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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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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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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05:09 |只看該作者
第300章:蘇博然離京

    只聽到彭的一聲,程子落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他心亂如麻,臉色都白了,看向蘇心漓,然後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程邵廷,「為什麼?」

    這個事實,程子落真覺得自己接受不了。從小到大,自他有記憶開始,他就知道,父親母親兩個人十分恩愛,母親身子不好,就是因為父親,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也是因為父親,這十幾年來,父親為了母親,也一直沒有再娶,就連納妾爹想法也不曾有,他覺得他們兩個的感情絲毫不會遜色于祖父祖母的,不管經歷多少磨難,他們兩個都不會分開,會和祖父祖母那樣,相攜到老,但是現在,程邵廷開口說他休了慕容雨,程子落覺得自己好像幻聽了,但不論是蘇心漓,還是程邵廷,還有其他幾個弟弟的反應和態度,都告訴他,程邵廷說的是事實,他一丁點也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程子落盯著程邵廷的時候,漲疼的腦袋也在高速的旋轉著,但是任他想破了腦袋,他也想不出來程邵廷休了慕容雨的原因,到底慕容雨做了什麼,讓程邵廷狠下心來休了她,而且祖父祖母他們沒有反對,還任由父親那樣做了。

    程邵廷的嘴唇緊繃成了一條直線,那樣子,嚴肅的都有些冷森了,之前還有笑聲的屋子,這會空氣都好像冷凝了一般,蘇心漓看了程邵廷一眼,又看著傷心不解的程子落,在心中歎了口氣。她之前是告訴大舅應該相信大哥能夠接受這一切,並不會因為這些就倒下,一蹶不振,但是他這話也說的太直接了,大哥他根本一點準備都沒有,哪裡能接受的了啊?

    程邵廷看著程子落傷心欲絕的模樣,好幾次張嘴,恨不得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他,讓他和自己一樣,徹底斷了對慕容雨的念想,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這樣做實在太過殘忍,怎麼都開不了那個口。

    「休了就是休了,哪裡有那麼多的為什麼?你只需要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定國公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對不起她,是她不知足不珍惜。」

    程邵廷原本想說慕容雨居心叵測,心腸歹毒的,但忍著沒說,程子落聽了,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變的鐵青,他盯著程邵廷,那張沐浴過後的眼睛除了疲倦不解,還有一絲怨恨,「就因為這樣嗎?就因為這樣你就將母親休了嗎?父親,您怎麼這麼狠心!您難道忘了嗎?母親為您做的那些您都忘記了嗎?別的不說,她的身子是因為您才壞的!」

    程子落不說這些還好,一說這個,程邵廷的臉色越加難看了,他雙手緊握成拳,死死的撐著桌子,青筋爆出,一雙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了,他猛地站了起來,怒視著程子落,「你要是還認她做母親,那就不是我程邵廷的兒子,今後,你和定國公府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程邵廷並不願意解釋那麼多,他覺得,在慕容雨的事情上,程子落知道的越多,只會越加痛苦而已,他要認為是他的錯,那就那樣認為好了,雖然他不可能不在意,但是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在他將休書給了慕容雨的那晚,在知道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後,他就決定不在京陵城久待,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了,他就會回到邊境,程子落要恨他就恨好了,總比他知道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強。

    程子落看向程邵廷,一雙眼睛也滿是怒火,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悲痛。從程邵廷的話聽來,他感覺到,定國公府所有人都不待見慕容雨了,但是怎麼會呢?祖母她對母親一直都視如己出的,程子落仰頭,看向程邵廷,眼圈完全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在定國公府和自己的親生母親之間做選擇,這對他太難。

    他心裡自然是捨不得定國公府的,但是現在,母親已經被所有人拋棄了,如果他都不在身邊,她不是很難受嗎?

    「舅舅!」

    蘇心漓站了起來,握住了程邵廷的手,她知道程邵廷不擅長言辭,卻沒想到他會將場面和氣氛弄的這麼僵,不過轉念一想,蘇心漓又覺得不足為奇,定國公府上上下下,沒人願意程子落知道慕容雨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無奈,程邵廷的情緒激動的很,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呼出的氣息灼熱,蘇心漓不停的撫著他的背,替他順氣,程子落心裡替慕容雨擔憂不平,滿腔怒火,看到程邵廷這個樣子,發作不出來。

    程邵廷看著程子落的臉,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那裡面是程子落目前怎麼都無法理解的沉痛和悲傷。

    蘇心漓原本想讓程邵廷和程子落好好說的,不過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他能夠做到這樣的概率實在太低,以前的舅舅對慕容雨有多愛,那現在就有多憎恨厭惡,不說她對定國公府的居心叵測如何如何,畢竟她雖然有那心思,但是並沒有成功,但是母親,哥哥還有雲姨,確確實實都被她害死了。

    「您先回去吧,我和大哥說。」

    蘇心漓看向程邵廷,目光倒還算平靜,也坦然的很,她的口氣柔和,渾身上下透著和往日一樣的自信。這件事情,程邵廷原本是不想再麻煩蘇心漓的,但是現在這場面,程邵廷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兒子,他和自己一樣怒火中燒,想想兩個人剛才的爭執,程邵廷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現在心和腦子都是亂的,繼續說下去,只會讓父子兩個的關係更僵硬。

    程邵廷睜開眼睛,感激的看向蘇心漓,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他回去肯定不是回去自己先前的院子,程邵廷想了想,決定去程子謙的院子,畢竟老二是有兒媳婦的人了。

    程邵廷出門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大兒媳婦還在外面守著,走了過去,「你去休息吧。」

    就漓兒和程子落要說的,估計一時半會根本完不了,張氏在這裡等估計都能等睡著。

    「這裡不用人伺候,你讓其他下人也都退下吧。」

    張氏原本還想等自己的相公一起休息的,想說自己並不困,看到程邵廷一臉的嚴肅無奈,也不敢多說什麼,道了聲是,領著下人全部離開了,程邵廷跟在最後,然後出了院子。

    因為程邵廷的吩咐,在門邊守著的下人都離開了,屋子裡也只剩下蘇心漓和程邵廷,靜悄悄的。

    「漓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母親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父親要休了她,而且還讓我做這樣的選擇?為什麼?」

    程邵廷一離開,面對蘇心漓的時候,程子落的情緒也平和了許多,他單手撐著腦袋,抬頭,一臉無奈的看向蘇心漓,那雙紅紅的眼睛,還有疲倦和悲痛。

    蘇心漓重新在自己原來的位置坐下,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程子落這個樣子,她心裡多少也是有些不忍心的,不過長久以來,為了顧全大局,蘇心漓早就能夠讓自己做到狠下心腸了。

    他們這時候讓程子落回來,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慕容雨現在在定國公府已經孤立無援了,程子落是她最大同時也還是唯一的籌碼,為了避免程子落被利用,有些話,就算蘇心漓不想說也要說。

    「當年大舅媽為了救舅舅才落下病根,不能生育的,但是事實上,她的身體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

    程子落原本是撐著腦袋的,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聽了蘇心漓這話,猛地又睜開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就好像蘇心漓是在撒謊。

    蘇心漓勾唇,無奈笑了笑,「哥哥,您應該知道,我並不會撒謊。」

    蘇心漓一臉的真誠,那雙眼睛在燈光下,清澈又透亮。

    「怎麼會?」程子落呢喃了一聲,比起之前,他現在的心更亂了,大腦也是一片混亂,太多太多的疑惑就像藤蔓一樣糾纏著他,這會好像已經打成了死結,根本就理不清。

    「在大哥眼裡,舅舅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嗎?還有祖母祖父,你覺得他們對大舅媽如何?」

    蘇心漓依舊喚慕容雨為大舅媽,而且口氣平和,沒有一絲的厭惡,她知道,只有這個樣子,讓程子落覺得她對慕容雨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她說的話,才更能讓程子落信服。

    「還有我,一直以來,我對大舅媽又是什麼態度?」

    程子落看著面色淡然的蘇心漓,被問的啞口無言。不論是父親,還是祖父祖母,亦或是漓兒,他們對母親都是沒得說的,正因為如此,他才奇怪,為什麼父親休了母親,而且其他人沒有反對。

    「大哥知道的,最近定國公府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不待蘇心漓說完,程子落就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我知道,如果不是漓兒,說不定我回來,定國公府已經沒有了。」

    就算他當時沒有在場,單只是聽幾個弟弟說起,程子落還是能夠想像出當時那樣的場面。雖然他常年不在京陵城,不過對京城的狀況還是知道一些的,方家對他們,一直都是針鋒相對的,時時刻刻都想要陷害他們,這叛國通敵的罪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但是定國公府怎麼也是幾百年的世家大族,他們敢明目張膽的那樣做,程子落猜測,應該是很有把握的,不然的話,就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所以這其中肯定有幾個弟弟還有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漓兒她應該是知道的。

    「漓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全部都告訴我吧。」

    程子落心裡湧現出一股極為強烈不好的預感,而且他心裡惴惴不安,十分的害怕,他想要將自己心頭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但是又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追問下去,他心裡糾結了良久,還是決定向蘇心漓問清楚,事關自己的母親,他也算是當事人吧,他不想自己當局者迷。

    「是不是母親她做了什麼?她到底做了什麼?」

    程子落在提起慕容雨的時候,腦海裡一遍遍想著關於她的事情,不過他發現,那樣的記憶實在太少,就和一直不在他身邊的程邵廷一樣,但在這樣零星的記憶裡,母親她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女子,而且孝敬公婆,她又是整日呆在院子的,能做出什麼觸犯眾怒,不可原諒的事情。

    程子落沒有忘記,剛剛漓兒說,母親她並沒有生病,她的身體好好的,既然這樣,她為什麼要裝病,程子落混亂的思緒捕捉到這一點,心裡越加的慌張了。

    蘇心漓看著他眼底蕩漾著的波光,那裡面,是很深很重的不安,還有驚懼害怕,她知道,程子落正往她引導的那個方向猜測。

    蘇心漓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用自己的手心輕輕的摩挲著他的手背,目光溫柔,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明亮異常,好像可以照到人的心裡面去。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用不了多久,大哥你就會知道了。」

    蘇心漓就不相信,慕容雨的楚郎,會一直不現身。

    「你也不要怪舅舅,這次的事情,他比誰都還要難受,所以說話的口氣重了一些,他什麼都不說,是不願意你和他一樣痛苦,還有外婆,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很擔心你,她日夜盼著你回來,又擔心你回來了要面對這些事情。」

    蘇心漓說著,心裡感慨,不由又歎了口氣,如果慕容雨沒有做這些事情那該有多好。

    「哥哥,身為定國公府的人,很多時候,我們都沒得選擇,舅舅沒有,你也沒有,關於大舅媽的事情,我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楚,不過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舅舅的良苦用心的。大舅媽就在先前的院子裡,我讓人守著的,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和大舅媽見面了,就算大舅媽提出要見你,你也拒絕吧,就當這是妹妹的請求。」

    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具體的,蘇心漓一件也沒說,她也沒有針對慕容雨,但是說的每句話,都足夠程子落遐想,這所有的一切,並不是定國公府或者說是程邵廷的過錯,問題在慕容雨身上。程子落之前雖然氣憤程邵廷休了慕容雨,但心裡也清楚,如果不是慕容雨做了什麼事情的話,祖父祖母他們肯定是不會讓父親休了她的,而且這個消息至今沒有傳出去,並且蘇心漓還派人看守她,程子落的腦海,有某種念頭,快速的一閃而過,他猜到了什麼,但是心裡卻又因為這樣的念頭惶恐不安著,不敢承認。

    兩個人看著彼此,良久都沒有說話,好一會,程子落才開了口,看向蘇心漓的目光滿是哀切的懇求,「漓兒,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蘇心漓抿著唇,搖了搖頭,「大哥,有些錯誤,是不能被原諒的。」

    蘇心漓說這句話時,目光堅定,沒有一絲一毫商量的餘地。

    「大哥舟車勞頓,這幾天就好好休息吧,至於你想要的答案,妹妹會給的,不會讓你不明不白,稀裡糊塗就接受這樣的結果的。」

    雖然程子落是雲氏帶大的,但他畢竟是慕容雨的孩子,就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被休絕對是從輕處理了,但是程子落不知道這些,蘇心漓並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生怨,但是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存在發生,所以她不會說任何慕容雨的壞話,所有的一切,讓程子落自己看好了,那樣的話,不管慕容雨說什麼,怎麼挑釁,都不能利用他做出傷害定國公府的事情來。

    程子落狐疑的盯著蘇心漓,想到她方才說的話,還有她此刻自信的模樣,什麼都沒再問,只點了點頭。

    「你放心,除非你點頭同意,不然的話,我不會去母親的院子見她的。」

    程子落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蘇心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但是從程子風他們說的那些事情還有他今晚與蘇心漓接觸的並不是很長的時間來看,定國公府現在的很多事情都是蘇心漓全權負責的,想到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不但要應付朝堂上的風雲詭譎,還要分心分身對付那些對定國公府不利的人,程子落單想想都覺得蘇心漓太不容易了,也覺得心疼,身為兄長,他幫不上忙就算了,哪裡還捨得給她添亂。

    蘇心漓聞言,勾了勾唇,開心的笑了,「謝謝大哥。」

    「這件事情,大嫂並不知情,哥哥就不要讓她們知道了。」

    雖然蘇心漓沒有道出名字,但是程子落知道,她們應該指的就是定國公府的那些女眷,慕容雨被休,在他看來,絕對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而且他現在還沒搞清楚緣由,自然是不會願意讓更多的人知道的,他點了點頭,信誓旦旦道:「我會的。」

    程子落心裡牽掛著慕容雨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一路勞頓,精神並不是很好,兩人沒再聊一會,蘇心漓就離開了,不過就算是這樣,時辰還是好晚了。

    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讓人害怕,她才出了院子,水兒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有水兒的地方,自然就有林景,兩個人是一前一後出現在她眼前的。

    「小姐。」

    蘇心漓恩了一聲,雖然定國公府戒備森嚴,但是慕容雨的楚郎也並非等閒之輩,不然的話,也不會和慕容雨來往多年,都還沒被人察覺,蘭翊舒擔心蘇心漓,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讓水兒寸步不離的跟著,尤其是晚上這時辰,更是不能鬆懈的。

    蘇心漓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對此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慕容雨知道自己的兒子回來後,幾次三番讓人去叫程子落來見她,不過就像那晚對蘇心漓保證的那晚,程子落始終沒有去見慕容雨一回的,而且第二天,他還和程邵廷道了歉,雖然蘇心漓什麼都沒說,但是在雲氏他們跟前,他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

    蘇心漓之所以沒說,是因為她不想讓程子落太過為難,但是程子落是雲氏一手帶大的,他哪裡會願意上了年紀身體越來越不好的祖母為他擔心?

    這樣過了三日,定國公府還算風平浪靜,第五天晚上,相府的管家來了定國公府一趟,告訴蘇心漓,皇上那邊已經催促蘇博然離開了。

    蘇博然這邊求蘇心漓無果,又到處去求自己之前的同僚在文帝面前求情,不過都沒有成功,他不想離開京陵城,抱著多呆一天是一天,幻想著皇上收回成命,或者蘇心漓改變主意,結果卻是文帝不耐的催促,蘇博然到底是沒那個膽子,不得已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時間就在明日。

    「告訴父親,明兒一早,我去相府,親自送他們離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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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301章:死皮賴臉

    第二天一早,蘇心漓就起床了,前一天晚上,她讓流朱回了趟蘇府,取了些東西,差不多有滿滿的一小箱子,此次隨她一起來相府的,除了流朱,還有會功夫的水兒和林景。

    定國公府距離相府並不是很近,雖然蘇心漓很早就起床了,但是到相府的時候,已經是辰時了。

    她才剛下馬車,守在相府門口的小廝就迎了上來,笑眯眯的,一臉的恭敬,蘇心漓由流朱攙扶著下了馬車,看到和自己相反的方向也停了一輛馬車,極為的精緻,有一種低調的奢華,蘇心漓隱約覺得那馬車有些眼熟,正猜想是誰的時候,就看到了齊雲,他將馬車的簾子掀開,然後一身紫衣的蘭翊舒從裡面走了出來,陽光下的他眉目俊朗疏落,渾身上下透著股說不出的尊貴,尤其是在看到蘇心漓的時候,那微微一笑,襯得他整個人越發的卓爾不凡。

    蘇心漓看到蘭翊舒,見他對自己笑,也笑,站在原地等他走過來。

    「你怎麼來了?」蘇心漓挑眉看著蘭翊舒,嘴唇微微的抿著。

    「和你一樣,來送送他們。」

    像蘇博然這樣的人,蘭翊舒自然是不喜歡的,甚至可以說的上反感排斥,就他對蘇心漓的那些所作所為,弄死他的心思蘭翊舒不是沒有過,雖然上輩子,漓兒的悲劇並不是他一個人造成的,但是他要負擔起很大的責任,但凡他盡到了一點做父親的責任,漓兒根本就不需要遭受那些苦難,但如果不是蘇博然的話,這世上哪有蘇心漓?如果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和漓兒未必能修成今日這樣的正果,不管他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情,都改變不了是他將蘇心漓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事實,也算是他間接促成了他和漓兒的今日。

    昨晚他在蘇府,見流朱回去收拾東西,聽說蘇心漓要來相府,就決定一起過來替蘇博然送行。

    蘇心漓笑笑,「那一起進去吧。」

    蘭翊舒恩了一聲,趁機握住了蘇心漓的手。

    之前蘇心漓下馬車的時候,已經有人進去通報了,門口還有幾個小廝,恭敬的在前面引路。蘇心漓先前住在相府的時候,方靜怡她們也還在,這些人沒少狗眼看人低,現在見蘇心漓如此風光,個個自然都十分後悔懊惱,惱火自己當初眼睛糊了屎,錯將珍珠當成蚌殼,不然的話,隨便在蘇心漓身邊謀個差事,也比現在好。

    蘇心漓離開相府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和剛離開的時候相比,這裡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明明什麼都是一樣的,心境不同,蘇心漓看這裡也全然不同了,完全沒有了自己最初的熟悉的感覺。

    她之前將這裡當家,希望家裡的每個人都好的時候,這裡的人卻是一副讓她陌生的嘴臉和面孔,現在,對她而言,這個地方陌生了,這裡的人對她熱切起來了,但是她卻怎麼都恢復不到最初的心境。

    和先前相比,相府安靜冷清了不少,今日是蘇博然離開京陵城的日子,但是她剛剛下馬車的時候,除了看到蘭翊舒的馬車停在她相反的方向和位置,並沒有看到其他馬車其他人,蘇心漓想到相府先前的風光,門前冷落鞍馬稀幾個字一下就浮現在了她的腦海,就蘇博然那樣的為人,會這個樣子,她也並不覺得稀奇。

    蘇心漓一路進去,並沒有看到幾個下人,文帝之前和她說過,等蘇博然離開了,就將這相府給她打理,她想,文帝應該也是知道過去三年她在相府的處境的,包括下人對她的態度,猜測她應該並不怎麼喜歡這裡的下人,所以他說會換一批下人,今日蘇博然都要走了,蘇心漓猜測,先前一直在相府的下人,十有八九都被蘇博然發賣到其他地方了。

    蘇心漓走的很慢,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這個地方,她並不是很喜歡,不然的話,當初她也不會搬離,但是這個地方,有太多關於她和母親還有哥哥的美好回憶,蘇心漓又捨不得讓文帝將它賞給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住,到時候她想睹物思人都不能。

    蘇心漓並沒有去前廳,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漓心院。雖然她已經離開許久了,但是這裡一直都有下人打掃,而且流朱還會偶爾回來看看,下人們也不敢懈怠,所以屋子裡還是十分乾淨的,而且整齊,和她離開的時候相比,並沒有差別。

    蘇心漓和蘭翊舒剛坐下,就有下人送了茶水和點心上來,茶水是熱的,點心也是溫的,蘇心漓吃了一點,坐了沒一會,就準備起身去蘇博然的院子。

    其實,她來相府,是準備直接找蘇博然的,不過剛剛不知怎的,忽然很想來自己之前住著的院子看看,腳步都有些不受控制,所以她先回來看了看,她才出院子,就在去蘇博然院子的路上,就看到老遠朝著自己疾步而來的六姨奶和她最小的妹妹蘇沐靈。

    「小姐。」流朱走到蘇心漓的身邊,輕輕的喚了聲,似乎是在提醒蘇心漓,蘇心漓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既然決定來相府送她們,就做好了和她們見面的打算和準備,她之前還是相府小姐的時候,對她們的陷害都不懼怕,現在她已經擺脫了和相府的關係,羽翼豐滿了,就更不需要在意這些人了。

    「姐姐!」

    蘇心漓發現蘇沐靈六姨娘的時候,還隔了挺遠的,不過那邊的蘇沐靈已經迫不及待了,她像只歡快的小鳥,直接朝著蘇心漓的方向撲了過去,她都還沒撲到蘇心漓的懷抱呢,水兒就已經快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

    開玩笑,她想這樣抱抱小姐,公子都不樂意,就蘇沐靈,更不要想了。

    蘇沐靈見自己沒能如願,有些惱火的瞪了眼多管閒事的水兒,不過她這時候也不敢發作自己嬌蠻的脾氣,只是撅了撅嘴,然後快速收拾好自己不快的情緒,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瞪大著水亮的眼睛,一臉天真的看向蘇心漓。

    「姐姐,你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啊,靈兒想死你了。」

    蘇沐靈想繞過水兒走到蘇心漓的身邊,對自己的長相,蘇沐靈並不是很自信,但是蘇沐靈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她年齡還小,而且有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大眼睛看人的時候,水汪汪的,就像個小孩似的天真可愛,極容易讓人心軟,她覺得如果自己挽著蘇心漓的手撒嬌的話,她應該會有所動搖,但是水兒卻好像和她作對似的,她往左邊走一步,她就往左邊移一步,她往右邊走一步,她就往右邊走一步,就是不讓她近蘇心漓的身,她委屈的看著蘇心漓的時候,她只是抿著唇,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隻猴子,嘴角上揚的弧度滿是譏誚,蘇沐靈與她對視的時候,就覺得好像是在看一面鏡子,一面乾淨的可以照到她心裡,可以看透她內心所想的鏡子。

    蘇沐靈無奈,心裡也有些害怕,就只有隔著中間的水兒,笑嘻嘻的看著蘇心漓撒嬌,儘管這樣的作用並不是很大,但是聊勝於無。

    「小姐。」

    六姨娘也快步走到了蘇心漓跟前,她站在蘇沐靈的身邊,福了福身,眉目溫順,態度恭敬。

    按照事先商定好的,再有半個時辰,相府所有的人都要在前廳會和,然後乘坐馬車離開京陵城去永臨,她們收拾東西的時候,聽到下人說蘇心漓回來了,當即放下手上的事情過來了。

    她們不想離開京陵城,更不想去永臨那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在接到皇上的聖旨後,她們母女兩都想過去求蘇心漓,但是蘇博然親自去了都無功而返,她們也就沒有嘗試了。

    六姨娘偷偷抬頭看了眼蘇心漓,她精緻的眉眼清冷,在陽光下,讓人覺得尊貴傲然,神聖不可侵犯。

    六姨娘偷看蘇心漓的時候,也看到了蘇心漓身後站著的蘭翊舒,他渾身上下散發著絲毫不遜色于皇室皇子的尊貴,卓爾不凡,在後面,就是林景,他一個人手上扛了個大箱子,六姨娘看著蘇心漓清冷的眉眼,不知怎的,到嘴邊的話就是說不出來,她不敢說,同時覺得自己費盡唇舌,到最後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熱情的蘇沐靈也有些被蘇心漓的態度打擊到了,比起六姨娘,身為小姐的她更好面子,而且自從知道蘇心漓拒絕了蘇博然的請求後,她對這個姐姐就有了很大的怨言,這種怨恨,從她懂事以後就有了,不過之前蘇心漓雖然是相府嫡出的小姐,卻處處被壓,她多少還能夠找到讓自己平衡的理由,但是現在,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她根本就找不到讓自己心裡平衡的說辭,而且她覺得,她和蘇心漓同樣都是姓蘇,是一家人,蘇心漓自己不怎麼願意和皇室的人打交道,可以帶著她去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覺得蘇心漓太自私了,就是見不得她們好,怕她們超越她。

    總之,蘇沐靈對蘇心漓是千萬般的不滿意。蘇沐靈有多羨慕蘇心漓,就有多嫉恨她,當然,她給蘇心漓現在的成就找了個很好的藉口,命好會投胎。

    蘇沐靈見蘇心漓如此不配合,不想放下身段請求她,一個勁的向她身旁站著的六姨娘使眼色,蘇心漓將她這樣的小動作完全收入眼底,不過她今日雖然來了,但是並不怎麼願意在這裡磨蹭太久,所以並沒有給她們開口的機會,「時間來不及了,我還要見父親呢,你們讓讓。」

    她的聲音輕柔,說話的口氣也淡淡的,但是這一字一句,無疑是在六姨娘和蘇沐靈的臉上甩了一巴掌。

    蘇心漓話才說完,水兒就在前面開道,將攔著的六姨娘和蘇沐靈推到一旁,蘇心漓目視前方,直接從她們的身邊經過,頭也不回,蘇沐靈看著蘇心漓的背影,氣的直跺腳,明亮的眼睛火焰燃燒,六姨娘唯恐她說了不該說的話惹事,慌忙捂住她的嘴巴,然後警告道:「不許亂說惹事,別忘了,我們還要求她呢。」

    蘇沐靈聞言,再看蘇心漓,一雙眼睛紅紅的,以前蘇心漓和她一起住在相府的時候她並不覺得什麼,但是現在,她看著蘇心漓的背影,還有她身邊圍繞著她的那些人,她忽然覺得她們已經是完全兩個世界的人了,變的高不可攀了。

    六姨娘看到女兒這個樣子,也不好受,心裡的懊惱後悔比起那些守門的下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當初夫人過世後,她沒有幫著方靜怡助紂為虐,而是護著小姐的話,現在她們母女兩也不至於淪落的如此下場。雖然蘇心漓和高怡婷什麼都沒說,但是六姨娘心裡清楚,落魄的高怡婷能一躍成為相府夫人,是因為有人幫忙,她背後的那個人就是蘇心漓。

    「等會還有你祖母,你二姐三姐她們呢,到時候我們見機行事。」

    六姨娘鬆開蘇沐靈,叮囑了一聲,四姨娘她們那一房要知道蘇心漓來了,肯定會千方百計的請求蘇心漓,到時候她只需要在一旁附和就好了,還有老夫人,她也是不想離開京陵城的,蘇心漓能同意最好,要實在不同意的話,就算她們將來去永臨了,把她惹急了,也沒什麼好處。

    蘇沐靈委屈的點了點頭,而後又惱火的看向了六姨娘,「姨娘,都怪你,當初我們就不該對付她的。」

    她盯著六姨娘,聲音滿是怨恨,六姨娘看著蘇沐靈,無奈的在心裡歎了口氣。這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天天聽,六姨娘也麻木了,看了蘇沐靈一眼,沒有說話,兩個人跟在蘇心漓的身後追了上去。

    蘇心漓走在最前面,還沒到蘇博然的院子呢,就聽到裡面的哭喊聲,蘇心漓一下就辨析出來了,那是她的祖母——陳氏的聲音,她抿著的嘴唇向上勾了勾,都這麼老了,演起戲來,精力倒是挺好。

    雖然知道又有熱鬧上演,不過蘇心漓並沒有退卻,她看了眼身旁的蘭翊舒,蘭翊舒也看著她,兩人默契一笑,這樣的鬧劇,對兩個人來說,似乎都不算意外。

    雖然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是對她來說,蘇博然他們已經算不得她的家人了,至於蘭翊舒他們,在她心裡,更不是外人。

    蘇心漓沒有任何的遲疑,走了進去,那哭聲越來越清晰,除了有陳氏的,還有其他人的啜泣聲,不過那聲音並不是很大。

    「祖母,您身子本來就不好,這一路去永臨,山高水遠,您也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孫女一定會好好照顧您的!」

    蘇心漓循著哭聲,剛到偏廳,就看到陳氏坐在正中的位置,她的跟前,跪著蘇淺月和蘇汐月兩個人,另外一旁,四姨娘背靠著椅子坐在地上,她的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怏怏的,沒什麼精神,就好像生了什麼重病似的,還有一臉懵懂的蘇志安,不過他並沒有哭,只是呆呆的站著,陳氏的身旁,蘇博然站著,唉聲歎氣的,「母親,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了,您就和兒子一起去永臨吧,不要讓我為難,也不要讓漓兒為難了。」

    蘇心漓看著這一幕,就連冷笑都覺得枉費,臨走了還不安生,她是那麼好騙的人嗎?這樣的段數,實在還差的太遠,如果這樣的戲碼都能讓她改變主意,她如何可能一步步走到今日?

    蘇心漓看了眼跪在地上,這陳氏右手的蘇淺月,她的幾個妹妹裡面,她是最聰明的,沒想到臨了卻說這樣的蠢話,是害怕了吧,也對,她這個最聰明的妹妹,也是最有野心的,而京陵城,是她施展自己野心最好的地方,至於永臨,就算她再有本事,再有野心,最多也就自能做個五品官的夫人,她如何能看得上?

    一路照顧?是說她應該跟著一起去嗎?她既然不一起去的話,就應該讓陳氏她們也留在京陵城是吧,想的挺美。

    至於蘇博然,蘇心漓偷偷瞅了他一眼,他那樣的嘴臉,實在不適合扮演一個慈父。

    屋子裡的幾個人,面色都不好看,蘇汐月蘇淺月她們的眼睛都是紅腫的,除了四姨娘那一房和陳氏蘇博然蘇志安他們,高怡婷和柳飄飄也在,柳飄飄看到蘇心漓進來,抬頭,滿是希冀的看向她,她的眼睛也是紅的,抿著的嘴唇動了動,好幾次想要張口,但是都沒說什麼,蘇心漓猜想,應該是高怡婷和她說了讓她死心之類的話,不然的話,就她的性子,不至於會這樣安分。

    柳飄飄猶豫了良久,還是什麼都沒說,雖然她不願意離開京陵城,不願意捨棄這裡的榮華富貴,但是夫人對她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果相爺要去永臨,她要留在京陵城,那就是被休了,她一個被休的女子,如果回到娘家,肯定會被大家嫌棄看不起的,還不如去永臨。雖然皇上降了相爺的官,但是他們這次離開,該帶的還是可以帶的,和流放不一樣,而且她也放心不下存善。

    「姐姐,我錯了,之前是我不好,我任性刁蠻,不分長幼尊卑,我不該被方靜怡還有蘇妙雪她們挑唆著針對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姐姐,我真的不想離開京陵城,我真的不想去永臨那個地方,你不要讓我去那個地方好不好,你讓我留下好不好?」

    蘇汐月和蘇淺月雖然是孿生姐妹,但是性格卻是天壤之別,比起蘇淺月的意有所指,她更喜歡蘇汐月這樣的,直接的很,情緒直接寫在臉上,這樣的人雖然口不擇言,但是你不用擔心她會在背後捅你一刀,和這樣的人相處,雖然有些事情會被她搞的心情不愉快,但是不會太累,但就算是這樣,蘇心漓也沒準備幫她,因為蘇汐月已經將她對她所有的耐心都用光了。

    蘇心漓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緊拽著她的衣裳不肯鬆手,滿是殷切希冀,蘇心漓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和剛才一樣,再次毫不留情的從她身邊經過了,六姨娘和蘇沐靈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蘇心漓膝蓋稍稍用力甩開了蘇汐月的手,她們母女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眼底都是黯然的,蘇心漓這態度,分明就是無動於衷了。

    六姨娘和蘇沐靈走了進去,也在陳氏的身邊跪下,不過並沒有和四姨娘那房那樣,痛哭流涕。

    蘇心漓看著跪了一地的人,面上沒有一丁點多餘的神情,那雙眼睛也是平靜無波的,她緩緩走到蘇博然和陳氏身邊,朝著他們福了福身,柔柔的開口道:「父親,祖母。」

    既然是最後一次見面,蘇心漓並不準備將場面弄的太僵,所以就算他們在她面前繼續演這種毫無營養的戲,她也沒有發作,當然,她也不會生氣了,不管相府的人再做什麼,她感覺自己都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這些年來,一次又一次的,她早就已經麻木了。

    蘇博然點了點頭,恩了一聲,他雖然現在心裡對蘇心漓還是有千萬般的怨恨不滿,但是卻不敢表露出來了,他怕自己惹的她一個不快,到時候永臨這樣的縣官都沒得做,那豈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嗎?

    「漓兒,你祖母上了年紀了,身體本就不好,最近因為為父的事情又操碎了心,心力交瘁,從京陵城到永臨,路途遙遠,一路舟車勞頓,我擔心她會吃不消。」

    蘇博然看向蘇心漓,見蘇心漓抿著唇,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看,那雙眼睛明亮又銳利,仿佛可以看穿他內心的想法,蘇博然不敢與蘇心漓對視,垂著腦袋,不是很自然的說道。

    蘇心漓都還沒說話呢,地上跪著的蘇淺月忙附和,「是呀,姐姐,京陵城距離永臨山高水遠的,祖母要是路上生病了可怎麼好?」

    蘇淺月話說完,剛才還中氣十足痛哭著陳氏立馬變的虛弱起來,哎呦伊呦的叫著,閉著眼睛,整的自己半死不活似的。

    這段時間,陳氏確實老了不少,兩鬢的頭髮都白了,而且氣色也不如之前好了,還瘦了許多。如果說功利的蘇博然將官位作為自己的追求,那麼這老太太就是將蘇博然的成功作為自己人生失敗或者成功的標準,蘇博然是丞相,攀上了定國公府這樣的高門,她覺得自己就是成功得意的,現在他被貶到永臨那個地方,那她就是失意的,所以蘇心漓才覺得這些人不可理喻,明明想要往上爬,卻毫不留情的踢掉自己的踏腳石。

    蘇博然丟了官,還成了廢人,陳氏如何可能好的了?但是這些,如今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蘇心漓並沒有搭理他們,而是朝身後的流朱遞了個眼色,流朱會意,讓林景將手中的箱子放下,蘇博然這才發覺蘇心漓是帶了東西來的。

    流朱上前,將箱子打開,箱子裡面裝的是一個個小小的盒子,有金的,有銀鑲紅寶石的,還有上等的檀木,雕鏤著精緻的圖案,總之,單是從盒子來看,就讓人覺得這裡面裝著的東西價值不菲。

    「祖母,父親,幾位妹妹還有姨娘都要離開了,身為孫女,女兒,還有姐姐也不能陪同,這些,就當是我的一片心意。」

    蘇心漓話還沒說完,流朱就將東西一一取了出來,分別送給了陳氏和蘇博然他們。

    蘇博然是一套文房四寶,陳氏是百兩黃金,幾個姨娘還有蘇汐月蘇淺月蘇沐靈她們則是一套上等的頭面,蘇志安是一把上等的匕首,東西都是好東西,就算是有銀子,在外面也未必能買得到,這要是平時,蘇心漓一下送這麼多的東西,他們都得高興死,但是現在,除了蘇志安,其他的人都是怏怏的,比起京陵城,他更想離開這個地方,因為這裡的每個人都不喜歡他的姨娘,經常背後議論,說她姨娘和姐姐不要臉,哥哥也是壞人,他並不喜歡這裡。

    比起蘇心漓送給他們的這些東西,他們更想要繼續呆在京陵城,以之前的身份呆著。

    蘇博然看到這些東西,心裡頭的怨氣怒氣稍稍平復了一些,不過就算是這樣,依舊打消不了他先前的念頭。

    「漓兒,為父知道皇命難違,我也不勉強你,我即刻就動身,並不會繼續賴在這裡,但是你祖母她身子真的吃不消,不管她先前做了什麼,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的祖母,她現在上了年紀了,實在不適宜這樣的長途跋涉,你現在是丞相,又要處理定國公府的事情,肯定翻身法術,沒時間照顧,就讓淺月留下來好了,你要覺得她們呆在相府或者是你的蘇府都不方便的話,那就讓她們在外面找地方住,等你祖母的身體好一些了,再讓她和淺月一起去永臨。」

    蘇博然看向蘇心漓的下巴,用的是商量的口氣。他想好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讓蘇心漓改變初衷,向文帝求情,至於其他的人,根本就沒那個分量,所以他走這件事情是板上釘釘了,根本就改變不了,但是如果他們全家都離開的話,那他這輩子可能都要呆在永臨那個地方回不來了,這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蘇博然冥思苦想了幾日,終於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那就是讓陳氏以身體不適為由留在京陵城,然後再找一個人在這裡伺候照顧她。

    陳氏已經上年紀了,身體確實吃不消這樣的舟車勞頓,她要是一直藉口身子不適呆在京陵城,蘇心漓也不能趕她走,不管怎麼說,陳氏都是她的祖母,她這樣做就是不孝,他話是說讓陳氏住在外面,但是蘇心漓怎麼可能讓她住在外面呢?她要這樣做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人說閒話,對她的名聲不利,到時候就連定國公府的人也會勸她接陳氏和她一起住,就算不一起住,他們都離開了,蘇心漓肯定得經常去看她,蘇心漓經常去看陳氏,那肯定其他人也會跟著去,到時候蘇淺月接觸那些權貴的機會不就多了嗎?

    這樣好的主意,自然不是出自蘇博然,是蘇淺月想出來的,不過她並沒有直接說,只是以陳氏為由提點了蘇博然幾句,兩個人不愧是父女,心有靈犀,當然,有蘇淺月點撥的蘇博然就想出了這樣的好主意,關於留下來照顧陳氏的人選,蘇博然斟酌了一番,蘇沐靈年紀太小,蘇汐月的話,頭腦簡單,根本就成不了大事,而能想出這主意的蘇淺月自然成了唯一的人選。

    蘇淺月已經十一歲了,再過兩年,她就到了成婚的年紀,陳氏上了年紀,身子又不適,怎麼操辦她的婚事,長姐如母親,這件事情,蘇心漓肯定要操心了,就她現在的身份,總不能給蘇淺月找個太差的吧,還有一點,陳氏真的上了歲數了,估計過不了幾年就沒了,她要是歸西,他身為她唯一的兒子,自然是要回來守孝的,只要回到京陵城,他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總之,蘇博然覺得這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主意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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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05:39 |只看該作者
第302章:美夢成空

    蘇博然的話說完,屋子裡的人都有些發愣,因為這件事情,蘇博然之前並沒有提及,蘇沐靈蘇汐月她們停止了哭聲,蘇淺月也沒有再哭,只是仰著頭,用那雙分外惹人憐愛的眸子楚楚可人的盯著蘇心漓。

    「姐姐。」

    蘇心漓看著她的那張臉,又看了看蘇博然,心中冷笑,她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很好的主意。

    對她來說,陳氏是她的祖母,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她是不能拒絕的,不然那不就不孝了嗎?而對蘇博然來說,不論陳氏過世,亦或是將來蘇淺月高嫁,蘇博然都有重返京陵城的機會,比起陳氏來說,文帝的身體肯定更健朗一些,陳氏十有八九是在文帝駕崩前回來的,或者,如果蘇博然狠心一些,完全可以和蘇淺月配合,讓陳氏在對他最有利的時間過世,這樣的事情,蘇博然並不是做不出來。

    蘇心漓垂眸,快速掃了眼屋子裡的人,目光最後落在了蘇淺月的身上,除了說這件事情的蘇博然,她是屋子裡唯一一個不意外的,那雙佈滿了淚水看向自己的眼眸,沒有詫異,更多的是滿滿的期許和殷切。

    雖然她是在相府長大的,但是和蘇淺月的接觸並不多,母親在世時,哥哥那時候也在,估計他一早就知道他的那些妹妹對她並非真心,所以並不讓她和她們過多的接觸,她經常回定國公府,母親和哥哥過世後,她的性格就變的有些自閉了,再加上方靜怡當家,她們一個個都巴結著蘇妙雪,所以她對自己的這些個妹妹並不熟悉,原本她們就沒有深厚的感情,她的所作所為一旦讓她寒心,她自然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對蘇淺月,蘇心漓談不上多瞭解,但畢竟是兩世的姐妹,她的為人,她也不至於一無所知的。蘇妙雪也算是個會投胎的,單論聰慧手段,她未必比得上蘇淺月,雖然蘇淺月平日裡像個啞巴似的不說話,但是藏的最深的就是她,這就是一條看起來處於冬眠狀態的蛇,事實上,她早就已經醒了,隨時都能咬人一口。

    如果方靜怡的女兒不是蘇妙雪,而是蘇淺月的話,對付她那一房或許就會棘手很多。

    蘇心漓盯著蘇淺月看了半晌,她不得不承認,她這個妹妹很聰明,只是她這樣的聰明用錯了人,而且,蘇淺月太有野心,她野心的其中一項就包括淩駕於她之上,這和蘇妙雪簡直就是如出一轍,如果蘇博然選擇好掌控的蘇汐月的話,她或許還會考慮,畢竟陳氏確實沒幾年好活了。

    蘇心漓靜默著,沒有說話,她這樣的沉默,一分一秒,對蘇淺月來說都是極大的煎熬,而蘇心漓這樣的沉默,似乎是在等待著些什麼。

    過了片刻,跪在蘇淺月身邊的蘇汐月突然緩過神來,她看了看蘇博然,又看了看自己的同胞妹妹,那含著淚花的眼神是不滿的,「為什麼?我才是姐姐,就算要留人在京陵城照顧祖母,那也應該是我才對!」

    蘇汐月才不管蘇博然這樣做是為了什麼,有什麼謀算,她只是迫切的想要留下來,她不要離開京陵城,她不要去永臨那個鬼地方,她已經十一了,要是去了永臨,很有可能只能在那邊找個人嫁了,她才不要嫁給那些鄙陋的人,她情願給高門的公子做妾,也不願做那些寒門的人的妻子。

    蘇汐月見蘇心漓這態度,原本都已經絕望了,沒想到蘇博然居然有這麼好的計謀。雖然蘇汐月和蘇淺月兩個人是雙胞胎,但是一直以來,蘇淺月都不說話,就和個啞巴似的,就連對她的姨娘也是這樣,之前方靜怡掌家的時候,她也不像蘇汐月那樣會巴結人,所以和蘇淺月比起來,蘇汐月還是更受寵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一直以來都很有優越感的蘇汐月怎麼可能容許這樣大的便宜被蘇淺月給占了,她的這些個妹妹和蘇博然一樣,每個都自私自利,沒一個是肯吃虧的。

    「父親,我也想要留下來照顧祖母,我雖然年紀小,但是也想在祖母的跟前盡孝。」

    其實,蘇沐靈比蘇汐月更早的反應過來了,但是她料定蘇汐月肯定會和蘇淺月爭,所以也就不爭做那出頭鳥了,免得成為第一個打亂蘇博然計畫的人,要是沒能留下來的話,會被父親不喜。

    四姨娘聽說留下來的是蘇淺月,心裡自然是有些失望的,因為她更願意蘇汐月留下來,和蘇汐月比起來,蘇淺月這個女兒和她實在算不上親,而且四姨娘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太過清高,對她這個生母,心裡也有些看不起,但就算不怎麼親厚,蘇淺月好歹也是她的女兒,她若是能留在京陵城,找個世家公子嫁了,將來對她總沒有壞處。

    六姨娘心裡自然是不平衡的很,也很著急,但是她也清楚,在這件事情上,蘇沐靈的年齡就讓她完全失去了一些優勢,她再爭都未必有用,她只是惱火,自己的肚子為什麼這麼不爭氣,要是早幾年生下沐靈的話,那這樣的美事說不定就落在她身上了,她想要翻身,也就不是沒有可能了。

    「父親,我捨不得姐姐,捨不得祖母!」

    蘇沐靈捉著蘇博然的衣擺,然後回頭看向蘇心漓,一雙大大的眼睛紅紅的,這會已經佈滿了淚水,她抿著的嘴唇微微撅起,透著股讓人憐愛的委屈,「姐姐,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我不想離開這裡!」

