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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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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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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發表於 2017-3-9 10:43:19 |只看該作者
第270章:告知真相

    因為雲氏生病,定國公府大半的人都在她的院子守著,慕容雨雖然受了傷,不過為表孝心,她還是和程邵廷一起守著的,從早上開始,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時間,用了晚膳後,她還是會再去看看雲氏,在那裡留一會,之後才離開,程邵廷程子風等人也是如此的,只是會守的更晚一些,不過他們白日裡要有什麼事情忙的話,就會出去處理事情,這是程鵬的意思,也是雲氏清醒的時候對每個人的吩咐,而蘇心漓和程鵬兩個人則一直都在雲氏的屋子裡呆著。

    那一天晚上,眾人一起吃了晚飯,程昱凡因為有事並沒有回來,慕容雨用了晚膳,起身的時候,忽然就暈倒了,幸好程邵廷扶住了,程邵廷著急,立馬就命人給慕容雨找大夫,慕容雨柔聲就拒絕了。

    「老毛病了,這些年看的大夫還少嗎,也沒什麼用,還是不要麻煩了,過幾日就好了。」

    人前,慕容雨向來是最善解人意的,柔弱的恰到好處,讓人憐惜。

    程邵廷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關於慕容雨的事情,她和程鵬,什麼都還沒告訴他。他和慕容雨就和外公外婆一樣,上過戰場,屬於患難的真情,而且所有人都認為慕容雨失去生育的能力,身體虛弱到多數的時間都要躺在床上是因為程邵廷,包括蘇心漓和程鵬,他們之前也是這樣認為的,而且程邵廷和慕容雨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不論是她,還是程鵬,他們說的話,程邵廷都未必能全信,而且很有可能會因為這樣的懷疑露出馬腳,要是程邵廷忍不住質問了慕容雨,那之前他們所有的努力和忍耐都會白費,而且很有可能被反將一軍,蘇心漓自然是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

    如蘇心漓所想,程邵廷一聽完這話,英挺的臉上當即露出了愧疚的神情,程子風沒有說話,不過面色稍稍有些難看,蘇心漓站了出來,笑著說道:「舅媽身子原就不好,這段時間一直守在外婆身邊,可能是勞累過度了。」

    慕容雨點了點頭,都還沒張口說話呢,程邵廷就搶了先,他看向慕容雨,然後用一種極為溫柔的聲音道:「漓兒說的是,雨兒,我知道你孝順母親,但是你自己的身體也是要緊的,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孝順母親?蘇心漓扯了扯嘴角,冰涼的心,滿是譏誚,她確實孝順外婆,孝順的想送她去鬼門關。

    「不用了,你還是去伺候母親吧,春桃扶我回去休息就可以了。」

    程邵廷看了慕容雨一眼,見她雖然柔弱,不過態度卻挺堅持。慕容雨的身子一直不好他是知道的,都已經幾十年了,不見好但是也沒有惡化,程邵廷是覺得情況就這樣了,但是雲氏那邊卻不同,雖然不願意往那方面去想,不過雲氏的狀況總給人一種時日不多的感覺,這時候,程邵廷是希望能有時間多多陪著雲氏的,尤其慕容雨這樣說,他也就沒有再勸,點了點頭,當著眾人的面,叮囑了春桃幾句,就讓她扶著慕容雨回去了。

    蘇心漓看著程邵廷專注溫柔的模樣,聽著他細心謹慎的說辭,蘇心漓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是哪裡不好,到底另外那個男人有什麼那麼吸引慕容雨,還是慕容雨就是認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二舅媽和幾個嫂嫂這段時間也累了,也都回去休息吧。」

    鄭氏張氏許氏一聽,都有些懵,要說一丁點不累,那是假話,不過她們又不是慕容雨,要是推脫說身子不適——百善孝為先,她們自然是不能的。

    鄭氏一聽,立馬就拒絕了,蘇心漓又道:「時間還長著呢,舅媽和幾位嫂嫂的身體要緊。」

    鄭氏等人還想再說什麼,程子軒走到鄭氏的身邊,身為老小的他嘴巴就和抹了蜜似的,「母親,祖母已經病倒了,你就是我和幾個哥哥的主心骨了,你若是再有什麼事,我們可怎麼辦。」

    雖然程子軒並不是很聽話,不過鄭氏最心疼的還是小兒子,也最聽他的話,沒再說什麼,蘇心漓調笑道:「這段時間舅媽就多多為幾個哥哥的終身大事費點心思。」

    蘇心漓一提這茬,鄭氏頓時就覺得很有道理,她是孝順不假,不過這孝順多是迫於雲氏在家中的地位還有自己的名聲,事實上,她對雲氏是頗有微詞的,她覺得雲氏就是個極偏心的人,就算自己做再多她也是看不到的,還不如她多相看幾個千金小姐,給自己找個好兒媳婦,抱上孫子,那樣的話,她在家中說話的分量也能重一些。

    鄭氏這一離開,蘇心漓的兩個嫂子自然就不會呆在這裡了,程子軒送鄭氏到門口的時候,又讓程紹偉去送,程紹偉自然不樂意,不過還是被蘇心漓勸走了。

    自慕容雨離開,蘇心漓就有一種極為強烈的預感,今晚,定國公府,必定會有事發生,所以她才會將人支走,現在看來,程子軒和她應該是心有靈犀。

    剩下的這些人和蘇心漓一起去了雲氏的院子,他們用晚飯的這時間段,一直都是程鵬在屋裡照顧,還有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雲氏身邊伺候的流雲,蘇心漓進了屋,直奔程鵬跟前,「外公,我陪您一起吃點。」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不著痕跡的給程鵬使了個眼色,程鵬會意,再看了眼今日前來陪雲氏的人,和蘇心漓一起離開了房間,兩人一出屋,蘇心漓就挽住了他的手,她湊到他的耳邊似乎說了些什麼,因為是在晚上,再加上蘇心漓說話的聲音很輕,旁人看著,就覺得蘇心漓是在向程鵬撒嬌呢。

    兩人離開後,程鵬去吃晚飯了,蘇心漓則將水兒叫到了跟前,吩咐了幾句,水兒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了,林景跟著,水兒林景離開後,蘇心漓並沒有回屋,而是去找程鵬了,程鵬一見蘇心漓進來就看著她,蘇心漓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道:「水兒和林景已經過去了,一有消息,他們就會過來通知我們的。」

    程鵬聽蘇心漓這樣說,恩了一聲,眉頭卻是微微擰著的,樣子極為的威嚴嚴肅,臉色也不好看,心情並不是很好的樣子,蘇心漓也是一樣,抿著唇,眉頭微微的蹙著。

    程鵬心裡有事,並沒有什麼胃口,吃了幾口就和蘇心漓一起回去了,程邵廷等人還在,程鵬看了他們一眼,直接走到了雲氏跟前,撩開簾子,湊到她的耳邊,偷偷的說了些什麼,他的聲音就和方才蘇心漓和他說悄悄話的聲音一樣,很輕很輕,就算是就站在床邊的程邵廷等人,也沒聽清他說什麼,床上的雲氏原本是昏睡著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睫毛顫了顫,被程鵬握住的手動了動,情緒似乎是有些激動,但是並沒有睜開眼睛。

    所有的人就和往常一樣,就在屋子裡靜靜的呆著,外面的天已經全暗了,屋子裡點著蠟燭,走廊下也點了燈,房間的門窗都是開著的,有風吹了進來,燈火搖曳,安靜的可以聽到風聲,還有燈籠撞在木質的柱子上的聲音,極為的清晰,過了差不過有一盞茶的時間,水兒從外面進來了,她還沒進屋呢,就在外面探了探脖子,蘇心漓就看到她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了出去,程鵬看了蘇心漓一眼,很快也發現了門外站著的水兒,挑了挑眉,神經一繃。

    蘇心漓一出去,都還沒問呢,水兒就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聲道:「大夫人回到院子後將所有的下人都打發了,我看到她已經燃香了。」

    蘇心漓一聽燃香,眸光閃了閃,慕容雨這麼早回去,果然是和那個男人見面,大舅舅就在家呢,她怎麼能這樣做呢?思及此,蘇心漓心底的火焰不由被點燃,然後不受控制的蹭蹭蹭往上冒,那雙漂亮的眸子似乎有火焰在燃燒,蘇心漓點了點頭,「一旦那個人來了,立馬告訴我,不要打草驚蛇。」

    水兒重重的應了一聲,轉身又離開了,蘇心漓站在門口,對著程鵬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忡忡,眉目間都染上了幾分憂愁,她之前是有將對慕容雨的懷疑告訴了程鵬,但是慕容雨和別的男子偷情一事,她並沒有說,要他們去的時候剛好撞破他們的苟且之事,蘇心漓覺得不單單程邵廷難以接受,估計程鵬也接受不了,還有外婆--

    程子謙最為心細,蘇心漓一進來,立馬就察覺出她的神色不對勁,上前挽住了她的手,關切的問道:「漓兒,你怎麼了?」

    蘇心漓一驚,不過很快,她就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她抬頭,迎上了程子謙關切的目光,扯了扯嘴角,淺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事。」

    程子謙還想繼續問,坐在床邊的程鵬已經開了口,「子謙,子風,子軒,你們先回去,我有話要單獨和漓兒還有你大伯說。」

    程鵬說這句話的時候,程子風正想著事,慕容雨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不過也不多,他隱約覺得今天的狀況很不對勁,有一種要出事的感覺,但是他現在還沒將這些事情和慕容雨掛上鉤,還以為是其他事情呢,程鵬話音落,他下意識道:「祖父,什麼事情這麼神神秘秘的啊,我們都不能聽嗎?」

    對於程子風的纏,程鵬並沒有搭理,時間緊迫,他現在也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你們都回去。」

    程子風見程鵬如此嚴厲,不通人情,怒了努嘴,不過也不敢說什麼,他從小就是在軍營長大的,而程鵬的任何命令對他們來說都是軍令,程子風是不敢不遵從的,他求助的瞅了蘇心漓一眼,想讓她替自己說好話,蘇心漓卻看都沒往他的方向看,不管怎麼說,大舅舅都是幾個哥哥的長輩,而且身為軍人的他也是要面子的,如果晚上真撞上了大舅媽和那個被她叫做楚郎的男人的姦情,那大舅舅如何抬得起頭,他肯定是無法在這個家中待下去的,外公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做的這些,都是想要維護程邵廷的顏面。

    程子謙牽著惺惺的程子風離開了,程子軒跟在了最後,臨走前,程子軒意味深長的看了蘇心漓一眼,就好像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似的。

    屋子裡只剩下程鵬,程邵廷,蘇心漓還有躺在床上的雲氏四個人,程邵廷也覺得情形有些不對勁,疑惑的看向了程鵬,「父親,您有話對我說?」

    程鵬繃著臉,一句話也沒有說,蘇心漓走到床邊,伸手將床簾掀了起來,床上,昏睡了數日的雲氏忽然睜開了眼睛,「邵廷。」

    雲氏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的眼睛清明又透著股精明,身板挺的筆直,說話的聲音也底氣十足,雖然談不上神采奕奕,但是精神看起來還是很好的,也十分的清醒,哪裡有之前的病態?

    程邵廷看向程鵬,又看了看蘇心漓,然後將目光落在了雲氏的身上,一臉的懵然,「母親,這是怎麼回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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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3:32 |只看該作者
第271章:真相

    慕容雨回到院子後,直接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我累了,想要安靜休息,你先下去了,吩咐院子裡的下人一聲,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靠近我的房間。」

    春桃看了慕容雨一眼,動了動唇,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慕容雨已經躺在床上了,微閉著的眼睛,根本就不看她,春桃的神色漸漸變的麻木起來,她弱弱的道了聲是,轉身離開,並且依著慕容雨的吩咐,不許下人靠近慕容雨的屋子,讓她安靜的休息。

    慕容雨的院子距離雲氏的院子並不遠,但是也不近,慢走的話,估計差不多要一刻多的時辰,也正是因為這不遠不近的距離,慕容雨才能有這膽。

    定國公府用晚膳的時間並不早,尤其是一大家子吃飯,比平時用的時間更久一些,不過現在已經是春天了,白日裡的時間要長許多,用完晚飯的時候,天色並沒有全部暗下來,不過等慕容雨回到院子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慕容雨院子裡的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少,春桃扶著慕容雨一路上回去,都沒遇上幾個下人。

    春桃離開後沒多久,慕容雨就從床上坐起來了,她先是走到窗口,四下探了一眼,見一個人影都沒有,四周也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人聲,重新回到床邊,取出了床底下藏著的小金鼎還有香火,她將東西重新搬到了窗口,然後用火將香點燃插在了小金鼎上,空氣漸漸彌漫上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隨風飄散到了很遠的地方。

    雖然已經四五月份了,不過夜裡還是有風,慕容雨穿的並不多,她所在的窗口就在風口上,其實是有些冷的,她打了好幾次冷顫,但是她始終都沒有回去披衣裳,她盯著左前方的方向,目光專注到了極致,過了好一會,她渾身上下都凍的瑟瑟發抖了,一道頎長的黑色人影從黑色的光影中慢慢的走了出來,慕容雨眼睛一亮,被凍僵的臉瞬間就有了喜色。

    ------------

    蘇心漓那邊,程邵廷看著精神狀態和之前見面時沒太大差別的雲氏,過了好半晌,整個人還是有些呆呆傻傻的,完全不明白狀況。

    「邵廷啊。」雲氏歎了口氣,話到了嘴邊還是沒說出來,她看著一臉發懵的程邵廷,坐在床上繼續歎氣。

    「舅舅,定國公府在琉璃的處境,您心中應該都有數,那些對琉璃虎視眈眈的大國小國對定國公府的忌憚有多深,您心中應該比我還明白一些,外婆成為他們下手的物件也並不稀奇,我們這樣做自然有我們這樣做的緣由,舅舅您現在什麼都不要問,等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一樣,為了大局,為了定國公府這個大家,您一定不能出聲。」

    程邵廷原本就滿腹疑惑,覺得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才會如此,現在聽蘇心漓這樣說,再看雲氏和程鵬緊繃著的臉,更覺得問題嚴峻,程邵廷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問題實在是太多,他腦子似乎都打結了,根本就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而且蘇心漓也說了不讓他問,他們這樣也是不準備回答的,程邵廷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滿心好奇和疑惑,垂著腦袋,一言不發的坐著,努力的想要理清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水兒離開差不多半個多時辰就又回來了,蘇心漓見她回來,和剛才一樣,很快就站起來走了出去,水兒朝著她點了點頭,從雲氏坐起來的那一刻,面對滿是疑惑的程邵廷,蘇心漓心裡就是忐忑不安的,她擔心那個男子不會來,那樣的話,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向程邵廷解釋這些事情了,而現在,那個人來了,蘇心漓同樣不知道怎麼向程邵廷解釋,也越發的擔心。

