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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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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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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26:57 |只看該作者
第220章:

    對蘇心漓來說,蘭翊舒這一番折騰,簡直比她之前被刺殺受到的驚嚇還要大,蘇心漓躺在床上,靠在蘭翊舒懷中的時候,就算他只是單純的摟著自己,並沒有再做其他的事情,但是蘇心漓卻覺得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是酥酥麻麻的,有一種她完全說不出來的不適感,她覺得自己的臉好像在發燒,滾燙滾燙的,渾身都在發燒,心跳也很快完全失去了規律,雖然上下眼皮有打架的趨勢,但是頭皮和意識卻是清醒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和興奮,根本就睡不著,唇上的刺痛告訴蘇心漓,方才那所有的一切,並非只是她的幻覺。

    蘇心漓犯困,想要睡覺,但就算閉上眼睛,也睡不著,她想要找蘭翊舒說會話,大腦還是有些混沌的她想問蘭翊舒,自己晚上做錯什麼了嗎?還是她說錯了什麼話?不然的話,蘭翊舒為什麼要懲罰她?她想了很久,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了,她倒是想問蘭翊舒,像以前在蘇府那樣,她要睡不著,直接就開口找他陪自己說話,但是現在,頭頂上方呼出的氣息依舊有些粗重,所以蘇心漓根本就不敢開口,就怕自己又做錯什麼,惹的蘭翊舒不快,就在這樣的糾結和不安中,蘇心漓聞著蘭翊舒身上獨有的熟悉的氣息,聽著他還是有些紊亂的心跳聲,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和蘇心漓相比,蘭翊舒休息的時間更多,之前蘇心漓還睡了幾個時辰,他就合上了眼睛,並沒有睡過去,但是一貫精力旺盛的蘭翊舒也不覺得困,神經因為某種興奮的衝動神經,讓他現在還是挺清醒的,他的心跳和蘇心漓一樣,都是有些失衡的,一直到蘇心漓睡過去,在安靜的夜裡,他聽到蘇心漓柔美恬靜的呼吸,蘭翊舒的心跳才慢慢的恢復正常,他微側過身,看向已經睡過去的蘇心漓,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上面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濕了蘭翊舒的掌心,蘭翊舒勾著唇笑了笑,「這樣也能睡得著。」

    他的笑容有些無奈,還有種說不出的寵溺在裡面,那無奈的歎息,更蘊著一種說不出的幸福和滿足,如果現在,她身邊躺著的是另外一個男子,以蘇心漓的警惕和戒備,她肯定是睡不著的,因為是他,她可以這樣的安心踏實,這一點,蘭翊舒十分肯定,所以他心中也是愉悅的。

    蘇心漓確實被折騰的夠累,睡的很沉,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都還沒睜開眼睛,就覺得喉嚨幹幹的難受,尤其是嘴唇,像是脫了皮似的,火辣辣的仿佛在燒,十分的不舒服,蘇心漓睜開眼睛,手下意識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蘭翊舒已經不在了,她手肘撐著床微微坐直,伸手撩開了簾子,明媚的陽光一下就射進了她的眼睛,蘇心漓抿著唇,用手遮擋住因為不適眯起的眼睛,蘭翊舒並不在屋子裡,但是屋子裡是有人的,流朱就在一旁伺候著,蘇心漓都還沒下床呢,流朱就發現她醒了,忙走了過去,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紅著臉後,很快垂下了腦袋。

    蘇心漓這會嘴巴也幹的厲害,壓根就沒注意到這些,她張了張口,貼在一起的上下嘴唇被扯開的時候,絲絲的疼,還有喉嚨也冒火,吞咽的時候,就算極為小心,還是覺得生疼,仿佛是在噴火。

    「給我倒點水。」

    蘇心漓吩咐了一聲,流朱聞言,哦了一聲,抬頭再次看了眼蘇心漓,她方才只覺得蘇心漓的嘴唇慘不忍睹,而這話總讓她不忍直視的慘不忍睹是某些原因的痕跡,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蘇心漓這一開口,她很快想起來蘇心漓可能渴了,她轉身就給蘇心漓倒了杯溫水,蘇心漓喝了水之後,感覺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了許多,不過那樣子,卻著實有幾分狼狽的。

    除了嘴唇上有明顯被啃咬過的痕跡,蘇心漓的髮絲明顯有些淩亂,不過雖然中途有被打擾,但是她睡的時間並不算短,所以精神也還算好,臉色也不差,不過領口卻有極為曖昧的痕跡,她的衣裳並不整齊,所以想當然的,那曖昧的痕跡,一下就曝光在流朱的眼前,流朱剛剛就不敢仔細看,而這仔細看了後的結果,更讓她覺得心驚,心裡頭完全不受控制的閃過萬千猜測,以致於她從蘇心漓的手中接過茶杯的時候,特意身子前傾,讓她身下坐著的地方多瞄了幾眼,她倒是想問,但實在開不了那個口,因為太不好意思了。

    流朱覺得自己就不明白了,蘭公子和小姐在一起都那麼久了,兩個人雖然睡在一起,但一直死守著最後一道防線,到現在都還沒有越過雷池一步,蘇府高床暖枕的他們不要,怎麼偏偏選在這樣偏僻而且條件惡劣的地方,而且還是白馬寺?流朱實在是困惑這各種的緣由。

    「小姐,要不要準備熱水沐浴?」流朱猶豫了半晌,囁嚅著問道。

    蘇心漓一開始當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問候,因為她在蘇府的時候,早上若是出門,起床後時常會沐浴,但是這是白馬寺,而且還是青蘭園,一時要那麼多的熱水有些麻煩,而且這裡沐浴的話,實在並不是那麼方便的,蘇心漓看向流朱,正要拒絕,立馬就察覺出流朱的樣子有些不對勁,流朱是低著頭的,她倒是看不到她的臉,不過她兩邊的耳尖還有大半張臉都是紅紅的,她似乎並不怎麼敢看她,蘇心漓見流朱這樣,一下就想到了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微敞開的衣裳明顯有些淩亂,最要命的是,她的肚兜是半掛著的,她一低頭,很快就發現,雪白的胸口,那殷紅的唇印,蘇心漓再想到流朱的反應,就恍然大悟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這下,換她自己臉紅了。

    「不用,我肚子餓了,準備早膳吧。」

    蘇心漓覺得不好意思想要打發流朱出去,話出口,估計是因為心虛多想了,反而更加羞澀起來,不過她倒是想沐浴的,只是這裡的環境實在有些簡陋,青蘭園並沒有燒水的地方,也沒有沐浴的地方,昨晚上她睡前,流朱放了好幾個熱水袋在她的床上,不過如果不是有蘭翊舒的話,她應該還是會覺得冷。

    流朱道了聲是,低身退了出去,到房門口的時候,蘇心漓又忽然將她叫住,「蘭翊舒呢?」

    流朱聞言,抬頭看向坐在床上的蘇心漓,恭敬的開口道:「奴婢不知道,不過蘭公子交代了,他說有事要處理,所以讓奴婢在此等候小姐醒來,不過會很快回來的。」

    蘇心漓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印記,隨即開口道:「你先打水進來。」

    現在天涼,尤其是白馬寺這邊都是山和樹,風有些大,水很容易就涼掉,所以是要從白馬寺的客院提水過來的,流朱出去了好一會才提了桶水回來,她原是想留下來伺候蘇心漓的,被她拒絕了,就去給蘇心漓準備早膳了。

    蘇心漓簡單的梳洗了一番,重新換了身衣裳,對著鏡子整了整,她剛做好這些事情,流朱剛好從外面進來,一起的除了白馬寺的幾個小和尚,蘭翊舒也回來了,蘇心漓看到蘭翊舒,羞澀一笑,然後不著痕跡的垂下了腦袋,兩個人一起走到桌旁坐下,白馬寺的小和尚放下東西後就離開了,留下來的流朱將吃食一樣樣的在蘇心漓和蘭翊舒跟前擺好,見已經沒什麼需要自己做的,這才躬身離開。

    「你什麼時候醒的?」有蘭翊舒在,她睡的確實比較沉,但一般情況下,蘭翊舒要起來的話,她都是能夠察覺到的。

    「起來好一會了,我見你睡的正香,沒忍心吵醒你,剛剛我出去找齊磊問了一些關於昨晚上的事情。」

    蘭翊舒輕描淡寫,看著蘇心漓將流朱送到她跟前的白粥喝下去的時候,眸光閃了閃,然後垂下了腦袋,如蘇心漓所說的那般,連著好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的蘭翊舒精神並不是很好,眼圈烏青,那憔悴的模樣,落在蘇心漓的眼裡,她極是心疼。

    蘇心漓聽蘭翊舒這樣說,也沒有多問,只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後再次指了指蘭翊舒的眼圈,「蘭翊舒,你昨晚沒睡好。」

    蘇心漓指了指自己的眼圈周圍,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她端著屁股坐著的凳子,往蘭翊舒的方向挪了挪,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左手,然後盯著他的眼睛說道:「等回去的,你一定好好休息,我保證,沒有你的允許,我一定不會跨出蘇府半步的,我就在府裡陪著你。」

    蘇心漓說的信誓旦旦,蘭翊舒聽著,嘴角向上翹起,盯著她看,一副質疑的模樣。

    蘭翊舒和蘇心漓,兩個都不是多話的人,尤其是蘭翊舒,基本不會和外面的人說幾句話,但是兩個人在一起,氣氛總不會陷入沉默,因為蘇心漓要是不願意開口的話,蘭翊舒就會一直說,而蘭翊舒要是不想說話的,蘇心漓的嘴巴就會喋喋不休的,就算兩個人都不說話,可彼此依偎在一起,給人的感覺,也從來不會冷清,他們自己覺得不會,看著他們的旁人亦然。

    蘇心漓見蘭翊舒狐疑的盯著她,挑了挑眉,極是認真的說道:「我說真的,我就陪著你,過段時間就是太后六十大壽了,我肯定要花點時間給她準備壽禮的,準備好壽禮之後,南夏和大金等國的使臣估計就該到了,在他們到京陵城前,這段時間我還是比較自由的。」

    蘇心漓頓了頓,神色變的極是嚴肅,「他們既有心想要對外公他們下手,這次來,肯定不會安生,到時候肯定得費多點心思。」

    蘇心漓並非百分百確定這次南夏來的和顏宸璽身上的蠱毒就有聯繫,但是她聽說南夏的靈女回來,靈女在南夏的皇靈一族,地位是最高的,極擅蠱毒,蘇心漓肯定,她要是願意,肯定有法子,還有就是大金,一直以來,他們都野心勃勃的,原本,這次水患會是個很好的機會,但是卻被她給破壞了,他們精心佈置了這麼多年的棋局,養精蓄銳這麼多年,也該動手了,而且依她上輩子的記憶,他們似乎也是這時候動手的。

    蘭翊舒點了點頭,恩了一聲,看著蘇心漓平靜的眉眼,有些心疼,她要做的,要擔憂的,似乎太多太多了。

    「蘭翊舒--」蘇心漓盯著他的眼睛,繼續往他的身上靠了靠,雙手一起握住他放在桌上的左手,「這段時間我就陪你了,你說什麼,那就是什麼,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我一定不會違抗您的意思。」

    蘇心漓的模樣認真的緊,就差滴血起誓了。

    「所以你千萬不要生我氣,你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吧,安排妥當的話,那我們就用早膳,用了早餐後,我們一起去向明慧方丈辭行,然後回去。」

    蘇心漓人長的美,五官極為的精緻,那張漂亮的臉上,最搶眼的當屬那雙眼睛,眼波流轉間,極為吸引人的眼球,當她這樣認真專注又誠懇的看向一個人的時候,仿佛可以勾人,勾的讓人心動,蘭翊舒現在就有這種感覺,蘇心漓的外貌確實吸引人,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她的心性,堅強不拔,仿佛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摧倒,她絕對是堅強的,而且就算是對蘭翊舒,她也幾乎不撒嬌,除了討好長輩,讓他們放心。

    在蘭翊舒看來,很多時候,蘇心漓都是不解風情的,因為多數的時間,他們彼此商量的事情,都和風月情愛無關,所以當她用這種帶有幾分討好的撒嬌口氣和他說話的時候,蘭翊舒就覺得沒有抵抗力,他想,自己心裡的城牆不管築的多高多堅固,只要蘇心漓她願意,輕易的就可以摧毀他的心房,就算再怎麼生氣也會心軟,而且,蘭翊舒早就不生蘇心漓的氣了。

    蘭翊舒也看向蘇心漓,那柔和的眼神,只有在看自己的愛人時才會有,其中的寵溺和包容,就像是對自己的孩子,這其中,還有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執念,他只是重重的恩了一聲,算是對蘇心漓的回答,他伸手整理著蘇心漓耳鬢的髮絲,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麼。

    蘇心漓和蘭翊舒用完了早膳後,快速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番,邊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因為才剛睡醒的她一直都哈欠連連的,困的直打眼淚,困的不行,蘇心漓想要找蘭翊舒,才一回頭,就跌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那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困的話就睡吧,不要硬撐著。」

    蘇心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估計是她自己太困了,也可能是那懷抱太多的溫暖讓她安心,他輕拍著她背的動作讓她覺得極是舒服,還有那熟悉的聲音,仿佛帶著可以催眠的力量,蘇心漓的眼皮一直都在打架,一下撞進那懷抱後,非但沒有變的清醒,反而因為有了依靠,變的更重,蘇心漓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讓自己變的清醒,但是她的人被抱住了根本就動彈不得,到最後,她一直在打架的上下臉皮終究是承受不住這樣排山倒海般的困倦來襲,緩緩的合上,沒一會,蘇心漓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蘭翊舒一下下輕撫著蘇心漓的背,一直到確定她睡著了,才緩緩的開口道:「我說了,今日,你要乖乖聽從我的安排,乖乖睡一覺。」

    蘭翊舒說完,低頭吻上了蘇心漓的髮,將她抱了起來,然後出了屋,流朱水兒還有齊雲齊磊都在外面守著,見蘭翊舒出來,只是態度恭敬的站著,蘭翊舒抱著蘇心漓,並沒有直接乘坐馬車,而是去了明慧方丈的禪房,跟在他們身後的流朱水兒等人則站在禪房外的門口守著。

    明慧似乎料到蘭翊舒這好時候會帶蘇心漓來,在看到蘭翊舒和蘇心漓出現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意外,他從蒲團上坐了起來,朝著蘭翊舒和昏迷的蘇心漓行了個禮,道了聲阿彌陀佛,蘭翊舒並不看他,而是將蘇心漓放到了一處柔軟舒適的地方。

    「我先將她放在你這裡,在她醒來之前,就麻煩你在這裡守著她,別讓她出什麼事。」

    蘭翊舒清冷疏落的口氣聽起來不像是叮囑,倒像是命令,明慧看了眼在鋪著墊子的蒲團上休息的蘇心漓,又看了眼神色認真的蘭翊舒,「這都是貧僧該做的。」

    他答的極為誠懇,沒有一絲一毫的敷衍,讓蘭翊舒放心不少,他點了點頭,「那她就拜託你了。」

    不論是蘭翊舒還是蘇心漓,他們心裡都清楚,昨晚上那些只是小角色,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今日就不一定了,蘭翊舒是斷然不肯蘇心漓冒半點風險,至於他--

    如果是硬碰硬,蘭翊舒是一丁點都不害怕,不論是自己,還是隨行的這一批人,對他們的身手,他都有信心,如果是蠱毒,那個人,是不會讓他有事的,至於顏宸璽--

    蘭翊舒又交代了幾句,這才離去,他都還沒離開呢,明慧就追上去叫住了他,「殿下。」

    蘭翊舒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殿下這些年過的可好?」

    明慧的聲音,微微的有些發顫,蘭翊舒只回答了一句和明慧問的完全不相干的話,「照看好她。」

    蘭翊舒說完,挺了挺有些僵硬的背,直接離去,他才走到門口,就有一身穿雪白狐裘的女子走到他的跟前,那狐裘的後面有一頂很大的帽子,那女子戴著帽子,大半張臉都被帽子擋住了,根本就看不清臉,不過從側臉看去,與蘇心漓有幾分相似,身形也和蘇心漓差不多,她的言行舉止,和蘇心漓也很像,看著,就像蘇心漓本人,流朱在看到那女子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驚訝的神情,她滿是訝異的看了眼蘭翊舒的背影,直到水兒扯她的衣裳,她才回過神來,跟在了蘭翊舒和『蘇心漓』的身後。

    白馬寺的門前早就備好了馬車,一行人先後上了馬車。

    ------------

    蘭翊舒走後,明慧找人送了床被子進來。

    蘇心漓雖然人已經昏睡過去了,但可能是藥物作用造成的昏迷,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不論是方才在青蘭園她靠在蘭翊舒的身上,還是蘭翊舒抱著她到了明慧方丈的禪房,蘭翊舒說的話,包括他對明慧的那些叮囑,蘇心漓都聽得到,昏迷的蘇心漓覺得極為的不安心,她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她想要清醒過來,但是往常,這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難的事情,現在不知怎的,她怎麼都做不到,上下眼皮緊緊的貼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對難捨難分的情人,任是她怎麼努力都沒有,她想要張口求助,但是喉嚨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大腦也是,意識越來越模糊,蘇心漓只覺得自己完全處身於水深火熱之中,分分秒秒,她不停的煎熬著煎熬著,身不由己,這一波掙紮的後果就是蘇心漓再次睡了過去。

    明慧就坐在一旁,睡夢中,蘇心漓的掙紮,他自然是看在眼裡的,他能感覺得到,此刻的蘇心漓,極為的艱辛,她睡的實在是太不安穩了,眉頭緊蹙著,都快成山堆了,額頭不停的冒著冷汗,她的臉色,也是極為的蒼白憔悴,讓人看著心生不忍,明慧閉上眼睛,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盤腿坐在了蒲團上,然後靜心打坐。

    再次睡過去的蘇心漓再次陷入了夢境,那個就算是在夢中,依舊會讓她害怕讓她心驚讓她心痛讓她落淚的噩夢,堆滿死屍的戰場,一身著紫衣的男子靠在城牆上,他身上的許多地方,都插了箭,他的臉上身上全部都是血,並且還在持續不斷的嘔血,那張臉,一開始只是模糊的,然後呢,她一點點的靠近,一點點的靠近,終於,她看清了那張臉,那張刻在她心上的清俊的臉,是蘭翊舒。

    蘇心漓想要尖叫,夢中的她也確實尖叫出聲了,她伸手探了探蘭翊舒的鼻子,已經沒了氣,她張大著嘴巴,將蘭翊舒摟在懷中,一下就哭出了聲,而事實上,睡夢中的蘇心漓,確實在落淚,然後,夢中的蘇心漓,又被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兩邊是鬱鬱蔥蔥的樹木,中間是車道,身後是此起彼伏的山巒,還有懸崖,蘇心漓看著,只覺得眼熟,她很快就想起來了,這是從京陵城到白馬寺的必經之地——鹽山山脈,上次她就是在這裡被刺殺的,她看到了自己緩緩行進的馬車,車裡面有蘭翊舒,好像還有自己,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因為她是在馬車的身後,所以根本就看不到前面發生了什麼狀況,她快步奔上前去,又是一大群人--

    他們有的穿著綠色的衣裳,就像春天的綠草,還有一些穿著灰色的衣裳,是那種和樹皮一樣的灰色,他們的個子很矮很瘦,身上描繪著很奇怪的圖案,並不像是琉璃的人,他們的腰上,纏著許多許多的葫蘆,兩邊的人忽然動手,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忽然扯下了腰間的葫蘆,打開蓋子,將裡面的東西灑向了蘭翊舒等人。

    蟲子,好多好多的蟲子,黑色的,青色的,各種各樣顏色的蠱蟲,爬滿了蘭翊舒的身,鑽進了他的身體,蘇心漓一驚,下意識的緊咬著唇,嘴皮都咬破了,鹹澀的血腥味還有尖銳的疼痛,讓睡夢中的她恢復了些許的意識,她的睫毛劇烈的顫抖著,雙手完全不受控制的緊握成拳,她覺得害怕,那種恐懼,擠佔了她的心還有全部的意識,她真的真的害怕的要命,而這種恐懼,仿佛可以讓人衝破一切的困倦。

    「蘭翊舒!」

    蘇心漓臉色煞白的大叫了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覺得視線有些模糊,可能是因為內心太過的恐懼,她流了許多的汗,臉上濕漉漉的,身上也是,感覺整個人像是被人扔進了水裡,黏的濕的,極為的不適。

    蘇心漓夢魘的時候,一旁的明慧一直都在閉眼誦經,就算他那雙悲天憫人的柔和慈愛的眼睛閉著,明慧那張乾淨的臉上,依舊給人一種親切放心之感,在聽到蘇心漓的尖叫聲後,他也跟著睜開了眼睛,在看向蘇心漓的時候,剛好就和她的視線相對。

    蘇心漓那雙眼睛因為懼怕瞪的很大,雖然蒙上了一層迷霧,但是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清澈了,所以依舊一眼就可以看到底,那裡面盛著的全部都是極致的情緒,極致的慌張,極致的恐懼,極致的迷茫,還有一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無辜和純澈。

    蘇心漓躺著,用眼角掃了四周,立馬就察覺到不對勁,這裡不是青蘭園,也不是她的馬車,是對她而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因為剛剛那個噩夢,蘇心漓還沒緩過勁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那雙染上了迷霧的眼睛,也漸漸變的鋒利冰冷起來,蘇心漓的反應很快,醒來後不過呆愣了片刻,一下就坐了起來,在看到身旁坐著的明慧時,她心頭的不安越加的濃烈,她眨了眨眼睛,不過視線依舊模糊,蘇心漓想了想,有些粗魯的用手大力揉了揉眼睛,急切又焦灼的問道:「蘭翊舒呢?」

    明慧見蘇心漓如此,在心中歎了口氣,不論是他還是蘭翊舒,都低估了蘇心漓的心志,她早就已經不是以前的蘇心漓了,這樣的迷藥,又如何能有用?也可能,是他們二人低估了蘇心漓的執著和她對蘭翊舒的感情。誰都害怕失去自己親近在意的人,眾生一樣,明慧更是這樣覺得的,但是他覺得,蘇心漓這樣的感情,應該是比誰都要濃烈的。

    「他已經離開了。」

    蘇心漓聞言,眼睛瞪的更大,那雙漂亮的眼睛,一下就變的紅紅的,著急的,擔憂的,還有上火。

    「走多久了?」

    蘇心漓一直都在做噩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的時間。

    「半個時辰左右。」

    蘇心漓聞言,掀開被子,一下就站了起來,從白馬寺到京陵城,蘭翊舒一直都有讓人守著,他肯定是確定有危險,所以才會讓她繼續呆在白馬寺的,她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但是也不應該這樣擅自替她做決定啊。

    「明慧方丈,你借一些人給我。」

    蘇心漓原以為自己要請求很久明慧才能答應,畢竟昨晚上她才做了讓他不喜的事情,她也已經做好了低聲下氣請求的準備,沒想到在蒲團上坐著的明慧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站了起來,平靜的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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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關於結婚,太后大壽後,馬上就是--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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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發表於 2017-3-9 10:27:11 |只看該作者
第221章:殺不死的蠱蟲

    蘭翊舒和『蘇心漓』乘坐馬車,而一貫在馬車上伺候的流朱因為不會武功,這時候自然是要離『蘇心漓』遠遠的,和水兒同乘一輛馬車,還有林景一起,來時騎馬的齊雲齊磊二人則在蘭翊舒『蘇心漓』的馬車上伺候,所以回去的時候,並沒有人騎馬。

    馬車在快到鹽山山脈的時候,趕車的馬車夫漸漸放慢了趕車的速度。鹽山山脈,也就是蘇心漓上次和蘭翊舒遇險的地方,這裡,兩邊都是樹木,因為還是初春,天氣還是挺冷的,兩邊樹木的顏色自然不若春天的鮮豔,尤其是樹葉,有些枯黃,這時候,已經差不多正午了,今日的太陽原是很好的,只是兩邊的樹木太多太高,將陽光擋住了,所以正中行走的馬車道上是樹木投射在地上的斑駁影子,看起來有些森森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風還是其他的緣故,山林間有極為不尋常的異動。

    「公子。」

    齊磊看了眼靠坐在馬車上的蘭翊舒,他的樣子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異常,那張臉還是冷冷的,只是那雙眼睛在看向蘭翊舒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擔憂,他說話的聲音和口氣似乎與往常沒什麼不同,但是熟悉他的人就可以知道,齊磊的聲帶繃得有點緊。

    齊磊是一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模樣,不過他身邊的齊雲依舊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他拍了拍齊磊的肩膀,笑著說道:「有我們在,可能保護不好公子嗎?如果那人真用什麼歹毒的招數,不是還有夫人嗎?如果有夫人解不了的,不是還有那個人嗎?那人愛我們公子成癡,都快要走火入魔了,她可能捨得公子出事嗎?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有那個時間,還是自求多福吧。」