    她一臉的真誠,可憐兮兮的。

    原本,蘇心漓進來沒多久,屋子裡的哭聲已經小了不少了,現在,因為蘇博然的這個提議,再次變的熱鬧起來,哭聲比剛才還大。

    雖然蘇沐靈還小,不過蘇博然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她心裡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小小的她和蘇汐月心裡一樣不平衡,憑什麼是蘇淺月,這樣的好事憑什麼落在她的頭上,她去永臨那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過苦日子,蘇淺月留下來照顧陳氏,博得美名,而且還能趁機和蘇心漓扯上關係,將來嫁入皇室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的落差,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蘇沐靈任性霸道的想,要走大家一起走,蘇淺月要留,她也要留下來。

    柳飄飄心裡也不甘心的很,不過她只是個姨娘,這樣的差事自然是落不到她頭上的。

    流朱水兒站在蘇心漓的身後,屋子裡那些人的哭聲傳到她們的耳朵裡,讓人說不上的煩躁,一直也在相府長大的流朱心裡也是說不出的厭煩,小姐好心好意帶禮物來送相爺,相爺他們不但不感激,而且這都要走了,還在算計小姐,給她添亂,真真是讓人心寒。

    蘇博然想的自然是很美的,他覺得蘇心漓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陳氏如果堅持留在京陵城,她趕不了,蘇心漓不可能照顧她,她忙沒有時間是一方面,另外的話,陳氏上了年紀,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就她與相府的關係,很容易被別人興風作浪,以蘇博然的謹慎,必然是不會這麼幹的,但是他沒想到,臨了,他的這些個女兒一個個這樣拆他的台,這可是她們的姐妹,就這麼見不得她好,簡直是太自私了。

    蘇博然生氣,蘇淺月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忐忑的要命,如果大家一起留下來,肯定是不可能的。蘇汐月心裡焦急萬分,卻極力壓制住自己那樣的情緒沒有在臉上沒有表露出來,但是她那雙看向蘇心漓的眼睛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焦灼,她在看向蘇心漓的時候,眼角不經意間瞄到了她身後一直站著的蘭翊舒。

    今日,蘭翊舒依舊是一身紫衣,蘇淺月記得,她和蘭翊舒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他穿的都是紫色的衣裳,這明明算得上是豔麗的顏色,他穿在身上,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雍容華貴,尤其襯得他眉目清俊舒朗,有一種讓人心動的溫雅尊貴,蘇淺月看著他,忽然就想到顧南衣,當初,她是想嫁給那個人的,但是蘇心漓也不同意,她覺得蘇心漓就是個花心又濫情的人,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只要是好一點的男人,都想要霸佔,她越是如此,蘇淺月就越是想要爬在她頭上,這樣的念頭和欲望就和之前的蘇妙雪一樣。

    蘭翊舒敏感的察覺到蘇淺月的目光,擰起了眉頭,「漓兒,你這妹妹是想嫁人了嗎?怎麼這樣盯著一個男子看,而且還是她未來的姐夫!」

    蘭翊舒話還沒說完呢,蘇淺月就尷尬的紅了臉,許是因為羞惱,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比之前更紅了,而且還有火,她沒想到蘭翊舒會說這樣的話,她覺得這樣的話是不應該從尊貴優雅的他口中說出來的,一點風度也沒有,甚至於,蘇淺月品嘗到了前所未有的難堪。

    她忽然想到已經過世了許久的懷安郡主,那時候,懷安郡主對蘭翊舒死纏爛打,蘭翊舒卻不屑一顧,她又想到蘭翊舒在蘇心漓跟前的模樣,溫柔又體貼,那雙好看的眼睛總蕩漾著溫柔的波光,一時間,蘇淺月心裡對蘇心漓更嫉更恨了,她覺得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對蘇心漓不是一般的厚待,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她。

    最貴的身份,絕色的容貌,出眾的才情,除了真心疼愛她的親人,她還有一心一意愛她的男人,還有顧南衣,她最開始看上的男子,對她也是趨之若鶩,在她看來,蘇心漓此生是完美的,幾乎沒有遺憾了。

    蘭翊舒聞言,臉上也火辣辣的,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但是他現在哪裡敢和皇上跟前的紅人嗆聲,冷著臉,不說話,看向蘇淺月的神色卻多了幾分不滿。

    「父親說的有理,祖母已經上了年紀了,而且身子又不適,京陵城距離永臨山高水遠,一路舟車勞頓,祖母確實經受不住,剛好我在福安有一個莊園,那裡的環境極好,就讓祖母在那裡休養吧,只是三個妹妹都想留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蘇心漓蹙著眉頭,一副苦惱的模樣,但是她的聲音卻淡淡的,而且輕柔,沒有絲毫的惆悵,而且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明亮,就好像是在靜待什麼好戲。

    蘇博然和陳氏還有蘇淺月他們一聽是在福安,臉色都變差了。福安隸屬於京陵城,但是距離京陵城卻有兩三個小時的車程,那裡的話,是個村落,環境是很好的,但是太偏了,尤其對蘇淺月來說,是大大的不利,因為就算蘇心漓去探望她,也不會有其他貴人。

    「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看到我這老太婆子,也罷,那我就和你父親一道離開好了,要是路上我病了死了,你就永遠眼不見為淨了,那就開心了!」

    陳氏冷哼了一聲,對蘇心漓盡是不滿。

    她之所以選擇留在京陵城,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蘇博然將來能夠回來,另外的話也是希望可以沾蘇心漓的光,繼續坐享榮華富貴,福安那個地方,雖然距離京陵城近,但是未必比得上永臨呢,她去哪裡有什麼意思。

    「祖母不是說身子不適嗎?福安雖然並不在京陵城城內,但是距離京陵城也不遠,而且那裡依山傍水,環境清幽,最是適合像您這樣年紀的人養病了,幾個妹妹從小都是有下人伺候的,肯定照顧不周全,不過祖母,父親,你們都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我會稟明皇上的,請求皇上派幾個會伺候人的下人過去,至於大夫的話,相府不是一直都有府醫的嗎?就讓他隨同祖母一同前去,就伺候祖母一個人好了。」

    蘇博然一聽蘇心漓搬出文帝,又是惱火又是頭疼,如果是文帝指派的人伺候陳氏,要出了什麼事,都扯不上蘇心漓,而且蘇博然感覺到,文帝對他很是不滿意,要是陳氏過世,文帝不讓他回來,那他這些心思不是白白枉費了嗎?還有如果不是在京陵城內,蘇淺月這棋子根本就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好了,現在還是請幾個妹妹還有父親商討一下讓誰留下來伺候祖母?不然祖母,您自己親自選?」

    蘇心漓走到陳氏跟前,歪著脖子,勾唇看著她說道。

    「我,我是幾個妹妹裡面最大的,當然是我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蘇汐月就是不想離開京陵城,只要在這裡,就算是福安,那也比永臨好,至少在福安的話,她想進京也不會很不方便,她還是有機會的。

    蘇汐月是這樣想的,蘇淺月和蘇沐靈也這樣想,一時間,屋子裡的哭聲是沒有了,但是說話的聲音卻一聲比一聲大,而且有吵架的趨勢。

    蘇心漓勾著唇,找了個位置坐下,靜靜的看著這精彩的一幕,不過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連續不斷的爭了一刻鐘,還是沒有結果,蘇心漓的耐心卻很好,蘇博然卻覺得臉上沒光,教女無方啊,顏面都丟盡了。

    「好了,都給我閉嘴!」

    蘇博然紅著臉,怒斥了一聲,一旁已經坐下的蘇心漓卻笑出了聲,她輕柔的目光落在似有些惱羞成怒的蘇博然身上,滿是譏誚。

    「父親,我是因為有皇命要務在身脫不開身不能伺候您,幾位妹妹是因為什麼呢?莫非在你們眼裡,父親是洪水猛獸不成?他對你們有養育之恩,難道父親還比不得祖母重要,還是你們心裡根本就沒有父親?父親,幾位妹妹都想留在京陵城,她們都不想照顧您啊!」

    蘇心漓這話一出,蘇汐月蘇淺月蘇沐靈幾個人都垂下了腦袋,因為蘇博然正用吃人似的眼神盯著她們。

    蘇心漓再次歎了口氣,「養育之恩大於天,你們卻不顧,父親將來在永臨如何還能指望的了你們啊!」

    蘇博然說她是他的女兒,說她忘恩負義,指望不上,她現在就讓他看清,他的每個女兒都是一樣的貨色。

    「你們想好了嗎?到底讓誰留下來伺候祖母?」

    高怡婷看著坐在椅子上,一臉雲淡風輕的蘇心漓,心裡有些奇怪。以蘇心漓的聰慧,不可能看不出來蘇博然的居心,既如此,她怎麼可能願意讓陳氏留下來呢,而且還願意讓蘇博然再選擇一個人,那不是如蘇博然所願了嗎?

    蘇淺月聽蘇心漓這樣說,心裡暗暗松了口氣,她承認剛剛自己是有些急了,自己這個樣子被父親看到並不好,但是按照他們之前商量好的,蘇博然是要讓她留下來的,蘇淺月很自信,因為她覺得自己就是最好的選擇。

    蘇博然抿著唇,見自己的三個女兒都看向自己,滿眼的期待,心裡越加的惱火,這幾個女兒,和蘇心漓一樣,都指望不上,雖然蘇博然一早就和蘇淺月商量好了,但是現在,蘇博然已經有些動搖了,既然指望不上,那他為什麼要給蘇淺月希望,如果將來蘇淺月過上了好日子,把他這遠在永臨的父親給忘的一乾二淨,那他怎麼辦?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倒是便宜了蘇淺月,給她做了嫁衣,雖然蘇淺月是自己的女兒,但是那樣的結果,蘇博然也是不願意看到的。

    蘇博然猶豫糾結了良久,還是決定按照之前的計畫行事,因為他對蘇心漓特別特別的不滿意,他覺得這樣做可以讓蘇心漓為難,給她添亂,而且,有蘇淺月在京陵城,他心裡總歸可以抱著一絲希望,那總比絕望的強。

    蘇博然抿著唇,朝著蘇淺月的方向走了過去,蘇淺月見他走向自己,一顆心跳的飛快,而蘇沐靈和蘇汐月兩個人的神色卻黯然了許多,蘇博然握住了蘇淺月的手,正準備苦心叮囑一番,也是趁著這最後的機會提點幾句,蘇心漓忽然搶在了他的前面,對著一旁靜靜的站了許久的蘇志安招了招手,「志安,你過來。」

    蘇志安見有人叫自己,抬頭,見是蘇心漓叫她,對著她笑了笑,然後走了過去。

    雖然母親和大姐說了很多關於二姐的壞話,但是蘇志安覺得,蘇心漓並不是壞人,他永遠記得,別人打他罵他的時候,他低著身子,握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說的那些話,還有她說那些話時的神情,溫柔充滿了慈愛,而且她還會經常送禮物給他,就算姨娘和姐姐還有哥哥他們都不在了,尤其是家裡有弟弟後,他在相府成了可有可無的人,但是漓兒姐姐還會記得他的生日,讓人給他送了禮物來,還有過年的時候,會讓人給他送新衣服來,而且今天臨走,她也送了禮物。

    蘇志安沒有忘記,自己答應蘇心漓要做一個有用的人的承諾。

    「姐姐。」

    蘇心漓低著身子,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牽起他的手,走到了高怡婷的跟前,「今後志安就要麻煩你照顧了。」

    高怡婷一愣,幾乎是下意識的瞥了眼變了臉的陳氏,再看一臉笑容的蘇心漓,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她笑了笑,從蘇心漓的手中牽過蘇志安的手,故意用了力。

    蘇志安很少和高怡婷接觸,但是他知道高怡婷很喜歡蘇存善,並不喜歡自己,而且高怡婷做相府夫人的這段時間,經常和陳氏抬杠,兩個人拌嘴的時候,蘇志安很多時候都是在場的,他覺得高怡婷很凶,心裡是有些害怕的,這會,高怡婷這會用力的牽他的手,蘇志安手都有些吃痛了,他抬頭,看向高怡婷的時候,怎麼看都覺得她面色不善,下意識的縮回了自己的手,扭頭,看向陳氏,然後快速跑到她的身邊,湊到了她的懷裡,弱弱的叫了聲:「祖母。」

    蘇志安是陳氏看著長大的,他這個樣子,顯然是害怕了,雲氏一眼就看出來了,高怡婷上前了兩步,看向陳氏道:「母親,你在福安好好休養,你放心,志安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的,絕對不會讓他有什麼事的。」

    高怡婷說這話時誠懇的很,但是靠在陳氏懷裡的蘇志安卻哭出了聲,「祖母,我怕。」

    陳氏一聽到蘇志安哭,心都碎了,高怡婷的樣子越是真誠,她越是不放心,她說留下來,蘇志安自然是和她一起的,高怡婷把蘇存善當親生兒子,對蘇志安肯定是不好的,將來為了不讓蘇志安和蘇存善爭奪財產,肯定會對他不利,至於蘇博然,他現在已經被那狐狸精給迷住了,連他這個母親的話都不聽,如果志安跟著他們一起去永臨的話,那不是羊入虎口嗎?將來怎麼死都不知道。

    高怡婷一臉的無奈,蘇心漓又繼續道:「志安,祖母身子不適,不能去永臨,你今後就跟著夫人和父親一起,他們會好好對你的。」

    蘇志安聽了這話,小小的身體害怕的瑟瑟發抖,他抬頭看向陳氏,一雙眼睛水汪汪的。

    「誰說的,祖母在哪裡,你就在哪裡,安兒,你別怕,你就和祖母一起在福安。」

    陳氏的話才說完,蘇心漓就否決了,「祖母,這恐怕不行,父親一家去永臨是皇上的意思,您留下來,已經是法外開恩了,而且還要再留個妹妹照顧您,若是在留下志安,肯定會有人說父親違抗聖旨,到時候我也不好交代,夫人和父親又不是洪水猛獸,還會吃了弟弟不成,您就放心把弟弟交給他們吧。」

    放心,她怎麼可能放心?

    「其實弟弟離開京陵城也好,現在外面還是有很多人議論方靜怡還有志明的事情,我聽說相府的下人也經常有人會嚼舌根,弟弟離開這個地方,可以重新開始,等到了永臨,父親給他找個好點的老師,教授他學業,將來進京趕考,若是能中個狀元,那就風光了,那些人也不敢在背後說他的壞話了,若是有真本事,得了別人的賞識,還能有門好的婚事。」

    陳氏抿著唇,沒有說話,但是那雙渾濁的眼睛流露出的分明就是動搖的情緒,蘇淺月距離她最近,自然發覺了,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是又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說話不好,只求助的看向蘇博然,蘇博然在心中歎了口氣,他就知道,蘇心漓肯定不會輕易答應,沒想到是在這裡等這他呢,蘇博然看向陳氏,無奈道:「母親,虎毒不食子--」

    蘇博然話還沒說完,靠在陳氏懷裡的蘇志安再次弱弱的開了口,「祖母,我們離開這個地方的,我不想在這裡呆。」

    「蘇志安!」蘇博然因為蘇汐月幾個人的事情已經很惱火的,現在蘇志安又在蘇心漓面前拆他的台,一向在子女面前很有威嚴很有譜的他如何受得了,一時沒控制住,大叫了一聲,蘇心漓一看蘇博然那樣,就知道,自己如願了。

    「老爺,志安還小,你怎麼這麼凶他。」高怡婷忙上前勸解,她這樣子,讓陳氏越發擔憂,陳氏看著撅著嘴巴一句話也不敢說的蘇志安,拍了拍他的腦袋,然後看向他道:「既然志安不喜歡這裡,那我們就離開這個地方,我們去永臨,等到了永臨,祖母給你找最好的老師教授你課業,等你大一點,就進京趕考。」

    陳氏語重心長的說完,又抬頭看向蘇心漓,「漓兒,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志安的姐姐,你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一家人要相互提攜。」

    這段時間,因為高怡婷的緣故,陳氏已經對蘇博然寒心了,而且蘇博然也確實更偏袒蘇存善,蘇志安從小就是在陳氏身邊長大的,陳氏就當他寶貝疙瘩似的疼著,蘇博然的前途重要,孫子的命不更重要啊,而且蘇心漓說的那些話,給了她希望,她現在身體還算可以,等到了永臨,好好培養志安,將來他飛黃騰達,就算享不到他的福,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對蘇志安,陳氏是真心實意的,就像當初她死了丈夫那會,一心盼著蘇博然好一樣的心情,甚至比那會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那時候是盼著蘇博然出息讓他享福,但是蘇志安,陳氏就簡單的希望他好,因為方靜怡和蘇志明的事情,他已經被拖累了,繼續呆在京陵城,他也只會被別人瞧不起。

    「祖母!」

    蘇淺月眼看著自己就可以留在京陵城了,現在陳氏說要離開,一肚子的惱火和不甘心。

    「好了,通通給我閉嘴,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按的是什麼心思,漓兒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們就不要在這裡給她添亂了,我雖然身子不適,但還是能堅持的。」

    蘇淺月還想再說些什麼,蘇心漓又道:「既然祖母已經決定了,那這件事情就這麼辦吧,水兒,你現在進宮,讓皇上派一名御醫隨行,一直送祖母安全到永臨才回來。」

    雖然這樣做有些興師動眾,但是宮裡的御醫那麼多,蘇心漓覺得文帝還是會答應的,畢竟他和自己一樣,都希望蘇博然一家儘快離開,沒了他們打擾,她才能更好的為他效力。

    水兒道了聲是,轉身就進宮了,她經常跟著蘇心漓進宮,那些守門的侍衛已經認識她了。

    蘇心漓說完,又走到志安跟前,蘇志安見蘇心漓過來,朝著她走了過去,「姐姐,我就要離開了,這一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京陵城兇險萬分,您保重。」

    蘇志安手上拿著鑲了紅寶石的匕首,抬頭看向蘇心漓,一臉認真的說道。

    其實蘇志安並不小了,只是因為在陳氏身邊,再加上方靜怡他們保護的好,所以還是很天真的,但是這次蘇志安方靜怡還有蘇妙雪相繼出事,蘇志安雖然還有陳氏保護,但還是長大了許多,因為身邊太多的親人離開,小小的他,對京陵城這個地方是害怕的,覺得這個地方好像會吃人。

    蘇心漓點了點頭,恩了一聲,「好好照顧祖母,將來有本事了,好好孝順祖母。」

    雖然陳氏對她和母親都不好,但是對蘇志安卻是真心實意的,陳氏過去對她做的那些,她已經不想計較了,和一個大半個身子都埋進黃土的人計較這些,她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今後,對她來說,不論是蘇博然,還是陳氏,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陌生人罷了。

    蘇志安盯著蘇心漓,重重的應了一聲,陳氏看著蘇心漓這個樣子,心裡有些發酸,也有些感慨,過去她對蘇心漓做的那些事情浮上心頭,陳氏忽然間覺得自己對這個嫡親的孫女,真的是太刻薄了。

    蘇心漓沒再說什麼,只拍了拍蘇志安的肩膀,「時辰快到了,收拾一下離開吧。」

    蘇心漓轉身,還沒出門呢,蘇淺月忽然站了起來,追了出去,殷切的叫了聲:「姐姐!」

    她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蘇心漓回頭看了她一眼,上揚的嘴角滿是譏誚,「祖母都要去永臨了,妹妹還準備拿什麼藉口留在這裡呢?」

    蘇心漓說完,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蘇淺月蘇汐月還有蘇沐靈都不甘心,追了出來,被流朱還有林景攔住,蘇心漓走出門口,還能聽到裡面呼天搶地的哭聲,還有蘇博然大聲呵斥的聲音。

    蘇心漓扭頭,看向身邊的蘭翊舒,兩人無聲的笑了。

    蘇博然看著哭成一團的女兒還有姨娘,心頭越發的煩躁,但是現在已經回天乏力的,他想說陳氏幾句,他看向陳氏的時候,雲氏也正看向他,一副嚴厲的模樣,蘇博然雖然自私自利,但是對這個娘還是尊重的,見陳氏這個樣子,頃刻間將所有的不滿全部都咽回了肚子。

    「哭什麼哭,東西收拾好了,準備上路。」

    蘇博然呵斥了一句,率先大步走了出去,一臉的怒氣,就連走路時步子也帶著怒火。

    蘇心漓從屋子離開後,並沒有在蘇博然的院子久留,而是直奔大門,她都還沒邁出大門呢,就看到蘇妙雪和許久都沒有見面的顏司明匆忙下了馬車,然後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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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發表於 2017-3-12 20:05:52 |只看該作者
第303章:

    蘇心漓看到蘇妙雪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在看到緊隨她身後的顏司明時,微抿著的嘴唇繃了起來,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蘇心漓是憎恨顏司明沒錯,但是經過這麼長的時間,再加上有了蘭翊舒,身邊的人又過了很好,她已經慢慢的淡忘釋懷,她想扳倒弄死顏司明,一方面是因為她確實憎惡他,想要報復,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她覺得他的存在對定國公府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只要有他在,蘇心漓就覺得無法安心,尤其現在,方靜怡,方家,蘇博然,蘇妙雪他們都失去那個能力了,她對他就越是戒備。

    蘇心漓覺得,只要將顏司明給毀了,她就算不是大功告成,但是一直壓在她心裡的大石頭還是可以放下的,所以顏司明,她是非除掉不可,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這個人,不想看到他而已,雖然剛剛面對蘇博然他們的時候她一直都很淡然,但是她心裡還是很不舒服的,她的祖母,父親,還有妹妹弟弟們,每個都想留下,但是沒有一個,是真心因為捨不得她才留下來的,這會看到顏司明,蘇心漓越發覺得他礙眼,怎麼看心裡怎麼不爽。

    其實,蘇心漓在看到顏司明的時候,是有些意外的,她並不認為像顏司明這樣唯利是圖的人會好心來送蘇博然。

    蘇妙雪原本臉上是帶著笑意的,看到蘇心漓從相府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嘴角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就連表情都有些生硬,神色也黯然了不少,不過很快的,她就恢復如初。

    她就說嘛,從她嫁給顏司明到現在,顏司明從來就沒主動提出來相府,他今日突然去她的院子裡找她說是來相府送蘇博然,蘇妙雪當時吃了一驚。

    她和顏司明接觸不多,心裡也確實愛慕這個男人,但她還不至於是個傻子,尤其還有蘇心漓處處提點,她知道,顏司明從來就不是什麼良善的人,他和蘇博然一樣,都是利字當頭,她當時還在想,蘇博然都要被調派到永臨了,這可是皇上親自下的聖旨,蘇心漓又不管他,他今後肯定很難再有機會回京陵城了,以前他是相爺的時候顏司明都不怎麼熱切,現在他都被弄到那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去了,和顏司明就更沒關係了,他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蘇妙雪心裡所有的疑惑在看到蘇心漓的時候,全部都解開了。別以為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對他的妹妹有意,蘇妙雪心裡閃過嫉恨,不過隨即釋然,顏司明喜歡蘇心漓又怎麼樣,蘇心漓已經有蘭翊舒了,他們兩個可是情投意合,蘇心漓為了他,連太子三皇子那樣的人都不要,怎麼可能會要顏司明呢?

    蘇妙雪眼角後瞟,看了眼盯著蘇心漓微微的有些出神的顏司明,但是蘇心漓看都沒看他一眼,蘇妙雪的心裡頭莫名的劃過一絲說不出的暢快。

    她纏著顏司明,顏司明對他視而不見,結果呢,蘇心漓對他也視為不見,甚至厭惡,顏司明和她一樣的可憐。

    顏司明看到蘇心漓的時候,還和蘇妙雪一起站在馬車門口,看到蘇心漓,腳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因為蘇心漓是逆光站著的,所以就算兩個人的距離隔開的並不是很遠,他還是不能看清她的臉,但是顏司明覺得蘇心漓似乎更漂亮了,氣色也很好,在陽光容光煥發的,就像是一朵盛開的雪蓮,高貴神聖,讓人不敢冒犯,當然,還有她身後站著的蘭翊舒,顏司明也看到了,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璧人,說不出的登對,顏司明看著,越發覺得不順眼,心裡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

    一個大男人,整天無所事事,就在一個女人的屁股後面跟著,簡直就是沒出息的跟屁蟲,但是顏司明不得不承認,他的心裡深深的嫉妒著蘭翊舒這跟屁蟲。就算蘇心漓現在名花有主,但是現在琉璃上下,有多少男子還是願意像蘭翊舒那樣整日在蘇心漓的身後跟著,只是蘇心漓,從來不給他們那樣的機會。

    從長公主的百花宴,蘇心漓綻放光彩,大出了風頭之後,顏司明經常做著一個相同的夢,夢裡,蘇心漓是他的妻子,那之後,在他心裡,他覺得蘇心漓就是他的人,就算她和他並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在顏司明心裡,她就是他的私有物,所以那時候他才會因為方靜怡的緣故和蘇妙雪走的那麼近,當他知道蘇心漓和蘭翊舒在一起的時候,他說不出的氣憤,覺得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給搶了,他一直都不能接受,到現在都接受不了,但是他心裡清楚,蘇心漓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還夢到自己成了皇帝,江山美人,他在夢裡,全部得到了,但是現實卻是,美人憎恨他,處處和他作對,而所謂的江山,距離他越來越遠。

    雖然方府比不上程府,再加上蘇妙雪不能生育,兩個人的關係又很僵,方有懷和蘇博然他們未必全心全意幫忙,但聊勝於無,但是現在,方家徹底倒下了,蘇博然今後估計也不能幫他再做任何事情,因為蘇心漓的挑唆,太子對他本就不如之前熱切了,現在太子重病,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按照他的計畫,這個時候,太子的全部勢力,都會被他所用,但是皇后娘娘對他卻越來越不滿意,還有皇后母族的那些勢力,不論他怎麼說,他們都原位不動,根本就不聽他的命令和指示,現在,他在琉璃的處境是越來越艱難了,但是就次放棄自己江山美人的美夢,顏司明是萬萬做不到的。

    與其被人一直踩在腳下,他情願賭上性命,放手一搏。尤其見蘇心漓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他這樣的態度就越發的堅持了,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為自己今日的輕視付出代價的,還有蘭翊舒,他居然敢不自量力,搶他的女人,他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的。

    顏司明這裡想著對付蘇心漓,置蘭翊舒于死地,蘇心漓也想著怎麼弄死他才好,而且還要他身敗名裂,至於蘭翊舒,他對顏司明,更是沒有任何的好感了,要不是因為顏宸璽的事情,蘭翊舒早就弄死顏司明瞭,不過就顏司明這人,他的所作所為,估計都不用他怎麼動手,他已經在自掘墳墓了。

    「妹妹!」

    雙方在打了照面後,都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但是這短短片刻的時間,每個人的心裡都閃過許多的想法和念頭,蘇心漓站在原地,微繃著的嘴唇一點點上揚,有一絲絲譏誚的弧度,蘇妙雪一丁點細微的表情變化,她都看在了眼底。

    蘇妙雪朝著蘇心漓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跟在蘇妙雪身後的顏司明也朝著蘇心漓的方向靠近,蘇妙雪走到蘇心漓的身邊後,牽起了她的手,蘇心漓雖然不適,但是並沒有甩開她,畢竟,蘇妙雪現在也算她的人,她為她辦事,在顏司明面前,這點面子她還是會給的。

    「你也是來送父親的嗎?」

    顏司明見蘇妙雪與蘇心漓那樣親近,心裡頭雖然懷疑,不過也沒有多想,畢竟一直以來,蘇心漓和蘇妙雪兩人的關係完全就是不共戴天勢同水火,不過這一刻,顏司明心裡頭卻十分羨慕蘇妙雪和蘇心漓這樣的親近。

    「蘇丞相,好久不見。」

    顏司明就站在蘇妙雪的身側,朝著蘇心漓點了點頭,然後裝作像剛看到蘭翊舒似的,一副驚詫的模樣,「蘭公子也在?」

    他說完,頓了頓,繼續道:「蘭公子沒事嗎?」

    他似笑非笑,意有所指,蘭翊舒笑了笑,「有什麼事能比得上我的未婚妻重要。」

    他說著,上前挽住了蘇心漓的胳膊,蘇心漓沒有說話,抿著唇靜靜的靠在他懷中,蘭翊舒臉上的笑意更濃,「我的未婚妻如此優秀,難免會有別的男人居心叵測,我自然是要小心防著的,不然的話,豈不是給了那些披著羊皮的狼可趁之機?」

    蘭翊舒對顏司明說話,自然是不會口下留情的,他說這麼直白,而且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顏司明就是那心懷叵測的人,顏司明被氣的不輕,蘇心漓接下來說的話更讓他有種嘔血的衝動,「那些狼再披著羊皮,我也是狼,我的眼神好著呢,怎麼會分不清真情還是假意,被別人欺騙呢。而且眾所周知,我已經是有未婚夫的人,怎麼可能會和想讓我遭受唾棄的男子在一起,五皇子,你說是吧?」

    蘇心漓的一雙眼睛明媚,盯著尷尬又難堪的顏司明,他們一唱一和說的分明就是自己,顏司明乾笑了兩聲,沒有說是,也沒有否決,心裡對蘇心漓和蘭翊舒的惱意卻更深。

    到底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蘇妙雪見他這樣,到底不忍心,正這個時候,蘇博然一行人,已經浩浩蕩蕩的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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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計畫生變

    對相府來說,這次是舉家搬遷,蘇博然等人的行李都很多,除了之前已經搬上馬車捆綁好的帶走的,今天早上還有很多,按照蘇博然原定的計畫,陳氏和蘇淺月是要繼續留在京陵城的,但是因為陳氏不放心愛孫蘇志安,他的美夢粉碎了,但是這件事情,蘇博然除了事先和蘇淺月溝通了,應該和陳氏也商量了一番的,陳氏和蘇淺月都是有留下來的準備的,所以兩人的東西收拾的並不怎麼妥當。

    這一行人,蘇博然走在了最前面,身後跟了好幾十個抬著箱子的家丁,但是陳氏和蘇志安還有蘇淺月都沒出來,估計還在裡面收拾剩下的東西。

    蘇博然在距離蘇心漓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他虎口的位置生生被方靖安咬下來了一塊肉,傷口到現在都還沒有癒合,手上還纏著繃帶。

    他們這樣浩大的聲勢,蘇心漓又不想看到顏司明那張討人厭的臉,轉過了身去,見蘇博然停了下來,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像是有火焰燃燒,憤怒的,不甘心的,還有極盡的懊惱,就像是翻湧著的海浪,尤其看到蘇心漓那張淡然的笑臉,更覺得不滿後悔,早知道他生的養育著的是這樣一個白眼狼,當初他說什麼都不會生下他的,蘇博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做過的最失敗的一件事情就是生了蘇心漓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女兒,要不是他,蘇心漓能這麼優秀嗎?蘇博然越想越覺得後悔,如果他一開始就將蘇心漓弄死的話,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會落得今日這樣的下場。

    雖然蘇博然什麼都沒說,但是蘇心漓從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可以猜測到他心裡在想什麼,她不以為然的勾了勾唇,就好像沒看到蘇博然對她的不滿,她對這個自己叫父親的人早就心寒了,而現在,這個幾度讓她絕望的人,早就成了可有可無的陌生人了,他在做什麼,也牽動不了她太多的情緒。

    「父親。」

    蘇心漓抿著的嘴唇微微的勾起,笑著走到蘇博然的跟前,柔柔的叫了聲。

    蘇博然瞪著她,不滿的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父親。」

    蘇妙雪也上前,恭敬的叫了聲,顏司明也走了上來,因為蘇心漓之前的忽視甚至是無視,他的臉色並不好看,不過顏司明在太子和皇后身邊這麼多年,在隱藏自己情緒方面,絕對是個中高手,所以蘇心漓背過身去沒多久,他就恢復如初了,就好像剛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面無表情的跟在了蘇妙雪的身後,也走到了蘇博然的跟前。

    「丞相。」

    雖然他和蘇妙雪已經成婚很久了,而且他就算不喜歡蘇妙雪,這段時間偶爾還是會寵倖她的,但就算是這樣,顏司明依舊沒喚蘇博然父親,一方面是因為當初他娶蘇妙雪不是心甘情願,是被逼無奈,另外的話,蘇妙雪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丟盡顏面,他覺得這和蘇博然的教育有關,是他教女無方,所以顏司明對蘇博然並沒有任何的好感。當然,顏司明也是極為瞭解蘇博然德行的一個人,知道他欺軟怕硬,好攀附權貴,所以自己越是這樣對他,他對自己就越是小心敬重。

    顏司明討厭蘇妙雪,與此同時,心裡也極為討厭蘇博然,覺得他不但趨炎附勢,沒有氣節,而且還笨的要命,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卻放棄定國公府那麼好的資源還有蘇心漓這樣的王牌不要,去巴結其他人,方家,方家能和有幾百年歷史的程府相提並論呢,簡直就是愚不可及。其實事實上,顏司明和蘇博然是一樣的人,他對蘇心漓的不滿,還有一些隱晦的嫉妒和不甘。

    像蘇博然這樣的人,可以娶到定國公的女兒,而比蘇博然好上千百倍的他為什麼不可以娶到定國公的外孫女,他的女兒,還有一點,顏司明覺得蘇博然的愚蠢影響到了他的計畫,但凡蘇博然聰明一點,和定國公府搞好關係,還有對蘇心漓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那他必定是可以保住自己的相爺之位的,必定不會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如果蘇心漓對他言聽計從的話,那他不就有機會了嗎?原本,蘇博然可以成為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的,但是現在卻成了他的累贅,顏司明甚至覺得自己這樣窘迫的現狀有很大一部分是蘇博然造成的。

    蘇博然看到顏司明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不過眼角在瞥到蘇心漓的時候,露出了了然的姿態,他的這個女兒,還真是本事,不但皇上最寵愛的蘭翊舒對她言聽計從,就連皇室的那些皇子也個個對她傾心相待。

    顏司明對蘇博然沒好感,蘇博然對他也是一樣,這次,文帝下達了將他貶到永臨的聖旨後,他最開始想到要求助的人是蘇心漓不假,但是他覺得求蘇心漓太沒面子了,所以他最先是向顏司明開口的,不管怎麼說,顏司明是皇上的兒子,而且他這些年一直都跟在太子和皇后的身邊,也有自己一定的勢力,他要是肯幫忙的話,肯定是有希望機會的,但是顏司明都沒嘗試,直接就說自己無能為力,而且還訓斥了他一頓,蘇博然當時氣的要命,但礙于顏司明的身份,沒有也不敢發飆。

    蘇博然心裡是很不喜歡顏司明不假,但是他也清楚,顏司明和蘇心漓並不一樣,而且對顏司明這樣身份的人,他從來就沒有過重口氣說話的時候,以前他是相爺的時候不敢,現在他只是永臨的一個縣官,就更加不敢了。顏司明可不是什麼大肚量的人,他要是記仇,想要弄死他,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尤其,自己精心培養的蘇妙雪這顆棋子,並沒有任何作用,而且還適得其反了。

    「五皇子來了。」

    蘇博然忍著心頭的不快和不爽,臉上舔著狗腿的笑,恭敬的對顏司明笑著說道。

    蘇心漓見蘇博然不搭理自己,和顏司明說話,心裡也沒有不適,徑直從他的身邊經過離開,走到了那群搬著東西的下人跟前道:「把東西都搬出去裝起來吧。」

    她這樣做,是不想蘇博然耽誤太多時間,而且箱子裡面的東西並不都很輕,這些下人一直抬著也費勁,要摔了,蘇博然估計又得大發雷霆,說不定那鬧出了事的下人人命都可能沒有,她就當自己積德行善吧,而且時間也卻是不早了,這樣拖拖拉拉,估計中午都不能出發了。

    那些下人見是蘇心漓開的口,道了聲是,從蘇博然的身邊繞過,將東西抬了出去,門口,已經停了五六輛拉貨的馬車,他們將東西放下後,一個個有條不紊的將東西裝上了馬車。

    蘇心漓這樣做是一片好心,不過蘇博然卻覺得她這是趕自己走,看到相府的那群下人搬著東西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氣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是大動肝火,但是到底沒有讓自己發洩出來。

    這時候,相府的門口除了前來送行的蘇心漓顏司明等人,還有不少的百姓圍觀,他是去了永臨沒錯,和蘇心漓的關係也確實很僵硬沒有錯,京陵城的百姓大部分是知道的,但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和蘇心漓的關係到底有多麼的糟糕,永臨那邊的人更不知道,其他地方也沒幾個人知道啊,他們只知道他是蘇心漓的父親,朝中的其他官員也是這樣認為的,他當官的這些人得罪了不少人,現在落魄了,肯定會有人想要借機報復,但就憑著他是蘇心漓父親這一點,那些人就會有所忌憚。

    蘇博然肯定,那些圍觀的百姓中間,肯定有不少官員的眼線,蘇心漓幫著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自然是不能對其發火的,不然的話,必然會有更多的人肆無忌憚的對他不利,這樣折本的買賣,蘇博然自然是不會幹的,他雖然心裡恨不得沒有蘇心漓這個女兒,後悔當初最開始沒將她弄死,但是與此同時,他又想著,自己離開京陵城後,還是要借著蘇心漓父親的名號狐假虎威的一番的,破壞蘇心漓的名聲。

    蘇博然這樣想的時候,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他覺得就算自己這樣做,也是理直氣壯的,這些,都是蘇心漓欠他的。

    「此去永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今後妙雪一個人隻身呆在京陵城,五皇子,今後就要麻煩你多多照顧她了,她之前確實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但是你們現在已經成婚了,她是你的側妃,而且還是皇上親自賜的婚。」

    蘇博然看向顏司明,語重心長。

    他說前面那些話的時候,蘇妙雪聽了,心裡原本是很感激的,畢竟過去十五年,大部分的時間,蘇博然對她還是很好的,雖然最近一年混帳,但是最近這段時間,蘇博然失意,憔悴了很多,看著還是很讓人心疼的,而且今後可能再也見不了面了,蘇妙雪心裡還是有些感傷,同時也捨不得,但是在聽到蘇博然後面說的那些話時,蘇妙雪心裡又有些不快。之前的事情,尤其是她和顏司明之間之前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再提,尤其是當著顏司明的面。

    臨離開了,蘇博然並沒有任何傷懷的情緒,佔據了他滿心的情緒還是不甘,鬱悶和惱火,當然還有不舍,但是不舍的並不是他的這幾個留在京陵城的女兒,而是這裡的權勢和富貴。

    他提起過去的事情,只是為了膈應一下顏司明而已,他提醒他,他是願意也好,不願意承認也罷,蘇妙雪都是他的側妃,他的女人,蘇妙雪身上攜帶著的污點,也會陪伴他一輩子,而且蘇妙雪還是皇上賜婚,顏司明以前擺脫不了,今後,就算文帝駕崩了,他也是一樣,他蘇博然現在是落魄了,但顏司明比起他來說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蘇妙雪的事情之前,顏司明有一個痛腳,那就是他的出身,任何提起他出身的人,都會在他討厭的人名單裡面,而現在,則多了一個蘇妙雪,這兩樣,不論哪一樣,都讓他覺得極為不堪,惱火又捉狂,可偏偏此刻,他和蘇博然一樣,都有很大的忌憚。

    顏司明盯著蘇博然,他料想,他到現在應該都還不知道方靜怡的事情。這樣一想,他又覺得心裡平衡了,蘇博然休了她,而且還間接害死了她的一個兒子,她投注了大量心血的女兒也好不到哪裡,還有她最小的兒子,也和她分離,以方靜怡的性子,肯定不會饒了他的。

    顏司明內心憤慨,一句話也沒說,這個話題,他根本就不想說。現在,蘇妙雪的身後還有一個方靜怡,他肯定是不會和她劃清界限的,但是將來--

    蘇妙雪盯著顏司明,見他不回答,眉頭蹙了起來,臉色也變的有些難看,但是她並沒有像以前那樣,不分場合和時間發洩情緒和脾氣,內心卻更加堅定了和蘇心漓合作保富貴的想法。

    「父親您就放心吧。」

    將東西裝上馬車的事情,那邊有流朱在安排,蘇心漓走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蘇博然的話,見顏司明緊繃著唇不說話,走到了蘇妙雪的跟前,拍了拍她的手,然後牽起,「雖然妙雪姐姐只是養女,但我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的姐姐,我們姐妹一場,我是絕對不會扔下她不管的,除非有一天,她自己不願意做五皇子的女人了,不然的話,她永遠都是五皇子的側妃。」

    蘇妙雪眉開眼笑,「謝謝妹妹。」

    顏司明聽了這話,卻是面色陰沉,臉色難看到不行,怎麼都克制不住。當初要不是蘇心漓,他根本就不用和蘇妙雪這個女人在一起,現在,她還是想讓蘇妙雪纏著自己不放,顏司明對蘇心漓有意,而且還有極為強烈的征服欲,這樣的話,從蘇心漓的口中說出來,遠遠比從蘇博然還有其他人口中說出來的讓他更加氣惱捉狂。

    「姐姐,您讓我也留在京陵城好不好,我保證不會給你添亂的。」

    陳氏和蘇志安他們都還沒有出來,蘇博然的身側站著的是高怡婷,她的旁邊,是抱著不足一歲蘇存善的奶娘,然後是柳飄飄,再就是蘇汐月和蘇沐靈。

    雖然現在時辰並不是很晚,太陽並不是很大,但是時間也不早了,天熱的很,高怡婷擔心年幼的蘇存善中了暑氣,孩子一出來,她就讓乳母抱進馬車了,但是蘇存善現在已經有些認人了,很黏高怡婷,乳母抱著蘇存善上了馬車,蘇存善見高怡婷不見了,就開始苦鬧,高怡婷知道現在蘇博然他們心情都不好,唯恐惹他生氣,上馬車哄人了。

    從看到蘇心漓後,蘇沐靈就一直往蘇博然的身上靠,而且一直保持著的都是委屈到不行的模樣,大大的眼睛紅紅的,裡面盈滿了淚水,仿佛隨時都能掉落下來,嘴唇輕咬著,可能是因為剛剛哭過,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鼻子也紅紅的,這個表情,可是蘇沐靈的必殺絕技,她從四歲就開始練習,一直到現在,百試不爽,但是她剛剛在蘇博然的身後站了那麼久,那個位置,明明蘇心漓可以看到的,但是她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蘇沐靈再怎麼有心機,不過也只是個八歲大的小女孩而已,而且她的性格本來就是有些沉不住氣的,現在這種狀況,她心情煩躁不安,更是如此,她見蘇心漓一直都不往她的方向看,而且還和蘇妙雪姐妹相稱,感情很好的模樣,再也控制不住,從幾個人的身邊繞過,走到了蘇心漓跟前。

    蘇妙雪對蘇心漓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蘇心漓都可以冰釋前嫌,她覺得蘇心漓也是可以原諒自己的,雖然這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蘇沐靈就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小小的她也是很有野心的,想要成為世家公子的正牌夫人。

    雖然從蘇心漓搬出相府後,相府處於整體下滑的趨勢,但是小小的蘇沐靈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離開這個地方,她從前幻想著的所有美夢全部被粉碎,這次的事情來的太快太突然,不但蘇博然始料未及,她們更是。

    蘇沐靈可憐巴巴的看著蘇心漓,見她依舊無動於衷,掃了眼底下的人,咬了咬牙,就想要跪在地上,蘇心漓似乎一眼就洞察了她的動機,在她的膝蓋還只是曲著並沒有跪在地上的時候開口道:「妹妹,這是皇上的意思,你是要當著眾人的面違背皇上的聖旨,這樣藐視君威,是會被砍頭的。」

    砍頭?就要跪在地上的蘇沐靈聞言,嚇了一跳,她站了起來,面色難看,雙腿都在哆嗦,恐懼的看著蘇心漓,一張小臉蒼白。她是很不願意離開京陵城不假,但是如果在活著去永臨生活和死在京陵城,她還是情願去永臨的,她很怕死,也一點都不想死。

    蘇心漓看著她害怕的模樣,滿意的勾了勾唇,上輩子,蘇沐靈可沒少用她這無害又委屈的模樣求她辦事,結果呢,她不但沒落著任何好處,到最後她還成了害她一無所有的劊子手之一,就算她現在哪根筋搭錯了神經抽風,她也不會對蘇沐靈這樣的人心軟,她讓她全身退去永臨,就已經很善良的。

