置朝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蘇心漓卻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襯得軒轅律的怒火更盛。她當然知道,此刻的軒轅律相當的氣憤,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應該說他是希望滅了定國公府,滅了那一家,然後將她狠狠的踩在腳下,但是這些,他現在也只能想想而已,她會傾盡一切力量,不會給他讓這些成為現實的機會。

    這是琉璃的白馬寺,不是大金,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軒轅律也別想完好無缺的從琉璃離開,這一點,軒轅律心中比誰都清楚,所以他根本就不會那麼做,也不敢。

    雙方正對峙的時候,門外忽然有喧嘩的聲音傳來,蘇心漓隱約聽到了程子風的聲音,她回過頭,就看到之前軒轅律站在門口的兩個隨從忽然不見了,軒轅律肯定告訴他們沒有他的允許不放人進來,蘇心漓猜想他們應該是阻攔程子風他們進來,雙方估計是起了爭執,聲音越來越大,而這邊,蘇心漓和軒轅律兩個人還在對峙。

    外面的動靜不小,估計也驚動了其他人,很快,蘇心漓就聽到了程昱凡的聲音,林景擔心出事,也走了出去,沒一會,林景,程子風,程昱凡等人都進來了,程昱凡程子風看到站在蘇心漓身邊的軒轅律,都吃了一驚,直接愣在原地了,然後,程昱凡擰了擰眉,軒轅律的臉色原本是很難看的,不過在程子風程昱凡幾個人進來,並且臉色和他一樣都不好看的時候,軒轅律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放在桌上緊握成拳的手也慢慢的鬆開,他看向蘇心漓,勾著唇,微微一笑,「我剛剛說的話,你仔細考慮一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很慢,口氣也極為的和善友好,就好像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的不快,非但沒有不快,而且還十分的愉悅,讓不知內情的人生出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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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軒轅律走的很瀟灑,他這一走,他的兩個貼身隨從自然是跟著的,院子裡很快就只剩下蘇心漓和程昱凡程子風幾兄弟還有水兒他們,不過因為方才那一鬧,院子外面有不少人,他們都是看到軒轅律出去的。

    「漓兒,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軒轅律一離開,程昱凡快步就走到了蘇心漓跟前,程子風和他並肩走著,比起程昱凡的憤怒,程子風更多的是擔憂,流朱也回過神來,唯恐那碎片傷到蘇心漓,跟在他們的身後就收拾東西去了,林景則站在門口,不讓外面的人進去,水兒則和他一起。

    「那個人可是軒轅律,大金的大皇子,他這次來琉璃絕非給太后祝壽那麼簡單,不然的話,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呆這麼久,他根本就是居心叵測,不懷好意,你怎麼能和他見面呢?」

    蘇心漓都還沒開口呢,程子風就接話了,「二哥,你說什麼呢,別人也就算了,漓兒她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軒轅律想要見漓兒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漓兒她有和他見過面嗎?從祖母生病到現在,她一直都在定國公府,哪裡都沒去,她哪裡知道會在這裡碰上軒轅律,要不是大伯回來的時候,大伯母提議給祖母燒香祈福,她今天根本就不會出來!」

    關於慕容雨的事情,程昱凡到現在都還一點都不知情,程子風這樣說,自然是提醒他該有所戒備,不過程昱凡至今對慕容雨一丁點懷疑都沒有,程子風這樣提點,他自然是一丁點都聽不出來的,不過程子風這樣一說,程昱凡也覺得是自己冤枉蘇心漓了,「你說的不錯,我也相信漓兒並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人言可畏。」

    程昱凡歎了口氣,神色也變的擔憂起來,對蘇心漓,他自然是相信的,但是現在,他們定國公府本來就在風口浪尖上,最經不起的就是這樣風言風語,他就是擔心蘇心漓和定國公府因此招致懷疑。

    「軒轅律是那麼好對付打發的人嗎?他一日沒見到我,一日此行的目的沒有達成,就不會善罷甘休,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蘇心漓做事坦蕩,其他的人想怎麼議論就怎麼議論好了。」