    齊雲分析的頭頭是道,說的是振振有詞,但齊磊可沒他心那麼寬,神經也沒他那麼大條,還是覺得不放心,他看向蘭翊舒,「夫人醒過來要知道公子的安排,肯定會生氣的。」

    倒不是說替身的問題,只是他覺得,公子不願意夫人涉嫌,夫人也該是一樣的,如果公子因此出了什麼事,那夫人肯定一輩子都會內疚不安的,就算公子什麼事都沒有,齊磊覺得夫人肯定也會生氣的。

    這一點,齊雲贊同的很,他點了點頭,和齊磊一樣看向蘭翊舒,他正準備開口說話,閉眼靠著的蘭翊舒忽然睜開了眼睛,他挑了挑眉,一下就坐直了身子,齊雲齊磊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哪怕他再微小的動作,兩個人也可以很快解讀出其中的意思,齊雲齊磊也變的嚴肅起來,而在馬車上坐著的蘇心漓,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不過她戴著可以擋住大半張臉的帽子已經拿下來了,露出了整張臉,那張臉,和蘇心漓完全不一樣,但是側臉卻有八分的相似,戴上帽子的時候,一般人根本就認不出來。

    齊雲齊磊二人豎起耳朵仔細的聽了聽,另外一旁坐著的『蘇心漓』也是一樣,抿著唇,那神情格外的認真,幾乎是同一時間,三人齊齊看向了蘭翊舒,「公子,等會你距離小月遠一些(你離我越遠越好)!」

    三個人異口同聲,那個叫小月的女子說話間,再次將披風的大帽子戴上,幾個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外面忽然有很大的動靜傳來,緊接著,蘭翊舒乘坐的馬車開始失衡,且說,外面的車夫在放慢速度後,一直就注意觀察道路兩邊的狀況,他的神經是高度緊繃著的,馬車在途徑有兩條小道的分岔路口時,行走的馬兒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住了,馬兒的前腿被綁住了,緊接著,馬兒整個被拉了起來,整個馬車跟著被懸空,這似乎是一個機關,因為很快前後左右四個方向的半空都有木樁朝著馬車齊齊飛射了過去,那木樁極為的尖銳,攜勢而來,完全可以刺破人的身體。

    蘭翊舒一車人都是高手,包括那個趕車的車夫也是個經驗老道的,在察覺到不對勁後,大叫了一聲公子提示情況不對後,抬頭看著朝著馬車飛射而去的木樁,騰空而起,用手中的韁繩綁住了前邊的一大排尖銳的木頭綁成的木樁,與此同時,齊雲齊磊二人也從馬車裡面出來了,兩人的輕功都是極好的,一下就跳上了馬車,一左一右,兩個人都是用劍,將可以將人紮成刺蝟的木樁劈開了好幾段,蘭翊舒手抱著『蘇心漓』,取出腰間的軟劍,他身後的木樁在他的手上,沒幾下就成了木屑,四處飛濺。

    很明顯,這次這批人行刺的目標是蘇心漓,離蘇心漓越遠,自然就越是安全,齊雲齊磊還有佯裝成蘇心漓的蘭兒都讓蘭翊舒躲的遠遠的,他們恨不得替蘭翊舒在這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將他藏起來,只是現在的情況明顯不太可能,那就離目標人物遠一些吧,不過蘭翊舒也不肯,不過大家心裡都清楚,蘭翊舒這是擔心這夥人起疑,回頭再去找蘇心漓,給她帶來危險,那他安排的這些就都白費了。

    水兒和林景他們就在蘭翊舒的前一輛馬車,聽到動靜後,前面的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原先,按著蘭翊舒的吩咐,不管發生什麼事,水兒和林景還有流朱他們什麼都不要管,水兒事先是答應的好好的,但是一聽到那動靜就擔心到不行,雖然她伺候蘇心漓已經挺長時間了,但是對她來說,蘭翊舒在她心目當中的第一位是任何人都撼動不了的,她是情願自己死也是不願意蘭翊舒出事的,這是她血液裡固執的忠誠,誰都撼動不了,水兒叫了句停車,任是林景怎麼拉怎麼拽都沒用,她不是弱女子,那力氣連林景都比不上,如何能攔得住她?她很快就跳下了馬車,林景緊隨其後。

    水兒一下馬車就看到蘭翊舒乘坐的那輛奢華舒適的馬車被懸在半空,齊雲齊磊等人都在車頂站著,趕車的老馬手上拽著個木樁,在穿透了樹木的陽光下,那木樁的頭因為尖銳極為的陰森,水兒看著就覺得火大,水兒縱身下了馬車後,怒氣騰騰的向前走了幾步,忽然,有一大群人也騰空飛向了蘭翊舒所在的方向,他們有的穿著綠色的衣裳,有的穿著灰色的衣裳,一個是和樹幹的顏色像,一個則和葉子的顏色相似。

    「敢傷我家公子,納命來!」

    水兒說完,飛身上前,至於為什麼是公子而不是小姐,因為她知道,蘭翊舒懷中的並非蘇心漓。

    就水兒這個年紀而言,她的武功造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不單單手上的功夫好,力氣大,耐打,腳上的功夫,譬如說輕功,完全可以和喜歡偷香竊玉的齊雲相提並論,她的個子嬌小,施展輕功的時候,原該給人一種身輕如燕的感覺,不過事實卻是,水兒施展輕功的動作給人一種粗魯的感覺,雖然快,但是動作實在不優美。

    雖然水兒是在那群人之後才飛身上前的,不過卻在他們之前趕到了蘭翊舒的身邊,她一躍而起的時候,同時抽出了手中的鞭子,朝著趕車的馬叔控制住的木樁重重一擊敗,她用的是蠻力,那木樁瞬間就成了碎屑,水兒似乎也不懼這些木屑,看都不看,朝著蘭翊舒的方向趕了過去,蘭翊舒等人一躍下了馬車,穩穩的落在地面上。

    如蘭翊舒猜想的那般,這群人的目的相當明確,那就是蘇心漓,所以那些人根本就不管走在前面的那些蘇府家丁還有流朱林景他們,蘇府的這些家丁都是文帝指派給蘇心漓的,在這樣的變故後,就算是那些丫鬟,也沒有尖叫著四處逃走,不過還是有人嚇傻了,也有人通風報信,有個人直接從懷中取出了信鴿,另外也有幾個人照做了,好像已經事先準備好給某人報信的一般。

    林景見水兒不聽蘭翊舒的吩咐,莽撞的沖了進去,也想要進去幫忙,不過想到流朱,向前沖了幾步後還是退了回來,關於流朱的事情,林景跟在蘇心漓身邊這麼久,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他知道,流朱自小就伺候蘇心漓,對蘇心漓有情有義,還為她毀了容,她在相府那麼多丫鬟,除了她自己挑選的,現在還跟著她的就只有流朱一個了,而且林景也能感覺得到,蘇心漓對流朱是很重視的,而且還有一份愧疚,這一點,蘭翊舒心中估計也是知道的,現在那群人雖然針對的是『蘇心漓』,不過難保不會有過來的,他要是走了,這邊連個保護流朱的人都沒有了,要是流朱出了什麼事,不論是她還是流朱的本意為何,到時候估計都不好交差,林景猶豫了片刻,還是留下來保護流朱。

    林景做出決定的瞬間,那群前來取蘇心漓命的人也跟著落了地,將蘭翊舒等人圍了起來,他看的是心急不已,站在他旁邊流朱也是,她倒是不擔心自己出什麼事,她就怕蘭翊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樣的話,小姐一定會傷心死的。

    「林景,你還愣著幹什麼,快進去幫忙啊!」

    流朱現在急的就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一邊說一邊哭,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拽著林景的手,一個勁的催促。

    「那你呢?你要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林景也急的很,如果不是流朱,他早沖上去幫忙了。

    「我沒事的,保護好蘭公子要緊。」

    因為擔憂,流朱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蘭翊舒之前的叮囑,她也早拋到九霄雲外了。

    林景還是不放心,流朱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道,「那我回去,我在這裡不能給你們幫忙,只會給我你們添亂,我即刻就回去。」

    流朱說著,鬆開林景的手,頂著模糊的淚眼,就往馬車的方向跑,然後動作笨拙的上了馬車,這些人,就她沒有功夫,等會真要發生什麼事,這些人還得分心保護她,她很清楚,自己留在這裡,只會是個累贅,與其這樣,還不如在那群人向她動手之前走,也省得給他們添亂的。

    蘭翊舒就站在『蘇心漓』的身邊,被最後從馬車下來的水兒大力衝撞開,水兒的力氣大得很,蘭翊舒猝不及防,水兒自然是成功了,蘭翊舒擰起了眉頭,眨眼的功夫,齊雲齊磊還有馬叔幾個人將蘇心漓圍在了正中間,幾個人用眼角看向他,顯然是不準備讓他在靠近的,蘭翊舒只有作罷,他看著那群身著綠衣灰衣的人,他們有的個子很高大,有的卻極為矮小,他們並沒有蒙著臉,但是卻看不到臉,因為他們的臉上有極為奇怪的刺青,在這樣只有太陽穿透照射到的地方,讓人心裡覺得毛毛的,而他們的腰上,則系著小小的葫蘆,和蘇心漓在夢中夢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蘭翊舒擰起了眉頭,齊雲齊磊他們也是,都極為的戒備,還有某種不安。

    林景目送流朱離開,稍稍安了心,轉過身,蘭翊舒和另外一方正在對峙,剛剛在馬車上的時候,蘭翊舒和假的蘇心漓距離的是最近的,但是現在,卻是水兒齊磊齊雲將那個戴著帽子的假蘇心漓圍在中間,他們戒備的盯著那群突然出現的人,然後有意將蘭翊舒隔絕在了外面,雙方的爭鬥,一觸即發,林景正想進去幫忙,那群人忽然朝著『蘇心漓』的方向殺了過去,雙方在他沖進去之前就動了手,林景一驚,快步沖上前去,忽然,兩邊茂密的樹林又開始窸窸窣窣的響,又有一大夥人沖了出來。

    一開始,林景以為是敵人,畢竟以現在蘇心漓的身份,如果真有人想要殺她,會下這樣的血本,實在不足為奇,他正準備替蘭翊舒擋住這些人,雖然他一個人,雙全難敵四手,不過能擋多少算多少,林景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他沖了上去,但是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就算他沖上去,這群人也根本不理他,也沒有和他動手的意思,他們此刻沖進去的方向和他之前想要衝的方向是一樣的,細心的林景注意到,那群刺殺蘇心漓的人在發現這批人後,似有些慌了手腳,顯然,這和他們並不是一夥人,很快,林景的想法就得到了證實,後出現的這夥人很快和之前出現的那夥人展開了廝殺。

    不論是之前出現的那一批人,還是後面出現的那一夥人,人都不是很多,之前的有二十多人,後面出現的這波人差不多也是二十來個,但個個都是高手。

    「公子,夫人,你們先走!」

    顯然,現在這樣的狀況,齊雲齊磊一早就預知到的,他推了推蘭翊舒,然後又推了推『蘇心漓』,林景覺得困惑,不是有幫手了嗎?他們之前人少,或許敵不過這些人,但是現在出現了這麼多的幫手,蘭翊舒,齊雲,齊磊,水兒,還有他,個個身手都是極好的,對付另外一夥人根本就不在話下,但是齊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和著急,但是從戰況來看,那些人根本就不如幫蘭翊舒的那夥人,他們是步步緊逼,而那群臉上畫著奇怪圖案的人則是步步後退。

    「能走到哪裡去?」蘭翊舒冷哼了一聲,而方才還被眾人圍著的『蘇心漓』忽然推開了眾人,朝著林景的方向奔去,林景訝異,回頭一看,他的身後,不知道何時多了幾匹駿馬,都是上等的好馬,她快速上了馬,那群臉上畫著圖紋的人見了,一驚,他們也不管自己奮力搏鬥還處於劣勢,空出一隻手,取出了掛在腰上的葫蘆,蘭翊舒見狀,臉色驟變,大喝了一聲,「退開!」

    很快,那一群步步緊逼的人紛紛後退,雖然人都圍在一起,狀況有些亂,但是蘭翊舒一聲令下後,那些人全部退到了一旁,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都在廝殺,他們個個用的都是刀作為武器,所以那些臉上畫著圖案的人,好些個手被砍斷了,還有就是身上的其他地方被分成了幾段,那樣子極為的血腥殘忍,但是他們腰間的葫蘆蓋子卻被打開了,然後有蟲子從裡面跳了出來,一隻兩隻三隻,那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個葫蘆,但是被打開後,那蟲子就像水似的,源源不斷的從裡面跳了出來,襲向了蘭翊舒那一夥人。

    「保護公子!」

    饒是一貫嬉皮笑臉的齊雲這會也變的正經起來,他大喝了一聲,所有的人,像洪水一般,朝著蘭翊舒的方向湧了過去,包括那些蟲子,在保護蘭翊舒的時候,有人被蟲子叮上了,那蟲子和別的蟲子不一樣,叮咬在人的身上後,不會只在表面,而是直接進入了人的身體,林景一下就懵了,下意識的想到了蠱毒。

    被蠱蟲叮咬的人倒在地上後,直接吐血身亡,越來越多的蠱蟲被切成了好幾段,但是以人血餵養的他們卻沒有血,但是不管有多少人倒下,那些人都在護著蘭翊舒,並沒有因為自己同伴讓人恐懼的死狀就逃走,倒是蘭翊舒見自己的人倒下,惱火的很。

    另外一邊,想要騎馬將這些人引開的月兒並沒有成功,因為她騎的馬有蠱蟲附身,吐血倒下了,月兒是有些功夫的,再加上有林景幫忙,所以那蠱蟲暫時還沒飛到他的身上,不過因為動手,她外衣的帽子掉了下來,被那群人發現她並非蘇心漓。

    蘭翊舒從來就不是那種喜歡躲在別人身後的人,眼見越來越多的人倒下,他心裡本就惱火,而且那群人已經發現月兒並非蘇心漓了,他們一個個正用眼神交流,正這個時候,蘭翊舒縱身一躍蹦出了那些人的保護圈,他手中的長劍一揮,那些在地上跳著的蠱蟲還有在半空中騰飛尋找獵物的小傢夥們頓時五馬分屍,而有一些,則到了那些身上帶著蠱蟲的人身上,不過和蘭翊舒他們不同,他們似乎並不怎麼怕蠱蟲,而且,眼看著自己的蠱蟲死了大半,那些人一點也不擔心,他們並沒有像蘭翊舒想的那樣離開去找蘇心漓,而是停留在了原地,看著蘭翊舒還有保護他的那夥人與自己帶著的小傢夥們爭鬥。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那些被殺死的蠱蟲忽然又活了過來,就算只有一半的身體,有些一半都沒有,但是它們依舊攻擊蘭翊舒那些人,蘭翊舒等人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有些驚呆了,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也不能停,他們很悲哀的發現,這些蠱蟲根本就死不了。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蘭翊舒那邊已經沒剩幾個人了,剩下不多的幾個也都是精疲力盡的,蘭翊舒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顯然是有些力不從心了。

    「公子!」齊磊的臉上都是汗,他也沒想到這些蠱蟲這般難纏,難怪他們只派這麼點人,最要命的是,這些蟲子像是有眼睛似的,他們不論往哪個方向走,它們都能追得到,幾個人精疲力盡,心裡都十分的不安。

    「蘭翊舒!」

    就在蘭翊舒也覺得煩躁的時候,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焦灼而又擔憂,從不遠的地方傳來,他覺得那是他的心在呼喚自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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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27:25 |只看該作者
第222章:全軍覆沒

    鹽山山脈距離白馬寺並不是很遠,但也不可能太近,白馬寺有不少功夫高強的武僧,會在白馬寺周圍一帶巡視,保護往來香客的安全,這裡距離白馬寺差不多有近一個時辰的馬程,這裡發生什麼事,除非有途經的路人撞見,不然的話,白馬寺的人是得不到消息的,這一帶樹木繁多,地勢的話也有些起伏,容易藏身,也方便設伏,所以上次顏司明才會選擇在這個地方動手。

    白馬寺作為京陵城香火最為鼎盛的寺廟之一,接待的都是貴客,白馬寺的僧人出行自然是不用馬和馬車的,但是為了方便這些貴客的不時之需,寺院裡也有養馬,蘇心漓醒來後,問明慧借了人後,蘇心漓以最快的速度命人將東西準備好,然後騎馬趕過來了,從白馬寺回京陵城的路不止一條,但是蘇心漓預感就是鹽山山脈這個地方,不過在選擇這條路之前,蘇心漓的內心依舊承受了巨大的煎熬和掙紮,因為一旦選錯了,而蘭翊舒那邊情況又危急的話,那她就完蛋了,所以當心跳一直加速跳著的她在聽到打鬥的聲音後,有一種說不出的狂喜,她終於可以張口,將一路過來自己狂跳的心一直叫著的那個名字叫出了口。

    「蘭翊舒!」

    「蘭翊舒!」

    ------------

    蘇心漓在知道自己的選擇正確後,用力一夾馬腿,馬兒跑的更快,從喊了第一聲後,蘇心漓就一直在叫著蘭翊舒的名字,聲嘶力竭的喊著,尖叫著,好像她這樣做,蘭翊舒就會回應她似的,其實,她是在試圖用這種方法排解自己內心的緊張和恐懼,一路趕來,她都是繃著的,緊張的喉嚨乾澀,都快要著火了,她實在太緊張太害怕了,除了這樣聲嘶力竭的大喊,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排出自己的焦灼和不安,她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蘭翊舒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就像上次,他說自己會回來,歷經那麼多的事情,他還是回來了。

    蘇心漓騎著的是上等的寶馬,馬兒跑的很快,遠遠的,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摻雜著一股讓人覺得噁心的氣息,很像是屍身腐爛的那種氣味,極為的難聞,不過蘇心漓的神經實在是繃得太緊了,並沒怎麼感覺出來,等她近了一些,就看到倒在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已經堆成了一個小小的山丘,他們的死狀很慘,面色蒼白鐵青,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眼珠子都掉出來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七孔都在流血,而有些人的四肢已經分家,斷手斷腳,或者是沒有腦袋的,都有,那血腥的場面,觸目驚心,好不恐怖,與蘇心漓一同前來的那些和尚見了,有些都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微閉上了眼睛,默念著阿彌陀佛,那樣子,滿是悲憫。

    齊雲齊磊都還一無所覺的時候,蘭翊舒就已經隱隱約約聽到她的聲音了,那焦灼急切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那麼遠的距離,原本應該是聽不清楚的,但是蘭翊舒卻感知了,他感覺到,蘇心漓正朝著這邊的方向過來,蘭翊舒在聽到蘇心漓的聲音後,下意識的看了眼那些臉上畫著奇怪圖紋的人,他們這夥人,來的時候差不多有三十個左右,現在就只剩下十個不到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身上帶著攻擊性極強的蟲子,估計早就被蘭翊舒的人殺光了。

    蘭翊舒那邊,除了他隨身的齊雲齊磊還有水兒林景他們,也就只剩下差不多精疲力盡的三個人了,他們的手已經麻了,趕車的馬叔已經死了,到現在,他們完全只是機械的揮舞著手上的大刀,支撐著他們的完全就是不死就要保護蘭翊舒的忠誠。

    蘭翊舒在聽到蘇心漓的聲音後,下意識的看了眼那些坐上觀他們與蟲鬥的人一眼,原先只有數百條蟲子,現在已經有上千條的蟲子攻擊他們了,這些蟲子和一般的蟲子完全不同,它們以人血餵養,並且經過了專門的訓練,有很強的戰鬥力,甚至有一定的組織性,而且他們在吸食了人血後,越發的勇猛囂悍,就連蘭翊舒都有些束手無策,如果蘇心漓這個時候來,他根本就是分身乏術,對於有潔癖的蘭翊舒來說,那些蟲子的血濺在他的身上,都是一件讓他汗毛豎起的噁心的事情。

    南夏的皇靈一族以蠱出名,但是事實上,蠱毒並不好養,這只能說明,那個人是鐵了心腸要置蘇心漓於死地。

    蘇心漓都還沒出現呢,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馬蹄的聲音,而那些人也聽到了她的尖叫聲,齊雲齊磊他們自然也看到她了,雖然他們沒有出生叫她,不過不消說些什麼,另外一方的人就已經猜出了他們的身份,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今日行動,他們付出了極其昂貴慘烈的代價,二十多個同伴的死亡,最重要的是那些蠱蟲,它們被五馬分屍後確實還能繼續戰鬥,但是這不過是最後一擊,只能維持四個時辰,之後就會化成水,培育訓練這些蠱蟲,他們花費了近五年的時間,如果沒能成功刺殺蘇心漓,那他們的損失就太慘重了,回去後必定不好交差,現在蘇心漓自己送上門來,他們如何能不開心?

    蘇心漓一出現,他們就毫不猶豫的沖上前去了,不過蘇心漓的身邊圍了一群白馬寺的僧人,他們個個的功夫也很好,這些人沒有蠱蟲,暫時並不能近蘇心漓的身。

    「給我射!」

    蘇心漓剛下了命令,就對著那些和蟲子搏鬥的蘭翊舒等人道:「避開火!」

    隨同蘇心漓前來的,有白馬寺一百多個武僧,除了將蘇心漓保護在正中的一群人,還有十幾個人,身上背了個囊,蘇心漓一聲令下,他們立馬從身後取出了箭,朝著蘭翊舒等人,也就是蠱蟲聚集的地方,射了過去,他們手上的弓並不異常,但是箭卻和別人用的不一樣,那箭頭並不尖銳,那箭頭的頂端是一個個小包,裡面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那白色的布塊在並不怎麼明亮的光線呈現的是棕黃色,這箭頭若是射在人的身上,並不會有性命之憂,箭射出去之後,那棕黃色的粉末散開,裡面粉末,四處飛濺。

    蘭翊舒看著騎在馬背上的蘇心漓,他給她用的迷藥足夠她一覺睡到晚上了,她怎麼會這時候趕過來呢?她不知道這裡有多麼的危險嗎?蘇心漓應該是一醒來安排了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急忙忙趕過來了,她是真的很急,早上才梳好的頭髮現在完全亂了,是那種徹底的淩亂,她向來怕冷,騎著馬兒一路疾行,臉凍的都僵了,紅紅的,但可能是因為擔心害怕,那張只有巴掌大的小臉,又透著一種晶瑩的蒼白,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紅紅的,裡面滿是血絲,還有眼淚,一直蓄在眼眶,沒有流出來,她咬著唇,很緊很緊,似乎是在克制些什麼,在這樣喧鬧的廝殺聲中,她扯破著聲音,大喊了一聲,那些合上有些並沒有聽到,不過蘇心漓一早就和他們說了,所以在她舉手的時候,那些背上背著東西的人全部取出了弓和箭,她淩亂的髮絲淩亂,但是眉眼間的堅毅和冰冷卻清晰可見,有一種說不出的英氣,就像是沙場點兵的將軍,蘭翊舒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下意識想,在這一點上,蘇心漓像極了她母親的那邊的人,有軍人的風範。

    蘭翊舒在看到蘇心漓的時候,滿心依舊是對她的擔憂,就蘭翊舒個人來說,他的心裡自然是願意自己一直都守在蘇心漓身邊的,幫著她解決她認為覺得棘手的一切難題,其實他和蘇心漓一樣,都是極為惜命的人,這要在遇上她之前,有人告訴他說,蘭翊舒,你將來會為了個女人不顧一切,包括捨棄自己的性命,他一定會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如果兩個人一定要有個人出事的話,他一定會選擇自己,因為他見不得也見不得漓兒受到任何的傷害啊。

    他的漓兒,有過人的才智和手段,她有許多許多要做的事情,所以她不能出事,她還這樣這樣的年輕,她燦爛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雖然她現在的成就已經很高了,被很多人尊重仰望,但是蘭翊舒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站的更高,不像他,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事實上,他又沒有多麼強烈的欲念,當然,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想活,或者陪蘇心漓,他冒險,是因為他知道,就算那些蟲子真的附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會有事,因為覺得那些蟲子殺不死,而且會越殺越多,他們已經儘量避開,並不會將它們砍成幾段。

    在蘇心漓說出火字的時候,那些齊齊湧向她的,臉上畫著奇怪圖紋的人,那雙幾乎看不見的瞳孔猛地一縮,蘇心漓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他們身上,所以並沒有發現,那些人在意識到蘇心漓要做什麼之後,並沒有後退補救,養精蓄銳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他們就像那些吃了血的蠱蟲似的,發了瘋似的,完全不要命的撲向了蘇心漓,蘇心漓身邊的都是些出家人,他們一心只想保護蘇心漓,並不想殺生,就算個個功夫不錯,但面對他們不要命似的攻擊,很快就落了下風。

    蘇心漓的整副心思都在蘭翊舒他們身上,在看到蘭翊舒還完好的揮劍的時候,她的心,有一種說不出的驚喜感,還有齊雲齊磊水兒林景他們也都活著,她心裡更是高興的要命,她慶倖,甚至有些竊喜,地上躺著的並不是他們,這樣的想法雖然有些自私,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她根本就沒去注意那群已經撲過來的『惡狼』。