    蘇心漓點了點頭,轉身的瞬間,已經平復下了自己複雜糾結的心情,這件事情,早晚都要面對,她設計了這些,不就是為了讓大舅舅認清他不想承認,就算是事實未必願意認清的一切。

    「大舅舅,走吧。」

    蘇心漓站在門口,看向低著頭的程邵廷,程邵廷正想事情入神,蘇心漓叫他的時候他並沒有回過神來,雲氏又叫了兩聲,程邵廷才反應過來,他抬頭,依舊愣愣的看了蘇心漓一眼,這才意識到蘇心漓剛才說了什麼,緩緩的站了起來,雲氏也想要起身,和程鵬一起,兩個人都想一起去,蘇心漓見雲氏一動就道:「外婆,夜深了,您就在院子裡休息吧,外公您陪著外婆,我和舅舅一起就好了。」

    有些事,從自己信任親近的人口中得知是一回事,自己親眼所見,又是另外一回事,既然外公外婆已經相信了自己,那有些事情,就沒有看到的必要了,尤其是外婆,雖然大舅媽並不是她的親女兒,但是感情卻是極為深厚的,蘇心漓真的很不忍心,而且這麼多人過去,目標太大,要是驚動了那個人就不好了。

    雲氏還是想去的,蘇心漓一早將慕容雨的事情告訴她的時候,她是不相信的,裝病是蘇心漓的主意,她在床上每躺一日,她對蘇心漓當初說的話就多信一分,但是她心裡其實還是抱著希望的,她希望這所有的一切只是蘇心漓的誤會,而且女土匪出生的雲氏是個愛憎是非分明的人,她覺得如果事實真的是那樣,那她親眼看到了就可以死心了。

    程鵬看了蘇心漓一眼,蘇心漓這樣做的意圖,他多少能猜到一些,他看了眼躍躍欲試的雲氏,又看了已經往外走的程邵廷一眼,走到了床邊,拍了拍雲氏的肩膀,「就讓兩個孩子去吧。」

    程鵬也擔心雲氏的身體,雖然她並沒有病倒,不過慕容雨的事情對她的打擊並不輕,雲氏很快也冷靜了,看了程邵廷一眼,倒在床上揮了揮手,示意蘇心漓他們離開。

    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從雲氏的院子離開後,直接就往慕容雨院子的方向走,程邵廷這會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了,在水兒回去前,程邵廷已經覺得不對勁了,而且他隱約覺得晚上發生的事情與自己有關,這種預感極為的強烈,尤其現在跟在蘇心漓的身後,而且他還察覺到這是回自己院子的方向,好幾次,程邵廷都想開口問蘇心漓,不過話到嘴邊,全部都咽了回去,只是靜靜的和蘇心漓走在一起,安靜的夜裡,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們走路的腳步聲。

    程子風幾個人被程鵬打發著離開後,都各自回了院子,程家的五個兄弟,程子謙的脾氣是最溫和的,也最聽話,他回院子後,就去書房處理公務了,北區的工程有一部分已經竣工了,雲氏剛生病沒多久,他就告假回來了,最近這段時間雖然並不是全部呆在家中,但是每天處理公務的時間實在有限,現在有這時間,程子謙自然是不會去的,不過程子謙卻不是個安分的,程子軒更是精明又不安分,程鵬讓他們回去,他們是離開了,不過他們回的並不是自己的院子,而是一直在距離雲氏院子不遠處的地方守著,而且是偷偷的。

    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才離開,程子風和程子軒兩個人是一左一右偷偷藏著的,不過程子風更前面,程子軒藏的更後面一些,程子軒發現蘇心漓和程邵廷的時候,就看到程子風隔著一段距離已經偷偷跟在他們的身後了,程子軒也跟了上去,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跟著,程子軒和程子風的距離很近,程子風從小是在軍營長大的,很快就發現了程子軒,回過身,一下就將他拉住了,然後兩個人又藏到角落。

    「你怎麼來了?」程子風刻意壓低聲音,不滿的瞪著程子軒,他以為程子軒到現在都不知道任何關於慕容雨的事情,而現在,蘇心漓並不想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尤其,程邵廷也在,要是發生什麼事,程邵廷顏面何存?

    「你為什麼跟著我就為什麼。」程子軒甩開了程子風的手,挑眉一笑,「一起?」

    漓兒也就算了,他們這樣跟著,大伯居然一丁點也沒察覺到,而且大伯從他的身邊經過的時候,他感覺他似乎有些失魂落魄,想來應該是漓兒和他說什麼了。

    程子風看了程子軒一眼,抿著唇,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走在了前面,他這唯一的弟弟年紀雖小,不過卻不是個好騙容易應付的主。

    程邵廷跟著蘇心漓一直到了慕容雨所在的院子門口,林景就在門口的角落藏著,看到蘇心漓過來,走了過去,恭敬的朝著蘇心漓點了點頭,輕聲道:「人就在裡面。」

    蘇心漓微微頷首,看了眼傻愣在原地,面色極為難看的程邵廷,她猜想,他應該已經猜到什麼了,蘇心漓有些不忍,她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殘忍,她漂亮的媚眼兒眯了眯,將目光轉移到了水兒的身上,「水兒,你陪我大舅舅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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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3:45 |只看該作者
第272章:背叛

    水兒應了聲是,不過程邵廷還有些沒緩過神來,他回過神,扭頭看向蘇心漓,眸底濃濃的疑惑被一種名為驚懼和惶恐的情緒所取代,身為程家的長子,下一代的定國公,在邊境戍守了多年的程邵廷自然不是愚蠢的人,可當那一閃而過的念頭一次次從腦海閃過的時候,程邵廷的有些慌張了,甚至有一種想要退縮的念頭。

    「有些人,有些話,不論我和外公外婆他們說什麼怎麼說,舅舅您都未必會相信,但是您應該相信您所看到的,就算難以置信,您也不願意接受。」或許會有所懷疑,但心裡必定抱著希望,半信半疑的,做出的決定十有八九也是優柔寡斷。

    蘇心漓明白那種感覺,那種心涼到悲戚卻還沒有到絕望境地的滋味,她曾經也在自己至親摯愛的人身上體會過,蘇博然,顏司明,對於這樣的人,如果無法徹底死心的話,就會容易心軟,而這樣的心軟,則會給他們死灰復燃的機會,讓他們東山再起,結果就是,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還有真正關愛自己的親人也深受其害。

    蘇心漓說著,走到了程邵廷的跟前,將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微抬著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您是定國公的長子,未來定國公府所需要承受的擔子,全部都會落在您的頭上,我們誰都沒有依著自己的感情任性的權利。」

    蘇心漓說完,轉身藏進了林景方才藏身的地方。

    就算她不願意說,但是事實就是事實,真相就是真相,紙不可能包的住火,更何況,已經有想要戳穿這一切的人知道了這所謂的秘密。

    慕容雨回去後,就吩咐春桃讓下人離開了,並且院子的門也是關著的,不過對自小就習武的水兒和程邵廷來說,翻過院牆並不是什麼難事,程邵廷和水兒一起,才進院子,就覺得不對勁了,不甚明亮的院子,來往一個下人都沒有,安靜的都有些嚇人,雖然院子裡伺候的下人並不多,但是在程邵廷看來,不論什麼時辰,應該都是有人的。

    水兒領著程邵廷直接到了慕容雨的屋前,她的動作駕輕就熟,反觀程邵廷,每一步倒是猶豫的很,不過卻沒有任何的遲疑,兩個人走的並不慢,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就好像沒有人一般。

    慕容雨屋簷外一排,燈火已經點燃了,她屋子裡的燈也是亮著的,一路進來,程邵廷雖然小心翼翼,但是卻沒有東張西望,一直到主屋的一角,水兒停下了腳步,然後手指向了一個方向,幾乎是下意識的,程邵廷順著水兒手指的方向望去。

    慕容雨所在的房間,門窗都是關著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在燈光下倒映著的影子,並不是一道,而是兩道,那兩道身影,緊緊的擁在了一起,其中一個人的手攀著另外一個人的脖子,臉貼的很近,似乎是在激吻,那道更嬌小的身影,程邵廷怎麼看怎麼都覺得眼熟,不過只是片刻,應該說是瞬間,他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程邵廷死死的盯著那兩道交纏在一起的身影,水兒卻似乎見怪不怪了,根本就沒看第二眼,她對除了自家公子和小姐還有美食的事情都不感興趣,哦,現在還多了個林景,所以正張望著四周。

    在意識到那道嬌小的人影就是慕容雨的時候,程邵廷的臉,幾乎在瞬間變成了如雪一般的蒼白,他瞪大著眼睛,怎麼看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他蒼白的臉,很快滲出了冷汗,他渾身發寒,雞皮疙瘩全部都起來了,冷的他緊抿著的嘴唇不停的發抖,他張了張嘴,想要走過去,才走兩步,就被水兒給拽住了,他看著水兒那張稱不上熟悉的臉,眼中滿是濃濃的憤怒,還有濃烈的化不開的悲傷,那是被深深背叛傷害後的絕望。

    他和慕容雨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馬,認識近四十年,他知道她溫柔善解人意,但是她的性子和雲氏是有些相像的,都極為要強,而且剛烈,他們夫妻二十多年,他從來沒見過她如此的溫柔嬌媚,倒映在壁紙上的影子,她的那張臉,蕩漾著的幸福太過濃烈,灼傷了他的眼睛,連帶的,他的心也被狠狠的刺痛了,他覺得,慕容雨和他在一起的這些年,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幸福。

    他和慕容雨孕育了一個孩子,她為了他身受重傷致不能生育,他一直以為,她是愛自己的,就像他對她一樣,他自信滿滿的篤定這一點,正是因為如此,在第一眼看到那對擁抱著的男女的時候,他並沒有認出慕容雨來,因為他從來沒想過,慕容雨會紅杏出牆,背叛自己,雖然他常年在軍營,經常會想起慕容雨,想到他們雖然是夫妻,但是身為丈夫的自己卻未能盡到夫君的責任,他心裡頭愧疚,但是慕容雨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樣的念頭,一次也沒有在他的腦海閃現過,但是對自己結髮了二十年多年的妻子,還是自己深愛的女人,他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就算只是一個背影,他還是可以很快認出來。

    屋子裡的兩個人做什麼,站在外面的程邵廷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慕容雨的動作是程邵廷從未有過的急切,她迫不及待的解開了自己和那個男人的衣裳,旁人看來,就是慕容雨主動,事實也是如此,兩個人很快脫光了身上的衣裳,動作俐落而且自然,男人將女人抱了起來,直接放到了床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就算不用看也完全能夠猜測得到。

    程邵廷看著倒在床上的兩個人,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固守的世界,在瞬間坍塌了,而且分崩離析,支離破碎。他以為慕容雨是因為愛他才承受著所有的一切,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慕容雨繼續留在定國公府是為了什麼。

    院子裡極為的安靜,程邵廷覺得自己隱約聽到了裡面床榻震動的聲音,程邵廷甩開了水兒的手似乎是要衝上去,被水兒再次攔住了,程邵廷看向水兒,那雙原本沉穩內斂的眸子在夜裡似乎有兩簇火焰在燃燒,不過水兒的態度卻堅定的很,程邵廷抿著唇,雙手握成了拳頭,「我只是想讓自己死心。」

    水兒純澈的眼睛盯著程邵廷,他的樣子是極為憤怒的,雖然極力克制,不過呼吸還是有些急,但因為是在春末夏初,夜間有蛙叫還有蟲鳴的聲音足夠蓋過他的呼吸,並不容易讓人察覺,水兒猶豫了片刻,想到蘇心漓的叮囑,收回了攔住程邵廷的手,然後低聲道:「小姐說暫時不要驚動他們。」

    程邵廷沒有說話,貓著步子到了房門口,女人的嬌喘,男人的低吼,還有女人低低的笑聲,夾雜著濃濃的滿足和愉悅,兩個人還訴說著情人間的情話,多是慕容雨說,那聲音嬌媚的像個懷春的少女。

    程邵廷悲涼的心,升起了火焰,那零星的火苗在瞬間蔓延,逐漸形成了燎原之勢,將他的理智幾乎燃燒成了灰燼,他雖然沒能盡到一個做丈夫對妻子的責任,但是對慕容雨,他卻是真心的,他傾盡溫柔,真心相待,就算她身子受損不能生育,他也沒有納妾,雖然他遠在邊境,但是一有時間就會捎信給她,並且讓人給她帶喜歡的東西,但是她卻偷情,而且還是在家中,到底是誰,到底是哪個男人?他們這樣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到底有多久了?

    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為他考慮過一絲一毫,還有母親他們,定國公府的每個人都對她不薄,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要是傳出去了,定國公府的顏面何存?他讓他如何在世人面前立足?程邵廷滿心的屈辱,那種真心自尊被踐踏在腳下的感覺簡直被人插了一刀還要難受,尤其想到父親母親還有蘇心漓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他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才好,他覺得自己有愧於他們,難怪漓兒不讓父親母親他們來,原來--

    程邵廷憤怒的想要衝進去,他想要將那個男人殺了,然後質問慕容雨為什麼,因為耐不住寂寞嗎?程邵廷想要這樣安慰自己,但是他發覺自己不能,僅僅只是因為耐不住寂寞嗎?慕容雨的種種反應根本就不是如此。

    程邵廷的耳邊,一隻飄蕩著的都是慕容雨撒嬌的聲音,安靜的夜裡,柔媚到骨子裡,那床榻震動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他眼前所能看到的,也似乎是慕容雨和別的男人交纏的畫面,她急迫的有些粗魯的動作,程邵廷心頭一驚,雨兒她身子不是一直都不適虛弱的嗎?