    蘇心漓眸光澄澈淡然,沒有絲毫的畏懼,程昱凡見她如此,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蘇心漓忽然想到三日前,慕容雨提議去雲峰寺,雲峰寺和白馬寺相比,位置偏僻,香客也遠不如白馬寺的多,如果她是在那裡被很多人發現她與軒轅律商議事情,必然會惹來更多更重的懷疑,而且,軒轅律說不定還會有暗招,就像他說的,皇室的人對定國公府的人本來就是猜疑重重,軒轅律只要單獨和她見面,就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蘇心漓敢和軒轅律單獨在這裡見面,自然是事先就已經想到了後果,並且不會畏懼。雖然文帝有那麼多的兒子,不過他現在最最在意的就是蘭翊舒,而且他不止一次的和她透露過,他準備將皇位傳給蘭翊舒,蘭翊舒對她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說琉璃上下,京陵城的人是皆知的,而且她也喜歡蘭翊舒,怎麼可能因為軒轅律就改變選擇?別人怎麼想的她不知道,當然,也無所謂,因為他知道,文帝肯定會相信她,不論是因為定國公府還是為了自己,她都是沒有捨棄蘭翊舒的緣由的,只要她想,和蘭翊舒在一起,她成為天下間最尊貴的女子可能性更大。

    「軒轅律和你說什麼了?」程子風悶悶的問了聲,早知道軒轅律在這裡守著,他就寸步不離的跟著了。

    「你們既然知道他有野心,還猜不出來嗎?他在外公那邊費了那麼多那麼久的心思,到現在都還沒成功,現在想從我這邊下手了,你們進來的時候也看到我們兩個當時的狀況了,如果我們聊的如他說的那麼愉快的話,他為什麼是站著的而不是心平氣和的坐著,還有地上為什麼會有杯盞的碎片,他那是被我氣的,惱羞成怒了。」

    程昱凡聽蘇心漓這樣說,緊繃著的臉舒展開了,而程子風則笑出了聲,而跟進來的許氏卻有些憂心忡忡的,那大金的皇子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而且就算她一直沒有出去也知道大金現在越來越強大厲害了,她覺得蘇心漓做事實在是太衝動了,不經大腦,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然後她又開始擔心和程昱凡程子風一樣的問題了,蘇心漓今天和大金皇子見面的事情這麼多人都看到了,到時候不會給定國公府帶來麻煩吧。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程昱凡動了動唇,似乎還有什麼話可說,不過蘇心漓卻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太久,軒轅律說的那些大話,她聽聽就好,沒必要讓幾個哥哥知道,徒添無用的氣憤。

    「外婆她還等著呢,要是天黑了她沒見到我,又該著急了。」

    蘇心漓這麼一提,程昱凡立馬就想起了雲氏,她現在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只要醒來就會犯渾,漓兒在還好,漓兒沒在就鬧,就算是程鵬在身邊都沒用。

    蘇心漓從白馬寺離開後,直接回的定國公府,一行人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剛好下山,遠處的天邊,晚霞燃燒,整個地面都蒙上了一層淡金色,雖然天還沒有暗,不過屋簷下的一排燈籠卻亮了。

    蘇心漓下馬車的時候,門口還是和以前一樣,就只有幾個守門的,程子風松了口氣,這情形就表明今天雲氏的狀況應該還算穩定的,蘇心漓下了馬車後,直奔雲氏的屋子,屋子裡圍了不少人,程鵬,程邵廷都在,慕容雨也在,許久沒有見面的程子軒也回來了。

    原本,平日裡這個時辰,大家都是坐在一起吃飯的。程子軒應該是剛到家,衣裳都還沒換下呢,風塵僕僕的,滿屋子的人,就只有程邵廷是在床邊坐下的,雲氏的一隻手露在外面,而程邵廷正握住她露在外面的那只手,雲氏躺在床上,她並沒有睡著,微睜開眼睛,蘇心漓進去的時候,她正和程邵廷說著話,精神和氣色看起來都不大好,蘇心漓看著她枯瘦的手,還有她微睜開的眼睛在看向程邵廷時滿滿的關心和擔憂,說不出的心酸。

    蘇心漓一行人剛進屋,程子軒就轉過身,看到蘇心漓,很是開心的模樣,那眼神也是熱切的,不過依舊難掩擔憂和傷心,蘇心漓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從在場眾人的神色來看,雲氏應該說了挺久的話了,聲音透著股虛弱,程邵廷早就已經紅了眼眶,雙手緊緊的捧著雲氏的手,都有些哽咽了,而一旁的慕容雨則在默默垂淚。

    「母親,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程邵廷自小就由程鵬帶著,是在軍營長大的,並不擅長言辭,就算心裡有很多話,到嘴邊了也是說不上來的,之前的幾天,外婆也偶爾清醒了幾回,聽說大舅舅回來了,與他已經說了幾回的話,幾回的談話內容差不多都是一樣的,蘇心漓就算剛回來,也大概猜測到了雲氏說了些什麼。