    害怕的渾身直哆嗦的蘇沐靈見她這個樣子,頓時覺得氣憤,她覺得蘇心漓是故意的,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敢再說什麼,因為她覺得現在的蘇心漓很厲害,她想要讓文帝砍自己的頭,也不是什麼難事。

    蘇汐月也是不死心,想上前鬧一鬧的,但是看到蘇沐靈那個樣子,還是沒有那樣做。她覺得,如果蘇心漓鐵了心不幫她的話,她繼續鬧,只會讓父親覺得她不孝,那樣的話去了永臨,她的日子更加難過。

    蘇妙雪看著自己的幾個妹妹全部都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心裡頭忽然平衡了許多,她有些慶倖自己一早就嫁給了顏司明,不然的話,現在肯定要跟著一起離開。她在王府的日子雖然過的不見得有多好,那也比去永臨好。

    永臨,這名字一聽就是距離京陵城十萬八千里的鬼地方,窮山惡水多刁民,那裡的人怎麼能和顏司明相提並論。那裡有好的綢緞莊嗎?那裡有上好的珠寶首飾店嗎?那裡有好的胭脂水粉嗎?那裡什麼都沒有,單想想,蘇妙雪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不適應。

    蘇心漓等人在外面又差不多等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因為人手很多,所以等他們出來的時候,之前那些搬著行李的家丁已經將東西差不多都裝上車了,陳氏和蘇淺月出來的時候,也有三個大箱子,陳氏和蘇志安兩個,蘇淺月一個。

    陳氏一隻手拄著拐杖,另外一隻手牽著蘇志安,許是因為想開了,再加上充滿了希望,陳氏的臉色好了許多,蘇志安則是有些開心的,但是他們身後的蘇淺月卻是垂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如喪考妣,走路時,步子很慢,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故意拖延,仿佛這樣做,她就可以不用離開似的。

    蘇博然見他們都出來了,蘇心漓又一直不肯鬆口,顏司明更是,就好像來找茬似的,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一雙眼睛黯然的沒有任何光彩。

    在馬車等了許久的高怡婷見蘇博然他們還沒上去,讓人掀開了簾子道:「相爺,時辰不早了!」

    蘇博然不滿瞪了她一眼,回頭去扶自己的老母親,不過陳氏並沒有讓,陳氏出了相府的大門,才看到蘇妙雪,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外面的人都當蘇妙雪是相府的養女,身為蘇博然母親的她卻很清楚事實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妙雪就是方靜怡的親生女兒,蘇志安的姐姐。

    蘇心漓和方靜怡有那麼大的過節,志安離開了,她還知道送個禮物,而且還會鼓勵他,就連他未來走的路都替他想了不少,蘇妙雪身為他的親姐姐,比蘇心漓還大,卻一點表示都沒有。之前,這兩個孫女,陳氏是更中意蘇妙雪的,但是現在卻覺得蘇心漓做的比她更好,在看到蘇妙雪的時候,眼橫了她一下。

    「志安。」

    蘇妙雪看到蘇志安,走了上去,她只是站在蘇志安的身邊,想說些什麼,但是好半晌,也說不出話來,感覺沒什麼可說的。

    陳氏見她這個樣子,越發的看不上,冷哼了一聲道:「志安,你要記住,今後好好讀書,將來做個有本事出息的人,到了那天,不該管的人,不該管的事情,你一律都不要管,你念著別人是你姐姐,不過有人可不這麼想,知道嗎?」

    蘇志安看著蘇妙雪,又看了看蘇心漓和陳氏,乖巧的道了聲:「知道了。」

    陳氏滿意的應了一聲,又將蘇心漓招到身前,「漓兒啊,我聽說永臨那個地方偏遠的很,也不知道能不能給志安找一個博學的老師,要沒有的話,我就讓人寫信告訴你,你給志安在京陵城找一個,然後讓他過去。」

    陳氏對蘇心漓提著要求,沒有一丁點不好意思,蘇心漓點頭,「祖母您放心吧,永臨雖然距離京陵城很遠,但是那裡有很多博學的文人,去年文舉的榜眼就是永臨的。」

    陳氏聽她這樣說,放心了一些,只要那邊有會讀書的就好,她的孫子這麼聰明,將來肯定能考上個狀元的。

    蘇妙雪見陳氏對她態度不友善,心罵了聲老太婆,不識趣,不過也無所謂,陳氏這年紀,去了永臨,肯定活不了多少年了,今後都沒見面的機會了,她也指望不上她了,也不需要像過去那樣巴結她了,倒是蘇心漓,和蘇志安一起將陳氏攙扶上了馬車,等她回來的時候,蘇淺月還在相府的門裡面不肯出來。

    「父親。」

    蘇心漓看向蘇博然,蘇博然不樂意,不過還是沒有拒絕,他回頭看了眼蘇淺月,還有那一群紅著眼睛白著臉不想離開的女人,「傻愣著什麼,還需要我一一去請嗎?」

    蘇博然說這話時,口氣相當不好,他心裡也不爽不痛快的很,自然只能發洩在這些人身上了,幾個姨娘還有蘇沐靈她們看蘇博然這模樣,儼然就是要動怒了,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各自朝著自己馬車的方向走去。

    蘇姨娘和蘇汐月走到馬車的時候,見蘇淺月還傻愣在門口站著,她在心裡歎了口氣,她這個樣子有什麼用?雖然四姨娘不像喜歡蘇汐月那樣喜歡蘇淺月,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四姨娘先讓蘇汐月上了馬車,然後回頭去找蘇淺月,蘇淺月就好像失了魂的木偶似的,任由四姨娘拽著上了馬車。

    「漓兒,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你也不是個好女兒。」

    蘇博然朝著馬車方向走的時候,蘇心漓也是跟著的,兩個人走路的時候,蘇博然故意朝蘇心漓的方向走近了幾步,然後道。

    蘇心漓沒有回答,就這輩子來說,蘇博然說的確實是實話,但是一直以來,她都很想做個好女兒的,上輩子,她也確實是個好女兒,結果呢,她自己死了就算了,身邊那些關愛縱容她的親人也死了,蘇博然踩著她這個好女兒的屍體,還有她好女兒親人的屍體,爬上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不是她不夠好,而是蘇博然口中那個好女兒已經死了,被他殺死了。

    蘇博然見蘇心漓不回答,突然停了下來,站在蘇心漓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嚴肅又認真的說道:「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父親,身為女兒,不管父親的死活已經很不應該了,你有你的苦衷和立場,我原諒你,但是你絕對不會在背後捅我一刀,如果有別人捅我一刀,你應該出手護我。」

    蘇博然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是很忐忑不安的,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完蛋了,很多人都會害他,但是蘇心漓如果願意出手保護他的話,狀況會好很多。

    蘇心漓抬頭看向蘇博然,冷靜淡然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蘇心漓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裡面的高怡婷又掀開馬車的車簾催促了,對蘇博然他們來說,這或許是一條走向沒落甚至毀滅的道路,但是高怡婷就和陳氏一樣,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想到自己就可以擺脫蘇博然了,今後蘇存善就只是她一個人兒子,她就覺得開心興奮,說不出的期待。

    蘇博然想說的話很多,但是看到蘇心漓那一副淡漠的模樣,全部都吞回了肚子,他上了馬車,蘇心漓則往相府門口的方向退了退,蘭翊舒依舊在她身側的位置站著。

    各輛馬車的車簾都放了下來,然後慢慢的啟動,蘇博然的馬車在最前面,他的馬車動了之後,後面的馬車也跟著動了,蘇妙雪原本是站在相府門口的,慢慢的下了臺階。

    蘇心漓看著一輛輛馬車從自己的眼前經過,雖然這些都是她的親人,但是早就和陌生人沒什麼差別了,不過現在看到他們都離開,心裡還是不免有些感傷,那種感覺,蘇心漓也說不清楚,尤其站在外面的她還能聽到裡面那些女人的哭聲。

    蘇淺月坐在馬車裡面,她撩開簾子,看著相府的牌匾,忽然,什麼都看不到了,她忽然就掀開簾子,不顧一切的從馬車裡面跳了下去,因為馬車才剛啟動,速度並不是很快,她跳的時候摔在了地上,但是傷的並不是很重,但也不輕,手上的皮都劃破了,但是這會,她的痛覺神經好像已經麻木了,她似乎已經不會覺得疼了。

    四姨娘嚇傻了,尖叫了一聲,在看到蘇淺月摔在地上嗎,不住的喊停車。

    蘇淺月摔在地上後,很快就撐著站了起來,然後邁著大步朝著蘇心漓的方向走了過去。

    此刻的蘇淺月,整個人似乎有些魔怔了,眼皮上翻,眼珠子都翻白了,臉色鐵青,不是那種恐怖的青,青的有些嚇人,就好像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似的,她朝著蘇心漓走的時候大喊道:「蘇心漓,要走大家一起走,你也是父親的女兒,憑什麼我們去永臨那個鬼地方,你卻在這裡享受榮華富貴!」

    她的聲音很大,蘇心漓看著她這樣子,只是覺得可悲,是覺得蘇淺月可悲,原來,她才是相府內最在意名利富貴的人,蘇淺月那個樣子恐怖的很,站在蘇心漓身邊的流朱還有蘇妙雪都有些嚇傻了。

    「蘇心漓,我們這些人可都是你最親的人,你一點血緣親情都不念,你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蘇心漓,你豬狗不如!」

    蘇淺月越說越難聽,而且那樣子刻薄的很,蘭翊舒已經聽不下去了,她很快就走到蘇心漓身邊,她是想拽著蘇心漓一起上馬車的,既然蘇心漓不讓她有好日子過,她也休想再在這裡繼續過富貴榮華的日子,她們是姐妹,都該過一樣的生活的。

    此刻的蘇淺月,樣子瘋狂,想法也很偏激瘋狂,但是她都還沒碰到蘇心漓呢,就被齊雲一腳踹開了,齊雲這一腳不輕,蘇淺月向後退了幾步,直接摔在了地上,不過齊雲這一腳很有技巧,雖然很重,但是並不會吐血,不過這一路顛簸,等蘇淺月到了永臨,肯定要在床臥許久了,而且就她這心態,十有八九會落下病根。

    蘇淺月被踹了一腳後,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鐵青的臉漲的通紅,慢慢的回過神來,四姨娘跑了下去,抱著她,呼天搶地的哭,蘇博然也走了過來,看著倒在地上的蘇淺月,「你那麼想留在京陵城,那就死在這裡好了!」

    說完,甩了甩手,頭也不回的再次上了馬車。

    「什麼東西?」齊雲看著蘇淺月,就好像在看一直不自量力的臭蟲。

    四姨娘哪裡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兒死在京陵城,叫了蘇汐月一起下來抬蘇淺月上去,蘇汐月雖然不爽蘇淺月在背後捅了她一刀,不過還是念著姐妹的情分,答應幫著一起。

    「蘭翊舒,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

    被四姨娘和蘇汐月抱著的蘇淺月歇斯底里的沖著蘭翊舒嚷嚷道,蘭翊舒沒有說話,走到蘇心漓身邊,將她摟在了懷中,直接用行動表明了知道蘇心漓真面目後他的態度,蘇淺月氣的兩眼翻白,差點暈了過去,不過心口堵著的那口惡氣卻讓她怎麼都暈不過去。

    「蘇心漓,像你這樣六親不認的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蘇心漓沒有反駁,但是底下圍觀的人群見蘇淺月如此說他們的大恩人,有些聽不下去了,已經有人拿東西扔蘇淺月了,氣的蘇汐月是暴躁狂叫聲連連,而四姨娘呢則不住的求饒。

    蘇心漓看著跳腳的蘇淺月,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仇視她的人這個樣子,只能說明她的成功,她自己心裡憤慨不平,無法寧靜,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懲罰嗎?

    最後,蘇淺月還是被蘇汐月和四姨娘還有幾個丫鬟一起拽上了馬車,她們的馬車沒動之前,齊雲上前,給了她們一捆繩子,四姨娘擔心蘇淺月再惹出什麼禍端來,也猜測這可能就是蘇心漓的意思,她不敢違抗,和蘇汐月一起將蘇淺月綁了起來,馬車再次離去,蘇淺月的辱駡聲也漸漸遠去,馬車和運貨的車子經過,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斑駁的痕跡,方才停著蘇淺月馬車的那一塊,有菜葉,有雞蛋,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總之,那一塊,是一團亂糟糟的。

    看熱鬧的人散了一半,還留下一大半,是看蘇心漓的。

    「我送你回定國公府。」

    蘇心漓看向蘭翊舒,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顏司明忽然攔在了她的身前,「蘇丞相,我們聊聊吧。」

    他說這句話時,用的是蘇心漓極為不喜的命令口氣,蘇心漓抬眸,掃了他一眼,那隨意的一眼,是毫不掩飾的輕視和不喜,「我不覺得自己與五皇子有什麼可聊的。」她不想看到他,也沒什麼可對他說的。

    「蘇心漓,你就這麼討厭我嗎?」顏司明也不管蘭翊舒和蘇妙雪在這裡,質問道。

    蘇心漓勾著唇,輕輕的笑了,「原來五皇子知道。」她頓了頓,繼續道:「既然五皇子知道的話,那就離我遠一點,也省得在這裡討人嫌棄。」

    蘇心漓的話說完,顏司明的臉當場就綠了,蘇心漓和蘭翊舒轉身就走,顏司明不死心,又走了上去,然後盯著蘇心漓,認真的問道:「我一直很好奇,那日在禦書房,蘇大人你和父皇說了什麼?」

    到底是說了什麼才讓父皇改變主意,將方家父子處斬,他問過蘇博然,但是蘇博然說那時候禦書房就只有文帝和蘇心漓兩個人,並且最開始父皇並不想處死他們的,還有,顏司明也很想知道方有懷和方靖安他們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

    「五皇子想知道?」

    顏司明沒有點頭,也沒有說是,但是眉梢眼角都在說我想知道。

    「但是我不想說,既然你那麼想知道,直接去問皇上好了。」

    蘇心漓毫不客氣的繼續火上添油,她說完,再次扭頭就走,顏司明越加的不甘心,想要追上去,卻被蘭翊舒攔住,蘭翊舒盯著顏司明,一雙眼睛滿滿的都是鄙夷,「不許再對漓兒死纏爛打的騷擾,不然的話,我不介意像你當初弄死懷安郡主那樣弄死你。」

    顏司明聽了這話,明顯吃了一驚,就在他發愣的瞬間,蘭翊舒已經追上蘇心漓,上了馬車了,蘇妙雪見顏司明在原地發呆,上前,輕輕的叫了聲,顏司明猛地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會吃人的虎狼一般,「給我滾!」

    蘇妙雪嚇了一跳,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顏司明看著蘇心漓和蘭翊舒兩人一同乘坐的馬車離開,齊雲趕的馬車,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還故意做了個挑釁的鬼臉,顏司明也不知怎麼的,以前明明什麼事情都能忍受,都能放在心裡,但是現在,齊雲的挑釁都讓他覺得捉狂,他的腦海裡不停的閃過蘇心漓在蘭翊舒懷中的畫面,那樣的小鳥依人,兩個人柔情蜜意的,氣的他更是撓心撓肺的疼痛難受。

    他避之不及的人,成了他的側妃,而且就像快狗皮膏藥一樣,怎麼都甩不掉,但是他一心想娶的人,卻根本就不將他放在眼裡,對他避如蛇蠍。

    顏司明這樣想的時候,看了眼身邊膽戰心驚的蘇妙雪,越發覺得她礙眼,簡直連和蘇心漓做姐妹的資格都不配,如果他現在娶的那個女人是蘇心漓的話,必定會是完全不一樣的處境。

    「回去!」

    顏司明惡聲惡氣的道了聲,蘇妙雪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但又不敢拒絕,垂著腦袋,亦步亦趨的跟上。

    回王府的路上,就算同乘一輛馬車,兩個人也始終保持距離。

    蘭翊舒和蘇心漓一起回了相府後,剛好碰上了程子落,然後和程家的其他兄弟一起喝酒了,之後就和蘇心漓一起在定國公府住下了,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而蘇心漓則在等前去接應高怡婷和蘇存善他們的人的回信。

    蘇博然是從官道離開的,京陵城管轄的官道經常都有士兵把守,而且來往的人也多,並不方便動手,所以出了京陵城才會動手。第三天晚上子時,蘇心漓都已經睡下了,水兒忽然將她叫醒,她的身後,是她派去前去接應高怡婷蘇存善母子的齊磊,他的衣裳上沾了許多血,樣子狼狽。

    蘇心漓一看這架勢,兩隻眼睛跳了跳,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直覺的是出事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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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發表於 2017-3-12 20:06:20 |只看該作者
第305章:途中遇刺

    這幾日,蘭翊舒也是歇在定國公府的,晚上和蘇心漓一起睡的,水兒帶著齊磊來見蘇心漓的時候,蘭翊舒也在。

    按照蘇心漓之前和高怡婷商量好的,齊磊帶人埋伏在鳳嶺,這個地方,兩邊都是山,而且樹木繁密,適合藏身,而且這裡已經出了京陵城,來往的路人並不是很多,蘇博然和高怡婷還有蘇存善是同乘一輛馬車的,為了引起不必要的懷疑,齊磊會將蘇博然一起劫持走,蘭翊舒在知道蘇心漓的計畫後,特別交代了齊磊要讓蘇博然吃點苦頭再放他離開,至於高怡婷,則將他們送到之前蘇心漓就安排好的地方。

    一路上,齊磊都有讓自己的人跟在蘇博然他們的身後,按照他之前預估的時間,蘇博然他們前天下午就應該到鳳嶺的,但是埋伏在那裡的他並沒有等到蘇博然等人的馬車,而是他的人匆忙前來報信,在距離鳳嶺差不多半個時辰馬車車程的地方,蘇博然等人遇到了另外一撥人的襲擊,等他騎馬趕到的時候,場面十分混亂,蘇博然的那些家丁還有護院基本都死了,柳飄飄死了,高怡婷為了保護蘇存善也受了很重的傷,情況十分危急。

    蘇心漓聽了齊磊的話後,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快速收拾了一番,就出門了,蘭翊舒自然也是一起的。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齊磊隨同水兒一起進屋的時候,蘇心漓都還在床上,齊磊在說明了大概的情況後就離開了房間,蘇心漓聽說高怡婷的情況很不好,也沒有多問,一直到整理以後出了房間,看到門口站著的齊磊才問出了聲。

    「流了很多的血,再加上一路顛簸,就等著見小姐最後一面了。」

    蘇心漓聽齊磊這樣說,心咯噔一下,齊磊一直跟在蘭翊舒的身邊,除了照顧他的衣食住行,也是會醫術的,比起皇宮的御醫都是不差的,他這樣說,就表明高怡婷的情況真的是無力回天了。

    蘇心漓在起身穿衣裳梳洗的時候,蘭翊舒就讓水兒出去準備馬車去了,這樣的動靜不小,自然能驚動其他人,尤其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程鵬。

    蘇心漓還沒出門呢,就看到同樣穿戴整齊的程鵬,他穿了身黑色的衣裳,幾乎和漆黑的夜融成了一體,蘇心漓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不過隨即釋然,方才蘭翊舒讓水兒準備馬車去了,現在城裡都宵禁了,她這時候出門,外公外婆他們會放心才怪,肯定是免不了過來詢問一番的。

    蘇心漓一步步走近,跟在她身後的渾身是血的齊磊也暴露在了程鵬的視線下,他的眉頭不由擰了起來,蘇心漓見狀,不等程鵬開口詢問,就已經主動走上前去,夜裡四周的燈光灑在她素淨的臉上,她白玉般的肌膚折射出琉璃般的光彩,襯得她那雙眼睛越發的明亮。

    「外公,我有點急事需要出門一趟,蘭翊舒,齊雲齊磊,還有水兒林景都會跟著,明晚之前,我應該就會趕回來的,您不用擔心,還有外婆,您讓她也不要擔心。」

    可能是因為心裡著急,蘇心漓說話的時候,語速極快,她那雙明亮的眼睛殷殷的看著程鵬,有一種說不出的急切。

    雖然蘇心漓現在不過是個才十四歲的年輕小姑娘,但是在琉璃,毫不誇張的說,她完全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不單單是她對定國公府眾人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她做的事情,已經多少能夠左右聖上的主意,再就是對琉璃的百姓,程鵬覺得,比起自己來說,蘇心漓對琉璃的作用未必更小,說不定還更大。

    雖然太后的壽辰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但是大金的太子軒轅律還有南夏的聖女都還在京陵城,而且兩個人都有找過蘇心漓,程鵬不是傻子,多少能猜測到他們的居心,尤其是軒轅律,他們這些人為了達成目的,是不擇手段的,蘇心漓這麼晚出門,程鵬和雲氏放心才怪。程鵬本來是想勸蘇心漓天亮了再出門的,或者等一個時辰,他調兵護送,不過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就知道蘇心漓心意已決,他阻擾也沒有用。

    程鵬在心中歎了口氣,現在蘇心漓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會阻攔,他的這個外孫女太有主意了,他對她也太放心了,尤其是經歷了慕容雨的事情,方家父子前來抄家,程鵬覺得自己對這個一直以來都深受自己保護的外孫女也有了依賴心理,如果她出了什麼事,程鵬覺得自己的心理築起的城牆也會倒塌,總覺得要漓兒出了什麼事,今後他就很難再找一個可以商量事情的人了。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程鵬拍了拍蘇心漓的肩膀叮囑道。

    蘭翊舒走到蘇心漓的身側,「外公,您放心吧,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漓兒受到任何傷害。」

    程鵬點了點頭,在看到一臉堅定的蘭翊舒時,心裡放心了不少,這一年多來,蘇心漓屢次遇險,都是蘭翊舒救了他,對蘭翊舒,程鵬還是很相信的,他讓開身子,蘇心漓對著程鵬甜甜一笑,「謝謝外公,回來我和您解釋,還有,慕容雨那邊,時刻找人盯著,絕對不能鬆懈。」

    她可不想自己這一離開,就給了敵人可趁之機。

    因為擔心也是不想耽誤蘇心漓的時間,從看到蘇心漓一直到她出門,程鵬都沒有多問一句,不過就這短暫的時間,蘇心漓的大哥程子落,四哥程子風還有五哥程子軒都到了,他們見蘇心漓這大半夜的要出門,和程鵬一樣,也都放心不下,都要跟著一起,蘇心漓原本是不想帶著他們的,她做的那些事情,並不想他們知道的太多,更加不願意將他們都捲入進來,不過這時候,她的幾個兄長卻都極為堅持。

    「就讓他們和你一起去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真有什麼事,你們也能有個照應。」

    程子落等人自小都是習武的,多個人多份力量,程鵬不想蘇心漓出事,他總覺得要蘇心漓出了事,整個定國公府好像都會出事似的。

    「那就一起吧。」蘭翊舒摟著蘇心漓的腰道,蘇心漓見他們個個態度都堅持的很,也是憂心高怡婷的狀況,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耽誤太多的時間,點頭同意了。

    蘇心漓出門的時候,馬車已經在外面停好了,水兒安排了兩輛馬車,蘇心漓和蘭翊舒同乘一輛,齊雲趕車,齊磊,她還有林景一輛,她這樣做,是因為齊磊身上有很多血,她擔心蘇心漓聞不慣血腥味,沒想到程子落他們也會來,現在剛好派上用場了。

    到後面,程家的幾兄弟還有林景同乘一輛馬車,蘇心漓蘭翊舒還有齊磊水兒乘坐一輛,因為時間倉促,眾人才上馬車,都還沒坐穩,馬車就啟動了,馬車稍稍穩定,就走的很快。

    蘇心漓被靠著馬車,才坐穩,跟前就多了一杯水,她順著將水送到她跟前的手向上望去,剛好對上蘭翊舒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神,那裡面盛著的平靜和淡然讓蘇心漓的心一下也變的寧靜起來,在這樣安靜的夜晚,可以聽到車轍壓在馬路上的聲音,一下下的,像是在人的心上碾過。

    蘇心漓端起蘭翊舒送到她跟前的水,先是喝了一口,並不多,她將茶水吞進肚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喉嚨發緊,可能是因為茶水是溫的,但她卻覺得自己的心有些被燙了,蘇心漓猛然意識到,可能是自己的心有些冰,蘇心漓抿著嘴唇,將杯子裡剩下的水一口氣全部喝光了,這才將茶杯放下。

    因為時辰已經很晚了,京陵城內,除非是年關元宵等重要的日子,不然的話,這個時間,是不允許人在馬路上的,不然的話,被捉起來進大牢都有可能,蘇心漓的馬車被攔下來了好幾次,不過每次在齊雲報出了蘇心漓的名號,並且蘇心漓掀開簾子露面後,那些人都痛快又恭敬的放行了,這樣一直出了城。

    「那蘇博然呢?」

    蘇心漓盯著對面坐著的齊磊,水兒正坐在他的旁邊,給他包紮傷口。

    齊磊看了蘇心漓一眼,雖然他不像齊雲那樣八面玲瓏,會洞悉人心,但是他感覺到,蘇心漓那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的額一種害怕的情緒,還有她說話的聲音,一字一句,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和期待。

    齊磊看著這樣的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他猶豫了片刻,猶豫的時候,眼神不自覺的往蘭翊舒的方向瞟了瞟,蘭翊舒看齊磊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又看了看蘇心漓,明亮的馬車內,她的臉色稍稍有一些蒼白,她極力克制著,但還是有一些些的反常。

    蘭翊舒心一抽,卻還是朝著齊磊點了點頭,齊磊抿著嘴唇道:「我們趕到的時候,他也受了很重的傷,而且有人在他的胸口刺了致命的一刀,已經——死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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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發表於 2017-3-12 20:06:39 |只看該作者
第306章:遭遇埋伏

    齊磊在說死了二字之前頓了頓,他說的這兩個字,落在蘇心漓的耳畔,格外的清晰,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極為安靜的環境下,有一錠金子掉在地上,那地面還是木質的,吭吭的響,清脆響亮的聲音,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刺耳。

    蘇心漓在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愣了片刻,那一瞬,她整個人就只有那雙眼睛是在動的,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眨了眨,瞪的更大了,流露出一種常人無法讀懂的複雜情緒,她長長的睫毛卷翹著,無聲的掩飾著自己這樣的情緒,那張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這會更白了,有一些些的慘白,襯得蘇心漓臉上的肌膚幾乎透明了,她臉上的表情僵硬,似乎是木然了,上下的嘴唇幾乎都貼在一起了。

    良久,蘇心漓才緩過神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齊磊問道:「死了?」

    她似乎察覺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有些僵硬,看了眼之前放在桌上的杯子,蘭翊舒即刻會意,又給她倒了杯水。蘇心漓猜想,她此刻的臉應該也是僵硬的很的,挑了挑眉,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自然一些。

    齊磊這回沒有猶豫,點了點頭,然後應了一聲,然後又覺得這樣似乎還不夠,補充了一句,「已經死了,我親自埋的。」

    蘇心漓哦了一聲,「那其他人呢?」

    「不清楚,我到的時候,場面都還是很混亂的,七姨娘已經死了,四姨娘六姨娘還有幾位小姐衣裳都不整齊,我只是按著小姐的吩咐將相府夫人和蘇存善帶走,至於那些人,應該被刺殺他們的那批人帶走了吧,陳氏暈倒在了地上,我檢查過了,已經沒氣了。」

    齊磊等人趕到的時候,蘇博然雖然受了很重的傷,身上流了很多的血,但是並不致命,他胸口那一刀,是他們趕到的時候,那個人插在他胸上的,一刀斃命。

    齊磊面對著蘇心漓,那張臉,與其說是淡然,不若說是麻木冰冷,說話的口氣也沒有任何的波瀾,就好像那些都是與他無關的人,事實上,他們和齊磊確實沒有任何關係,雖然因為蘇心漓的關係,多多少少有些牽扯,但是這樣的牽扯只是讓齊磊對蘇博然那些人更加厭惡罷了,他們死了也就死了,那個女人將蘇家的那些女人帶走就帶走吧,也省得他動手。

    蘇心漓也說不清楚,自己在聽到齊磊這樣雲淡分清的告訴自己蘇博然已經死了的事情時是什麼樣的心情,那個中的滋味,太過的複雜,她根本就辨析不清楚。

    重生後,自己討厭反感蘇博然,這一點,蘇心漓是可以肯定的,而且重生到現在,蘇博然的所作所為,讓她這樣的情感和感覺越發的濃烈,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並沒有想過讓他去死,她只是想離他遠遠的,不要再和這個讓她心寒心涼的人有任何的牽扯和來往,所以當初文帝說讓他離開京陵城去外地為官時,她心裡是很感激的,但是她沒想到,這一離開,就是永遠。

    蘇心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的這些年來和蘇博然之間的點點滴滴,她知道,以蘇博然的為人,對她好,必定是有所圖,自己在他眼裡,或者就是最好利用的工具而已,但是他現在死了,就那樣死了,蘇心漓心裡還是有一些些說不上的難過和感傷。

    雖然,當齊磊在定國公府和她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心裡已經隱約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不過真當齊磊說出來的時候,她的心還是被刺了一下。還有蘇汐月蘇淺月蘇沐靈她們,她雖然沒有留她們在京陵城的意思,但也不曾想過她們在去永臨的路上清白被毀,她們這輩子,算是完蛋了,尤其是心高氣傲的蘇淺月。她心裡以為,她們這次去永臨,可以在那裡找一個條件不錯的人嫁了,做個正牌夫人,平淡安穩的過一生。

    雖然上輩子,她那樣的結局,與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關係,但是對這些人,她從來沒有想過像對蘇妙雪和方靜怡那樣,將她們徹底毀了,只是天不由人,最後的結果,她們的命運,並不受她掌控,她也掌控不了。

    蘇心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水兒已經替齊磊包紮好了身上的傷口,不過馬車內的空氣,依舊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飄散不開。

    蘇心漓只聽齊磊說當時的場面混亂又兇險,但是怎麼個混亂法,又是如何兇險的,她一句也沒有問,她不喜歡蘇博然,不喜歡蘇家的那些人,蘭翊舒是這樣,他身邊的貼身隨從齊雲齊磊亦然,就算可以救,齊磊也未必願意傾盡全力搭救,這一點,蘇心漓心裡就和明鏡似的,所以沒必要問,尤其蘭翊舒還在這裡,不管結果怎麼樣,齊磊應該都是沒有錯的。

    蘇心漓端起跟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蘇心漓發覺,自己的手還是僵硬的很,在睡夢中被吵醒,然後知道了這樣的消息,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心情低落的很。

    蘇心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放的時候,手一抖,杯子倒在了桌上,裡面的半杯水流了出來,蘇心漓抽回自己的手,蘭翊舒見狀,唯恐那水落在她身上,用東西將上面的水跡擦乾。

    蘇心漓抽回了自己的手後,見蘭翊舒已經在擦桌上的水跡了,身子繼續向後挪了挪,頭靠在上面,她是盤腿坐著的,雙手放在膝蓋上,頭靠著馬車坐著,齊磊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有一些些後悔,早知道蘇心漓會這樣難受,他就不惜一切代價救蘇博然了,就像對高怡婷那樣。

    蘭翊舒只拿了乾淨的緞布,水兒已經到自己尊貴的公子要做什麼,忙起身,從他手上拿過緞布,將蘇心漓灑落在桌上的水擦乾淨。

    蘭翊舒扭頭,將蘇心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眉眼間閃過濃濃的心疼,他繼續往蘇心漓的方向靠近坐了坐,然後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蘇心漓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蘇心漓的心情,蘭翊舒並不怎麼明白,因為如果換成他是蘇心漓的話,在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他肯定會千方百計的折磨蘇博然,然後將他弄死,至少,他是絕對不會放蘇博然這樣的人渣混蛋去永臨那個地方過安生日子的,但是他知道,蘇心漓並不是他。

    她心裡有多憎恨厭惡蘇博然這個父親,那麼曾經,她就有多在意他愛他,她現在的手段有多強硬,曾經的她就有多善良,她所做的一切,與其說是報仇,不若說是保護定國公府的那些人,她的本質還是那樣的善良,她從來就不願意傷害任何人。

    蘭翊舒覺得,蘇博然真是個混帳的東西,生前沒對蘇心漓做一件好事,死了居然還讓蘇心漓難過了,蘭翊舒想到這裡,不滿的瞅了眼對面坐著的齊磊,他就不應該回來告訴蘇心漓這些事情,他要是不說,蘇心漓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早知道這樣,這件事情他就交給齊雲去辦了。

    齊磊見蘭翊舒用那種眼神看他,知道是自己辦事不利,垂下了腦袋。

    不管蘭翊舒心裡怎麼想,這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改變不了。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蘇心漓現在這樣的身份,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就算大半夜的也一樣,齊磊自然是不能將高怡婷帶到京陵城的,他將她安排在了京陵城外東郊的一個農戶家裡,蘇心漓到的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坐在馬車裡的這幾個時辰,蘇心漓雖然一直閉著眼睛,但是並沒有睡著,相反,她的神經處於一種緊繃著的狀態,情緒也有些低迷,蘇心漓則在調試著這種情緒,下了馬車的時候,她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淡然,內心的情緒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蘇心漓表現出的淡然並不僅僅是臉上雲淡風輕的神色,更多的是心理的強大,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不觸及根本的,她都可以讓自己的情緒很快的平復下來,恢復理智,然後做出最正確的決定和選擇。

    既然蘇博然的死已經成為無法更改的事實,那她也不會讓自己一直沉浸在這種低迷情緒的悲傷裡面。

    從定國公府來的路上,蘇心漓蘭翊舒他們沒有休息,共乘一輛馬車的程子落等人也是一樣,他們都在猜測討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讓蘇心漓不顧自身的安全,大半夜的匆忙出城。

    蘇心漓擔心自己這麼多的人,會驚擾到農戶,同時也擔心嚇著這裡淳樸的百姓,所以最後進去的就只有她和蘭翊舒,再就是將高怡婷送來這裡的齊磊,至於其他的人,蘇心漓則讓他們在外面等著。

    因為是農戶,條件自然是極為簡陋的,和京陵城那些大院的圍牆不同,他們用的是自己用木頭做成的柵欄,蘇心漓一進去,就聽到了小孩歇斯底里的哭聲,她都還沒進屋呢,屋子裡的人估計聽到外面的動靜了,有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農婦走了出來,懷裡抱著個小孩,正是蘇存善。

    那農婦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在原地愣了好久,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比畫裡的仙子還美,她身邊站著的男子也好看,通身的貴氣,兩個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十分登對。

    這個地方,就在京陵城附近,關於蘇心漓的事情,這裡的百姓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是都沒見過,所以自然認不出來,那農婦一直都在發呆,一直到齊磊過去大聲叫她,她才回過神來,沒等齊磊開口詢問,她就已經結結巴巴的開了口,「那——那個女人在裡面。」

    她口中的那個女人,說的顯然就是之前受了重傷被送到這裡的高怡婷,蘇心漓點了點頭,從她的身邊經過,直接進了屋。

    現在,天還沒有大亮,屋子裡就點了個油燈,光線有些暗,屋子裡面的房間並沒有隔開,蘇心漓剛剛看到大屋子的旁邊有個小小的茅草屋,她猜測應該是用來做飯的地方,睡覺吃飯的地方全部都在一起的,蘇心漓才進去沒多久,剛剛出去的農婦就抱著還在哭的蘇存善進來了,手上又多了個油燈,屋子裡頓時亮堂了許多。

    她雖然沒見過世面,不過蘇心漓和蘭翊舒一看就不像是鄉下人,這時候肯定適應不了屋子裡的光線,所以她又拿了個油燈進來。

    從小到大,蘇心漓還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屋子,所以對屋子的構造並不是很熟悉瞭解,一直到那農婦抱著還在痛哭的蘇存善進來,處於昏迷狀態的高怡婷似乎聽到了他的哭聲,輕咳嗽了一聲,蘇心漓聽到那低低的聲音,才找到床上的高怡婷。

    鄉下的屋子,這個季節,有極為濃郁的氣味,這樣的氣息有些掩蓋了高怡婷一直用的凝露膏的氣息,不過蘇心漓一在床邊坐下就聞到了,高怡婷長期用凝露膏的芬芳。

    高怡婷躺在床上,可能是因為傷的太重,傷口無法止血,雖然她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處理過了,但是有一些白色的繃帶上還是有血滲了出來,她身上的傷口,蘇心漓並不知道有多重,但是她臉上的傷口卻可以看得到,好多縱橫交錯的傷疤,有些還在滲血,和蚯蚓一樣,仿佛還在蠕動,不過就算是這樣,鮮血映照下,她的臉還是蒼白的。她剛剛輕咳了幾聲,但是等蘇心漓過來的時候,她又仿佛陷入了昏睡的狀態,整個人奄奄一息,眼睛也是閉著的,對現在的她來說,抬動眼皮,似乎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

    蘇心漓無法想像,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原本那個容光煥發,甚至因為和蘇存善的美好未來而容光煥發的女子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毀了容躺在床上,氣息羸弱。

    「高怡婷。」

    蘇心漓想喚她三姨娘,轉念想到她和蘇博然的那些事情,她生前想要和蘇博然一刀兩斷,現在這種狀況下,應該也是不希望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的,那種心情,蘇心漓明白。

    「高怡婷。」

    蘇心漓站著,微低著身子,連著低低的喚了好幾聲,床上的高怡婷聽到熟悉的聲音,睫毛顫了顫,極為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雖然有齊磊的藥,不過高怡婷現在還是虛弱萬分,能堅持到現在,完全是為了見蘇心漓最後一面,將蘇存善託付給她,不然的話,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安心的。

    高怡婷覺得自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她的身體疲倦,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漂在水面上的浮木,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她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叫自己,連名帶姓,已經有很久很久很久都沒人這樣叫她了,印象中,就只有她小時候調皮時惹父親生氣了,他會這樣叫自己,但不是這樣的口氣,而且這聲音還是女生,昏迷的高怡婷用自己殘存著的清醒意識,將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篩選了一遍,最後想到了蘇心漓。

    在這樣的意識從腦海閃過後,高怡婷整個人為之一振,就好像被人注入了讓人興奮清醒的藥物,眼皮很重,她的耳畔除了蘇心漓的聲音就只有蘇存善痛哭的聲音,高怡婷渾身一震,猛地就睜開了眼睛,但是在她認為的這極快極短的時間,卻比很多正常人睜開的都要慢。

    屋子裡的光線還有些暗,昏睡了差不多兩天的高怡婷眼睛也很不舒服,有些適應不了這樣的光線,她只看到了一張模模糊糊的臉,她眨了好幾次眼睛,視線漸漸清晰,她才看清了蘇心漓的那張臉,心頭一喜,但她又擔心這是自己的幻覺,她是一個將死的人,這個時候,是很容易生出假像的。

    「真的是小姐嗎?」她的聲音虛弱的很,而且嘶啞,說不出的驚喜,都有一些難以置信了。

    蘇心漓握住了她胡亂伸出來的手,在床邊坐下,這樣的高怡婷,讓她有些不忍心。

    如果當初,她沒有將她弄出來,她還是那個瘋傻的三姨娘的話,她應該是不至於淪落到今日這樣的下場的。

    因為重生,她在改變自己命運和定國公府眾人命運的同時,將很多其他人的命運也改變了。蘇妙雪的,方靜怡的,蘇志安的,蘇博然的,方家的,還有高怡婷的,等等等等。

    「小姐,我終於等到你了。」

    蘇心漓看著高怡婷激動又開心的模樣,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雖然她和高怡婷是各取所需,但不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高怡婷都幫了她,她現在這個樣子,她肯定是不好受的。

    蘇心漓點了點頭,恩了一聲道:「我來了,你有什麼話對我說?」

    高怡婷笑笑,似是如釋重負,很開心的模樣,她原先蒼白的臉也漸漸的有了一絲紅潤之色,精神看起來也好了不少,像是迴光返照,高怡婷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這種變化,越發覺得自己活不長了,不過此刻,握著蘇心漓的手,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覺得擔心害怕。

    「小姐,您能來,真好啊!」高怡婷感歎了一聲,她原先一直都擔心蘇心漓不會來的,畢竟她們之間,說的直接一點,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誰做的?」

    其實這些問題的答案,在聽了齊磊的那些話後,就已經有了答案了。

    「是方靜怡那個女人做的,她居然還活著,她回來報復我們了。」

    高怡婷的聲音有些激動,就算是在這樣的彌留之際,在提起方靜怡的時候,她依舊有些咬牙切齒的,滿是憤恨,蘇心漓想,方靜怡在提起高怡婷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的反應吧,一個孩子都沒有的高怡婷不但在她知道得到了蘇博然所有的寵愛,而且還坐上了她一直想坐卻沒能坐上去的相府主母的位置。

    在確認了答案後,蘇心漓有些懊惱,方靜怡不但沒死,而且還捲土重來的事情,蘇博然高怡婷他們不知道,她事先卻是知道的,方靜怡是個記仇的女人,她和蘇博然還有相府的其他人有那麼多的恩恩怨怨,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呢,蘇心漓覺得,釀成現在這惡果的,有很大一方面,是自己疏忽造成的。

    「相爺被她親手殺死了,老夫人驚嚇刺激過度暈過去了,其他幾個小姐和姨娘,都被她帶去的人玷污了,她還說,要將我們通通賣進窯子,就連最小的蘇沐靈也沒倖免。」

    高怡婷說著,歎了口氣,繼續道:「七姨娘——七姨娘她為了保護存善,背上挨了一刀,恐怕現在是凶多吉少了。」

    從存善出生到現在,她一直都覺得柳飄飄那個女人對存善的關心不夠,不像個母親,現在想來,高怡婷覺得柳飄飄是有自己苦衷的,她所做的一切應該都是為了存善著想,高怡婷原本想說,要自己死了,柳飄飄還活著的話,可以讓柳飄飄照顧蘇存善,可一想到柳飄飄那什麼都做不了的德行,高怡婷想想還是作罷,她那樣的母親,對存善一點用都沒有,她怎麼能放心將存善託付給她。

    蘇汐月蘇淺月蘇沐靈她們幾個人被玷污的事情,她之前已經從齊磊的口中得知了,但是她沒想到高怡婷的報復心理那麼強,居然還要將她們賣到窯子裡,蘇心漓簡直不敢去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落在方靜怡手中的話,會是什麼樣悲慘的結局,不過她也不會去想,因為她自信不會有那一天,至於七姨娘,她已經死了,不過蘇心漓並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高怡婷,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己的孩子有危險,有哪個母親是可以做到袖手旁觀的呢?

    蘇心漓感覺到高怡婷的氣力不多了,所以她說話的時候,她就靜靜聽著,不插話,也不多問,當時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場景,她不知道,既然把悲劇已經釀成,那那些就都是無關緊要的問題了吧,不過她想,那場面一定極為血腥吧,而且蘇博然的表現,肯定如她想的一樣窩囊,既然那樣,有什麼知道的必要呢?

    「如果不是蘇志安,存善早就死了,多虧了他。」

    蘇心漓聽著她說的這話,頃刻間明白,應該是方靜怡要對蘇存善下毒手的時候,蘇志安求了情。高怡婷想想就覺得感激,幸好自己當初聽了蘇心漓的話,給蘇存善找了好的老師,對他雖然不如對蘇存善好,但是該給的一樣不少,如果自己虐待他的話,他一定不會替存善求情了吧,要不是他一直牽著存善的手不肯放,當時那場面,誰能攔得住方靜怡?