    程邵廷看著身旁的水兒,生生的忍住了,漓兒她再三叮囑,不准自己打草驚蛇,還有母親裝病,莫非這其中還有其他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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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陰謀再起

    程邵廷剛進院沒多久,程子風和程子軒兩個人就到了,他們是尾隨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到了,並沒有從後門進去慕容雨的院子,蘇心漓偷偷藏起來了,不過這樣安靜的夜,除非是心有旁騖,不然的話,一丁點聲音都可以聽清,雖然程子軒和程子風兩個人刻意放慢放輕了走路的步子,不過他們都還沒走到門口了,機警的林景還是發現了,他這一發現,蘇心漓自然也有所察覺了。

    「你們怎麼來了?」

    蘇心漓給林景使了個眼色,然後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去,程子軒和程子風這兩個人,一個精明,一個好事,他們會跟來蘇心漓並不覺得意外。

    程子風和程子軒都以為蘇心漓和程邵廷一起進了院子了,乍聽到她透著股不樂意的說話聲,嚇了一跳,不過他們都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並沒有讓自己發出尖叫的聲音來,他們看著攔在身前的蘇心漓,拍了拍自己因為受驚而狂跳著的胸口,很快回過神來的,程子風看向程子軒,程子軒又看了看程子風,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摸了摸鼻子,笑的都有些尷尬。

    如果說不讓他們來的是蘇心漓,就算被捉也還好,不過開口下命令的是程鵬,要是被祖父知道他們違抗他的命令,肯定會挨訓,而且照事情的嚴重程度來看,軍法處置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們覺得今晚上祖父和你都很不對勁,回到院子後怎麼都睡不著,就出來看看,剛好碰上你和大伯父往這邊走,所以就跟上來看看。」程子風冠冕堂皇的說著瞎話,話說完,見蘇心漓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灼灼的盯著他,頓覺得心虛,立馬就沒話了。

    程子軒用略有些鄙夷的眼神看了程子風一眼,直截了當的開口道:「妹妹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們就為什麼。」程子軒頓了頓,朝著前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副關心的模樣,「現在裡面的狀況怎麼樣了。」

    蘇心漓聞言,秀氣的眉頭先是蹙了蹙,而後在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你們先回去吧。」

    程子風聽蘇心漓這樣說,心裡生氣,「漓兒!」

    他們都到這裡了,哪裡有這時候回去的道理,而且都是一家人,漓兒為什麼不讓他知道?分明就是不信任他們,慕容雨的事情,他之前又不是一無所知的,漓兒她到底想隱瞞什麼?

    「身為晚輩,有些事情,我們自己心裡知道就可以了,但是並不一定也不應該讓長輩知道我們已經知曉了,同在一個屋簷下,為避免不必要的尷尬,凡事不需要戳破,我這樣說,兩個哥哥明白嗎?」

    程子風和程子謙兩個人皆是一愣,他們只好奇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沒去細想,這件事情可能給大伯帶來的傷害,漓兒就是因為考慮了這些所以才沒有進去的吧。

    「今晚之前,大舅媽的事情,我一丁點都沒向大舅舅透露,所以大舅舅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知的,我就是要讓他眼見為實,至於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和你們一樣,我到現在也是一無所知,我覺得晚上的事情,在真正爆發之前,我希望你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程子風之前心裡還責怪蘇心漓,覺得她是不信任自己才隱瞞他們,不讓他們進去,聽了蘇心漓的說辭,不由覺得愧疚,更是自歎不如,他有些明白為什麼外公那麼信任漓兒,並且放心大膽的將所有的事情交給漓兒處理,而不是交給他們這些做兒子的做孫子的,因為漓兒做每件事情,思慮都比他們周全,不會出任何的紕漏。

    程子軒也看向蘇心漓,那雙眼睛流露出的是濃濃的疼惜,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他上前,將蘇心漓被風吹的有些亂的髮絲整了整,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的歎了口氣,那歎息的聲音,和夜裡的風融成了一體,潛進了蘇心漓的心中,蘇心漓揚了揚眉,將自己的手心放在程子軒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背上,微微一笑,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他們心中都有數。

    「不給你添亂了,我們回去了。」

    程子軒說完,抽回了自己手,看了程子風一眼,程子風正看向蘇心漓,那雙眼睛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到最後只化作了一切關切的話,「你自己也早點回去,多多注意身體,你不是鐵打的。」

    兩人離開的時候,面色都有些凝重,他們忽然意識到,漓兒做的許多事情,並不是那麼討好的,他們氣憤的當頭,都還會因為自己的主觀意識誤會她,更不要說其他人了,他們若是誤會了,漓兒還會願意解釋幾句,但是對其他人,她肯定是懶得開口的。

    一路上,程子風和程子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等快分道揚鑣的時候,程子風歎了口氣,「五弟,你說漓兒她是不是太辛苦了?」

    程子軒沒有開口,良久點頭應了一聲,算是回應,她所背負的,一直比他們多,而且比他們任何人都小心翼翼,不但如此,她還會費盡心機的往上走,避免她不想要發生的事情發生,自然艱辛。

    「我們,應該多多諒解她。」

    程子風也覺得是,暗自下定決心,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漓兒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好了,再不讓她多費一份心思了。

    兩人又向前走了幾步,彼此像是有默契似的,齊齊轉過身,看了眼慕容雨所在的院子,大伯父和大伯母伉儷情深,他們夫妻兩的感情就和祖父祖母的一樣,一直讓他們覺得羨慕,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這殘忍的現實,希望漓兒能勸好他,雖然相信蘇心漓,但是兩個人想到這些,心底還是不自覺的生出一股濃濃的擔憂。

    蘇心漓看著程子風和程子軒兩個人離開的背影,不知怎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幾分,她看了眼依舊緊閉的院門,回頭又看了眼林景,漂亮精緻到極點的眉眼染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愁色,也不知道大舅舅現在怎麼樣了,這樣殘忍的事實,就算親眼所見,對她來說,也很難接受吧,大舅舅是不是會覺得還不如不知道的好呢?

    蘇心漓靜靜的倚靠在一角,目光則落在那不高的圍牆上,面色微微的有些蒼白,抿著的嘴唇,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林景站在一旁,想要安慰幾句,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心想,要是這個時候蘭公子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怎麼安慰小姐,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會替小姐安排好。

    程子軒和程子風兩個人離開後,蘇心漓約莫又等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水兒和程邵廷兩個人再次跳牆出來了,水兒出來的時候和之前進去是一模一樣的,不過程邵廷就不同了,借著屋簷的燈光還有月光星光,蘇心漓一眼就看到程邵廷的臉色蒼白如紙一般,唇色也極為的難看,他的精神沮喪,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就像丟了魂似的,是水兒提著他出來的,蘇心漓在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就知道會這樣。

    「漓兒。」

    程邵廷喃喃的叫了聲,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蘇心漓上前一看,才發現程邵廷一頭的冷汗,臉頰鼻尖都是,而且渾身都在顫抖,蘇心漓的心微微一抽,輕輕的應了一聲,叫了聲大舅,然後取出了手帕,踮著腳尖替程邵廷擦汗。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你告訴我,這些都不是真的。」

    程邵廷看向蘇心漓,那雙原本憤怒的眼睛滿是希冀,如果可以選擇,他真希望,晚上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場虛假的噩夢。

    程邵廷的額頭不停的有冷汗滲出,怎麼都擦不完,蘇心漓也就作罷了,她掙開像是夢魘了一般的程邵廷的手,正了正神色,狠了狠心,冷聲道:「是真是假,大舅舅到現在心裡還沒數嗎?這裡說話不方便,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

    也不知道裡面兩個人什麼時候完事,要是那個男人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們在這裡,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包括大舅舅的隱忍,那就是付諸流水了。

    如果可以選擇,她同樣希望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

    程邵廷終究還是依著了蘇心漓的大觀,並沒有沖進屋去,盡情的發洩自己的怒火,不要說程鵬雲氏再三叮囑讓他按照蘇心漓的意思行事,而蘇心漓又再三叮囑他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就算他是在意外的情況下撞破了,只要尚且還有一絲理智,便是理智全無,但是如果他還有一丁點男人的自尊和尊嚴的話,他就不會讓自己那般的魯莽行事,沖進去,能做什麼呢?

    確實,他是可以殺了那個男人,甚至狠狠的教訓慕容雨一頓,但是之後呢?且不要說後面怎麼樣,如果他沖進去的時候,慕容雨對自己說是她主動勾引那個男人的,她就算是死也要護那個男人周全,他情何以堪?尤其這件事情要驚擾到別人,他更是顏面掃地了,同時也會讓整個定國公府顏面盡失。

    裡面的兩個人還在歡愛,慕容雨嬌笑的聲音越來越小,與其同時,是她越來越重的嬌喘,還有男子的低吼聲,程邵廷在門口站的時間並不是很久,確定不進去的他根本就聽不進去那刺耳又刺心的聲音,他就站了一會,就憤然的離開了,離去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如何克制自己的憤怒,以致於他的手一直都是緊握著的。

    程邵廷離開沒多久,裡面的動靜漸漸小了一些,不停震動著不停發出聲響的床榻也終於沒了聲音,床上,慕容雨香汗淋漓躺在了楚奇的身上,她的臉上,是繾綣過後的紅暈,那雙一貫虛弱的眼睛這時候看起來也是柔情如水,極為的惑人。

    「楚郎。」慕容雨的聲音嬌滴滴的,她的手還在楚奇的身上不安分的滑動。

    「雲仙兒那老太婆死了沒有?」楚奇的聲音冰冷。

    慕容雨愣了愣,臉色有些僵硬,「應該快了,她最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精神也大不如前。」

    楚奇應了一聲,揮開慕容雨的手,他的動作是俐落的,慕容雨並不知道的是,這樣的俐落透著的是冰冷和無情,楚奇站了起來,拾起自己的衣裳,慕容雨不著寸縷也站了起來,替楚奇將衣裳穿戴好,她都還沒動,楚奇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慕容雨一驚,抬頭,一雙眼睛水霧彌漫,滿是柔情和愛意,楚奇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從懷中取出了一疊舒心,塞到了慕容雨的手上,那雙眼睛滿是陰狠,「將這些書信藏到程鵬的書房,雨兒,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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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再不能原諒

    蘇心漓知道雲氏和程鵬都在等他們,不過她並沒有和程邵廷回雲氏的院子,而是和程邵廷一起回了程立雪生前住著的院子,剛進屋,流朱就給蘇心漓送了茶水和點心進來,蘇心漓讓她將東西放下,然後將所有的下人都遣退了,包括大晚上一直緊隨在她身邊的水兒和林景,偌大的房間,只剩下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

    程邵廷的狀況和剛出院子的時候比起來,並沒有好多少,他的臉色唇色依舊難看,額頭不時的冒著冷汗,這樣一個在蘇心漓記憶中以頂天立地的形象存在的硬漢此刻就像是個受傷的孩子,他坐在桌旁,垂著腦袋,交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似乎是在顫抖,他兩邊的肩膀也是,蘇心漓就在他的旁邊站著,雖然程邵廷沒有落淚,但是她感覺他就是在哭,而且是那種被傷的鮮血淋漓後的痛哭,他的心在落淚。

    蘇心漓盯著程邵廷看了半晌,好幾次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伸出去的手,也縮了回來,程邵廷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她雖然不需要擔負起主要的責任,但是與她並非半點幹係都沒有,雖然在決定這樣做之前,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紙包不住火,真相隱瞞不住,她這樣做是為了大局,不過看到一貫內斂堅毅的程邵廷這個樣子,她心裡著實不好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蘇心漓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了自己紊亂複雜的心情,給程邵廷倒了杯熱茶,她伸手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程邵廷抬頭,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紅,有憤怒的紅,更多的是受傷,蘇心漓看著,更覺得難受,從小到大,她是第一次看到大舅舅這麼傷心的模樣,蘇心漓哽咽著,眼圈不由的也有些泛紅,不過她也沒有落淚,相反那張臉是凝重的,她將手中冒著熱氣的茶水遞給程邵廷,「舅舅,喝茶。」

    程邵廷的目光從蘇心漓的臉上一點點慢慢下移,落在了她手中端著的茶水上,然後緩緩的伸出了雙手,他的手指都在顫抖,程邵廷的雙手捧著茶杯,茶水並不是很滿,不過茶水還是濺落了出來,程邵廷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一口氣就將茶水喝乾淨了,就要放在桌上的時候,手一滑,杯子摔在了地上,在安靜的夜裡,發出極為清亮的聲響,一下就驚動了外面站著的流朱等人,他們一下就沖到了門口,蘇心漓看了他們一眼,緩緩道:「你們都下去,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許進來。」

    流朱等人一腳都已經踏進屋子了,聽到蘇心漓的話,忙又退了出去,雖然今晚上發生的事情並不愉快,但是他們相信,不管怎麼樣,程邵廷都是不會傷害蘇心漓的。

    程邵廷看著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又看了看自己還在顫抖的手,那悲痛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懊惱之色。

    「大舅,還要喝水嗎?」

    蘇心漓這會已經平靜下來了,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目光悠然,渾身上下散發著的也是一種嫺靜的氣質,程邵廷愣愣的盯著蘇心漓,一路回來,他的心都在狂跳,喉嚨也是緊繃著的,確實口乾舌燥,剛剛沒喝水之前他沒察覺出來,這一杯溫熱的水下肚,他的理智漸漸恢復,思緒清醒的時候,頓覺得口渴起來,他抬頭看向蘇心漓,她的神態悠然,不緊不慢的,讓他紊亂複雜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了不少。

    程邵廷點了點頭,蘇心漓又給他倒了杯茶,然後低著身子將地上茶杯的碎片撿起來,放到一旁,這才在桌旁坐下,給自己也倒了杯茶,程邵廷這回又是一口氣將茶水喝乾淨了,比起之前,他的心情看起來是平靜了一些,不過還是微微的有些異常。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程邵廷將茶杯放下,雙目灼灼,若說以前的蘇心漓,他自是不相信她有這樣洞察秋毫的本事,不過現在,或許不一定是她發現的,可能是父親母親發現的也有可能,只是不知道如何向他開口說這件事情,程邵廷越想越覺得自己粗心,為什麼這樣的事情,他之前居然絲毫沒有察覺,與此同時,深愛著慕容雨的他又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不夠好,總之,程邵廷此刻的情緒相當複雜。

    「一次意外。」蘇心漓看著怒色漸消,取而代之的是糾結的程邵廷,微微的歎了口氣,大舅舅他太過重情。

    「是不是覺得很難以置信?大舅舅您心裡一定十分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吧,所有的人裡面,我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最初知道的時候我也很震驚,一段時間都不願意接受,我一直在給大舅媽機會,我不斷的提點她,不過結果,都讓我非常的失望,尤其是這次,她對外婆下手,我已經徹底寒心。」

    「對母親下手?不可能!」

    程邵廷想也不想,下意識的否定了,雨兒她和別的男子一起可以說是耐不住深閨寂寞,如果那樣的話,他還可以——她那樣溫柔善良的人,怎麼可能對母親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母親對她可是視如己出,程邵廷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自信篤篤,可在與蘇心漓那雙同樣滿滿自信的眼神相對時,不由動搖起來,漓兒她從來就不是信口雌黃之人,而且她如果真的是冤枉雨兒的話,父親母親就算再溺愛她,也不會如此縱著,但是晚上父親母親的態度,分明就是對蘇心漓的支持。

    「她怎麼可能對母親下手呢?她沒理由那麼做!」

    程邵廷的口氣已經不似之前那麼強烈,微微變小的聲音,已經有了懷疑。

    「大舅媽做的很好,不要說舅舅與她在一起二十多年,同床共枕沒有生出任何的懷疑,我們任何人都沒有,一直以來,我心裡都是很敬重她的,這份敬重,二舅媽是企及不了的,她在我心中,就像母親一般,我之所以會生出疑竇,是因為這個家中,她最開始想要的是我的性命。」

    程邵廷看向蘇心漓的眼神越來越疑惑,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了,慕容雨好端端的要漓兒的性命做什麼?