    其實,外婆心裡就是放心不下,擔心他因為大舅媽的事情一蹶不振,想著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能夠堅強罷了,其實就現在大舅舅這不明白實情的狀況,他保證再多又有什麼用,可人就是如此,就算明知道保證再多都沒有,可聽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話,就會覺得安心踏實,便是經歷了人生起起伏伏外婆也不能免俗。

    「軒兒也回來了。」

    程子軒聽自己被點名,立馬應了一聲,程邵廷垂著頭,擦了擦眼淚,讓出了位置給程子軒,「奶奶,我回來了。」

    雲氏連連應了兩聲,她眯著眼睛看向程子軒,滿是憐惜道:「瘦了,外面是不是很辛苦?」

    程子軒搖了搖頭,雲氏又道:「外面自然是比不得家裡面舒服的,你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挺好的,你祖父和我都替你高興,不過也不要太累了,你現在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別讓你母親整日擔心惦記。」

    雲氏說到這裡,一旁的鄭氏就落淚了,當初程子軒說要做生意的時候她就反對,他明明說會經常回來的,還是和以前一樣,鄭氏如何能不著急?程子謙休了夏婉婷後到現在都還沒娶,她勸也沒用,她說程子風和程子軒,他們就說程子謙還沒娶,等程子謙娶了再說,到現在,三個人都沒娶,大房二房都生了,慕容雨都做奶奶了,她卻還什麼都沒影呢,程子風程子謙程子軒這幾個孩子都孝順,尤其是對雲氏,而且雲氏現在這樣子,說的話更有用。

    雲氏的話剛說完,鄭氏就連連點頭,她不要求自己的三個兒子都立馬成婚,但是至少得有個兒子成婚,然後給她生個孫子,那樣的話,她搖杆也能挺的更直一些。

    程子軒心中雖然不樂意,不過也是信誓旦旦的連連點頭,從雲氏病倒後,程子謙程子風幾個人,雲氏只要稍稍清醒,看到他們就會念,鄭氏這段時間一直都張羅著給自己兒子找物件,不過因為擔心被程紹偉說,都是私下進行的。

    「外婆,您就放心吧,幾個哥哥心裡都有數,他們都會捉緊的,不過他們也不經常在家,尤其是四哥和五哥,和京中的小姐也不熟,我看不若這樣,讓大舅媽去物色,有合適的,給外婆和幾個哥哥過過目,要覺得合適,就合下生辰八字,然後挑選個黃道吉日定下來。」

    程子風他們的事情,鄭氏急,雲氏急,蘇心漓也覺得是時候了,倒不是說讓他們立馬就成婚,而是提醒,她的這幾個哥哥,三哥之前還好,最聽家裡的話,不過因為夏婉婷,在婚姻大事上也提不起勁來,四哥和五哥就更不用說了,兩個人壓根就沒想過,每次提起這話題,他們都是敷衍,他們想要晚點成婚她沒意見,不過年紀到了,沒成婚的打算可就不行了,如果他們不想自己的婚姻大事由鄭氏一手安排,那就花點時間,用心找個喜歡的。

    鄭氏一聽蘇心漓這樣說,擦了擦眼淚,不停的點頭稱是,當著眾人的面保證自己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辦好,連帶的,看蘇心漓都順眼和善了許多,程子風等人心中自然是不願意的,瞪了蘇心漓一眼,蘇心漓當沒看到。

    雲氏這會才看到蘇心漓,樂呵呵的道了聲漓兒回來了,她又叮囑了程子軒幾句話,然後就將蘇心漓叫到身邊,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許是因為之前說了太多話累著了,雲氏挽著蘇心漓的手,沒多久就睡過去了,程鵬讓屋子裡除蘇心漓之外的人都離開,程子軒並不怎麼清楚雲氏的狀況,出去就向程子謙幾個人詢問去了,他們心裡都覺得雲氏的狀況不大好,雖然不想讓程子軒擔心說了不少安慰的話,不過話語間透露出的資訊反而讓他更加擔憂了。

    程子軒等人離開房間後,都沒有回去,而是在院子裡守著,程昱凡和程鵬去了趟院子,將今天在白馬寺碰上軒轅律的事情告訴了他,對於這樣的見面,程鵬並不怎麼意外,反而讓程昱凡不要多想,兩人沒聊幾句,程鵬就又重新回到了房間,屋子裡,雲氏已經睡著了,蘇心漓在床邊坐著,看到程鵬進來,從床榻上站了起來。