    在那些東西被射出後,空氣中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奇香,開始只是一點點,很快的,那香味漸漸的彌漫開來,越來越濃,越來越濃,那些瘋狂的蟲子,它們的動作比起之前來說,明顯要慢了許多,這些藥粉對那些蟲子的作用很大,但是對蘭翊舒他們來說,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他們一個個依舊精疲力盡的,但是並沒有出現迷失,那雙眼睛依舊是清明的,在那群蟲子放鬆了警惕後,他們很快就朝著兩邊的方向退了出去,蘇心漓用力的揮了揮右手,大喊了一聲,「扔!」

    很快的,就有一群人從背上的背簍裡面取出了一個個罐子,朝著那些蟲子的方向扔了過去,罐子破開後,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清冽卻又濃鬱的酒味,不等蘇心漓下命令,就有人再次搭起了弓箭,這次他們射出的是火,因為有酒的作用,那星火在落於地面後,一下就點燃了,現在這個季節,地上有很多枯黃的落葉,這幾日天氣都很好,所以地上那些葉子都已經幹了,很幹很幹,所以那星星之火很快就燃燒了起來,許是因為火勢很大,也可能是那些蟲子被火烤焦了,也可能是葉子燃燒就會發出聲音,空氣中時不時發出那種滋滋滋和劈裡啪啦的聲響,那些蟲子很怕火,因為火燒起來後,那些地上的蟲子再也沒有起來過,不過奇怪的是,那些在半空中的蟲子就像是著了魔似的,放著生機不要,一個勁的往活力鑽。

    蘇心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蘭翊舒那些人身上,她一心掛念著的就只有他們的安危,根本就沒有其他,和平時相比,蘭翊舒現在的樣子絕對是狼狽的,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跡,雖然面色依舊清華雍容,但蘇心漓看著,總是狼狽的,剩下來的這些人,都是意志極為堅定的高手,雖然精疲力盡,不過蘇心漓一說,他們就察覺出了她的意圖,蘭翊舒一動,他們也跟著動了,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距離那火源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然後又選了個安全的地方落腳。

    在蘇心漓的火箭射出去之前,那些臉上畫著奇怪圖紋的人,他們有想要阻止,但是射箭的人實在太多,而且他們的速度也沒能比那箭的速度快,在發現這一事實後,那些人並沒有放棄,而是更加兇猛的撲向了蘇心漓,就像是一頭從牢籠裡放出來的猛獸,沖上前去,就想要撕了蘇心漓,如果說剛剛他們只是因為目標刺殺蘇心漓的話,那麼現在,則是因為仇恨,這些蟲子,是他們花了極大的代價哺養的,五年的時間,他們日日夜夜,所有的心血都在上面,在他們的眼裡,這蠱蟲就如同孩子一般,原本,這些蠱蟲雖然傷亡慘重,不過並沒有全軍覆沒,但是現在,因為蘇心漓,幾乎是一隻活的也不留,這其中的仇恨可想而知,他們恨不得將蘇心漓抽筋扒皮,他們抱著的是就算是死,也要拉著蘇心漓的那種信念和想法。

    「漓兒,小心!」

    那群刺殺蘇心漓的人完全不要命了,之前就已經處於上風了,現在抱著玉石俱焚的他們,更是那些整日吃齋念佛的和尚比不了的,他們距離蘇心漓的距離越來越近,蘭翊舒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小心,漓兒!」

    蘇心漓聞言,這才意識到危險,她用力拍了拍馬屁股,馬兒朝著蘭翊舒的方向跑了過去,那群刺殺蘇心漓的人,之前還有六七個的,有四個被制服了,現在就只剩下三個了,他們見蘇心漓走了,立馬就調轉了方向,三個人在半空中使了個眼色,似乎是在密謀商量什麼,同樣朝著蘇心漓趕過去的蘭翊舒見狀,心裡頓時就生氣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不過現在,再對蘇心漓說些什麼都無濟於事,他只是不管不顧拼盡全力往蘇心漓的方向跑。

    那三個人的輕功都極好,蘇心漓隨行的那些武僧根本就比不上,他們轉身離去,他們自然是追不上的,那三個人在半空中,正中間的那個人忽然從懷中再次取出了一個黃色葫蘆瓶,比起他們之前掛在腰上的那些,這個葫蘆更小,要小很多,就只有一個拇指那麼大,葫蘆的外面和他們的臉一樣,描繪著極為奇怪的圖騰,他們在追趕蘇心漓的時候,就已經將蓋子打開,一條深棕色的蟲子從裡面慢慢的爬了出來,他先是在葫蘆口探了探,明明是那麼小的蟲子,但是卻讓人覺得它是有眼睛的,那只眼睛,似乎是在尋找獵物。

    蘭翊舒之前原本就有不好的預感,看到這一幕後,更是嚇得心登時就沒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將他的心從身體裡面掏出來了一般,他害怕,恐懼,擔憂,這些情緒,全部到了極致,但是現在,他卻沒有片刻的時間將這些不安的情緒撫平,然後,他看到,那只探頭探腦的蟲子從那葫蘆裡面跳了出來,那蟲子比葫蘆本身要長很多,除了頭是灰色的,那只蟲子,渾身都是血紅色,而且胖乎乎的,顯然,它每天都有很充足的食物,這些都不重要,讓蘭翊舒覺得要命的是,它飛著的方向,蘭翊舒覺得它正對著的似乎就是蘇心漓的後頸,蘭翊舒想要說話,但是喉嚨實在是繃的太緊了,他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連發出聲音好像都不能了。

    「小姐!」

    「夫人!」

    齊雲齊磊等人見到這樣的情形,也都嚇傻了,他們怎麼也沒料到,這群人居然還會有後招,他們這時候才將這東西拿出來,作用肯定不一般,幾乎是下意識的,這些人和蘭翊舒一樣,都沖向了蘇心漓,一個個都恨不得替蘇心漓擋災,尤其是齊雲齊磊和水兒,他們心裡同樣害怕那東西鑽到蘭翊舒的身上。

    如蘭翊舒之前所想,這次對蘇心漓的刺殺,對方確實是下了血本的,他們是抱著必要置蘇心漓於死地的打算的,能夠有這樣大的動作,一方面是因為蘇心漓現在在琉璃的地位還有她的存在對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的阻礙,還有個人的恩怨在裡面,有人不想她活,她想讓她死,而且是慘死。

    按著他們這次的刺殺計畫,之前的那批蠱蟲,是用來牽制和對付那些保護蘇心漓的人,蘇心漓不會武功,一旦她身邊的那些人被牽制了,那想要對付她簡直易如反掌,這蠱蟲,才是專門為蘇心漓準備的,他們之前沒有拿出來,是因為蘭翊舒替蘇心漓找的替身已經被識破了,剩下來的那些個人已經做好了打算,等看著親眼看著蘭翊舒那夥人全部被弄死了,就去找蘇心漓,不管怎麼樣,他們勢必要完成任務。

    四周圍的聲音,太過嘈雜,蘇心漓一開始並未察覺出身後的異樣,不過她向來是個觀察力極為敏銳的人,蘭翊舒和齊雲齊磊他們的神情流露出的驚恐和驚嚇讓她完全不受控制的生出了一種警覺的情緒來,而且心裡也毛毛的,她向後看了一眼,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因為她看到了一條肥碩的血蟲,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認為這只是普通的血蟲而已,不是普通的蟲子,再聯想到這群人的來路,她想要猜到那是什麼東西,一點都不難。

    那蟲子雖然又肥又大,但是速度卻很快,胖胖的身體也極為靈活,蘇心漓夾緊馬肚,因為那蟲子飛的很高,蘇心漓低下了身子,她覺得很害怕很害怕,心跳失衡,大腦也是發懵的,麻痹的神經似乎都有了感覺,但可能是一路過來,都是這樣的情緒,所以她就算是發懵,也沒有傻愣著,更沒有遲疑。

    那蟲子的速度真的很快,蘇心漓才一低下了身子,趴在馬背上,她緊張的都不能呼吸,心跳太快,她自己都快感覺不到了,因為那顆心好像不是自己的,胸口悶悶的,喉嚨緊的很,還有兩邊的腦袋也覺得疼,她抬頭偷偷瞄了眼,她的臉上都是汗,因為緊張,因為擔心,總之,都是汗珠,視線都模糊了,不過模糊間,蘇心漓好像看到那大血蟲從自己的眼前晃過。

    剛剛,那蟲子朝蘇心漓襲去的時候,蘭翊舒有一種自己快要死去了的感覺,見蘇心漓避開了,他長長的喘了口氣,不過這時候,他並不能鬆懈,比起之前那些看著有火還要往裡面沖的蠱蟲來說,這只血蟲明顯更具靈性,也可能是克制力更好,它並沒有沖向火堆,甚至在看到前面的火光時,快速的轉過身,然後,它在半空中撲騰了幾下,再次朝蘇心漓襲去。

    「公子!」

    蘇心漓的睫毛上都是水珠,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蘇心漓覺得自己都有些看不太清楚了,不過耳畔那道焦灼的聲音,她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齊雲齊磊他們異口同聲的,都在叫蘭翊舒,那聲音的焦灼和擔憂還有害怕,就算是神經緊繃著的蘇心漓也能感覺得出來不對勁,她忽然想到什麼,猛地睜大了眼睛,她正準備直起身子,忽然被人緊緊的抱住,然後,她身上的披風被解開,蘇心漓動了動有些乾澀的喉嚨,想要喊人,卻說不出話來,再然後,她兜頭兜腦的都被自己的披風裹住了。

    「蘭翊舒!」

    蘇心漓下意識的掙紮,乾澀的喉嚨,說話的時候,有些疼,極為不舒服,但是蘭翊舒根本就不管,就是摟著她不肯放,她能感覺到,蘭翊舒的胸膛貼著她的背,她的胸膛火熱,而且跳的極為厲害,平日裡,那樣讓她安心的胸膛,但是現在貼著--

    蘇心漓叫了聲後,見自己掙紮無果,就一個勁的掉眼淚,但是她卻哭不出聲來,蘇心漓臉整個都被擋住了,所以她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聽到,齊雲齊磊又大聲叫了聲公子,那聲音,在蘇心漓聽來,就是絕望,很快的,馬背上的蘭翊舒,他的身體似乎也有些僵硬,蘇心漓的眼淚掉的更凶了,然後,她聽到了外面打鬥的聲音,而且還很激烈,蘇心漓很想掙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去看看外面的狀況到底怎麼樣了,但是心裡又害怕的要命,害怕要接受某個自己不敢接受的事實,而這種畏懼,讓蘇心漓覺得渾身無力,一直到馬兒停了,蘇心漓才掀開擋住了臉和視線的大衣,而蘭翊舒的手,則依舊緊緊的環住蘇心漓的腰。

    水兒就站在蘇心漓騎著的馬前,剛才經歷了一個多時辰的惡戰,大家都已經精疲力盡,有幾個人一出來就倒在了地上,不過水兒的精神卻似乎還不錯,她一個人就將蘇心漓和蘭翊舒兩個人都弄下了馬,蘇心漓現在渾身都是冰涼的,渾身發軟,尤其是雙腿,一下馬,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這時候,她心裡依舊害怕,卻還是克制住,她轉過身,看著同樣躺在地上的蘭翊舒,他閉著眼睛,靜靜的躺著,眉頭卻是緊蹙著的,臉色也很蒼白,而且沒有溫度,似乎在忍受什麼煎熬。

    蘇心漓緊握住他的手,她發覺,他一貫溫暖的手,居然比自己的還要涼還要冰,蘇心漓不停的揉搓著,對著他哈氣,但還是沒有任何的作用,心在絞痛,痛得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的,就好像死了一般。

    白馬寺的那些和尚從馬背上下來,走了過來,而此次前來刺殺蘇心漓的幾個人,也被齊雲齊磊還有林景三個人制服了,齊雲齊磊動手狠狠的將他們打了一頓,各種盤問解藥,但是沒有,那些人似乎已經抱著必死的信心,根本就一點也不鬆口,比昨晚上那些經過專門訓練的殺手還要倔強。

    「蘭翊舒。」

    「蘭翊舒?」

    「蘭翊舒!」

    蘇心漓一遍遍的叫著,伸手探向他的額頭,然後又探了探他的脈搏,自己都理不清心裡的滋味,這一刻,蘇心漓心裡忽然生出了死的想法和衝動,她覺得,死,有些時候,真的是一種解脫,她忽然想到什麼,轉身滿是希冀的看向了水兒林景他們,「那蠱蟲,沒有進蘭翊舒的身體吧?沒有對不對?」

    蘇心漓邊問邊掉眼淚,然後自言自語道:「應該沒有,你看他都沒有流血,而且還有氣呢!」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極大,近乎咆哮,不知道是對水兒他們說,還是安慰自己,水兒也沒有說話,在蘇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後痛哭出聲,她這樣的反應,對蘇心漓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將她心底最後一絲期望也掐滅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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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27:42 |只看該作者
第223章:殺,一個不留

    蘇心漓的心,一片冰涼,好像冰凍起來了一般,那是一種蝕骨的疼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蘇心漓不知道留了多少眼淚,她心中清楚,事情已經發生,不掛她再怎麼哭,就算將眼淚流幹了,也沒有任何的作用,她深深的知道這一點,她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哭了,但是那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似的氾濫,根本就克制不住。

    蘇心漓抱著蘭翊舒的時候,又有另外一批人來了,他們一個個身穿鎧甲,似乎是守護京陵城安全的羽林軍,足足有好幾百人,他們走路的步子極快,也很有規律,那整齊規律的腳步聲,讓人覺得地面都在震動,但是蘇心漓卻連頭都沒抬,領頭的幾個人是騎著馬的,在看到這樣的場面後,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在看到地上躺著的蘭翊舒和抱著蘭翊舒痛哭的蘇心漓後,嚇得一張冷硬的臉都變的蒼白起來,他們這夥人以來,剩下來被齊雲齊磊制服的那幾個人就有人接手了,他想要上前,可走到一半的時候,生生的堵住了腳步,齊雲齊磊等人則站在蘭翊舒的周圍,幾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會全部都紅了眼眶。

    蘇心漓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當時神經麻木的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疼,乾澀的厲害,她心裡想,如果蘭翊舒真出了什麼事,那她這次痛哭過後,或許眼淚真的可能就流幹了,她渾身上下都在發軟,但是抱著蘭翊舒的手卻越來越緊,她身上都麻痹了,像針紮了似的疼,不過她卻不願意動一下,她真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掏空了,整個人好像只剩下軀殼。

    蘇心漓的聲音已經啞了,原本極為好聽的聲音現在聽著總讓人覺得十分難受,旁人就只是站著,並沒有上前勸的,不敢勸,也知道再怎麼勸都沒用,那些臉上紋著圖案的此刻見了,看不出神情的臉,那雙眼睛露出了濃濃的陰狠和得意,從他們眼睛看到的情況來看,這次他們刺殺的對象對地上中了蠱的人是情根深種,若說女子重情,最重的應該就是男女之間的感情,要是那男子發生了什麼事,她就算不自尋短見,估計也會痛不欲生,一蹶不振,那他們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半。

    火,還在燒,出事的現場,很亂很亂,但是現在,誰也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些,也沒有心思去善後料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因為有人在四周圍看守著,所以連著幾個時辰,都沒有外人靠近。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過一旁的火還在燒,雖然比起剛開始的時候,火小了不少,不過那火光,足夠照亮這一片不大的天地,雖然已經是晚上了,而且還有風,但因為有火,倒也不至於太冷。

    蘇心漓傷心欲絕,哭的眼睛疼,兩邊的太陽穴疼,還有腦袋裡面,也是混混沌沌的,一團漿糊,蘇心漓貼在蘭翊舒的胸膛,他那裡還在跳動,雖然不像之前那樣猛烈,但是蘇心漓貼著的時候就能感覺得到,而這樣的做法,似乎是提醒著蘇心漓,蘭翊舒還活著的事實。對蠱蟲,蘇心漓心中是有一定畏懼的,因為之前中了蠱的人,無一例外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慘,而現在,她最最深愛的男人也如此,她怎麼可能不害怕呢?

    蘇心漓整個人已經有些迷糊了,雖然火在燃燒,而且火勢並不小,但是她卻覺得眼前是一片漆黑,像是要睡過去了,也仿佛是要快暈過去了,迷糊間,貼在蘭翊舒胸口的蘇心漓感覺到,自己滿是淚水的冰冷的臉,似乎有什麼東西觸過,那冰冰涼涼的溫度,並不是她熟悉的,但是那指尖的溫柔,卻讓她的心猛地一顫,那輕柔的觸動,落在蘇心漓的臉上,蘇心漓覺得,那仿佛是自己的幻覺,不過很快,混混沌沌,整個人像是踩在棉花上的她就被一聲聲驚喜的尖叫聲驚醒了。

    「啊!」最開始是水兒的聲音,她的聲音不但大,而且尖的很,就像是磨礪的鋒利的劍,落在耳畔,有些刺人,蘇心漓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鎮震破了,不過她隱約感覺得到這一聲尖銳的驚呼是滿滿的驚喜。

    蘇心漓是坐在地上抱著蘭翊舒的,而水兒呢,則一直都跪在地上,水兒蘇心漓蘇心漓是最近的,而齊雲齊磊和林景他們則是隔了一段距離站著的,因為天色漸晚,而燃著的火照亮的地方是有些反光的,所以水兒是最早發現蘭翊舒的異動的,她的身子向後一倒,一隻手捂住了嘴巴,另外一隻手指向了蘭翊舒的手,那瞪大的眼睛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齊雲齊磊等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徹底愣住了,完全懵了,蘭翊舒的手在動,他在給蘇心漓擦眼淚呢。

    蠱蟲,可以說是南夏的人獨有的,但是普通的百姓和琉璃大金的人一樣,幾乎都是一無所知,這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皇靈一族手中,其中的長老和靈女是最擅此道的,南夏的百姓尚且如此,就算齊雲齊磊本事廣大,身為琉璃的百姓,他們又能知道多少?他們之前接觸過的幾次涉及到蠱蟲的事情,中了蠱的人全部都慘死了,在那蟲子落在蘭翊舒身上,然後進入他的身體消失不見的時候,他們心裡,幾乎已經絕望了。這次這批刺客針對的是蘇心漓,他們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要蘇心漓死,那殺手鐧是專門為蘇心漓準備的,被蘭翊舒擋了,那蘭翊舒不也必死無疑了嗎?他們,是這樣想的,所以在看到蘭翊舒的手動了,並且替蘇心漓擦眼淚,他們都傻了,都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呢。

    「公子?」

    齊雲齊磊又不敢置信的叫了聲,兩人也跪在了地上,蘇心漓聽到聲音,覺得不對勁,微微抬起了頭,緊抿著唇,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在觸到那分開的五指時,痛哭的蘇心漓忽然也傻了,整個人就好像定住了,就連那氾濫的眼淚,似乎也凝固了,她緊緊的握住那只手,對她來說,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但事實上並沒有多長,她鼓足了勇氣,慢慢的垂下了腦袋,因為難受,蘇心漓的嘴皮已經咬破了,蒼白的嘴唇,有了一層嫣紅的血色,看著就讓人覺得疼。

    蘇心漓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正準備低頭一探究竟,從下馬到現在,因為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不敢看到的,她都沒敢看蘭翊舒的臉,她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麼預想不到的事情,蘇心漓都還沒低頭呢,耳畔忽然響起了極為熟悉的聲音,「漓兒。」

    他頓了頓,似乎輕輕的笑了聲,那聲音極為的虛弱。

    「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蘭翊舒的話剛說完,傻愣著的蘇心漓還沒什麼反應,倒是一旁的水兒哇的哭出了聲,齊雲齊磊也是,之前他們的眼眶就都紅了濕潤了,不過到底是男人,因為蘇心漓一直哭一直哭,他們就都忍著沒有落淚,現在,就在他們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蘭翊舒忽然動了,而且還開口說話,這種感覺,便是用欣喜若狂四個字也無法形容,除了用滾燙激動的眼淚來表達此刻的心情,他們根本就想不出別的法子來,因為喉嚨太緊,發不出聲來。

    蘇心漓聽到聲音後,猛地低頭,蘭翊舒確實已經醒了,除了那微眯著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有些虛弱外,其餘的都很好,他的臉色,甚至給人一種他的精神很好的感覺,出乎蘇心漓預料之外的是,他的臉色並不蒼白,相反,極為的紅潤,是那種極為好看的胭脂色,就像化了妝似的,堪比三四月的桃花,極為的豔麗,蘇心漓想,若是女子有這樣嬌豔的臉色,必定極為好看,嘴唇也是,眼圈的一周也是,蘭翊舒這段時間沒休息好,眼圈下面微微的有些泛青,但是現在卻看不出來,反而是那種微熏的紅,這讓一貫清貴無華的蘭翊舒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嬌媚妖嬈之感,蘇心漓想,蘭翊舒的這種美,應該是可以刻進她的腦海的,很久很久都不會忘記的,他的這種超乎尋常的美,也讓蘇心漓擔憂恐懼。

    「我沒事。」蘭翊舒輕輕說道,伸手替蘇心漓擦掉臉上的淚水,蘇心漓心裡依舊慌張,死死的盯著蘭翊舒看,一個勁的搖頭,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呢?如果沒事,蘭翊舒怎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因為害怕失去,蘇心漓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蠱蟲要不了我的命。」

    蘭翊舒盯著蘇心漓的臉,說的格外認真,那樣子,一點也不像是為了安慰蘇心漓說的敷衍話,蘇心漓也盯著他,蘭翊舒的神色未變,蘇心漓終於相信了,此刻的她,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之前,她似乎是一直被人懸在半空的,心裡面還壓了快大石頭,而現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放下了,蘇心漓一下覺得輕鬆了許多,她緊抱住蘭翊舒,靠在他的肩上,一下哭的越發痛心大聲,「蘭翊舒,你嚇死我了!」

    蘇心漓的聲音雖然已經啞了,不過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聲音還是很大的,仿佛是從喉嚨歇斯底里的喊出來的,話剛說完,她就哭出了聲,比起之前,越發的大聲,宣洩著內心的煩躁和不安,她緊緊的貼著蘭翊舒,就像是一直受了驚的鳥兒,重新回到了自己心裡一直想要的窩。

    蘭翊舒身上還有些難受,不過見蘇心漓這樣子,到底是心疼多一些,其實剛剛蘇心漓哭的時候,他是感覺到的了,他是捨不得她傷心落淚的,但是現在,她卻因為自己,這樣的傷心難過,蘭翊舒怎麼可能不心疼?除了心疼,還覺得愧疚後悔,他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這樣擅做主張的,就算是替蘇心漓拿主意,有些事情,也應該告訴她的。

    蘇心漓是真的害怕,也真的是很不安,她曾經也有過類似於這樣的感覺,但是這次,那種感覺比起之前來說不知道要刻骨銘心多少倍,而這種刻骨銘心,完全是因為害怕失去的痛,之前,蘇心漓只滿心覺得難受,她根本就不知道,如果蘭翊舒真因此就離開她的話,她該怎麼辦?原本一直有人陪在她身邊的,忽然就只剩下一個自己的時候,該怎麼辦?她痛不欲生,她也確實想到了死,但是她所背負的一切又讓她明白,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那樣的選擇,正因為如此,才更加痛苦。

    死,從來都不是最可怕的,很多時候,它是一種解脫。

    蘇心漓也不管有多少人在身邊,此刻的她,根本就不關心,也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應該說,她根本就沒心思去關心在意那些,蘭翊舒則抱著她,過了好半天,驚魂未定的蘇心漓,她的情緒才稍稍平靜了一些,蘭翊舒一開始愧疚難受後悔的心,被他是徹底哭亂了,這樣的蘇心漓,讓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安慰才好,而且,蘇心漓的情緒太過不穩定,他再說些什麼,她都未必能聽得進去。

    「我說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蘇心漓,答應了你的,我就一定會做到。」

    蘭翊舒虛弱的聲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透著股說不出的堅定和堅毅,迷迷糊糊的蘇心漓腦海裡忽然就浮現出自己從和蘭翊舒認識到現在發生的種種,確實,蘭翊舒對她說的每件事情都做到了,從來就沒有教她失望過。

    前來刺殺蘇心漓的人還剩下幾個,他們距離蘇心漓這邊的距離比較遠,再加上中間隔了許多人,所以並不能看到這邊的狀況,不過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們又都是懂漢語的,也都察覺出了異樣,而借著漸漸入夜的燃燒的火光,他們看到了蘭翊舒的那張臉,那張原本清俊的臉,在火光下,透著股說不出的妖冶之氣,這他們並不意外,剛剛那蠱蟲名為『美人蠱』,一旦中蠱,不論臉色再怎麼差的人,也會變的容光煥發,精神奕奕,讓人心動,而且不會老去,但是人一旦中蠱,就會陷入昏迷的狀態,一直一直都不會醒,而且,就算是在昏睡中,也要承受似剝皮般的痛苦,每日每日的,除非是死,不然的話,就不會終止。

    人一旦昏迷後,是不能說話的,她痛苦與否,根本就說不出口,就算是生不如死,也未必會有人終結她的性命,至少,不會有人對蘇心漓那樣做,因為關心她的人太多,想她活著的人也很多,雖然這蠱蟲叫『美人蠱』,但並不分男女,不過卻分美醜,身重蠱毒的人越美,承受的痛苦就越大。

    他們看著蘭翊舒撫在蘇心漓臉上的手,在蘇心漓的背上輕拍著的手,還有那雙睜開著的眼睛,那些人完全傻了,他們覺得不敢置信,他們覺得匪夷所思,因為這樣的情況,他們之前完全沒碰上過,這時候的蘭翊舒,不是應該昏迷不醒的嗎?這,怎麼可能呢?

