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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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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孤缽]恨不相逢陌上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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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3:14:37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八章 算計(下)
  
  錢倧一聽,呵呵一笑,「好,聞聞!」他說著就從懷裡重新把那個香囊拾了出來,我的心砰砰跳著,當他已經把香囊放到鼻前時,我忽然拽住他的胳膊,不讓他深深吸入。
  
  因為,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王爺昨日來過宮裡頭?還來了御花園?」我認真地問著。
  
  「是啊,半路上走的。」錢倧甚至為他昨日沒有來見我而有些懊惱。
  
  「王爺昨日可也是這個時間來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錢倧一臉愕然,完全不明狀況。
  
  糟糕!我心裡大叫不妙,不敢讓錢倧再逗留片刻。我慌忙把錢倧往外推。「王爺趕緊走吧!」
  
  錢倧完全搞不清東南西北,不明白我為什麼忽然之間態度來了個急轉彎,而且是這樣的不分青紅皂白。
  
  可是我卻被冷汗給浸透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季淑妃和皇上出現在這裡絕不是偶然!更不會是兩人閒情雅致跑到這裡來賞花!
  
  季淑妃早就看出我和錢倧「真的」有曖昧。她那日讓婢女推我落水,見到我被錢倧相救,而錢倧還那麼著急,她就開始盯上我了吧。她假惺惺地好像不屑一顧,恐怕早已經設想好要如何讓錢佐撞破我和錢倧的「姦情」吧!
  
  她派人監視著這邊,看到錢倧朝這邊來了,於是先把自己的黑貓放到御花園中來,然後借口找黑貓珍珠,而讓錢佐陪同她一起過來。她掐著時間算得及時,卻不料錢倧中途折返了。
  
  可是,昨日雖沒有撞個正著,那麼今日呢?季淑妃沒有捉到我的把柄,怎麼肯善罷甘休?!
  
  「王爺趕快走吧!」我再顧不得試探錢倧的真正性格,只希望不會又惹來一陣風波。
  
  當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冷笑,我的心便一沉到底。
  
  看樣子,我覺悟得有些晚了。
  
  季淑妃已經輕巧地走進來,腳步生風,手上抱著那只被叫做珍珠的黑貓,跟她一起進來的還有李婕妤。季淑妃鼻子哼哼道:「花前月下,昔日的皇后娘娘,今天的小小花奴,倒也蠻風流啊!」季淑妃成心來「捉姦」的,還拉了個證人。
  
  錢倧想要說什麼,季淑妃卻搶先一步,揮手制止:「循王爺有什麼話,就等皇上和德妃姐姐來了再說罷!虧得王妃還日日在家裡盼著王爺呢!噷!」她說著,得意地望著我,「皇上一會兒就到!我倒要看你這次還有什麼抵賴的!」她眼裡那股仇恨不比錢佐對我的少,好像我真的害死了她的孩子一樣。
  
  季淑妃的眼線確定錢倧抱我進屋,季淑妃應該就派人去請皇上和德妃過來看好戲了。只是沒想到我中途察覺,只好先行現身,堵住錢倧的退路。
  
  季淑妃眼睛猛然一亮,瞅準了什麼,快步出擊,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心裡一涼,原來她看到了錢倧手中的香囊!
  
  糟糕!剛才一緊張,忘了把香囊收起來。
  
  季淑妃的婢女跟著季淑妃廝混久了,眼神也甚是犀利,此時也迅速從床上揀起另一隻香囊交在了季淑妃的手上。
  
  「雙雙對對。娘娘還真是多情的種子呢!」季淑妃彷彿看到我下地獄的模樣,恨不能生出兩雙翅膀,噗嗤噗嗤拍打慶賀。
  
  兩隻香囊被季淑妃死死地捏在手裡,直等錢佐一到就立馬呈交上去。
  
  錢佐終於在季淑妃的期待下,姍姍來遲。先他一步到的是尹德妃,她進來一看這光景,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臉上不由有些憂色。
  
  不過,在這件事上,尹德妃顯然是沒有決策權。
  
  當季淑妃添油加醋地敘述著因為找不到她的珍珠而跑來御花園尋找,卻不想撞見我和循王不堪的一幕,一個王爺和廢後齊齊進了冷宮,實在不成體統。
  
  季淑妃終於「經過劇烈的思想鬥爭」,決定把這件事交給皇上和尹德妃處理。
  
  當季淑妃把兩個香囊呈交給錢佐的時候,錢佐臉上那叫一個難看,簡直就是一隻爛柿子。倒是錢倧卻一副坦然無愧的模樣,好像他只是個湊巧碰上的局外人。
  
  「只羨鴛鴦不羨仙?」錢佐的牙縫裡吐出來的絲絲聲音都帶著無名的怒火,「怎麼就沒看出戴小姐有這樣的情懷?」
  
  「香囊不是我繡的!」這個時候,只能抵死不承認。
  
  季淑妃卻已經從床上把裝線頭碎布的簸箕端了起來,「不是娘娘繡的,這又是什麼?」
  
  錢佐眼光在錢倧身上一陣停留,忽然又回望我,眼裡不知有多少仇恨,「尹德妃!」他卻喊著尹德妃的名字發問,「這種淫亂宮廷,做出有違倫常的宮妃,該如何處置?!」
  
  我一驚,心裡涼了大半截。錢佐不會想要我的命吧?我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從冷宮走出來,好不容易可以有機會見到星,錢佐竟然……
  