    「我說了那是一次意外。」蘇心漓說著,取下了自己手上戴著的手鐲,放在了桌上,程邵廷看了一眼,然後道:「這是你舅媽送給你的手鐲。」

    蘇心漓抿著唇,搖了搖頭,「您再仔細看看。」

    程邵廷拿起手鐲,仔細端詳了許久,然後看向蘇心漓肯定道:「這不是你舅媽的。」

    這玉鐲和慕容雨從小戴著的玉鐲很像,但是並不一樣,慕容雨玉珠手鏈總共有58顆,第34顆上面,裡面有看起來像蜜蜂翅膀圖紋的東西,但是這個沒有。

    蘇心漓點了點頭,迎上了程邵廷滿是疑惑的模樣,「一切的意外,就是從這條玉珠手鏈開始的,大舅媽送我的玉珠手鏈裡面有可以致命的蠱蟲,一旦附上人的身體,分分鐘就會致命,這就是我視為母親的大舅媽給我的禮物。」

    蘇心漓說著就將去年大年三十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程邵廷,程邵廷聽了,臉色又變了,如果說之前是傷心的蒼白,那現在就是震驚的鐵青,他看向蘇心漓,有些不受控制的喃喃道:「會不會是巧合呢?」

    蘇心漓冷笑了一聲,這個時候都還在極盡能力替慕容雨狡辯的程邵廷讓她不由想到了上輩子的自己,她心裡覺得可悲的同時,又似乎是諒解的。

    蘇心漓將桌上的玉珠手鏈拿了起來,在程邵廷的跟前晃了晃,唇邊含著譏諷的笑意不減分毫,「大舅舅覺得是巧合嗎?」

    程邵廷無法說是,因為蘇心漓拿著玉珠手鏈在他面前晃動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想到自己上次回來時,慕容雨當著他還有父親母親的面再三提醒蘇心漓要戴手鏈,當時他雖覺得這是慕容雨的一番心意,但還是覺得她的態度太過強硬了,都有些脅迫的意思了,就好像蘇心漓不戴都不行了一般,他為此還說了慕容雨幾句,當時還是漓兒自己出來打的圓場,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懷疑了嗎?

    「她沒有理由那樣做,她有什麼理由那麼做?」程邵廷的雙手緊握成拳放在桌上,他盯著蘇心漓,瞳孔微縮,像是在問蘇心漓,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是呀,定國公府每個人都對她那麼好,她有太多人渴望卻始終無法得到的一切,她有什麼理由那麼做呢?取我的性命,害死雲姨,甚至連她的屍首都要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毀掉,現在,居然還對外婆下手,我不管她有什麼理由,大舅舅,我都不會原諒她,我也不要原諒她!」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滿是決絕,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甚至透著股程邵廷從未見過的狠厲,而程邵廷,聽著蘇心漓說的那些話,已經徹底傻眼了,除了漓兒和母親,已經過世的雲姨,她的死,也和雨兒有關嗎?

    「漓兒,你說話要有根據!」這些罪名,程邵廷和蘇心漓一樣,都無法原諒,所以他再次下意識的想要替慕容雨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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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徹徹底底毀了她

    蘇心漓看著滿目悲傷的程邵廷,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並不小,但是她能明顯感覺到他底氣卻不似之前那麼足,就算程邵廷是她的舅舅,但是此刻,蘇心漓依舊覺得他可憐又可悲,甚至可笑,而她又深深覺得憐憫,蘇心漓忽然想,上輩子自己替顏司明說好話的時候,外公還有舅舅哥哥他們的心情是不是一如此刻的她?

    「我之所以讓流雲過來伺候外婆,是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懷疑大舅媽了,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只是我的猜測,我想要搜集證據,流雲主動請纓,我應允了,外婆雲姨對我如何,舅舅是知道的,流雲是我的貼身侍女,是我的人,她過來照顧外婆,自然是處處受優待的,當然,她的一言一行也與我密切相關,在外人眼裡,甚至就是我的代表,其實當初雲姨過世的時候,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流雲,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流雲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誰也不知道,雖然那次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我有極為強烈的預感,這件事情就是大舅媽做的,當時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外公,因為我感覺到,大舅媽她有意挑唆我還有定國公府的關係。」

    程邵廷的神色越來越嚴肅冷峻,確實,如果害死雲姨的是流雲的話,那麼父親母親心中必定會生出芥蒂,父親他們之所以沒有將雲姨的死公諸於眾,應該就是不想有心人士繼續滋事吧。

    「你也說了,這些只是你的猜測。」

    「這件事情之後,外公非但沒有讓那個人如願,並且將定國公府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處置,我直接就說懷疑定國公府有內奸,兩個舅媽還有嫂子那裡我都找了個人監視,流雲也有一次撞破了大舅媽和那個男人的苟且之事,大舅媽將香點燃將那個男人引到了這裡,大舅舅應該沒看過那個男人吧,不過我隱約看過他的身影,他的個子很高,長的也並不像琉璃的人!」

    之前,程邵廷因為情緒激動,已經站起來了,現在聽蘇心漓說與慕容雨偷歡的男子並不是琉璃的人,瞪大著眼睛,身上一軟,又重新癱倒在了椅子上坐下。

    「為什麼外婆並沒有像外面傳說的那樣病入膏肓,是因為在大舅媽下手之前,我已經搶先動手了,不過我還是晚了一回,她成功給外婆下了一次藥,但是她擔心被人察覺,並不敢下重藥,而這藥物的話,是要連續服用一段時間才會產生藥效的,最少要三五次,正常情況下是十天半個月,我將這件事情的始末告訴了外婆,當時外婆就和你一樣,都不怎麼敢相信我的話,外公就站在一旁,用行動支持我,我也沒有讓外婆一定要相信,只是讓她佯裝生病,避開這一次的危機。」

    漓兒明明已經提前察覺了,但還是晚了一步,這說明瞭什麼,慕容雨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太多的猶豫和掙紮,怎麼能沒有猶豫和掙紮呢?那個人,可是把她當成晚輩疼惜了三十多年的人啊,母親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是不是和現在的他一樣的悲痛,一樣的情願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情願永遠都不知情,就算是自欺欺人。

    「漓兒,你說的這些--」程邵廷頓了頓,「她不會這樣做的。」

    蘇心漓知道,程邵廷其實已經相信她說的話了,只是嘴硬不願意承認罷了,怎麼承認呢?他們有一段二十多年將近三十年的感情,還有一個孩子,還有孫子。

    「大舅舅,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蘇心漓這時候也不管他是她的長輩了,身為晚輩的她不該對他不敬,她微低著身子,雙手扣住了他的肩膀,身為軍人的程邵廷手臂很強壯,但是現在卻是垂著的,看起來一點力氣都沒有,蘇心漓輕易的就扣住了,她盯著他滿是痛苦的眼睛,看著看著,蘇心漓覺得那裡面倒映著的影子似乎就是自己。

    蘇心漓晃了晃程邵廷,一向柔和的媚眼兒,此刻卻滿是犀利。

    「我所說的這些,是沒有任何根據的臆測還是怎麼回事,舅舅您心裡真的一點數都沒有嗎?您心裡真覺得我是信口雌黃污蔑大舅媽嗎?還是您這樣的掙紮只是因為自己不想承認不敢承認!」

    蘇心漓說的這話,不可謂不狠,直擊程邵廷的內心深處,程邵廷滿臉的痛苦和糾結,眉頭擰著,臉色越加的難看,額頭上的冷汗也冒的更快,他垂著腦袋,猶豫了片刻,抬頭滿是苦楚的看向了蘇心漓,然後滿臉無奈,緩緩的開了口,「漓兒,你既然知道,又何苦勉強我?你希望舅舅怎麼做?」

    程邵廷滿是無奈,那一聲聲很慢,極盡哀求,其實他心裡也清楚,如果不是有晚上的親眼所見,就算蘇心漓雲氏還有程鵬一起告訴他這些事情,他都是未必會相信的,而且漓兒和父親母親他們做出晚上這樣的決定,一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如果不是雨兒對母親下手--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舅舅有舅舅的顧慮,您捨不得和舅媽二十多年將近三十年的感情,還有兩個哥哥,還有侄子,還有您身為男子的尊嚴,所有所有的一切,您所有所有的苦衷,我都知道,但事實就是事實,我不希望這件事情舅舅您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沒奢求您現在做任何的決定,我只是希望,將來在我們做出決定的時候,您不要阻攔,因為我們真的給過大舅媽不止一次的機會,這其中有顧慮與她的舊情,但是更多的還是因為舅舅您和哥哥。」

    蘇心漓本想斥責,就像有些時候她會想上輩子應該多幾個人在她完全陷進顏司明陷阱的時候,毫不客氣的將她罵醒,但是看到程邵廷這一臉受傷頹廢的模樣,蘇心漓又著實不忍心,她想,上輩子外公他們也是因為不忍心吧,不忍心打碎她的美夢,不忍心讓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全部幻滅。

    蘇心漓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舅舅,您是定國公府的長子,將來很有可能是要繼承外公的衣缽的,但是對定國公府的男兒來說,程家只是小家,琉璃的眾多百姓才是大家,每個人與生俱來就有自己的使命,舅舅您也是,您不但要守護小家,也需要保護大家的安寧,在我的印象裡,我的大舅舅雖然不苟言笑,不會和二舅舅那樣逗我開心和我玩,但是呢,他是個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蘇心漓說著,在程邵廷的腳邊蹲下,她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眼睫毛顫抖,她就那樣抬著頭,一瞬不瞬的盯著程邵廷,眸光滿是認真,「我知道舅舅您很愛舅媽,但對定國公府乃至整個琉璃而言,舅媽她就是個危險的存在。」

    蘇心漓微微歎了口氣,「很多人都羨慕我們,覺得我們出身優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舅舅,像我們這樣的人,肩負重擔,受限是最多的,被感情沖昏理智,迷失了自己,那不是我們的權利,我們從來就沒有任性的資格,而且就感情而言,除了愛情,還有親情,親情之外和其他更加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們必須要權衡和選擇,沒有其他的餘地,您這個樣子,外公外婆他們看到,會擔心的。」

    蘇心漓這是在間接告訴程邵廷,對慕容雨的決定,不會因為他有其他的改變,程邵廷聽明白了蘇心漓的話,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如果蘇心漓說的那些都屬實的話,就算蘇心漓什麼都不做,他和慕容雨也已經沒有可能了,他是愛慕容雨,也有許多顧慮,但是這些,不能也無法改變他身為定國公府男兒的處事原則,定國公府數百年的名譽,不能因為他毀於一旦,身為定國公府的長子,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

    程邵廷握住蘇心漓放在他膝蓋上的手,沉默了良久,「漓兒,你是個識大局的乖孩子,你說的,舅舅都明白,也知道該怎麼做,你告訴舅舅,準備怎麼處置慕容雨?」

    程邵廷看向蘇心漓的目光多了幾分感激,晚上的事情,蘇心漓一早就知道了,她沒有讓雲氏和程鵬一起去,自己都沒有進去,已經是為她留足了顏面了,程邵廷沒有說你舅媽,顯然,在蘇心漓跟前,他已經決定和慕容雨劃分關係,劃清界限了。

    蠱毒,之前那個不是琉璃的男子,還有定國公府的處境,程邵廷知道,慕容雨的身份絕對不是那麼簡單,事情的結果,可能比他想像的還要傷人,所以程邵廷不再詢問,他是捨不得慕容雨,但是在是慕容雨的丈夫之前,他同樣是定國公府的長子,還有琉璃的將軍。

    蘇心漓敏感的捕捉到了程邵廷眉眼間的狠色,知道他也和自己還有外婆一樣下了決心了,從地上站了起來,「如何處置慕容雨,主動權並不在我,而是她自己決定的。」

    如果她還是死不悔改,那她就只有徹徹底底的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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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回去雲氏院子的時候,亥時差不多過了,雖然時辰已經很晚了,不過兩個人都知道,晚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要不回去,雲氏和程鵬兩個人是放心不下,睡不著的,果不其然,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才一入院,就看到候著他們的流雲,「小姐,大少爺,老爺和夫人都在等你們呢。」

    雖然程邵廷在定國公府的輩分比蘇心漓大,但是在流雲心中蘇心漓的地位是誰都超越不了的,包括她現在伺候著的雲氏,因為時辰有些太晚了,也可能是雲氏的安排,院子裡的下人都去休息了,安靜的很。

    流雲說這句話的時候,偷偷瞄了程邵廷一眼,不過因為是在晚上,光線昏暗,她根本就沒能看清程邵廷的臉,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更猜不出他現在的心態。

    房間裡,就只有程鵬和雲氏兩個人,為了避免來往的下人看到引起麻煩,雲氏是躺在床上的,而程鵬則坐在床邊,屋子裡的燈光並不是很亮,甚至比外面點著燈籠的走廊還要暗一些,不過當蘇心漓站在門口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就軟了,鼻子都酸酸的,因為她從程鵬垂著的腦袋還有放在膝蓋交叉著的雙手上看到了他滿滿的擔憂,程邵廷也是,在看到程鵬的時候,他一下子就覺得他老了許多,就算之前程立雪過世,他也沒有這種感覺。

    雲氏是在床上躺著的,蘇心漓和程邵廷進屋的時候,流雲一句話都沒說,程鵬也才發現他們,床上躺著的雲氏一下就坐了起來,蘇心漓和程邵廷二人見狀,忙快步走了進去,走到了床邊。

    「外婆,外公。」

    「父親,母親。」

    雲氏坐起來,那滿是擔憂和關切的目光先是瞥了蘇心漓一眼,然後有些急切的落在了程邵廷身上,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從蘇心漓和程邵廷兩個人離開到現在,她一直都沒有休息,而且提心吊膽的,雖然雲氏是假裝中毒,但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她的身體還是大不如前了,這麼晚還沒休息,再加上神經一直緊繃,臉色更差了,那凹著的眼睛似乎都有了黑眼圈。

    雲氏蒼白著臉,嘴唇蠕動,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好半晌,她又扭頭看向蘇心漓,「都告訴你舅舅了嗎?」