    蘇心漓發洩了半天,煩躁悲痛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大腦裡那攪成一團似漿糊一般的東西慢慢的散開,她的意識,也漸漸清醒了一些,靠在蘭翊舒肩上的蘇心漓忽然想到什麼,用力將摟著她的蘭翊舒推開,揚手就想要朝著他的臉上揮去,不過手都快要貼到蘭翊舒的臉了,卻遲遲沒有落下,到最後,那修長白皙的五指一點點慢慢的併攏收回。

    蘇心漓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睛,她的鼻子,還有她的嘴唇,全都是紅紅的,眼睛已經腫的有些不像樣子了,疼的厲害,不過蘇心漓卻沒有因此撒嬌抱怨一句,她只是瞪大她那雙此刻有些狼狽難看的媚眼兒,死死的盯著蘭翊舒,裡面的風暴席捲,還有說不盡的幽怨和責怪,她的目光,是冰冷的。

    大半天的時間,蘇心漓擔驚受怕,神經從未有過的高度緊繃,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天不到的時間,可以這樣這樣的漫長,就算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人有一種度日如年之感,蘇心漓現在是疲倦萬分,她坐在地上,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微曲著的雙腿不停的打顫,抖的很厲害,她緊抿著唇,那樣子,是極為柔弱的,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倔強,看著讓人恨不得將她摟在懷中疼愛。

    「漓兒。」蘭翊舒明顯能感覺到,蘇心漓生氣了,她現在這冷冰冰的樣子,讓他心裡有些害怕。

    「確定沒事了嗎?」

    蘇心漓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那喑啞的聲音,就像是刀,割在蘭翊舒的身上,他想要解釋,但是此刻,他忽然驚覺,再多的言語,都無法表達他此刻內心的愧疚,他沒想過,讓蘇心漓那樣擔驚受怕的,他知道這次的事情棘手,卻沒想到她真的會下這樣的血本,他更沒想到,蘇心漓會提前醒來,並且不顧一切的趕來了這裡,蘭翊舒想,她所看到的,對她的衝擊力,一定很大。

    蘇心漓現在的心情,著實有些複雜,驚懼害怕,還有生氣和氣憤,這所有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要淹沒了,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個溺水的人,水特別特別的深,但是她卻一點水性也不會,她張大著嘴巴,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但是灌進嘴巴裡面的全部都是水,嗆得她根本說不出話來,她難受的窒息,眼淚也不停的噴湧,但是現在,她卻極力克制著,沒有讓自己落淚。

    蘭翊舒搖了搖頭,開口緩緩的說道:「我沒事。」

    蘇心漓的嘴唇咬的更緊,她的嘴皮本來就已經破了,之前留了不少血,現在稍稍用力,嘴皮就往外冒血珠子,看的蘭翊舒心疼不已,好像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一般,疼的厲害,尤其看到蘇心漓還不停的用力,心裡那個疼的,原本,蘭翊舒是半躺在地上的,他的腿在地面上,上半身則被蘇心漓抱著,被蘇心漓推開後,就坐在地上了,他的身體還有些虛弱,齊雲齊磊兩人一左一右跪在蘭翊舒的兩邊,手小心翼翼的,唯恐蘭翊舒因為身體不適昏倒。

    蘭翊舒坐直,身子前傾,伸手想要替蘇心漓擦掉她臉上的淚珠,用手指拂去她嘴角的血跡,他不捨得她疼,但是像傻瓜似的那麼用力咬自己的嘴唇,他看著真的很心疼,如果一定要咬,他情願讓她咬自己的手指,不過現在他卻不敢,那只蠱蟲才進入他的身體,雖然要不了他的命,不過蘭翊舒到底是擔心那蠱蟲對自己的身體會產生什麼影響,譬如說血液,說到底,他就是不想蘇心漓有事。

    蘭翊舒的手,都還沒碰到蘇心漓呢,跪在地上的蘇心漓身體突然扭頭後仰,蘭翊舒的手直接撲了空,蘇心漓很快伸手,將蘭翊舒伸過去的手揮開,她用的力氣並不小,這會天色已經黑了,四周安靜了不少,都能聽到手背和手心撞擊時的劈啪的聲響,極為的清脆,蘭翊舒看著自己被打的手,有些發懵,從他和蘇心漓認識到現在,這是她第一次拒絕自己的觸碰,尤其當他與她那雙紅紅的滿是惱火的眼神對視的時候,蘭翊舒知道,蘇心漓是真的生氣了,她很少生氣,更沒有像這次這樣生氣,所以蘭翊舒的心,一下就慌了,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小姐!」

    「夫人!」

    蘇心漓這一下力氣不小,蘭翊舒又猝不及防,虛弱的他被蘇心漓推到了,蘇心漓見他的身體後倒,心裡就已經後悔了,她沒想到一貫淡然強大的蘭翊舒會這樣的虛弱,不過有齊雲齊磊他們在,蘭翊舒自然不會被推倒在地上,不過他們見蘇心漓這個樣子,心裡都有些不快,水兒也是,臉色也不好看。

    公子良苦用心,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小姐的安危嗎?為什麼小姐就不能體諒他的用心呢?他們自小伺候照顧公子,何曾見他受過什麼傷,不要說受傷了,在認識蘇心漓之前,他就連狼狽也不曾,幾個人都覺得蘇心漓太過了,他們不是蘇心漓,自然是不明白也無法理解蘇心漓的心情的,齊雲齊磊他們還想再說些什麼,被蘭翊舒制止了。

    蘇心漓蹲在地上,用力的擦了擦眼淚,用紅腫的眼瞪了蘭翊舒一眼,手扶著地,站了起來,因為長久的維持一個姿勢動作,而且還是蹲著的,再加上蘇心漓的神經高度緊繃,心膽驚懼,蘇心漓的雙腿是發軟的,頭也有些暈暈的,起身的時候,晃了幾步,水兒很快站了起來,扶住了蘇心漓,「小姐。」

    水兒弱弱的叫了聲,蘇心漓一貫都是和顏悅色的,她忽然這個樣子,讓她心裡覺得怕怕的,尤其是蘇心漓對蘭翊舒這樣的態度,水兒看著,是憂心忡忡,七上八下的,因為一直以來,蘇心漓和蘭翊舒兩個人的關係都很好,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矛盾,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而一貫不想事情的水兒也從來沒往這方面想,她最是經不住餓的,以前,她最怕的就是沒東西吃,現在,她發覺,蘇心漓對蘭翊舒這樣的態度簡直比她肚子挨餓還讓她覺得恐懼,蘇心漓是沒哭了,可水兒的眼淚卻稀裡嘩啦的掉。

    蘇心漓站穩後,輕輕的晃了晃腦袋,很快站直了身子,她給一旁站著的林景使了個眼色,林景會意,接過了她手中痛哭的水兒,蘇心漓別過頭,瞥了眼地上坐著的蘭翊舒,很快的一眼,只是視線從他的身上掠過,然後有很快的移開了,蘇心漓將目光緩緩的落在了他身邊的齊雲和齊磊身上,冷聲命令道:「帶你們公子回去休息。」

    她的口氣,冰冷的很,說出的話,更加讓人覺得生疏疏遠,蘭翊舒原本是垂著腦袋,聞言,抬頭看向了蘇心漓,蘇心漓卻沒有看他,她已經轉過身了,這裡除了有齊雲齊磊他們那些人,還有幾個和蘭翊舒似乎也是一夥的,但是那群羽林軍,她並沒有通知他們,至於蘭翊舒,蘇心漓覺得他也不可能去通知,因為這次的事情,涉及到國與國之間的政事,她並沒有掌握充足的證據,所以沒準備告訴文帝,這是她與蘭翊舒之間的默契,他們無緣無故的,不可能會來,所以蘇心漓猜測,很有可能是同行的下人通風報信的,那些人,是文帝光明正大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不過這些人前來,是因為自己還是蘭翊舒,蘇心漓就不得而知了。

    領頭的那人,蘇心漓並不認識,但是是知道的,叫王德邦,是羽林軍的分統領,這個人,蘇心漓有聽程鵬提起過,說他有勇有謀,年輕有為,德行也很好,是年輕一輩中難有的人才,他的身手很好,很受文帝賞識,是文帝一手提拔上來的,也因此,他對文帝極為的忠心。

    王德邦一見蘇心漓站了起來,就迎了過去,雖然是御前的人,不過他對蘇心漓的態度極為的恭敬,畢竟蘇心漓的官職比他大,而且也很受文帝的信任和重用,王德邦行了禮後,一開口就問蘭翊舒的事情,「蘭公子現在怎麼樣了?」

    蘇心漓這會情緒已經平靜了,也因此,冷靜了很多,也變的理智起來,她敏銳的察覺到,與其說這些人是為了她來的,還不如說是因為蘭翊舒,不過她現在心情不爽的很,心裡對這些人也有幾分怨憤,覺得他們來的太晚了。

    「應該沒什麼事了。」雖然蘇心漓心裡還是擔憂著的,不過她直覺的蘭翊舒並沒有欺騙她,那蠱蟲應該是為她專門準備的,所以結果只有可能是一個,那就是死,或者生不如死,但是兩種情況都沒有在蘭翊舒身上發生,她覺得實在是奇怪。

    「那就--」王德邦長長的舒了口氣,話都還沒說完,看了蘇心漓一眼,並沒有繼續往下說,他這樣的態度,讓蘇心漓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忌憚,當然,還有對蘭翊舒的在意。

    王德邦聽蘇心漓這樣說,再結合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他心裡是覺得蘭翊舒應該已經沒什麼事了,也就沒有上前,他指了指被他帶來的人看守住的此刻,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些人如何處置?」

    蘇心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些個此刻就跪在地上,也不知道齊雲齊磊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的手腳並沒有被綁著,但是他們並不怎麼能動彈,他們畫著奇怪圖紋的臉,不停的冒汗,蘇心漓並不認為那是因為對自己性命的擔憂,因為在她望過去的時候,那些人與她對視的目光並沒有求饒,而是濃濃的不甘還有對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憎恨,借著火光,她看的十分清晰。

    都已經這樣了,還想殺她嗎?還真是不自量力的執著。

    那些人看著蘇心漓冷靜又理智的模樣,心裡都生出了強大的不安,因為他們從來沒想到,一個女人,可以如此的強大,在遭遇這麼大的變故後,這麼快,就可以讓自己恢復冷靜,她們意識到,今日他們失敗的結果,很有可能就是來日他們的大業會有更多的阻礙,甚至會因為這個人毀於一旦。

    蘇心漓扭頭,看著正前方還在燒的大火,因為她和蘭翊舒都沒有下令撲火,這麼多人,一個去救火的人都沒有,不過那些人倒是極為聰明,將靠馬路兩邊的樹都砍了,所以火勢並沒有蔓延,完全在控制之中。

    火,已經燒了差不多三個時辰了,安靜的夜裡,還是能聽到劈裡啪啦的聲響,好像是蟲子被烤焦的聲音,蘇心漓聽著,不由想到那些對她滿是憎恨的人,覺得情有可原,他們多年的心血,一下就被她給毀了,乾乾淨淨,這次,那個人的刺殺應該是損兵折將,損失慘重吧,甚至是滿盤皆輸。

    蘇心漓忽然想到自己剛到這裡時看到的場景,橫七豎八的全都是屍體,有那些刺客,還有其他很多人,他們的死相都很慘,那些人,有不少,是蘭翊舒的人吧,他們也算是為了保護蘭翊舒而死,死也就算了,居然連個屍身都沒有,蘇心漓面對著燃燒的大火的時候,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瞟了眼蘭翊舒的方向,雖然她已經交他離開了,不過蘭翊舒並沒有走,站在她右手邊的位置,和她一樣,都看著那燃燒的大火,她從他還有齊雲齊磊他們的目光中讀出了一種名為悲痛的情緒,蘇心漓的心,不由的一抽。

    她事先並不知道蘭翊舒是怎麼安排的,因為對他全然的信任,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了,他說什麼她都相信,現在看來,他說的明顯和這次的事情有很大的出入,其實,追根究底,這些人並不是因為蘭翊舒死的,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或許他們現在都活得好好的,雖然一早就知道,蘇心漓所要做的事情,必定要犧牲很多人,自己的目的地,很可能是用他們的屍體鋪成的路,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是真發生的時候,蘇心漓心裡還是覺得惆悵,對人命,她始終無法做到輕賤漠視。

    「一個不留,都殺了,屍體的話,扔進火裡,全部,一把火燒了。」

    對自己的敵人,她絕對不可能心慈手軟,尤其是這樣非殺了她不可的人,而且,她不可能留人讓他去給這次事情的幕後主使通風報信。

    王德邦一愣,百姓口中人人稱頌的如觀音一般慈悲的人下這樣的命令,顯然是在王德邦的預料之外,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呢,他看著蘇心漓的背影,很快又了然了,能夠周旋於後宮朝堂,爬上今天這位置的人,怎麼可能是心慈手軟的等閒之輩。

    「還有,管好你的人,今日的事情,一個字,也不准給我洩露出去!」蘇心漓轉過身,看向身後站著的王德邦,冷聲命令道。

    她要那個自信滿滿的人一無所知,她要他覺得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要他覺得她是深不可測的然後害怕心慌,那樣的話,他對定國公府的種種陰謀才會全部轉移到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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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蘭公子是不怕蠱毒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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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27:56 |只看該作者
第224章:文帝動怒

    蘇心漓見蘭翊舒不舒服,早就讓齊雲齊磊帶他回去休息了,不過蘭翊舒卻不放心蘇心漓,堅持要留下,蘇心漓雖然生蘭翊舒的氣,不過心裡還是關心記掛著他的,而且她之所以這樣生氣,多半也是因為關心,她掛心蘭翊舒的身體,見他固執的留下,也速戰速決,她快速的交代了幾句,不過就算心裡著急,她做起事情來還是有條不紊的,也看不出來絲毫的慌亂,蘇心漓吩咐完了這些事情後,蘭翊舒又讓穩重的齊磊留下,這才回去。

    回到蘇府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回來的時候,蘇心漓與蘭翊舒二人是同乘一輛馬車的,齊雲趕的馬車,水兒和林景則坐在馬車裡面,蘇心漓一上了馬車,就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背靠著馬車,閉目養神,一副疲倦不堪的樣子,蘭翊舒就算想和她說話,也不忍心開口了,而且他也看出來了,蘇心漓這樣子,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不想和他說話。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任何的交流,他們兩個的耐心好,倒是忍住了,不過卻急壞了一旁的水兒,不過水兒的神經再怎麼大條也看出來蘇心漓和蘭翊舒的心情不大好,也不敢招惹,就只有和自己生悶氣,她撅著嘴,瞪大著紅紅的眼睛,林景看的是心疼不已,因為時辰真的很晚了,都已經宵禁了,馬路上除了巡邏的士兵,一個人都沒有,四周圍靜悄悄的,就只有馬車的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極為的清晰,襯的馬車內越發的安靜冷清。

    流朱自回來後,就一直在蘇府的門口守著,這大半夜的,她見有馬車朝這邊過來,快步上前,見趕車的是齊雲,忙就跑了過去,馬車剛停下,她就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馬車上,蘇心漓和蘭翊舒已經睜開了眼睛,兩個人的樣子看起來雖然有一些些的狼狽和疲倦,不過人是好好的,並沒有什麼事,流朱見了,一直克制住的眼淚完全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安靜的夜裡,全都是她嗚咽的哭泣聲,流朱這是喜極而泣,她滿心想著的都是蘇心漓和蘭翊舒的安慰,根本就沒有關心其他,也就沒有察覺到蘇心漓和蘭翊舒之間的種種不對勁。

    「小姐。」

    流朱就站在馬車外面,看著蘇心漓,叫了一聲後,她的眼淚流的更快了,到後面,直接哭出了聲,她才離開沒多久就想回去了,但是又擔心自己會成為累贅,回府後,她回到院子等了一會,但是根本就坐立難安,她沉不住那氣,這麼冷的甜,這麼晚了,她就一直在外面等,她心急如焚,分分秒秒,簡直就是煎熬,現在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回來了,她松了口氣,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蘇心漓站了起來,微弓著身子,看著流朱這樣,她心裡也覺得不好受,上輩子,她為了自己慘死,而現在呢,她跟著自己,也經常要遭遇各種危險,還要這樣擔驚受怕的,蘇心漓覺得有些愧疚,但是這時候,蘇心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因為今日發生的事情,因為蘭翊舒,她的心情,也還是很亂的。

    流朱扶著蘇心漓下了馬車,才一下馬車,流朱就抱住了蘇心漓,嚎啕大哭,因為剛剛才經歷了同樣害怕的事情,所以蘇心漓極為理解流朱的心情,也不管這事大門口,現在這麼晚了,她這麼大的聲音會驚擾到別人,她由著流朱痛哭,由著她發洩,不過流朱畢竟不是蘇心漓,她的承受能力也是遠遠不及蘇心漓的,在蘇心漓沒回來之前,流朱的神經一直都是高度緊繃著的,蘇心漓這一回來,她這緊繃著的神經一松,就和琴弦似的,突然松了,從中間生生的斷裂開,流朱因為情緒太過緊張激動,她一邊哭一邊說話的時候,忽然就暈過去了。

    流朱暈過去後,蘇心漓將她直接交給了水兒,流朱靠在蘇心漓身上痛哭的時候,她就發現,那些守在門口的人似乎是有話說,有兩個上前,欲言又止的模樣,因為她沒有開口,她就一直在她的身前,也就是流朱身後的方向站著,一直到流朱被水兒帶走,抱了進去,他們才上前,不過他們都還沒走到蘇心漓身邊呢,就有人沖了出來,那人身著一身灰衣,這樣的衣裳,自然是極為低調的,不過那衣裳的料子一看就是極好的,而且衣領處和袖口處還用銀線勾了邊,最最重要的是那張臉,雖然看起來已經五十多了,依舊唇紅齒白的,正是文帝身邊的第一太監——李海福。

    「蘇大人!」蘇心漓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畢竟時辰已經這麼晚了,李海福一直都是在文帝的身邊伺候的,他這時候應該在皇宮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過她一聽這又尖又細的聲音,就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

    流朱方才又哭又說的,一句句都觸動了蘇心漓的心,她的眼眶也變的紅紅的,都是眼淚,乍見到李海福過來,她忙低頭,用手將眼淚擦乾,她正準備上前問李海福有什麼事呢,才一抬頭,李海福剛好從她的身邊經過,跑到了蘭翊舒跟前,她轉過身,就看到李海福對著蘭翊舒上看看下瞧瞧的,那眼神,滿是關切和擔憂,「蘭公子,您沒事嗎?」

    那尖尖的嗓,也透著緊張,蘭翊舒站直著身子,搖了搖頭,一派淡然,「無事。」

    對蘭翊舒,蘇心漓還是沒完全放下心來的,同時還有很多的疑惑和好奇,那蠱蟲明明已經進入蘭翊舒的身體了,為什麼他會沒有事呢?他那樣的臉色,應該和那只蠱蟲有關,但是蘇心漓並不認為那個人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花費這樣大的心力,就是為了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更好,她可沒有忘記,那些人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是一心想要將她除之後快的,那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蘭翊舒到現在還好好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無事就好。」

    李海福拍了拍胸口,他連著說了好幾個好,聽他的口氣,確實十分關心蘭翊舒的狀況,不過李海福為什麼會這樣關心蘭翊舒?因為他是前太子的兒子嗎?他知道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是不願意蘭翊舒好的,畢竟,殺父殺母的仇恨,非同一般,他就不擔心蘭翊舒會對他的主子不利?蘇心漓正思考這個問題間,確認了蘭翊舒沒事的李海福又轉過身來,看向了蘇心漓,「蘇大人您無礙吧?」

    他臉上帶著笑,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沒有太多的不確定,在後宮這麼多年,這太監總管可不是白當的,他的眼睛利著呢,他心中肯定,蘭翊舒是必定不會讓蘇心漓有事的。

    「我沒事。」

    蘭翊舒對李海福的態度冷淡的很,而且說話的口氣也不怎麼友好,蘇心漓卻是不能的,她的態度一如以往,謙和恭敬。

    「李公公您?」蘇心漓想問李海福怎麼這麼晚了還在蘇府,現在看來,鹽山山脈的那群羽林軍應該是文帝派去的,文帝他似乎真的很關心蘭翊舒這個侄子。

    蘇心漓話都還沒問全呢,李海福就道:「皇上就在裡面呢,他已經等了您和蘭公子許久了,蘇大人,請吧。」

    蘇心漓聞言,有些愣住,李海福這時候出現在這裡她都覺得奇怪,她是怎麼也沒想到文帝這麼晚了還在蘇府,現在都已經是子時了,文帝明日還要早朝,還是說他明日不準備上朝?

    蘇心漓越想越覺奇怪,因為文帝是個勤政的明君,就算是身子抱恙,他都是要早朝的,而且有早晚朝,幾乎是不休息的,他因為什麼而來?自己?還是蘭翊舒?要說是自己的話,蘇心漓覺得可能性不大,主子的意思就是奴才的意識,從李海福越過她關心蘭翊舒的這件事情來看,與其說他是為自己來的,還不如說是蘭翊舒,只是,如果只是叔侄關係,文帝對蘭翊舒未免太好了,而且也有些興師動眾。因為愧疚嗎?據蘇心漓上輩子和重生後和文帝的接觸還有外祖父等人的描述來看,他實在不是個會因為愧疚就就無條件讓步寬容的人,從之前謝雨薇和長公主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蘇心漓越想越覺得,文帝對蘭翊舒,似乎有些關心過了頭。

    「既如此,就請公公前面帶路。」

    蘇心漓福了福身,流朱一早就回蘇府了,文帝來蘇府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過方才見到蘇心漓的時候,她是在太過激動了,將文帝大駕光臨蘇府的事情完全拋到九霄雲外了,等她差不多想起的時候,人已經暈了,蘇心漓和蘭翊舒剛一回府,馬上就有人向文帝稟報了,文帝在知道蘭翊舒出事後,也是心急如焚,聽說蘇心漓他們回來了,一心想要知道狀況,但是等了半天,都沒聽到他們進去,就有些不耐煩了,立馬就讓李海福出來打探一下情況。

    蘇心漓說完,回頭看了蘭翊舒一眼,轉身就跟在了李海福的身後,蘇心漓轉身剛走,蘭翊舒快步就跟了上去,追上蘇心漓,開始只是與她並肩走著,在入了大門口,他一下就握住了蘇心漓的手,蘇心漓心情還是很不好,也還在生蘭翊舒的氣,用力掙紮了幾下,不過蘭翊舒緊握住不肯放,蘇心漓瞪著他,蘭翊舒對著蘇心漓,勾著唇,微微一笑,蘇心漓心裡還是生氣,應該說更生氣了,不過不是氣蘭翊舒,而是氣自己,氣自己沒出息,他這樣一笑,她就好像力氣被突然抽光似的,沒有一丁點掙紮的力氣,蘇心漓哼了一聲,任由蘭翊舒牽著,跟在了李海福的身後,而齊雲和林景則跟在蘇心漓和蘭翊舒的身後。

    文帝到蘇府後,並沒有在蘇心漓會客的大廳等人,而是在蘇心漓的院子,蘇心漓手被蘭翊舒牽著,一路都抿著唇,微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快要到院子的時候,蘇心漓忽然扭頭看向了蘭翊舒,她的神色認真,盯著蘭翊舒,小聲說道:「我決定將一切都告訴皇上。」

    蘇心漓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等會你見了皇上,早點去休息吧。」

    她的神色是冷的,聲音也有幾分僵硬,很顯然,她還沒原諒蘭翊舒,而事實上,她也沒準備輕易原諒蘭翊舒,她不想,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所有的危險,原本都是她應該承受的,她沒有推開蘭翊舒,已經很自私了,如果再讓蘭翊舒為她全部去承受,她心裡只會更加難受愧疚。

    蘇心漓說完,沒給蘭翊舒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回過身,然後一副他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的架勢,蘇心漓現在累得很,她想,蘭翊舒亦然,甚至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蘇心漓覺得蘭翊舒需要休息,也該要休息了,原本,如果文帝沒來的話,她肯定一回來就會讓蘭翊舒休息的,而且要好好的睡一覺才行。

    文帝就在蘇心漓院子裡的書房,屋子裡點了燈,還是很亮的,李海福穿的是常服,文帝也是一樣,李海福並沒有通報,他走到書房的時候,直接就將門推開了,文帝並沒有坐著,而是在靠窗的位置站著,聽到推門的聲音,轉過身,蘇心漓牽著蘭翊舒,兩個人走了進去,蘇心漓走到文帝跟前,正要行禮,文帝已經伸手將他們扶住了,「怎麼樣?你們有什麼事嗎?」

    文帝這句話,是看向蘭翊舒問的,那眼中的關切,在房間並不怎麼明亮的燈光下,極為的明亮灼熱,他很關心蘭翊舒,他很在意蘭翊舒,那種眼神,蘇心漓講不出來,她從未見文帝用這種滿是關愛的眼神看過太子他們,她心裡有很多很奇怪的猜想閃過,不過那速度太快,蘇心漓並沒能捕捉到,也沒理清楚。

    「多謝皇上關心,我與蘭翊舒並無大礙。」

    蘭翊舒可以對文帝不敬,但是她卻不行,她不能也不敢,從她認識蘭翊舒那天開始,他每回進宮見到文帝都是這樣的態度,文帝並沒有任何的苛責,反而十分的包容,甚至是縱容,但是帝王的威嚴是不容挑釁的,他允許蘭翊舒這樣並不表示他會這樣縱容她。

    「我們有事。」

    蘭翊舒甩開文帝的手,拉著蘇心漓,向後退了一步,「你不知道嗎?此次與我們同行的人,許多都死了,我之前安插在鹽山山脈附近的人,幾乎沒有幾個活口,我和漓兒,也差點都死了,白馬寺是國寺吧,雖然那裡屬於京郊,不過也在京陵城的管轄範圍,屬於天子腳下,這是我們第二次在那裡出事,你養著的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吃的?之前是自己人就算了,為什麼這次會有大批南夏的人潛入進來!」

    蘭翊舒聲聲質問,不過蘇心漓已經習慣了他在文帝跟前的這種近乎不敬的大膽和無畏,比起剛開始的直冒冷汗,現在已經淡然了許多,反正被指責的文帝都不介意,也不會怪罪蘭翊舒,她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南夏的人?」

    顯然,這樣的結果,是文帝始料未及的,別國的奸細,嵌入了他的政治中心,而且還在這裡明目張膽的行刺他的重臣,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不過南夏就一個小國,他們怎麼敢?誰給他們的膽子?