  沒等尹德妃回答,就聽見撲通一聲,是膝蓋碰到地板的聲音。
  
  是瓶兒。
  
  她語出驚人:「回皇上,這兩個香囊是奴婢繡的,和娘娘無關!」這一聲讓所有人都一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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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3:15:32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九章 瓶兒(上)
  
  「瓶兒,你……」我不禁為瓶兒擔心。但見瓶兒雙眼含著淚花,衝我淒然一笑,臉上無比堅定。我心裡一酸,瓶兒是在捨身救我。我回望季淑妃,她此刻也滿臉怨毒,對瓶兒插一腳的行為很是不滿。
  
  這個季淑妃三天兩頭找我麻煩,想置我於死地,若是這次沒事,我非得好好治治她不可。
  
  但此刻的季淑妃,以為早已勝券在握的季淑妃,萬萬沒有料到會突然跑出個不怕死的婢女,不禁出言恐嚇道:「不知死活的丫頭,欺君罔上可是死罪,趕緊滾一邊去。」
  
  一心要救我的瓶兒當然不會走,她恭恭敬敬地叩頭,哽咽著說道:「這兩個香囊都是奴婢繡的。真的與娘娘無關。」
  
  「你說這香囊是你繡的?可有憑證?」尹德妃說道。
  
  錢佐也怒氣衝天道:「說!說不出來,就跟你的主子一併處置!」
  
  瓶兒倒也是個機靈的丫頭,此時有條不紊地回答道:「那一對鴛鴦用的是瑣繡針法,共有三百八十一針,水波紋是乘雲針法,共兩百十七針,這乘雲針法是漢時的針法,旁人興許不會,瓶兒還是特意尋別人學的。」
  
  確實是瓶兒自己繡的,能把這些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也不奇怪。
  
  錢佐的臉色稍微好些。
  
  季淑妃卻不肯善罷甘休,硬是讓自己的婢女又去數了一遍,更讓瓶兒現場演示。興許這什麼乘雲針法真的不易,在瓶兒熟練地展示過之後,即使季淑妃不承認,卻也挑不出技術上的任何問題。
  
  「是你繡的又如何?你還不是替你主子做嫁衣!」季淑妃心裡不平,嘴上不饒道。
  
  「季淑妃!」錢佐再一次在我面前對季淑妃吼道。這一次似乎更是不滿,「不要成日裡搬弄是非!」他居然加上了這樣一句話。
  
  季淑妃本是個嬌俏的女人,但她在我面前,卻變成一個怨婦,一肚子的憤懣。此時錢佐居然因為我再次對她出言斥責,季淑妃不禁淚如雨下,她有些失了常態,「皇上,你居然為了這個女人罵我!你如今既已知道她的真面目,既已知道她是害死你和我皇兒的兇手,你還要維護她嗎?宛盈在皇上眼中是如此不堪?」她那淚珠子落的不比瓶兒慢,臉上的悲慟讓人看著心疼,倒好像我真的親手掐死她的皇兒一樣。
  
  我突然很厭倦這裡,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戴著面具,錢佐是,錢倧是,宮裡的女人們更是!
  
  季淑妃的哭泣終於讓錢佐心裡有些愧疚,不再對季淑妃怒目而視。季淑妃馬上小鳥依人的倒在了錢佐的懷裡。
  
  尹德妃眼不斜視,只對瓶兒輕聲詢問道:「既然是你繡的。怎麼又會在你主子和循王爺的手中?」尹德妃說話比季淑妃有水平,一語中的。
  
  但瓶兒似乎思量過,應對道:「奴婢該死,奴婢心裡對循王爺生了妄想,娘娘知道奴婢的心思,怕奴婢不好開口,所以替奴婢代為轉達,把奴婢繡的香囊送給循王爺。」許是瓶兒拿定主意要豁出去救我,此時說出話來斬釘截鐵,完全看不到她往日裡懦弱的影子。
  
  我忍不住落下淚來,在越國,有瓶兒這樣一個真心待我的妹妹,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循王,是這樣嗎?」錢佐殷殷地望著錢倧,期待著他的答案。
  
  錢倧猶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季淑妃聽得背部抽搐,雖然躲在錢佐懷裡怒目而視,但終究不敢再發一言,只能欷歔。
  
  錢佐看了地上的瓶兒一眼,又看了我一眼,語出驚人道:「既然這樣,朕就把你賞給循王,你看可好?」
  
  「什麼?!」錢倧和瓶兒同時身軀一震,萬沒料到錢佐會有這樣的安排。
  
  瓶兒俏臉微紅,悶著聲不說話了。想來,她也沒有發言的權力。越國的宮規不比宋明清時甚是嚴謹,宮裡除了有品級的宮妃之外,那些宮人都可以由皇帝隨意賞賜給其他王公貴族。
  
  「你們二人既然兩情相悅,朕也樂得成全。」錢佐不動聲色道。
  
  錢倧眉頭一皺,正要出聲,我看他的口型,兩瓣嘴唇微閡,像是要說個「不」字,我慌忙搶先道:「如此甚好!瓶兒,你還不快謝恩!」
  
  瓶兒驚詫地望著我,萬萬沒料到我會把她推給錢倧,她眼睛頓時紅了,半晌喊出一句:「姐姐……」
  
  錢倧兩隻眼睛瞪成渾圓,簡直不相信我會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這眼神就好像是被一個情人出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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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3:15:43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十章 瓶兒(下)
  