    「小姐,我時日不多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存善,我走了之後,求求您,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他。」

    高怡婷說這句話時,聲音顫抖又哽咽,因為擔心,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高怡婷剛剛之所以會想到七姨娘,一方面是因為她是蘇存善的生母,一定不會苛待他,另外的話,蘇心漓今年已經十四了,而且她和蘭翊舒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他們兩個,隨時都會成婚,大婚後,兩個人隨時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到時候存善就是一個人了,但是這個時候,不將蘇存善交給她,她又該將他託付給誰呢?高家的那些人嗎?他們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不管,更不要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存善了,把孩子交給他們,和讓存善自生自滅有什麼兩樣?但是蘇心漓不一樣。

    蘇心漓她做事的手段雖然殘忍了一些,在外人看來,她對蘇博然也絕情了一些,但是被蘇博然傷到絕望的高怡婷知道,蘇心漓已經善良了,她讓蘇博然離開京陵城去永臨,就是給他在那個地方很好的生活的機會,只要蘇博然自己想開一些,是可以過的很好的。

    蘇心漓為人處事都有自己的原則,而且品行也很好,這一點像定國公府那邊的人,將蘇存善交給她,高怡婷很放心,蘇心漓那麼有本事,肯定不會讓存善變成和他父親一樣的人的。

    「小姐,我不奢求他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他健康平安的,每天開心,平淡簡單也很好。」

    在決定呆著蘇存善離開的時候,她是想要好好培養他的,但是這一刻,高怡婷覺得沒什麼比平安開心好。

    「小姐,我求求您,一定要答應我。」

    高怡婷見蘇心漓一直不說話,以為她是不樂意,緊握住她的手,想要起身,因為用力,身上的傷口崩裂開,高怡婷似乎已經麻木了,又或者說她心裡已經不在意這些傷口,這樣的疼痛了,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蘇心漓深吸了一口氣,覺得發緊的喉嚨有些生疼,她點了點頭,發現自己的眼眶也紅紅的,「我答應你。」

    她的聲音不重,但是卻很堅定,高怡婷聞言,忽然松了手,眉頭也舒展開了,整個人看起來仿佛都是輕鬆的。

    蘇心漓輕咳了一聲,調整好自己的聲音,「母親和哥哥過世了,現在,父親他們又都走了,現在,我就只剩下存善一個弟弟了,他又就只有我一個親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他的,會給他找最好的老師,會讓他一直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他開心成長,就算將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會好好對他,不會丟下他不管的,等他大了,他想入官場就入官場,不過那地方太兇險了,最好是不要進去,等他到了娶妻的年紀,我會留意,給他找一個賢慧的妻子。」

    蘇心漓看著這樣的高怡婷,忽然想到了上輩子的自己,如果她也有這樣的機會,她也會選擇一個人好好照顧她的玉兒的吧。

    高怡婷聽蘇心漓這樣說,眉眼舒展,低低的笑了,她相信蘇心漓的為人,她說過的話,是一定會做到的,她說,就算將來有了孩子也還是會照顧存善的,而且還會給他娶妻,這樣,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小姐說的沒錯,官場的爾虞我詐,太過兇險,而且會將人染黑,那樣的地方,如果可以不去,就不要去了。

    懸在心裡的大石放下,高怡婷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先前昏迷時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再次清晰,她之前一直睜開著的眼睛這會越來越沉重,她也覺得整個人越來越費勁,不過高怡婷握住蘇心漓的手還是沒有鬆開。

    她微闔上眼睛的時候,從小到大的那些記憶全部浮上了腦海,「高家的人,小姐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我與他們早就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存善也沒有。」

    高怡婷擔心,那些人會利用存善和蘇心漓套近乎,讓蘇心漓給他們辦事,以他們的自私自利和厚顏無恥,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可能的,存善的處境本來就很尷尬的,任何可能會讓蘇心漓不耐繼而讓她對蘇存善不滿的人或者事務,高怡婷都不希望他們存在,包括她的父母兄長。

    「小姐,謝謝您讓我從那個地方出來,這一年的時間,我很開心,尤其是有了存善之後,我每一天都很滿足,我不後悔。」

    與其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一輩子,還不如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一年,甚至一個月。

    「小姐,我還有一個請求,我不想再和蘇博然有任何的牽扯,我死後,您把我的屍體燒了吧,我不要和他葬在一起,我的骨灰,您留一部分,埋在存善院子裡的樹底下,我想看著他長大。」

    蘇心漓在聽到高怡婷說要將她的屍體火化的時候,吃了一驚,不過聽到她之後的請求,又覺得情有可原。

    「你放心,我不會將你們埋在一起的,我就在京陵城附近給你找個地方,每年有時間,我都會帶存善去看你的。」

    民間都說,人死後是不能火化的,不然的話,就永生永世不能投胎了,蘇心漓之前並不相信這些,但是她又切切實實的重生的,這樣古怪的事情,又是常理解釋不了的,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希望高怡婷可以進入輪回,重新投胎,和她一樣,重新開始。

    她這輩子經歷了這麼多的坎坷,老天是公平的,相信她下輩子投胎,一定會有更好的生活。

    高怡婷又說了許多話,很多都是她過去的事情,蘇心漓聽著她說,再看高怡婷這面目全非的模樣,下意識的想到了上輩子的自己,她覺得高怡婷和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很像,但是高怡婷比她清醒,也比她幸運。

    高怡婷越說聲音越小,而且越來越虛弱,她的眼睛也慢慢的合上,蘇心漓一直都握著她的手,她明顯感覺到,高怡婷的手越來越冰,漸漸的沒有溫度,就在高怡婷的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蘇心漓想到什麼,搖了搖她的手,「存善呢?高怡婷,你還沒見存善呢,我讓人把存善抱進來!」

    蘇心漓唯恐高怡婷聽不到,將話說的很大聲,一直都在她身後的蘭翊舒聞言,轉過身,就讓人將蘇存善抱了進來。

    「存善,存善,讓我再看他一眼!」

    高怡婷聽到蘇存善的名字,精神又是一震,但是她現在太累了,就算努力,眼睛也一直不怎麼能睜開。

    那農婦抱著孩子走到了床邊,蘇心漓接過,蘇存善還在哭,喉嚨都啞了,原本肉嘟嘟的臉,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嘴唇也是,蘇心漓想,小孩子可能真的也能感應到的,就算還小什麼都不懂,蘇存善哭的這麼傷心,應該就是因為自己一下子失去了那麼多的親人吧。

    「孩子我抱來了。」

    蘇心漓抱著孩子的時候,握著高怡婷的手已經抽回來了,她低著身子,讓蘇存善的臉貼著高怡婷,蘇存善還在哇哇的哭,不過並不像是害怕,因為他的小手撫向了高怡婷,既然不是害怕,蘇心漓想,那應該就是傷心了吧。

    「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高怡婷睜開了眼睛,臉上的血和眼淚融在了一起,「母親今後不能照顧你了,你跟著姐姐,要乖,要聽姐姐的話,將來大了,好好報答孝敬你姐姐。」

    這些,蘇心漓都未必需要,但是此刻,高怡婷對蘇心漓真的感激到無以復加,她希望蘇存善不要淘氣,能讓蘇心漓喜歡,將來大了有本事了,好好報答蘇心漓,不要和蘇博然那樣,忘恩負義。

    高怡婷說著,艱難的抬起手,撫向了蘇存善肉嘟嘟的小臉,「存善,母親喜歡你,母親最喜歡的人就是存善了。」

    蘇心漓抱著蘇存善時,臉貼在了他的背上,高怡婷說這句話時,聲音很輕很輕,如果不是因為她就貼著蘇存善,根本就聽不到,過了良久,又似乎不是很久,蘇心漓又聽到高怡婷說了句,「母親好想再抱抱存善。」

    蘇心漓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吸了吸鼻子,這樣的場面,高怡婷說的每一句話都觸及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饒是蘇心漓心再硬,這會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深吸了幾口氣,抱著蘇存善,站了起來,「高怡婷,那你就再抱抱存善吧。」

    蘇心漓說著,將埋在蘇存善後背的臉伸了出來,高怡婷的手還撫在蘇存善的臉上,那動作輕柔,她的臉上除了血跡就是淚痕,已經模糊了,但是蘇心漓感覺,她的眼睛有淚,但是嘴角卻是上揚的,她起身,想要將蘇存善放到高怡婷的懷中,她就這樣輕輕一動,高怡婷放在蘇存善臉上的手脫落,就好像沒有任何生命的東西摔了,她的手垂落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後動也不動,她之前一直都不怎麼能睜開的眼睛最後終於睜開了,如蘇心漓猜想的那般,裡面蓄滿了眼淚,但是蘇心漓卻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蘇存善的那張清晰的臉,他滿臉的淚水,卻沒有和最開始那樣嚎啕大哭。

    蘇心漓一隻手抱著蘇存善,另外一隻手探了探高怡婷的鼻子,那裡,已經沒了氣,蘇心漓想,她斷氣的那一瞬應該剛好是在自己睜開眼睛看清蘇存善的臉的時候,就算是死,她也是心滿意足的吧,雖然她還很想再多看蘇存善幾眼。

    蘇心漓將探向高怡婷鼻子下方的手收回,環抱住蘇存善的時候,他又繼續痛哭,蘇心漓哄了蘇存善半天,到最後,是蘇存善自己苦累了睡著了,蘇心漓將孩子交給農婦,然後對她道:「你燒點水,然後拿身乾淨的衣裳進來。」

    那農婦抿著唇,不好意思道:「我的衣裳--」

    蘇心漓看她為難的模樣,猜測到了原因,扯了扯嘴角道:「沒有關係,這附近有沒有風水好一些的地方?」

    那農婦說有,然後又說了很多,蘇心漓看了蘭翊舒一眼,明白了她的用意。

    不過到最後,那農婦還是拿了套九成新的衣裳來,料子在蘇心漓看來,自然算不上好,不過蘇心漓想,這應該是這農婦極好的一件衣裳了,蘇心漓給高怡婷將身上的血跡擦乾,換上了農婦給的衣裳,她們兩個的身材穿不多,所以那衣裳穿在高怡婷的身上也剛剛好。

    「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存善的。」

    蘇心漓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高怡婷,信誓旦旦的說道,然後伸手,將她的眼睛合上。

    蘇心漓出去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太陽也出來了,蘇存善昨晚上一直都在哭沒有睡,現在睡下後一時也沒有醒。

    蘇心漓才出了院子,程子落等人也圍了過來,他們已經從齊雲還有齊磊的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的始末,見蘇心漓出來,面上都露出了憂色,「漓兒,你沒事吧?」

    他們知道,也能清晰的感覺得到,蘇心漓是重視親情的,雖然蘇博然他們那些人沒一個好東西,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心裡肯定是有些難受的。

    蘇心漓搖了搖頭,齊雲得了蘭翊舒的吩咐,已經找來了棺木,還有下葬的地方也都處理好了,他有個習慣,只要出門,不管去哪裡,都會帶不少銀子,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水兒將高怡婷放進了棺木,齊雲齊磊將棺木封上,抬了出去,蘇心漓將高怡婷下葬的時候,照舊將程家的幾兄弟留在了農戶的家裡,再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下午了。

    她一回來,還沒進屋呢,老遠就聞到了濃郁的香味,程子落他們都坐在了桌上,從昨晚上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吃飯,在馬車上也沒有吃任何的東西,肚子已經餓了,這次的事情,對蘇心漓或許有些打擊,但是對他們來說,卻沒有影響,他們擔憂的,不過是蘇心漓傷心。農婦的夫君出門了,家裡就只有上了年紀的老母親和三個孩子,他們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實在忍不住,就進去叨擾了,那農婦也是個淳樸善良的,聽說他們沒吃飯,而且一個個都氣度不凡,給準備了飯,而且還準備了豐盛的菜,蘇心漓回去的時候,那些飯菜才上桌的。

    「漓兒,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吃一點吧。」

    程子風看到蘇心漓,立馬拉著她上桌,程子落也招呼蘭翊舒坐下,桌子並不大,他們幾個人坐著剛剛好。

    「漓兒,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我已經答應了高怡婷,會親自替她好好照顧蘇存善,我會把他帶回去,然後改個名字,重新開始。」

    她是希望將高怡婷找個近點的地方安葬,但是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允許。高怡婷不希望她因為蘇存善和高家的人牽扯,她也是一樣,她不希望自己因為任何原因和那些人有來往,這裡環境挺好的,而且距離京陵城也不遠,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程子落等人聽他這樣說,並沒有任何的意見。雖然他們不喜歡蘇博然,但是蘇存善是無辜的,他還是那麼小的孩子,什麼都不懂,而且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蘇心漓的弟弟,現在和她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也算是蘇家唯一的血脈,蘇心漓要帶回去照顧,也是應該的,而且她還說了會給蘇存善改名,應該是不會有麻煩的。

    「也不知道蘇博然是得罪了什麼人,居然招來這樣的禍端!」程子軒歎了口氣。

    齊磊雖然告訴了他蘇家那些人的結局,但是並沒有說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他們也不知道方靜怡的事情,所以到現在還是一團霧水。

    「那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她也準備對方靜怡斬草除根了。

    「漓兒,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你還有我們。」

    程子落看向蘇心漓,柔聲安慰道。蘇心漓恩了一聲,點了點頭,她剛剛只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現在已經消化了,已經淡然了,情緒也平靜了,她就當他們都去了永臨好了,本來,就是一直見不了面的。

    「要去看看蘇博然嗎?」

    蘇心漓搖了搖頭,「快點吃飯吧,吃了飯,我們就回去,外公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呢。」

    她要去了鳳嶺那邊,外公肯定會擔心,而且那裡的話,距離京陵城太遠,蘇心漓也擔心會出什麼事,隨行的這些人,都是她至親的人,她不能讓他們跟著她一起冒險,尤其還是為了已經死去的蘇博然。

    蘇博然在世時,對她幾多怨恨,他要是死後有知,看到她站在她的墓前,一定也會很生氣憤怒吧,像他那樣貪生怕死的人,肯定會想,如果當初她向文帝求情讓他留下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所以,是她害死他的。

    她,早就沒有父親了。

    蘇心漓吃了飯後,蘇存善都還沒有醒,作為對這家農戶的感謝,蘇心漓留了二十兩黃金,然後抱著蘇存善回去了。

    從昨晚到現在,蘇心漓一直都沒有睡覺,現在,該知道的知道了,該處理的事情也處理好了,蘇心漓緊繃著的神經放鬆,情緒平靜,再加上剛吃了飯,馬車又有些顛簸,就開始犯困了,蘭翊舒見她打瞌睡,就讓她靠在自己的膝蓋上休息,並且讓外面的齊雲趕車慢一些,再平穩一些。

    蘇心漓睡覺的時候,一直都在做夢,她做了好長好長的夢,夢裡,全都是她和蘇府那些人的點點滴滴,她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因為被夢困擾,蘇心漓睡的並不是很深,睜開眼睛,就看到蘭翊舒那張一貫溫柔的臉有些嚴肅,馬車的速度,也似乎更慢了。

    她突然想到什麼,猛地睜開了眼睛,蘭翊舒已經將她摟在懷中,湊到她耳邊道:「小心。」

    睜開了眼睛的蘇心漓一下就坐直了身子,馬車行駛了一段並不是很長的距離,只聽到一劇烈的馬蹄聲,馬車忽然就停了下來,蘇心漓順著蘭翊舒掀開簾子的方向望去,馬車的兩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蒙著臉的,眼神冰寒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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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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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蘇心漓看著右手邊聲勢浩大,站成一排,並且前後都站了好幾個人的黑衣人群,還有兩邊高聳入雲的樹木,微微的擰起了眉頭。

    這些人,消息還真靈通,動作也很快,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召集了這些人過來了,看樣子,京陵城內,需要清理的人還很多。

    蘭翊舒下意識的將蘇心漓摟在懷中護住,但是蘇心漓卻沒有讓,她對著他笑笑,淡然的神色,是寬慰人心的眼神,「我們出去看看。」

    蘭翊舒剛想開口讓蘇心漓在馬車裡面等這,他先出去看看,蘇心漓就已經搶先開了口,並且挽住了他的手,然後傾著身子湊到了他的耳邊,也不知道蘇心漓說了什麼,等她坐直的時候,蘭翊舒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抿著嘴唇,一句話沒說,猶豫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蘭翊舒才掀開簾子,外面趕車的齊雲已經轉過了身來,然後將簾子全部掀開,蘭翊舒率先跳下了馬車,蘇心漓下馬車前,回頭看了眼緊隨其後的水兒和齊磊,正準備開口讓他們保護好蘇存善的時候,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靜靜睡覺的蘇存善突然扯開嗓子,嗷嗷哭了起來,蘇心漓秀氣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看向齊磊道:「你保護好存善。」

    方靜怡臨死前心心念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蘇存善,她才答應過她會保護他,照顧好他,要是他這時候出了什麼事,她心裡一輩子都會過意不去的。

    蘇心漓想到那些氣勢淩人的人,她猜想,這些人十有八九是沖著她來的,只要齊磊他和蘇存善在馬車裡面不出去,應該就不會有什麼事。

    比起痛哭的蘇存善,對自己身手極為自信的齊磊自然是想跟在蘭翊舒和蘇心漓的身邊保護他們的,尤其是這樣兇險的情況,但是蘇心漓的意思就等同于蘭翊舒的意思,他也不敢違抗,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了聲是,然後抱起蘇存善,坐回了原來的位置,水兒看著他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小姐的。」

    至於公子,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保護好吧。

    緊跟著蘇心漓所在的馬車後面的程子落等人也發現了狀況,都從馬車裡面出來了,蘇心漓下馬車的時候,他們剛好走了上來,將下地的蘇心漓圍在了正中。

    蘇心漓沒跳下馬車前,四下環顧了一圈,馬車的兩邊都是清一色的黑衣男子,個個身材高大魁梧,而且壯實的很,並不像是琉璃的人,來了這麼多的人,怎麼可能群龍無首呢?

    蘇心漓抱著這樣的疑惑和想法跳下了馬車,正這個時候,馬車的正前方,一青衣男子翩然落在了她所乘坐的馬車的正前方,他是背對著蘇心漓等人落下了,和那些黑衣人一樣,他的身材也壯實的很,他青色的衣裳貼身裁剪的,勾勒出他高大頎長的身姿,蘇心漓看著他的背影,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人來。

    他緩緩的轉過身,雖然兩邊都是高聳入雲的樹木,就算現在時辰還早,光線依舊並不是那麼好,不過隔著並不是那麼遠的距離,蘇心漓還是能夠看清那個人的五官,就像他挺拔的身材,因為那高挺的鼻樑,襯得他的五官極為的立體,卓爾不凡,就像刀刻的一般,說不出的精緻。

    如果說蘇心漓之前還不怎麼肯定的話,那麼在看到這張臉之後,她就可以斷定,這些是誰的人了,他們都是大金的人,不過是不是軒轅律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臉看起來很英俊,像是只有二十多歲,但是蘇心漓知道並不止,因為他眯著眼睛的時候,眼角有還算明顯的皺紋,估計有三四十歲了,但是臉上保養的很好,所以看不出來。

    楚奇看著被眾人保護在中間的蘇心漓,勾了勾唇,眼睛危險的眯起,成了一條直線,「蘇小姐好大的派頭。」

    說完,他故意嘖嘖了幾聲,然後歎了口氣,「哦,不會,蘇家都沒了,哪來的蘇小姐,應該叫蘇丞相才對,蘇博然那沒出息的窩囊廢,要知道有朝一日,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丞相之位會被自己的女兒取代,一定會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你的。」

    蘇心漓見他說的津津有味,也不出聲打斷,就用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盯著他看,嘴角微微的勾著,滿是輕視,就好像是在看一個耍猴戲的人,看的楚奇心裡頭極為窩火。

    「不過他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有祈求自己下輩子投胎做決定時,別優柔寡斷的。」

    蘇心漓聞言,挑了挑眉,蘇博然被殺的事情,除了動手的方靜怡還有他們這一撥人,應該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包括在皇宮的文帝,他到現在估計都還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說,這個男人和方靜怡有關,說不定就是方靜怡背後的人。

    歸去的途中遇到這些人,確實在蘇心漓的預料之外,因為她處理事情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她與高怡婷從來就沒有密切的往來,私下的都是很保密的,就算方靜怡知道高怡婷能出冷院,能成為相府夫人都和她有關,但是在她眼裡,自己肯定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吧,她肯定沒料到,方靜怡出了事,自己會親自來送她最後一程,所以她才會大半夜的連夜出城,不過現在看來,很有可能他們一直派人盯著自己。

    蘇心漓任由他說,依舊無動於衷,她不相信,他埋伏在這裡,就為說這些風涼話。也對,在他看來,這應該不算什麼風涼話吧,畢竟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蘇心漓想,或許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吧,雖然蘇博然死了,蘇淺月蘇沐靈蘇汐月她們都沒有好的結果,她雖然惋惜可憐,還有些傷感,但是並沒有太多的傷心,而且就算傷感,也沒有很長時間,如果別人想用這種方法讓她的情緒失控,那他真的錯了。

    楚奇看著眉眼依舊清冷的蘇心漓,那淡然從容的氣質,配上那張絕色的臉,真的很讓男人心動,如果這個女子,能夠和大皇子在一起的話,以她在琉璃的影響力,還有她的聰慧和手段,何愁大業不成?

    「蘇丞相真的好本事,以一己之力,扭轉了定國公府被抄家的敗局,而且還將方家父子送上了閻羅殿,手段果然高超,蘇心漓,你是一早就識別了定國公府的內賊還是那個內賊臨陣倒戈了呢。」

    蘇心漓聽了這話,這才抬頭,認真的盯著對面的男子看了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緩緩的開了口,「你今日前來,就是和我說這些的嗎?」

    蘇心漓並不知道對面的男子接下來會說什麼話,但是她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會說什麼不該說的,她不想聽到的,所以下意識的打斷了,對面那人見一直沉住氣的蘇心漓開口說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有一張極為硬氣的臉,但是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冰寒的光,眼角上吊,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他其實是想要試探,定國公府現在戒備森嚴,他這時候去找慕容雨,就等於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所以就算想要知道是不是慕容雨背叛了他,慕容雨也不止一次的找過他,他也沒有去一探究竟。

    「蘇小姐何必這麼嚴肅,不管怎麼說,我也算半個定國公府的人。」

    蘇心漓擰著眉頭,下意識的看了眼身旁站著的程子落,面色有些難看,「我與慕容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什麼意思!」

    楚奇話說完,蘇心漓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邊的程子落向前走了一步,已經極為不友善的質問出聲。

    程子落回來已經有幾天,這期間,如蘇心漓說的那般,有好幾次,下人偷偷傳說,告訴他慕容雨想見她一面,不過他一直推脫說有事情沒有去見,最後,慕容雨給他寫了信,指責他不孝,他心裡委屈,但是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府裡的任何人,因為他不想他們和自己一樣為難。

    雖然程邵廷蘇心漓他們什麼都沒和他說,但是程子落知道,這次慕容雨肯定是犯了很大的錯。程子落駐守的地方就在大金和琉璃的邊境,所以是不是大金的人,程子落一眼就能辨別出來,雖然楚奇說話時,是標準的漢語,但是他的長相是騙不了人的。

    程子落之前一直都在猜測慕容雨到底犯了什麼錯,現在,這個大金的男子帶著這麼多的人前來伏擊蘇心漓,而且還說被定國公府全家冷待的慕容雨關係匪淺,程子落的神經一下就繃了起來,極為的敏感。

    程子軒看著程子落激動的模樣,有些擔心,看了程子風一眼,程子風的神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現在這事態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的,既然這樣,那個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也好過他們親自對程子落說這些人,因為他們真的張不開嘴,而且外人說的話,也可以讓程子落對慕容雨死心,那樣的話,他們今後也不必顧及他,太過為難了。

    「你還不知道嗎?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好兄弟好妹妹沒告訴你嗎?你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楚奇沒有直接進定國公府,但是為了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尋找事情的結果,他花了銀子問了幾個定國公府的人,從他們的口中,他知道程子落回來後,一直都沒有和慕容雨見面,但是慕容雨私底下有讓人去找過程子落,但是定國公府的下人都認為慕容雨是病了,楚奇猜測,慕容雨可能並沒有背叛自己,而是被人識別了,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慕容雨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但是她這次辦事如此不利,他自然是不能輕易放過她的,要給她點懲罰,她不是心疼關心自己的兒子嗎?還有什麼比讓他們母子成仇來的更大快他心呢?

    「蘇心漓,你沒有告訴她,慕容雨和我上床的事情嗎?」

    蘇心漓瞪大著的眼睛怒火燃燒,不滿的看著說完話就大笑的楚奇,氣的臉都紅了,她用眼角瞥向程子落,見他面色蒼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一時間心裡亂亂的,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程子落盯著狂笑的楚奇發愣,半晌,回過身,滿是受傷的看向蘇心漓,不敢置信的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不是真的吧?」

    這怎麼可能呢?母親那樣愛父親,為了他身體都毀了,程子落這樣安慰著自己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漓兒和他說過,母親的身子好好的,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些年她在定國公府,一直都是佯裝生病,她這樣做是為了什麼?為了和另外一個男人私會嗎?

    程子落又想到,這次方家父子來搜查定國公府,是來勢洶洶,他們信誓旦旦,自信滿滿,並且,方靖安沒有在祖父的書房找到所謂的證據後,方有懷還去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定國公府有他們的內應,而且還是在府裡很有地位的人,不然的話,怎麼能進祖父的書房?現在,這個大金的男子說母親有他發生關係,這說明了什麼,程子落越想越覺得害怕,單就只是想想,他就覺得渾身直冒冷汗,手心是涼的,臉也是涼的,心,也是冷冰冰的。

    「你胡說,我母親不是那樣的人!」

    程子落問蘇心漓的時候,程子軒就不放心,想替蘇心漓解釋說她並不知道這些,但是他都沒來得及有任何的動作呢,程子落忽然就轉過身,看向對面笑的一臉邪氣的男子,歇斯底里的嘶吼出聲。

    他的臉色鐵青,那樣子,與其說是相信慕容雨,倒不如說是一種自我的心理安慰,程子落回來已經有好幾天了,程子軒猜想,他肯定是聯想到他們先前說的話,猜到什麼了,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她是不是那樣的人,你心裡已經有結果了,不是嗎?」

    可能是程子落這樣瘋狂的模樣愉悅了他,也或許是蘇心漓眼底的那一絲焦灼讓他痛快,楚奇的眉梢眼角都在笑,讓那個明明四十歲,卻有著和二十歲年輕男子一樣的臉的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他並沒有說慕容雨就是,但是這樣四兩撥千斤的回答更讓程子落捉狂跳腳。

    「在還沒有你之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她愛的人從來就不是你父親,而是我,當初她在戰場上並不是消失,而是和我一起回了大金,那段時間,她和我在一起,不知道有多開心,但是她懷孕了,她之所以回去就是為了給我在定國公府做內應,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有聯繫,而且經常上床,你的父親已經不知道被我戴了多少次綠帽子了,只有你們這些蒙在谷裡的傻子才會將那個女人當寶,定國公府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和她--」

    「你給我閉嘴!」

    程子落鐵青著臉,再次嘶吼了一聲,氣的面色發白,他看著楚奇的嘴臉,只覺得氣的快要爆炸了,被激怒了,就要衝過去,被程子軒和程子風兩個人抱住,蘇心漓扭頭,橫了他一眼,「大哥,你做什麼?站著別動!」

    蘇心漓冰冷的口氣強勢,就像是冰涼的水,將氣憤的毫無理智可言的程子落澆醒,程子落回頭看著她,也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傷心,一雙眼睛紅紅的,水水的。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的嗎?」比起之前,蘇心漓的口氣更冰冷生硬了,那張臉,說不出的清冷疏落,可這樣的氣質,越發讓人心動。

    「自然不止,我還有幾個重磅消息要告訴你,你外祖母生病是她下的毒,不過現在看來,她應該並沒有中毒吧,哦,還有,那個你一直叫著舅母的女人還是害死你母親和兄長的兇手,而且她還想害死你,只是似乎發生了點小意外,沒成功。」

    楚奇雲淡風輕,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蘇心漓身邊的幾個人齊齊都吃了一驚,臉色大變,程子軒和程子風愣了神,都忘記自己要攔著程子落了。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不變的神色,心裡歎了口氣,原來漓兒她都知道了嗎?

    程子軒等人齊齊沒有說話,這個事實,對他們來說,有些難以接受,怎麼可能呢?姑姑對慕容雨那麼好,他們實在想不出來慕容雨對她下手的原因,還有曆仁,他當時也不大,也沒有礙著慕容雨什麼事,她為什麼要那樣做。

    楚奇看著蘇心漓不變的眉色,勾唇輕笑,「看樣子你似乎知道了。」

    程子落聞言,回頭,越加不敢置信的看向蘇心漓,漓兒她知道了,怎麼可能呢?如果漓兒一早就知道的話,怎麼會就只是軟禁母親呢?程子落覺得自己的腦子是混亂的,意識也是,心更是亂成一團,他看著蘇心漓那張冷靜素淨的小臉,好幾次張口,但是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程子軒程子風也是一臉的吃驚。

    蘇心漓抿著唇,冷哼了一聲,「還真是個薄情到極致的男人呢。」

    她冰冷的目光,滿是不屑,「你明知道慕容雨對你情根深種,不但不好好待她,而且還利用她。這幾十年來,她為了你和自己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為了你和別的男人成婚生子,為了你假裝生病只能呆在那和牢籠沒什麼差別的院子,她擔心露出馬腳,處處小心,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大計。」

    「沒錯,因為被我識別,你交給慕容雨的任務,她失敗了,但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供出你,也沒有背叛你,而你呢,卻還在背後捅刀,慕容雨是忘恩負義,不知好歹,但是你更加不堪,你真的是我見識過的最渣的男人,慕容雨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瞎了眼愛上了你這樣的男人,而且還死心塌地的,耽誤了一生的幸福。」

    蘇心漓看向楚奇的眼神滿是嫌惡,楚奇意外,他沒想到蘇心漓在知道這些事情後還會替慕容雨說話,不過在回過神來後,他更加欣賞蘇心漓,如果這個女人屬於大金,那他們必定如虎添翼。

    「如果你來找我的目的就只是說這些的話,然後挑起我們家內部的爭端和矛盾,好,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走了。」

    看著對面的男人,蘇心漓下意識的想到了顏司明,然後還有上輩子的遭遇,一個是深深的厭惡,然後,她又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值得任何同情。

    「自然不是,蘇丞相,和我們走一趟吧。」

    楚奇的話說完,那些原先分列在兩邊的黑衣人紛紛上前,將蘇心漓等人包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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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07:17 |只看該作者
第308章:蘇心漓失蹤

    蘇心漓看著眉眼上揚的楚奇,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之前他說的那些,一方面是為了報復慕容雨,懲罰她辦事不利,另外的話,也是為了動搖程子落等人的心智,那樣的話,真要動起手來,他想要制服他們,就能做到事半功倍。

    看樣子,這楚奇,很擅長攻心,也對,他要沒那本事的話,如何能讓慕容雨罔顧定國公府那些人對她的好,拋棄相公和孩子還有世俗的道德,不顧一切的為他賣命呢?她不得不承認,楚奇這個人,確實很有本事,比起顏司明是有過之而無機。至少,不論顏司明怎麼說,她肯定是不會為了他直接去傷害定國公府的人,更不要說將他們推入死亡的絕境,還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上輩子,她一早就知道顏司明的為人,她就算再看重喜歡這個男人,也不會和他在一起,更不會讓外公和顧大哥為他賣命。

    蘇心漓看了眼將自己和蘭翊舒等人團團圍住的黑衣人,不以為然的勾了勾唇,就算是再這樣危機的關頭,她也沒有自亂陣腳,依舊平靜淡然,這樣的膽量,讓身為草原男子的楚奇都敬佩不已。

    蘇心漓都還沒回答呢,一直緊貼著她站著的蘭翊舒就已經摟緊了她的腰,蘇心漓的一隻手握住了他繞在自己腰上抱著她的手,牢牢的握住,挑眉看向楚奇,「我要是不呢?」

    不管楚奇是軒轅律的人還是秋慈的人,她都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蘭翊舒是肯定不會讓的,蘭翊舒是文帝最疼愛的兒子,要蘭翊舒落在他們手裡,文帝肯定會亂了陣腳,還有齊達他們。

    「蘇小姐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楚奇冷哼了一聲,視乎是在嘲諷蘇心漓的不自量力,他揮了揮手,那群圍著蘇心漓等人的黑衣人抽出了懷中的刀,顯然蘇心漓如果不服從,他們就會動手了。

    「蘇小姐,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蘭公子,你好好勸勸,刀劍無眼,要是把她的臉給毀了,那可如何是好?」

    楚奇說這句話時,一雙眼睛侵略性十足的落在了蘇心漓的臉上,「還有你們,也都好好勸勸,這麼年輕漂亮的臉,實在是太可惜了。」

    楚奇嘖嘖了兩聲,那口氣說不出的惋惜,蘇心漓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而是用另外一隻手拍了拍程子落程子風和程子軒的手,他們三人齊齊回頭看向蘇心漓,蘇心漓對他們笑笑,最後目光落在程子落身上,有些擔憂。

    「你的嘴巴太臭,我要把你的舌頭割下來下酒喝。」

    齊雲站在蘭翊舒身邊,對著楚奇,替蘭翊舒說他想說的話。

    他家公子太高冷了,對這種角色,根本就不屑開口,因為太降低檔次,所以像這種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軒轅律還在京陵城,你要是敢動手,我讓你們所有來的人,有去無回。」

    就在齊雲覺得蘭翊舒不會開口的時候,蘭翊舒沉沉的出了聲,這個男子,顯然不是秋慈的人。他和慕容雨已經有十多年的糾葛了,那時候秋慈還在那個噁心的島上呢,蘭翊舒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軒轅律的人。

    軒轅律還在京陵城,這一點蘭翊舒可以肯定,因為他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監視跟蹤他,而且還不止一個,他那邊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他沒有不知情的理由,楚奇他想捉蘇心漓,很有可能是想利用她挾制定國公府,當然,還有一點,軒轅律對她有非分之想,身為男人,他太清楚男人了,軒轅律看她的眼神,有極為強烈的佔有慾,而且蘭翊舒認為,像蘇心漓這樣的女子,應該是沒有男子會不喜歡的。

    有野心的會喜歡,因為她會是很好的腳踏石,沒有野心的,也會喜歡這樣有才情又淡然的女子。

    蘭翊舒說著,取下腰間玉帶的紅寶石,朝著圍在蘇心漓正前方的黑衣男子扔了過去,紅寶石從他們的下巴劃過,直接割破了他們的喉嚨,一顆寶石,三條人命,只聽到叮叮叮三聲響,那三個蒙著臉的黑衣人極為一致的向後倒在了地上,蘭翊舒的速度極快,以致於那些人到死都不知道蘭翊舒是怎麼出手的。

    程子落等人齊齊吃了一驚,他們出生在武將世家,尤其是程子落,也算是上過戰場的,他算是很有力量的,但是如果讓他用一顆紅寶石要人命,還是很有難度的,而且還是一下子三條人命,他們都有些驚呆了,尤其是程子風,因為某種激動的情緒,他甚至短暫性的忘記了慕容雨是害死了程立雪還有蘇歷仁真兇的悲痛,那雙看向蘭翊舒的眼睛放光,崇拜到不行,蘭翊舒那樣子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就像個書生,關鍵他做什麼事情都是齊雲齊磊跟著,事事都要別人侍奉,他之前是救了蘇心漓幾次,但是那想像出來的場面和現在親眼看到,那種視覺上的衝擊帶來心靈上的震撼,還是很不一樣的。

    楚奇也是嚇了一跳,他完全沒想到蘭翊舒會有這樣的身手,他小看他了,或者說他一直以來都深藏不露,也是,南夏的靈女,那樣心狠手辣如蛇蠍一般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看上個窩囊廢。

    蘇心漓一句話沒說,從袖口取出一個差不多有她兩個手指那麼粗的竹子,掌心的大小,她將東西豎了起來,然後晃了晃,「軒轅律和秋慈到現在都還在京陵城呢,你要是想他們都和我陪葬的話,你就動手試試!」

    蘇心漓說著,晃了晃手中的東西,「只要我將裡面的東西打開,我外祖父就會帶兵將軒轅律和秋慈所在的皇家別院重重圍住,如果你覺得你家主子能逃過這重重的圍剿,勉強撿回一條命的話,那就動手吧,我倒是想看看,是你更快捉住我,還是我外公他們更快的擒住他們,要不要試一試?」

    蘇心漓勾唇,說的一臉自信,一副隨時都會將那報信的東西打開的架勢。她素淨的臉上揚著淡然的笑意,冷魅妖嬈,卻讓楚奇心生遲疑畏懼。

    「隨便你好了。」

    蘇心漓笑著哦了一聲,就要去拉那根線,楚奇說這樣的話是在賭,賭蘇心漓說的那些都是信口開河騙人的。

    「兩國交戰,不砍來使,他們是前來給太后祝壽的,要是在京陵城出了事,那就是你們琉璃的責任,你是想讓兩國開戰,琉璃的百姓民不聊生嗎?那樣的話,對你們定國公府也沒好處吧,刀劍無眼,戰場也是無眼的。」

    楚奇不說這些話還好,一說這些話,蘇心漓心裡就更有底了,楚奇他分明就是心虛了,也對,如果他的主人真的是軒轅律的話,軒轅律要死了,那他就如喪家之犬一般,而且這些年的心血也付諸一炬了,聰明的人,都不會做這樣賠本的買賣。

    「他們前來是為了給太后祝壽的嗎?是你們心懷不軌,居心叵測在先,你現在在做什麼,挾持朝堂重臣,怎麼,還需要我們保護你們的人身安全?」

    蘇心漓滿是嘲諷,那眼神更是譏誚,不過所幸,對於這種雙標,她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現在就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帶著你的人立馬給我滾,不要礙我的道,軒轅律秋慈他們是要繼續呆在京陵城做客也好,還是立馬離開也罷,我都不會插手,第二的話,同歸於盡,不過你確定你們這些人一定能拿得下我嗎?」

    蘇心漓神色淡然,但是說話時,卻自信滿滿,楚奇從她那張精緻的臉上找不出絲毫的畏懼和忐忑,就好像是有恃無恐,他從來沒見過這樣膽大的女人,被數十個人圍著,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但是她依舊淡然從容,這樣的臨危不亂,就連他都要自嘆不如。

    如果說楚奇之前還是信誓旦旦的話,那麼他現在也有些猶豫不定了,蘇心漓說的沒錯,他未必能拿下蘇心漓,蘭翊舒的身手深不可測,他都未必是對手,但是如果因為他的草率莽撞導致大皇子被困,那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蘇心漓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一旁的蘭翊舒,繞過將她圍在正中的程子落等人,走在了最當頭,楚奇盯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睛,那裡面,平靜如水,沒有絲毫的畏懼害怕,楚奇越加的動搖,蘇心漓今年才十四歲,如果不是真的有所依仗的話,不可能做到這樣冷靜,她肯定是知道他是誰的人了,不然的話不會提大皇子,他是希望能捉住蘇心漓,挾制定國公府,最好的話,讓她和大皇子生米煮成熟飯,琉璃的女子不是最注重名聲的嗎?如果那樣的話,她就只能和大皇子在一起了。

    要是此行,大皇子能將她帶回大金,那絕對就是不虛此行,戰場之上,定國公府必定會有所忌憚。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蘇心漓要嫁給大皇子,肯定就會為他出謀劃策的,到時候大金簡直如虎添翼,就算蘇心漓什麼都不做,琉璃損失了她,對他們大金也有好處的,就算大皇子不能將她帶回琉璃,但是只要蘇心漓的名聲毀了--

    琉璃最是注重這些,她一個已經訂婚的女子一旦沒了清白,必定會被人唾棄,而且到時候大皇子可以說是她勾引的,她就算再聰明,也不能在琉璃翻出什麼浪花來,琉璃的皇上不是很喜歡蘭翊舒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今後更加不會重用蘇心漓了,總之,如果可以將蘇心漓擄劫去的話,那對大皇子而言,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但是現在,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楚奇卻猶豫不敢了。

    蘇心漓看出他的遲疑,在原地還是站了會,見楚奇還是遲遲沒有動作,轉身,由蘭翊舒攙扶著,最先上了馬車,她上馬車後,見程子落等人還在她馬車圈圍站著,掀開簾子,看向他們道:「上馬車,回去。」

    她的聲音輕柔,卻不容人拒絕,程子落看著不遠處站著的楚奇,他的那張帥氣的臉,讓他咬牙切齒,他的兩隻手,拳頭都金握成了拳頭,青筋爆出,發出咯咯的聲響,恨不得將楚奇大卸八塊,程子風和程子軒對視了一眼,兩人一左一右,外加林景,將程子落拽上了馬車。

    程子落心裡是極為不甘心的,而且惶恐忐忑的很,楚奇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字也不想相信,但是他理智判斷的事實卻強烈的告訴他,他並沒有撒謊,他心裡害怕的很,也慌亂的很,如果楚奇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還怎麼面對自己的家人,怎麼面對漓兒他們。

    蘇心漓上了馬車後,蘭翊舒緊隨其後,他們上馬車的時候,齊雲和水兒兩人則在後面護著,抬著下巴,那樣子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看向兩邊的黑衣人,目光輕視,就好像這些人膽敢對蘇心漓不敬,和他們動手,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楚奇對齊雲並不是很瞭解,不過水兒他聽方靜怡說過,她的力氣很大,那麼小小個的,拎個大男人就像拎小雞似的,而且鞭子打在她身上,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好像不會痛似的,他覺得齊雲的本事也不會差的,至於程府的人,他也不敢輕視,真要動起手來,就怕一時分不出勝負,這裡雖然不在京陵城內,但也不遠,但是程鵬他們得到蘇心漓放的信號,一方面派人趕過來的話,又讓人去擒拿大皇子,那他就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眼看著他們一個個上馬車,楚奇並沒有阻攔,當那些黑衣人將徵詢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的,楚奇憤憤的咬了咬牙,他自己從馬路中間退到了一邊,然後擺了擺手,示意那些人也讓開。

    蘇心漓乘坐的馬車,依舊是齊雲駕車,蘇心漓還是坐在方才的位置,旁邊坐著的是蘭翊舒,蘇心漓從楚奇身邊經過的時候,掀開了簾子,揚眉,勾唇,對著他微微一笑,「楚大人,後會有期。」

    她雖然並不知道楚奇的名字,但是她知道,慕容雨喚他楚郎。像楚奇這樣的人物,肯定是留不得的,她也不會留,所以這期間,她會想盡辦法弄死這個人,最好下次見面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楚奇看著蘇心漓,其實她的表情是很淡然的,根本就看不出刻意的炫耀或者挑釁之類的,但是楚奇看著,卻覺得蘇心漓滿是譏諷,就像是在嘲笑他的,氣的他心肝肺都疼,頭頂彷彿都要冒煙了一般。

    百密一疏,楚奇有些惱火,大皇子就應該聽他的話,早點離去的話,不然的話,今日,他也不會如此手執如人,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娃,到嘴的鴨子飛了,楚奇氣的簡直捉狂。

    水兒上了馬車後,就一直盯著蘭翊舒放在手中把玩的說是可以用來通知程鵬的竹笛看,她也有這個,齊雲齊磊還有齊達都有,不過那是因為他們身體裡種著蠱,就算隔開了很遠,也可以相互感應的到,但是小姐肯定對定國公下那東西的,而且小姐也不會啊。

    水兒知道,戰場上,是有狼煙放信的,但是這麼小的笛子,裡面能放什麼。

    水兒一上馬車就想問了,但是蘇心漓的臉色並不是很好,沉默著不說話,似乎是在煩惱什麼事情。水兒料想的不假,蘇心漓確實在想事情,剛剛楚奇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不單單程子風程子軒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就連她最想隱瞞的程子落也知道了,以大哥的脾氣,這次回定國公府,肯定會掀起腥風血雨的,其他的事情都還好,但是母親和哥哥的事情--

    蘇心漓是怕雲氏知道了,她這次雖然並沒有真的中毒,但是這段時間,經歷了接二連三的打擊,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她現在是再不能承受任何刺激了。

    水兒向來是個藏不住話的,忍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再也忍不住了,她湊到擰著眉,冥思的蘇心漓眼前,笑了笑,「小姐。」

    蘇心漓猛地回過神來,剛好對上水兒閃爍著的晶亮眼睛,淺笑著恩了一聲。

    「那個,真的可以報信嗎?」

    水兒指了指蘭翊舒手上拿著的東西,一臉的好奇,齊磊懷裡抱著蘇存善,蘇存善這年紀是極為認生的,他剛剛一直哭就是因為覺得害怕,他還那麼小,並不知道方靜怡還有他的乳母已經死了,他哭就是想爭他們,但是他現在喉嚨都哭啞了,他們還是沒出現,蘇存善就安靜了,但是和這群並不怎麼熟悉的人一起,小小的他是有些恐懼的,不敢哭鬧。

    蘇心漓看著水兒一臉疑惑卻又認真的模樣,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讓蘭翊舒將東西給她看看,蘭翊舒輕笑了一聲,將東西遞給了水兒,水兒接過,竹子的最上面確實有一根很細的線,水兒想扯開了看看,不過又擔心出事,就一直放在掌心研究著,差不多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都盯著那玩意看,也不會覺得無聊。

    蘇心漓看著靠在齊磊懷中,一雙眼睛紅紅的,懵懵懂懂的蘇存善,招了招手,齊磊會意,將蘇存善抱了起來,送到了蘇心漓的懷裡,蘇存善是求之不得,張開雙手保住了蘇心漓,比起一直冷著臉的齊磊來說,蘇心漓自然是更顯和善的,也更討小孩子的歡心。

    蘇心漓讓蘇存善靠在她的懷中,伸手摸了摸他紅紅的肉嘟嘟的小臉,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心疼,前幾天,他還是集完全寵愛於一身的蘇家少爺,現在,父親母親全都死了,雖然她會盡到一個長姐的責任,但他心裡肯定還是會難受的,單想想,蘇心漓就覺得蘇存善很可憐,雖然從小到大,兩個人幾乎都沒有交集,不過這一刻,蘇心漓是真的心疼自己這個一歲不到的弟弟。

    他還那麼小,所有的事情,他一件都沒有參與,卻淪為了受害者,真的是很無辜,也很可憐。

    「小姐,今後他怎麼辦啊?」

    一直把玩著手上東西的水兒指了指蘇心漓懷中的蘇存善問道,在同樣還是孩子,而且討厭蘇博然等人的水兒看來,這蘇存善簡直就是個麻煩累贅。

    「今後,他跟著我們一起。」

    蘇心漓一句話,就決定了蘇存善的去處,至於外公外婆那邊,蘇心漓相信,他們不會反對。

    馬車在官道上走了約莫有兩個時辰,入城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夕陽西下,在地上鋪了一層細碎的金子,守城門的聽說是蘇心漓,立馬就放行了,蘇存善吃了點東西又睡了,但就算睡覺的時候,他也一直蹙著眉頭,而且之前蘇心漓一直忙著其他事情,並沒有怎麼關注,她剛剛發現,蘇存善似乎很害怕,一雙紅紅的圓溜溜的眼睛很是不安的樣子,她不知道,方靜怡和蘇博然的人交手的時候,他看到了多少,但是她想,那樣血腥的場面,他肯定會害怕的吧,他的乖巧,會不會是擔心她把他拋棄了呢?