    蘇心漓看著文帝難看的臉色,站在一旁,沉默不言,其實她心裡也不爽的很呢,想說這些話,不過她可沒有蘭翊舒那麼大的膽子,蘇心漓越來越覺得,蘭翊舒對文帝似乎是不一樣的,而蘭翊舒自己估計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因為蘇心漓覺得他在文帝面前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有些肆無忌憚的感覺,好像他吃准了文帝不會對他怎麼樣似的,簡直就是有恃無恐啊,而且蘇心漓覺得蘭翊舒對文帝的態度也越來越奇怪了,之前的話,他還會進宮陪他下棋,也會一起用膳,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進宮的時候,就再不陪文帝的,而且還處處躲著他,就算文帝想見他,傳旨到府裡,他也會以各種理由推脫。

    蘇心漓到現在雖然有些生氣,不過她覺得這次的事情,和文帝也確實沒有太大的關係,他確實是天子,手握天下權柄的人,不過他畢竟只是一個人,而他下面的人,太多太多的人有自己的私心,而且去年的話,琉璃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水患那次,平時,進京陵城是要經過很嚴格的盤查的,但是那次的話——蘇心漓嚴重懷疑,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次潛伏進來的。

    「是呀?南夏的人?覺得不可思議,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自己統治下的琉璃固若金湯?鼠目寸光,自以為是人啊。」

    蘇心漓一開始還挺淡然的,不過在聽到蘭翊舒最後那兩個詞的時候,心頓時就漏跳了一拍,文帝鐵青著臉,不滿的看向蘭翊舒,「蘭翊舒!」

    那口氣,是帝王的憤怒和威嚴,蘇心漓看著文帝鐵青的臉,嚇了一跳,跪著就想要替蘭翊舒求情,被蘭翊舒拖住根本就動不了,蘇心漓忙急著開口替蘭翊舒辯解道:「皇上,蘭翊舒他不是那意思,他其實就是最近太累了,連著好幾晚都沒休息好,昨兒在白馬寺,半夜有人行刺,今日從白馬寺回來,途中也有人遇刺,他才剛經歷過生死,心情難免不好一些,所以有些口不擇言,還請皇上諒解。」

    文帝是皇帝,有哪個皇帝是沒有脾氣的,他就算是縱容蘭翊舒,也不會讓他指著他的鼻子指責,這樣的情況,就算是常人都無法忍受,更不要說是一國之君了,不過蘇心漓知道,文帝關心蘭翊舒,只要他是真心關心蘭翊舒,知道蘭翊舒這段時日這麼累,而且好幾次還是死裡逃生,必定不會苛責蘭翊舒,果然,文帝在聽了蘇心漓的話後,面色頓時就變的和善起來,他看著蘭翊舒,那一貫銳利威嚴的眸也是柔和的,「你真的沒事嗎?李海福,傳劉禦醫前來!」

    蘇心漓看著文帝那毫不掩飾的著急和擔心,越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不用了!」

    李海福唯唯諾諾的道了聲,才轉身,都還沒離開書房呢,蘭翊舒就已經拒絕了文帝的好意,蘇心漓看著他冷著的臉,唯恐他再惹文帝生氣,蘭翊舒不怕,她卻不敢冒險,可能是因為定國公府全府上下的生死,還有自己未來的命運全部都掌握在那個人的手中,蘇心漓對文帝,心中是極為畏懼的,甚至是討好,雖然她不像蘇博然他們那樣諂媚,歌功頌德,但是她的心中是忌憚著文帝的,她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在以不激怒他為前提的條件下進行的,而且她的心裡一直都在努力的討好著這個人。

    「皇上,蘭翊舒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劉然確實有幾分本事,因為在研習醫術,她偶爾也會和他交流,在看從外祖父那裡看來的歷代定國公府的手劄時,她曾經有試探過劉然,他對蠱毒之術,一丁點都不瞭解,他就算是來了,估計也是白跑一趟。

    蘇心漓是不敢再讓蘭翊舒留下來了,下次如果有蘭翊舒和文帝在一起的場面,她一定會避開,實在是膽戰心驚,心驚肉跳,她實在是有些承受不住,蘇心漓唯恐蘭翊舒不同意,捏了捏他的手,然後偷偷給他使了個眼色,「蘭翊舒,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她已經夠累的了,提心吊膽了幾日,她可不想繼續忐忑不安,文帝的臉一放下來,蘇心漓就覺得好恐怖,因為躲過一劫,她的心才稍稍平靜安定了一些,現在,又揪起來了。

    文帝看了眼蘭翊舒的臉,和方才在鹽山山脈的時候不同,經過這一路的顛簸,蘭翊舒的臉色已經不那麼嬌豔了,恢復了常色,如蘇心漓所說,蘭翊舒已經幾日沒睡覺了,臉色在昏暗的燈下,蒼白鐵青,十分的難看,還有就是他眼睛那一圈,黑黑的,文帝這樣一看,哪裡還能有火氣?心頓時就軟了。

    其實,文帝晚上也不好過,下午,蘭翊舒才出事,就有人給他報信了,他立馬就派人過去了,但是過了很久,都還沒有信,他心急如焚,哪裡還能在宮裡呆得住,換了身衣裳,立馬就出來了,因為他知道,一旦蘇心漓和蘭翊舒脫困,肯定會第一時間回到這裡,他就在這裡等啊,越等越覺得不安,他根本就坐不下去,感覺屁股底下像是有針似的,刺的他難受的很,他一心盼著蘇心漓和蘭翊舒兩個人平安回來,尤其是蘭翊舒不要出什麼事才好,可他這般的擔心關心,可蘭翊舒一進來就給他擺臉色,拿話訓斥他,文帝心中如何能不難受?可再怎麼難受,看到蘭翊舒這樣,也變成心疼了。

    「那你就去休息吧。」

    文帝就讓蘭翊舒離開,並沒有讓蘇心漓退下,顯然,他是準備將蘇心漓留下來問話了,蘭翊舒看了蘇心漓一眼,鬆開了握住了她的手,「我走了。」

    他說要離開,蘇心漓現在是求之不得,點了點頭。

    蘭翊舒又看了文帝一眼,轉身離開,齊雲就站在門外守著,蘭翊舒看著他,邊走邊道:「齊雲,還愣著做什麼?不知道我身上有蟲子嗎?都快噁心死了。」

    文帝和之前的流朱一樣,滿心都是蘭翊舒和蘇心漓的安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其他,他現在見蘭翊舒和蘇心漓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大事,松了口氣,蘭翊舒這一說,他很快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而且仔細看的話,蘭翊舒紫色的衣裳上,似乎有血,其實血跡的話,他剛剛就已經注意到了,不過那血跡是一點點的,並不是一大塊一大塊的,文帝猜測,那應該不是蘭翊舒自己的血,也就沒有多問。

    「蟲子?」

    蘭翊舒之前已經說過,這次刺殺蘇心漓的人,是南夏的人,而蘭翊舒一說蟲子,文帝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蠱蟲,心中頓時一驚,臉色比方才不知道難看多少倍,看向蘇心漓重複著問道。

    屋子裡就他們幾個人,自然是安靜的很,文帝這一聲雖然不大,不過就連外面的齊雲都是可以聽到的,走到房門口的蘭翊舒忽然轉過身,看著文帝,嘴角上翹,「是,蟲子,我的身體裡,不久前,多了一隻蠱蟲。」

    蘭翊舒上揚的嘴角,在文帝看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譏誚,他之前還因為蘭翊舒的斥責心生不快,但是在聽說了這件事情後,卻覺得蘭翊舒說的一丁點都不過分。

    「什麼蠱蟲?你的身體裡怎麼會有蠱蟲的?」

    文帝從蘇心漓的身邊經過,走到了蘭翊舒的跟前,關切又著急的問道。

    蘭翊舒只是看了文帝一眼,唇邊的笑意不減,「是,我的身體裡,多了那麼個噁心的東西。」

    文帝聞言,瞪大著眼睛,向後退了兩步,一旁的李海福見狀,忙上前,扶住了文帝,蘭翊舒並沒有馬上走,蘇心漓也跑上前去,她覺得有些頭疼,過了半晌,文帝終於慢慢的回過神來,他死死的盯著蘭翊舒,蘭翊舒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畏懼卻退怯,文帝見蘭翊舒這態度,就知道從他這裡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他擰著眉頭,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你去休息吧。」

    那說話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的,話剛說完,他就看向了蘇心漓,那嚴厲的眼神帶著責怪,說話的口氣也是,「他說的是真的?」

    就蘭翊舒現在的身份來說,南夏的那些人沒理由對他下手,那就是說,他們這次針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蘇心漓。

    蘭翊舒愛蘇心漓,文帝可以撮合,因為這是蘭翊舒想要的,他也能給,蘇心漓要做什麼,他想要幫忙,他也是縱容著,讓他得償所願,因為知道蘭翊舒對蘇心漓很在意,所以他也極力的給蘇心漓想要的增加自己將來的籌碼,也是為了蘭翊舒,但是蘭翊舒為了蘇心漓不要命,他卻是不喜的。

    蘇心漓抿著唇,眨了眨眼睛,文帝關心蘭翊舒,這要知道他身體裡有蠱蟲,肯定生氣,蘇心漓正想著怎麼回答最好,蘭翊舒已經搶了先,「你要不相信的話,就去問你派去的那些人。」

    蘭翊舒說完,從文帝的身邊插過,走到了蘇心漓跟前,挽住了她的手,「皇上,時辰不早了,漓兒她這段時間也很累,尤其是這兩日,擔驚受怕的,皇上明日還要早朝,早些回宮吧,有什麼事情,等漓兒身體好一些了,她會親自進宮說明的。」

    蘭翊舒說完,朝著文帝點了點頭,完全沒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拽著站在門口有些發懵的蘇心漓,蘇心漓被拽到門口的時候,掙紮的很厲害,蘭翊舒直接將她抱了起來,然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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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置氣

    「蘭翊舒,你發什麼瘋啊?」

    蘇心漓被蘭翊舒抱著,還是在掙紮,尤其是看到一直都站在書房門口的文帝時,掙紮的更厲害,蘭翊舒敢得罪文帝,她可不敢,因為文帝縱容蘭翊舒,並不表示他對她也會這樣,剛剛文帝在得知蘭翊舒中了蠱蟲的毒之後,立馬就將目光移向她了,那威嚴的眼睛,滿是苛責,這還是在蘭翊舒也在場的情況下,蘇心漓想,文帝肯定是猜測到那些人是沖著她而來,而蘭翊舒呢,則是被她牽連,所以才會生氣,蘭翊舒惹他生氣,他不會動怒,但是蘇心漓絕對相信,如果他要是忍無可忍的話,肯定會將怒氣發洩到她身上的,帝王的怒氣,她可承受不住,定國公府的人亦然。

    她是很累沒錯,但是文帝晚上既然來了,那她幹嘛不趁著這機會將自己想要告訴他的事情都說了?她之前也是這樣打算的,而且還告訴蘭翊舒了,蘭翊舒他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嘛?明明可以不用進宮,她幹嘛要進宮啊,蘇心漓並是很願意進宮。

    「齊雲,你代替我們去送皇上他們。」

    雖然不知道蘭翊舒是哪來的膽子,不過蘇心漓覺得他真的是很大膽,皇上駕臨,那是多高的榮耀,他就算不感恩戴德,但是也不應該讓他的下屬去送啊,蘇心漓覺得,蘭翊舒此舉,實在是太給她拉仇恨了,蘇心漓害怕文帝會因此生氣,她心裡很不安,蘇心漓掙紮了半天無果,也就放棄了,她探出脖子,看著在書房門口站著的文帝,然後開口道:「皇上,微臣有事暫時脫不開身,明日一定進宮請罪!」

    蘇心漓揮著雙手,十足愧疚的模樣,她的一隻手摟著蘭翊舒的手,另外一隻手則做請罪狀,蘭翊舒一隻手摟著蘇心漓,另外空出一隻手,握住了蘇心漓請罪狀的手,有些生氣道:「閉嘴!」

    那個人,有什麼資格讓他的漓兒低頭認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蘇心漓她可以感激,也可以生氣,但是這些,都和文帝無關。

    文帝緊蹙著眉頭的臉,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忽然舒展開來,雖然蘭翊舒那生氣二字說的有些氣悶,不過文帝卻覺得他是無奈的,不過寵溺生出了無奈,因為愛生出了無奈,文帝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蘭翊舒,明明是生氣的,卻又讓人覺得他心裡是開心的,明明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甚至是矛盾的情緒,但確確實實同時出現了,還有蘇心漓也是,定國公的這外孫女有常人沒有的冷靜理智,還有世間多數人,包括男子也沒有的成熟穩重,她一直都是自信淡然的,好像不會有什麼能牽引她的情緒,卻沒想到,她居然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文帝看著這樣的他們,忽然覺得不生氣惱火了,他想,就算自己再怎麼惱蘇心漓,或者是某一天忌憚她了,應該都是不會除掉她的,蘭翊舒不是個在意權勢的人,但是為了蘇心漓,他接二連三的不顧自己的性命,那對他來說,蘇心漓肯定是比命還要重要的,文帝想,如果蘇心漓沒了的話,估計蘭翊舒的快樂,可能也就沒了,如果只有一個人,得到的還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又有什麼意思呢?尤其是站在他這樣的高處,越發的孤單,他這些年不見得有多麼的開心,反而越後悔懊惱,他又何必讓蘭翊舒重蹈他這樣的覆轍?

    「回去吧。」

    文帝目送著蘭翊舒和蘇心漓,一直到他們二人進了屋,再也看不到了,就連聲音也聽不到了,他才回過神,回頭看向李海福,緩緩的開了口。

    李海福道了聲是,扶起了文帝的手,而齊雲則走在前面,送文帝和李海福到了門口,文帝並沒有齊雲有關於蘭翊舒的任何事情,因為知道,他身邊的這兩個人,問了再多,也是白問,蘭翊舒身邊這幾個人,沒蘭翊舒的吩咐,根本就撬不開。

    文帝上馬車的時候,齊磊騎馬回來了,看到文帝,翻身從馬上下來了,朝著文帝行了禮,文帝點頭看了他一眼,轉而上了馬車,李海福跟上,馬車離開了一會,文帝看著跟前伺候的李海福,雖然熬了一整個晚上了,但是文帝並不覺得累,他心裡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自然是無法休息的,而且文帝向來勤政,就算是在皇宮,批閱奏摺到這時辰,也是常有的事情。

    「李海福。」

    「奴才在。」文帝一出聲,李海福立馬就應了。

    「回宮後,讓王德邦立馬進宮見朕。」

    蘭翊舒在說有蠱蟲進了他的身體的時候,文帝以為是蘭翊舒故意騙他氣他的,並不是很相信,不過蘇心漓那反應,卻讓他明白這是一個事實,他得瞭解一下這次事情得狀況,想到蘇心漓見他時的反應,文帝心中對她是贊許的,在發生這樣的大事後,她這樣的冷靜,實在太過難得,這樣的女子,有貌,聰慧,而且還這般的冷靜沉著,難怪他的這些個兒子都會覺得傾心,她心中應該是極為傷心的,而且似乎還經歷了很大的驚懼,眼睛都腫了,嘴唇也咬破了。

    「我看,李大仁這官是不想做了。」

    李海福沒有說話,李大仁是京兆尹,就是京陵城的父母官,那地方雖然不是他專門負責的,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必然是有責任的,這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可偏偏,這次傷的人,是蘭翊舒,李海福這樣想的時候,偷偷看了文帝一眼,他的臉色還算尋常,只是那雙炯炯的眼睛,似乎有暴風席捲。

    「皇上,蘇大人和蘭公子,他們之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文帝聞言,只點了點頭,這一點,他自然也感覺出來了,想來是因為這次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兩個人鬧了不愉快,不過他還是不高興,蘭翊舒都這個樣子了--

    雖然那蠱蟲現在暫時沒給他帶來生命之憂,不過肯定是會有困擾的,而且,蘭翊舒是那樣愛乾淨的一個人,他是有潔癖的,現在,用另外一個人的血餵養的蟲子進入了他的身體,還是他不認識卻又極其討厭的人,他肯定會極為的不舒服不自在,單就這些,文帝就覺得蘇心漓不應該和蘭翊舒置氣,不過蘇心漓對蘭翊舒的情意,真真切切,她對他的關心和在意,也是實實在在的,旁人都能看得出來,文帝心裡多少能平衡舒坦一些,若蘭翊舒傾心付出的一切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單方面付出,那文帝心中必定會因為種種不樂意擠兌蘇心漓。

    「也不知道舒兒現在情況如何了。」

    文帝歎了口氣,就算現在出了蘇府,他滿腦子掛心著的還是蘭翊舒的安危,雖然蘭翊舒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有什麼事,不過文帝心中還是控制不住的擔心,唯恐他有個什麼好歹。

    ------------

    因為蘇心漓一直都在掙紮,蘭翊舒的身體也有些不適,他抱著蘇心漓回了屋後,就將蘇心漓放了下來,蘇心漓看向蘭翊舒,面色有些難看,厲聲問道:「蘭翊舒,你做什麼?」

    蘇心漓現在的心情確實不那麼的好,急躁的很,她並非那種會拿下人發洩脾氣的主子,更做不出這樣的事情,至於那些親近的人,她更加不會讓他們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徒惹他們擔憂,不過在蘭翊舒面前,她從來不會刻意的去壓制自己的脾氣,而且她現在心情之所以會變的這樣糟糕,蘭翊舒確實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蘇心漓覺得生氣,她氣蘭翊舒不過問她的意見就善做主張,之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她費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百姓的尊敬固然重要,不過這在蘇心漓看來,卻遠遠不及文帝的信任和重用,他自己和文帝唱反調就算了,蘇心漓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實在是太亂了,亂的一塌糊塗,就像是胡亂纏在一起的線,完全理不清楚,因為理不清,她越加的煩躁不安。

    蘭翊舒也看向蘇心漓,他能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很不穩定,起伏很大,她的臉色也很不好,認識這麼久,他很少見她這樣的心浮氣躁,蘭翊舒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天,還有在夜風中晃動的樹木,夜,已經很深了。

    「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已經有下人去準備熱水了,你先去沐浴,然後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蘇心漓要和文帝說的事情,三言兩語根本就說不清楚,他們一旦開始的話,蘇心漓晚上就別想休息了,昨晚在白馬寺,因為方靜怡派去的那一撥刺客,蘇心漓並沒有休息好,之後他雖然用了藥,但她還是醒了,必定耗費了很大的心力,之後她率著白馬寺的和尚急匆匆的趕到鹽山山脈,一路奔波,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都是見到的,自然是知道蘇心漓有多累的,所以他想讓蘇心漓好好休息,因為蘇心漓並不僅僅是這兩天沒休息好而已,而是有一段時間都沒休息好了,當然,蘭翊舒也承認,自己處理的方式確實有些不對,只是對文帝--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他不會對蘇心漓發洩自己的脾氣,而這時候,文帝恰好撞到了他的刀口上,現在的話,文帝對這次的事情根本就一無所知,蘇心漓需要解釋說明的事情太多,晚上文帝回去後,必定會找王德邦問清楚的。其實,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蘭翊舒並不願意蘇心漓處在這個位置,因為她,他不得已和文帝有了很多的牽扯,而且還要求他,雖然文帝很少會讓他開口,因為在他開口之前,他就會讓他得償所願,正因為如此,他心裡才更加不舒服,他不喜歡這種虧欠的感覺。

    蘇心漓心裡當然知道蘭翊舒這樣做是因為關心她,事實上,她確實很累,恨不得一回來就休息,但一想到那滿林子的蠱蟲,頓時覺得噁心不已,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十分的不舒服,她就想著回來沐浴,沐浴後就休息,沒想到文帝卻來了蘇府,蘭翊舒希望她能早點休息,這和她對蘭翊舒的關心的心情是一樣的,但是現在,蘇心漓就是不願意領蘭翊舒的好,她的心情極為的不冷靜,也很不理智,而這樣的不冷靜不理智讓她一丁點也不願意接受蘭翊舒對她的好,甚至是排斥。

    「我知道了,你沐浴後,也早點休息吧。」

    她沒有潔癖,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單就看到那些蟲子就覺得噁心,想到那麼多的蟲子就頭皮發麻,對蘭翊舒這樣一個有高度潔癖的人來說,他的身體裡面還多了一隻那麼噁心的蟲子,他必定更加難受不自在,蘇心漓覺得愧疚抱歉,但是心裡生著氣的她對著蘭翊舒卻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也無法和之前那樣關懷。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燈光下,他的臉色少有的難看,蘇心漓的臉色也不好看,臉色沉著,說話的口氣,也清冷疏離的很,聽的蘭翊舒的心拔涼拔涼的,像是被人拿刀戳了一下,他總覺得蘇心漓這話有別的意思,不過蘇心漓並沒有解釋,轉身就走。

    「漓兒。」蘭翊舒忽然叫住她,蘇心漓腳步頓住,脊背挺的筆直,卻沒有回頭,「這幾日,我去書房休息。」

    蘇心漓說完,轉身就走,蘭翊舒聽她這樣說,立馬就慌了,他知道,蘇心漓現在在氣頭上,她在氣自己,正因為如此,他們兩個才更應該將話說清楚,解除誤會,她這樣避著自己,蘭翊舒心裡真的很不安,他快步上前,從身後摟住了蘇心漓,蘇心漓渾身一僵,下意識的掙紮,蘭翊舒見她掙紮,摟的她更緊,「漓兒。」

    他靠在蘇心漓的肩上,唇貼著她的耳畔,輕輕的叫了聲,蘇心漓沒有再掙紮,也沒有說話,任由蘭翊舒抱著,她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她的心情雖然憤怒,不過情緒卻是低迷的,尤其是這大晚上的,蘭翊舒這一叫,讓她心裡越發的難受起來。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蘇心漓依舊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漓兒,答應了你的每件事情我都記得,我並不是善做主張,我只是擔心你會出事,我怕你中蠱,我真的很怕你出事,你要出事了,我怎麼辦?」

    蘇心漓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原本,蘭翊舒這個樣子,她就已經夠心疼的了,他這樣低聲下氣的解釋,她心裡頭越加的難受,蓄在眼眶的淚水,一下就流了出來,順著眼瞼,滑過臉頰,滴落在了蘭翊舒的手背上。

    「你自己擔心害怕,你不知道我也會擔心害怕的嗎?還是蘭翊舒你以為,你出了事,我還能活得很好?」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極為的平靜,但是眼淚比起之前,流的更快了,她的心情極為的狂躁,還有不安,煩亂,慌張,憤怒,她想要宣洩,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

    「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撇下你一個人?我之所以將你留在白馬寺,是因為我就算身中蠱毒,也不會有什麼事,但是漓兒,你不一樣,因為我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不想冒那個險,之前,我是想要和你商量的,但是我又擔心,你會不同意。」

    蘭翊舒不停的說著,蘇心漓卻有些呆住了,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自己氾濫的眼淚,「蠱蟲對你無用?」

    蘇心漓雖然覺得驚訝,不過她直覺的蘭翊舒並沒有欺騙她,在鹽山山脈的時候,她趕到之前的狀況,她並不知道,不過之後,那只那些人用來對付她的殺手鐧是今日了蘭翊舒的身體,但是到現在為止,他雖然說不上好好的,一點事情都沒有,不過確實並沒有好像是沒什麼事。