  我忍住傷痛對錢倧道:「瓶兒是我的好妹妹,循王爺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則,我可饒不了王爺你!」錢倧啊,不論你到底是怎樣的心思,接受瓶兒無疑是解決這次事情最好的辦法。否則,你、我、瓶兒三人,不知會有怎樣的下場。
  
  我回眸看了瓶兒一眼,她此時只怔怔地望著我,一句話不說,但眼裡的不捨,我又如何看不出來?
  
  瓶兒,既然今日有此機緣,若是不遂了錢佐的意,指不定他又生出什麼事端,況且這後宮之中沼澤遍地,我連自己都保不住,又怎麼能護住瓶兒的周全?錢倧雖然是什麼性子不得而知,但跟著錢倧好歹也是錦衣玉食,總比在後宮裡哪日掉了腦袋都說不準得好!
  
  我感覺到眼眶一熱,不忍再去看瓶兒殷殷的目光。
  
  今日我是鐵了心要讓瓶兒跟錢倧去的!只不過,從今往後,在這深宮之中,我又孑然一身了。
  
  我看著錢佐,心裡沒來由地對他怨恨起來。但這眼神看在錢佐的眼裡卻讓他很是得意,他驀地想到什麼,轉頭對尹德妃說道:「德妃,你把這女人放在你南薰宮裡好生看管著!」
  
  尹德妃猛然聽到錢佐的吩咐,雙眼一滯,半晌垂眉施了個萬福,幽幽道:「臣妾知道了。」
  
  錢佐卻仍舊覺得不放心,對著我恨恨道,「該見些什麼人,該做些什麼事,你自己好自為之。朕是有底線的!」
  
  底線?什麼意思?我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也是有底線的!你若惹毛了我,我也會讓你好看!
  
  季淑妃沒想到這樣一出鬧劇,以瓶兒賜給錢倧而不了了之。也許對於皇家來說,該聲討的是季淑妃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行徑。
  
  因為沒有什麼比皇家的聲譽更重要,就算錢佐要處理我和錢倧,也會以另一種說法來掩蓋。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錢佐對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處理,所謂的讓德妃看管,相比而言,倒似是把我繁冗沉重的活計給全部解除了。連我都不由懷疑,錢佐在被綠色球菌感染之後是不是傷到了大腦。
  
  只是在我隨尹德妃離開這裡前往南薰宮的時候,尹德妃背對著我用一種淡淡的卻又透出一絲淒然酸楚的口吻說道:「皇上對姐姐終究還是念念不忘的。」
  
  我沒有反駁她,儘管我不認同。誰知道錢佐那個大變態是安了什麼心?錢佐和錢倧兩兄弟可都不像是省油的燈!
  
  ********
  
  瓶兒的離開,還是讓我好些天都沒能適應過來。
  
  儘管如此,在南薰宮安家落戶的我還是得習慣孤獨。
  
  尹德妃對我倒也很是禮遇,不僅不會把我當作丫鬟使喚,還單獨闢了一間僻靜處的內宅給我。然而,尹德妃的禮遇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我的日子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好過,抑或者說如想像中那樣的多災多難。
  
  因為我發現錢佐似乎每天都要來尹德妃這裡,而他每次來總是會想方設法刁難我。
  
  譬如假裝不小心把一盤子青豆倒在了地上,點名讓我去一顆顆撿起來;譬如讓滿屋子人出來迎接他,跪了一地,他則和尹德妃說得興起,直到一個小時以後大家都腰酸背痛腳抽筋的時候,才恍然「發現」自己忘記讓大家起來……
  
  諸如此類。
  
  反正錢佐每次來,我都沒有好日子過就對了。對於這樣的錢佐,我很是無語,這種類似於小女人更甚者是小孩子的鬧情緒把戲,居然也會用在他的身上,怎不是讓人哭笑不得?
  
  至於錢倧,自從我把瓶兒「強許」給他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了。我只知道錢倧領著瓶兒臨別的那最後一眼,錢倧眼裡流露出來了一絲憤恨,不過那憤懣的雙目不是對我,而是對錢佐!
  
  那一絲本就不易察覺的憤恨轉瞬即逝,閃電一般,讓我還有種以為自己眼花的錯覺。他是恨錢佐什麼呢?
  
  我有些不懂。對於一個王爺來說,一個有家世的王爺來說,多一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天大的壞事。難道錢倧還真的像他表現的那麼清純,對我一網情深不成?
  