    蘇心漓乖順的點了點頭,該說的,能說的,她都已經說了。

    雲氏有些渾濁的眼,擔憂又濃了幾分,她拉起程邵廷的手,程鵬見狀,讓開了位置,讓程邵廷在雲氏的身邊坐下,然後在蘇心漓的身邊站著,他這時候才看了蘇心漓一眼,目光徵詢,蘇心漓朝著他微微的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

    「邵廷,這個事情--」雲氏拉著程邵廷的手,她之前想好了許多的說辭,但是現在程邵廷就在身邊,她話都到嘴邊了,卻不知道說些什麼,知曉這件事情後,她心裡一直都鬱結想不開,都是漓兒在旁勸導,就算到現在,她還是困惑不解,到底她還有他們定國公府是哪一點對不起雨兒,不然的話,都是一家人,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之前和蘇心漓談的時候,程邵廷已經被說服了,他心裡已經暗自下了覺醒,不管慕容雨的結果怎麼樣,那都是她咎由自取,他一定不會為她求情。

    程邵廷任由雲氏握住他的手,雖然天氣已經轉暖了,不過雲氏的手還是很涼,雲氏和太后還有宮中的其他娘娘不同,她並不怎麼注重保養,再加上經歷的事情多,手就和她現在的年紀一樣蒼老了,很瘦又有一些幹,有些粗糙,但是掌心卻很軟,讓程邵廷覺得心裡都暖暖的,程邵廷反握住雲氏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覺得漓兒說的很對,他可以傷心沮喪,但是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已經上了年紀了,父親和別的男子不同,這輩子就只有母親一個女人,總共就只有三個孩子,立雪又離開了,他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

    就算他不是定國公府的人,身上沒有肩負那些責任,身為兒子而言,他已經是做爺爺的人,也不該讓父母為自己操心了。

    「母親,我和您一樣,都很意外,不願意接受,但是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您放心,我現在沒什麼事。」

    程邵廷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氣,從知道慕容雨的事情到現在,雖然只有短短一兩個時辰,不過他已經找到理由說服自己去接受了,尤其在看到雲氏的時候,心寒的他覺得自己對慕容雨的感情都淡了幾分,他把她當成妻子,傾盡溫柔,極盡尊重疼愛,那她呢?但凡她對自己有一絲的真心,對定國公府這些人對她的關愛有一絲感激,應該說,只要她不是冰冷無情的人,那一樁樁事情,不論哪一件,她應該都是做不出來的。

    雲氏聽程邵廷這樣說,自然是不大相信的,她盯著程邵廷半晌,程邵廷自然是知道雲氏心中所想的,其實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心中何嘗不痛,他也清楚,若真的有那一日,他心中必定會更加痛苦難受,但就算是如此,他還是會快刀斬亂麻。

    「母親,我姓程,也是長子,我身上背負著的定國公府數百年的聲譽和榮耀,相信你們的兒子,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定國公府的男子,可以對妻子一心一意,但是絕對不會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和理智。

    程邵廷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著雲氏的,說完,轉身抬頭看向了程鵬,那堅定的目光讓兩個人都放心了不少,程鵬點了點頭,緊蹙著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松了口氣的他心中更念著蘇心漓的好,這一件件一樁樁事,要沒有漓兒,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是做兒子的有眼無珠,引狼入室,而是做兒子的不孝,到現在還讓父親母親為我擔心。」

    對雲氏和程鵬,應該說對定國公府的每個人,程邵廷現在心裡都是滿滿的愧疚,這也幸好慕容雨的事情被漓兒發現了,沒有徹底的東窗事發,不然的話,定國公府數百年的榮耀和聲譽真的是要在他手上毀於一旦了,這害的也不僅僅只有他自己,定國公府所有人都會受影響。

    原先雲氏的眼睛就有些紅,這會聽程邵廷這樣說,更是禁不住落淚了,饒是程鵬,也紅了眼圈,蘇心漓吸了吸鼻子,也是泛酸,他們都知道程邵廷心裡頭不好受,幾個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慰,不過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有些出乎雲氏他們的預料了,程邵廷能從這樣大的打擊中這麼快就恢復過來,他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雲氏到底是看著慕容雨長大的,感情也很深厚,到現在對慕容雨也還是不忍心,她現在就盼望著慕容雨不要做得太過分了,就算他們想要放過她都不能。

    「母親,我晚上不回去了,就在這裡陪您吧。」

    程邵廷現在是慢慢接受了慕容雨背叛自己的現實了,也下定了決心,明白該怎麼去做,但是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完全就會不自覺的浮現出慕容雨和別的男子偷歡的畫面,還有她歡愉的聲音,床榻震動的聲響,程邵廷現在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了,也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不自信,他覺得就自己此刻的心境,和慕容雨呆在一起的話,很有可能會露出馬腳,那樣的話,豈不打亂了漓兒的計畫?他需要更多一點的時間讓自己去面對。

    雲氏和程鵬到現在只知道慕容雨背叛了定國公府,但是慕容雨和楚奇的事情,他們是一丁點都不知情的,自然無法完全明白程邵廷的心情,蘇心漓是一清二楚的,而且也極為諒解,就算程邵廷不開這個口,她也不準備讓程邵廷回去面對慕容雨,那樣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這段時間,舅舅您就一直在這裡陪外婆吧。」

    程邵廷聞言,一愣的同時心底滑過喜悅,不過他又覺得這樣不妥,看向蘇心漓,擔憂道:「她會不會懷疑?」

    最開始知道慕容雨的事情的時候,程邵廷還覺得是因為自己不能經常陪伴她心生出愧疚,但是現在看到雲氏,他對慕容雨的愧疚,包括感情,都一下冷卻了,漓兒說慕容雨接下來還會有行動,看漓兒的樣子,這件事情似乎並不那麼簡單,他不想漓兒因為自己打亂了計畫。

    蘇心漓挑了挑眉梢,勾了勾唇,神秘一笑,「這件事情,就要麻煩外婆了。」

    蘇心漓說完,漂亮的媚眼兒越發的幽深,「用不了多久的,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有行動的。」那個人來,不就是想讓慕容雨做些什麼嗎?

    蘇心漓的語速極慢,渾身上下都透著股運籌帷幄的自信,然後肯定道:「京陵城很快又會熱鬧起來了。」

    她肯定,絕對會比太后的六十大壽還要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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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沈夢君到訪

    當天晚上,原本狀況就時好時壞並不怎麼理想的雲氏病情突然加重,意識越來越模糊,程鵬命人將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叫到了雲氏的床邊,第二天早上,雲氏陷入了昏迷,蘇心漓的幾個哥哥和嫂子全部都被叫到了床邊守著,雲氏的臉色蒼白,唇色也是蒼白的,渾身也是冰冰涼涼的,氣息羸弱,之前的話,雲氏偶爾還會清醒,但是現在昏迷,連湯水都喂不進去,皇宮中的珍貴藥草陸續不絕的送到了定國公府,宮中所有的禦醫也被請來了,但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她的狀況越來越糟糕,整個定國公府陷入了更大的慘澹愁雲中,上至程鵬,下至四等下人,所有的人情緒都極為的沮喪低落。

    原本,慕容雨送走了楚奇,將所有的證據都消滅後,就一直等程邵廷回來,程邵廷遲遲不歸,她才和楚奇發生關係,難免心虛,一個人呆著,難免胡思亂想起來,覺得程邵廷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了?她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她現在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沒做,她還不能讓定國公府的人知道她的那些事情,要是她不能完成任務,楚奇怎麼會和她在一起?想到楚奇交給她的那些信箋,慕容雨心中不免猶豫起來,她雖然想和楚奇在一起,但是對程邵廷,她心中還是多有不忍的,對他的傾心關愛,她心中更是捨不得丟棄的。

    慕容雨如坐針氈,坐立難安,害怕的渾身冒汗,她找來春桃,讓她去雲氏的院子打探狀況,知道是因為雲氏的狀況不妙程邵廷才會繼續留在那裡,而且程紹偉也在,並且程鵬命人去請宮中的禦醫了,這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一連三天,雲氏的狀況都沒有任何的好轉,診斷的禦醫皆是搖頭歎氣,私下都婉言讓程鵬給雲氏準備後事,雲氏的院子,每日都有許多人進出來往,蘇心漓極度傷心,食不下嚥,無精打采,流雲要貼身伺候雲氏,府裡的事情暫時就只有張氏打理,她根本就鎮不住府裡的下人,不要說她,就是打點了定國公府二十多年的鄭氏在府裡即將要失去真正主母,他們真正主心骨的時候,讓大家平靜下來,所以人心浮動的定國公府是有些亂的,下人們做起事情來都是手忙腳亂的。

    「公爺,雲南王世子來了,她說來看看老夫人。」

    第五天早上,蘇心漓剛給雲氏擦了背,換了乾淨的衣裳,然後喂她喝了些米粥,一直在外面守著的流雲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躬身走到程鵬的跟前說道,話說完,又看向了蘇心漓。

    沈夢君來了?她來做什麼?其實就沈夢君的身份,她來不來,蘇心漓都不覺得奇怪,雖然她這段時間一直都呆在定國公府,哪裡都沒去,但是見過齊雲好多回,從齊雲的口中,她聽到了幾次她的消息,每次都有顧南衣。

    齊雲說,她在定國公府的這段時間,顧南衣經常會去宸安殿見顏宸璽,幾乎每一次,沈夢君都是和顧南衣一起的,蘇心漓一直覺得奇怪,顧大哥和顏宸璽兩人關係並不親厚,怎麼這段時間一直進宮呢?她總覺得似乎是有什麼事的,當時她都覺得自己應該去找顧大哥問清楚的,但是這段時間,定國公府的事情實在太多,她還要分心顧及南夏的靈女和大金的皇子,每日都忙的要命,再加上和蘭翊舒分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睡好覺了,一忙就會忘記這件事情,而每每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都已經是深夜了,根本就不能去找顧南衣。

    蘇心漓看向程鵬,朝著他點了點頭,沈夢君,她原本就不應該得罪,現在中間夾了一個顧南衣,蘇心漓心中是願意與她成為朋友的。

    原本,太后大壽結束,沈夢君應該也是要回到封地的,但是她和秋慈還有軒轅律一起留在京陵城,蘇心漓一丁點都不覺得奇怪,她是個敢愛敢恨同時也敢追求心中所想的人,就算顧大哥現在不喜歡她,但是在沒有努力之前,她肯定是不會放棄的,而且居心叵測的秋慈和野心勃勃的軒轅律還在京陵城,她會繼續留著,蘇心漓覺得完全在情理之中。

    蘇心漓已經許久沒見到沈夢君了,應該說自從外婆生病後,她誰都很少見,沈夢君進屋的時候,嘴角掛著一如在東華門見到的天真爛漫的微笑,只是因為沒了顧南衣,少了幾分真誠和癡迷,多了些疏離。

    「公爺,蘇小姐。」

    她朝著蘇心漓和程鵬微微點了點頭,蘇心漓扯了扯嘴角,對著她微微一笑,沈夢君走到床邊看了眼雲氏,然後詢問了下狀況,接著說了些關心和安慰的話,又讓隨行的下人送上了極為珍貴的藥材。

    「蘇小姐,你送送我吧。」

    現在定國公府這狀況,自然不會留客,沈夢君也很自覺,並沒有呆多久就開口告辭了,程鵬讓管家送她的時候,沈夢君忽然轉過身,將目光落在了蘇心漓身上,很是認真的開口道,沒有請求,也不是一貫嚴肅的命令,就好像是在陳述事情,又或者是朋友間那種極為隨意的。

    蘇心漓抬頭看了她一眼,叮囑了身邊的流雲幾句,然後走到沈夢君的身邊,做了個請的動作。

    當下人通報說雲南王世子前來說要探望外婆的時候,蘇心漓的心中就有一種極為強烈的預感,無事不登三寶殿,還有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蘇心漓和沈夢君二人先後出了屋,沈夢君隨行有兩個下人,一出了院子,沈夢君就讓他們先回去了,兩個人走了挺長的一段路,但是誰都沒有開口,忽然,沈夢君停了下來,「蘇小姐,有空聊聊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是微微勾著的,蘇心漓看著,讀出了些許譏諷的味道,蘇心漓點點頭,將她領到了梅園,現在已經是初夏了,梅林的梅花已經全部凋謝了,就只剩下枯萎的樹枝,在陽光下泛著一種棕褐色的光亮,梅林的入口,有一座涼亭,涼亭的右手邊,有兩棵看起來更粗壯一些的梅花樹,中間是一個秋千架,上面的梅花還在綻放,在這樣的季節,有一種說不出的豔麗。

    程立雪喜歡梅花,不單單是在冬日盛開綻放的寒梅,就算是夏秋季節,梅枝空蕩蕩的,她也經常會坐在這裡發呆,她說,花開有季,花開花落,都是它的姿態,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梅花樹上梅花綻放的時候,所以,她過世後,到了夏秋季節,梅花全部凋謝的時候,雲氏就會讓人將秋千架上綁上塑膠梅花,讓梅園,一年四季,都有梅花綻放。

    兩人坐下,蘇心漓說讓人上茶,沈夢君直接拒絕了,她看向蘇心漓,目光一定不定的,有一種男子的內斂和深沉,蘇心漓任由她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雖然她覺得沈夢君是很適合顧南衣的人,但是兩個人到底還沒有在一起,沈夢君對顧南衣的真心,她看得到,也可以肯定,但是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卻是一點也不瞭解的。

    沈夢君注視著蘇心漓的時候,蘇心漓也在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她,比起沈夢君那般直接赤裸的神色,她的目光更加輕柔一些,並不會給人任何的壓力和負擔,雖然從看到沈夢君到現在,她的精神狀態一直都挺好的,看不出異樣,不過蘇心漓感覺,她似乎消瘦了一些,那雙同樣好看的眼睛,有一抹憂色。

    「蘇心漓,你知道你有多幸福嗎?我真的很羨慕你。」

    沈夢君托著下巴,盯著蘇心漓看了半晌,忽然感慨著說道。

    如果雲氏現在真的病危的話,蘇心漓聽到這句話,心裡一定會覺得不舒服,就算她知道沈夢君並沒有那個意思。

    「有那麼多的人疼你,愛你。」

    沈夢君說這句話的時候,無比真誠,那口氣,真的任誰都能聽出來滿滿的羨慕。

    確實,有很多人疼她,愛她,但是同樣的,她也失去了很多,母親,一母同胞的哥哥,至於父親,根本就沒將她當成女兒看待,與她血緣最親近的人,死的死,要不就是利用,除了蘭翊舒,旁的人永遠都不知道,她的今日,付出了多麼昂貴慘痛的代價,他們更是想不到,現在才十四歲的她已經經歷過什麼。