    「沒用?」

    「恩,很小的時候,因為一次意外,我的身體裡就有蠱蟲進入過,那只蠱蟲,是一個南夏的人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培育的,當時,也是因為出事的時候,他剛好就在我身邊,所以我才逃過一劫,那只蠱蟲,以蜈蚣等毒物還有人血為食,性格十分霸道,那個人曾經說過,有一次,他將另外兩隻蠱蟲和它放在一起,三日後,他再去看的時候,那兩隻蠱蟲,全部都死了,而且連屍身都沒用。」

    蘇心漓聽蘭翊舒這樣說,心裡越發的吃驚,原來,蠱蟲也會蠶食同類嗎?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進入你身體內的蠱蟲,都會成為它的食物?」

    蘇心漓轉過身,瞪大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蘭翊舒問道,這樣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聽說,之前她是聞所未聞。

    蘭翊舒微低著身子,伸手擦掉蘇心漓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蘇心漓恍然大悟,難怪,難怪那蠱蟲進入蘭翊舒身體時,蘭翊舒一開始是各種不對勁,雖然有氣,但是脈象極為的微弱,而且身體也冰冰涼涼的,不過過了沒多久,就醒過來了,身體的溫度也漸漸恢復如常,想來是因為之前已經進入了他身體內的蠱蟲將另外一隻蠱蟲吃掉了,這樣說來的話,那在蘭翊舒小時候進入他身體內的蠱蟲,必定是極為厲害的,能培育出這樣厲害的蠱蟲的人,那也絕非等閒之輩,只是蘭翊舒如何會與這些人有牽扯的?蘇心漓盯著蘭翊舒,她在蘭翊舒面前是一張白紙,但是她卻看不清蘭翊舒,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

    「漓兒,我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會有事才會這樣做的。」

    蘭翊舒盯著蘇心漓,目光懇切又真摯。

    「那萬一呢?萬一那條蠱蟲比你身體內的蠱蟲厲害呢?那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蘭翊舒,你有想過這些嗎?」

    蘇心漓抬頭看著蘭翊舒,掛滿了淚水的臉,在昏暗的燈下,極為的蒼白。

    「不會有萬一,漓兒,你該相信我!」蘭翊舒說這句話的時候,極為的自信。

    「不然呢,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漓兒,今日這樣的情況,你要和我一起的話,必定凶多吉少。」

    蘇心漓緊抿著唇,沒有再說些什麼,「你為什麼不一早告訴我?蘭翊舒,你到底隱瞞了我多少事情!」

    蘇心漓瞪大著紅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蘭翊舒,「蘭翊舒,我可有刻意隱瞞過你什麼事情?」

    蘇心漓唯恐自己沒出息的掉眼淚,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睜的更大,不過才剛止住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簌簌的往下掉,她想,自己的焦躁不安,應該不僅僅是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而是一直以來對蘭翊舒不滿的爆發,蘭翊舒樣樣都好,對她,更是無可挑剔,她唯一不滿的,就是他隱瞞自己的事情太多,但就算她想要知道,她也從來沒有追問,她覺得,蘭翊舒不說,必定有自己的緣由,她不想勉強他,讓他為難,只是,平日裡,她可以善解人意,但是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後,卻好像不行,她忽然意識到,她的不安,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蘭翊舒隱瞞了她某些事情,因為一無所知,所以有許多的畏懼。

    蘭翊舒盯著蘇心漓,那樣子糾結的很,似乎是在猶豫掙紮,半晌,他扣住蘇心漓的手,有些痛苦的叫了聲,「漓兒!」

    蘇心漓多瞭解蘭翊舒啊,一聽他叫自己的口氣,就知道他是不準備說了,蘇心漓試著甩開他的手,不過並沒有成功,她流著眼淚,輕笑了兩聲,「你總有那麼多的理由。」

    蘭翊舒見蘇心漓這樣子,心裡頭越加的難受,他該怎麼說,他該如何去說,他與文帝之間的事情,她現在對自己正不滿呢,他要說的話,她要離他而去了怎麼辦?而且,在知道那些事情後,她會不會和自己一樣,討厭文帝那個人呢?但她是臣子,她還有那麼多人要保護,她的心中如何能對文帝生出不滿呢?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並非好事。

    文帝心中對他有愧,但是對漓兒,他並沒有,文帝會縱容他,但是對漓兒,卻未必,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他怎麼激怒文帝,那個人或許都不會對他怎麼樣,但是對自己的臣子,他怎麼可能會忍讓呢?就像剛剛在書房的時候,文帝聽說他中了蠱毒,看著蘇心漓的眼神都變了,如果不是自己離開的時候將蘇心漓帶上,他必定會將怒火發洩到蘇心漓頭上。

    「不是,漓兒,你聽我說--」

    蘭翊舒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他知道,現在蘇心漓正在氣頭上呢,這時候並不適合解釋,不過就這樣讓蘇心漓離開的話,他擔心兩個人都會胡思亂想,蘇心漓盯著蘭翊舒,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說不出的倔強,就那樣一瞬不瞬的盯著蘭翊舒,悲傷的,卻又堅強固執的要命,蘭翊舒難受心疼的要命。

    「好,你說,我聽著。」

    蘇心漓揮開蘭翊舒的手,她低頭,快速將眼淚擦乾,然後抬頭,她極力壓制住內心的風暴,包括那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來的神色,蘭翊舒看著蘇心漓,認真的盯著她看,好幾次張口,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蘇心漓知道,蘭翊舒必定有自己的苦衷,之前在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十分體諒,尤其是發生了慕容雨的事情後,蘇心漓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抽什麼風,道理什麼的,她都明白,但是真到了這份上,清醒的理智在被怒火燃燒,那殘存著的理智根本就不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行為舉止。

    蘭翊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事實上,他也一個字都沒說出口,他無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垂下了腦袋,再抬頭的時候,極為歉疚的看向了蘇心漓,「漓兒,對不起。」

    蘭翊舒他的樣子,眉梢眼角,都寫著難過,蘇心漓一愣,當場很沒出息的哭出了聲,這是她最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蘭翊舒見蘇心漓這個樣子,就想要上前安慰,蘇心漓根本就不領他的情,直接蹲在了地上,等她哭了好一會兒,蘭翊舒這才走了過去,走路的時候,還刻意放輕放慢了腳步,在蘇心漓的跟前蹲下,身後,摟住了蘇心漓的肩膀,將她攬在了懷中,然後湊到她的耳邊,極為認真鄭重的說道:「漓兒,在我們成婚前,我會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的。」

    蘇心漓第一次覺得,蘭翊舒他,不會安慰人,這樣的說辭,就和之前他說的對不起一樣,都是蘇心漓最不願意聽到的,她相信,蘭翊舒有自己的苦衷,就像她對定國公府的人那樣,只是她接受不了,成婚前,她心裡甚至覺得這是蘭翊舒的推脫,蘇心漓想,現在的自己,似乎有些鑽牛角尖了。

    蘇心漓一把用力的推開蘭翊舒,她這一下,力氣很大,蘭翊舒被她推的向後退了好幾步,他都還沒站穩,蘇心漓眼淚都沒擦,淚眼模糊的就沖了上去,他拽住蘭翊舒的一隻手,低頭就要咬下去,蘭翊舒很少見蘇心漓這樣失控,不過他這個樣子,他倒是一點也不討厭,反而覺得喜歡的緊,這樣的蘇心漓,讓他覺得率真。

    蘭翊舒見蘇心漓要咬自己的手,絲毫沒有躲開的打算,他知道蘇心漓現在生氣,如果她這樣做能讓自己心裡舒服一些的話,蘭翊舒是一丁點都不介意,蘇心漓的唇都快貼到蘭翊舒的手,那溫熱濕潤的氣息噴灑在蘭翊舒的手背上,蘇心漓張開嘴巴,正要咬下去,蘭翊舒忽然想到什麼,向後退了幾步,一下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坐在了地上,蘭翊舒的力氣又大有猛,蘇心漓撲了個空,摔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可憐又惱火的看著蘭翊舒,大哭出聲。

    蘭翊舒看了眼自己的手,見上面沒有血跡,松了口氣,不過他的氣還沒到底呢,就被蘇心漓的哭聲打斷了,蘭翊舒忙從地上坐了起來,走到蘇心漓跟前,將她抱了起來,然後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你想怎麼罵我打我咬我都可以,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擔心,那蠱蟲才進入了我的身體,我的血,現在說不定還有那蠱毒的蠱性,你要有什麼事該怎麼辦?」

    蘭翊舒的口氣,滿是歉疚,而且極為的小心翼翼,還有種說不出的溫柔憐惜,哭的一塌糊塗的蘇心漓看著蘭翊舒,他的樣子,就和他說話的口氣一樣,小心翼翼的,「有沒有摔哪裡了,等過段時間,我確定一切事情都沒有了,你想怎麼咬我都行。」

    蘇心漓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她停住了哭聲,雙手緊緊的抱著蘭翊舒的脖子,她想,她是瘋了才會和蘭翊舒置氣,還生出幾天不搭理他的想法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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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28:31 |只看該作者
第226章:坦白,原諒

    蘇心漓摟著蘭翊舒的脖子,她已經收住了自己的哭聲,不過眼淚卻沒有止住,她靜靜的靠在蘭翊舒的肩上,安靜的夜裡,她的眼淚劈裡啪啦掉在蘭翊舒身上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蘭翊舒忽然被蘇心漓摟住,整個人完全傻了,有些發懵,完全不知其所以然,因為前一刻,蘇心漓還冷臉相對,準備和他分開睡覺,甚至是以一種冷戰的方式,但是現在,她卻摟著自己,而且是緊摟著不肯放,蘭翊舒真有些搞不明白,不過落寞慌張的心,卻因為她這一抱,完全被巨大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填充了,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蘇心漓這突來的擁抱,真的讓他十分心安,他緊蹙著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蘇心漓在蘭翊舒的身上靠了好一會,因為疲倦,她本來就是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覺,差點就睡了過去,不過眼睛流了太多的眼淚,極為的不舒服,她揉眼睛的時候,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這要是平時,她一定就倒蘭翊舒的身上睡過去了,不過現在卻不行,她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再想到自己身上穿著的還是那身衣裳,就覺得頭皮一陣真的發麻,渾身上下也都在起雞皮疙瘩,估計蘭翊舒更是。

    蘇心漓吸了吸鼻子,將蘭翊舒推開,她盯著蘭翊舒,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面蓄滿了淚水,如寶石一般,就算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會發光,閃閃發亮的,蘇心漓看著蘭翊舒,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一如方才,滿是緊張和關切,蘇心漓擦掉眼淚,緩緩的站了起來,目光依舊落在蘭翊舒的身上,頗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我去沐浴了,你也去吧,這些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蘇心漓說完,從蘭翊舒的身邊經過離開,流朱現在已經昏迷了,水兒估計也要洗澡,青藤到現在還沒休息,蘇心漓被蘭翊舒強制抱回房間後,她就一直在房門口候著,蘇心漓還沒走幾步,坐在地上的蘭翊舒忽然轉過身,看向蘇心漓的背影,「漓兒。」

    他依舊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只是蘇心漓就這樣走了,他心裡不安。

    「我有些累了,沐浴後,就回來休息。」

    蘇心漓已經走到了門口,她並沒有回頭,背對著蘭翊舒,不緊不慢的說了句,雖然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不過一下就消除了他心裡所有的不安,他就算再累再疲倦,要沒有蘇心漓在身邊,怎麼可能睡得著。

    蘇心漓房門都還沒出呢,送文帝離開的齊雲就回來了,他的身旁,還跟著齊磊,兩人看到蘇心漓,恭敬的行了禮,就連一貫嬉皮笑臉的齊雲也沒有打趣,就擔心蘇心漓心情不好,一下惹她更生氣了,也不敢說什麼,蘇心漓的一隻腳已經出了房門了,看到一起走過來的齊雲和齊磊,停下了腳步。

    雖然房間的光線有些昏暗,蘇心漓還擋在了門口,不過往這邊走的齊雲和齊磊一眼就看到了房間裡坐在地上的蘭翊舒,他們見蘇心漓的臉色還是不怎麼好,以為兩個人又發生爭執,心裡又開始擔憂忐忑起來,看到蘇心漓,話都不敢說,見她站在門口,也不敢越過他進去找蘭翊舒。

    「皇上他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不高興?」蘇心漓看著齊雲問道。

    齊雲搖了搖頭,「皇上什麼都沒說,也沒有不高興。」

    齊雲回答這句話的時候,蘇心漓一直盯著他看,見他並不像是撒謊騙自己,松了口氣,文帝沒有怪罪她就好,不然的話,她的事情可就大了。

    蘇心漓點了點頭,她忽然想到什麼,讓開了位置,「你們先進屋。」

    她說著,轉身進了屋,蘭翊舒原本是坐在地上的,見齊雲齊磊進來了,忙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恢復了一貫淡然的姿態,齊雲心中嗤之以鼻,自從有了夫人後,他什麼樣子他們都不會覺得稀奇了。

    「青藤,外面冷,你也進來吧。」

    雖然現在已經是開春了,不過這大半夜的,天氣還是很冷的,風吹在身上,還是冷的要命,青藤在外面都站了小半個時辰了,蘇心漓自然不忍心。

    青藤聽蘇心漓這樣說,從外面走了進來,不過她只是進了屋,並沒有走到蘇心漓身邊,而是在門口的角落位置站著。蘭翊舒抱著蘇心漓過來的時候,她就聞到他們兩個身上的那股味了,她猜想他們二人很快就要沐浴更衣的,所以一直就都在門口候著沒有離開,她們身為下人,就算是主子跟前得臉的,也斷然沒有披著披風等人的道理,不過雖然已經過了最冷的時候,但在門口站著,還是會很冷,青藤在外面站了沒多久,就已經冷的瑟瑟發抖了,屋子裡燃著地龍,自然是熱的,比外面舒服許多,青藤不由打了個寒顫。

    蘇心漓看了青藤一眼,見她進來後就站在一旁,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很快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齊雲,你告訴保護慕容雨的那幾個人,這幾日,讓他們都精神著些,寸步不離的跟著。」

    蘇心漓說完,抿著唇,蹙著眉,又想了想,然後道:「她要是出去的話,偷偷的跟著,看看她和那個人是在哪裡會面的,還有,儘量找到那個人藏身的地方。」

    蘇心漓吩咐這件事情的時候,神情格外的認真,這次燕山山脈的事情,來刺殺她的那些人,全部都死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向他通風報信,告訴他這次事情的經過和具體的狀況,但是蘇心漓篤定,那個人,他肯定會好奇,因為越是喜歡玩陰謀的人,他們在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時,就會越發的有興趣,他那麼想自己死,那是因為他覺得她已經是非死不可的對手了,他如果四處都探聽不到自己想要的,肯定會去找慕容雨,讓慕容雨從她這裡打探。

    齊雲看了蘭翊舒一眼,蘭翊舒的視線和注意力都在蘇心漓的身上,根本就沒看他,齊雲在心中歎了口氣,色令智昏,就連他英明神武的公子也不能例外,他道了聲是,轉身就準備去辦事,蘇心漓見他往外走,忙將他喊住,「明日再去吧,你也累了,洗漱一下,早點休息。」

    這些日子,不單單她和蘭翊舒累,齊雲齊磊他們也是四處奔波,他們兩個也很長時間也沒睡好覺了,那個人,不至於會這般沉不住氣。

    「齊磊,你也是,這段時間應該都不會有什麼事了,你們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太后大壽在即,到時候南夏,大金都會有人來,你們可有得忙了。」

    齊雲齊磊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了蘇心漓,齊齊道了聲是,兩人也沒多做逗留,蘇心漓交代了事情後,他們也不敢打擾,即刻就出去了,齊雲是不願意的,看著蘇心漓和蘭翊舒,明顯有話要說,不過向來嚴謹的齊磊拉著的,齊雲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掙開齊磊的手,快步跑到蘇心漓身邊,「夫人,您就別和公子置氣了,這次的事情確實是他善做主張,但他只是想要保護您,這事要換成您的話,您也會這樣做的,您沒看到嗎?公子為了您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蘇心漓沒有制止齊雲說話,齊雲說話的時候,蘭翊舒一直觀察著蘇心漓的神色,就只有齊磊,他又跑了回來,不過這回,他並沒有將齊雲拖出去,而是看著蘇心漓,「夫人,您雖然只是和公子慪氣,不會將氣撒到我們身上,不過你們兩個這樣子,我們更擔心。」

    齊雲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是呀,從回來到現在,我們心裡一直都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其實,蘇心漓這個樣子,他們心裡更加的害怕擔心,他們情願蘇心漓和其他小姐那樣,沖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發一通火,要打要罵都行,想殺人都行,他們心裡還能舒坦一些呢。

    「你們可以下去了!」

    齊雲才說了兩句話,就已經打開話匣子了,回來的時候,趕車的他見蘇心漓和蘭翊舒一句話都沒說,因為這事,他心裡有很多很多話想說,憋了一肚子的話,讓他說的,估計能說幾個時辰,蘭翊舒最是瞭解齊雲的性子,齊磊也是知道的,所以方才齊雲一說話,他就會拉著,因為齊雲的話,真的很多,重點不多,但是廢話真的不少。

    「公子!」

    「你準備說到什麼時候,明日漓兒還要進宮!」

    蘭翊舒敢發誓,如果讓齊雲說的話,他喋喋不休滔滔不絕不知道能說到什麼時候,現在都已經是醜時了,漓兒和皇上說了,她明日會進宮說明一切,那她肯定是要進宮的,她還要洗澡,估計都睡不到幾個時辰了。

    蘭翊舒說話的口氣有些嚴厲,意思也相當明顯,齊雲縮回自己抬著的下巴,抿著嘴巴,不情願的離開了,他離開後,蘭翊舒也沒多和蘇心漓說什麼,直接叫了青藤,讓她伺候蘇心漓沐浴,比起蘇心漓之前自己說要去沐浴的時候,這會蘭翊舒的臉色要好看了許多,心情也輕鬆了不少,他心中的心結,在蘇心漓吩咐齊雲讓他去找保護慕容雨的人時就已經解開了,他知道,蘇心漓已經恢復了冷靜,最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知道,這次的事情,蘇心漓雖然生自己的氣,不過她並沒有因此和自己產生間隙,更沒有和他分開之類的打算,因為安插在慕容雨身邊的那些人,是他的人,齊雲也是他的人,她讓他們做事,就表明,她心裡當他的人是她的人,自然的,她也當他是自己人。

    蘇心漓離開房間後,蘭翊舒自己找了衣裳,即刻去了自己洗浴的屋子,他走路的步子極快,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著急,因為他渾身上下真的很不舒服,噁心的要命。

    和平時相比,蘇心漓這澡洗的明顯更久一些,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水換了三次,她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從頭到尾可以換的她都換了,包括髮簪配飾,她全部讓青藤收起來了,直到做完了這些,她才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舒服了許多。

    蘇心漓回到房間的時候,並沒有看到蘭翊舒,他還沒有回來,蘇心漓倒是一丁點也不意外,蘭翊舒是個有嚴重潔癖的人,那條蟲子又進了他的身體,他估計都恨不得將自己的身體割開,將那條蟲子放出來,如果不將自己洗的脫層皮,他肯定是不會回來的。

    蘇心漓回房間後,就讓青藤下去休息了,並且囑咐她明日不用早起,她一個人在屋子裡,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喝,這才上了床,她的頭髮才洗了,雖然用毛巾擦乾了,不過還是有些潮潮的,蘇心漓也不管那些,直接在床上躺下了。

    之前,她原本是很困的,沐浴的時候也是,她泡在熱水中,舒服的差點睡過去,現在躺在床上,她也覺得困,不過翻來覆去的,總是睡不著覺,而且越來越清醒,她側過身,面對著蘭翊舒睡覺的外側,有些鬱卒,心裡又有些慶倖,還說去書房睡覺呢,就因為蘭翊舒洗澡一時沒回來,這樣躺著都睡不著,蘇心漓又翻了個身,平躺著看著床頂,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蘇心漓,你完蛋了。」根本就離不開蘭翊舒了。

    蘇心漓懊惱的嘀咕了聲,又在心中長長的感慨,將被子蓋在了自己的頭上,忽然聽到了從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蘇心漓掀開被子,一下就坐了起來,然後就看到站在床邊的蘭翊舒。

    「我吵醒你了?」

    蘭翊舒說話的聲音很輕,樣子有些愧疚,就好像是他將蘇心漓吵醒了似的。

    蘇心漓現在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她才剛洗了頭髮,她只是擦乾了,並沒有綰髮,剛剛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現在頭髮亂的就和雞窩似的,因為睡不著,她的樣子有些狂躁,她白皙的臉有些蒼白,襯得她眼圈四周那一圈淡淡的黑色極為的顯眼惹眼,很像是睡著後被人吵醒鬧脾氣,蘭翊舒就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將她吵醒了呢,心裡有些害怕起來。因為覺得蘇心漓還在生氣當中,蘭翊舒根本就不敢招惹蘇心漓,就擔心她生氣了又說去睡書房,他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挺怕蘇心漓生氣的。

    蘇心漓搖了搖頭,然後看著蘭翊舒抱怨道:「怎麼現在才回來?」

    蘭翊舒聽她這樣說,先是愣了愣,臉上很快露出了笑容,他脫掉自己身上的外衣和鞋子,也上了床,「我已經儘快了。」

    蘭翊舒真的已經有很快了,如果不是擔心自己沒回來蘇心漓會睡不著,他絕對能在水中泡上個幾天幾夜的,不過因為擔心蘇心漓會一直等自己,他還是作罷了。

    蘭翊舒上床後,摸了摸蘇心漓的頭髮,微微蹙起了眉頭,「頭髮還沒幹。」

    他說著,用手輕輕的將蘇心漓有些淩亂的髮絲梳理整齊,然後用手握住了蘇心漓披肩的長髮,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蘇心漓感覺到自己的頭部有一陣陣從外面傳來的熱量,她盯著蘭翊舒,蘭翊舒正閉著眼睛,全神貫注的模樣,沒一會,她就看到自己的頭髮有煙不停的冒了出來,知道蘭翊舒是在替自己烘乾頭髮,蘇心漓也沒有再問蘭翊舒什麼。

    蘭翊舒閉著眼睛的時候,蘇心漓就一直盯著他看,一直到蘭翊舒開口說好了,看的差點入了神的蘇心漓猛地回過神來,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轉而用一種漫不經心的眼神看向蘭翊舒,「早點休息吧。」

    蘇心漓說完,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她並沒有靠在蘭翊舒的懷中,而是用背對著蘭翊舒,蘭翊舒也跟著躺下,他靜靜的躺了好一會,然後伸出了右手,插進了蘇心漓的腰,見蘇心漓沒有任何的反應,他緩緩的環住了她的腰,就要往自己懷中帶的時候,背對著他躺著的蘇心裡忽然開了口,「蘭翊舒。」

    蘭翊舒笑了笑,那笑聲並不尷尬,他往蘇心漓的方向挪了挪,將身子貼到了她的後輩,下巴靠在了蘇心漓的肩膀,然後道:「漓兒,我已經習慣你靠在我懷裡了,你這樣背對著我,我睡不著。」

    蘇心漓雖然是背對著蘭翊舒,沒看他的臉,不過她感覺到,蘭翊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真摯的,因為她也是這樣,她習慣靠在蘭翊舒的懷中,聞著他身上獨有的熟悉的味道,汲取他身上的溫暖睡覺。

    「漓兒,你可別生氣,我挺怕你生氣的,你一生氣,我就覺得不安,你掉眼淚,我心裡也難受。」

    蘇心漓聽蘭翊舒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由想到自己想要咬他他抽回了手,她痛哭的時候,他低聲下氣的和自己道歉,一樣都是小心翼翼到了極致的口氣,就像哄小孩似的,蘇心漓的鼻子酸酸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不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她這樣抱著自己說害怕,不是害怕沒錢,也不是害怕失了權,而是害怕她生氣,害怕她掉眼淚,蘭翊舒這樣子,似乎特別的容易戳中她的淚點,在蘭翊舒的身邊,她真的有一種自己是被珍視的感覺,她是他掌心的至寶,獨一無二,無可取代,而且是最最重要的。

    蘇心漓伸手擦了擦眼淚,忽然轉過身去,面對著蘭翊舒,蘭翊舒見她這樣子,一下就露出了愉悅的笑容,蘇心漓認真的盯著蘭翊舒,嚴肅的說道:「蘭翊舒,你下次再不許這樣了。」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不住的點頭。

    「我原本是不準備這樣輕易的原諒你的,我覺得我應該冷落你幾天,不管你怎麼說,都絕對不會退讓退步的,那樣的話,你才能知道自己錯了,你心裡難受了,害怕了,才能記住這次的教訓,知道這對我來說是不能輕易原諒的錯誤,蘭翊舒,凡事都有萬一,我害怕,你精心佈置,會出現那萬分之一,不過念在你是初犯,我要和你這樣子,水兒他們也會擔心害怕,所以這次就算了,不過如果再有下次的話,我一定不會再像這次這樣心軟的,蘭翊舒,你知道的,從來,說到做到。」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那雙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的眼睛,鄭重的點了點頭,他低頭吻上了蘇心漓的額頭,鄭重的點了點頭,「我保證,今後不論做什麼,我都會事先和你商量。」