  一想到此,我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戴小姐笑得很開心啊?」錢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後面。總覺得他來的越來越頻繁。早知道他這個時間段也會出現在這裡,我就不隨意活動了。
  
  對待錢佐,我一般都面無表情。
  
  「皇上。」尹德妃已經站在了錢佐的身後,輕輕地喚了一聲,我長吁一口氣。
  
  尹德妃對錢佐歉然道:「聖上只需差人來說一聲,臣妾自會去的。」
  
  錢佐微微一笑,說道:「朕偏巧無事,想著與德妃一同去看看中秋慶典準備的怎樣了。」
  
  「中秋?」我聽到這個詞,緊繃著的神經好像斷了弦一般。「就到中秋了啊?」想到中國這個有著特殊意義的節日,想到她那「人月兩團圓」的寓意,我居然眼睛酸酸的,差點掉下淚來。
  
  我第一次這麼想念21世紀,想念我那早就去世的父母親,想念星,想念那裡的一切……
  
  「你哭什麼?」錢佐那陰寒的聲音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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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3:15:52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十一章 行刺(上)
  
  「幹什麼?哭還礙著你了?」我心裡第一次這麼難過,這麼脆弱,怎麼就還要面對錢佐這樣一個冤大頭。
  
  錢佐眉頭一皺,看他兩片嘴皮子動了動,似是又要責備什麼,但話到嘴邊又沒開口。
  
  尹德妃在一旁站著尷尬,忽然走過來,挽著我的手道:「姐姐不如一塊去吧。一個人坐在這屋子裡,倒不如出去散散心。再說,去年的燈會可是姐姐操辦的,說起來姐姐也比較有經驗。」
  
  我搖了搖頭,正要拒絕尹德妃的好意。誰知尹德妃望了錢佐一眼,又強裝笑顏補充道:「今天流求國的幾個舞姬正好進宮,一同去看看可好?」
  
  流求國的舞姬?
  
  一聽到流求國三個字,我的心跳不禁加速。流求國?是不是星會來呢?
  
  既然有機會見到星,我哪裡有不去的道理。我不再堅持,破涕為笑地點點頭。
  
  錢佐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免不了又催促了尹德妃幾句,外帶對我多瞪了兩眼。
  
  算了,為了見星,我可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
  
  所謂的中秋慶典,其實是中秋夜間舉行的燈會。在越國太極宮前的正前門至皇城正門之間有一片十分開闊的廣場。燈會就將要在這裡舉行。
  
  隨同錢佐和尹德妃趕到現場的時候,那些宮女太監們正如工蜂般辛勤地忙碌著。正中央搭起了半人高的檯子,長寬都有二十多米,看情形,是用於表演的。檯子後面也設起了看台,正中央擺著龍椅,左右往下一字排開座次。應該是錢佐和她的宮妃們坐的。
  
  再往下,戲台的左右兩側才有更矮一些的茶几椅子,是給王公大臣們的。
  
  頭頂上,幾個宮女懸起了一根紅繩,繩子上拴著形形色色的燈籠,雖然沒有點燃,但光看外面精巧的做工,栩栩如生的描繪,就足以讓人看得入迷了。
  
  那些宮女太監見錢佐和尹德妃來了,行禮之後,就有人前來請示什麼。錢佐和尹德妃兩人低聲商議著,我這一個外人看來,倒也覺得兩人算是般配。
  
  正想著,一個太監進來報告:「聖上,德妃娘娘,流求國的舞姬到了。」
  
  我眼前一亮,心跳加速,一雙眼睛帶著無限期望盯著來人的那個方向。然而,除了看到四個女子朝這邊徐徐而來,並沒有看到星那張熟悉的臉龐。
  
  我有些失望。
  
  幾個舞姬上前,跪下來向錢佐和尹德妃行禮。尹德妃側頭對著錢佐微笑道:「這些流求國的舞姬長得還真是不一樣。」
  
  錢佐也頷首淺笑。——他居然也會笑的。
  
  那幾個舞姬都穿著無袖的彩條上衣,自肩頭往下斜披著亞麻的偏衫,身下穿著寬鬆的綢褲,長度跟現在的七分褲差不多。都統一繫著紅色的圍裙。這種少數民族的服飾,在越國人看來,恐怕也實在有些大膽暴露。
  
  尹德妃上下打量著她們的衣服,一邊叫她們起來,一邊正準備再跟錢佐小聲議論些什麼,但只覺得眼前一花,四個舞姬同時躍起,直撲而來。手中明光晃晃,竟然是幾把利刃在手!
  
  這突如而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這種只有武俠片裡才能看到的打鬥場面,在現場看到的感覺並不是很好。我呆呆地站在那裡,想邁開腳步,但好像兩隻腳都被灌上了水泥,完全凝固了。
  
  因為我不是一個旁觀者。那四個舞姬,一字排開,兩個衝著錢佐去了,一個向著尹德妃,而剩下的一個則是對著我!
  
  行刺。傳說中的行刺。只是,行刺不是一般都是對著皇帝一人麼?我一小宮女,她們也不放過?
  