    「今天和軒轅律見面了?」程鵬走到蘇心漓跟前,低聲問道。

    蘇心漓點了點頭,恩了一聲,「軒轅律的為人,外公比我清楚,他找我什麼事,外公也能猜到,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直接就回絕了,您放心,一切我心裡都有數,定然不會讓外公您失望的。」

    程鵬擔心吵到雲氏,也沒有多問什麼,「你這孩子向來有分寸,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今天也累了,你五哥剛回來,你們一起去用晚膳吧,你外婆這邊,有我。」

    程鵬頓了頓,繼續道:「最近怎麼沒見到蘭翊舒?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

    以前,不管有事沒事,蘭翊舒都寸步不離的跟著蘇心漓,現在雲氏這個樣子,他雖然也有來定國公府,但是每次都來去匆匆,程鵬總覺得他和蘇心漓像是有什麼事,他心裡是希望定國公府好好的,不過蘇心漓的事情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這還關係到她的終身幸福。

    蘇心漓笑著搖了搖頭,「蘭翊舒的性子還有他對我的心意外公又不是不知道,您想什麼呢,我們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他只是最近剛好有事要忙,又要經常進宮陪六皇子,抽不開身,外公您要想他,我立馬就讓他來程府一趟。」

    程鵬聽蘇心漓的口氣輕鬆,眉宇也是舒展的,那臉色看起來除了蒼白疲倦一些並沒有其他異常,放心了一些,「我聽說南夏的靈女和蘭翊舒似乎認識,而且--」

    他聽說,蘭翊舒最近去皇宮照顧顏宸璽的這段時間,南夏的靈女也常進宮,兩人經常偶遇。

    「我也聽說了,要怪就怪您外孫女婿太招桃花,不過別的女人喜歡他,招惹他,又有什麼辦法,他也不想的,而且已經避之不及了,外公,我相信蘭翊舒,什麼事都沒有,您還不相信您外孫女啊,我的男人,誰能搶得走!」

    程鵬被蘇心漓逗樂,笑了笑,下意識的想到了已經死了的懷安郡主,也覺得是如此,蘭翊舒優秀,有極個別的女人死纏爛打也不足為奇,蘭翊舒之前不為所動,現在和漓兒都訂婚了,就更有數了。

    「你自己看著辦,別出事就好。」

    蘇心漓離開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門口守著的,全是蘇心漓的幾個貼身丫鬟,蘇心漓看向水兒,對著她招了招手,水兒會意,湊了過去,「讓齊雲過來一趟。」

    她對秋慈的忍讓,早就已經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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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撒網

    齊雲是在蘇心漓用了晚飯後才過來的,不過因為程子軒才剛回來,幾兄妹難得聚在一起,期間聊了許多事情,等蘇心漓回到院子的時候,戌時都已經過了,這段時間,蘇心漓一直都是住在雲氏的院子,要沒什麼事情的話,她就會住在程立雪沒出嫁前住著的院子,齊雲就是在那裡等著的,程立雪住的院子雖然一直有人打掃,並沒有空置,但是因為很少有人住,並沒有幾個伺候的下人,一到了晚上,就靜悄悄的,都有些嚇人,雖然屋簷下的一排都點著燈,不過沒有腳步聲的院子依舊讓人覺得陰陰的,尤其是有風吹來的時候。

    蘇心漓回到院子的時候,齊雲已經等了好一會了,不過蘇心漓看到他的時候,他依舊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站在房門口,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呆,像是在賞月,那樣子,看不出絲毫的不耐,就像剛到似的,蘇心漓走到他身邊,他依舊還是一張玩世不恭的臉,不過樣子看起來憔悴了許多,蘇心漓發覺,只要她一遇上了什麼煩心的事情,不單單她自己的臉色不怎麼好,蘭翊舒跟著憂心,就連與蘭翊舒最親近的隨從齊雲齊磊看起來都是一臉倦色。

    齊雲讓開位置,蘇心漓直接進了屋,蘇心漓的身後是水兒和流朱,齊雲跟在了她們的後面,可能是在外面的時間呆的有點長,再加上夜裡有風,水汽有些大,齊雲進去的時候,帶起了一陣寒意。蘇心漓從來沒將流朱幾個人當下人,流朱也從來沒將齊雲和齊磊當成隨從,齊雲一進去,流朱轉身就去沏茶了。