    蘇心漓盯著蘭翊舒,良久,恩了一聲,她的雙手環住蘭翊舒的腰,閉上了眼睛,「明日還要陪我進宮呢,早點睡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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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28:47 |只看該作者
第227章:雞蛋碰石頭

    蘇心漓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曬三竿了,她洗漱整理了一番,用了早膳,等到了皇宮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午時了,剛好是用午膳的時辰,蘭翊舒與文帝勢同水火,蘇心漓是知道的,蘭翊舒心中肯定是不願意和文帝一起用膳的,所以到了皇宮後,她並沒有讓宮裡的太監直接去向文帝通報,而是和蘭翊舒一起去了宸安殿看望顏宸璽,然後三個人一起用了午膳,一直到申時,蘇心漓才和蘭翊舒一起去了禦書房。

    蘇心漓到禦書房的時候,李海福就在禦書房門口,他的精神不是,大冷的天,靠在冰冷的石獅上面打著瞌睡,石獅的兩邊就是大門,門口站著好幾個太監,李海福犯困打瞌睡,他們自然是不敢說些什麼的,不過蘇心漓剛一過來,就有個小太監跑到了李海福的身邊,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裳,李海福愣了愣,在看到朝這邊走過來的蘇心漓和蘭翊舒時,一下就醒了過來,不滿的看了那小太監一眼,那小太監也沒敢開口狡辯,低著頭不說話。

    李海福站直了身體,整了整衣裳,朝著蘇心漓和蘭翊舒走了過來,弓著身子,態度恭敬道:「蘇大人,蘭公子。」

    蘇心漓朝著他點了點頭,微笑著福了福身,「李公公辛苦了。」

    雖然李海福只是個沒根的太監,不過他在文帝身邊伺候數十年了,比起皇后和後宮的那些妃嬪來說,他和文帝還更親近一些,朝廷的那些大臣估計說話都不如他好使,前朝後宮,有誰敢得罪他的?他們不敢,蘇心漓也是一樣。

    李海福昨兒半夜才從蘇府離開,文帝今日是上了早朝的,他一直都在文帝身邊伺候著,肯定沒怎麼休息,不然的話,這大冷的天,他也不會站在風口打盹。

    李海福笑了笑,「老了,讓蘇大人見笑了,皇上在裡面呢,蘇大人和蘭公子進去吧。」

    蘇心漓和蘭翊舒到宮門口,文帝就已經知道消息了,他還特意延遲了用膳的時間,就是相等蘇心漓和蘭翊舒一起,沒想到蘇心漓和蘭翊舒進宮後,並沒有找他,而是去了宸安殿,文帝心中還因此憋火氣悶了,不過他以為這必定是蘭翊舒的意思,蘇心漓也是無奈,想到自己和蘭翊舒相處時的針鋒相對,文帝難得善解人意了一把,覺得夾在中間的蘇心漓,實在是不易,所以也就沒有為難,中午的時候,他隨便用了一些,然後就讓李海福在門口守著,要是蘇心漓和蘭翊舒來了,不用通報,直接讓他們進去。

    李海福說著,將身子讓開,然後走在了前面引路,蘇心漓還沒跟上去呢,蘭翊舒忽然看向蘇心漓道:「我不進去了,就在外面等你。」

    李海福猛地轉過身,看向蘭翊舒那張在陽光下淡然卻不容商量的臉,在心裡叫了句祖宗,他也沒上前去勸蘭翊舒,文帝都縱著讓著,他一個太監,哪裡有什麼資格去勸,也沒那個本事,在看了蘭翊舒一眼後,他直接將期望的模樣看向蘇心漓,哪想到蘇心漓居然點頭同意了,李海福這才走了過去,有些諂媚的看向蘭翊舒道:「蘇大人和皇上有要事商談,一時半會未必能出得來,這外面風大,蘭公子進去等吧。」

    李海福猜測,蘇心漓這次和文帝商談的事情,一時半會估計說不完,如果要說兩三個時辰,他豈敢讓蘭翊舒站在這風口等那麼久,他又不是皮緊了。

    蘇心漓看了眼滿是為難的李海福,看向蘭翊舒道:「李公公一片好意,蘭翊舒,你進去等我吧。」

    蘭翊舒不給李海福他們面子,對蘇心漓的話卻是可以說得上言聽計從,恩了一聲,李海福的臉上頓時笑的滿是褶子。

    禦書房內,除了坐在龍椅上的文帝,還有兩個小太監,文帝手上拿著朱筆,應該是想要批閱摺子,不過他似乎有些太累了,拿著朱筆的右手撐著腦袋,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過去了,露出的半張側臉,極為的疲倦,因為文帝在休息,禦書房內,十分的安靜,李海福沒想到文帝在打瞌睡,有些為難的看了蘇心漓一眼,蘇心漓對他笑笑,表示沒事,那可是一國之君,他累了在休息,誰敢去吵他啊,而且蘇心漓知道,李海福這奴才,很是忠心,極為的為主子著想,文帝雖然是篡位才坐上今日這位置,但他確實是個勤政愛民的明君,平日裡為了國事操勞,李海福心裡估計也是想他多多休息的吧。

    蘇心漓在禦書房內等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辰,文帝絲毫都沒有醒來的趨勢,等人的蘇心漓一臉淡然,倒是不著急,不過李海福心裡卻捏了把汗,他倒不是擔心文帝責怪他為什麼不叫醒他,文帝要因為這事情指責他,他總歸是能找到非常妥當的說辭的,他是擔心外面那祖宗等的沒耐心,等會沖進來,如果看到文帝在睡覺的話,以他對蘇心漓的談話,肯定會認為文帝是故意的,到時候要吵起來,那事情就很大了,李海福單想到那畫面,就覺得頭都大了。

    睡的正香的文帝頭忽然一歪,他撲了個空,沒能靠在自己的手上,也因為這,他終於從昏昏沉沉的昏睡狀態中清醒了過來,李海福見狀,心頭一喜,忙快速上前,躬身道:「皇上,蘇大人已經到了。」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又湊到文帝的耳邊補充了句,「蘭公子在外面沒進來,蘇大人已經恭候多時了。」

    雖然禦書房極為的安靜,不過李海福這一聲是湊到文帝的耳邊說的,聲音實在是太小,蘇心漓根本就沒聽到,他只看到,迷迷糊糊的文帝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很快恢復了一貫威嚴的模樣,在看到正對面神采飛揚站著的蘇心漓時,文帝在心中歎了口氣,老了,果真是老了,以前連續幾晚,通宵批閱走著,也不會如此困倦,這才熬了一個晚上,就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蘇愛卿等很久了吧?怎麼不叫醒朕?」

    前一句話,文帝是看向蘇心漓說的,後一句話,文帝則是看著李海福說的,不過兩句話,都是說給蘇心漓聽的,不管是不是有蘭翊舒,身為女子的蘇心漓都是琉璃朝堂朝堂極為有影響力的重臣,而且背景雄厚,白白讓她等了這麼久,自然是要說幾句好聽的撫慰臣心的。

    李海福跪在地上,不停的認罪,蘇心漓也跪在地上,「這是微臣的意思,皇上為國事日夜操勞,微臣不敢打擾皇上休息,皇上要責罰就責罰微臣好了。」

    文帝看了蘇心漓一眼,對李海福揮了揮手,「罷了,你下去吧。」

    李海福道了聲是,他起身離開的時候,將屋子裡其他伺候的太監宮女一併都帶了下去,很快,屋子裡就只剩下蘇心漓和文帝二人。

    「好了,你起身吧。」

    那些伺候在禦書房的宮女太監一離開,文帝在蘇心漓跟前,也就沒怎麼端著一國之君的架子,蘇心漓叩謝了隆恩,也站了起來,她看向文帝,也站了起來,那張只有巴掌大的絕美的臉蛋有一種說不出的認真和嚴肅,讓看得人忍不住認真對待。

    「蘭翊舒他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可有大礙?」

    昨日,文帝回宮後,就將剛收拾了鹽山山脈爛攤子的王德邦召進了皇宮,王德邦知道的事情,文帝現在也已經知道了,王德邦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是他領著人趕到鹽山山脈之前的事情,文帝也通過自己的管道得知了一些,也因此,他已經確定,蘭翊舒確實是中了蠱蟲的毒,而且還知道他是為了蘇心漓才會中的蠱毒,不過雖然那些人來勢洶洶,除了蘇心漓他們一早就明確的知道他們的意圖,在場的其他人都是不怎麼知情的。

    文帝雖然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是他並不清楚,那蠱蟲在進入蘭翊舒的身體後,會產生什麼後果,他現在認為,蘭翊舒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事,是因為他覺得那蠱蟲的毒並不是致命的,而不是說蘭翊舒本身並不懼怕蠱蟲,也因此,他昨晚回宮見了王德邦後,因為掛心蘭翊舒的身體,一夜無眠。

    「皇上放心,蘭翊舒身體並沒有大礙。」蘇心漓垂著腦袋,恭敬的回道。

    因為文帝對蘭翊舒超乎尋常的關心,蘇心漓常會覺得不安,但是因為他的關心,蘇心漓又會覺得莫名的安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文帝應該都是不會傷害蘭翊舒,不但不會傷害,還會傾盡一切力量保護好他,所以蘭翊舒和那些皇子還有後宮的人來往的時候,她完全不用擔心蘭翊舒的高傲得罪某些人產生不好的後果。

    「那可是蠱蟲,怎麼可能沒有大礙!」

    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那威嚴的目光,在看向蘇心漓的時候,透著不友善,他心裡原本就因為這件事情來氣,而不知個中緣由的他讓他覺得蘇心漓對蘭翊舒一點也不擔心在意,想到蘭翊舒對蘇心漓的好,尤其是為了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文帝心中是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極為的不平衡,文帝心中十分難安,如果是一般的毒藥還好,他還可以讓人解毒,不過蠱毒,他後宮養著的那些太醫,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擅長此道,在這種一無所知的狀況下,文帝心中如何能不著急上火?

    蘇心漓向來敏銳,也擅長察言觀色,文帝這說話的口氣還有樣子,分明就是生氣了,不過她又不想解釋那麼多,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蘭翊舒應該是不願意將這些事情告訴文帝的,「皇上關心蘭翊舒,微臣也是一樣,皇上的心情,微臣完全能夠明白,不過皇上放心,蘭翊舒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

    文帝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認真篤定的蘇心漓,她這樣子,確實不像是撒謊,文帝忽然想起昨日王德邦的稟告,他說自己趕到的時候,蘇心漓正抱著蘭翊舒在痛哭,她一直都在哭,哭了許久,就算到現在,她的眼睛也還是紅腫著的,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可憐,她對蘭翊舒的關心和在意或許不及蘭翊舒對她的,但肯定也是極為關心在意的,她這樣自信篤篤的說沒事,而且還這樣的淡然,想來並沒有欺騙自己,思及此,文帝也就沒有追根究底,不管怎麼樣,只要蘭翊舒人沒什麼事就好,當然,蘇心漓也不要有什麼事,痛失摯愛的滋味,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受的。

    「朕聽說,昨日的事情,多虧有你及時趕到。」

    蘭翊舒為了護蘇心漓周全,從白馬寺離開,他用藥將蘇心漓迷暈了,這件事情,文帝並不知情,但是蘭翊舒在和那些身帶蠱蟲的刺客廝殺的時候,是蘇心漓領著白馬寺的僧人及時趕到,將那些殺不死攻擊性極強的東西全部燒死了,所以文帝便以為,蘇心漓之所以後面才趕到,這所有的一切,是蘇心漓和蘭翊舒他們的計謀。

    「你是怎麼知道,那些蟲子怕火的?」

    「之前,微臣從外祖父那裡拿了歷代定國公府的手劄,書中多次記載,蠱蟲多怕火,所以微臣才想到用這個法子。」

    從定國公府那裡拿來的手劄,蘇心漓一直都有細細的研究,尤其是書中一些對付蠱蟲的法子,不是所有的蠱蟲都懼火,但是在琉璃和南夏數百年的的戰事中,只要南夏有蠱蟲參與的,有數十次,有在水源中下蠱毒的,也有和之前幾次那樣,直接將蠱蟲植進人的身體,還有和這次這樣,直接將蠱蟲投入戰爭,將蠱蟲投入作戰的有六次,她的先輩,有用水,有用毒藥,也有用火的,其中,火攻的法子是最顯著的,蘇心漓將養在蘇府的蠱蟲身上做過試驗,水火土還有各種毒藥都嘗試過,那蠱蟲似乎最懼怕火,蘇心漓這次用火攻,雖然說是有依據的,但這其中確實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裡面。

    文帝聽蘇心漓這樣說,目光沉了沉,看向蘇心漓的神色比起之前多了幾分審視,他緩緩的重新在原來的位置坐下,抿著唇,那樣子,自然是威嚴無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蘇心漓迎視著文帝的眼神,她感覺到,文帝似乎正在衡量她的價值,蘇心漓倒是絲毫都不介意這樣的評估,如果她在文帝眼裡,利用價值越高,那她從他手上得到的必定也會越多。

    「都說定國公疼外孫女,這話果然不假。」

    程鵬疼蘇心漓,是出了名的,不過之前,文帝一直都覺得這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寵愛,其他的大臣估計也是這樣想的,不過蘇心漓今日說的這件事情讓文帝意識到,程鵬對蘇心漓的疼愛,也不僅僅只是這樣而已,因為程鵬向來是個冷靜理智有大義的人,他會將歷代定國公的手劄給蘇心漓,絕對有很大的信任,對這個不大的外孫女在政事上的信任。

    蘇心漓笑笑,「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確實都很疼愛,還有舅舅和幾位哥哥也是。」

    蘇心漓並不辯解,她和定國公府的人,本就是一艘船上的人,文帝聽蘇心漓這樣講,並沒有露出任何忌憚的神色,他咳嗽了兩聲,還沒說什麼呢,很快,李海福就從外面給文帝送了茶水進來,文帝命他給蘇心漓也沏了茶,然後讓他搬了凳子給蘇心漓坐。

    文帝喝了茶潤了潤喉,看著一旁的李海福,想到他方才說的,蘭翊舒在外面候著沒有進來,蘇心漓進來的時候他在休息,已經等了不少時間了,文帝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的瞌睡,雖然他是覺得自己應該和蘇心漓談的久一些,最好讓外面的蘭翊舒急的沒有耐心,算做他頂撞自己的懲罰,不過轉念一想,他到底是不願意和蘭翊舒起衝突的,還是在極為聰慧的蘇心漓跟前,所以無關緊要的事情,文帝也就沒有多問,直接開門見山問了關鍵的事情,「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些人為什麼要刺殺你?」

    據他瞭解到的,這些人這次針對的是蘇心漓,不過即便是如此,文帝心裡頭還是擔心,因為蘭翊舒和蘇心漓二人根本就是形影不離,昨晚在確認了蘭翊舒真的中了蠱蟲的毒後,他就後悔當初撮合他們二人,不過現在,蘭翊舒已經泥潭深陷了,他便是懊惱後悔也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狀況,然後才去措施,保護好蘇心漓和蘭翊舒二人的安全。

    「微臣懷疑,南夏已經與大金勾結。」

    蘇心漓就坐在文帝的正對面,為了讓自己這並沒有太多證據也不能言明緣由的猜測更具說服力一些,蘇心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眸直直的盯著文帝的眼睛,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極為的明亮,而且堅定認真,為后多年,她的身上自有一股威嚴,這樣認真嚴肅斬釘截鐵的說一句話的時候,就算是不相信的人,也會生出信服。

    文帝聞言,先是擰起了眉頭,炯炯的目光也變的嚴峻起來,那嚴峻的目光中,有探究也有審視,還有懷疑。

    大金的大皇子軒轅律文韜武略,而且極有野心,前幾年,他一統了北方草原分裂的各部,大金結束了數百年各部的混戰,大金的人身強體健,驍勇善戰,而且比起西越等國來說要好戰許多,而且這些年,大金的壯大的極快,可以說得上是文帝心中的一大隱患,尤其文帝心中覺得,他的那些個兒子不及軒轅律,他就越發的憂慮,就擔心琉璃數百年的基業可能會毀於一旦,尤其是去年,琉璃剛發生水患,大金立馬就在邊境打篷操練,虎視眈眈,要不是蘇心漓,恐怕現在兩國已經開戰,正因為如此,文帝才會格外重用蘇心漓,因為他覺得她是有才能的,比起他那些只會爭寵的後宮嬪妃,還有爭奪皇位的兒子還有爭奪權勢的朝臣來說,都還要能幹。

    要說大金蓄謀已久,狼子野心,文帝是相信的,不過南夏的話,雖然琉璃與南夏的戰事也不少,不過南夏其實算得上是個安分的國家,他們每次發動戰爭,不過都是為了能得到琉璃的援助,而自從琉璃答應每年給他們糧食和牛羊後,兩國就再沒有發生任何的戰事,他們每年都會派使臣前來朝見,每次覲見,都會帶上極為珍貴的花草藥材,並且,這次太后六十大壽,他們還會前來,在文帝看來,兩國的關係素來友好,對物資匱乏的南夏來說,和同樣物資匱乏的大金激結盟,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上輩子,蘇心漓也和文帝接觸過不短的時間,在來之前,她也多次揣度了文帝的心思,他現在心中是什麼想法,蘇心漓自然是能猜測到一些的。

    「南夏本就在夾縫中生存,若是大金許給他們更多的利益和好處,他們自然會向大金投誠,大金有野心,南夏和西越作為小國,同樣也有,不過想要的東西不一樣而已,如果說大金是想踏破琉璃的山河,吞併琉璃,那南夏和西越他們應該就是希望從這次的戰事中獲得從所未有的好處,南夏的話,琉璃能給的也就只有糧食而已,但若是大金開出的條件更好呢?大金開出的條件,他們現在所能給的,絕對比琉璃多,這對他們來說,是很大的誘惑,他們未必不會放手一搏,只是他們似乎並不明白,唇亡齒寒和空口白話這一道理。」

    蘇心漓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冷冷的輕哼了一聲,上翹的嘴角,滿滿的都是對南夏的輕視,大金野心勃勃,如果真的除掉了琉璃這最大的勁敵,以軒轅律的手段,又如何會輕易放過南夏?大金開出的最最優厚的條件必定是在吞併了琉璃後,這些無異於空口白話,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文帝盯著淡然又自信的蘇心漓,良久開口問道:「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

    證據?切實的證據,蘇心漓自然是沒有的,這不過是她根據自己的各種猜測得出的結論,而且那些猜測,蘇心漓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和文帝說。

    「皇上,微臣說了,這只是自己的猜測,並沒有任何的證據,正因為如此,微臣之前才一直沒有將此事稟告給皇上知道。」

    就算是說這所有的一切只是猜測,蘇心漓的神色依舊十分坦然,讓人覺得她極為自信,文帝心中不由生出了懷疑,因為他知道,蘇心漓並非愛玩鬧的任性女子,她不會無的放矢,而且,這樣的事情,也是不能用來玩笑的。

    「就因為他們刺殺你?」

    之前蘇心漓心裡有這樣的猜測時,並沒有告訴他,但是在刺殺事件後,她立馬就告訴了自己。

    「他們想要刺殺的並非微臣,他們想要毀的是定國公府,微臣敢問皇上,如果外公他們出了事,現今這種狀況,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文帝聞言,沉著臉,擰起了眉頭,看著蘇心漓,不滿的大喝了一聲,「放肆!」

    一旁站著的李海福在文帝動怒後,立馬就跪在了地上,他的手放在地上,頭也伏著地,用有些發顫的聲音道:「皇上息怒!」

    李海福跪在地上的時候,偷偷的為蘇心漓捏了把汗,李朝歷代的君主,最最忌憚的就是功高震主,顯然,從琉璃存在那一日也就存在的定國公府就是帝王心中的一根刺,現在,蘇心漓將那根紮在帝王心上的刺拔出來後又更用力的插了進去,對多疑的帝王來說,他如何能不動怒?這蘇大人和蘭公子在一起久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還是她心裡覺得蘭翊舒愛她,所以皇上也不敢奈她如何?

    李海福是膽戰心驚,當然,他這樣做也是給文帝和蘇心漓同時找臺階下,因為文帝就算心裡生氣,他也不可能因為這些事情就真的懲罰蘇心漓,而且,蘭公子還在外面呢。

    相比于李海福那麼大的反應,蘇心漓則要平靜許多,她依舊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抬著,不卑不亢的與文帝對視,「微臣以自己的性命保證,定國公府上下,對琉璃,對皇室,對皇上,絕對是忠心耿耿的,沒有半分異心,正因為如此,才會有那麼多人忌憚,想要挑唆皇上與他們之間的關係。皇上重視人才,用人唯賢,琉璃現在確實有不少的良將,但這些年,琉璃除了與大金偶有爭端外,可以說的上是風平浪靜,那些年輕的將領或許飽讀兵書,但並沒有參與到任何戰事,對大金和南夏等國都不瞭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他們,更多的只是紙上談兵。」

    雖然蘇心漓說話的口氣極為平靜,但卻字字鏗鏘,充滿了力量,就像是雷鼓似的,一下下敲擊在文帝的心上,雖然文帝心中並不怎麼願意承認,但是蘇心漓說的,確實是事實,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平日裡讀書再多,也未必有用,而且,定國公府在琉璃已經有三百多年了,程家軍治軍嚴明,從不騷擾百姓,在民間擁有極高的聲望,也是諸多將領和將士心中主心骨,若是他們倒了,那琉璃上下的百姓,還有那些將領,尤其是那些隨著程鵬等人出生入死的士兵,就和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必定會惶恐不安。

    目前的話,蘇心漓在琉璃的聲望極高,如果她出事的話,那琉璃百姓必定會不安,尤其是那些信任依賴她的人,還有,以定國公府的人對她的寵愛,這對定國公府上下來說,都會是個沉重的打擊,尤其,蘇心漓的聰慧和手段——便是一句話就可以操控蘇心漓生死的文帝經常的也會對她生出忌憚,因為她實在太聰明。

    「微臣現在確實拿不出大金已經和南夏勾結的證據,皇上可以不相信微臣,但是南夏那麼多的人潛伏進了皇城,必定有所圖謀,皇上以為,南夏區區彈丸之地,又沒有強大的軍隊,若非背後有人,如何敢雞蛋碰石頭,與琉璃作對?」

    文帝看著蘇心漓那張英氣的臉,有些事情,本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尤其這件事情關係到琉璃的江山社稷,文帝更覺得應該慎重,早作防範,防患於未然,總歸是沒有錯的,而且蘇心漓說的話,又句句在理,南夏敢刺殺琉璃的朝廷重臣,那就是不將琉璃放在眼裡,若非背後有人,他們如何敢?因為蘭翊舒身中蠱蟲之毒,文帝到現在心中還有氣,想要給他們教訓,而蘇心漓說的這些,無疑是很大的推力。

    「愛卿以為,這件事情,當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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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人小心大

    「愛卿以為,這件事情,當如何處置?」

    蘇心漓聞言,深深的凝了文帝一眼,終於從自己一直坐著的椅子站了起來,她緩緩的走到文帝跟前,每一步,堅定又優雅,然後在文帝處理政事的案台前跪下,跪著的時候,她的身體,尤其是背,挺得筆直筆直的,抬著頭,看向文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蘇心漓跪著的位置就是李海福的身邊,禦書房這樣安靜,她下跪的聲音雖然不大,不過還是顯得極為響亮,李海福微微抬起了腦袋,偷偷看了蘇心漓一眼,他抬頭的時候,剛好看到蘇心漓那張嚴肅的臉,嘴角緩緩的向上勾起。

    李海福和蘇心漓接觸的次數並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他在宮中浸淫了這麼多年,每每看到蘇心漓總會覺得這個長的過分漂亮,身份過於尊貴的女孩兒太多的成熟穩重,比皇宮那些公主和皇子有過之而不及,老成的完全不像個十四歲的女孩兒,李海福正這樣想的時候,蘇心漓極富少女特質的輕靈的聲音在安靜的禦書房內響起,「皇上可曾聽說過一句話,先下手為強?」

    她的聲音極是好聽,輕柔溫婉,完全不像是在和一國之君討論正事,還是涉及家國安全的大事。

    文帝看著臉上帶笑的蘇心漓,沒有插話,也沒有打斷她的話。

    「嚴格說起來,我們已經失去了先機了。」

    已經有人花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佈置了棋局,而他們不過是這棋局裡面的棋子而已,並且在此之前,他們一直都沒有意識到,但是有誰規定,棋子是不可以反撲的?