  隨侍錢佐的有幾個御前侍衛,這時候都慌忙拔刀衝了上去。但任是誰也沒料到意外會在這個時候發生,那些侍衛不夠警惕,本就離錢佐有一段距離,此時從四面八方衝過來,已經晚了兩步。
  
  當時,尹德妃站在錢佐的左側,我則站在尹德妃的左側。我只來得及側眼看錢佐。
  
  只見他一手把尹德妃往後推去。尹德妃退後了三步,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而舞姬的匕首已經逼近我的臉龐。
  
  錢佐的臉色很難看。
  
  侍衛還沒有衝上來,即便衝上來,也不見得救我。那一刻,我想我這次差不多該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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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3:16:04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十二章 行刺(下)
  
  就在我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離我本有四五米遠的錢佐,卻陡然站在我面前,他的鼻息就吹在我的臉上。我腦袋一懵,只覺得天旋地轉,身子騰空而起,我沿著錢佐的腰身不由自主地轉了一個圈,雙腿好像蹬著了什麼東西,等我再次落地的時候,只見兩個舞姬已經歪倒在地。
  
  侍衛已經衝了上來,把剩下的兩個舞姬團團圍住。
  
  我,居然,被錢佐救了?!
  
  那一刻,對錢佐的恨意暫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救命之恩大過天嘛。我望向他,想要跟他說句「謝謝」。但話到嘴邊,還沒出口,錢佐就已經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嚇傻了的呆兔子,他沒好氣地吼道:「要死就死遠點!站在朕面前礙事!」
  
  叫我死遠點?!我礙他什麼事了?!
  
  我好不容易對他產生的那麼點些微的好感馬上煙消雲散了。我正要回敬他兩句,錢佐已經返轉頭朝被圍的兩個舞姬走去,只留下他那慣常的清冷背影。
  
  我只能把兩句罵人的話往肚子裡咽,轉身卻瞥見仍舊坐在地上的尹德妃朝我投來很是幽怨的目光,她的眼睛裡噙著淚水,失神地坐在那,當宮女去攙扶她起來的時候,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我愣住了,尹德妃那是……是在吃我的醋麼?是因為錢佐只把她推開,卻奮力救我?我想要對她去解釋下什麼,但尹德妃已經把頭低下,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這副模樣。她努力維持著自己一個端莊大方,不輕易怒,不輕易喜,但我想,她是愛著錢佐的吧,她也會吃醋,畢竟沒有哪個真正愛著的女人會願意看到自己愛的男人撇下自己去救別的女人。當然,且不論錢佐救我是出於道義還是有著別的什麼目的。
  
  尹德妃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一如往常的姿態。溫文爾雅,落落大方。她被幾個侍衛守護著,但也關切地瞅向錢佐那。
  
  他此刻正逼問著那兩個插翅難飛的流求舞姬。
  
  「是誰派你們來的?」
  
  兩個舞姬背靠背,手握匕首,警惕地望著周圍,好像沒聽見錢佐的問話一樣。
  
  錢佐不再問第二遍,直接對侍衛道:「殺無赦!」此言一出,得了令的侍衛迅如獵豹,鋼刀出手,齊齊揮了上去。
  
  一時間,兵刃相接,乒乒乓乓響了一陣,我好像看到包圍圈裡,揚起了紅色的液體。我閉上了眼,那是人血。我不是沒見過人的血,原來做實驗的時候,去醫院要過好多次血紅蛋白,可是,現在是活生生的人,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大美人。
  
  我不敢看,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浮想聯翩,空氣裡瀰漫著的那股血腥味讓我胃海翻騰。當聽到兩聲悶哼以及噗噗的倒地聲,我悸動的心也在那瞬間停止了跳動。
  
  錢佐就這樣輕易結束掉了幾個如花大姑娘的生命!這個殺人狂魔!我給錢佐找到了一個新的代號。
  
  我沒敢睜開眼,但錢佐的冷嘲熱諷卻不絕入耳:「戴小姐真是清純善良,怎麼連殺人都不敢看?」我沒有理會他,我扭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想再看到這只冷血動物。
  
  走了幾步,只聽到背後傳來尹德妃的聲音,「聖上為什麼不留下活口?」
  
  「朕知道是誰做的。」錢佐陰冷卻又十拿九穩地說道。
  
  「是流求國?」
  
  我一聽到這三個字,忍不住止住了腳步,側耳傾聽。
  
  「你覺得玉如意會傻到讓自己的舞姬行刺朕嗎?她還想不想讓澤新辰回國了。」
  
  澤新辰?是星嗎?我的心砰砰亂跳。玉如意又是誰?我現在迫切地想知道有關流求質子的一切,有關星的一切。
  
  正想著,卻聽錢佐沉吟道:「不過,這件事,倒是可以給流求國敲個鐘。」他說著,就大聲吩咐自己的侍衛道,「速去把流求國質子澤新辰請來。」
  
  「遵旨。」那侍衛領了命正要出去傳旨,錢佐又補加了一句:「另外,把循王也給朕叫來。」
  
  循王是我不想見到的,準確說不知用怎樣姿態面對的;但這個名叫澤新辰的流求國質子卻是我做夢都想見著的人。
  
  澤新辰。
  
  真的是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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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3:16:21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十三章 質子(上)
  
  在我翹首之盼下,質子澤新辰終於姍姍來遲。我設想過很多種見到他的情形,也設想過很多種自己可能的反應。但絕對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不利於星的情形下與之相見,也沒想到我的眼淚還是再次模糊了我的眼睛。
  