    曾經,她為了一段虛幻的愛情,毀掉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他們怎麼會明白?因為經歷了那些痛,她做出了真正正確的選擇,所以她才可以擁有現在的幸福,這曾經被自己毀掉的一切,更是來之不易,彌足珍貴。

    「世子覺得自己不幸福嗎?疼愛世子的人也很多。」

    沈夢君會羨慕的絕對不是她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她不會在意那些,她口中說的疼她愛她的那些人,想要的不過是寄託了她沈夢君愛情的顧南衣。

    蘇心漓並不覺得沈夢君需要羨慕自己什麼,雲南王對她百般疼愛,她的幾個兄長對她也是極好的,雖然雲南王這個位置人人垂涎,但是並沒有人會和她去搶,也沒有人會因為那個位置去要她的性命,她現在的不圓滿不過是因為對顧大哥的求而不得,是因為愛情,而她呢,親情這輩子是不可能圓滿,至於愛情,之前她是自信滿滿,現在因為秋慈,蘇心漓總覺得--

    這世間的事情,向來有得有失,就現在的狀況而言,很多人肯定會覺得有心不滿,蘇心漓雖然如履薄冰,但還是滿足的,至少,她現在還有改變翻盤的機會。

    沈夢君盯著蘇心漓,冷冷的笑了兩聲,之前蘇心漓就覺得沈夢君對自己似有不滿,她現在越加的肯定了,而沈夢君沉默了片刻後,說出來的話,很快就證實了她的猜想,「蘇心漓,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你。」

    她抿著唇,盯著蘇心漓,說的極為認真,那雙瞪大著的眼睛,流露出的情緒,與其說是厭惡憎恨,倒不如說是羨慕嫉妒。

    「我知道。」

    沈夢君搖了搖頭,「你不知道。」

    蘇心漓沒有說話,她感覺到,沈夢君此刻的情緒,微微的有些激動,她看向蘇心漓的眼睛瞪的更大,質問道:「你怎麼會知道?蘇心漓,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顧南衣對你那麼多,他為了你,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願意犧牲,你為什麼可以這樣對他呢?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蘇心漓垂著腦袋,沉默了片刻,「那世子呢?你那麼喜歡顧大哥,也可以為他做很多事情,可結果呢?感情的事情,真的很奇怪,它並不平衡,不是你付出多少,就會有相應的回報,我知道顧大哥對我很好,我心裡也很感激,所以我才會離他遠遠的,也努力讓他離我的圈子遠遠的,他不適合我,我們不適合,這一點,你應該也知道的。」

    是,她是知道,她知道顧南衣善良,一心想要守護蘇心漓,但是她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冥頑不靈。

    「這些話,你對我說沒有用,你應該對顧南衣說,當著他的面說,你知不知道顧南衣最近為了你--」在做什麼,最後幾個字,都到嘴邊了,沈夢君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

    這些話,她全部都說過,更殘忍的,她也說過,蘇心漓張了張嘴,想了想,還是沒有解釋。

    「蘇心漓,你的心太很太硬太冷,你口口聲聲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顧南衣,那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嗎?你口口聲聲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顧南衣,那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麼嗎?是,定國公夫人重病,你心中難受,沒有心思顧及其他,但是你心中若真的有那個人的話,怎麼可能對他一丁點都不關注關心?我看你分明就只是口頭上說的好聽而已,根本就沒有也不會付諸實踐行動!」

    蘇心漓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雖然雲南王世子被雲南王保護的很好,心性算是比較純真的,但是也絕非莽撞的人,她說的這些話,都有些憤世嫉俗了。

    她承認,最近因為定國公府的事情忽視了顧大哥,但是她忽視的,何止是顧大哥,就連蘭翊舒,這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們也沒見過幾次面,蘇心漓眼瞼微垂,她總覺得沈夢君這話話裡有話,聯想到最近這段時間,蘇心漓越想越覺得奇怪,越想越覺得不安,她與蘭翊舒不見面是有原因的,那顧大哥呢?外婆病了這麼久,顧大哥一直都沒來,而且他頻繁的出入了宸安殿。

    蘇心漓抬頭,嚴肅的盯著沈夢君,「你到底想說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顧大哥他最近在做什麼?」

    蘇心漓的眼神如利刃一般鋒利,與沈夢君的目光相對,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心,沈夢君的心咯噔一下,愣了片刻,很快扭過頭,她站了起來,離開了涼亭,走到出口的時候又退了回來,然後又看向蘇心漓道:「你如果真的在意顧南衣,就多去關心關心他,不然的話,蘇心漓,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沈夢君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她走的很快,像是慌亂的逃跑,根本都追不上。

    蘇心漓扭頭看著她的背影,心裡頭越發的不安,她想著等會回去後,不管多忙,一定要讓人去找顧南衣,和他見上一面,問清楚他現在在做什麼,他到底在忙什麼,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再次將蘇心漓的計畫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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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故事到這裡,差不多已經接近尾聲了,沒意外的話,下個月應該就會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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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她,出手了

    定國公府上下一片悲戚,每個人都沉浸在可能失去雲氏的悲痛之中,無瑕顧及其他,這樣的狀況,是定國公府每個人都不願意看到的,除了一個人——慕容雨。定國公府現在的情形,對她來說,是很大的機會,她看著手忙腳亂,垂頭喪氣著的每個人,心裡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定國公府的輝煌,這次真的到頭了,而她也終於完成了任務,可以結束煎熬,與自己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同時還能享受同等的富貴榮華。

    沈夢君離開後,蘇心漓並沒有在梅園呆太久,直接就回去了雲氏的院子,臨近午時,除了守在雲氏身邊的幾個人,其餘的人都去用午飯了,要不就是忙著極為重要的事情。

    雲氏年輕時,性子潑辣,喜歡熱鬧,但自從老了之後,性子就沉靜了許多,尤其是程立雪和蘇曆仁過世後,她就和太后一樣,開始吃齋念佛,說是要消除災孽,除了喜歡安靜,她還不喜歡人伺候,也因此,院子裡的下人並不是很多,尤其雲氏生病後,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知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程鵬就選了幾個得力又信任的下人,這個時辰,幾乎是沒什麼人的,蘇心漓一進院子,就感覺到了這裡和外面完全不一樣的安靜,讓人走路的腳步聲都不由放慢放輕了。

    蘇心漓心裡還記掛著顧南衣的事情,想著讓程子風去忠勇侯府跑一趟,才進院子沒多久,忽地抬頭,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四處探視了一番後,拉開了程鵬書房所在的房門,然後快速竄了進去,那人正是——慕容雨。

    當站在門口的慕容雨四處張望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蘇心漓嬌小的身子向後退了幾步,背貼著牆,藏了起來,在慕容雨進去後,她將自己的腦袋探了出去,剛好看到程鵬所在的書房的門緩緩合上,而慕容雨的臉,也一點點慢慢消失。

    蘇心漓撫著自己的胸口,那個地方,咚咚咚的跳的飛快,差一點,差一點就被發現了,蘇心漓微仰著頭,已經是夏天了,雖然天氣還不至於很熱,不過正午的陽光卻很是刺眼,她眯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這幾日,她一直在等,那男子來和慕容雨見面,必定是有事,軒轅律有拉攏她的意思,在沒和談判之前,暫時是不會輕舉妄動的,但是上次在白馬寺,他們已經談崩了,蘇心漓一直都覺得,也一直都在等他採取下一步的行動,果不其然,沒想到卻意外被自己撞破了。

    她是有安排人監視慕容雨,但是那多是在慕容雨的院子還有晚上,白天的話,慕容雨出入來往的人很多,除了有定國公府的下人,還有不少是外人,這其中就有一些是跟隨著程鵬多年的將領,他們是武將,出入戰場殺敵,靈敏性極高,為了以防萬一,白日裡,蘇心漓是不讓那些人跟著的,如果不是她的意外撞破,後果蘇心漓簡直不敢多想。

    蘇心漓閉上了眼睛,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嘴角上揚,勾勒出一個極為明媚好看的弧度。她心裡忽然認定,上天讓她重生,不單單是改變自己的命運,更重要的是外公一家,他們大概也覺得定國公府一家滿門忠烈,那樣慘死,也看不下去吧,她覺得老天爺都在幫自己,不然的話,怎麼會讓她撞見慕容雨做壞事呢?

    蘇心漓看著書房的門全部合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的作用,她總覺得自己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就緊貼著牆,一直靜靜的站著,過了約莫差不多有一盞茶的時間,慕容雨終於從裡面出來了,和進去的時候一樣,她的兩隻手都是空的,但是誰能肯定,她進去和出來時身上沒有藏東西呢?

    從第三任定國公開始,定國公的書房就撤去了重重的守衛,這一方面自然是出於對府裡眾人的信任,但是蘇心漓翻閱了歷代定國公的手劄,所以她知道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當時出現了一個手工非常巧的能人,擅長設計各種機關,他將書房內的所有構造都改過,一旦不小心觸碰到什麼東西,就會啟動機關,不是沒有人闖過定國公府的書房,但是每次都是非死即傷,就算活下來的,若是被逮住,就會經歷極為森嚴的盤問,到最後也難逃一死。

    蘇心漓看著安然無恙出來的慕容雨,譏諷一笑,不論是她背後那個人還是她自己,數十年可能更久時間的努力,到底是沒有白費。

    蘇心漓看著慕容雨從書房裡出來後,沿著屋簷,想著小院外面的方向移動,一直到了另外一個角落,她才走到了道路的中間,她肯定,慕容雨方才應該是沒看到她的,不然的話,不會一丁點反應都沒有,而且她站著的位置剛好就在主屋的角落,她靠牆站著的位置,有一顆很大的樹,她可以看到慕容雨,慕容雨的視線卻會被高大的樹木擋住。

    後退了一段距離的蘇心漓直接朝著雲氏屋子所在的位置走去,這一次,她並沒有因為這四周的安靜刻意放慢放輕腳步,她的步子一如以往,甚至有一些些快,在屋子乖巧的位置,也就是她方才藏身出去一點的位置,剛好與慕容雨撞了個正著。

    慕容雨先是一驚,可能是因為剛做了虧心事,突然被逮著,她嚇了一跳,臉色一下就白了,那雙眼睛也流露出了一種名為惶恐不安的情緒,蘇心漓面上的神色未變,心中卻是一片冰冷,在慕容雨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蘇心漓已經扯了扯嘴角,「大舅媽。」

    她朝著慕容雨點了點頭,那上揚的弧度,透著的是禮貌和敬意,事實上卻滿是淡漠和疏離。

    慕容雨又是一驚,她真的很緊張很害怕,胸膛都是劇烈起伏著的,蘇心漓話說完後的好一會,她才漸漸回過神來,蒼白的臉色也才漸漸回過來一些,她也扯了扯嘴角,不過那慘澹的笑容配上那還是有些蒼白的臉,還是有些僵硬,不要說蘇心漓之前看到了什麼,就算她什麼都沒看到,就慕容雨這模樣,她也能敏感的察覺到什麼。

    慕容雨也笑,朝著蘇心漓淡淡的點了點頭,「聽說世子來了,回去了嗎?」

    蘇心漓恩了一聲,「已經回去了。」

    蘇心漓看向慕容雨的時候,目光是一瞬不瞬的,但是慕容雨卻是膽戰心驚,一顆心是七上八下,她是垂著腦袋的,雙手交纏在一起,心裡也不停的胡思亂想,蘇心漓她剛剛看到了嗎?看到她從程鵬的書房裡面出來了嗎?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麼了?慕容雨這一想,越覺得蘇心漓最近對她的態度耐人琢磨的很,掌心都出汗了。

    應該不會,不可能!雲姨的事,雲氏的事,還有她與楚郎的事情,不論哪一件,蘇心漓要是知道的話,都不可能容得下她,慕容雨這樣一想,坦然了許多。

    「回來多久了?」

    慕容雨走到蘇心漓身邊,伸手,和以前那樣想要撫摸她的臉,蘇心漓的睫毛顫了顫,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她的拇指被另外四個手指緊握在了手心,站在了原地,任由慕容雨的手撫在她的臉上,緩緩的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冰?」

    蘇心漓不著痕跡的拿開她的手,微微一笑,「我的體質就這樣。」

    慕容雨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孝順,擔心你外婆的狀況,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你這個樣子,我們看著會心疼擔心的。」

    蘇心漓又乖巧的恩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剛從你外婆那裡離開,準備去吃午飯呢,漓兒,你還沒用午飯吧,與我一起吧。」

    慕容雨到底是心虛,特意解釋了一句,這在蘇心漓聽來,怎麼都有些畫蛇添足,欲蓋彌彰的味道。

    蘇心漓搖了搖頭拒絕了,「大舅媽您也要注意照顧身體,千萬別病著呢,要是大舅看到了,一定會愧疚擔心的。」

    以前,大舅一回來,看到大舅媽臉色差一些都會難過愧疚許久,貼心照顧著,大舅媽呢?

    慕容雨盯著蘇心漓看了半晌,見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和漂亮的臉都沒有流露出任何厭惡的神色,淡然的很,有的只是淡淡的傷心,慕容雨放心了不少,拍了拍蘇心漓的手,「那我先去吃飯了。」

    慕容雨從蘇心漓的身邊經過離開,蘇心漓扭頭,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直接回了房間。

    對於大舅舅這段時間的反常,她應該沒有懷疑吧。也是,怎麼會懷疑呢?會有那個心思懷疑嗎?她的心不在大舅舅的身上,大舅舅這幾天稍稍的反常,她只會覺得是因為他孝順吧,她為什麼不去想,這幾十年來,大舅舅何曾因為盡孝忽視了她?