    「不論現在,南夏和大金有沒有已經勾結,但是大金的野心,還有南夏的侵犯,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與其繼續養虎為患,還不如將這頭老虎除掉!」

    蘇心漓輕靈的聲音,格外的響亮,配上她那張素淨英氣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殺伐之氣,讓人為之一振,她的那雙勾人的眼睛,文帝覺得,這不是一個十四歲女孩兒會說的話,那雙眼睛泛著的光彩也是,不像是一個十四歲少女的眼睛,壯志籌仇,明亮的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火,一把可以將人心底已經熄滅的年少時的野心重新點燃的火焰。

    「皇上雄才偉略,微臣覺得,琉璃在皇上手上,必定可以平定天下,讓四方來賀!」

    蘇心漓的話,擲地有聲,充滿了力量,跪在地上低著身子的李海福聞言,猛地抬頭,側身,瞪大著眼睛,滿是不敢置信的,死死的盯著身邊的蘇心漓,她還是和剛才一樣,脊背挺的筆直,膝蓋也是,伸的筆直,但是神色比起剛才來說,更加的堅定了,這樣的蘇心漓,就像是一柄劍,一柄鋒利而且散發出懾人寒芒的劍,讓人敬畏,李海福這樣想,文帝心中也是一樣,他再一次覺得遺憾,如果蘇心漓是男子的話,她必定可以代替程鵬,助他掃平天下,完成平生的宏願。

    文帝也是個極為有野心的人,他非常喜歡並且享受站在高處,就算要一個人承受孤獨,如果他安分守己,容易滿足於現狀,當初也不會在先帝病重的時候,害死太子,謀朝篡位,在這一點上,文帝和已經故去的先帝很像,正因為如此,先帝在世時,才會和大金多次交手,長公主謝柔兒才會受傷不能懷孕,還有慕容雨也是,文帝年少時,就有很大的報復,平定天下,讓各國使臣來賀,等他登基的時候,南夏安分,而大金各部混戰,紛紛向琉璃投誠,當時琉璃的大臣主和的較多,並且國庫空虛,所以他才暫時將計畫擱淺,而這一擱淺,便到了現在,他所有的雄心壯志,仿佛只是年少時的熱血衝動而已。

    蘇心漓的目光,依舊落在文帝身上,並沒有移開,不過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一種極為信任敬畏的眼神盯著文帝看,她能感覺到,文帝看著她的目光在變,他那雙古井無波,將真實情緒掩蓋的眼眸,似乎有一小簇火苗在燃燒,那光亮並不顯著,不過蘇心漓還是看到了,並且她還發現,那團星星之火,用一種肉眼難以察覺到的速度在蔓延的。

    蘇心漓勾了勾唇角,那嚴肅的近乎冷凝的眸,有了一絲絲並不顯見的笑意,她知道,自己猜對了,也賭對了。

    身為帝王,除了昏庸貪圖享樂的還有貪生怕死的,有哪個是不想和開國之君那樣,幹出一番千秋偉業,名留青史的?文帝並不昏庸,也不貪圖享樂,他更加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而且在對待大金的問題上,他更偏向於戰,而且態度強硬,所以上輩子,琉璃與大金有長達五年的戰爭,一直到大金屈服,不過琉璃也只是險勝而已,或許連險勝都算不上,應該說是失敗,大金的投降不過是緩兵之計,是因為和顏司明私下達成了某種協定的緩兵之計,兩國熄火後,琉璃很快陷入了各皇子爭奪皇位的混戰,原本因為戰事國力大為消減的琉璃之後更是不停的走下坡路,蘇心漓猜測,顏司明的皇位估計坐的也不長久安穩。

    這輩子,很多的事情,很多人的命運都因為他發生了改變,但是很多事情依舊沒有變,譬如說大金的野心,大金和南夏的勾結,還有顏司明的無恥,與其等他們策劃好了所有的一切再動手,不如他們先出手打亂他們的計畫,然後反撲。

    「南夏濕熱,大金乾冷,他們的生存環境都極為惡劣,大金的士兵雖然驍勇善戰,但是他們卻極為的貧窮,雖然琉璃去年發生了水患和雪災,但百姓依舊過的比他們好,他們想要謀取更好的生活,必定會舉兵南下,這一日早晚都會到來,這些年,每到年關,他們就會侵犯邊境的百姓,燒殺搶劫,皇上,我們與大金一戰必不可免,至於南夏,他們背信棄義,忘恩負義,分明就是不將皇上放在眼裡,皇上不覺得該給他們點教訓嗎?」

    提起大金和南夏的時候,蘇心漓是義憤填膺,但事實上,蘇心漓的心態,還算平和的,真正讓她氣憤的,並不是大金和南夏的入侵,要換成她是軒轅律,估計她也會相同的選擇,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都想要追究更好的,為自己的子民追求更好的,讓他們生活的舒適一些,大金拉攏南夏而不是西越,不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嗎?西越繁華富庶,沒有理由讓自己捲入戰爭,但是,她並不是軒轅律,她是蘇心漓,琉璃的丞相,定國公府的外孫女。

    蘇心漓說的這些,文帝並非沒考慮過,尤其每每年關將至,邊境快馬加鞭送來的奏摺從來都是控訴大金的惡行,還有這次水患發生後,大金表露出的野心,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現在,琉璃才剛經歷了天災,還沒從中恢復過來,經歷了妻離子散,飽受了災難的百姓好不容易才過上了安穩的生活,若是開戰的話,京陵城周邊的百姓還好,邊境的百姓必定又要顛沛流離,文帝心中實在是不忍,但是蘇心漓所言不假,這一戰,避無可避。

    蘇心漓看著文帝沉思的模樣,知道他的心思已經被自己說動了,蘇心漓雙手伏地,頭點地,朝著文帝行了個大禮,然後抬頭,看向文帝,信誓旦旦的說道:「若皇上有用得著微臣的地方,微臣必定殫精竭慮,鞠躬盡瘁,身先士卒!」

    若是開戰,肯定會出現在和上輩子一樣的結果,朝堂之上,會分成三派,戰,不戰,還有中間派,文帝想戰,但是他心中依舊會有很大的顧慮和忌憚,而這其中必定就有定國公府,定國公府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因為琉璃這些年並沒有任何的戰事,這些年在朝堂上似乎在走下坡路,其實這是君王的故意限制,但就算是這樣,定國公府在朝堂還有百姓間的地位依舊沒有任何人可以撼動,一旦開戰的話,不論皇上願不願意,他都必須賦予定國公府更多的兵權,而且戰事若是取勝,很容易造成功高震主的局面,但是她,無疑是牽制定國公府的極好的棋子,她甘願為棋,並且盡力配合文帝,他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饒是見多了世面的李海福,這會也有些發懵了,在對待大金的問題上,文帝的心思,他也猜到一些,之前文帝也問過他,不過他一個太監,哪裡能議論朝廷的政事,而且這件事情還這樣大,他是一句也沒敢多言,他怎麼也沒料到,這件事情會從蘇心漓的口中說出來,這樣的國家大事,居然從一個十四歲少女的口中說出來了,而且她的眉宇間鎮定自若,就好像自己說的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這份膽量和氣魄——李海福看著她瘦小的身體,腦海中忽然冒出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七個字來。

    皇上和丞相商討國家大事,他一個太監,但凡稍微懂點事,都不會這時候插嘴,李海福就時不時拿眼偷偷去瞅蘇心漓,一句話沒說,在看向文帝的時候,大氣也不敢出,他有些後悔,剛剛自己送了茶進來後,就應該立馬出去的。

    文帝也沒有說話,一時間,屋子裡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安靜,就連李海福小心翼翼的呼吸都清晰可聞,文帝盯著隔著一張桌子朝他跪著的蘇心漓,眉頭微蹙,眼睛眯成了一條直線,他的嘴角也是緊繃著的,諱莫如深,讓人根本就猜不到他心裡在想些什麼,而蘇心漓,依舊不卑不亢的,過了良久,文帝忽然笑出了聲,他慢慢的將眯著的眼睛睜開,在看向蘇心漓的時候,那雙眼睛,有難以掩飾的欣賞。

    「若是開戰的話,定國公府所有的人,都要奔赴戰場,刀劍無眼,你就不擔心他們出事?」

    蘇心漓嘴角上翹,臉上的笑容淺到不能再淺,但是卻透著鏗鏘和堅定,「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定國公府上下能得皇上信任,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報答皇上,而且他們這一戰是為了琉璃,琉璃百姓的長治久安,那是他們的榮譽,只要皇上不聽信小人讒言懷疑他們,我相信他們必定不會辜負皇上的信任和期望。」

    那人精心佈置了這麼久的棋局,琉璃的朝堂上,必定有他們的內應,上輩子,外祖父他們可是經歷了好幾次糧草供應不足的狀況,還有六皇子和蘭翊舒的死,也是因為朝堂上有人與大金勾結,而且蘇心漓心裡覺得,與其每年小爭端不斷,還是改變不了大戰的來臨,還不如主動出擊,以戰止戰,打的敵人怕了,不敢再來,有些時候,未嘗不是一個很好的法子。

    「微臣覺得,這次太后六十大壽,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蘇心漓目光堅定,顯然,她今日和文帝見面,要說的,並不僅僅只是她的懷疑。

    「微臣聽說,這次太后大壽,大金,南夏都會有使臣前來祝壽。」

    文帝點了點頭,「南夏的靈女,大金的大皇子軒轅律都會來,還有下一任的雲南王,朕思來想去,你雖為女子,卻有勇有謀,是最適合接待他們的人選,朕就如你所願,將這件事情全權交由你負責,然後由顧南衣協助。」

    蘇心漓正準備叩謝聖恩,文帝忽然開口道:「雲南王給朕的來信中,多次提及顧南衣,對他讚譽極高,他說,這次雲南世子前來,讓他們二人多多接觸。」

    蘇心漓心中一驚,雲南王對顧大哥?他之前沒聽顧大哥說過啊,蘇心漓心中好奇,不過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就連眼中流露出的驚訝之色也很快收斂起來,對深知文帝對蘭翊舒的偏愛的蘇心漓來說,她就算腦袋抽了也不可能在他跟前問蘭翊舒外的其他男人的事情,尤其是顧南衣。

    蘇心漓看著文帝,精緻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喜色,那雙漂亮的透著堅毅的眸子透著股說不出的神采,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好像在發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帝也被蘇心漓的情緒感染,臉上也有了笑容,他點了點頭,「希望你一如以往,不會辜負朕的期望!」

    蘇心漓重重的應了一聲,信誓旦旦,「皇上放心,微臣必定不負皇上所托!」

    再一次的,蘇心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離開禦書房的時候,她的心情自然是極好的,文帝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看了眼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的李海福,微微的歎了口氣,「小小年紀心倒是大,比她外祖父還有魄力,這孩子,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李海福也看著蘇心漓的背影,確實不一般,她說的那些話,朝廷有哪個大臣敢說的,估計敢想的都沒幾個,從她這樣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口中說出,簡直讓人驚呆了。

    「一般的人物,哪裡能配得上蘭公子,還讓他那般傾心。」

    李海福將停留在蘇心漓身上的視線緩緩移開,看向文帝,有些諂媚的說道,他這馬屁拍的文帝是身心愉悅,文帝點了點頭,也笑了。

    昨晚,王德邦在告訴他鹽山山脈所發生的事情時,他明顯感覺到了,他的言語間,有對蘇心漓的欽佩,便是他聽了他的描述,也都覺得熱血沸騰,蘇心漓身為女子,在那樣的狀況下,她能那樣快就冷靜下來,殺伐果斷,理智的安排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在這點上,便是當年長公主睿智的時候,也遠遠不及,他心裡也覺得自歎不如,常言道,關心則亂,對定國公府的人,對蘭翊舒,對顧南衣,她哪個是不關心的,但是這些人出了事,她還是能讓自己鎮定自亂,沒有亂了陣腳,不讓人看出任何的異常來,這一點,便是他,也未必能做到。

    這樣的人,還是和定國公府有關聯的,原本是堅決不能留的,她該慶倖,她自己喜歡上的人是蘭翊舒,並且和他走到了一起,對此,惜才的文帝心中也松了口氣,這般驚才豔絕的女子,殺了,實在是太可惜太浪費了。

    「你讓蘭翊舒進來。」

    李海福心裡和文帝一樣,都在感染呢,乍聽到他說將蘭翊舒叫進來,心情立馬跌落谷底,為難了起來,蘭翊舒要不想進來,他哪裡能叫得動,又不能用強的。

    「你告訴他,朕就和他說幾句話。」

    這時辰,已經不早了,原本,文帝是想留蘇心漓蘭翊舒一起用晚膳的,不過他知道,蘭翊舒肯定不願意,他也不願意讓蘇心漓為難,就沒開那個口,蘭翊舒的一顆心都撲在蘇心漓的身上,關心著的盡是她會不會餓,會不會累,會不會冷這樣的小事,文帝心中惱火的要命,覺得這太沒出息了,他覺得蘭翊舒是要幹大事的,為這斥責了他好幾回,不過蘭翊舒根本就不鳥他,文帝也就自己和自己生悶氣而已,像今日這樣的場面,蘭翊舒就應該在場,聽聽蘇心漓說的那些話。

    李海福道了聲是,小跑著出去叫蘭翊舒了。

    蘇心漓在禦書房和文帝商議國事的時候,蘭翊舒就在隔壁的屋子候著,蘇心漓進去的時候,太陽正盛,陽光明媚,現在兩個時辰過去了,天已經差不多徹底暗下來了,不過因為是在禦書房,屋簷下都點著極為明亮的宮燈,所以四周看起來還是挺亮的,蘭翊舒素來是個耐心極好的人,尤其是對蘇心漓,她在禦書房的這段時間,蘭翊舒就在隔壁屋子一邊喝茶一邊看書,雖然等的時間有些長,但是他並沒有讓人去催促蘇心漓。

    蘭翊舒的耳力很好,蘇心漓一出來,他就聽到動靜了,放下了手中的書,朝著外面走了出去,蘇心漓剛一出來,不由打了個冷戰,禦書房內,點了很足的地龍,一丁點也不會冷,她反而覺得熱,一出來,因為太陽已經下山了,再加上夜裡有風,吹在身上,冷冷的,蘇心漓不由生出了一股寒意,她搓了搓手,就看到蘭翊舒,對著他笑了笑,蘭翊舒朝著她走了過去,很快,就有宮女拿著蘇心漓的斗篷過來,蘭翊舒從她的手中接過,親自替蘇心漓披上,「都談完了嗎?」

    蘇心漓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點了點頭,蘭翊舒看著她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有渾身透著的愉悅,心中頓時就有了數,她心情這般好,想來,應該不僅僅只是談完了而已。

    李海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蘭翊舒一臉溫柔的替蘇心漓整理披風,那眼神,深情款款的,就只有蘇心漓一個人的倒影,動作也極為的自然,和在文帝跟前的蘭翊舒,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李海福出現的時候,蘭翊舒就看到他了,不過他並沒有搭理,替蘇心漓穿好披風後,他又替她整理被風吹得有些亂的碎髮,然後牽起她的手,「那我們回去吧。」

    李海福一聽回去二字,立馬就回過神來,他快步上前,攔在了蘭翊舒和蘇心漓的身前,他抬頭看著蘭翊舒,諂著笑,畢恭畢敬的說道:「蘭公子,皇上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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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改變主意了

    「蘭公子,皇上有請。」

    李海福見蘭翊舒瞬間就變的不耐煩的臉,在他出聲拒絕前繼續道:「皇上說了,就只和您說幾句話,不會耽誤您很長時間的,您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吧?」

    李海福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眼角瞟了蘇心漓一眼,他倒不是指望蘇心漓幫他說些什麼,他是希望同時也覺得就算是看在蘇心漓的面上,蘭翊舒也不應該將和文帝的關係搞的太僵,畢竟夾在中間的是他最愛的女人,而不是其他人,在這件事情上,皇上他已經做出很大的讓步了,蘇心漓之所以能夠成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閨中小姐變成家喻戶曉,人人尊敬的蘇大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得益於她自己的才智和手段沒有錯,同時文帝也很大程度的給予了便利,而這些便利,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蘭翊舒,還有,蘇心漓說了也做了不少觸犯聖顏的事情,文帝一次都沒有追究,說到底,還不是蘭翊舒的面子大嘛。

    蘭翊舒看向蘇心漓,如李海福之前所料,她並沒有開口說情,她甚至沒有看朝她投去求助目光的李海福,就好像這件事情徹底與她無關一般,她的臉上已經沒了剛出來時那種心情愉悅到極致的笑容,淡然的很,蘭翊舒想了想,拍了拍蘇心漓的肩膀,緩緩開口道:「你在這裡等著我,我就進去一會,即刻就出來。」

    蘇心漓乖巧的點了點頭,她什麼都沒說,是因為不想蘭翊舒為難,但她心裡是希望蘭翊舒進去的,畢竟文帝又不會傷害他,而且李海福也說了就說幾句話,並不會耽誤很久的時間。

    李海福聽蘭翊舒這樣說,松了口氣,面上不由的一喜,他笑著走到了前面,恭敬的道了聲請,然後在前面引路。

    蘭翊舒答應文帝進去的時候,蘇心漓就有觀察李海福的神色,文帝對蘭翊舒另眼相看,格外的看重偏疼,賢妃娘娘似乎也是如此,對他的在意比起顏宸璽來說,可以說的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李海福也是,對蘭翊舒格外的恭敬,並非蘇心漓誇張,身為太監總管的他在文帝身邊伺候的時間是最長的,不要說朝中的大臣,後宮皇后妃嬪,太子皇子,有哪個敢給他臉色瞧,而且蘇心漓覺得他對蘭翊舒真的太過和善了。

    李海福雖然在前面引路,不過蘭翊舒進了禦書房後,他就退出來了,然後走到蘇心漓跟前陪她說話。

    「你找我進來,有什麼事情?」

    禦書房內,就只有蘭翊舒和文帝兩個人,文帝坐在龍椅上,而蘭翊舒則在他的跟前站著,蘭翊舒身姿筆直,那張俊逸的臉,此刻微微有些緊繃著,他看向文帝的神色,微微的透著些不耐,還有不喜,說話的時候,不緊不慢的,那口氣,和平日裡的疏遠不同,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

    文帝每每看到蘭翊舒這樣子,心裡就覺得生氣,不過他現在已經習慣成自然了,而且就蘭翊舒的脾氣來說,他能進來,就已經很不錯了,十有八九看的還是蘇心漓的面子,想到這個,文帝心裡就越發的惱火,氣的臉微紅,鬍子都快要豎了起來,「除了蘇心漓,你就沒有別得事情了嗎?你要一輩子都這樣嗎?圍繞著一個女人裝?」

    文帝那口氣,那眼神,分明就是恨鐵不成鋼。

    蘭翊舒見文帝生氣,臉上漸漸的有了笑意,好像這個樣子的文帝可以愉悅他似的,他挑了挑眉,無所謂的看向文帝,「為什麼不可以?」

    文帝原本就氣,聽了這話就更生氣了,他拍著桌子,一下就站了起來,「蘭翊舒,蘇心漓是女子,而你是個男人,而且你身上還流著最最尊貴的血,蘇心漓就那麼好那麼重要嗎?值得你為了她幾次三番連命都不要了嗎?天下的女子那麼多,你想要什麼樣的沒有!」

    蘭翊舒喜歡蘇心漓,文帝並沒有任何的意見,像蘇心漓那樣的女子,但凡是個男子,估計就沒有不喜歡的,他要是年輕個二十歲,不要年輕二十歲,如果不是因為蘭翊舒對她喜歡在意的要命,他都會想辦法將她弄進自己的後宮,但一個男子若是想要成功,必定要有所捨棄,而首當其衝的就是男女之間的感情,這是必須要捨棄的,可蘭翊舒倒好,非但沒有捨棄,還當命似的寶貝著,就好像天下間除了她蘇心漓就沒別的女人了似的,文帝越想越覺得生氣後悔,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就該想辦法切斷蘭翊舒的念想,而不是縱容著導致現在這樣的結果。

    「天下間的女子再怎麼多,與我有什麼相關,我只要蘇心漓一個就夠了,她們再怎麼好,都不是我的漓兒,也遠遠不及,她們根本就沒有資格和她相提並論!」

    在蘇心漓的問題上,蘭翊舒的態度一如從前,態度相當強硬,而且因為文帝一直都編排蘇心漓的不是,蘭翊舒心情也不是很好,眉頭已經蹙了起來,之前兩個人已經在這個問題上爭論過很多回了,結果都是不歡而散,蘭翊舒實在不明白文帝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而且還這樣執著,這實在不像他會做的事情,蘭翊舒見文帝還要開口說,當即開口冷聲打斷他的話,「你把我找進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時辰已經不早了,漓兒她還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

    文帝聽蘭翊舒張口閉口都是蘇心漓,好像離了她就活不下去似的,更是火冒三丈,「蘇心漓蘇心漓蘇心漓--」

    文帝正要動怒,蘭翊舒已經轉過身了,文帝更上火,卻很快收斂住了自己的怒火,而且口氣比起剛才也好了很多,「我找你進來確實有事,關於蘇心漓的,你要不想失去她的話,就留下來聽我把話說完。」

    在蘭翊舒跟前,文帝並沒有用朕自稱,而是用我,而且說話的口氣有一種說不出的莫可奈何,全然沒有帝王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嚴,蘭翊舒猶豫了片刻,還是轉過了身,他看向文帝,用一種比他更高高在上的口氣道,「你說吧。」

    文帝氣的咬牙,但到底還是選擇了縱容,「她說,大金已經和南夏聯合,要先下手為強,搶佔先機,但是這些,不過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你們這次被刺殺,南夏確實脫不了幹係,但是並不能證明他們與大金勾結了。」

    蘭翊舒勾著唇,看著文帝那張嚴肅的臉,輕視的冷聲笑了,「漓兒她與皇上說這些,是在盡一個臣子的本分,她並非無的放矢的人,皇上連自己重用的臣子都不相信,我有什麼可說的?只是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患於未然,隨時可以做到先下手為強,總沒有壞處。」

    蘭翊舒難得,一口氣與文帝說了這麼多的話。

    「平定天下,讓四方來賀,她的野心,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大,包括你,而且她還敢那樣去做,舒兒,你這樣守著她,能守的了一時,守得住一輩子嗎?你心中只有她,但她卻不是。」

    蘭翊舒沒有說話,抬頭看著文帝,內斂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沉,雖然他不喜歡文帝,但他說的這些話,卻是事實,她的心中,定國公府上下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她向來知道取捨,會不會有一天,她為了那些第一位的東西,捨棄你呢?」

    蘭翊舒的瞳孔驟然一縮,目光冰冷的看向了文帝。

    「她雖然是女子,但以她的聰慧和手段,必定會更加矚目,而你若站在原地的話,就會距離她越來越遠,之前,你與她在一起的時候,便有人說你是高攀,她為了你的面子,在金鑾殿請求我為你們賜婚,雖然絕了不少人的心思,但背後還是有人議論紛紛,她現在會與你一起,並不表示,她會一直和你廝守。」

    文帝的聲音,同樣冰冷,對蘭翊舒來說,則是說不出的殘酷,他相信蘇心漓,同樣的,害怕變數。

    「縱觀琉璃,與她有同等美貌的有哪一個千金小姐有她的心智手段,而有心智手段的有哪個能及她貌美,她這般優秀的女子,必定會引來無數的男子趨之若鶩,有重臣之子,也有朕的那些兒子,越是身處高位,就越會想到得到最好的,尤其是那些求而不得的,更會費盡心機去爭取,現在,我是皇帝,能護著你們,但還是有對她居心叵測之人,我總有不是皇帝的那一日,如果登上大寶的是別人,你覺得自己可還能像現在這樣守著她?她那樣在意定國公府,為了定國公府上下的安危,你覺得她會怎麼做?」

    蘭翊舒沉著臉,曾經,他有想過等所有的事情結束後,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也是蘇心漓的意思,但天下之大皆王圖,他們又能走到哪裡去?而且她心裡是不可能放下定國公他們的。

    「你不喜拘束,不好權利,但手握權柄,才能保自身安定,也才能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文帝長長的歎了口氣,看向蘭翊舒的神色越發多了幾分疼惜,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男子一旦動心,比不知道多少女子還要癡情。

    「你後悔了。」

    蘭翊舒看著文帝那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睛,他清冷的口氣是篤定的,只是那張臉,依舊是冰冰冷冷的,看向文帝的眼神也是。

    文帝沉默著,沒有再說話,他緩緩的退了幾步,靠在龍椅上有些頹廢的坐下,輕笑了兩聲,「是呀,早就後悔了。」

    正是因為後悔,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將他弄回來,費盡心機將最好的給他,而且就算明知道定國公府捧在掌心的明珠和他並不合適,還是選擇了讓步,就為了不想他和自己一樣痛苦孤獨懊惱。

    「後悔了,就好。」

    蘭翊舒看著文帝痛苦的目光,沒有一絲同情。

    「你說的沒錯,權利確實是好東西,所以我改變主意了。」蘭翊舒頓了頓,頹喪的文帝卻忽然抬頭,臉上的神色有些驚詫,還有掩飾不住的喜色,他激動的看著蘭翊舒,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你是說?」

    「我忽然想要接受你給我的東西了,她的野心,我會替她達成。」

    蘭翊舒的神色,極為的堅定,神緒有些恍惚的文帝還沒弄明白蘭翊舒說的這話中的深意,大感驚喜的他正準備開口去問蘭翊舒是什麼意思,蘭翊舒已經轉身離開了,文帝叫了蘭翊舒好幾聲,蘭翊舒都沒有搭理他,背對著文帝的他走的並不快,但是卻沒有停,也沒有回頭。

    文帝說的沒錯,他確實不喜歡拘束,對權利也沒太大的興趣,但是蘇心漓,激起了他對權利的欲望,如果他成了掌握天下生殺大權的人,那他的漓兒,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殫精竭慮,戰戰兢兢度日了,他也不用擔心,有人用強權將她從他的身邊搶走。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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