    蘇心漓起身,將蘇存善重新放回馬車的內間,讓他躺好,然後從水兒的手中取過她一直把玩著的小竹子,將上面的線扯開,水兒見狀,嚇了一跳,整個人撲上去就要制止,不過因為蘭翊舒那脅迫力十足的眼神,她還是慢了一步,蘇心漓已經扯掉了竹子上面纏著的線,將蓋子打開了,然後倒立,用力的晃了晃,但是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水兒雙手撐著桌子,趴在上面,不敢置信的看向蘇心漓:「小姐。」

    蘇心漓抿著唇,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笑的像只狡詐的小狐狸,「就是你看到的那樣,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不要說水兒了,就連齊磊也吃了一驚,剛剛他雖然一直都留在馬車裡面,但是蘇心漓說的話,他都是聽到的,他還在暗暗吃驚讚嘆蘇心漓的先見之明呢,沒想到忽然是虛晃一刀,耍了那個人。

    水兒看著蘇心漓淡然又認真的模樣,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拍著桌子,笑出了聲,「哈哈,如果那個男人知道了,一定會氣的頭頂冒煙的。」

    蘇心漓看著笑的極為誇張的水兒,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她將用繩子繫著的一頭重新蓋上,抿唇,臉上的笑意更濃,「我也很期待。」

    蘇心漓說著,撩開簾子,將手上的東西扔了出去,臉上的笑容自信滿滿,「他當然會知道。」

    楚奇就算放行,肯定也會讓人跟蹤,既然這樣,她當然是要成全他的『好意』的。

    蘇心漓還沒放開簾子,就發現一直緊跟在身後的馬車忽然與自己並駕齊驅了,蘇心漓一下就想到了程子落,撩開馬車的簾子,對齊雲道:「追上去!」

    其實,一開始,她懷疑也擔心程子落並不是大舅舅的兒子,但是想到兩個人的長相,她覺得應該不會,而且那個人對慕容雨就只有利用之心,如果大哥不是大舅舅的兒子,這件事情因為某個意外被發現的話,那慕容雨隨時都會喪失利用價值,他肯定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退一萬步說,就算大哥不是大舅的兒子,但是他和定國公府的人一樣,耿直忠義,他們做了十多年的兄妹,她視程子落為兄長,程子落對她的關心關愛也是真的。

    齊雲得了蘇心漓的命令,快速跟了上去,這個時辰,馬路上的人比起早上來說要少一些,但是也有很多人,兩輛馬車都沒有跑太快,等到了定國公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定國公府的門口,已經點上了燈籠。

    馬車才剛停穩,蘇心漓就跳下了馬車,她的跟前就停著程子落乘坐的馬車,不過程子落已經進去了,程子軒擔心出事,跟在程子落的身後進去了,程子風和林景留在原地等蘇心漓。

    「漓兒。」

    「小姐。」

    蘇心漓點了點頭,她沒看到程子落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蘇心漓面露急色,看向程子風等人道:「今日那個男子說的那些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慕容雨那邊,也不要讓其他人過去。」

    蘇心漓說完,就跑了進去,邊進去的時候邊道:「水兒,你抱存善去我的院子,讓他好好休息。」

    蘭翊舒自不用說,當然是跟在蘇心漓身後的。

    蘇心漓進了定國公府後,直奔慕容雨所在的院子,路上碰上了聽說程子落回來了前來找她的張姝賢,見蘇心漓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問道:「相公呢?」

    蘇心漓擺了擺手,「大嫂,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等會再說。」

    蘇心漓說完,從張姝賢的身邊經過,快步朝慕容雨的院子跑去,張姝賢見蘇心漓這樣子,本來是想要追上去的,但是想到蘇心漓剛才一臉認真又嚴厲的模樣,還是決定回自己的院子。

    這個時辰,已經不早了,程鵬等人都在府裡,蘇心漓趕到慕容雨的院子門口時,就看到程昱凡和程邵廷程子謙都在,程昱凡和程子謙兩個人是剛從外面忙完了回來,還沒吃飯呢,就見程子落像發了瘋的瘋牛似的從自己的身邊經過,一雙眼睛火光燃燒,呼吸急促,臉色卻蒼白,就好像天塌下來了,程子軒跟在後面,他們問程子軒怎麼了,程子軒也不說,就追著程子落,他們也不放心,就跟著一起過來了,至於程邵廷,他這幾天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和慕容雨見個面,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他不明白慕容雨為什麼要做那些,他想問清楚,是他哪裡做得不夠好嗎?她到底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這樣來傷害他和他的家人?

    除了這些人,程子落和程子軒也還在,程子落一心想要進去,但是蘭翊舒派來的那些人沒有得到蘇心漓的同意,所以不讓程子落進去,程子落不管不顧,不停的推著他們,可能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也可能是因為太用力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了,臉紅脖子粗的,一直大聲喊著讓那些人放他進去,程邵廷勸,他不聽,其餘幾個人拉都拉不住。

    他們見蘇心漓過來了,忙看向他,蘇心漓看了眼那些攔住程子落的人,目光冷凝,開口道:「讓他進去吧。」

    那些人得了蘇心漓的命令,讓了行,程子落一下就衝了進去,其餘的人也想進去,蘇心漓衝了上去,攔住了他們:「舅舅和哥哥就在外面吧。」

    程邵廷和程昱凡等人都是一頭霧水,知情的程子軒配合著說道:「估計是大哥有什麼話要和大伯母說呢,我們不方便在場。」

    他說著,嘆了口氣,「他們兩個單獨聊聊也是好的。」

    程昱凡和程子謙聽程子軒這樣說,下意識的想到了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然後頓時恍然大悟,猜想應該是程子落知道什麼了,興師問罪的,這樣也好,總要有這麼一天的,他們看了蘇心漓一眼,見她神色冷凝,這時候也不想他為難,都轉身離去了,程邵廷沒有離開,他長長的談了口氣,看向蘇心漓問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蘇心漓點了點頭,「舅舅知道的,他差不多也知道了。」

    程邵廷聞言,面色大變,愣在了原地,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我也有話想和慕容雨說。」

    蘇心漓點了點頭,沒有拒絕,「舅舅您先進去,等會外公來了,我讓他回去。」

    程邵廷從蘇心漓的身邊經過,直接進了屋,他一進了院子,就聽到了程子落慕容雨歇斯底里的咆哮聲。

    ------------

    程子落衝到院子裡的時候,慕容雨正坐在窗邊,對著她之前用來引楚奇前來的罈子和香火發呆,這段時間,被關在這裡,她每天都會點上一小會,現在,那香就只有拇指長了,慕容雨聽到腳步聲,起身,伸長著脖子向外張望,見是程子落,心頭一喜,而後突然想到什麼,忙將那香火熄了,正準備將罈子放好的時候,程子落就已經衝進來了,她想藏已經來不及了。

    程子落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慕容雨急急忙忙的想要藏什麼東西,那張溫柔的臉此刻在他眼裡鬼祟虛偽的很。

    雖然程子落不是她帶大的,但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慕容雨還是很心疼的,看到程子落的時候,她還是很開心的,她並沒有去注意程子落的神情,想到程子落回來這麼久了現在才來看自己,控制住喜悅的情緒,板起了臉來,生氣道:「你還知道來啊?」

    她說這句話時,手上拿著罈子,上面插著的香,火還沒有熄滅。

    這要是以前,程子落一定會道歉,但是現在,在知道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後,他只覺得好笑,雖然他是她的母親,但是他覺得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資格訓斥自己。

    「這就是你引那個野男人來幽會的工具嗎?」

    程子落心裡實在是太傷心太生氣了,說出的話,也是超越了任何人想像的直接和刻薄,慕容雨壓制住笑意的臉僵住,一下變的蒼白起來,她手一鬆,只聽到砰的一聲,那東西直接摔在了地上,將她拉了回來,「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慕容雨板著的臉越加的難看,「你祖母,你父親,還是你妹妹?他們都是--」

    程子落冰冷的將她的話打斷,「騙我的嗎?那我告訴你,從我回來到現在,他們什麼都沒和我說,只是讓我不要和您見面而已,你做的那些事情,他們根本就不想讓我知道,因為怕我會傷心,怕我會難過,怕我會承受不住,這些,是你的情夫告訴我的!」

    「你說什麼?」慕容雨在聽到情夫這樣的字眼時,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是你的情夫,是他親口說的,在場的除了我,還有漓兒蘭翊舒,還有很多其他的人,他說,是你不知羞恥和他偷情。」

    慕容雨面色煞白,雙手也握成了拳頭,「程子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我是你母親!身為兒子,怎麼能這樣說母親!」

    「母親?你是嗎?你有什麼資格?我的母親不會瞞著我和父親,和別的男人幽會偷情,不會想要害死我的妹妹,不會想要害死對我有養育之恩的祖母,也不會害死我的姑姑和弟弟!」

    程子落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慕容雨會做這樣的事情,那些,都是他至親的親人啊。

    「這次定國公府被搜,也和你有關吧,我路上被人耽誤了回來的行程,也是你做的吧!」

    面對著這樣有些失控的程子落的指控,慕容雨根本就不知道怎樣回答,她也回答不出來。

    「你敢說,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這些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嗎?」

    慕容雨蠕動嘴唇,面對程子落的質問,她一個字也答不上來,這些事情不僅僅和她有關這麼簡單,事實上就是她做的,這一刻,面對這樣氣急敗壞的程子落,她根本就無從狡辯,也狡辯不出口。

    「不說話了是吧?那就是承認了!」

    程子落冷笑了好幾聲,但是那笑聲卻比哭還要難聽,就好像是一隻受傷的動物,無助到了極致,程子落看著慕容雨無話可說的樣,狂吼道:「為什麼什麼都不說,為什麼不狡辯!」

    她這樣的沉默,讓他更加傷心,她所做的一切,卻原來真的都是為了那個男人,定國公府上下數百條人命比不上那個男人,他和父親也比不上。

    「你是瞎眼了嗎?怎麼會看上愛上那樣的一個男人?他從始至終對你就只有利用而已,他根本從來就沒將你放在心上!」

    如果慕容雨所做的這一切換來了那個男人的憐惜和愛也就算了,但是什麼都沒有,她因為他落得這樣眾叛親離的結局,他不但沒有來見她一面,而且還在因為她辦事不利在背後捅刀,在那個男人眼裡,她就是個工具而已,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拽在手心,沒有利用價值的話,就會徹徹底底的毀了,然後丟棄。

    現在,慕容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他就要徹徹底底的毀了她,讓她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慕容雨傻愣在了原地,聽到程子落這樣說,忽然揚起了一張蒼白的臉,歇斯底里的說道:「楚郎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喜歡我的,他說過,等所有的事情結束了,他就會帶我離開這裡,然後和我成婚,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就對我一個人好。」

    程子落本來就已經很傷心了,聽到慕容雨說的這些話,心咯噔,瞬間涼的徹底,一下就絕望了。

    原來,那個男人,對她而言,真的這樣重要,程子落越加的生氣,也氣憤,氣憤慕容雨付出了那麼多,但是那個男人呢,卻不屑一顧。

    程邵廷才一進來,就聽到慕容雨歇斯底里的替那個男人狡辯,苦笑了兩聲,他想,自己真的可以死心了,他也有些明白為什麼慕容雨做那些事情了,或許,只是單純的因為她愛那個男人吧,很愛很愛,愛到不顧一切,程邵廷忽然覺得,自己心平氣和和她聊一次的想法,然後質問她一番,這樣的想法,本身就很可笑,是不甘心嗎?為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可不甘心的?

    他輸了,他對她的真心在她那裡遠不及一個男人對她的利用。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程子落想要讓慕容雨清醒,就算那樣,她會痛不欲生的絕望。

    「男人要真愛一個女人,是不會將她送到另外一個男人身邊,看著她和另外一個男人成婚生子的,一個男人要真愛一個女人,是希望時時刻刻在身邊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一個男人要真愛一個女人,是不會捨得自己的女人為難的,也不會讓她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就像祖父對祖母,父親對你,還有蘭翊舒對漓兒,而不是像那個男人對你,他對你只有利用,沒有其他,不然的話,他不會這麼久都不來見你,一句關心的話沒有,就算他自己不能來,但是只要他有心,總可以讓人送信進來吧,但是這些,他做了嗎?」

    程子落覺得自己瘋了,他覺得慕容雨又瘋又瞎,居然連虛情假意都辨不清楚。

    「他什麼都沒做,他只是在捉妹妹的時候看到我,看到幾個弟弟,然後當著我們的面,將這些事情全說了。」

    程子落氣的咬牙切齒,他甚至有一種沖上前去狠狠的教訓慕容雨一頓的衝動,他知道自己不該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是他實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憤怒下的想法,而後,他冷笑了兩聲,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這個好母親都做了,他不過是想一下,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當程子落再次強調這些事情的時候,慕容雨一下傻眼了,她向後退了幾步,整個身子的重量全部靠在了門窗上,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程子落,這怎麼可能呢?楚郎怎麼可能這樣對她呢?但如果不是他做的,又會是誰呢?雖然她憎恨蘇心漓,但她知道,她應該是不會說這些的,程子落說的有理有據,真的是楚郎做的嗎?

    慕容雨靠在門窗上,思緒完全是混亂的,如果所有的事情真的像程子落說的那樣,她在他眼裡就只是利用的工具,那這些年,她付出的真心算什麼?她為了他,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原本擁有的健康,失去了疼愛自己的丈夫和尊重自己的兒子,還有那些人人羨慕的權勢和富貴,得到的就只是這樣嗎?

    這樣讓人捉狂發瘋的結果,慕容雨接受不了。她傾盡了數十年的時間還有所有真心付出的男人,就只是將她當成利用的工具,對付定國公府的工具,完成他自己野心的工具,這樣的結果,慕容雨真的接受不了。

    慕容雨腦海裡交雜的全都是蘇心漓曾經和程子落剛剛和她說的話,對呀,如果那個男人對她真的有一丁點真心的,現在,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呢?慕容雨忽然又想起這些年來程鵬,雲氏,蘇心漓等人對她的態度,她惶然意識到一點,自己似乎真的選擇錯誤了。

    如果她沒有和楚奇在一起的話,她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如果她好好和程邵廷過日子,她可以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公婆的信任,丈夫的寵愛,還有兒子,她不會只有一個兒子,會和鄭氏一樣,有好幾個孩子,說不定還會有女孩,像蘇心漓一樣漂亮,冰雪聰明,一定會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但是這些,她全部都不會再有了,就算她現在後悔,好像也沒什麼用了,因為,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慕容雨的身體發軟,到最後,直接滑坐在了地上,腿不小心被罈子的碎片割破,有血流了出來。

    程子落該說的都說了,發洩了一通,現在已經冷靜了一些,不過這種冷靜並不表示他心裡頭的怒火被澆熄了,他還是生氣,而且覺得慕容雨做的那些都是不可原諒的錯誤。漓兒,外祖母,還有對定國公府上下的陷害,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她做了,就是罪不可恕,而且,這些人雖然沒事,但是傷害還是造成了,尤其,姑姑和歷仁弟弟已經死了,他們的死,給漓兒,給祖父祖母他們,都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這讓他還怎麼原諒慕容雨。

    「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母親,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就像他之前數落質問慕容雨的,怎麼可以喜歡那樣冷心絕情的男人?他何嘗不是一樣,怎麼能認這樣忘恩負義的母親?程子落痛心疾首,在看到慕容雨坐在地上,小腿流血的時候,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但是這樣的疼痛,他已經感知不到了,他想要上前,但是又實在不願意和慕容雨有任何的接觸,猶豫了半晌,轉身跑了出去。

    他做不到原諒慕容雨,甚至於,因為有這樣的母親,他把自己都厭惡上了,甚至於,他心裡鄙視慕容雨,身為女子,她怎麼可以紅杏出牆,而且忘恩負義到如此的地步,這樣的母親,讓他覺得羞愧又可恥。

    想到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再聯想到蘇心漓和定國公府其他人對她的態度,程子落心裡頭更加厭煩慕容雨,只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母親才好。

    程子落跑出去的時候,看到門口站著的程邵廷,微微愣了一下,他嘶啞著嗓,叫了聲父親,而後跑著離開了。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該和程邵廷說什麼才好,他想,程邵廷的心裡應該比他還難受,想到自己剛回來時,在知道父親休了母親後自己的態度,程子落自己的態度,更加覺得羞愧,跑開的他想到這些,又退了回來,他站在程邵廷的跟前,鄭重的說了聲對不起,這才離開。

    程邵廷看著程子落遠去,嘆了口氣,猶豫了片刻,還是進了屋。

    慕容雨聽到程子落說的那些話,只覺得那顆已經痛的麻木的雪上加霜,就像被灑了鹽巴一般,撕心裂肺的疼,但這種歇斯底里的疼痛是因為程子落,還是楚奇,亦或是因為自己一個錯誤的選擇而徹底失敗的人生,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繼沒有了丈夫後,唯一的兒子也不認她了,慕容雨覺得自己就像個孤家寡人。

    慕容雨費力的撐起身子,想要去追程子落,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但是她的腳受了傷,一動的話就很疼,程子落又跑得快,她根本就追不上,正這個時候,程邵廷進來,在抬頭看到程邵廷的那一瞬,已經有了悔意的慕容雨心情無比的複雜,只是傻愣著,因為她根本沒想到程邵廷會在這裡,剛剛她和落兒說的那些話,她也聽到了嗎?

    程邵廷並沒有看慕容雨,而是垂著腦袋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將她扶到床上,用清水替她將傷口清理乾淨包紮好,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靠在床頭坐著的慕容雨一直盯著他看,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眼淚蓄勢待發,但她一直強忍著沒有落下。

    等替慕容雨包紮好了傷口後,程邵廷就站了起來,然後看向緊咬著唇,極力克制眼淚的慕容遇道:「那個男人應該不會來了,你休息吧。」

    和程子落一樣,他的聲音也有些嘶啞,他沒說話還好,這一開口,慕容雨的眼淚就控制不住了,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她想問程邵廷,如果現在自己後悔,還來得及嗎?但是這樣的話到了嘴邊,還是被她吞嚥了回去,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的局面,他們兩個,早就沒有任何的可能了。

    「你們準備怎麼處置我?」

    她嚥了嚥口水,調整了一下自己發緊的喉嚨,然後問道。

    程邵廷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虧欠最深的人就是漓兒,怎麼處置你,她說了算。」

    程邵廷的口氣冰冷,就像是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不復從前的溫柔,慕容雨雖然已經有了悔意,但聽他口口聲聲的提起蘇心漓,想到定國公府上下對她種種的好,心裡還是覺得惱火。

    她或許選擇錯了,但是如果沒有蘇心漓的話,她一定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慕容雨沒有再說話,程邵廷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這一次,不知怎的,程邵廷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釋懷了,之前那些一直都困擾著他的問題,現在就好像被風散的煙,全部都不在了,他覺得解脫,因為他感覺,自己可以慢慢放下,或許現在還不能,但是他自信蘇心漓說的那個真理,時間可以沖淡一些,是治癒傷口最好的良藥。

    慕容雨看著程邵廷離去的背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了手背上。

    她的世界,最終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她的心充滿了後悔懊惱,但同樣充斥在胸腔的還有濃濃的怨恨。

    ------------

    程邵廷和程子落兩人進去院子的時候,蘇心漓就一直在外面的院子呆著,蘭翊舒陪伴在側,程鵬並沒有來,不過派了人來,讓她事情結束後去找他。

    蘇心漓在外面等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就看到之前像頭發瘋的野獸似的衝進去的程子落再次發了瘋似的跑出來,蘇心漓沒有動,程子落看到蘇心漓,在原地愣了良久,眼神有些躲閃,蘇心漓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明眸淡然,和之前沒有任何的不一樣,程子落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了上去。

    他憎恨慕容雨,之前憎恨,現在更加憎恨,楚奇在那麼多人面前說的話,無異於在他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他覺得難堪,他誰都不想面對,尤其是蘇心漓,因為覺得自己根本就沒臉見她。

    漓兒是他唯一的妹妹,也是最疼愛的妹妹,母親她怎麼能對她下毒手呢?還有祖母,是她一手將他撫養長大的,她有將他當成兒子嗎?她心裡只有那個男人,沒有他,不然的話,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來。

    漓兒的不幸,很大一方面是因為慕容雨,但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程子落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就像個玩笑。

    「大哥。」

    蘇心漓盯著程子落,柔柔的叫了聲。

    「你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我不配做你大哥。」

    程子落口氣生硬,滿是愧疚。

    蘇心漓沒有說話,走到他跟前,取出手帕,墊著腳尖,替程子落將從眼眶溢出來的眼淚擦掉,動作溫柔又小心。

    「你不是我的大哥是誰的大哥?你一日是我的大哥,這輩子,就都是我的大哥,不單單是這輩子,下輩子,我還希望能和你還有其他幾位哥哥成為兄妹,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有那麼多優秀的哥哥疼愛呢。」

    蘇心漓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俏皮一些,口氣也輕鬆一些。

    「漓兒。」

    程子落聲音哽咽,之前還刻意強忍著的眼淚,現在一下就決堤了,一個大男人,眼淚流的很凶,看起來狼狽極了,讓人心疼極了。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雖然沒有了母親和哥哥,我心裡很難受,但是我現在過的並不差啊,我很滿足,而且,那些事情,你也不想的,大舅舅也不想,既然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今後就不要再提起了。」

    蘇心漓說這些話時,口氣是溫柔的,而且認真,程子落從那雙漂亮的眼睛看不到絲毫的責怪。

    「那個男人說的那些,你聽聽就好了,他是想挑撥你們母子之間的關係,還有定國公府的內鬥,我們千萬不能讓他如願了。這次的那個事情,不論是水兒林景他們,還是三哥五哥,他們都不會向其他任何人提起的,大哥,你也爛在肚子裡面吧。」

    程子落聽蘇心漓這樣說,心裡頭越發的感激,他害怕,害怕別人知道這些,如果有很多人都知道的話,那他今後還怎麼立足?

    「從昨晚到現在,你一直都沒怎麼休息,一定很累了吧,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回去休息吧,你還有我,還有外祖母,還有舅舅,我們所有的人,都是你的親人,不要胡思亂想。」

    程子落深吸了幾口氣,不住的點頭。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成像什麼樣子,我認識的大哥可不是個愛哭鼻子的人。」

    程子落聞言,一句話也沒說,底下腦袋,然後用衣服不停的擦眼淚,同時克制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氾濫。

    蘇心漓又說了很多,他的大腦混沌一片,根本就沒聽清她說的什麼,但是聽到她的聲音,他覺得心裡暖洋洋的舒服,等程邵廷出來的時候,程子落已經回去休息了。

    蘇心漓看著他,只是笑笑,然後叫了聲大舅舅,程邵廷點了點頭,然後道:「漓兒,我什麼也沒說,但是剛剛在回屋看到她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心情很平靜,我想,我會慢慢放下的,你準備怎麼處置她?」

    程邵廷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轉過身,看向蘇心漓,認真道:「她做了那些事情,不論你怎麼懲罰她都是應該的,我也不會求情,現在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母親的身體也沒有大礙,等軒轅律他們走了,京陵城沒什麼事,我就回到戍守的邊境去。」

    雖然他決定放下,但是這個慕容雨一直呆著的地方,他並不想久待。

    蘇心漓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程邵廷離開後,去了程子風的院子裡休息,而蘇心漓,則去找程鵬和雲氏了。

    原本,平時這個時辰,他們已經睡下了,但是今晚,一直都在等蘇心漓,蘇心漓並不覺得訝異。

    大哥回來這麼久了,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這次出去一天,一回來就像發了瘋似的衝去了慕容雨的院子,肯定事有蹊蹺,而且她將蘇存善也帶回來了,就算程鵬今晚不讓她過來,她也準備明兒一早過來一趟的。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雲氏關心程子落,蘇心漓一進來,直接就詢問了。

    「你昨晚匆匆忙忙的是去哪裡了?」程鵬到現在為止都還不知道蘇博然遇害的消息。

    「蘇博然他們出事了。」

    雲氏一聽,坐直了身子,又問道:「出什麼事了?」

    「你們還記得方姨娘嗎?她並沒有死,她在去蘇博然去永臨的路上埋伏了他們,將蘇博然殺死了,還有蘇家的其他人也沒有消息了,到現在就只剩下蘇存善了,高怡婷臨死前將他託付給我,讓我照顧他。」

    雲氏和程鵬對視了一眼,他們沒料到,蘇心漓昨晚匆忙出去居然是為了這件事情。方靜怡惱怒蘇博然無情想要報復,但是對蘇存善這個孩子,還有高怡婷,肯定是仇恨之極的,肯定不會放過,他們怎麼能逃出來?不過這些他們也沒有細問,現在對於蘇心漓的事情,他們都不怎麼幹預,他們相信蘇心漓做事有分寸,也有自己的理由,至於原因和目的是什麼,那都是無所謂的,只要漓兒自己好好的不出事就好。

    「那你呢?是怎麼想的?」

    「我已經答應了。」

    雲氏嘆了口氣,蘇博然的人品,她不敢恭維,蘇博然的其他幾個女兒兒子她的態度也是一樣,他覺得這是有一定血緣遺傳的,她怕蘇存善也會變成那樣的人,忘恩負義,她現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但是蘇博然他們都死了,現在蘇家都只剩下那個孩子了,蘇心漓就是他唯一的親人,長姐如母,蘇心漓不照顧他誰照顧他?漓兒她不是那樣無情無義的人,而且雲氏不是傻子,多少已經猜到,蘇心漓之前和那個高怡婷應該有什麼利益交換往來的,既然漓兒已經答應了,他還能說什麼。

    「你自己考慮清楚了就好。」

    蘇心漓認真的點了點頭,「他現在才不滿一週歲,這次的事情,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他還太小,而且無辜可憐,我畢竟是他的姐姐。」

    程鵬聽他這樣說,讚許的點了點頭,「你是該照顧他。」

    他的外孫女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他也不希望她變成那樣。

    雲氏見程鵬也站出來替她說話,她也覺得沒有勸漓兒不要那樣做的立場,也沒再說什麼,「落兒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我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他將慕容雨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他了,他說慕容雨毒害外婆,還企圖對定國公府不利,大哥他知道這些,馬不停蹄的就回來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想到程子落,雲氏又忍不住心疼的嘆了口氣,「我可憐的落兒。」

    說著,她抹了抹眼淚,「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已經安慰他了,現在已經沒去休息了。」

    蘇心漓說著,握住了雲氏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其實這樣也好,他早晚都要知道的,從別人口中知道總比我們說的好,我們,誰都不會忍心告訴他這些的。」

    他們一直不說,不就是為了讓程子落自己親眼認清事實嗎?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同,只是對大哥,太過殘忍了,那些事情,不應該這麼多人知道的。

    「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蘇心漓搖了搖頭,蘇心漓又和雲氏說了會話,多是蘇心漓勸雲氏放寬心的,雲氏倒也受用,這心理一放鬆,就犯困了,蘇心漓伺候她睡下,這才離開,程鵬看著她離開,似乎是有話說,不過到最後還是沒說,就再三叮囑蘭翊舒要好好對待蘇心漓了。

    他的這個外孫女,太辛苦了,與其說是他們照顧她保護她,不如說是她照顧保護他們,正因為如此,才太累了。

    蘇心漓和蘭翊舒離開雲氏的院子時,時辰已經很晚了,四周靜悄悄的。雖然是夏天,不過夜裡濕氣重,而且有風,就有些冷,蘇心漓出門的時候,打了個寒顫,蘭翊舒將她摟在懷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裡的作用還是其他,他覺得蘇心漓好像又瘦了。她這麼瘦小,每天卻要做那麼多的事情,而且還要為那麼多的事情操心,蘭翊舒單想想,就覺得累,替她覺得累。

    「漓兒,等這次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了,我們成婚吧。」

    蘭翊舒將蘇心漓緊摟在懷中,忽然開口說道,他希望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他希望她早一點成為他的妻子。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他認真的神色說不出的迷人,她的臉貼在他的懷中蹭了蹭,然後抬起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緩緩的點了點頭,「好,等我們將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你帶我出去走走吧,我想看看京陵城外面的世界。」

    蘇心漓說這句話時,明亮的大眼睛滿是神往,蘭翊舒輕笑,刮了刮她的鼻子,「當然好了,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

    兩人對視,安靜的世界,眼裡只有彼此,然後相視而笑,不過彼此漂亮的眼睛深處,有期待,也有嚮往。

    他們期待那一日能早點到來,但是未來的路,有太多的荊棘,敵人也很強大,他們心生擔憂。

    第二日一早,蘇心漓進了趟皇宮,見了文帝,將蘇博然的事情告知他知道了,不過蘇存善的事情,他並沒有說,文帝不喜蘇博然,他的事情,倒沒有讓他傷心什麼,只是覺得憤怒,畢竟蘇博然也算朝臣,那個人這樣做,分明就是在挑戰他的權威,所以文帝命人徹查了這件事情,蘇心漓也沒有阻攔,如果查到方靜怡的話,只要她想,有蘇妙雪,這把火很容易燒到顏司明身上,這是她樂見的。

    蘇心漓辭了文帝後,去了趟宸安殿,在宸安殿門口,遇上了個背影很像顧南衣的人,但是她連著叫了好幾聲顧大哥,那個人都沒有回頭,她說要見顏宸璽,但是通報的太監說顏宸璽在休息,蘇心漓便回去了。

    照顧蘇存善的事情,蘇心漓交給了流朱,不過她一有時間,還是會抱存善。蘇存善很不安,每天傍晚的時候都會哭一會,連續幾天都是這樣,定國公府,自那日的事情後,一直都風平浪靜,第三天的時候,有下人告訴她,說慕容雨要見她,蘇心漓拒絕了,第三天下午,再請蘇心漓的人給了她一個紙條,蘇心漓看了紙條上面的內容,前去見了慕容雨。

    蘇心漓知道,那日程子落和慕容雨發生爭執後,慕容雨左邊的小腿受了傷,不過因為傷勢不是很重,所以現在已經差不多康復了。

    蘇心漓到的時候,慕容雨正靠陽台坐著,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襯得她的那張臉蒼白,而且憔悴,幾天不見,她瘦了好幾圈,人看起來也沒什麼精神,無精打采的,沒有生氣。

    「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嗎?」

    慕容雨一開口就是譏諷,就好像她變成這樣,是蘇心漓造成似的,事實上,她現在,還是有這樣的想法。

    「你覺得呢?」

    蘇心漓走了過去,將問題拋給了慕容雨。

    「這樣的結果,從來就不是我想要的。」

    慕容雨轉過身,抬頭,一雙眼睛憤憤的盯著蘇心漓,「但卻是你造成的!」

    蘇心漓不置可否,像慕容雨這樣的人,她見的太多了,遇到事情的時候,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什麼責任都推卸給其他人,她都已經習慣到麻木了。

    「說吧,你知道的關於那個男人的所有事情。」

    蘇心漓開門見山,慕容雨從坐著的椅子站了起來,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給蘇心漓也倒了一杯,蘇心漓走了過去坐下,但是卻沒有碰那個茶水。

    「他叫楚奇,是大金人,我和他很早就認識了,在我十四歲左右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你,我和你外祖母還有舅舅打獵的時候,我不小心踩到了獵人的陷阱,那時候是他救了我…」

    慕容雨打開了話匣子,全部都是她和楚奇的回憶,就像盛開的花兒一般絢爛,蘇心漓想,如果楚奇也愛她,沒有利用她的話,這一定會是斷轟轟烈烈的淒美愛情故事,只是,現實的結果卻讓人覺得唏噓嘲諷,從慕容雨的微涼的口氣來看,她或許也已經承認這個事實。

    她深愛著,並且為之付出了一切的男人,並不愛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她的心,並且蘇心漓發覺,他做了很多挑撥慕容雨和定國公府關係的事情,結果,很成功。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慕容雨喝了口水,放下茶杯後,她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了蘇心漓的身後。

    「只是錯付了人,也信錯了人。」

    如果她將這樣的真心放在大舅舅身上,已經是兒孫滿堂了,而且會很幸福,如果她不是那麼愛楚奇,不是那麼信任他,也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對他滿腔的愛,讓她罔顧了定國公府其他人對她的愛和真心,就連大哥都挽救不了。

    「是,我是錯——了--」

    蘇心漓聽著耳畔慕容雨說的話,忽覺得後面的脖子有些發涼,她意識到身上,忽然覺得脖子一痛,遭受了重重的一擊後,蘇心漓整個人完全不受控制的暈了過去。

    該死的,慕容雨說那麼多,就是為了博取她的同情,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居然上當受騙了。

    慕容雨接過要暈過去的蘇心漓,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那雙之前還如死水一般的眼睛,此刻有火焰熊熊燃燒,那是仇恨和不甘的火焰。

    慕容雨看著懷中的蘇心漓,先是咬牙切實,而後面色平靜了下來,「所以,我要報仇。」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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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11:43 |只看該作者
   大結局(上)

    流朱留在院子里照顧甦存善,陪同甦心灕前來的是水兒,不過甦心灕並沒有讓她一起進屋,而是讓她在門外守著。

    水兒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但是甦心灕遲遲沒有吩咐,再加上前幾日在林子里听到那個男人親口說的那些話,她猜想可能是甦心灕和慕容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忍著沒有進屋,差不多有兩個時辰的時候,水兒再也沒有耐心,推門沖了進去,屋子里空蕩蕩的,哪里有甦心灕的身影,她四下找了一圈,最後不小心踫到了床上的機關,床榻打開,露出一條暗道來,水兒也不猶豫,直接就跳進去了,等她除了暗道的時候,已經是在定國公府後院的山上了,水兒的臉色當即就白了。

    水兒又從暗道回去,回去的路上,她就取出了竹笛,向蘭翊舒報信,水兒再次回到慕容雨院子的時候,蘭翊舒還沒有到,不過齊雲已經來了,看到水兒蒼白著臉,火急火燎的從慕容雨的房間里面出來,上前問答︰“出什麼事了?”

    水兒一雙眼楮紅紅的,緊咬著嘴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齊雲一看她這樣子,四下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甦心灕的身影,心里不好的預感更深,“小姐她人呢?”

    水兒盯著齊雲,紅紅的眼楮有眼淚流了出來,急的手足無措,她上前拽著齊雲的手,眼淚流的更凶,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小姐——小姐她不見了。”

    不見了?因為某種不好的預感臉色已經變的正經的齊雲听了這話,一下也變臉了,“這什麼意思?”

    水兒將事情的原委大概說了一遍,但此刻的她泣不成聲,說話斷斷續續的,齊雲也沒听明白,兩人這樣沒一會,蘭翊舒就來了,他似乎是匆忙趕過來的,風塵僕僕,臉上還有急色,他走到水兒跟前,見她臉色蒼白,而且還在痛哭,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灕兒呢?”

    水兒已經蹲在地上哭了,听到蘭翊舒的聲音,嚇了一跳,根本就不敢抬頭,她心里慌亂的要命,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麼,蘭翊舒看向齊雲,齊雲迎著蘭翊舒冷的有些嚇人的眼神,硬著頭皮道︰“夫人——夫人她不見了。”

    齊雲也心虛的很,說話的聲音很小,不過蘭翊舒還是听到,他的臉色陡然變的更難看了,一瞬間,四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結了一般,“什麼叫不見了?”

    齊雲垂著腦袋沒說話,他沒跟在甦心灕的身邊,水兒的解釋他也沒听不到,他也不知道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蘭翊舒走到痛哭的水兒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雙眼楮,冰冷又嚴厲,像是磨礪的刀刃一般,水兒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她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轉身進了慕容雨的房間,蘭翊舒和齊雲都跟著。

    水兒領著蘭翊舒直接到了慕容雨的床邊,然後道︰“床底下有條暗道,通到後院的山上。”

    蘭翊舒听了這話,臉都綠了,齊雲見狀,終于明白水兒的解釋了,他看向蘭翊舒道︰“慕容雨說要見夫人,夫人帶水兒過來這邊,單獨進去了,肯定是她將小姐帶走的。”

    齊雲分析的頭頭是道,但是現在,這樣的分析,沒有任何的作用,除了讓蘭翊舒的臉色更加難看,齊雲听著水兒啜泣的聲音,小心的瞅了蘭翊舒一眼,道︰“狡兔三窟,沒想到慕容雨居然還留了這一手。”

    他們誰也沒想到,房間里面居然有一條可以通往後山的暗道。

    “把定國公,還有程邵廷和程子落他們叫過來。”

    蘭翊舒冷冷的吩咐了一聲,一躍跳下了暗道,水兒擔心蘭翊舒,也想跟著,被齊雲拉住,“你守在這里不要動,我去教定國公他們。”

    夫人不見了,公子現在心里正煩躁呢,雖然這件事情和水兒並沒有太大的干系,但水兒也是保護不周,她這樣哭哭啼啼的跟在公子身邊,只會讓他更加厭煩,公子可從來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他這段時間是溫柔了不少,那些都是夫人的功勞,想到夫人現在的處境,齊雲就覺得掌心和後背都在冒汗。

    雲氏的身體不好,不能承受打擊,齊雲也不敢讓她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並沒有去她的院子直接找程鵬,而是先去找了程邵廷,讓程邵廷去通知程鵬,然後他去找程子落了,不過為免程邵廷露出破綻,他並沒有將甦心灕已經失蹤的消息告訴他,而是讓他將程鵬一起叫到慕容雨的院子,並且不要驚動雲氏,程邵廷以為甦心灕是想好怎麼處置慕容雨了,想要和他商量呢,也沒多問,就按照齊雲的意思去找程鵬了。

    程鵬和程邵廷抵達院子的時候,齊雲和程子落已經在那里等著了,兩人一進去就感覺氣氛不對勁,四下看了一眼,沒看到甦心灕,就看到那掀開的床板,臉色就變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灕兒呢?人去哪里了?”

    程鵬一進來,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蘭翊舒還沒有回答,水兒紅著眼楮蹲在地上,恨不得自己能夠隱形,齊磊也到了,程子落和程邵廷兩個人也沒有說話,雙手緊握成拳,眼楮暗沉,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暗道通往定國公府的後山,公子已經下去了。”

    齊雲繃著臉說了句,頃刻間,大家的臉色變的更加凝重,誰都沒有說話,空氣里縈繞著沉重的氣息。

    程鵬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人有些發懵,他看著那敞開的床板,也想要跳下去,被程邵廷攔住,“父親,等蘭翊舒上來再說。”

    慕容雨先前能勾結外人,現在也可以,他就擔心程鵬現在下去中了埋伏,那可怎麼辦才好?

    程鵬見是程邵廷攔他,一把甩開他的手,怒斥道︰“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

    要不是因為他和落兒的緣故,灕兒早就處置慕容雨了,如果那樣的話,她現在也不至于身處險境。

    程鵬擔心,他實在是擔心慕容雨對甦心灕不利。他們一家上下對慕容雨那麼好,她都能忍心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她這次可是想幫著外人置他們定國公府上下所有的人于死地啊,而且她之前老早就想對灕兒動手了,她將灕兒劫走,肯定是凶多吉少啊,程鵬越想越覺得擔心,一顆心都覺得亂了。

    程邵廷心里原本就難受,程鵬這樣說,他一顆心更是心如刀絞,他如果知道慕容雨會做出這些事情來,他肯定是不會娶她進門的,他要知道會有今天——他應該那個晚上就了結了那個女人的。

    程邵廷想到甦心灕,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要是灕兒出什麼事,他還有什麼顏面繼續活著啊,他到底取了個什麼樣的女人啊,害死了他的妹妹和外甥,現在連他唯一的外甥女也不放過,他沒顏面活著,但如果現在死了,九泉之下,他也面對不要立雪和歷仁啊。

    程子落看到程邵廷難受,想上前安慰,不過他現在和熱鍋上的螞蟻沒什麼差別,能說什麼,如果說之前他說沒有慕容雨那樣的母親是有些賭氣負氣的話,那現在,他是真的不想認慕容雨那樣的母親了,她從來就沒有一次,站在他和父親的立場上為他們考慮過。

    “當初我就不該帶她回府啊,我就不該啊,她可不可憐關我們什麼事,我和仙兒就該讓她自生自滅的!”

    程鵬暴跳如雷,忍著沒有讓自己發作,過了差不多又有一盞茶的時間,蘭翊舒從里面出來了,程邵廷第一個沖了上去,想問找到甦心灕了嗎,但是看到他沉郁的臉色,緊蹙著的眉頭時,到嘴邊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肯定是狀況很不好,他雖然認識蘭翊舒的時間不長,但他覺得蘭翊舒是個生性淡然的人,現在這樣子,肯定是沒找到灕兒。

    程鵬自然是也看出來了,他現在心里有些慌,是真的慌,四年多前,他失去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他不想四年後的今天,自己唯一的外孫女也出事,四年多前,雲氏大病了一場,身體大不如前,程鵬不敢想,如果這次灕兒再有個三長兩短,雲氏會怎麼樣。

    想到這些,程鵬又覺得懊惱自責,慕容雨在這里修了一條通往後山的暗道,他們這些人,居然沒有一個知道的,他不禁白了程邵廷一眼,程邵廷現在是自責萬分,就算承受動手打他,他也不會有意見的,而且心里還能更好受一些。

    “我們即刻讓人去搜查後山。”

    灕兒是今日才來見慕容雨的,慕容雨前些日腳還受了傷,估計還沒痊愈,應該走不到太遠。程鵬素來是沉穩冷靜的,但是現在,他卻怎麼也冷靜不下來,一顆心也都是亂的,就像失了主心骨似的。

    “這件事情,不宜打草驚蛇。”

    慕容雨確實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他剛剛在後山大概繞了一圈,並沒有線索,慕容雨愛那個男人已經成痴,對甦心灕也極為憎恨,蘭翊舒心里頭是十萬火急,但是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是不能亂,越是要穩住,蘭翊舒有些明白自己當初失蹤時,甦心灕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保持冷靜了,有些時候,冷靜比慌亂難。

    蘭翊舒垂著眼瞼,抿著嘴唇,似乎是在思索,屋子里誰也沒有出聲,這個時候,他們的心情都亂的很,都忐忑不安,都希望有個人站出來支撐他們,蘭翊舒救了甦心灕好幾回,他們下意識的想到了蘭翊舒,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他們害怕,自己的一個決定,可能會將甦心灕推向更加危險的境地。

    “你們都不要插手,我來處理。”

    蘭翊舒沉默了片刻,給出了自己的決定。

    程鵬等人先是有些猶豫,不過轉念想到甦心灕現在在琉璃的影響力,如果她被人擄走的消息傳出去,而且還是被他的大兒媳婦,程鵬簡直不敢去想後果會是什麼樣子,那不論是對自己還是甦心灕,都可能是滅頂之災,他們不要插手,靜觀其變,同時不要讓這件事情泄露出去,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只是雲氏那邊,程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隱瞞。

    “外祖父,你南夏和大金那邊,有沒有自己的人?”