  星,果然是一模一樣的星!我遠遠地看著他走近,看著他朝錢佐鞠躬行禮,看著他眉頭擰成一塊,是的。儘管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似乎什麼都看不真切,但我還是心有靈犀般的看出了他臉上的不安與憂鬱。
  
  是的。憂鬱。
  
  這個和星有著同一張煥美臉龐的質子,卻沒有星的陽光燦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內發出的憂鬱和苦悶。在這一點上,他不像星。但是這不能說明他和星是兩個人。我原本不也是快樂的小傻瓜麼?沒有星之後我就好像變了個性子。沒有我在星身邊,星也會改變吧。
  
  我擦掉淚,一雙眼死死地盯著星。但星,不,或者應該稱呼流求質子——澤新辰。澤新辰並沒有朝我這裡投來哪怕0.1秒的目光。他垂著首,左手放在胸口,朝錢佐一直鞠著躬。
  
  他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應對錢佐這隻大魔頭了吧。
  
  就在我頗有幾分失望的時候,卻看見另一雙熾熱的眼睛朝我投來熱辣辣的目光。我一愣,是錢倧!他正望著我。唉,剛才一門心思光顧著看澤新辰,居然沒注意到錢倧也一起來了。
  
  我也趕緊把頭埋下,但忍不住還是偷偷斜睨了澤新辰一眼。
  
  「辰王子,你解釋一下這些吧。」錢佐指著一地的屍體冷冷地對著澤新辰。他早已經分析過,這些舞姬不會是流求國派來刺殺他的人,但錢佐還是要給澤新辰來個敲山震虎,果然是狡詐。
  
  澤新辰恭恭敬敬地說道:「皇上英明。這幾個舞姬並不是我流求國的舞姬,我流求國對越國是一片忠心,絕不會做這種自不量力的事,還望皇上明察。」雖然對這件事很是頭疼,但被錢佐問的澤新辰並沒有急躁,而是有條不紊地表露流求國的「忠貞不二」。
  
  錢佐卻冷哼道:「辰王子既說不是貴國的舞姬,那麼真正的舞姬又到哪裡去了?辰王子,這些舞姬都住在你的府上,怎麼就被這幾個女人魚目混珠?辰王子是不是也脫不了干係?」
  
  澤新辰一聽這話,趕緊補充道:「臣失察。居然讓這幾個假冒的舞姬混入宮中。」他臉上愁雲滿佈,侍衛去請他過來的時候,澤新辰應該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
  
  「皇上,澤新辰敢對月發誓,流求國對越國絕無二心,」他那本稍稍平展的一字眉此刻又糾結在一起,那張原本憂鬱的臉,此時更多了幾分讓人心疼的焦慮,「今日之事,實在是澤新辰的過失,澤新辰甘願受罰。」
  
  我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澤新辰,心裡竟有些心疼。錢佐對澤新辰,越國對流求國,到底是怎麼狀態?錢佐不會為難他吧。
  
  我一緊張,忍不住看了錢佐一眼,卻看見他身旁的尹德妃正看著我。目光相接,尹德妃帶著幾絲狐疑又把頭擺正。
  
  是不是我剛才太失態了?所以連尹德妃都開始懷疑什麼?我心裡暗叫糟糕。我可不能在這件事上連累星!他現在已經夠焦頭爛額的。
  
  錢佐對澤新辰卻突然擺出一副笑臉,剛才的戾氣轉化為一種柔和,原來男人變臉也和翻書一樣快啊。「辰王子也無需太多慮,這件事朕自會派人查清楚的。倘若與流求國無關,朕也會還流求國一個公道。」
  
  他說著,頗有深意地看了立在旁邊的錢倧一眼,問道,「循王爺,對此事是什麼看法?」
  
  「唔?」循王錢倧似是剛才走了神,聽到錢佐問起,不禁一愣,半晌紅著臉道,「臣弟覺得,嗯,臣弟覺得……」竟然沒有說出話來。
  
  錢佐眉頭微微一皺,看循王的眼神裡竟帶了些許的玩味。他是恨循王的不爭氣呢?還是,……還是他對錢倧這種裝嫩裝傻的行為早就有了懷疑,此刻只是在看他的表演罷了。
  
  我為我突然之間的想法而冷汗涔涔。
  
  錢佐,他本身演了十幾二十年的戲,對於一個天王級別的演員來說,他恐怕連自己是在演戲還是本身,都弄不清楚了。所以,在他眼裡,錢倧的演技實在太拙劣,想必就是個小兒科吧。連我都能看出來,何況錢佐呢?
  