    就算二十多年的夫妻,數百上千個夜裡同床共枕,她的心,也從來沒有過大舅吧。

    蘇心漓回到房間的時候,屋子裡就只有程鵬和程邵廷還有流朱流雲,蘇心漓給流朱流雲使了個眼色,流朱流雲會意,走到了門口候著,雲氏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瘦了一圈的蘇心漓,心疼的很,心裡頭也愧疚的很,蘇心漓讓流雲弄了些水進來,喂給雲氏喝了,雲氏乾燥的有些脫皮的嘴唇才好一些,但是她頭上的白髮卻和春草一般瘋長。

    蘇心漓心中微微一歎,這次的事情,讓外婆又老了一些。

    「你大舅媽剛剛來過,你看到她了嗎?」

    對於慕容雨的事情,雲氏現在知道的並不多,至今為止,就只有慕容雨向她投毒一事,雲氏慈愛,對晚輩也極為的寬容,如果現在慕容雨迷途知返的話,大概雲氏還會給她一次機會,善良仁慈的人總會將別人對自己的傷害忘記。

    「恩,剛剛在門口的時候遇上了。」

    蘇心漓並沒有將慕容雨進了程鵬書房的事情告訴雲氏,現在也沒有想對程邵廷說。

    雲氏哦了一聲,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精神很是不好,蘇心漓看著她這樣子,鼻頭不由酸了酸,雲氏已經老了,就算身子比起同齡的人來說要健朗許多,但躺在床上一個多月,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才說了幾句話,就困倦了,蘇心漓扶著她躺下休息,沒一會,雲氏就又睡過去了。

    蘇心漓看著程邵廷,他回來才沒多久,整個人就消瘦了許多,尤其是在知道慕容雨的事情後,更是以一種可以看得到的速度在消瘦,他這個樣子,她看著心裡都酸澀不已,難受的很,更不要說外婆外公他們了。

    「大舅舅,事情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坦然面對。」

    坦然面對,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有些時候卻比登天都還要艱難,但是這時候,說太多的話,都不會有任何的作用,真正傷心的時候,言語安慰帶來的力量,從來都很有限。

    程邵廷點了點頭,可一看到蘇心漓你那憂心忡忡的眼,忽然又意識到什麼,有些緊張道:「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

    程邵廷現在處於一個極為矛盾的狀態,他希望能夠早點出事,徹底將慕容雨這個危險清除,那樣他也就解脫了,但是他又害怕,並且極度的惶恐不安,恐懼那一日的到來。

    蘇心漓神色淡然,搖了搖頭,「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我只是覺得現在這時候,我們每個人都該做好準備。」

    蘇心漓說完,將流雲叫了進來,「大舅媽說她和大家一起去吃午飯了,舅舅,您就留在這裡照顧外婆吧,流雲,你在這裡幫襯著。」

    流雲道了聲是,蘇心漓又叮囑了幾句,今日的事情,未免打草驚蛇,蘇心漓覺得程邵廷暫時還沒有知道的必要,而且她之前也給過慕容雨機會了,她在她離開的時候突然出現,就是一種提醒,如果她還是一意孤行,那--

    蘇心漓看著程邵廷,不由想到了程子落,大哥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雖然路途遙遠,但是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需要這麼久,而且一丁點消息都沒有,應該是慕容雨不想他回來吧,也是,就算他姓程,與舅舅和外公他們親近,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虎毒不食子,她心裡到底還是捨不得的,因為知道是慕容雨做的,也猜測到她應該不會傷害程子落,再加上現在忙的她無暇分身,蘇心漓也沒有讓人去尋找程子落的下落,她想,在這次的事情真正告一段落之前,大哥她應該是回不來了。

    「外公,您餓了吧,我陪您一起去吃些東西吧。」

    程鵬看了蘇心漓一眼,目光深沉,然後看了眼床上已經躺下睡著的雲氏,深沉的目光染上了濃濃的疼惜和愧疚,他恩了一聲,和蘇心漓先後離開了房間。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一離開了房間,程鵬看向蘇心漓主動問道,蘇心漓點了點頭,「外公,我們先去吃飯。」

    他們要是不出現在餐桌上的話,大舅舅肯定會懷疑,程鵬見蘇心漓現在不想說,也沒有勉強,兩人一起去吃了飯,吃了午飯後,蘇心漓並沒有直接去見雲氏,而是拉著程鵬去了他的書房,她一進書房,就將門全部合上了。

    「外公,我們兩個,將書房搜一遍。」程鵬書房的機關,她並不知道,沒程鵬在,她是不敢也不能亂動的。

    程鵬一聽蘇心漓這話,更覺得不對勁了,眉頭都擰了起來,盯著蘇心漓,再次認真的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次,蘇心漓沒有回避,她任由程鵬盯著,不躲不閃的與他對視,用同樣認真,甚至有些凝重的口氣道:「我剛剛送世子離開回來,瞧見大舅媽偷偷摸摸進了書房。」

    這個時候,她不會無緣無故的進書房。

    她想,她終究還是為了那個人,徹徹底底的背叛傷害了定國公府所有的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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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5:18 |只看該作者
第279章:搜府,生死狀

    事發的第三天清早,也就是蘇心漓撞破慕容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去程鵬書房的第三天,天才剛亮沒多久,都還有些暗濛濛的,蘇心漓才洗漱好,早餐都還沒吃呢,水兒神色焦灼的從外面跑了進來,這個時辰,水兒一般都是在廚房找吃的,那裡距離蘇心漓夜裡休息的地方不近,水兒一路跑過來,氣喘吁吁的,說話都不連貫了。

    「小——小姐,不——不好了!」

    蘇心漓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神色淡然的很,這段時日,她消瘦了許多,那張巴掌大的臉,少了幾分紅潤,有幾許不健康的蒼白,看起來憔悴的很,襯得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越發的大,水靈靈的,她的眉眼間也有一股淡淡的愁色憂色,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一旁伺候蘇心漓的流朱給水兒倒了杯茶,水兒接過,卻沒有喝,之前流朱去倒水的時候,她就一直不停的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氣息,她用力的咽了咽口水,然後用一種帶著粗重口氣的聲音道:「有一大批人闖進了定國公府,說要搜府。」

    水兒一跑進來,累的說話都說不完整了,蘇心漓就猜測到肯定是出事了,水兒的身手和功夫,她是知道的,就算廚房距離這裡不近,但她一路跑過來,也不至於如此上氣不接下氣,她是心裡著急趕著回來才會如此。

    蘇心漓聽了這樣的話,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她挑了挑眉,嘴角上翹,動作還真是快,也對,在定國公府屹立不倒的這數百年,有多少人千方百計絞盡腦汁,就是想要置他們於萬劫不復之地,這其中,自然有大金這樣野心勃勃的國家,還有不少想要取外公他們而代之的琉璃官員,便是皇室的那些人,對於定國公府,也是想盡辦法想要打壓的。

    流朱聽水兒這樣說,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聽過有人敢闖定國公府的,她下意識的覺得這次的事情很不簡單,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是在蘇心漓的身邊伺候照顧,慕容雨的事情,她雖然不像水兒流雲知道的那麼清楚,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她這會一想到慕容雨,心裡那不好的預感就更深更重了,她扭頭看了蘇心漓一眼,見她的神色淡然,目光也坦然的很,沒有絲毫的慌亂,心裡頭多少平靜了一些。

    小姐她這麼鎮定,應該是沒什麼事的吧。

    對,肯定不會有事的,慕容雨的事情,小姐一早就知道了,這所有的一切,應該都是在小姐的預料掌控之中的。

    「我們去看看。」

    蘇心漓說完,率先走在了前面,水兒和流朱彼此看了對方一眼,沒有任何的猶豫,快步跟在了蘇心漓的後面。

    蘇心漓才一出院子,就看到原本寧靜祥和的定國公府四周都被士兵把守著,他們的腰間別著刀,手上拿著的長槍抵在地面上,在晨曦的陽光下,說不出的英武,而定國公府的那些下人門則被這群人圍著,他們的臉上流露出的是驚恐,慌亂,還有不安的情緒,那雙眼睛滿滿的都是疑惑不解,不過就算是如此,他們卻沒有和別的抄府的下人那樣,失聲尖叫。

    排場真大,果真是煞費苦心!

    那些下人在看到蘇心漓的時候,原本灰暗的眸光突然亮了起來,他們盯著蘇心漓,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求救,蘇心漓對著他們溫和一笑,給了他們一個寬慰的眼神,然後走到那群士兵跟前,厲聲質問:「你們在做什麼?」

    她說話時,眉梢上挑,那原本秀氣的眉眼瞬間流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淩厲氣勢,內斂有張揚,明明是一張年輕到了極致的臉,但是同聲上下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讓人望而生畏,內心服從的威嚴。

    那群士兵在看到蘇心漓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蘇心漓的名號,下至三歲孩童,上至六十歲的老人,但凡是琉璃的,可以說得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些士兵自然也是聽說過的,其中有不少還受過她的恩惠,不過他們多數人都是沒有見過蘇心漓的,但是在蘇心漓在他們面前站定的那一瞬,他們每個人都覺得,這應該就是那個人了,他們私下一直談論著的,琉璃唯一的女丞相。

    身為士兵,定國公府在他們心目中有極高的極為,蘇心漓也是,他們當中有許多人並非心甘情願來執行這次任務,只是上級下了命令,他們唯有執行,而且臨行前,他們還有一次動員大會,動員他們的人說,定國公府勾敵叛國,他們這次就是去尋找證據的,如果能找到證據的話,他們就是為琉璃除了一大禍害,而且他們肯定也能因此升官發財,當然,他們心裡是相信定國公府的清白的,不過就算什麼都沒找到,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他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不管你們是執行誰下的命令,在沒找出切實的證據前,那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在此之前,你們誰要是膽敢傷害定國公府一人,我絕對輕饒!」

    蘇心漓眉心微蹙,清亮的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與其說不出威脅,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在陳述事實,就皇上對蘇心漓的信任,他們絕對相信她有那個本事。

    「你們不必驚慌,在這裡呆著。」

    蘇心漓走到那群下人面前,柔聲安慰了一句,從他們的身邊經過,朝正廳的方向走去。

    從院子出來後,水兒已經將此次事情大概的狀況告訴了她,這次領人前來搜家的是方有懷,方有懷的兒子方靖安,還有蘇博然那糊塗蛋,想到蘇博然,蘇心漓就覺得好笑,他就那樣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定國公府倒楣嗎?居然來湊這樣的熱鬧,不過這可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放著好好的丞相不安心做,非要往刀口上撞的。

    對能走到今日的方家,蘇心漓一直都很懷疑,覺得他們背後必定是有什麼人,從他這樣迅速的動作來看,他十有八九和軒轅律私底下有來往,說不定就是軒轅律安插在琉璃的棋子,她不動聲色,除了想給慕容雨最後一次回頭是岸棄暗投明的機會,更多的她還是想要知道軒轅律在琉璃到底埋了哪些棋子,她要趁著這次的機會,將他埋在琉璃的暗樁,一個個全部拔除乾淨了,永除後患。

    蘇心漓去的並非雲氏的院子,而是大廳,在外人眼裡,外婆現在正生著重病呢,方有懷這時候闖來已經不該,肯定是不敢一來就搜的,在沒有定罪前,就定國公府的地位和聲望,完全是應該先禮後兵的。

    前院的大堂距離大門並不是很遠,蘇心漓路過的時候,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極為喧鬧的聲音,有大廳裡面的,還有一些是從外面傳來的聲音,蘇心漓走到大堂門口的時候,隱約聽到了方有懷那一方和外公這一方爭論的聲音,她抬腿正想進去,林景從外面沖了進來,看向蘇心漓道:「小姐,現在大門外面全部被方家帶來的人把守了,後門還有其他門都是,他們只允許人進來不讓人出去,大門口和後門現在擠滿了百姓,方家的人說,定國公府通敵叛國,他們是奉命前來尋找證據的。」

    林景的眉頭蹙起,神色和聲音聽起來都有些焦灼,剛剛水兒去找蘇心漓的時候,他就去查看情況了,他所看到的情形,讓他覺得形勢很不樂觀。

    一直以來,那些百姓都得到了定國公府眾人的保護,而且從去年到現在,他們多數人都得到了蘇心漓的恩惠,自然是不相信方靖安等人的鬼話的,不過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都出動了,而且這麼大的陣仗,林景總有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他感覺,這所有的一切,好像有人在暗中安排好了一般。

    林景的話剛說完沒多久,蘇心漓正要轉身進去的時候,進入大堂院落的門口,忽然多出了一道紫色的飄逸身影。此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天空下的世界,明媚又溫暖,那樣明亮的色彩,落在那個好似會發光的人身上,她感覺他微微有些著急的呼吸,與他滿是擔憂還有憐愛的目光相對,蘇心漓的一顆心,莫名的溫暖,就好像被和煦的春風拂過,舒坦到不行。

    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沒見,蘭翊舒他似乎和自己一樣,都消瘦了許多,不過,還是那麼的乾淨,那麼的讓她心安。

    蘇心漓看著他被輕風吹拂起來的髮絲,微微一笑,然後看著他一步步朝著自己的方向走近,他的步子稍稍的有些快,衣擺隨著他的步子舞動,腳下生風,卻依舊步步如蓮,優雅尊貴。

    「你怎麼來了?」蘇心漓歪著腦袋問他,那神情,並沒有因為定國公府的現狀,流露出任何的緊張和不安來。

    蘭翊舒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整理著她稍稍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的髮絲,雖然已經是夏天了,不過這樣的早上,她的臉,卻是冰冰涼涼的,有些冷手,但是這樣的冰冷,卻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許久未見,這會,他終於可以再次撫摸她的臉了。

    「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蘭翊舒的回答,簡單到了極致,定國公府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就算知道蘇心漓聰慧睿智,但便是她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控,他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蘇心漓笑,「那你與我一道進去,等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聲,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讓外公他們有事的。」

    蘭翊舒點點頭,恩了一聲,「我相信你。」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的那張臉,忽然心裡生出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熟悉,那是骨子裡的而熟悉,他們雖然才認識一年多,但是卻有一半多的時間是朝夕相對,甚至是同床共枕,而陌生,似乎是因為他們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面了,其實也沒有多久,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但是她心裡卻覺得好久好久了,有好像有數十年一般,她想,這世上,應該真的是有那麼一種思念想念存在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蘭翊舒和蘇心漓一同進了大堂,林景和水兒擔心等會會有衝突,也緊跟著,流朱擔心自己可能會給蘇心漓添麻煩,沒有一起,而是去雲氏的院子幫著流雲一起照顧生病昏迷的雲氏了。

    偌大的廳堂,滿滿的都是人,方才她站在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裡面的爭論,這會進來,越加的喧嘩了。

    大廳的人很多,定國公府的男丁,除了還在路上,一直都沒有趕回來的程子落,其餘的都在,除了他們,還有方有懷,方靖安,蘇博然,還有其他一些朝堂上的大臣,蘇心漓之前有見過,不過也只是點頭之交,根本就不熟,她連他們的名字都叫不出來,除了這些人,慕容雨和鄭氏,還有張氏和許氏,總是,定國公府的成員,全部都在。

    屋子裡,程鵬在主位上坐著,神色嚴肅又凝重,他蹙著眉頭,一動不動的模樣,極有威嚴,而程邵廷程紹偉等人則在他的兩邊站著,方有懷蘇博然等人則在下面的位置上坐著,大堂內,氣氛嚴肅又冷凝,蘇心漓猜想,在自己進來之前,屋子裡應該已經有一番爭論了,所以兩方的臉色都不好。

    蘇心漓一進來,幾乎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程鵬那一邊,是滿懷希冀,除了慕容雨,程鵬最是鎮定,程紹偉還好,而知道一些內情的都有些不安,尤其是程邵廷,他總覺得今日的事情蹊蹺的很,定國公府滿門忠烈,不少姓程的人都喪生在大金的人手中,他們就算是死也是不會背叛琉璃的,辱沒了列祖列宗的威名和清譽,更不要說與大金他們勾結了,那和與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在一起有什麼區別!