    程鵬正滿心憂慮甦心灕的事情呢,听到蘭翊舒的問題,愣了一下,狐疑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倒是程邵廷開了口,“我有。”

    這十幾年來,他一直都駐守在琉璃和大金的邊境,每到年關,大金就會派兵侵犯,洗劫百姓,所以他找了不少信得過的人潛伏進了大金做細作,有些時間久的在那邊已經小有所成了,還有的入朝為官了。

    “好,把他們的名字還有聯系方式告訴我。”

    程邵廷點了點頭,“回去我就給你。”

    程鵬盯著蘭翊舒,細細的打量著他,到最後也松了口,“我給你。”

    如果是甦心灕開口要,程鵬不會猶豫,但是蘭翊舒——定國公府數百年的歷史,積累的人脈,這絕對是件極為重大的事情,但是蘭翊舒是他認同了的外孫女婿,那就是一家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同時更加相信甦心灕看人的眼光,而且蘭翊舒做的這些都是為了營救灕兒,他沒有不給的道理。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蘭翊舒,你也讓我做點事情吧。”

    程子落看向蘭翊舒,滿是哀切的懇求,他現在一顆心亂的都快炸了,如果這次不做點什麼,就算甦心灕安然無恙的回來,他也會很不安心的。

    蘭翊舒本想拒絕,可看到程子落的樣子,還是松了口,“那你留下吧。”

    蘭翊舒又叮囑了程鵬和程邵廷幾句,才讓他們離開,程鵬和程邵廷離開的時候都表示自己馬上就會讓人把東西送來,蘭翊舒在他們走後,將床底通往外面的暗道重新合上了,走到了窗邊,他現在的心情也有些亂,就算不能花很多的時間去整理理清,但是也需要一丁點的時間。

    他猜想,不單單定國公府的人不知道這個暗道的存在,那個男人應該也是不知道的,不然的話,他如果知道這個暗道存在的話,那對他而言,慕容雨就不是沒有利用價值的,這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再貼上去了,但是慕容雨對那個男人已經到了瘋狂執著的地步了,而且他感覺得到,那個男人似乎是想撮合甦心灕和軒轅律,這也正符合秋慈的意思,同時也是蘭翊舒最擔心的。

    “齊雲,告訴齊達,不算花費多少銀子,多大的代價,讓大金亂了。”

    大金並不僅僅只有軒轅律一個皇子,大金可汗的位置,想要的也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而且,大金現在的大王,因為大權旁落在自己的兒子手上,一直都很不滿,這次,他就給他們機會。

    軒轅律的心腹就那些人,大金的可汗為了大金的本,不會動,而其他的人動不了,但是這其他人並不包括他,也不包括蘭翊舒,他們埋在大金的,有許多頂尖的高手。

    程子落在听到齊達的時候,覺得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他很快想到了天下第一富商齊達,因為程子軒想要經商,所以他听他提起過,開始程子落還覺得不信,不過在听到不管花費多少銀子,多少代價,讓大金亂了那句話時,程子落相信了,天下第一商人的生意遍布天下,包括大金,而且有很多的分支。

    讓大金亂了?程子落看著蘭翊舒的背,忽然想到他上次在林子里用一顆珠寶連殺三人,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這個深不可測的妹夫,就連齊達都要听他的命令,而且他听說就連皇上也對他青睞有加。

    “還有,既然南夏的靈女不想回去的話,那就讓她回不去好了。”

    蘭翊舒轉過身,看著齊雲,那眼神沒有一丁點的遲疑。

    南夏雖然只是個小國,但是局勢比起西越等國來說要復雜許多,因為南夏有皇靈一族,同時也有皇室和朝廷,這樣的格局,已經有數百年了,民間的百姓崇尚皇靈一族的人,也同樣敬重皇室的人,但是皇室的人經常會遭受到擠壓,兩方的矛盾由來已久,因為曾經去過那里,所以蘭翊舒還是有所了解的,皇室一族對皇靈的尊重不過是表面,實際上,他們是希望和琉璃一樣,讓自己能全權掌控子民,享受他們所有的尊重。

    靈女在皇靈一族有極高的地位,但是秋慈這一屆的靈女似乎有些作死,既然她纏著自己不肯放,一直賴在這里,那就爛在琉璃好了,她不是願意放棄一切嗎?他現在就成全他。

    齊雲听了蘭翊舒的吩咐,見他每說其他,道了聲是,轉身就去辦他交代的事情去了,動作快速利落的很。

    齊雲走後,蘭翊舒將目光落在了齊磊身上,“找身手最好的人,時刻盯著軒轅律,一有消息,立馬向我匯報。”

    如果慕容雨沒有立馬處置甦心灕,而是去找那個男人的話,那個男人十有八九會和軒轅律聯系。就灕兒現在的身份還有影響力,他們肯定是舍不得殺了這樣好的籌碼的,如果事情像他料想的那樣的話,只要盯著軒轅律,肯定能找到灕兒。

    齊磊領了命令,也離開了,現在這時候,蘭翊舒交代的事情,他必須立馬去辦,而且還得辦好。他跟在公子身邊這麼多年,怎麼能不知道公子現在是故作鎮定,夫人失蹤,他肯定比誰都還要忐忑不安,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我呢?”

    一旁站著的程子落和蹲在地上水兒齊齊看向他,異口同聲。

    蘭翊舒瞥了水兒一眼,那眼色和臉色都讓人膽戰心寒,水兒立馬不敢再吭聲,蘭翊舒看程子落的眼神也不怎麼友好,他本來就是個冷心冷性的人,對定國公府的人禮貌又友好,那是因為夕顏,現在,因為程子落的生母,甦心灕身處險境,可能會有性命之憂,蘭翊舒會有好臉色才怪,這一點,程子落十分諒解體諒,蘭翊舒就該是這樣的態度。

    “靜觀其變。”

    他倒是想像無頭蒼蠅那樣在後山地毯式的尋找,不過那樣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還會暴露灕兒的行蹤,讓她更加危險,同時對定國公府也不利,而且,那樣做,會讓他最後一絲理智也沒有,現在這樣,已經是他可以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我進宮一趟。”

    蘭翊舒閉上眼楮,在心里長長的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楮,緩緩的說道。有些事情,他必須向文帝說清楚,而且,他也需要他的幫忙。

    ****

    甦心灕醒來的時候,頸脖子疼,腦袋也有些發暈,乍一睜開眼楮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頭暈的更厲害了,她閉上眼楮,可以听到水滴的聲音,還有蟲鳴鳥叫的聲音,似乎是在山里似的,她緩緩的睜開眼楮,四下有些漆黑,她扭頭,看到了在一旁石塊上躺著的慕容雨,她身上蓋著披風,旁邊還有一個包袱,甦心灕猜測應該是干糧,看樣子慕容雨早有預謀。

    甦心灕起初在稍稍恢復意識的時候就試著掙扎了,不過很快發現自己身上被繩子捆綁著,尤其是雙腿,上面繩子的另外一端連著後面的大石頭,而她的手也同時被繩子綁著,根本就不可能解開,她這個樣子,是怎麼都不可能逃走的。

    她一直都知道,慕容雨是個極為小心心細的人,果然是這樣,她現在這個樣子,想給找她的人留下什麼有利的線索都難。

    甦心灕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過她想一兩個時辰肯定是有的,因為她現在渾身都是酸痛的,難受的很,而且喉嚨也干澀的很,她試著動了動,然後輕咳了一聲,既然她偷偷的逃不走,那就沒有偷偷摸摸的必要,要是被發現,只會激怒慕容雨,顯然,這是得不償失的。

    慕容雨睡的並不深,甦心灕這邊一有了點動靜,她就醒了,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楮,一下就站了起來,甦心灕看著她蒼白的臉,憔悴又狼狽,開口道︰“我渴了。”

    慕容雨一愣,有些吃了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甦心灕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她那張精致的讓人心動的笑臉,淡然依舊,沒有絲毫的慌亂,慕容雨看著這個樣子的她,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生氣。

    “渴著。”

    甦心灕也沒說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後咽了咽口水,慕容雨盯著她看了半晌,轉身取了水,扔到她腳邊,甦心灕看著近在咫尺的滿滿的水壺,有些無奈,低頭朝著自己被捆著的雙手怒了努嘴,“這樣我怎麼喝?”

    “甦心灕,你不要得寸進尺,我現在這樣子,都是被你害的,我給你水,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對甦心灕,慕容雨並沒有好感,同性相斥,而且還是比自己優秀那麼多的同性,你心里還認為是她破壞了自己所有的幸福,慕容雨是真的想將甦心灕一刀結果了泄憤。

    甦心灕無辜的眨了眨眼楮,“我這個樣子,根本就喝不了水,慕容雨,你現在應該還是不想看到我渴死的吧。”

    她要現在渴死了的話,那慕容雨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費功夫了嗎?

    “那你想怎麼樣?”

    最近事事不順的慕容雨早就失了一貫的溫和,脾氣暴躁的很,尤其對甦心灕,更加沒有耐心。

    甦心灕朝著自己手上綁著的繩子怒了努嘴,“解開吧。”

    她見慕容雨一副要暴走的模樣,繼續道︰“你不解開,我怎麼喝水,難道你喂我嗎?你又不是真的生病,身手應該不錯吧,這里就我一個,我打不過你的,而且我的腿不還綁著嗎,根本就逃不了的。”

    慕容雨自然是不願喂她水喝的,听她分析的頭頭是道,而且她似乎也並沒有逃走的意思,不然的話,她醒來的時候,完全可以趁著她休息逃走。

    “你要敢逃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慕容雨冷哼了一聲,走到甦心灕跟前,替她解開了手上的繩子,甦心灕的雙手重獲自由後,先是扭了扭酸痛到極致的肩膀,然後撿起慕容雨扔在地上的水,喝了一大口,整個人像是快要活過來似的,就連思維都清晰了很多。

    甦心灕並沒有將水全部喝完,喝了兩口後,將水壺重新蓋好還給了慕容雨,慕容雨想再將她的手綁起來,不過甦心灕並不配合,“這個地方我一點也不熟,你放心吧,我不會逃走的。”

    甦心灕淡然的下著保證,然後抬頭看向慕容雨,“為了那個叫楚奇的男人,你真的付出了很多。”

    慕容雨听她提起楚奇,就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似的,有些惱羞成怒,“你給我閉嘴,不許再給我提他!”

    甦心灕看著一臉惱火的慕容雨,善良的媚眼兒閃了閃,明亮異常,她低著腦袋,垂著眼瞼,不讓慕容雨看到自己那微微上揚的唇角,片刻,才抬起頭來。

    “也不知道外公舅舅還有大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我就這樣消失,他們肯定會很著急擔心。”

    甦心灕說著,嘆了口氣,這個擔憂,她一整個眼楮,迷迷糊糊的時候就有了,不單單他們,還有雲氏和蘭翊舒他們,尤其是雲氏,甦心灕真的擔心她會承受不住。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對你是真情還是假意,慕容雨,你自己有心,可以辨別感覺的到,為了他那樣的人,不顧一切,弄的自己眾叛親離,真的值得嗎?”

    甦心灕不是傻子,相反,她是在感情上極為敏感細膩的人,並且極為擅長察言觀色,慕容雨這樣的態度,分明就是已經對楚奇失望至極了,而且還產生了憎恨,相同的經歷讓她和慕容雨心意相通,這樣的心態,最是容易產生報復的心理。

    “值得嗎?”慕容雨冷笑了幾聲,向後退了幾步,盯著甦心灕,一臉的怒火,“值不值得不都已經這樣了嗎?甦心灕,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因為你,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墊背。”

    甦心灕見慕容雨情緒激動,沒有繼續再提楚奇,她想,慕容雨應該是個敢愛敢恨的人,同時和上輩子的自己一樣,都是個可憐的人,她們最大的失敗,就是將虛假的愛情當成了真心,然後毀了一生。

    “慕容雨,我能明白你的心情,甚至感同身受。我總覺得自己和你有相同的經歷。”

    甦心灕循循善誘,現在的局勢是對她極為不利,但她並不是沒有機會讓所有的一切朝著對她有利的方向發展的。

    “你撒謊!你從小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怎麼可能明白我的感受,怎麼可能會和我有相同的經歷,甦心灕,我知道你口齒伶俐,但是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心軟放過你了嗎?不可能!”

    甦心灕看著情緒激動的慕容雨,依舊淡然平靜的很,“沒有騙你,也沒有必要,你不覺得這一年多來,我改變很大嗎?在甦博然生日前,忽然有一個晚上,我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我夢到方靜怡成了丞相夫人,甦妙雪成了最受寵的相府嫡女,我嫁給了某位野心勃勃的皇子,他利用我牽制外公他們為他所用,他登上了皇位,我也成為了皇後,還生下了孩子,但是到最後,定國公府一家被全部斬首,我被打入了冷宮,甦妙雪成了皇後,我的孩子被野狗咬死了,我的臉被毀了,到最後我也死了,我連續好幾個晚上做了這樣的夢,那夢境太真實了,我一天天的總是提心吊膽,害怕的要命,夢里的我為了個男人,失去了所有,太可怕了。”

    甦心灕嘆了口氣,那黯然的神色,看著並不像是在撒謊,慕容雨听她這樣說,再看一臉悲痛的甦心灕,覺得她似乎真的是懂自己的。

    “那不過是個夢而已。”

    “但如果我不小心一些,就會變成現實,如果我和以前一樣,繼續任由甦博然和方靜怡他們擺布,如果我嫁給了一個野心勃勃,對我不是真心,只想利用我操控定國公府的人,這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變成現實,只要一做這個夢,我就會被驚醒,我總覺得那些事情就好像切切實實發生了的一般,所以,我發誓,要保護好定國公府的每個人,不讓他們因為我受到丁點的傷害,慕容雨,你可以仔細回想一下,我從來就不曾針對過你,我只是不想自己的親人受到傷害,慕容雨,定國公府的那些人,也是你的親人,尤其是大哥和舅舅,你現在已經是做奶奶的人了。”

    慕容雨看著甦心灕,向後退了幾步,倒坐在了之前躺著的石板上,她的神色黯然,精神看起來也低迷的很,垂著腦袋,一句話也沒說。

    “我不知道你哪里來的那麼大的怨恨,但是我母親和哥哥兩條人命,還有雲姨,這麼多的人命,還不夠嗎?過去發生的事情已經改變不了了,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不為舅舅著想,也為大哥多想想吧,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的親兒子,虎毒不食子,你是想逼死他嗎?”

    甦心灕盯著慕容雨,她的聲音雖然輕柔,但是說話的口氣卻很重,滿是質問。

    “我沒有,我沒有,我怎麼會呢?我怎麼會想要逼死落兒呢?”

    慕容雨不停的搖頭否認,程子落是從她的兒子,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一心盼望著他好還來不及,怎麼會想要逼死他呢?不管他的態度怎麼樣,就算他不認她這個母親了,在她心里,他還是她的兒子,她還是不會害他的。

    “你在和那個男人私會,為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你有考慮過大哥的感受嗎?如果你的每一次計劃都成功了,我死了,外祖母也出事了,整個定國公府都倒了,如果讓他知道做這些事情的人是他的母親,你讓大哥怎麼承受這樣的事實?還有,琉璃上下,哪里有他的立足之地?”

    “那可以去——”

    慕容雨話沒說完,就被甦心灕無情的打斷,她勾著唇,用一種譏諷的口氣問道︰“讓他去大金嗎?你覺得大哥會去嗎?你別忘記了,他身上流著的是程家人的血液,還有他剛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氣,他的氣節,還有一顆愛國的心,你覺得他會願意因為自己讓定國公府真正背負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嗎?你覺得這種事情,他可能做的出來嗎?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願意那樣做的話,你真覺得大金有他的容身之所嗎?一個可以背叛家族,背叛國家的人!”

    甦心灕想,就算這期間有十幾年的時間,這些問題,慕容雨也未必細想過,因為對楚奇一片痴心的她只會不斷的為她考慮,就像上輩子的自己對顏司明,多數的時間,她都站在了顏司明的腳步看文帝,從來就沒想過外公和顧大哥他們的難處。

    “我知道,楚奇在大金的地位不低,但如果大哥去那里的話,再怎麼樣也是比不得現在的定國公府的,因為一個是罵名,而另外一個是贊譽,你忍心讓大哥承受那些唾罵嗎?慕容雨,你不是傻子,你應該明白大金的野心,軒轅律已經統一了草原的各部,他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他是看上琉璃這塊大肥肉了,但是這塊肥肉不好吞,所以他想把最膈牙齒的定國公府除了。”

    甦心灕看著慕容雨,目光真切,“慕容雨,我可以不可以請求你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為你的兒子考慮一下,你做的那些事情已經讓他在定國公府的處境夠尷尬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讓他抬不起頭?”

    “甦心灕,你給我閉嘴,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听嗎?你就是想我放了你,我告訴你,我是不會那樣做的!”

    沉默了片刻的慕容雨,情緒再次變的激動起來,她現在的心情太亂了,已經是六神無主了,甦心灕說的那些,讓她越加的心慌。

    “如果你要這樣理解的話,那也可以,但是慕容雨,你把我捉來,你再一次忽視了舅舅和哥哥他們的感受,而且和之前將定國公府推入萬劫不復之地的舉動根本就沒什麼差別!”

    “你胡說!”

    慕容雨站了起來,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曾經的某個決定是錯誤了,所以她已經決定去改了,定國公府的任何人,不管他們對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她都不想再計較了,也決定不再傷害他們了,這是她能為落兒做的僅剩不多的事情了。

    “哥哥和舅舅待我如何,你心中清楚,你害死母親和哥哥,他們已經內疚至極,如果我再出什麼事的話,你覺得他們心里能更好過一點嗎?”

    “你閉嘴啊,我讓你閉嘴,你听到了沒有!”

    站在甦心灕面前的慕容雨發瘋,揚手,給了甦心灕一巴掌,她這一巴掌不輕,甦心灕當時有些被打蒙了,覺得頭暈暈的,甚至于眼前一片漆黑,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等稍稍恢復了知覺,甦心灕明顯感覺到了嘴角的粘稠,她的嘴角流血了,就這一巴掌的分量,實在不足為奇,甦心灕想,自己的臉肯定腫了,她扯了扯嘴角,那撕裂般的疼痛,讓她蹙起了眉頭。

    甦心灕盯著面色瘋狂的慕容雨,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你就算打我我也要說,我現在在琉璃的影響力,你是知道的,皇上對我也是青睞有加,你把我擄來,身為定國公府大兒媳婦的你把我擄劫而來,你覺得這件事情要傳出去的話,對定國公府會有什麼後果?對舅舅和大哥有什麼後果?皇上本來就忌憚定國公府的勢力,挖空了心思想要打壓,不然你以為上次方家父子為什麼能來定國公府搜查?你這樣做和上次有什麼差別?要是定國公府出了什麼事,要是定國公府出事是因為你,我舅舅的夫人,我大哥的母親造成的,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心里能很舒坦?還是說你之前沒害死他們,心里不甘心啊!”

    慕容雨一時間再次說不出話來了,她心里一直對自己說,甦心灕就是巧言善變,她就是那張嘴巴最厲害,自己一定不能被她蠱惑欺騙了,但是在對上她那雙誠摯的媚眼兒的時候,她的心又松動了,剛剛她打了她一巴掌,她還是不住嘴,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她把她殺了嗎?就算不能殺,不擔心她毀了她的臉嗎?慕容雨不想承認,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動搖了,她有些被甦心灕勸服了。

    其實回頭想想,雖然她落得今日這樣的下場和甦心灕是有很大的關系,但是,甦心灕所做的一切,確實從來就沒有一件事情是針對她的,而她,也確實給了她很多的機會。

    甦心灕說的話很真誠,她說的每句話每個字出發點都是為了邵廷和落兒,她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個字。

    慕容雨忽然想起前幾日,程子落氣沖沖的沖到她的房間,質問了一番後,大聲宣告今後再沒有她這個母親,平日里那樣乖巧的孩子,說出那樣的話,一定是對她失望之極了,就像邵廷對她,一直以來,他雖然沒有很多的時間陪她,但是不長的時間里面,他一直都盡到了一個丈夫的責任,她騙他不能生育,她騙他身子不好,她完全沒有盡到一個做娘子的責任,但是程邵廷從來沒有怪過她,而且處處安慰,還有雲氏他們,就算是傳宗接代這樣的大事,他們也從來沒有苛責她半句,更沒有讓程邵廷為此休了她。

    就算在真相曝光後,程邵廷看到她腳受了傷,還是細心的替她包扎,慕容雨覺得自己真的是恬不知恥,不然的話,當時怎麼問得出可不可以當一切從來沒發生過,重新開始這樣的話來?

    慕容雨越是回想,就越是覺得自己錯的離譜,她那雙猩紅的眼楮盈滿了水霧,有眼淚緩緩的落了下來,她忽然間希望自己從來就沒有遇上楚奇,那樣的話,她這輩子一定很幸福,她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所有的一切重來,她一定不會讓自己這樣選了。

    她想,她可能真的太傻。以前,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她天真的認為,愛一個人就該為他付出一切,她愛楚郎,為了完成他的霸業,她這樣犧牲也是應該的,原來,這所有的一切,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慕容雨,你可不可以做一回真正意義上的母親,為你的兒子做點事情,為深愛你的夫君做點事情,讓他們可以抬頭挺胸,堂堂正正的活著?至少,呆在定國公府,面對我們的時候,不會尷尬難堪?”

    甦心灕聲辭懇切,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也有些哽咽,眼眶也紅了。這些事情,她之前就想過了,但是現在說出來,她依舊覺得擔憂不已,她不想程子落和程邵廷兩個人一輩子都活在自責懊惱之中,那太痛苦,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慕容雨一句話也沒說,重新回到原來的石板坐著,甦心灕也沒再說什麼,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慕容雨能听進去最好,听不進去的話,那她也沒有任何的法子來,不過從她現在的樣子看來,她應該是已經听進去了,也因此,緊繃著臉的甦心灕心里其實是松了口氣的。

    石洞里面靜悄悄的,甦心灕沒閉上眼楮,也能听到水滴在石頭上的聲音,滴答滴答的響,像是敲擊在她心上,甦心灕被打了一巴掌,臉本來就疼,現在又說這麼多話,覺得臉腫的更厲害了,她摸了摸臉,上面的刺痛讓她倒抽了口涼氣。

    下手,真狠!

    慕容雨就一直靜坐著,一顆心卻經歷著天人交戰,她現在真的太亂的,亂的根本就做不了任何的決定,甦心灕也沒有打斷她,就看著外面的天色一點點變暗,心里也很著急,蘭翊舒他們肯定急壞了,她現在真的很想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那樣的話,他們的心才能放下來。

    對于目前的處境,甦心灕還算樂觀,從慕容雨的態度來看,她應該是不會將自己交給楚奇以求兩人的復合了,她並不知道慕容雨是怎麼將自己弄出定國公府,她猜測應該是有暗道之類的東西,不過楚奇肯定也是不知道的,不然的話,他怎麼會在背後捅刀呢?

    雖然手是自由的,但因為雙腳被綁著,甦心灕擔心刺激慕容雨,並沒有起來,一直都是坐著的,渾身酸痛,這樣過了差不多有半個多時辰,甦心灕差點都以為慕容雨睡過去了,她忽然開了口,“那最後是怎麼樣的呢?”

    甦心灕乍一听到慕容雨的聲音,嚇了一跳,而且慕容雨的話問的也有些沒頭沒腦,她扭頭看著慕容雨,“什麼怎麼樣了?”

    “就是那個利用你的男人,你想怎麼對付他?你又是怎麼對付他的呢?”

    甦心灕了然,原來她問的是這個。

    “剛開始的時候很恨很恨,但是自從有了蘭翊舒後,我就漸漸放開了,釋懷了,將他當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然後呢,想盡辦法扯他的後退,他有野心,我就讓他親眼看著自己距離自己的野心越來越遠,到最後遙不可及,他愛面子,我就讓別人一提起他的時候就笑話他,他喜歡權勢,我就偏讓他一無所有,讓他永遠都沒有打壓定國公府的機會,以前她輕視我,現在我要他仰視才能看到我。”

    甦心灕一說這話,慕容雨再想到她剛剛說的皇子身份,就猜到他說的人是誰了。她的報復,不可謂不狠,比起殺了他,奪走他最想要的,才是更大的折磨。

    “那我呢?我的一生都被那個男人毀了,我和你一樣,不甘心!”

    慕容雨刻意咬重不甘心三個字,她想像甦心灕一樣報復,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同歸于盡好了,那樣做的話,落兒他今後是不是能過的好一些?

    甦心灕看著慕容雨那雙怒火燃燒的眼眸,抿著唇,沉思了片刻,然後道︰“你想報復楚奇,可以,我可以幫你,慕容雨,我們合力演場戲,如何?我一定會給你想要的結果。”

    楚奇不是一直覬覦她嗎?想她和軒轅律在一起,成為軒轅律的踏腳石助力嗎?還有秋慈,那她就成全他們。

    ****

    楚奇潛伏在京陵城也已經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時間了,從他來京陵城後,就一直和慕容雨有聯系,出了隔三差五楚奇會偷摸上定國公府,他也給慕容雨留了其他可以聯系到他的方式,所以慕容雨想要找到他,並不難,不過楚奇在見到慕容雨的時候,卻吃了一驚。

    他並不知道那條暗道的事情,還以為是定國公府的人放她出來的,尤其懷疑是甦心灕想要放長線釣大魚。

    “你怎麼從定國公府離開的?怎麼找到這里來了?有沒有人跟蹤你?”

    慕容雨喬莊打扮了一番,在見楚奇之前,她的臉上還綁著花布,而且還畫了個又老又丑的妝,走路的時候還故意弓著背,根本就沒幾個人能認出來,不過在她取下臉上的花布時,楚奇一眼就認出了她。

    慕容雨看著楚奇那張依舊熟悉的臉,以前,她會覺得他這個樣子是關心自己,但是現在,她卻覺得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在為他自己考慮著想,這麼久,他一直都沒有去定國公府找她,他也絲毫沒有關心自己這段時間過的好不好?慕容雨忽然想起每次程邵廷回來和自己說的那些話,更覺得心里酸澀。

    以前,她真的好傻。

    慕容雨強力克制住內心情緒的涌動,不讓自己表露出任何不該有的情緒來,“我房間的床下有一條暗道,我從那里離開的,定國公府的人到現在都未必知情呢,沒人跟蹤我,我臨走的時候還給楚郎帶了一樣大禮。”

    慕容雨臉上的笑意更濃,從懷中取出甦心灕給他的玉佩,“你看看這是什麼?”

    楚奇伸手去接,卻撲了個空,慕容雨將東西重新塞回懷中,笑著說道︰“這是甦心灕的貼身玉佩。”

    楚奇不是傻子,相反非常聰明,他一听慕容雨這話就明白了,慕容雨這意思分明就是說甦心灕在她手上,楚奇極力掩飾,卻還是掩飾不了臉上的笑意,嘴角一直在抽。以前,楚奇這個樣子,慕容雨會覺得很開心,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但是現在,同樣的面孔,慕容雨卻覺得無比寒心。

    剛剛還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現在,立馬就換了嘴臉了,甦心灕還真是又聰明又殘忍,用這種方式,確實可以讓她徹徹底底的死心。

    慕容雨心里頭無比的厭惡楚奇,甚至是憎恨,她想,曾經的自己有多喜歡這個男人,那現在就有多討厭憎恨。

    愛的越深,恨得越深,大約就是如此吧。

    “你最近在定國公府怎麼樣?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我原本是想去見你的,但是這段時間,我並不在京陵城,前幾天才回來的,我听說他們將你軟禁起來了,他們這樣對你,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她最開始想听的時候,楚奇沒說,現在,等他說了,她心里對楚奇的不滿反而越大。慕容雨想,是不是對一個人絕望後,就可以理智的辨別了,他對自己的利用那麼明顯,之前那麼久,她居然都沒看出來。

    楚奇牽著慕容雨的手,又是讓人上茶又是讓人上點心,並且都是慕容雨愛吃的,慕容雨看著滿桌的糕點,不知想到了什麼,一下就紅了眼圈,“難為你還記得。”

    “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有為我犧牲這麼多,你喜歡的東西,我自然是要記得的,也會牢牢的記在心上。”

    楚奇信誓旦旦,又說了許多甜言蜜語,譬如說慕容雨憔悴瘦了之類的,然後又是好一陣心疼,還不忘埋汰定國公府眾人的絕情,挑撥關系。

    “甦心灕她現在在哪里?”

    楚奇已經知道,上次甦心灕說的那個報信的東西,根本什麼都不是,自己被騙了,為此他氣了好幾天。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等定國公府內亂,但是那日回去後,似乎依舊一點事情都沒有,所以楚奇到現在都以為程子落他們什麼都沒和慕容雨說的,但是肯定會加倍的刁難她,慕容雨現在說自己是從暗道逃出來的,她也不疑有他。

    一直以來,慕容雨都太省事太听話了,對他簡直就是千依百順,而且很好哄騙,在他看來,這次也算不上什麼大事。關于慕容雨對他的感情,他是自信滿滿。

    “既然有暗道,你怎麼現在才逃出來,為什麼不早點出來找我!”

    楚奇遲遲沒有去找慕容雨,反而將事情的責任推卸到了慕容雨的身上,責怪她沒有去找自己。

    “你是在擔心害怕什麼,你是我的女人,出了事當然應該來找我了。”

    楚奇言辭鑿鑿,就好像慕容雨現在來找他是多大的罪過似的,慕容雨在心中冷笑,他如果真的將她當成他的女人真心對待,那她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他們之間也不會是這樣的結局,從認識楚奇愛上楚奇一直到現在,這二十多年來,如果不是最近,慕容雨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憎恨厭惡上自己曾經深愛的男人,她的心里在痛恨的同時,還生出了唾棄,這個男人,用甜言蜜語和虛假的承諾毀了她的一生,不過她現在能怪誰呢?

    “我現在不是來找你了嗎?”慕容雨握住楚奇的手,小鳥依人。

    “都是因為甦心灕,我才沒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務,事情才會變成今日這樣的局面,而且,我還因此和兒子鬧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造成的,楚郎,你可一定要替我報仇。”

    楚奇拍了拍慕容雨的手,信誓旦旦,“那是當然,我怎麼舍得讓你受委屈?她現在人在哪里?”

    自知道慕容雨這次離開還帶了甦心灕這麼個寶貝,楚奇就喜不自禁,只要甦心灕落在他手里,就算大業不成,琉璃也必定會士氣大減,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我把她藏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楚郎,你可要保護好我,因為之前的事情,定國公府的人已經不認我是他們的家人,現在我擄劫了甦心灕,他們肯定更加不會放過我的,那個家,我是回不去了。”

    楚奇不住的點頭應是,他本來是想讓慕容雨說出甦心灕的下落然後將她弄到這里來,不過轉念一想,甦心灕雖然失蹤了,但是外面一點消息都沒有,可見這件事情定國公府的人並不敢向外聲張,但是肯定會讓自己的人在京陵城各個地方加強戒備,這個時候動手,是最危險的,而且他雖然自信自己在慕容雨身上的魅力,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需要確認一下這件事情,如果是慕容雨後悔了,故意設計他,那他豈不是得不償失?小心駛得萬年船。

    如果確認屬實的話,他需要和大皇子商量一下,至于慕容雨,就像她說的,現在她已經將定國公府的人徹底得罪透了,是不可能回去了,她想要活命,就只能投靠他了,而且她還那麼喜歡自己。

    “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里,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下人,我是這院子的主人,那你就是女主人,就當自己家。”

    楚奇溫柔的撫摸著慕容雨的臉,然後招了幾個下人進來,讓他們好生伺候慕容雨,然後就離開了,慕容雨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還有他的余溫,以前,她眷戀不已,現在,卻是心寒無比。

    如果她能早一點認清這些事實,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但是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千金難買的就是早知道。

    她猜想,楚奇應該是去找大金的太子去了,也對,他的心思從來都在他的大業上,而她,不過是他實現大業的工具而已。

    ****

    楚奇離開後,並沒有即刻去找軒轅律,而是找人前去定國公府打探虛實,不過因為定國公府上下就只有幾個人知道甦心灕已經失蹤的事實,除了蘭翊舒告訴的那幾個人,程紹偉還有除程子落外的其他兄弟還有雲氏都是不知情的,都以為甦心灕是去做皇上交代的事情去了,所以楚奇什麼也沒打探到,但是這樣的結果,讓他心里越加肯定慕容雨的話了,因為情況是有些反常的。

    為了查明真相,楚奇又讓人去文帝派甦心灕公干的地方探查了一番,確定甦心灕根本就沒去,他這才算是相信了慕容雨的話,不過這樣前前後後花費了他近半個月的時間。

    王牌在手,楚奇心里很有底,並不著急,他覺得定國公府的那些人雖然沒有公布消息,但是肯定在京陵城各個地方都有掩人耳目的探子,太過操之過急,一旦失敗,暴露了自己和甦心灕,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謹慎行事。

    楚奇在確認了事情的當天晚上,偷偷潛伏進了軒轅律的院子。

    甦心灕已經消失半個月了,定國公府上下還有蘭翊舒他們肯定是焦頭爛額,楚奇上次是見識過蘭翊舒的身手的,他也不自信自己是不是能敵得過,不過他覺得他身邊的那些人,他還是可以應付的,而且他最近听慕容雨說,蘭翊舒極為在意甦心灕,有事沒事都要寸步不離的跟著,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現在肯定六神無主了。楚奇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程鵬掌控的,他雖然敬佩蘭翊舒的本事,但是對他的謀略卻不認同,在他看來,他就是個沒出息的男人,不然的話,怎麼會整日圍繞著一個女人轉悠?

    軒轅律的房間,秋慈也在,楚奇在看到她的時候,吃了一驚,因為現在這時辰並不早了,按道理,秋慈並不應該在這里。

    在楚奇看來,秋慈是不能和甦心灕相提並論的,雖然秋慈也長了一張讓人動心的臉,她的眼楮也勾魂,不過兩個人是完全不一樣的。秋慈的魅,是那種見到男人就勾搭,而且秋慈的行事作風,他也知道一些,她能走到今日,她的身體功不可沒,而甦心灕則是因為天生長了雙勾人的眼楮,而且她骨子里散發出的一種高冷的氣息,就像是聖潔的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不論是秋慈還是軒轅律,他們兩個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秋慈,就算臉上依舊蒙著面紗,但是那雙眼楮迸射的陰寒和涼氣,依舊無法忽視,氣氛很是不對勁,楚奇直覺的肯定是出什麼事了,而且還是大事。

    “主子,出什麼事了?”

    軒轅律坐在桌旁,比起秋慈來說,他的臉色要好看一些,不過也是有些難看的,渾身散發著冰寒之氣,還有一種壓抑著的憤怒。

    軒轅律沒有說話,將壓在自己手下的一封書信遞給了楚奇,楚奇看了信上面的內容後,大吃一驚,面色也是大變,“耶律老將軍病逝了?還有齊蒙將軍也出事了?”

    楚奇用的是不敢置信的口氣,耶律老將軍雖然人老了,不過身體一直都很健朗,而且就他一個出事就算了,齊蒙在家中發生了意外,在家中的書房上吊了,不單單是他們,還有其他一些人,有些是楚奇知道的,有一些是楚奇不知道的,但是都擔任了重要的官職,這些,都是軒轅律的人,而且已經死去的耶律老將軍和齊蒙可以說的上是軒轅律的左膀右臂,軒轅律敢在京陵城呆這麼久,就是因為大金的皇城有這兩個心腹替他鎮守著,現在,這兩個人同時死了,楚奇絕對不會相信這是巧合,應該說,他可以肯定,這是有人蓄意為之的。

    “不單單他們,我們皇靈一族的長老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擊,之前民間一直信奉我們的百姓突然造反,說我們沒有人性,朝堂上也陸續有大臣彈劾,說我們皇靈一族沒有作為,草菅人命,不人道,但是卻佔據了南夏最為優越的資源,要求取締我們的特權。”

    秋慈沒有告訴他們,她收到的來信,還有不少是指責她的,說她妖言惑眾,魅惑民眾,行為不端,要求撤了她靈女的職位,他們甚至已經找到了替代的人選,皇族有人提出今後南夏的靈女不應該像之前那樣擇出,要選擇心里有百姓,真正善良的年輕女子擔任,這什麼意思,是說她沒有為南夏的百姓謀福祉嗎?

    總之,現在的狀況,對秋慈來說,是從未有過的糟糕,她原本是想請求軒轅律幫忙的,在知道他的事情後,更覺得焦頭爛額。

    因為蘭翊舒和定國公府眾人保密工作做的好,不論是秋慈還是軒轅律,到目前都不知道甦心灕失蹤的消息。

    秋慈的話,無疑是坐實了楚奇的觀點,所有的這些,確確實實就是人為的。

    楚奇下意識的就將這些事情和甦心灕的失蹤聯系了起來,雖然他覺得定國公府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但是除了甦心灕的原因,楚奇根本就想不到其他,楚奇越想越覺得後悔,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一早就告訴軒轅律甦心灕的事情了,那樣的話,他們也能夠早做防範,至少,損失不會這樣慘烈,那可是兩員大將啊,他們大皇子一派的核心人物啊。

    “主子,我這次來,有個好消息。”

    軒轅律挑眉看了他一眼,秋慈也在軒轅律的身邊坐下,眼皮都不願意抬一下。現在,除非是蘭翊舒答應娶她了這樣的消息,不然的話,都撫慰不了她內心的痛和不安,不過這幾乎不可能。

    南夏那邊現在已經大亂了,她要是再不回去,可能真的一無所有了,要秋慈放棄自己靈女的地位,她是萬萬舍不得的。

    “關于甦心灕的,她失蹤了。”

    秋慈一听說是甦心灕,再听到說她失蹤了,原本無精打采的她眼楮一下就亮了起來。

    甦心灕,那是她最大的情敵,同時也是她內心嫉恨無比的人,秋慈長這麼大,雖然吃過了許多苦頭,但是還從來沒嘗試過這樣嫉恨仇視一個人,因為那些她認為比她優秀或者說對她有威脅的人,都被她送到地獄了,但是甦心灕——

    她不是沒有動手,而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機會。甦心灕的優秀,可以讓所有男子瘋狂,女子嫉恨,因為她所擁有的一切,身份,地位,榮譽,容貌,聰慧,謀略,全都在她們想要踫觸卻遙不可及的位置,她的優秀,並不是讓人驚嘆贊美的,而是——讓人仰望。

    “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已經找到她了。”

    秋慈在听完了楚奇的話後,激動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如果事實真的像楚奇說的那樣的話,那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現在人在哪里?”只要有了甦心灕,她還愁自己南夏聖女的位置不保嗎?不,她完全不用犯愁,相反,她還可以擁有的更多。

    軒轅律倒是能沉住氣的,沒有像秋慈那樣的表現的那麼激動,他只是扭過頭,然後抬頭看向了楚奇,他的這個樣子表明,他對這件事情也是極為感興趣的。

    “在我手上,我將她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從興奮勁頭緩過來的秋慈又覺得不可能,甦心灕去哪里都有蘭翊舒跟著,以蘭翊舒的身手和本事,楚奇怎麼可能從他的手上將人奪走?

    “你是不是騙人?”

    楚奇不滿的看了秋慈一眼,然後一臉忠誠的看向了軒轅律,“我怎麼會對主子撒謊?”

    秋慈听他說完,看了一臉嚴肅的軒轅律,也覺得有道理,楚奇是軒轅律的手下,他沒必要在這時候編排這樣的謊言。

    楚奇現在是後悔懊惱不已,這次軒轅律損兵折將多和他延誤了戰機有關,如果他一早就將這件事情告訴軒轅律的話,正因為如此,楚奇才更加想要彌補。

    雖然大金各部是在大皇子的手上統一的,但是大金國內,依舊有人對他不滿,譬如說大王,因為大皇子的才能,大王並不怎麼寵愛大皇子,也並不想將皇位傳給他,這次的這些事情,一方面可能和甦心灕失蹤有關,但是應該也和他們逃脫不了干系,他們早就想除掉大皇子了,他們一個個也不想想,要沒有大皇子的話,大金哪里能有現在的輝煌,一個個都是目光短淺的東西,他們這次是想趁著大皇子不在奪權了。

    楚奇對軒轅律忠誠不假,但他也有自己很大的私心,所以他並沒有將自己一早就知道甦心灕失蹤的消息告訴軒轅律,因為他知道以軒轅律的性子,很有可能會因此懲罰他。現在,大金國內的局勢必定十分混亂,這些年主子的心血是白費了,不過在看到軒轅律已經穩如泰山的坐著時,楚奇心里的敬意更重,同時越發堅定自己沒有選錯主人。

    以前,主子需要像甦心灕這樣的女人扶持,現在這種狀況,他更加需要。

    “主人,屬下有一個辦法可以扭轉目前的局勢,渡過難關。”

    楚奇看著軒轅律,眉梢上挑,想到這個計劃可以帶來的種種好處,他的心里是說不出的得意,秋慈聞言,心頭也是一震,她現在和軒轅律完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利益是息息相關的,但是現在這種局面,軒轅律都已經自顧不下了,哪里有心思理他,就只有軒轅律解決了自己的問題,繼續是大金的霸主,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甚至于更多,而且,她有一種極為強烈的預感,楚奇說的這法子,和甦心灕有關。

    軒轅律沒有說話,楚奇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只要主子和甦心灕生米煮成熟飯,那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楚奇知道,軒轅律對甦心灕應該是有好感的,那樣光彩奪目的女子,沒有哪個男子是可以做到不動心的,楚奇希望用最小的代價做成最好最成功的事情,而甦心灕則是可以助他們順利通過的最好棋子,這樣的想法,他一早就有了。

    軒轅律在听到楚奇這句話的時候,凝視了他一眼,似有些不滿。軒轅律雖然野心勃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是這樣類同于雞鳴狗盜指之輩做的事情,他是很不屑的,而且他對甦心灕這個人,是很欣賞的,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她和蘭翊舒站在一起,確實是極為登對的,也就是在那個男人跟前,她會有那樣小鳥依人的一面,柔情似水,軒轅律並不想毀了這一切。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遇上這樣睿智聰慧的女子,他心里是有些舍不得的。

    不過一旁的秋慈在听到楚奇的建議後,眼楮卻倏然一亮,立馬就附和道︰“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

    同性相斥,尤其秋慈和甦心灕年紀相仿,以前在南夏,她是高高在上的靈女,處處受人尊崇,是最優秀的,直到遇上甦心灕,她的光芒,可以讓其他所有的女子都淪為陪襯,就算是秋慈也不例外,而且秋慈一直喜歡著的男人,費盡心思都想要得到的男人對她不屑一顧,但是整日卻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甦心灕,心甘情願被她驅使,秋慈單想想就覺得咬牙切齒,要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但是如果甦心灕和軒轅律發生關系的話,那所有的一切,都會變的不一樣。

    甦心灕現在是有婚約的人,她和別的男人睡在一起,那將會是她一輩子的污點,這件事情要再傳出去,那對定國公府的打擊一定很大,數百年大家族的聲望也蒙上了污點,他們會被說成教女無方,她就不相信她的那些人還會待她如初,民間的那些百姓一定認為她恬不知恥,人盡可夫,皇上肯定也不會重用這樣的女子的,最重要的還是蘭翊舒,蘭翊舒就算愛她,也不會要這樣的女人的,那她不就有機會了嗎?就算她不能和蘭翊舒在一起,她也不想便宜甦心灕那個女人,她情願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反正和誰都好,就是不要是甦心灕。

    之前,因為六皇子中了蠱毒,蘭翊舒就已經有所動搖,和甦心灕保持距離了,一旦她發生那樣的事情,蘭翊舒還可能會繼續留在她身邊嗎?想到甦心灕到時候像喪家之犬一樣,被人輕視,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秋慈就覺得過癮。

    楚奇看出了軒轅律的猶豫,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因為秋慈對這件事情似乎更加熱衷。

    “大皇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而且你不是很欣賞甦心灕,對她也有好感的嗎?像她這樣的女子,就是自命清高,女人都是感性的,一旦身體給了某個男人,就會對他死心塌地的,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

    一旦甦心灕和軒轅律發生關系,不單單蘭翊舒和定國公府的人會拋棄她,百姓會唾棄她,琉璃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她要嫁給軒轅律,就一直會夾在軒轅律和定國公府中間左右為難,而且她這樣的態度,到最後必然也會引起軒轅律的不滿,到時候,天下之大,哪里都不會有她的容身之所,單想到那一天,秋慈就覺得心情莫名的好,就感覺渾身上下都是舒暢的,這種暢快,讓她因為南夏現在大亂導致的心情陰霾,全部煙消雲散。

    軒轅律聞言,輕輕一笑,看向秋慈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和譏諷,“靈女覺得女人都是這樣的嗎?你也是這樣的女人嗎?”