    「一段時間不見,流朱妹妹是越來越漂亮了,就是神色憔悴了一些,莫不是想我大哥想的?」

    齊雲這人向來不正經,流朱卻是個害羞的,聽了這話,臉瞬間就羞紅了,齊雲一進來蘇心漓就讓他坐下了,流朱是垂著腦袋給他和蘇心漓兩個人上茶了,不過就著朦朧的燈光,蘇心漓看到她的耳根都是緋紅的,她笑了笑,知道流朱的臉皮薄,並沒有調侃打趣,心裡頭卻是高興的。

    流朱和齊磊的事情,她並不怎麼清楚,可能是忙碌操心的事情太多,經常都在外頭,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是怎麼發展起來的,不過水兒和林景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因為水兒在感情上太過遲鈍,林景的表達方式也極為的直接,不過不管怎麼樣,蘇心漓是打心底裡為她們高興,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到了成婚的年紀,原本,她應該為她們操心籌辦婚配的事情的,但是一直都抽不出時間,她們能夠找到兩情相悅,並且還是她信得過的人,蘇心漓很是放心。

    「我大哥最近也是魂不守舍。」齊雲笑著歎了口氣,蘇心漓也笑,「找個時間,將你們的婚事定了。」

    流朱聽了,臉紅的更厲害了,不過卻沒有推辭,而是用那張紅的仿佛能滴血的臉羞答答的看向蘇心漓,「小姐你慣會笑話我。」

    流朱說完,端著空的託盤,轉身就出去了,水兒和林景是站在外面的,流朱離開後,水兒就進來了,她才剛吃完,看到桌上的糕點又嘴饞了,蘇心漓端了兩盤給她,水兒樂呵呵的接過,又出去了,估計是和林景分享,很快,屋子裡就只剩下蘇心漓和齊雲兩個人了。

    齊雲原本是最喜歡開玩笑最多舌的人,不過現在看到蘇心漓這憔悴的模樣,再想到自家公子的狀況,頓時就沒了玩笑的心情,他現在也是希望事情早點解決,蘇心漓和蘭翊舒能夠早點像之前那樣天天在一起,現在這情形,他都憂心。

    「夫人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您一聲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齊雲依舊是一副誇張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卻痞痞的,蘇心漓原本不怎麼明朗的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齊雲就是那種一開口說話,就會讓人心情好轉的人。

    「現在正是錦榕花開的季節,秋慈不是很喜歡這種花嗎?過幾日你就讓人搬一些到她現在住的院子,房間裡也放一些。」

    蘇心漓說著,又給了齊雲一個小瓶子,「將裡面的藥粉灑在花蕊上,用水浸泡兩日,再讓人送過去,她要問起,就說是賢妃娘娘賞的。」

    齊雲接過,臉上的笑意更濃,有一絲不懷好意,「屬下一定將這件事情辦的妥妥的。」

    上次是讓他將東西偷偷灑在秋慈的身上,他就一直好奇並且這段時間都在揣測蘇心漓的目的到底何在,現在看來,蘇心漓已經採取行動了,齊雲有一種極為強烈的直覺,秋慈要倒楣了,讓秋慈倒楣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盡心盡力?

    蘇心漓恩了一聲,倒是沒什麼不放心的,皇家別院是皇室的地盤,秋慈現在身在琉璃,就算她心存戒備,但是對賢妃娘娘賞賜的東西,她又怎麼能拒絕?尤其這還是她喜歡的東西,這簡直就是不識好歹,而且就現在的狀況來說,顏宸璽的命運還掌握在她的手上,她是有恃無恐,她最多是將擱置在她屋子裡的那些錦榕花搬到院子,不過這樣做,也只是徒勞。

    「夫人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慕容雨那邊,一有消息,立馬告訴我。」

    原本,慕容雨院子那邊要是有什麼消息的話,是有人直接向她彙報的,但是現在她身在定國公府,舅舅和哥哥們都在家,府裡的下人又多,人來人往的,蘇心漓擔心被人發現,齊磊現在需要管理皇家別院那邊的事情,為今之計,自然是交給齊雲了。

    「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就算蘇心漓不交代,他肯定也會記在心上的。

    蘇心漓交代了這些,就沒再說些什麼,齊雲卻滿心牽掛她和蘭翊舒的事情,嬉笑著道:「夫人,我們都習慣你和我家公子婦唱夫隨了,現在這樣分開,見面也是匆匆忙忙的,我心裡實在不安的很啊,我估計我家公子就和我一樣的心情,下次見面,你好好安慰,給他個定海神針。」