    程邵廷心裡忐忑不安啊,他擔心定國公府的內賊真的將那些所謂的證據藏進來了啊,那樣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思及這些,程邵廷用眼角瞥了慕容雨一眼,見她垂著腦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看她,心寒如冰,痛心疾首,對她更是絕望至極。

    漓兒說的不錯,她已經病入膏肓,走火入魔了,他們一絲絲的心軟和縱容,無異於是給自己還有家人挖掘墳墓。

    「漓兒,你來了!」

    程子風見蘇心漓進來了,眼睛一亮,快步朝著她的方向跑了過去,他慌亂的眼神看向蘇心漓,都還沒開口呢,蘇心漓就已經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然後用一貫淡然的聲音道:「我已經知道了。」

    蘇心漓說完,鬆開程子風的手,走到了程鵬跟前,朝著程鵬等人微微的點了點頭,「外公,舅舅。」

    站在蘇心漓身後的蘭翊舒也禮貌又客套的點頭致意,跟著蘇心漓叫了聲:「外公,舅舅。」

    她的樣子平靜,看不出一絲焦灼,雖然蘇心漓只是晚輩,而且並不姓程,不過眾人見她這個樣子,都放心了不少。

    蘇博然見狀,心裡頭當然是極其不樂意的,甚至是生氣,蘇心漓從離開相府後,就沒回去過,之前陳氏說身子不適,讓她去侍疾,她也說自己身子不適,若是前往的話,說不定會將自己的病氣過給陳氏,導致她病情更重,現在雲氏生病了,她就寸步不離的守著,蘇博然覺得蘇心漓之前說身子不適,分明就是推脫之詞,她就是想撇清和相府的關係,沒良心的東西,才取得點成績就忘本了,要沒有他蘇博然,她根本就不會來到這個世上,能有今日嗎?

    進來到現在,就算從她的身邊經過,連個眼神都沒給,直接就給她外公問好了,她不就是現在看不上他相爺的身份了嗎?看燈會搜出了證據,她還怎麼護著程鵬那老傢夥!蘇博然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她現在是恨不得定國公他們立馬就倒楣,然後蘇心漓跪著求他。不過轉念一想,蘇心漓這態度也沒什麼不好,她和通敵賣國的罪臣這麼親近,肯定會被一起定罪,她這時候與他疏遠,他剛好可以撇清關係。

    方有懷見蘇心漓來了,心頭先是一驚,方靜怡和蘇妙雪還有蘇志安蘇志明他們變成今日這樣子,還有他之前與蘇心漓幾次交手都是慘敗而歸,對蘇心漓,他心中是有很深的忌憚的,她這一來,他自然就擔心再生出什麼事故。

    不會的,這次肯定不會有問題的,程鵬他們怎麼會想到站在他身旁的那些人,其中就有他們的內賊呢?他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的,他此次行動,完全就是殺他一個措手不及,肯定是不會有萬一的狀況存在的。

    想到自己的女兒,外孫,尤其是自己被廢的愛孫還有那些他花費了大代價才勘探到了煤礦銅礦,方有懷就痛心疾首,恨不得當場將蘇心漓大卸八塊。

    蘇心漓走到程鵬的身邊後,和其他人不一樣,她並沒有在他的身後站著,而是站在他的身前,清冷犀利的目光掃向了方有懷和蘇博然等人,那眼神,壓迫力十足。

    方有懷方靖安等人已經下定決心這次整垮定國公府了,他們覺得要沒了定國公府做支撐,要弄死蘇心漓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把握好這次的機會,就可以消滅到自己所有的敵人,他們怎麼可能會錯過呢?

    「通敵賣國,方大人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有什麼證據?誰允許你們進府搜查的?」

    蘇心漓的聲音輕柔,卻和她的眼神一般犀利,讓人心顫。

    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方有懷自然是不會告訴蘇心漓的,至於證據--

    「定國公手握重權,又身份尊貴,若是和敵國勾結,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若定國公心懷坦蕩,就該讓我們搜查,若是你什麼都沒做,我們自當還你清白!」

    蘇心漓冷哼了一聲,滿是不屑,「你們當定國公府是什麼地方,街道買賣的市場嗎?定國公滿門忠烈,祠堂供奉著的多是為國捐軀的先烈,豈容你們這些汙穢之人騷擾,而且方有懷,你是什麼身份,就憑你,連定國公府的大門我都不會讓你進,你有什麼資格搜查?」

    當著眾人的面,蘇心漓半點面子都不給方有懷,直呼他的大名,被這樣一個小輩直呼名字,而且是這樣不客氣甚至是有些輕蔑的口氣,方有懷是草寇出身,他為官多年,因為這身份,還是被朝中的許多官員,尤其是他想要巴結的勳貴瞧不起,也因此,他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拿這個說事,蘇心漓不但說了,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方有懷頓怒火中燒,同時又覺得顏面掃地,臉瞬間變成了鐵青色,難看的很。

    「就微臣等人的身份,就連右相都不敢得罪,更遑論定國公了,我等是奉命行事!」

    方靖安見自己的父親受氣,心裡就想要替他討回公道,可一看到微抿著唇的蘇心漓,頓時就沒了那心思,蘇心漓聰慧伶俐,伶牙俐齒,翻遍琉璃估計都沒有能和她匹敵的,他們和她爭辯,只是自討苦吃,到最後只會什麼事都辦不成,一肚子氣。

    「奉誰的命令?」方靖安話說完,蘇心漓立馬就問道。

    「自然是皇上的。」方靖安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間透著股說不出的得意,尤其是在看到蘇心漓眉眼間一閃而過的驚訝時,更覺得心頭說不出的恣意暢快。

    皇上的?蘇心漓回頭看了程鵬一眼,他們並沒有任何的驚訝,想來是方才已經知情了,蘇心漓又看蘭翊舒,蘭翊舒也看向蘇心漓,他先是疑惑,而後眉眼間閃過濃濃的厲色和憤怒,就連垂放在兩邊的手都握緊了,對文帝的這個決定,他是不知道的,蘭翊舒事先肯定不會知情,要不然的話,一定不會讓文帝這樣做的,但是文帝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是不相信定國公府的忠誠嗎?應該不會是這樣才對。

    文帝心目中繼承大統的人是蘭翊舒,他不相信外公他們,也沒理由會這樣做,因為她肯定會站在蘭翊舒那一邊的,就算是為了她,外公他們也會幫忙站在蘭翊舒的陣營,這一點,蘇心漓完全可以肯定,上輩子,外公那麼不待見顏司明,都幫他登上那個位置,如果換成蘭翊舒,他們更不會拒絕那樣做。

    慕容雨的事情,蘇心漓除了明確告訴過程鵬外,再沒有第二個人,程子風和程子軒那是自己意識到的,至於程邵廷,他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對於定國公府的狀況,文帝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方有懷如果膽敢告到文帝那裡,文帝心中就應該清楚他是有幾分把握的,既如此,他還是允了方有懷,那說明瞭什麼?文帝也有想要打壓定國公府的心思。

    帝王心,海底針,蘇心漓相信,文帝這樣說,有他身為帝王的考慮和衡量,不過蘇心漓還是覺得心寒不舒服,為了護住他們顏家人的江山,他們程家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戰場,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是一輩輩用自己的鮮血乃至生命換來的,到最後,卻被他們一心守護維護的人如此質疑。

    「現在可以去搜了嗎?」

    方有懷揮了揮手,很快有一批人就要出去搜查,蘇心漓向前一步,冷聲道:「當然不可以!」

    蘇博然安靜的坐著,看戲,蘇心漓越是維護程鵬那些老傢夥,他就越是想要看到他們倒楣,方有懷陰冷的笑了笑,「右相是要抗旨不尊嗎?」

    最好是抗旨不尊,那樣的話--

    「漓兒,抗旨不尊,可是死罪。」不單單是自己死,還很有可能滅門。

    蘇博然那口氣聽起來像是在勸,但是在旁人看來,怎麼都有種幸災樂禍,火上添油的意味。

    「方有懷,是你去皇上跟前高密的吧?」蘇心漓冷著臉,那口氣有些咄咄逼人。

    「是又怎麼樣?要是定國公真的清清白白,問心無愧,為什麼不讓我們搜?我看你們分明就是做賊心虛!右相,看你的樣子,也是知情的吧?」

    方有懷現在千方百計的就是想要將蘇心漓也拖進這次的事情。

    「方有懷,你個老賊,少血口噴人!」程子風氣不過,站出來罵道,程子軒等人也站了出來,一人一句,都指責方有懷和方靖安他們,方有懷他們也罵,繼續指責程鵬心虛,雙方又和之前一樣,又進入了對峙,而且兩邊的人,都是面紅耳赤的。

    「都給我住嘴!」一直在主位上坐著的程鵬突然怒斥了一聲,他雖然老了,不過聲音卻很大,而且中氣十足,此刻的他,渾身冰冷,殺氣騰騰的,讓人害怕,雙方的人愣了愣,喧鬧的大堂一下安靜了下來。

    「定國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們同僚數十年,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等為難的。」

    這個時候,一直垂著腦袋,靜靜站在人群中的慕容雨忽然抬起了頭,她朝著程鵬的方向走了幾步,蘇心漓就站在程鵬的身邊,她輕輕的扯了扯蘇心漓的衣裳,然後看向得意洋洋的方有懷等人,緩緩的開口道:「漓兒,母親還病著呢,繼續吵下去,會驚擾了母親的,她若是醒來,知道現在的狀況,怎麼能承受得住?這樣下去也不是回事,他們要搜就讓他們搜吧,要什麼東西都沒搜到,他們自然就會離開的,到時候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而且還能證明父親他們的清白,難道你還不相信你外公的為人嗎?」

    就算到現在這一刻,慕容雨扮著的也是個識大體的好媳婦角色。

    方有懷先是一愣,而後笑了,程子風等人的臉色卻在瞬間卻的難看起來,尤其是程邵廷,他們都有一種預感,慕容雨肯定做了些什麼,做了讓方有懷不虛此行,讓他對定國公府的陰謀得逞的事情,因為她這樣一說,要是他們不同意方有懷搜查的話,那就是違抗皇命,同時還是不相信程鵬的為人,他們這些人都不相信的話,那就表明,程鵬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皇室,對不起琉璃的事情,到最後,慕容雨還在倒戈,不動聲色,卻有那麼的明顯,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通敵賣國,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死罪。

    蘇心漓回頭,看了慕容雨一眼,只是一眼,卻讓慕容雨有一種渾身發寒的感覺,那雙漂亮的媚眼兒除了冰冷,還有一種名為嘲諷的情緒,但是卻極為的明亮,就好像是一面鏡子,一面乾淨的可以照進她心底的面子,慕容雨心咯噔一下,跳的有些失衡,因為她忽然覺得,蘇心漓好像什麼都知道,那嘲諷,就好像是在笑她不自量力。

    慕容雨發愣的時候,蘇心漓已經甩開了她的手,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局面,她想,舅舅對慕容雨最後那一絲感情應該也沒有了,如果說一定有什麼感情的話,那到這次的事情結束為止,應該會是厭惡還有憎恨吧,其他人,更是如此,所以她再不需要逢場作戲,因為那和虛無縹緲沒什麼兩樣的感情手下留情了。

    慕容雨,恭喜你,一次又一次,終於敗光了我們所有人對你的二十多年的感情。

    「我還是那句話,定國公府不是街道買賣的市場,不是你們想搜就可以搜的!」蘇心漓的態度依舊強硬,而且半分不肯讓步。

    蘭翊舒是跟在蘇心漓的身後,而水兒和林景兩個人則站在門口,他們聽蘇心漓這樣說,直接走到了中間,攔住了那些想要去搜查的人的去路,林景已經抽出了刀,而水兒也是一臉煞氣,原本明亮的眼睛都變了色,通紅一片,一副要將那群人撕了生吃入腹的架勢。

    「右相這是要與皇上作對了!」方有懷又給蘇心漓扣了頂大帽子。

    「方有懷,誰不知道你仇恨我外公,覺得他攔了你的道,你們之間有仇怨,你在背後捅他一刀有什麼稀奇的?你說我外公通敵叛國,我看這分明就是你想要除掉我外公的冤枉之詞,這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外公為人公正不阿,得罪了不少宵小之輩,這次,我若是讓你搜了,那今後若是有人效仿,定國公府豈不是要變成人人都可進入的市場了嗎?」

    蘇心漓一再詆毀,方有懷火大的很,也想要教訓幾句,不過一看到她身後站著的蘭翊舒,還是將火氣吞下去了,蘭翊舒之前得罪了長公主,而且還多次得罪了好幾個皇子,皇上都沒有懲罰,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方有懷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你想要搜查可以,那就先立下軍令狀,如果你能在我外公的府上找到他通敵叛國的證據,我隨便你處置,但是如果你什麼都沒找到的話,那你,還有你身邊站著的兒子,你們的命就是我的,還有你們方家其他人,你們也必須由我處置,你要答應就搜,你要不敢答應,立馬就給我滾!」

    方有懷和方靖安原本是不同意的,不過一聽到蘇心漓最後說的那句話,又猶豫了,要是就這樣離開,皇上還有那個人那裡都不好交代,今後想要再打擊程鵬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而且必定會抬不起頭。

    程邵廷等人聞言,紛紛山前勸蘇心漓,方有懷見狀,就覺得蘇心漓現在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或者是虛張聲勢,心一橫,不待和其他人商量,重重得到了聲好。

    「軍令狀!」蘇心漓大喝了一聲,很快就有人下去準備了。

    「還請在場的諸位大人做個見證。」

    蘇心漓簽完字,蘭翊舒沒有猶豫,立馬就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蘇心漓沒能攔住,蘭翊舒握著蘇心漓的手,微微一笑,深情款款,「要是你不在這個世上,我一個人,還有什麼意思!」

    就方有懷還有方靖安等人對蘇心漓的仇恨,要真搜出什麼,蘇心漓肯定是難逃一死的。

    蘇心漓莞爾一笑,握住了蘭翊舒的手,看著方有懷和方靖安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方靖安簽完字,將筆一扔,氣勢洶洶:「現在可以了吧?」

    「林景,水兒,你們讓開,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們找人跟著那群搜查的人,別給他們機會藏什麼不該藏的東西,冤枉我們!」

    自己的性命,蘭翊舒的性命,定國公府上下所有人的安危,這一次,她下了所有的賭注,賭上了所有,怎麼可能會讓自己輸?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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