    他那口氣,分明就是在說,並非每個女人都是這樣的,秋慈就不是,和她發生關系的男子那麼多,但是她又對誰用了心呢?如果說有心的話,那也是利用之心。

    男人會在床上征服女人,女人也會如此,就像秋慈,她能有今天,她年輕漂亮的臉蛋和身體功不可沒,她對此應該是自信滿滿的,當初為了鞏固他們之間這樣的聯盟關系,她還勾引了他,只是對這樣人盡可夫的蛇蠍女子,他真的沒有任何興趣。

    因為甦心灕的優秀,秋慈喜歡處處和她比較,但是在多數男人和女人的眼里,秋慈都是無法和甦心灕相提並論的,他心里也是這樣認為的。

    秋慈被軒轅律這樣問,面上有些羞惱,不過卻沒有發作,“我若是和其他尋常女子一樣,豈能活到今日?大皇子,你也無須惺惺作態,你的雙手早就沾滿了鮮血,你殺過的人還在少數嗎?你玩過的女子會少嗎?不過就是個甦心灕而已,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對她負責不就好了,你大可以將她帶回大金,讓她成為你的皇子妃,以她的聰慧和手段,你何愁自己的大業不成?還是說你擔心她對蘭翊舒念念不忘,不會將你放在眼里?”

    軒轅律的目光依舊落在秋慈的身上,諷刺的意味不減反增,“你這樣的激將法,對我沒用。”

    一旁的楚奇見軒轅律不為所動,繼續道︰“大皇子,我知道你為人正派,但是現在這樣的時局,根本就由不得我們了,難道你願意這幾十年來的努力付諸一炬嗎?”

    軒轅律的努力自然沒有幾十年,他能有現在的成就,和他的外公有很大的關系,楚奇就是他外公當初挑選的人,他們想要侵入琉璃,統一天下,這樣的野心,已經很久了,而且布局幾十年了。

    軒轅律最敬重的人就是他的外公,這和甦心灕對程鵬可以說的上是如出一轍,而且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楚奇見他態度動搖,繼續補充道︰“大皇子,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要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所有的責任由我一個人承擔。大皇子,您需要一個像甦心灕那樣的女人,若有她協助,您必定能成大業。”

    到最後,軒轅律還是做出了妥協,楚奇怎麼做,他都不過問,只要到時候需要他就可以了,而且他表明,自己只是逢場作戲,並不會真的和甦心灕發生關系,楚奇知道這已經是軒轅律最大的讓步,也就沒再勉強什麼。

    在楚奇看來,蘭翊舒自然是不能和軒轅律相提並論的,只要甦心灕和他家主子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一定會被他主子的魅力傾倒,一心為他們大金辦事,就像慕容雨一樣。

    軒轅律撂下話就離開了,留下楚奇和秋慈兩個人在房間,兩人大概敲定了一下這次計劃的環節,等楚奇離開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而秋慈也一改最開始來找軒轅律時的陰郁,離開的時候,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楚奇離開皇家別院後,就回了自己的住所找慕容雨了。京陵城繁華富庶,有許多外來的商人,包括大金的,不過以南越居多,但是楚奇並不是商人,他經常做的是一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勾當,所以不會住在繁華的街道,他的院落在京陵城內的城郊,這里住著的幾戶都是他的人,地方算得上隱蔽的。

    對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楚奇原本就迫不及待,尤其現在軒轅律在大金的勢力受損,原本,如果楚奇的手上沒有甦心灕這樣的籌碼,軒轅律和秋慈都是要離開京陵城的,必須得回去一趟,不然的話,他們之前苦心經營的所有的一切,都岌岌可危,不過因為有接下來的一場大戲,他們的計劃都改變了,他們決定延遲回去,不過楚奇還是心焦大金那邊的狀況,決定琉璃的一切事情都速戰速決的好。

    他能夠猜測到這次南夏和大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和甦心灕有關,以主子的聰慧還有秋慈的精明,肯定也有所洞悉了,現在,楚奇恨不得立馬促成所有的事情,一方面是將功贖罪,另外的話,他也想盡快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楚奇一回去,就去找慕容雨了。這段時間,慕容雨住在楚奇這里,一直都沒睡好,有些時候,當你從自己一直構築著好的夢境中醒來,然後發現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猙獰的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那種巨大的落差感,會讓人心里捉狂又崩潰,因為你發覺,你現在最想要的,就是你曾經擁有的,但是你已經不可能在擁有了。

    慕容雨睡得很淺,她自己又有功夫的,外面一有丁點的動靜,她就醒了,她沒有任何猶豫,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坐起來的時候,伸手就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然後身子往床頭的方向挪了挪,她正垂著腦袋想要將眼角的眼淚擦掉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她扭頭,就看到楚奇從外面走了進來,帶來了一陣的涼意和濕意。

    楚奇在看到慕容雨是坐在床上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見她擦眼淚,忙快步上前,柔聲安慰道,“怎麼了?”

    慕容雨背過身去,將眼淚擦掉,背對著楚奇,沒有說話。

    楚奇現在正是要用慕容雨的時候,看到她這個樣子,自然是極盡耐心的安慰,“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輕饒!”

    他一副嚴厲的口氣,仿佛慕容雨就是他一心呵護在掌心的寶貝,而且他嚴厲的口氣透著股說不出的柔情。

    誰欺負了她?除了摟著她虛情假意的這個人還有誰?不過這樣的話,慕容雨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

    “不是,我只是剛剛做噩夢了,夢到楚郎你不要我了。”

    慕容雨柔聲說著,垂著腦袋,低頭撫去了眼角的淚水,那模樣,當真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楚奇听她這樣解釋,一點也不懷疑,還一副惶然的模樣,難怪他剛剛進來的時候,慕容雨是坐在床上的,而且臉色蒼白,似乎是在抹眼淚,原來是這個原因,慕容雨說的話,無疑是讓楚奇相當受用的,同時他也覺得女人都是一個德行,沒有征服不了的,一旦征服了,就和小貓似的,對自己言听計從了,甦心灕也不會例外。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我這麼愛你,真是個傻瓜。”

    楚奇心里洋洋得意,面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不是這段時間你在定國公府,甦心灕那個女人和你說了什麼,我很快就替你報仇。”

    楚奇在安慰了慕容雨一番後,很快切入了自己想要的主題,慕容雨聞言,只是在心中冷哼了一聲,想要利用她就說想要利用她,大可以明說,明明是婊子,還立什麼貞潔牌坊。

    “甦心灕現在不是在你手上嗎?我想到一個可以讓她身敗名裂的法子。”

    楚奇說完,將自己之前和秋慈商定的計劃和慕容雨重述了一遍,慕容雨在听了他的話後,心里頭對這個男人越加的鄙夷,她想,自己之前真的被所謂的愛情沖昏頭了,所以才會那樣的盲目,盲目的認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至少她稍稍理智客觀一些,就會發現,這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不然的話,怎麼會用這樣下劣的手段去對付甦心灕?還有那個大金的皇子也不是什麼好人,都是些雞鳴狗盜之輩。

    雖然慕容雨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卻是一副贊同解恨的模樣,“楚郎想要我怎麼做?”

    她極力配合,就好像恨不得甦心灕現在就倒霉。

    “你告訴我,甦心灕現在在哪里?”這個問題,這段時間,楚奇已經問了好幾遍了,但是慕容雨一直沒說,而且每次都有很多讓人信服的理由,楚奇擔心她不告訴自己,也不敢逼的太急,但是現在,不急不行了。

    “都到現在了,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嗎?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難道要我將心掏出來給你看嗎?”

    楚奇深情款款,慕容雨配合著搖了搖頭,否定道︰“楚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現在這時候我們還需要小心謹慎一些,你想,甦心灕消失這麼多天了,定國公府那些人肯定急的就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甦心灕藏身的地方距離這里有些遠,這時候要將她弄到這里實在是太不方便了也很棘手,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去我藏她的地方,這樣是不是能好一些?”

    楚奇听慕容雨這樣說,又覺得很有道理,現在京陵城的戒備比什麼時候都還要森嚴,想要將甦心灕弄到城里來確實不方便,要是被發現了,那他計劃的一切就都付之一炬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說服大皇子的。

    大皇子的皇家別院,除非甦心灕自願,不然的話,把她弄進去,那就是難如登天的事情,他調查了一下,最近京陵城的大小客棧要入住的話,手續全部都極為麻煩,和平日里相比,那些掌櫃和小二對店里來往進出的人都格外小心,估計計劃進行到一半,就會被發現了,也確實不是很方便,但是大皇子他們移動的話,則要方便許多,因為那些人是不敢也不能過問大皇子的下落和去處的。

    慕容雨盯著楚奇,一臉的真切,猶豫思索了半天後的楚奇點了點頭,“好,就按你說的,我再和大皇子商量一下,不過,你得帶我先見一下甦心灕。”

    “我們兩個一起,目標太大,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楚郎,你是不相信我嗎?”

    溫柔的慕容雨忽然變的強勢起來,楚奇難得見她這個樣子,還以為她是生氣了,不敢再說。

    “我怎麼時候騙過你,楚郎,你放心,我不會騙你的。”

    她現在想要的並不是騙他,而是要他的命。

    “甦心灕的事情,你放心,你先敲定大皇子那邊的事情,等到了時候,你們自然就會見到甦心灕的。”

    楚奇對慕容雨是沒有疑心的,她這樣說,他自然不會有什麼懷疑,順著他的意思,沒再說什麼。

    楚奇一晚上沒睡,他現在心情正好,再加上要用到慕容雨,為了讓她對自己更加死心塌地的,和她又溫存了一番,兩個人又睡了一覺,晌午的時候,兩個人一起用了午膳,楚奇有事出去了,慕容雨打扮了一番,也出門找甦心灕了。

    慕容雨不在的這段時間,甦心灕一直就呆在山洞里面,並沒有出去,慕容雨離開前,留了干糧,慕容雨這次來,又帶了食物,都是熱乎的菜,在看到上次她留下的干糧甦心灕吃了挺多的時候,她微微的吃了一驚,她是看著甦心灕長大的,甦心灕和她的兒子,和定國公府的其他人都不一樣,她從小到大都是沒吃過苦頭的,她沒想到,這樣的東西,她也能吃的下去,她這樣一想,便覺得應該是程立雪過世的那三年,甦心灕在相府吃得苦,不由有些同情。

    她以前一直都覺得不公平,老天給甦心灕的什麼都是最好的,可現在,她發現並不是那樣。

    甦心灕見她帶了飯菜來,也不客氣,連續這麼久,她吃的一直都很糟糕,這樣的苦頭對她來說雖然算不上什麼,不過嘴巴都快起泡了,甦心灕吃飯的時候,慕容雨出去溜達了一圈,確認一下有沒有人跟著,回去後,她先是厲聲指責了甦心灕一番,甦心灕大概也能猜測到怎麼回事,她罵她的,她淡然的吃著她的,後來,慕容雨罵的累了,就在甦心灕的身邊坐下,甦心灕也放下了筷子,她不著痕跡的靠近甦心灕,將楚奇昨晚上對她說的計劃大概告訴了甦心灕。

    出乎慕容雨預料之外,甦心灕在听到她時候的那些話後,並沒有義憤填膺,她平靜的反應,讓慕容雨都吃了一驚,有人試圖陷害自己身敗名裂,眾叛親離,她不生氣嗎?

    “既然他們不會成功,而且還會因此付出代價,我生氣做什麼?”

    甦心灕的回答,坦然的教慕容雨佩服。

    “你放心吧,我之前承諾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而且,你這樣做,舅舅和大哥要是知道,也會很開心,至少,心里肯定會舒服許多的。”

    慕容雨听了這話,笑笑,這是身為妻子和母親的她能為他們做的唯一的事情了,也是她應該做的,而現在,也是她心甘情願的。

    “恩,你按照他們的計劃做就可以了。”甦心灕眼皮也沒抬,淡然的說著。

    “要不要我通知定國公府的人,你提前做部署?”

    甦心灕搖了搖頭,“我自有主張,你現在回去吧。”

    要是慕容雨去通知定國公府的人,不要說定國公府的人會不會相信,關鍵是楚奇那邊,要是被他發現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慕容雨見甦心灕信誓旦旦,自信滿滿的,沒再說什麼,收拾了東西就離開了,離開前,又用繩子將她連著大石頭綁著,只有雙手可以活動。

    因為軒轅律已經同意了楚奇的計劃,所以這次楚奇去找他,再加上有秋慈在身邊,沒花多少時間就說服他同意配合了,時間就定在五天後,至于為什麼不是立刻馬上,自然是這樣的糗事還需要一些人見證。

    事發的前一天,慕容雨終于帶楚奇去見了甦心灕。

    楚奇在看到甦心灕的時候,吃了一驚,因為她的樣子看起來狼狽的很,衣裳是髒的,發絲也有些凌亂,臉色糟糕的很,蒼白了許多,而且也憔悴了,但是那雙漂亮的媚眼兒依舊精光閃閃的,讓人不由想到她以往的手段和精明,幾乎是下意識的,楚奇想起了甦心灕那日欺騙玩弄他的事情,面色和甦心灕一樣,都變得難看起來。

    “沒想到足智多謀的琉璃女丞相居然有這一天。”楚奇滿是譏諷,心中很是得意。

    甦心灕冷哼了一聲,掃了眼楚奇,然後又看向慕容雨,滿是同情,長久,她了然的哦了一聲,“我也沒想到,慕容雨會繼續和你這個虛情假意的男人站在一起,那日你當著我大哥的面說的那些話,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呢,要我再重復一遍嗎?”

    甦心灕眨巴著眼楮,那模樣,讓楚奇再次覺得羞惱,一旁的慕容雨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看向楚奇問道︰“楚郎,你和落兒說什麼了?”

    甦心灕冷哼了一聲,越加的輕視,楚奇擔心甦心灕胡言亂語,也不繼續激怒她了,現在慕容雨還有利用價值呢,還不是可以一腳踹開的時候,他忍著心頭的不滿,摟著慕容雨道︰“她這是在挑撥離間呢。”

    慕容雨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也就沒繼續追問,現在她和楚奇不都一樣嗎?逢場作戲,虛情假意而已。

    楚奇看著甦心灕那一臉譏諷的笑,看著她髒兮兮的衣裳,嫌惡的擰起了眉頭,她身上雖然沒有很濃的味道,但是這個樣子,他家主子怎麼下的去口。

    “這附近有沒有農舍?”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短暫瞬間,楚奇的腦子里已經有了個很好的主意,那就是讓軒轅律和甦心灕在農舍發生關系,到時候他可以買通農舍的主人,一旦東窗事發,他就說是甦心灕自己不甘寂寞仰慕他家主子,主動勾引他的,那不是兩全其美了嗎?畢竟他家主人要樣貌有樣貌,要權勢有權勢,並不比蘭翊舒差,甦心灕舍棄蘭翊舒選擇他家公子,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慕容雨听他這樣問,想了想,偷偷看了甦心灕一眼,見她不著痕跡的朝自己點頭,回道︰“有的。”

    “帶她去洗洗,這個樣子,誰能看得上。”

    其實就算甦心灕此刻的樣子狼狽不堪,還是掩蓋不了她天生的美貌,皮膚依舊白皙,水潤的很,看起來就很有彈性,而且她那雙漂亮的眼楮配上那倔強的模樣,很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望,軒轅律欣賞甦心灕,楚奇對她,同樣也是有很大的好感的,這樣的女子,只要是個男子,都是想要染指一下的,但是她現在並不僅僅是蘭翊舒的女人,接下來就是他家主子的女人,楚奇就算心里想,也是不會那樣做的。

    楚奇和慕容雨一起,將甦心灕帶到了附近的一個農戶家,定國公府很大,定國公府後山連著的村子和定國公府,這並不是很長的距離,連著的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村子的位置很偏僻,到處都是樹木和林子,就只有幾戶人家,這樣的地方,可以說得上是偷情最好的去處,而且這里就在定國公府的後山,要說是甦心灕選的,更具說服力。

    慕容雨按照甦心灕的憤怒,給甦心灕洗漱打扮了一番,甦心灕並沒有帶新的衣服,借的是農戶家媳婦的衣裳,那簡單質樸的衣服由她穿著,有一種說不出的華麗氣質,就好像那衣服暗沉的顏色會發光似的,農戶一家都沒見過能將這衣裳穿的這麼好看的,都有些驚呆了,楚奇看了,也是說不出的驚艷。

    如果這個女人,不是給他家主人準備的,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佔為己有。有這樣的女人站在身邊,走到哪里,面上都會添光。

    楚奇臨離開前,將慕容雨叫了出來,給了她一包東西,“甦心灕吃飯的時候,把這個摻進里面,讓她吃了。”

    慕容雨也沒是什麼,接了東西,道了聲好,心領神會的笑了。

    就現在大金的狀況,楚奇想要的結果,可不只是逢場作戲而已,而是假戲真做。

    楚奇見慕容雨這個樣子,以為自己的做法正和他意,放心的離開了,不過甦心灕詭計多端,他擔心她會逃走,留了五六個人在這里守著,而且都是高手。

    慕容雨進屋後,直接將東西給甦心灕看了,甦心灕一聞就知道是什麼玩意了,她也沒說什麼,讓慕容雨按著楚奇說的做,不過是在她吃了飯菜之後,一半放在飯菜里,另外一半給她。

    這農戶的家庭狀況似乎還不錯,有個單獨的小木樓,甦心灕吃了晚飯後,慕容雨按著楚奇的吩咐將甦心灕帶到了農戶家旁邊的小木樓,甦心灕說要休息一下,慕容雨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離開了,不過她的房間四周都有人把守著,甦心灕正休息的時候,忽然听到外面的動靜,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就看到一身紫衣打扮的蘭翊舒從窗戶嗖的一下飛了進來,甦心灕吃了一驚,又有些驚喜,“你怎麼來了?”

    慕容雨最初去找楚奇的那幾天,因為並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慕容雨並沒有將甦心灕綁在石頭上,甦心灕按著慕容雨之前告訴她的,從密道回去了一回,讓守在那里的暗衛告訴了蘭翊舒自己的下落,蘭翊舒去找過甦心灕兩回,甦心灕在離開前,留了信息,蘭翊舒知道甦心灕到了附近的村落,但是並不知道是在哪戶人家,所幸有人守在四周,倒是容易找的很。

    “擔心你。”

    蘭翊舒盯著甦心灕,那雙眼楮流露出的深情讓甦心灕有些吃不消。

    甦心灕被他這樣的眼神盯的有些吃不消,害羞的笑笑,不過這時候顯然並不適合溫存,她突然想到什麼,將自己手上的東西給了蘭翊舒,“把這個放進秋慈的吃食里。”

    覬覦她的男人,而且還想要設計她身敗名裂,那就做好自食惡果的準備。

    蘭翊舒接過,恩了一聲,然後盯著甦心灕認真道︰“你自己小心,齊磊齊雲就在外面呢,你有什麼事情大叫一聲,他們立馬就沖進來了。”

    甦心灕恩了一聲,蘭翊舒又叮囑了一些,這才離開。

    楚奇他們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傍晚了,慕容雨看到他們來了,進來看了眼甦心灕,告訴她,這些人是喬莊了一番的,慕容雨才出去沒多久,又進來了,指揮著幾個人搬了幾盤花,屋子里和屋子外面都擺了,甦心灕只是在床邊坐著,看著他們那些人忙碌,沒一會,就有人在花上面灑了水,甦心灕躺在床上,一直就沒什麼動靜,她听到關門的聲音,似乎有人出去了,她正準備閉上眼楮休息呢,忽然听到窗口那邊似乎有動靜,她側身翻了起來,就看到蘭翊舒偷偷摸摸的進來了,甦心灕嚇了一跳,忙坐了起來,刻意壓低聲音道︰“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不放心你了。”

    蘭翊舒走到床邊,湊近甦心灕的臉說道,這種時候,要不能時時刻刻都守在甦心灕身邊的話,他怎麼能放心的下?甦心灕看著蘭翊舒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無奈的笑笑,如果不是她堅持,蘭翊舒根本就不會同意她的計劃,他從來都是這樣,情願事情麻煩一些,也是不願意她有任何危險的。

    甦心灕四下看了一眼,這時候,軒轅律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會過來,她快速找著房間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後指了指床後,有些著急道︰“你快點藏起來。”

    蘭翊舒唯恐甦心灕趕人,快速找了地方藏了起來,沒一會,甦心灕就听到了從外面傳來的腳步聲,甦心灕忙在床上躺下,房間的門被推開,她听到了好幾個人的聲音,有軒轅律的,好友楚奇和秋慈的,他們嘀嘀咕咕的說了好一會,最後,軒轅律開口,讓所有的人都離開了,然後進了屋,將房門關上。

    現在正是夏季,甦心灕在屋子里呆了這麼久,雖然所有的事情她一早就算是計劃設計好的,但茲事體大,事關重大,她還是覺得緊張,所以一張小臉通紅,都流汗了,不過這也是春藥的效果,楚奇的為人和手段,軒轅律是了解的,並不奇怪,也沒有起疑心。

    他坐在床邊,看著微閉著眼楮,眉頭因為緊張而蹙起的甦心灕,伸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雖然天色並沒有全部暗下來,不過屋子里依舊點了蠟燭,所以光線還是很亮的,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細細的打量一個女子,以前他就覺得甦心灕漂亮,現在這樣看著她,更覺得她美的出塵脫俗,讓人心動,如果讓他對這樣的女子負責,和她過一輩子,他心里是願意的。

    軒轅律自信的認為,如果甦心灕最開始認識的是自己的話,她肯定會愛上自己。

    軒轅律看著甦心灕,不由入了神,他的手撫向了甦心灕的臉,在接觸到她肌膚的時候,軒轅律有種被電的感覺,與此同時,他的內心生出一種說不出想要更多的燥熱,他解開自己的衣裳,發現自己依舊口干舌燥,而且意識似乎都有些模糊了,軒轅律煩躁的時候,忽然想到今日楚奇找自己的時候,給他倒了杯水,他當時順手接過就喝了,現在想來,那水肯定有問題。

    他既然能對甦心灕用這樣的手段,對自己並不是不可以。

    軒轅律看著甦心灕沉睡著的那張臉,越看越覺得動心,越看越覺得誘人,他狂躁不安的心是怎麼都無法克制的蠢蠢欲動,他本來是想演一場戲的,但是現在他覺得這場戲似乎要真做了,軒轅律糾結了一番,最後下定了決心,發生關系後,他並不會讓甦心灕為難,他會帶她回大金,今後,會給她最好的,他會負責,這樣勸慰了自己一番,軒轅律的手指已經落在了甦心灕的嘴唇上,他濕潤的觸感,讓他整個人心旌搖曳。

    他已經二十三了,在甦心灕之前,他並不是沒有過女人,他有,而且還不止一個,但是從來沒有哪一個女子能像甦心灕這樣讓他動心,讓他有一種顫抖的感覺,軒轅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吞了吞口水,俯下身子,正準備請問甦心灕的時候,甦心灕忽然睜開了眼楮,軒轅律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出聲,甦心灕瞪大著眼楮,伸手,快速捂住了他的嘴巴,軒轅律掙扎,突然,後頸一痛,他瞪大著眼楮看向甦心灕,意識到什麼的他,那里面有一種不安和惶恐的情緒,他想要尖叫,但是那一擊實在是太重,他不受控制的暈了過去。

    蘭翊舒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要倒在甦心灕身上的時候,一把拽住他後面的衣裳,甦心灕蹭的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蘭翊舒一點客氣也不留,將他扔在了床上,然後一臉不爽的看向甦心灕,甦心灕只是笑,一臉的討好,蘭翊舒則是一副秋後算賬的架勢。

    甦心灕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慘叫了一聲,然後就是此起彼伏的嬌喘。

    樓下,楚奇,慕容雨還有秋慈三個人站在一起,正一臉得意的議論著,在听到甦心灕的尖叫聲,彼此對視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更濃。

    “楚郎。”

    慕容雨挽著楚奇的手,貼在他的身上,抬頭看著他,那雙眼楮是赤裸裸的曖昧和誘惑,楚奇心情大好,再加上甦心灕那聲音銷魂,他也來了性致,點了點慕容雨的鼻子,輕佻道︰“真是磨人的蕩婦。”

    慕容雨只是笑,但是那雙眼楮深處卻是濃濃的厭惡,對曾經自己深愛著的男人的厭惡。

    楚奇也笑,大笑,然後摟著慕容雨的腰,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等會還要許多尊貴的客人要到,他和慕容雨是不能留在這里的,秋慈也不行,秋慈見楚奇和慕容雨離開了,也準備找個地方藏身,她已經通知蘭翊舒他們了,相信他們肯定會到的,她只要靜觀其變,然後找個適當的時機出現就可以了。

    “不然,我們在這里把正事辦了吧?”

    蘭翊舒看著叫的起勁的甦心灕,他最開始是蹙著的眉頭的,身為女子,甦心灕怎麼可以坦然的當著他的面發出這樣的聲音,不過很快,他發覺,當他盯著甦心灕,再看著她那張面若桃花的臉蛋時,再听著她柔媚到極致的聲音,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有了反應,他的腦海里浮現出的全都是溫香軟玉在懷,好到極致的觸感,更覺得口干舌燥,他覺得中了春藥的似乎成了自己,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燙。

    甦心灕捏了捏自己的嗓子,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眼角瞥了眼床上躺著的軒轅律,他迷迷糊糊的正扯著自己的衣裳,甦心灕看了眼屋子四周擺滿著的灑了水的百合花,這藥力,可真是不輕啊。

    “還不下去把秋慈弄上來?”

    甦心灕紅著臉,有些羞惱道,發出那樣的聲音,她自然也是不好意思的,但是這件事情,不可能因為她不好意思就不做啊,難不成還讓蘭翊舒叫嗎?他的聲音也不行啊。

    蘭翊舒笑笑,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甦心灕跟前,快速親了下她的嘴唇,然後風一般的從甦心灕身邊離開。蘭翊舒的動作很快,等甦心灕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房間,甦心灕撫摸著自己的嘴唇,甜甜的微笑,一顆心,也是甜的。

    齊雲齊磊都在外面等著,蘭翊舒離開房間後,齊磊和他一起去找秋慈了,而齊雲就在房間外面的窗口守著,要是床上的軒轅律有什麼動作,隨時沖出來保護甦心灕。

    蘭翊舒離開後,到了村口,和齊磊一起一臉的急色快步走了進來,秋慈原本是藏在暗處的,在看到蘭翊舒後,走了出來,“蘭公子,你來了。”

    她的眉梢眼角都是上揚著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得意,還有愉悅,她的臉上是蒙著面紗的,襯得露在外面的那雙眼楮越發的躍躍欲試,她這個樣子,蘭翊舒越發懶得看一眼,直接開口就問道︰“灕兒在哪里?”

    蘭翊舒這個態度,秋慈自然是生氣的很的,但是轉念一想,他越是在意甦心灕,那等會的失落感必定越重,而且會極度傷心,因為甦心灕,他一直那樣冷落自己,她會讓他知道,他的選擇是錯誤的,而且錯的離譜,這樣一想,秋慈的心里越加的迫不及待,她心中連著冷笑了幾聲,然後走到了蘭翊舒的身前,“我現在就帶你去見甦心灕。”

    看看他喜歡的女人是一個多麼不知羞恥的女人。

    軒轅律在進房間的時候,將楚奇還有楚奇派在門上守著的人全部遣退下去了,所以木樓這邊並沒有人,秋慈領著蘭翊舒進去的時候一直也沒踫上人,不過讓秋慈覺得有些惋惜的是,剛剛一直在嬌喘慘叫的甦心灕沒再發出聲音了。

    秋慈上了樓梯,領著蘭翊舒等人到了門口,她指了指里面的房間,正想回頭,忽然有人在她的脖子上重重一擊,她想要尖叫,但是嘴巴已經被捂住,她向後,直接倒在了地上。

    暈倒前,秋慈覺得事情不對勁了,不過那時候大腦迷迷糊糊的,混沌的意識,根本就讓她想不了太多,她只知道,事情不對勁,伴隨著她暈倒的是濃烈的不能再濃烈的極為不好的預感。

    齊磊將倒在地上的秋慈拎了起來,蘭翊舒都還沒推門呢,里面的甦心灕已經將門打開了,她低著身子,歪著腦袋,對站在門外的兩個大男人笑了笑,然後讓開,齊磊拎著暈倒的秋慈進去,然後將她扔在了床上,剛好和已經動了情的軒轅律疊在了一起,甦心灕看著這樣美好的畫面,嘴角向上翹起,說不出的愉悅。

    “我們走吧。”

    甦心灕走在前面,蘭翊舒緊跟在身後,兩人出門的時候,甦心灕用手肘撞了撞蘭翊舒,然後調皮道︰“送上門的美人送給別人,心情會不會失落?”

    蘭翊舒看著一臉壞笑的甦心灕,輕輕的彈了彈她的額頭,“調皮,如果是你的話,我肯定不會抗拒,不過別的女人,那就是死纏爛打,我才沒興趣。”

    甦心灕听了,心里自然分外開懷,眉開眼笑的,她想,女人應該都是喜歡甜言蜜語的,就算她上輩子被甜言蜜語欺騙,結局悲慘,但是從自己心愛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好話,都沒人能夠抗拒的了,她也不會例外。

    兩人下了樓,以防萬一,齊雲留在了門口,而齊磊則將那些百合花全部搬離了現場。

    “應該還有人陸續會到吧?”

    甦心灕看向蘭翊舒,問這句話時,淡然的眉眼,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自信,既然秋慈想要毀了她,自然不可能就只找這麼幾個人的,肯定陸續會有重要的角色登場。

    蘭翊舒抿著唇,恩了一聲,“皇上也會來。”

    甦心灕先是有些意外,而後了然的哦了一聲,沒什麼反應。

    甦心灕和蘭翊舒在樓下還沒等多久,就听到了里面傳來的尖叫聲,是女子的聲音,欲仙欲死的,還有男人的粗吼,甦心灕听著這聲音,不知怎的,心里莫名的想笑,而且十分的爽快,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吧,對自己的情敵,甦心灕可不會有半分的同情和心軟,而且說到底,現在這樣的結果,完全是她的情敵自己咎由自取。

    甦心灕和蘭翊舒下來沒一會,就問道常服打扮的問題還有程鵬程邵廷幾個人急忙忙的往這邊走,除了他們,還有一個顏司明,甦心灕開始覺得意外,不過很快淡然,如果不是顏司明,誰把文帝引來?

    蘭翊舒在看到文帝的時候,一丁點也不覺得奇怪,甦心灕失蹤的事情,剛發生沒多久,蘭翊舒進宮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他了,這次顏司明是以這邊有祥瑞之兆讓文帝過來這邊的,文帝原本是不準備親自來的,不過顏司明堅持,文帝覺得事有蹊蹺,問了蘭翊舒,那時候蘭翊舒已經和甦心灕取得了聯系,也是十分贊同文帝來看這場好戲,所以文帝會來,並不是多給顏司明這個兒子多少面子,他是給蘭翊舒面子。

    程鵬和程邵廷兩人是在差不多吃了午飯後,有人給他們送信,說有甦心灕的消息,來的路上,遇上了文帝和顏司明,頓時就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一路上都提心吊膽的,但是在看到甦心灕安然無恙的和蘭翊舒站在一起,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時候,都吃了一驚,然後心底懸著的大石也都落下了,看現在這樣子,似乎沒灕兒什麼事。

    自甦心灕改變後,程邵廷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長,所以在看到她的時候只是覺得放心,但是程鵬卻直覺的是有誰要倒霉了,他之前一直急著甦心灕的事情,也沒心思去想文帝為什麼會突然來這個地方,現在他很快覺得形勢很不對勁,他看了顏司明一眼,在所有的皇子里面,程鵬最不喜歡的就是顏司明,總覺得他特別陰沉,當然,這其中也有甦心灕的引導。

    “灕兒,你沒什麼事吧?”

    甦心灕搖了搖頭,攤了攤手,表明自己什麼事都沒有,正這個時候,樓上再次傳來了秋慈欲仙欲死的聲音,是那種滿足道極致的尖叫,銷魂到了極致,很快,里面又有男人的低吼傳來,清晰可聞。

    文帝和軒轅律和秋慈接觸的次數並不是很多,所以並沒有听出是他們的聲音,不過他並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覺出不對勁,文帝看了顏司明一眼,目光嚴厲,顏司明被看的心里發虛,垂著腦袋,一句話也不敢說,文帝沒有說話,從眾人的身邊經過,然後快速上了樓。

    樓上的齊雲在听到動靜的時候已經火速離開了,文帝沖上去的時候,樓梯口和房門口都沒人了,文帝在門口踟躕了片刻,他身後緊跟著的顏司明沒將門推開,因為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日他之所以會領著文帝前來,是軒轅律和秋慈的意思,他覺得自己剛剛听到的兩道聲音,一個是秋慈的,另外一個就是軒轅律的,顏司明後面就是程鵬,他剛剛在後面一直用眼神咨詢甦心灕到底什麼事,而甦心灕則是一副看熱鬧,幸災樂禍的模樣。

    跟在蘭翊舒身後的齊磊見沒人推門,迅速沖了上來,然後快速將門推開。

    屋子里,彌漫著濃濃的淫靡的氣息,從敞開的房門飄散了出來,激情後的軒轅律和秋慈躺在床上,兩個人到現在都有些疲倦,大腦都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明日里兩個機警的人到現在都還有些不怎麼清醒,就連文帝他們上來也都沒察覺,一直到有人推門,軒轅律才有了反應,但是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他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扯了扯被子,然後蓋在自己和秋慈的身上,但是他並不知道,床上的女主角已經換了人。

    文帝是一國之君,最先進來的自然是他,其余的人倒是沒特別分順序,顏司明傻站在門口,根本就不敢進去,他覺得事情似乎再一次脫離掌控了,他現在的腦子是混亂的,根本就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怎麼?五皇子不進去嗎?”

    甦心灕走到顏司明身邊,挑眉,掃了他一眼,淺笑著問道,她清淺的笑容,透著說不出的生疏和冷漠,還有譏誚,顏司明看著她雙清如明鏡辦般的眼楮,頓時明白,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和她有脫不了干系。

    顏司明唯恐被她識破了什麼,笑了笑,努力不讓自己有任何的異常,做了個請的動作,甦心灕也不客氣,走在了他的前面,蘭翊舒跟著,顏司明走在了最後面,他看著蘭翊舒的背影,咬牙切齒。

    一進屋,那股子淫靡的氣味更重了,屋子里的狀況,別的地方倒是沒什麼改變,但是那張床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床上的被單有一半已經到地上了,床上新裝的帷幔掉也被扯下來了,被扔在了地上,床上的兩個人倒是都蓋著被子,秋慈就露出了胳膊在外面,至于軒轅律,他上半身都是露在外面的。

    文帝走到床邊,在看到床上並排躺著的兩個人時,吃了一驚,很快那張嚴肅的臉就變的難看起來,回頭,不滿的瞪了顏司明一眼,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大概的他已經猜測出一些了。

    甦心灕消失的當天,蘭翊舒進宮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了,顏司明讓他來,是說這里有祥瑞之兆,這樣蹩腳的理由,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他知道蘭翊舒和顏司明不對盤,他一直以為是甦心灕的緣故,就找人告訴了他這件事情,蘭翊舒特意為此進宮,讓他去,但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看到什麼祥瑞之兆,反而是這樣淫靡的畫面,再聯想甦心灕的消失,文帝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如果中間沒有出差錯的話,這床上躺著的很有可能就是甦心灕。

    這軒轅律,是想和他兒子搶心愛的女人呢,這要上面躺著的真是甦心灕的話,文帝根本就不敢去想會是什麼後果——

    他這個兒子就是個痴情種,比他所有的兒子都痴情,比他這個老子都痴情,他是江山美人,愛美人更愛江山,而他呢,則是不要江山要美人,文帝這樣一想,心里對顏司明也厭惡了幾分,他覺得他肯定是事先和軒轅律他們勾結好了,他早就听大臣說,他和軒轅律走的很近,他這個兒子,野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顏司明本來就心虛,被文帝這樣一看,更覺得冷汗涔涔,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軒轅律只讓他把文帝找到這個地方來,並沒有告訴他是什麼事,顏司明也不是傻子,事情到這份上,他也明白大概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他並不知道甦心灕失蹤的事情,所以具體的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他肯定,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差池了。

    顏司明想到文帝那厭棄的眼神,就好像他不是他的兒子,比個陌生人還不如,心里寒意頓生,他情願現在上面躺著的是甦心灕而不是秋慈,那樣的話,文帝肯定會將自己的怒氣發泄在她身上,而不是他,這樣的念頭在顏司明的腦海閃過之後,顏司明忽然恍然大悟,對,甦心灕——

    大金現在的狀況,顏司明現在也是知道一些的,和甦心灕發生關系,對軒轅律來說,算是改變窘境的一個捷徑。

    甦心灕和蘭翊舒進來後,靜默的站在了床尾,軒轅律發現了文帝,但是並沒有看到甦心灕,在看到文帝一臉憤怒仿佛快要暴走似的,軒轅律覺得心頭大快,此刻的他心里也有一種說不出的酣暢和滿足,他覺得自己終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女人,這世間最優秀的女子,那是所有男子都想要女子。

    “木已成舟,我會負責的。”

    秋慈臉上的面紗已經拿掉了,露出了那張並不會比甦心灕遜色多少的臉,她的發絲凌亂,香汗淋灕,還喘著粗氣,在听到身旁的男子說話,她猛然想到自己進房間時那劇烈的一擊,瞬間覺得不對勁,她原先眼楮是半閉半睜開著的,在听到耳邊有人說話的時候,她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吃驚下,眼楮一下就睜開了,瞳孔劇烈張縮的厲害,似乎是惶恐,又似乎是不安。

    顏司明一听這話,越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軒轅律肯定是將秋慈當成甦心灕了。和其他男子一樣,他對甦心灕有很愛慕,而且有極為強烈的佔有欲,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想得到甦心灕,已經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得不到,他情願毀了,而且之前甦心灕的態度讓他很是生氣,他一直都很想狠狠的懲罰她一頓,但是遲遲沒有機會,而且每次不但沒整成她,自己反而被整了,他一直都恨不得甦心灕到大霉,讓她從雲端跌下,如果現在,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是甦心灕的話,那他就可以成功了。

    她既然那麼在意定國公府的人,肯定是不會願意去大金和軒轅律一起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蘭翊舒怎麼可能還要她,如果這時候他願意出面替她解圍的話,她還不感激涕零,今後對他言听計從,有這樣背景的聰明女人,他還愁自己的大業不成嗎?不過這些,顏司明都只能想想而已。

    還想負責?文帝听了這話,心里頭越加的生氣,在他眼里心里,甦心灕已經是他的兒媳婦,蘭翊舒的妻子了,他把自己認為最好的女子給他,蘭翊舒又喜歡,他覺得簡直是皆大歡喜,現在有人居然和他的兒子搶女人,而且用這樣卑劣的手段,還說對甦心灕負責,文帝冷笑了一聲,道︰“很好,朕替你們指婚,擇日就完婚。”

    程鵬和程邵廷兩個人到現在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里都很生氣,恨不得把軒轅律給殺了,他們原本以為軒轅律是什麼正人君子,簡直是白瞎了眼,這個人,就是個為達到自己目的不擇手段的卑劣小人,他這是想讓灕兒身敗名裂,在琉璃沒有容身之處呢。

    軒轅律看著文帝咬牙切齒的模樣,听他答應了自己,本來還挺高興的,不過他很快察覺出了不對勁,就這個時候,床上躺著的女人忽然發出了一生淒厲的尖叫,軒轅律一听這聲音,越加覺得不對勁了,扭頭,在看到秋慈的時候,呈現出一種說不出的驚訝表情,然後那張臉也綠了,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秋慈尖叫著想要離軒轅律遠一些,在看到依舊站在一起的甦心灕和蘭翊舒時,幾乎是下意識的卷起了被子,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看向蘭翊舒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慌張無措,“蘭公子,事情並不像你看到的那樣,這些——”

    秋慈心亂如麻,忽然想到自己是和蘭翊舒還有齊磊一同上樓的,進房間的時候,有人在她的後頸擊了一下,她當時就暈過去了,然後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現在,原本該甦心灕承受的後果卻變成了她,這所有的一切,他們是早有預謀,她以為自己設計了甦心灕,設計了蘭翊舒,事實上是她和軒轅律被設計了,而這所有的一切,蘭翊舒都是知道的,並且參與了,她又何必解釋。

    秋慈那雙勾魂的眉眼,一掃之前的慌亂,仇恨的火焰點燃,尤其是在看到蘭翊舒那滿是輕視又無所謂的眼神時,火焰熊熊燃燒,她手指著蘭翊舒,然後又指向了甦心灕,“甦心灕,你,你這個賤人,是你設計我!”

    秋慈狂亂的情緒已經暴走,那雙眼楮燃著的火焰幾乎能將人燃燒成灰燼,她憤恨的盯著甦心灕,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甦心灕只是淡然的站著,嘴角的笑容並不是那麼明顯,看起來也極為的淡然,但是秋慈卻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野貓似的,整個人都在捉狂,她覺得甦心灕就是在嘲諷她,以一種勝利者的高傲姿態,極盡的諷刺著她。

    如果說軒轅律之前在看到秋慈的時候還有些莫名其妙的話,那麼在看到床尾站著的甦心灕和蘭翊舒兩個人的時候,他就已經什麼都明白了,這次的事情,看起來像是他設計甦心灕,挽回自己現在的頹勢,實際上,這就是異常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他們這些人都是螳螂,而原本的秋蟬則成了最後勝利的黃雀。

    他被設計了,第一次,軒轅律覺得自己輸得那麼慘,這種挫敗感比之前他知道自己左膀右臂突然離世的消息還要重,他被一個十四歲的女孩設計了,軒轅律有種被玩弄了感情的感覺,因為在因為強烈的藥性踫甦心灕的時候,他有想過,對這個女人負責一輩子的,並且給她所有自己自認為好的一切,但是她在對付自己的時候,卻一點也不留情。

    軒轅律覺得不甘,心里也滋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惱火,尤其是在看到甦心灕以一種依偎的姿態靠在蘭翊舒的身上,她還是那麼的淡然,那麼的沉靜,看不出太多的驕傲,也沒有挑釁,只是在他看向她的時候,也用那雙漂亮的如明鏡一般的眼楮盯著他看,軒轅律在不甘和惱火的同時,忽然覺得狼狽,她那雙明亮的眼楮,讓他覺得自己不堪。

    如果不是最開始他听了楚奇和秋慈的話,不配合他們參與這次的計劃,如果不是因為他那卑劣的心思和手段,現在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和後果,所以說到底,他不過是在自食惡果罷了。

    “設計?陷害?靈女,話要這樣說,就難听了,我呢,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這能怪誰呢,這叫惡有惡報。”

    甦心灕輕笑出聲,那張淡然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絲的得意。甦心灕覺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種別樣的爽快,那種爽快讓她的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她想,這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蘭翊舒,秋慈是她的情敵,她不擇手段的想要搶走蘭翊舒,現在,就算中間隔著六皇子,蘭翊舒也是不會和她在一起的,不管她怎麼做,她都不會有任何的機會了,甦心灕覺得很開心,甚至于心里頭有一種說不出的竊喜和幸災樂禍。

    “軒轅律!”