  當我再次抬頭看著這兩兄弟的時候,一個正對著兄長撓頭皺眉,似是為自己不能夠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而懊惱;另一個則帶著稍稍的慍怒,似是怒氣不爭。
  
  好!演技大對決!我冷笑,不愧是皇家,宮裡女人鬧騰的熱火朝天,男人們也明爭暗鬥的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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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7-3-9 13:18:28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十四章 質子(下)
  
  錢佐不再看錢倧,直接對錢倧下命令道:「循王,朕命你和尹將軍在三日之內查清楚這些舞姬到底是誰假扮的。不要讓朕失望啊。」他那一對深入碧潭的眸子波瀾不驚,同他毫無表情的臉部一樣,讓人看不懂,猜不著他在想什麼。
  
  錢倧恭恭敬敬地朝錢佐行了禮,說了句「臣弟遵旨。」
  
  錢佐把這件事交代下去,再看澤新辰,仍舊是愁眉深鎖,不由出言寬慰道:「辰王子不必多慮。清者自清,怎麼也得對循王的辦案能力放心才是。」他說著望向錢倧,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我有些聽得雲裡霧裡,但總覺得錢佐這句話有些一語雙關。
  
  頭大了。不光錢倧讓人看不透,原來錢佐比我想像的還要神秘,還要可怕。
  
  錢佐明明心裡有底,但還是要把澤新辰恫嚇一番,然後又出言相撫慰,一張一弛,此時一張笑臉相迎,好像剛才的事完全沒發生過一樣:「對了,聽說流求國的舞姬都是舞技一流,也不知辰王子的舞姬準備了怎樣的歌舞?」
  
  澤新辰聽到錢佐這樣一說,臉上稍稍好看了一點。他淡淡的一笑,施了一禮,道:「是流求國的踏月歌。」
  
  「踏月歌?」尹德妃似乎有了幾分興趣,朝錢佐看了一眼,看他並不反對,便對澤新辰道,「辰王子該讓她們先進宮讓我們大家開開眼才是。」
  
  她這樣一說,錢佐也笑顏附和,讓澤新辰把那些舞姬請來排演。
  
  澤新辰有些猶疑地看了錢佐一眼,好像沒鬧明白自己到底是被責罰還是被邀請。
  
  ********
  
  錢佐早在真正的舞姬到來之前,就離開了會場。一國之君,有太多事要做,有太多「陰謀」要考慮,哪裡有時間欣賞歌舞綵排?他走的時候,看了錢倧一眼,錢倧也擺出一副對流求踏月歌十分感興趣的架勢,要賴在這裡不走。
  
  錢佐從鼻子裡哼了一口氣,回頭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大踏步走了。
  
  錢倧自錢佐走後,就要來和我說話。把尹德妃完全不放在眼裡。張揚和放肆,這是他目前扮演的角色性格吧。
  
  「你躲著我?」錢倧在看到我扭頭走假裝沒看見的情況下,倏地一下竄到我面前。
  
  我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尤其是做這兩個錢氏兄弟拼演技的犧牲品,「王爺請自重,皇上說過什麼,王爺又不是沒聽見。」
  
  「你……」錢倧的雙目瞳孔放大,簡直就要渙散了。他的兩片乾淨的嘴唇囁嚅著,渾身居然氣得直哆嗦,眼角似乎有種液體充盈著。
  
  唉,真逼真!演技太好了。我歎息了一口氣,就算是為這可以亂真的表情而心軟了,想到瓶兒,我也不能對錢倧太過絕情吧。
  
  「瓶兒可好?」我是真的掛念她。
  
  錢倧沒想到我只是問起瓶兒,有些失望,但還是懶洋洋地回答著:「好。她很好。你難道不問問我好不好麼?」
  
  說得真是露骨。我回頭瞥了一眼正在指點那些宮女如何張燈的尹德妃,幸好她沒有一直注意這邊。
  
  「王爺好與不好,都與我無關。」我頭一偏,一直盯著門口,看著澤新辰將會出現的方向。
  
  錢倧有些不願善罷甘休,他突然糾住了我的胳膊。
  
  大庭廣眾之下,他居然揪住了我的胳膊。旁邊幾個幹活的宮女,一看這架勢,趕緊閃到一邊去,免得惹火燒身。
  
  「你忘記了你和我在西湖說得話了麼?」看到他眼裡的那份「真誠」,我一陣噁心。連忙打斷,「王爺似乎忘記了才對,我確實什麼也不記得了。」眼睛裡放著光,誠心刁難道,「王爺說和我去過西湖,我可一點印象沒有。」
  
  「你……我們還用香囊一人裝了一包土,你,你這也忘記了?」錢倧有些旁若無人,好在聲音不大。
  
  土?我輕笑,「王爺說的土,可保存著麼?倒是給悠夢瞧瞧?」
  
  錢倧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應了兩聲。
  
  可我卻渾身一顫,渾然忘記了剛才的頭疼。
  
  我的視線已經完全被宮門那邊廂吸引住了。星,或者說,澤新辰,正朝這邊翩翩而來……
  
  *****
  
  當澤新辰的舞姬出現的時候,廣場上的地面已經被沖刷乾淨,之前的那些殷紅的血漬看不見一丁一點。宮女太監們繼續忙碌著,好像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連我看到那一群和剛才的假舞姬一樣裝扮的流求少女時,都不由產生一種錯覺,彷彿剛才是在夢裡,每個人都做了一場非常真實的噩夢。
  
  隨同澤新辰來的,還有流求國的樂師,捧著各色手制的木鼓、木琴,他們奇異瑰麗的服飾,質樸卻又精巧的樂器,讓越國的宮人們不禁大開了眼界。
  
  尹德妃饒有興致,高興地讓舞姬們趕緊獻舞。儼然忘記了剛才自己花容失色的糗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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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17-3-9 13:18:39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十五章 簫聲(上)
  