    蘇心漓看著滿是期待的齊雲,笑著點了點頭。蘭翊舒之所以愁眉不展,豈止是因為她的事情,聽說他在皇宮經常會偶遇秋慈,他對秋慈的憎惡程度遠超當初的懷安郡主,他一見著懷安郡主就沒好臉色,現在看到千方百計死纏爛打著往上湊的秋慈,哪裡還能有好心情,再就是顏宸璽的事情--

    雖然齊雲說的有一定道理,蘇心漓心中對蘭翊舒也有一定虧欠,但是她依舊覺得她與蘭翊舒之間並不需要那些,他們之前就已經溝通好了,而且彼此信任,這長久以來產生的感情和信任比她說任何話都有用。

    「過不了多久,我應該就會回去了。」

    今日在白馬寺,她與秋慈還有軒轅律都見過了,而且對於他們的提出的交易,態度極為明確的拒絕了,而之前她對這些表現的也足夠抵觸,蘇心漓相信他們應該是不會找自己了,他們最有可能會採取下一步的措施,只要她靜觀其變,過了這個坎,同時替定國公府除掉潛藏了這麼久的毒瘤就好了,那樣她的心,多少能更安定一些。

    一直到現在,蘇心漓都還有些唏噓,有些懵,甚至不敢置信,她感覺,從重生到現在,就好像做了場夢,重生時的自己,四面楚歌,而現在,雖然問題依舊棘手,但她終究闖了出來,那個時候的自己雖然頂著光環,卻是一無所有的。還有慕容雨,對於她是奸細,上輩子害死了定國公府一家的罪魁禍首,蘇心漓到現在都覺得匪夷所思。

    蘇心漓想,現在,她和蘭翊舒應該都處在人生最困難的階段,但是她重生時的狀況根本就不比現在好,甚至更加糟糕,但是她挺過來了,所以這次,在這更加緊要,攸關整個定國公府,事關自己幸福的重要關頭,她也可以熬過去。

    齊雲雖然不知道蘇心漓為什麼這樣說,但是見她自信滿滿的,多少也放心了一些,他和蘇心漓又說了一些關於蘭翊舒的事情,起身離開的時候,都走到門口了,忽然又退了回來,重新走到了蘇心漓的身邊,他抿著唇,微挑了挑眉,那模樣看起來有些猶豫,並不是很情願的樣子,過了片刻,他還是開了口,「夫人,最近我陪公子進宮的時候,除了會遇上南夏的靈女,還有顧公子,我聽賢妃娘娘說,顧公子這段時間經常去宸安殿,還有雲南王世子一起。」

    蘇心漓聞言,微微一愣,很快想起顏宸璽病發的那天,她與顧南衣說的那些話,顧大哥一心為她幸福,知道那樣的事情後,肯定會千方百計的為顏宸璽解毒,她說呢,這段時間在程府怎麼一直沒見到顧大哥,原來--

    齊雲說完就離開了,蘇心漓招來水兒,本來她是想讓她去找顧南衣的,讓他不要為此太勞心費神,不過想到齊雲說他是和雲南王世子一起,還是作罷了,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好,經常在一起,雲南王世子又是那般率性純真的女子,相信顧大哥一定會看到她的好的。

    齊雲按著蘇心漓的吩咐,回去後就命人偷偷找了錦榕花,然後將蘇心漓給的藥粉全部灑在花蕊上,用水泡了幾日,之後又給了齊磊,齊磊命人直接搬到了秋慈住的院子,房間裡面還放了幾株。

    錦榕是極為好看的花兒,它的花朵很大,花蕊也很大,顏色極為豔麗,華貴程度比起牡丹來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具有很大的觀賞價值,而且極難培育,它的香味也很濃郁,但是世人多都說這香味一點都不俗氣,因此,這花在京陵城很受人喜歡,尤其是一些大戶,為了彰顯自己的品位,經常會在自己的花園裡放上幾株,那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秋慈就很喜歡這種花,而四五月是錦榕盛開的季節,也是最美的時候。

    齊磊命人將東西送到秋慈所在的院子時,秋慈自然是推辭的,不過因為是賢妃賞的,推不過唯有接受,不過蘇心漓聽說,那些花兒才被齊磊命人的下人搬到秋慈的房間沒多久,當天晚上就被偷偷挪出了房間,搬到了院子,但是秋慈讓人拿了另外一模一樣盛開的錦榕放到了房間。

    雲氏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意識越來越模糊,很少有清醒的時間,精神和臉色,越來越差,原本該到家的程子落依舊沒有消息,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雲氏的病情上的時候,慕容雨那邊又有了動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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