    秋慈說不過甦心灕,這個時候,她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蘭翊舒才好,至于其他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可以發泄怒火的對象,所以她將目標標準了軒轅律,這次的事情,是他手下的人設計的,發生這樣致命的錯誤,身為主人的他自然也是要負責的。

    一直以來,秋慈都想得到蘭翊舒,和他在一起,但是蘭翊舒對她卻是不屑一顧,對秋慈來說,蘭翊舒就和天上耀眼的星辰一樣,她只能遠遠的看著他發光發亮,永遠都不能唾手可得,正因為如此,她才越加想要佔有,她並不是什麼貞潔烈女,相反,這身體,早就成了她往上爬鞏固現在位置的工具,但就算是這樣,她依舊不希望蘭翊舒看到這樣的一幕的。

    軒轅律,秋慈以前勾引過,因為這個男人年輕,高大威猛而且帥氣英俊,最重要的是,有權勢有地位,而且還有很光明的前途,和他在一起,讓他迷戀上自己的身體,這對她來說,可以說得上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但是現在,軒轅律的左膀右臂都已經斷了,大金亂了,他又不在那里坐鎮,京陵城距離大金那麼遙遠,不要說軒轅律回去能不能挽回自己的敗局,他能不能活著回到大金都不一定,她睡這樣的男人有什麼用?

    “秋慈,你沒資格對我大吼大叫的。”

    軒轅律擰著眉頭,他現在心里也膈應的很,除了利益上的往來,他是真的不想和秋慈有其他任何的牽扯,不然的話,當初她主動投懷送抱的時候,他也不會拒她于千里之外,這個女人小的時候是怎麼過的,但是她是怎麼爬上這個位置的,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大金民風開放,他雖然並非處女不可,但是對秋慈這種為了往上爬誰的床都可以上的女子,他真的嫌髒,不過這樣絕情又幼稚的話,軒轅律並沒有說出口,畢竟就他和秋慈現在處境,兩個人並不適合劃清界限。

    可能是因為藥性的作用,再加上軒轅律以為剛剛自己抱著的人,自己進入的身體是甦心灕,所以在歡愛後,是很滿足的,那是身心的滿足,但是在知道是秋慈後,他只覺得髒,沒有潔癖的他現在很想找個地方清洗一下。

    “我為什麼不能對你大吼大叫,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事情根本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推卸責任這件事情上,秋慈死不要臉的本事和已經死去的甦博然是如出一轍。

    軒轅律沒有搭理他,他現在的心情雖然亂的要命,糟糕的要命,但還不至于一點理智都沒有,他並不是不打女人的,但是當著這些人的面,他是絕對不會對一個女人動手的。

    這就是楚奇說的萬無一失,軒轅律現在是憤怒到了極點,如果楚奇在身邊的話,他一定會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他床上的人由甦心灕變成秋慈,他一無所知就算了,而且還讓不該看到的人看到了,事情發生都這麼久了,他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你著急什麼,大皇子不是說了要對你負責的嗎?”

    甦心灕涼涼的道了聲,怎麼听都有些幸災樂禍,這要是幾天前,軒轅律對她說這樣的話,秋慈估計還會考慮,畢竟她是喜歡蘭翊舒不假,但是她都努力了這麼多年了,他根本就不為所動,而且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處處和自己作對,軒轅律要樣貌有樣貌,要權勢有權勢,要手段有手段,這樣的男人,如果能對她明媒正娶,她自然是願意的,但是現在,她可沒興趣陪著他冒險。

    “你能嫁給大皇子這樣的男人,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蘭翊舒順著甦心灕的話附和道,那疏落的口氣,根本就是對秋慈半分感情都沒有了。

    “我是不會娶她的。”

    一直不說話的軒轅律見這些人撮合他和秋慈,終于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爆發了,他可以和秋慈合作,但是絕對不可能娶這樣的女子為妻,那和顏司明娶了甦妙雪有什麼不一樣,軒轅律覺得自己估計連顏司明都不如,畢竟軒轅律只戴了一頂綠帽子,而秋慈已經不知道給他戴了多少綠帽子了。

    軒轅律的聲音不小,口氣生硬,態度卻強硬的很,床上的被子幾乎已經被秋慈裹在身上了,軒轅律這點紳士風度還是有的,並沒有和她搶被子,而是一把拽起了被單,裹住了下半身,站了起來,他從容的下了床,撿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裳,轉身走到了床後,將衣裳穿好,走了出來。

    她的一舉一動,從容不迫,而且有一種與生俱來霸氣和尊貴,甦心灕看著這樣的軒轅律,眼角不經意見瞥到了身後的顏司明,上輩子,她給甦妙雪做嫁衣,而顏司明呢,則給軒轅律做嫁衣,就顏司明這樣沒有任何容人胸襟,又沒有腦子的小人,他做琉璃的皇帝,江山也穩固不了多久。

    甦心灕現在懷疑,上輩子顏司明做的那些事情,十有八九和軒轅律也有關系,既然是這樣,那他這大金皇子遭受的一切苦難都不會冤枉,以前不冤枉,現在更是如此。

    秋慈見軒轅律如此嫌惡,心里頭自然是生氣無比,但也是求之不得,她對自身的魅力還是很有信心的,她還怕軒轅律想要拖自己下水想要對他負責呢,就他現在的狀況,秋慈可不想冒這樣的風險,她雖然生氣,不過對軒轅律這樣的決定,還是滿意的。

    “我也不願意嫁給你!”

    秋慈回頭,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一雙眼楮不滿的看向軒轅律,滿心怨恨的她只是單純的覺得和軒轅律一起不好,不想要和他一起,他們兩個的主意是一致了,但是並不表示有人會讓他們如願。

    “這可由不得你們了。”甦心灕向前一步,沉著臉,冷聲說道。

    甦心灕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也相當的強硬,甦心灕覺得現在的自己惡趣味是越來越濃了,別人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她呢,則喜歡將兩個相互厭惡,兩看一眼就生厭的人生硬的湊在一起,這樣,她的心情會特別好,有一種莫名的愉悅和滿足感。

    對軒轅律和秋慈,文帝本來就不是很滿意,現在都兩個人都尤其如此,軒轅律呢,是因為他想和蘭翊舒搶女人,至于秋慈,她看上蘭翊舒,文帝覺得她眼光還挺好的,但是剛剛軒轅律起身時,抽起被單裹著下半身的時候,他發現那上面根本就沒有落紅,這就是說,秋慈已經是不潔之身了,這樣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他的舒兒?

    “既然你們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而且還是在琉璃境內,朕身為一國之君,你們的身份,配得上朕替你們主持。”

    不論是秋慈還是軒轅律,他們的身份都不低,但是在文帝眼里,他們實際上是配不上的,但是這兩個人,一個覬覦他兒子,一個覬覦他兒媳,這兩個人要湊一對,不就只能相互禍害了嗎?

    “而且,朕方才也說了,替你們賜婚,朕身為天子,自然要一言九鼎,你們是要讓朕出爾反爾嗎?”

    文帝的口氣嚴厲,態度也算是堅決,軒轅律掃了屋子里的眾人一眼,心中悶火,就像堵了口氣似的,讓他惱火又難堪,“你們這是要強人所難嗎?”

    軒轅律冷哼了一聲,這種時候,在這件事情上,他一丁點也不想讓步,也不會讓步。

    他是大金的大皇子,靠著自己的魄力本事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在大金的威信超越一國之君,對帝王,他並沒有太多的敬畏之心,文帝是皇上沒錯,但是他並不是琉璃的子民,他也不是他的父親,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關系,他自然不需要受他的管束。

    “你雖然是大金的皇子,但是現在是在琉璃,所有的一切,自然都要按照我們琉璃的規矩來,皇上願意替你們主持大婚,那是你們莫大的榮幸,多少人求之不得,而且,你身為皇子,更應該有男子的擔當,是想不負責任嗎?”

    程鵬義正言辭,軒轅律居然敢這樣設計灕兒,他越是不願意和那南夏的聖女在一起,他就越是要撮合,讓他知道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動灕兒的代價。

    秋慈想說,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負責,但是又擔心自己這樣說,所有人會將對準軒轅律的矛盾調向自己,所以悶不做聲。秋慈不是傻子,也不是那種徹底盲目的人,她這段時間之所以一直留在京陵城,其實就是為了等待一次和這次這樣好的時機,設計甦心灕,將她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但是現在這情形,她自己在泥潭陷的越來越深,怕是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南夏現在這樣的狀況,她需要尋求一個強有力的盟友才能幫自己重新奪回一切,現在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她絕對不能開罪不了的。

    蘭翊舒這個男人,她估計是沒機會了,但是她靈女的身份和地位,南夏的權勢和富貴,她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我們就是強人所難了,大皇子有意見?”

    甦心灕輕視的看著軒轅律,輕笑著道。

    甦心灕並不認為軒轅律是個會按照常理出牌並且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的人,不然的話,他現在也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她不管這次的事情是誰想出來的主意,他都不應該配合著做,他既然想要毀了她,那她自然不是不可以像對待顏司明那樣對付他的。

    “不過就算你有意見,這次的事情也由不得你了,不然的話,我們不是辜負了強人所難的美名了嗎?而且這件事情大皇子也不虧,睡在你床上的可是南夏的靈女,那可是千萬里挑一的女子,要身份有身份,有樣貌有樣貌,靈女冰清玉潔,配得上你。”

    甦心灕刻意咬重冰清玉潔四個字,秋慈和軒轅律都氣的不輕。

    “按著我們琉璃的規矩,發生關系的男女如果不成婚的話,女子是要被浸豬籠的,入鄉隨俗這句話,兩位都听說過嗎,靈女,你是想浸豬籠沉海嗎?”

    如果說秋慈有一千個不願意和軒轅律在一起的話,那麼她就有一萬個不願意浸豬籠,她不想死,而且還是這樣落魄的方式,更是不甘心,留在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她這次回南夏,能夠重新得到屬于自己的權勢地位,她和甦心灕的日子都還長著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只要有命在,她就有報仇的機會。

    秋慈思慮了片刻,看向臉色同樣鐵青的軒轅律,心里腹誹,他當自己還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大金大皇子嗎?居然還不願意娶她?秋慈現在是怒火中燒,不過想到自己可能會被浸豬籠,更覺得恐懼惶恐,一顆心是亂的很,這短短的時間,她已經想清楚了,她現在是不管他們說什麼都不出聲,作為權宜之計,要反抗就讓軒轅律自己上好了,至于最後結果怎麼樣,她都順從,而且就算她和軒轅律在一起也沒什麼的,她還是會回到南夏,軒轅律依舊在大金,兩個人今後依舊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秋慈看著甦心灕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忍著克制住自己嘔血的沖動,一句話也沒說,剛剛在清醒看到蘭翊舒的那一瞬,她有一種破口大罵甦心灕,甚至將她殺之而後快的沖動,但是在被打斷後,她很快認清了現實,她想說這所有的一切,自己都是冤枉的,但是甦心灕和蘭翊舒他們兩個誰都清楚,她是一丁點也不冤枉,他們覺得她是自作自受,只要他們兩個是這樣認為的,並且保持對她不善的態度,她也根本就不可能從其他人身上討道任何的同情。

    失身給軒轅律,和多一個男人發生了關系,這在秋慈心里看來,根本就不算是什麼事情,只是被甦心灕這樣設計——

    從太後生日到現在,她已經在京陵城呆了兩個多月了,這次的事情後,她是不可能繼續在這里呆著了,稍冷靜一點,秋慈就準備咽下之前想要辱罵甦心灕的那些話,甚至與她動手的沖動,她現在手里唯一一張王牌也是最後的底牌,就是顏宸璽,她想要回到南夏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並且在收復了自己的失地後,繼續糾纏著蘭翊舒,讓他和甦心灕永遠都不得安寧的最好籌碼。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

    甦心灕代替文帝,替他最後定板了這件事情,軒轅律聞言,也是氣的想要吐血,自己有生以來,唯一一個如此欣賞的女子,對他視而不見,而且還將他和他與另外一個他極為討厭的女子湊成一對,這種精神上的侮辱,對驕傲又高傲的軒轅律來說,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甦心灕話才說完,門口忽然多出了幾個人,他們似乎是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因為這些人之前根本沒怎麼听到腳步聲,軒轅律回過身,發現窗口也站了人,他們清一色都穿著青色的衣裳,如果說軒轅律還不明白甦心灕是什麼意思的話,那他就是傻子了。

    軒轅律想要爭辯,但是論口舌之爭,他根本就不是甦心灕的對手。現在的他是無比後悔,如果最開始他沒有因為對甦心灕的欲望參與這件事情,或者說他在上來的時候沒有將那些守在門口的人全部打發走,那麼現在的局面都不會這樣糟糕,軒轅律料定,甦心灕十有八九已經將那些人都處理掉了,他和秋慈的事情,他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都沒有選擇的機會了,而且軒轅律並不知道,楚奇他是不是已經知曉了這邊的狀況,情況發生這麼大的轉變,軒轅律已經懷疑這其中有蹊蹺。

    “兩位就在這里靜候大婚,至于大婚的相關事宜,我們會為兩位貴客準備好的。”

    甦心灕話說的好听又謙遜,但是卻讓听的人有種吐血的沖動,但不論是秋慈,尤其是軒轅律,他們都不知道,真正讓他們吐血的事情,還在後頭。

    文帝見這邊的狀況甦心灕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冷冷瞪了軒轅律和秋慈一眼,轉過身,看到盯著甦心灕有些發呆的顏司明,原本就對顏司明這個兒子不怎麼上心的他覺得自己這個兒子越加的討厭,過了片刻,顏司明才察覺到文帝在看他,順著那道冰冷銳利的視線望去,剛好和文帝有些厭惡的目光相對,顏司明心咯 一下,嚇了一跳,忙垂下了腦袋,然後向後退了兩步。

    “父皇。”父皇肯定是知道他騙了他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父皇就好。”

    文帝冷哼了一聲,不滿溢于言表,從顏司明的身邊經過離去,程鵬和程邵廷看了甦心灕一眼,甦心灕笑著朝他們點了點頭,程鵬和程邵廷兩個人也跟了出去,甦心灕也追了出去,顏司明想要跟在後面,被齊雲攔住。

    “皇上,外祖父,舅舅!”

    甦心灕走上前去,一一叫住了他們,幾個人走到樓下並不是很顯眼的地方,將這次事情的始末都說了,但是因為有文帝在,慕容雨的事情,甦心灕並沒有說多少,不過她相信,不論是程鵬還是程邵廷都應該從她的話中明白了慕容雨在這次事情的作用,因為兩個人的臉色都好看了一些,尤其是程邵廷,甦心灕感覺她一直緊繃著的臉都松開了不少。

    “胡鬧!”文帝在知道甦心灕居然用自己的清白去賭時,生氣的怒斥了一聲,甦心灕只是笑笑,一臉的坦然和自信,微笑著說道︰“我相信蘭翊舒。”

    甦心灕又將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和他們說了,文帝和程鵬程紹偉等人在听到她的計劃後,都吃了一驚,同時也是一臉的驚喜還有驚嘆,他們都沒想到,在這短短的時間,甦心灕已經想了這麼多,而且為了琉璃,思慮如此周全,文帝看向她的目光都柔和了幾分,心里卻有些感慨,舒兒能娶她為妻,又那麼的愛她,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他有些擔心,將來琉璃會成為程家和甦家的天下,不過這樣優秀的女子,他不給舒兒又該給誰呢?幸好,甦心灕她對舒兒也是一心一意的,這讓他放心不少。

    程鵬和程邵廷也是一樣,看向甦心灕的眼神又是驕傲又是擔憂。

    “他們在琉璃布了幾十年的局,這一次,我要將他們按在京陵城的棋子一網打盡,再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還請皇上,外祖父和舅舅你們配合我演這一出戲。”

    甦心灕的計劃其實很簡單,這里的話,蘭翊舒的人已經重重把守住了,她不會讓楚奇的人有任何機會進來打探消息,而文帝和程鵬程邵廷他們則配合著弄出一點動靜,譬如說文帝脾氣不好,在朝堂上數次龍顏大怒,而程鵬和程邵廷等人則告假不上早朝,總之,讓楚奇認為這次出事的是甦心灕,然後將大金的皇子被軟禁的消息傳出去,接下來自然就會有好戲上演。

    “五皇子那邊——”

    甦心灕看向文帝,欲言又止,顏司明那邊,自然是交給文帝最適宜了,文帝現在心里肯定有氣呢,而且對他估計也沒什麼好感,肯定會將他臭罵一頓,單想想,甦心灕就覺得過癮又開心。

    “只要你將這次的事情辦好了,朕重重有賞。”

    甦心灕笑著謝恩,當然重重有賞了,如果她這次的計劃成功了,那麼這幾十年來,大金的努力就會付諸一炬,不說軒轅律現在被她的人扣著,將來大金當政的很有可能是性子軟弱的人,就算軒轅律逃回了大金,沒了這些在外的勢力,大金又經過這樣的一次內亂,很難再有之前的輝煌,如果是這樣的話,琉璃的地位短期內就沒任何人可以撼動,如果琉璃不想擴展疆土的話,那麼有幾十年的時間,都是不會再有任何戰事的,那就是甦心灕所期盼的,也是她這一年多來每天都不懈努力的緣由。

    她希望天下太平,至少琉璃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就算是邊境,也可以不再受騷擾之苦,那樣的話,外公舅舅和哥哥他們也不會再有任何的危險,他們一家也有團聚的機會。

    文帝程鵬他們臨走前,叮囑了甦心灕幾句,程邵廷留了下來,又問了一些關于慕容雨的事情才離開,他們來的時候是憂心忡忡,按著甦心灕的意思,離開的時候,是怒氣沖沖,而程鵬和程邵廷的這種怒氣則有一種說不出的神傷。

    甦心灕在他們離開後,直接就上樓了,看到被齊雲攔著的顏司明道︰“五皇子,皇上讓你下去呢。”

    甦心灕漫不經心的說道,那樣隨意的沒有一點敬意的口氣,在顏司明看來,是一種赤裸裸的歧視,他是皇子,是皇室的人,而甦心灕就算再怎麼背景雄厚不過也只是個大臣之女,她怎麼能用這樣的態度和自己說話?顏司明很想叫囂幾句,但是他發現,現在的自己好像真的沒有那個資格,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而甦心灕,卻如日中天。

    顏司明看著甦心灕,他經常不止一次的想起這個女人,在想到她的時候,最先浮現在他腦海的就是她看著自己一臉嫌惡的模樣,還有她小鳥依人靠在蘭翊舒懷里的畫面,她真的是個很有本事的女人,每一次都能轉危為安,而且一直都那樣自信滿滿,就像是夜空最閃爍的星星。

    顏司明想到這些的時候,會覺得後悔懊惱,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心,他一直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三心二意,如果當初一心一意只追求甦心灕的話,那麼現在他顏司明的正妻是不是就是她?

    蘭翊舒見顏司明一直盯著甦心灕發呆,心里頭不由覺得惱火,他挑了挑眉,口氣不是很友善的道︰“五皇子,皇上叫你呢。”

    齊雲一听自家公子開口了,附和道︰“看什麼看?看什麼看?沒見過我們夫人這麼好看的女子嗎?都說皇上叫你了,還不下去,是要違抗聖命嗎?”

    比起蘭翊舒,齊雲說話的口氣更凶,一下就將發呆的顏司明驚醒了,他收回目光,不過還是控制不住,用眼角瞟了甦心灕一眼,但是甦心灕根本就沒看他,顏司明心里憋著氣,就像吞了蒼蠅似的,他冷哼了一聲,轉身快步離開了。

    顏司明這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軒轅律,秋慈,甦心灕和蘭翊舒還有齊雲齊磊,軒轅律的衣裳之前就已經換好了,甦心灕下去和文帝他們說話的時候,秋慈也穿戴整齊了,激情過後的她,就算生氣,渾身上下依舊透著一股濃郁的妖嬈女人味。

    “甦心灕,你這是什麼意思?”軒轅律不滿的質問出聲,“你這是要軟禁我嗎?”

    不知道為什麼,軒轅律有一種極為強烈的不好的預感,他總覺得甦心灕的目的不純,他現在已經很後悔了,但是他總覺得,讓自己更加後悔的事情似乎還在後頭,所以他現在心里還有些發慌,但一直克制著沒太表露出來。

    “大皇子,話怎麼能這麼說,你和靈女是在這里圓的房,自然是要在這里成婚的,為了避免意外情況的發生,大婚前,就只能請您和靈女屈尊在這里了。”

    成婚不成婚,在甦心灕看來,根本就不重要,她這樣做只是為了膈應他們彼此,只要她達成自己的目的,這個就無所謂了。

    “甦心灕!”

    “軒轅律,你有什麼意見嗎?你憑什麼有什麼意見?听說過自食惡果嗎?你不覺得這是你該承受的嗎?比起你們對我做的,我這樣的成人之美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吧,在你們決定這樣設計我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這樣的結果,所以你現在生氣憤怒也是無濟于事,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你只有選擇接受。”包括這次事情引起的一系列後果。

    “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們兩個培養感情了。”

    甦心灕看著氣急敗壞的軒轅律和秋慈,心情大好,轉身就要離開,被秋慈叫住,“甦心灕,你站住!”

    雖然有求于人,不過被甦心灕這樣擺了一道,眼紅的秋慈再怎麼樣也做不到心平氣和的和甦心灕說話。

    甦心灕扭頭,看著一臉惱火卻極力克制住自己上前和她拼命沖動的秋慈,挑了挑眉,笑道︰“有事?”

    從秋慈的反應,她大概就已經猜測到她要和自己說些什麼了,她想,吃了許多苦頭,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秋慈定然是舍不得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權勢的,她只是覺得好笑,一早她干嘛去了,既然那樣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最開始就不該招惹她的,不過轉念一想,人在擁有一些東西的時候,是並不會知道這是多麼珍貴的,並且還會奢想一些不屬于的東西,以可能付出自己所擁有的東西為代價也在所不惜,但在失去了或者在覺得可能永恆失去的時候,就會追悔莫及吧,秋慈現在應該就是這種心情,不過她幸運的是,她的手上還有一張極好的王牌,她還有談判的機會。

    “我想和你談一談。”

    甦心灕故意用眼角四下掃了一眼,然後笑著說道︰“這里也沒什麼外人,靈女有什麼話直說吧。”

    秋慈馬上就要和軒轅律成婚了,他們彼此自然不是外人了,至于蘭翊舒,對她而言,也不是外人,還有齊雲齊磊,甦心灕都是極為信任的。

    顏宸璽的事情,目前軒轅律還是不知道的,秋慈也是不準備讓他知道的,不過甦心灕這態度,她也沒有繼續請求,秋慈走到甦心灕的身邊,她在心里勸了自己好久,才說服自己當蘭翊舒沒在,然後道︰“讓我和軒轅律成婚,可以,但是你必須將我安全送到南夏,而且要助我平定南夏之亂,我必須還是南夏的靈女。”

    秋慈用的並不是商量的口氣,而是命令,就好像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似的,極為的自信。

    甦心灕勾唇一笑,挑了挑眉,當好像忘記了顏宸璽的事情,“怎麼,你還不想嫁給軒轅律不成?你都已經與他發生關系了。”

    甦心灕這口氣,聰明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在逗弄,秋慈就算氣憤惱火也听出來了,和勝利者甦心灕相比,這樣慘白的她耐心自然不是很好的,一下就急了,脫口道︰“你別忘了六皇子的命可還拽在我的手心上呢。”

    甦心灕哦了一聲,秋慈很快意識到自己口快了,轉過身,成功看到軒轅律的臉色變了,甦心灕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一直記著呢,只要你說到做到,我自然也會言而有信。”

    關于蠱毒,甦心灕之前問了許多人,這和一般的疾病不同,是很難根治的,而且就秋慈的心機,就算有,她也肯定會留一手,到時候秋慈是得償所願了,那她就得不償失了。

    甦心灕扔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將房間留給了軒轅律和秋慈,而她,則去了隔壁屋子,既然要演戲,在目的達成前,那自然是要演全套的,最近這段時間,她都是不能拋頭露面的。

    甦心灕就在隔壁房間,才離開沒多久,就听到隔壁屋子有很大的動靜傳了過來,一開始是兩個人的爭吵,然後就是怒摔東西的聲響,乒乒乓乓的,不過並沒有維持多久,這里畢竟是農戶的家,不比京陵城那些大戶,屋子里會有那麼多貴重的東西,而且她之前都將百合花清理掉了,所以能摔的東西不多,沒一會,就又是秋慈暴走的尖叫聲,還有軒轅律讓她閉嘴的聲音,總之,這一場戲,是好不熱鬧,甦心灕就算沒親眼所見,也能夠想象的到那激烈的戰況,心情很是愉悅。

    過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隔壁才漸漸安靜下來,他們這一安靜,甦心灕感覺整個世界都清淨了,她和蘭翊舒兩個人坐在同一張桌上,面對面的坐著,蘭翊舒看著她,而收回注意力的甦心灕也認真的看著他,她想起蘭翊舒的身份,想起蘭翊舒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話,想起文帝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文帝對蘭翊舒的態度,心里漸漸變的迷惘起來。

    在這次的事情發生前,她一直都覺得,要解除定國公府的危機,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是不可能達成的,或許更長,但是現在,這樣好的機會就擺在她眼前,掃除掉一切隱患的機會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甦心灕預感也極為自信,這次的計劃,有慕容雨的幫助和配合,是極有可能成功的,雖然現在事情還沒有達成,但是她心里的大石卻不似之前那麼沉重,也因此,另外一些被她忽略的問題忽然變的清晰起來。

    “蘭翊舒,你想做皇帝嗎?”

    甦心灕盯著蘭翊舒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受控制的問出了這句話。

    這個話題,甦心灕之前和蘭翊舒並不是沒討論過,只是那時候的事情實在太多,而這件事情又似乎有些太過遙遠,所以就算提起,也不過只是隨口提一句而已,並沒有認真仔細考慮過這件事情,但是現在,甦心灕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已經可以提上議程了,幾乎是下意識的,甦心灕在盯著蘭翊舒的時候,認真的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蘭翊舒也盯著甦心灕,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捧在掌心,那雙眼楮溫柔如水,開口詢問甦心灕道︰“你呢?想做皇後嗎?”

    最開始,他選擇踏上京陵城,是為了復仇而來,他有意于那個位置,但是興趣並不大,而且從他到京陵城後,文帝對他一直都很好,他雖然不能將他當做父親對待,但是心里是感激的,因為沒有他的話,他和甦心灕不至于走的如此順暢,如果中間沒有他的幫忙和支持,他那麼多的情敵,會讓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和心思去顧及其他的事情,對仇恨,蘭翊舒已經漸漸放下了,他內心清楚,自己做不到對文帝下手,再加上隔了一個甦心灕,他更加不能對他下手。

    蘭翊舒覺得,他這次回京陵城,最大的收獲就是遇上了甦心灕,他想,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也是這個,遇上了值得自己期許一生的女子,可以牽著她的手,度過一生。

    “你願意是皇後,那我就會努力成為一國之君,如果你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地方,那我也不會去那個地方,你想的才是我追求的。”

    蘭翊舒說這話時,口氣說不出的誠懇真摯,看向甦心灕的目光越加的溫柔,他的眼里滿滿的似乎就只有她一個人,甦心灕任由他這樣深情款款的看著自己,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內心是怎樣的心情,激動,感動,亦或是其他,總之相當的復雜,如果真的讓她選擇的話,甦心灕並不願意做皇後,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最尊貴的女人,她也不想,這樣的尊崇,對她來說,是數不盡的黑暗和陰影,她害怕那用高高的圍牆砌成的金碧輝煌的宮殿,害怕黑夜,害怕那永遠都不知道盡頭的寂寞和空虛,她更加害怕,等自己有一天容顏老去,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搶她喜歡的男人。

    她對蘭翊舒有信心,但是她是害怕蘭翊舒成為一國之君的,歷朝歷代,皇上都是三宮六院的,偌大的後宮,從來沒有過只有一個女子獨居,也不可能,一旦成為帝王,很多事情就都會變的身不由己。

    高處不勝寒,既然選擇身居高位,必然就要舍棄其他,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但是那個位置,應該是很多男人的夢想,而且蘭翊舒已經為她付出那麼多了,她不想他將來有一天後悔。

    甦心灕垂著眼瞼,沉思了片刻,然後極為誠實的說道︰“那個地方,那麼多的人,但我卻總覺得冷冰冰的,一丁點的人氣都沒有,那麼多的人,每一個人都在盤算,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太復雜也太黑暗了,活在那里的人會很累,我一點也不喜歡。”

    不單單那些爭寵的妃子累,一國之君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後宮三千佳麗,有多少人對他的討好是因為愛,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邊的這些女人,是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的吧,家族?權勢?富貴?太多太多,天下真情太少,就連最親厚的父子關系,也是各種算計不斷。

    她不希望蘭翊舒成為一國之君,因為他如果是皇帝,她未必會是皇後,與其到最後兩人因愛生怨,還不如這樣就好,但是她會一直陪伴在蘭翊舒的身邊,以一個臣子的身份,那樣的話,他永遠都不會是孤家寡人,但是這些,甦心灕決定暫時不告訴蘭翊舒,一則呢是因為事情還沒到那個份上,二的話,她不想再左右蘭翊舒的決定。

    ****

    楚奇之前在選定這個地方的時候,將附近的幾家農戶都清理了,楚奇和慕容雨離開後,並沒有走遠,就在隔開此處兩戶人家的地方纏綿了一番,想到自己的計劃得逞,楚奇的心情大好,干起活來都更加賣力了,慕容雨也想著,甦心灕的計劃現在應該已經成功一半了,距離楚奇倒霉和他的死期也不遠了,所以就算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在極力抵抗反感楚奇的觸踫,她的臉上從始至終都揚著妖嬈滿足的笑意,嫵媚動人。

    激情過後,兩個人赤身裸體躺在床上,氣喘吁吁,不過臉上都是濃濃的笑意,過了片刻,楚奇率先開口問道︰“你說那邊現在狀況怎麼樣了?”

    雖然他沒有點名甦心灕,不過慕容雨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她笑了笑,扭頭看向一臉滿足和興奮的楚奇,挑了挑眉,她保養得宜的臉頰粉嫩,一雙眼楮風情萬種,挑了挑眉,越發的勾人,“你說呢?”

    楚奇捏了捏她的臉,得意的笑出了聲,都已經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大皇子和甦心灕身上的藥性早該發作了,兩人現在必定如他所願,將生米煮成熟飯了,再一會,文帝那些人也該到了吧,楚奇正這樣想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說!”

    “大人,那些人已經到了。”

    楚奇又是一陣大笑,興奮愉悅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真是天助我也!”接下來肯定就有好戲看了,今日的事情之後,甦心灕在琉璃肯定就沒有容身之處了,到時候她只能跟著公子他們去大金,一路上,若是能有她護航,風險危機也能少一些,畢竟,定國公府的人可是很疼愛這個外孫女的,就算再怎麼失望也是會偷偷找人保護的,至少不會刁難。

    “繼續去探。”

    楚奇命令道,簡單的四個字,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興奮,慕容雨倒在床上,看著他一臉的悸動,心中也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情愫,說不出的期待,她很想要知道,如果楚奇知道自己計劃落空,或者說他這十幾年來的努力和部署全部落空,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和反應,他毀了她的一生,她會讓他知道,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一顆棋子的反撲可以讓下棋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楚奇扭頭,看著倒在床上的慕容雨,輕佻的捏了捏她的臉,“雨兒,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慕容雨只是笑,冷笑,他們兩個之間,根本就沒有福星可言,他們彼此,都是對方的災星,將對方推向萬劫不復之地的災星,對她來說,楚奇已經是這樣了,很快,她對楚奇來說,也是。

    楚奇看著床上泛著笑意的慕容雨,越看她越覺得順眼,又與她纏綿了一番,完事後這才去沐浴更衣,並且還貼心的找了個人伺候慕容雨,躺在床上的慕容雨翻了個身,看著他的背影,冷冷的笑出了聲。

    之前,楚奇用自己構築的虛幻的世界讓她覺得自己身在地獄,卻心如天堂,現在,他身心皆在地獄,又怎麼會允許讓她變成這樣的人好過?

    楚奇離開了差不多有一盞茶的時間,神清氣爽的從外面回來了,一起的還有幾個下人,手上拿著食盒,慕容雨這邊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自然自然是坐下來一起用膳的。

    現在,天色差不多已經暗了,屋子里到處都點了燈,慕容雨和楚奇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偶爾,好心情的楚奇還會給慕容雨布菜,慕容雨隔著朦朧的燈光,看著楚奇,他們已經認識了幾十年了,她為楚奇做了那麼多,這還是第一次,楚奇這樣的溫柔,慕容雨看著這樣的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心防都要被他擊潰了,慕容雨很想問楚奇,這些年來,他對自己,有沒有一絲絲的真心,還是全部都只是利用,不過這樣的話到了嘴邊,她還是沒有問,因為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不管楚奇對她只是利用還是也付出了感情的,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而且就算楚奇對她有真心又怎麼樣,他對她的利用是事實,而且落兒還年輕,他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從小到現在,她一直沒為他做過什麼,現在,他已經這麼大了,身為母親的她怎麼還能成為他今後人生道路上的累贅和負擔呢?

    所以事情的結果和真相到底如何,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兩個人靜靜的吃著飯,誰都沒有說話,慕容雨放下自己對楚奇所有的成見,享受著這一刻的安靜和溫存,她想,她應該還是深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因為深愛,所以現在才會有這樣不計一切代價都要毀了他的怒火和仇恨。

    兩人吃了飯後,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之前楚奇派去探查情形的人又回來了,“啟稟大人,皇上和定國公進屋後沒多久,就有人將四周全部包圍起來了,防備森嚴,我們的人根本就進不去,也查探不了里面的情形。”

    楚奇聞言,一下從桌上站了起來,他沉思了片刻,有些著急道︰“大皇子呢?”

    “除了皇上還有程府的人,其余的人都沒有離開。”

    慕容雨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前來匯報的人問道︰“他們離開的時候情緒怎麼樣?”

    那人垂著腦袋,抿著嘴唇,思考了片刻,然後道︰“樣子看起來很憤怒,定國公一直都在嘆氣,而且一臉的羞愧,似乎都不敢面對皇上。”

    楚奇听到這樣的反應,看了慕容雨一眼,有些恍然大悟,他擺了擺手道︰“繼續去探听情況。”

    那人道了聲是,轉身離開,楚奇重新坐下,手放在桌邊,問慕容雨道︰“你知道什麼?”

    “我猜想,很有可能是蘭翊舒將大皇子軟禁起來了。”

    楚奇一听這話,臉色立馬就變了,“軟禁大皇子?”他怎麼會有那個膽子?不過他轉念想到最近南夏和大金發生的事情,又覺得如果這件事情是蘭翊舒做的,一丁點都不奇怪。

    “看樣子是我疏忽了。”

    蘭翊舒對甦心灕情有獨鐘,現在,甦心灕和大皇子發生關系,不管怎麼樣,他肯定都會生氣的,但不是甦心灕勾引大皇子的嗎?他要生氣也應該懲處甦心灕才對,為什麼要軟禁大皇子?是不希望這次的事情泄露出去,讓他丟人嗎?楚奇覺得自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甦心灕都這個樣子了,蘭翊舒可能還要她嗎?”

    慕容雨抿著唇,似乎是在回憶,然後認真道︰“或許我們都低估了蘭翊舒對甦心灕的深情,他這樣做,很有可能是不想將這次的事情泄露出去,對甦心灕的名譽造成不好的影響。”

    楚奇不敢置信,“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要維護甦心灕?”他覺得這簡直匪夷所思。

    “你和他們接觸不多,所以可能不是很清楚,蘭翊舒對甦心灕,已經到了入迷的地步,甦心灕不論去哪里,他幾乎都會寸步不離的跟著守著,好幾次,他為了甦心灕連命都不要了,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這樣維護甦心灕也不是不可能,我就擔心,他在憤怒之下會做出對大皇子不利的事情來。”

    楚奇听了這話,臉色更不好了,他設計這次的事情,是為了大皇子能安全回到大金,平息大金的內亂,但如果讓軒轅律陷入困境,那就得不償失了,他想說蘭翊舒他怎麼敢,轉念就想到懷安郡主的事情,當初蘭翊舒初到京陵城,那時候長公主可是正得聖寵,就只有一個女兒,他也是半點面子都不給,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何況自己深愛著的未婚妻被人給睡了呢?楚奇原先是一丁點都不擔心軒轅律的安危的,慕容雨這麼一提,他一顆心頓時就七上八下起來。

    “你說現在怎麼辦?”

    楚奇見慕容雨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由征詢起她的意見來啊,對他們來說,這也是第一次。

    “蘭翊舒是個有本事的,而且文帝對他極好,听說比自己的親生兒子都看重,就連太子都比不上,要不然的話,甦心灕也看不上,現在,那里里三層外三層的被他的人看守著,你的人肯定是進不去的,不妨從別的渠道打探消息。”

    楚奇不由想到蘭翊舒一個紅寶石取三條人命的事情,心里頭更是著急,他心一橫道︰“不如就將甦心灕與大皇子的發生關系的事情傳出去,到時候,謠言四起,就算蘭翊舒再怎麼喜歡甦心灕,肯定也不會和她一起,更不會像這樣掩蓋這次的事情,而且那些百姓肯定會到這個地方來,到時候人多,他就可以趁亂將大皇子救出來。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你這樣做只會讓大皇子更加危險,而且甦心灕在民間的聲譽地位多高,你在琉璃這麼多年,和我一樣清楚,在他們眼里,甦心灕根本就不是那種攀龍附鳳的人,到時候她要將責任推卸給大皇子,不是會激起民怨,要那些百姓也對大皇子不利了怎麼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麼辦?”

    楚奇急了,現在大金國內的情況肯定很糟糕,急需要大皇子回去坐鎮的,不然的話,等大王將王位傳給自己最寵愛的三皇子,就都晚了,就算將來大皇子奪回了屬于自己的一切,也會背負上謀朝篡位的罵名,而且江山易主,大皇子想要扳回一局只會更加不易,實在不適合繼續在這里耽誤時間。

    慕容雨還是第一次見楚奇如此的六神無主,其實,楚奇絕對算是個有勇有謀的人,也沉得住氣,不然的話,當初他也不會被軒轅律的外公選定來琉璃,但是這次的事情涉及軒轅律,自然就有些急了,因為那個人的身上寄托了他的希望和富貴,沒有了軒轅律,他就什麼都不是,也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就連存在的價值都沒有,甦心灕正是因為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冒險設計這次的事情,利用軒轅律這個誘餌引蛇出洞,讓楚奇乖乖交出藏在京陵城的所有籌碼,就算不是籌碼,她也要來個強勢的大清除。

    “這件事情,你現在著急也沒有用,你先找能探听到消息的探探消息,要實在不行的話,就召集埋伏在京陵城的人,強制將大皇子救出來。”

    慕容雨盯著楚奇,起身走到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夫君,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與你共同進退的。”

    楚奇扭過身子,仰頭看著慕容雨,心里有幾分動容,他握住了她的手,點了點頭,不過並沒有說什麼,起身就出去探听消息去了。

    慕容雨只是一聲冷笑,在她眼里心里,楚奇就是一切,但是在楚奇的心里,什麼都比她重要。

    楚奇依著慕容雨的消息,四處找他埋伏在京陵城的樁子探听軒轅律的消息,不過五六天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他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中,他找的那些人,隨後都上了某個名單。

    一連七天,沒有任何的消息,他的人,始終都不能靠近軒轅律所在的屋子,正這個時候,大金又有消息傳來,說耶律將軍的孫子投靠了三皇子,楚奇終于沉不住氣,召集了潛伏在京陵城多半的死士,決定與蘭翊舒硬踫硬,不惜一切代價,將軒轅律救出來。

    在事發的第三天,慕容雨就和楚奇一起,離開了農戶的家,回到了楚奇在京陵城安置的院子,這四周圍住著的,全都是楚奇的人,他們和楚奇一樣,都效忠于軒轅律,並且都听楚奇的號令,他們連著商量了五個晚上,到最後才敲定了計劃。

    因為那四周圍都是蘭翊舒的人,他們失去了地利,根本就無法提前部署,因此只有硬拼,他們的計劃就是用火攻,鄉下的房子,都是木頭,很容易燒起來,他們趁亂沖進去,掩護軒轅律出逃,軒轅律一旦安全,余下的那些人,包括楚奇,掩護他回到大金,東山再起。

    雖然時間短促,不過事關軒轅律的安全,他們將逃離京陵城的路線都設定好了,楚奇現在對慕容雨極為的信任,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並沒有隱瞞她,但就算是這樣,他依舊沒有將他們會合的地方告訴慕容雨,也沒有將她一起帶回大金的意思,理由是京陵城大金太過遙遠,而且此去路途凶險,回到大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慕容雨听了,只是表示諒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

    他明明知道,她已經不可能再回定國公府了,他這樣做,就是讓她自生自滅。

    她對楚奇的心已經死了,又怎麼會願意背井離鄉去那麼遠的地方,就算是死,她也是要死在京陵城的,死在有她兒子,有她丈夫的這片土地上。

    傍晚,楚奇和自己的謀士一起喝了酒,他的那些死士已經在幾天前潛伏到了軒轅律屋子的附近,只等楚奇下令,天一黑,就放火,不惜一切代價救出軒轅律。

    慕容雨親自給楚奇斟了杯酒,與他一起喝了,然後目送著他離開,等楚奇和他的人徹底離開後,她回到了房間,找到甦心灕之前交給她的信號彈,到了之前和甦心灕指定的地方放了,在看到與晚霞融成一體的紅色煙裊裊升起的時候,有眼淚從她蒼白憔悴的臉上流了出來,她的嘴角上揚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淒美,卻是釋然的,就像得到解脫了一般。

    “相公,落兒,我終于為你們,做了件像樣的事情。”

    她笑著笑著,眼淚流的更凶,她的一只手撫著疼痛的胸口,潸然淚下。

    就算到了現在,她想,自己對那個叫楚奇的男人,還是喜歡的,根本就放不下。

    另外一邊,甦心灕和蘭翊舒兩個人也在用晚膳,楚奇奔波的這段時間,她幾乎都呆在這屋子里面,閉門不出,就算想要出去透透氣,也故意將發絲弄的很亂,很憔悴的樣子,她正用晚膳的時候,忽然有人從他們這邊的窗口跳了進來,“公子,夫人,他們已經行動了。”

    甦心灕看著蘭翊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蘭翊舒也看著她,兩人相視而笑。

    魚兒,已經上鉤了。

    另外一邊的軒轅律和秋慈兩個人也在用晚膳,不過他們兩個的狀況就不是那麼好了,他們要出去,但是門口有人擋著,根本就不讓,這麼久憋在一個屋子里面,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兩人的心里都七上八下,慌亂的很,尤其是軒轅律,自那日甦心灕將他軟禁在這個地方後,他一直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這種不好的預感,與日俱增,今日尤甚。

    他看著同樣精神不振,憂心忡忡的秋慈一眼,他原本和她商定用顏宸璽作為籌碼,早點出去的,但是秋慈死活都不同意。

    軒轅律一點食欲都沒有,他放下筷子,走到床邊,看著天邊如血一般的晚霞,眼皮跳的飛快。

    山雨欲來風滿樓,他有一種極為強烈的預感,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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