  一時,清脆的一陣鼓點,讓人一下子就集中精神,彷彿看到了遠處的雲彩升起,初生的太陽扶搖直上,自己彷彿融入到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中去。
  
  接著泠泠琤琤的琴聲和起。
  
  有著濃郁地方色彩的踏月歌舞開始了。那些少女們一邊舞動著身軀,扭動著小蠻腰,跳得歡快,跳得酣暢,跳得放浪。
  
  她們開始低低的吟唱,這齊齊的合聲,音調雖單調,但卻還是讓人感受到另一個民族對生命的渴望和對生活的熱情。
  
  忽然,一陣宛如天籟的音符巧妙得如同細微的流水一般瀉了進來。彷彿是從山上彙集而來的溪水,越來越寬,越來越急,就像一把斧子一樣敲在了人的心頭。
  
  是簫聲。淙淙如流水,岌岌如高山。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簫聲正是澤新辰發出來的。原來他也是這個踏月歌的表演者。
  
  有了那鬧騰騰的歌聲和音樂襯托,本就悠揚婉轉的簫聲更加顯得蒼白和孤寂。但卻也正是這琴簫合奏,更加相得益彰。
  
  澤新辰的眼裡有著淡淡的哀傷,他空洞地掃了一圈,什麼都沒有捕捉到,毫無疑問的是,那一雙眼並沒有在我身上有片刻的停留。
  
  我只能靜靜地望著他,聽著這首曲子,眼睛有些濕潤。此情此景,我想起多少個日日夜夜,星捧著他最心愛的吉他,拉著我坐在樹下,聽他新寫的一首曲子。
  
  台上跳得怎樣,緣何在場的宮女太監都想拍手叫好,我都好像充耳不聞。我只能聽到那澹澹的簫聲,眼睛裡只能看到澤新辰捧著簫睆然微笑的模樣,那一刻,他應該是融入了他的簫聲中吧。
  
  一曲終了,簫聲溶溶洩洩地灑在了那虛擬的月光裡。尹德妃率先誇耀起澤新辰。澤新辰只是頷首不語,默默地朝尹德妃鞠躬行禮。
  
  尹德妃又指點道:「這幾個舞姬也著實跳得不錯,只是,不知是水土的原因,顯得有些緊張,還是這個檯子沒做好,本宮看著有幾個動作略顯生疏……」
  
  那幾個舞姬一聽尹德妃提出意見,趕緊跪下。尹德妃慌忙笑道:「你們多慮啦。歌舞都是極棒的!還有辰王子親自操刀,本宮的意思,是不如留在這裡再操練幾遍,後日跳起舞來,肯定更好啦。」
  
  尹德妃的邀請,澤新辰哪裡有拒絕的道理。何況就算尹德妃不說,他們也是要再練習幾遍的。
  
  我遠遠地看著,聽到尹德妃讓澤新辰留下來再排練幾遍,心裡一陣歡喜。至少我可以多看他一眼,只那一眼,就能支撐我在錢佐的「淫威」下堅強地活過來。
  
  許是我看得入神,聽得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的錢倧已經目不轉睛盯著我好一會兒。終於,我被他灼熱的目光給燙著了,回頭看他,心裡一陣惴惴,但錢倧什麼話也沒說,忽然掉轉頭就走了。
  
  錢倧居然還「使起小脾氣」?我頗有些無奈,目光在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上沒有停頓半秒,就又回復到舞台中央。
  
  好在大家也都用一種新奇玩味的眼光看著那些流求舞姬,沒有人注意到我只是被舞台上那唯一一顆光輝隱然的星星給吸引了。
  
  對於錢倧的突然離去,尹德妃也視若不見。這畢竟不是尹德妃能夠管得了的。她忽然朝我走了過來,帶著一種謙和的笑意,問道:「姐姐,你覺得這會場可有什麼欠妥的地方?」
  
  「我?」尹德妃問我,我怎麼說得上來。
  
  尹德妃淺淺一笑,彷彿剛才沒有任何不快一般,「姐姐去年好歹也將中秋燈會辦的有聲有色,妹妹毫無經驗,還請姐姐多幫著提點一下才是。」我看著尹德妃,見她主動跟我示好,她此時的態度比起之前在人前與我保持幾分距離相比,實在是顯得太過親密,以尹德妃這種做事穩妥,如履薄冰的態度,她這樣和我套近乎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皇宮裡處處是陷阱。雖然在宮裡生活不久,但對於這一點,確實深有體會。沒有人會沒來由地對你好,要麼就是你發達了,她想靠著你,從你這裡分一杯羹,要麼就是她想陰你一把,給你吃糖衣炮彈。
  
  尹德妃對我,是前者?還是後者?
  
  我謹慎得固守著自己的身份:「悠夢如今只是個小小宮女,不敢越俎代庖。」
  
  尹德妃有些淒涼的一笑,語氣中夾雜了一絲無奈,卻又勉力裝出一副喜色:「姐姐難道還看不出來麼?姐姐搬回坤寧宮的日子只怕不遠了。」
  
  「什麼?」我一驚,尹德妃這說得是什麼話?什麼叫我搬回坤寧宮的日子不遠?坤寧宮是皇后住的,意思是我還是要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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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3:18:51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十六章 簫聲(下)
  
  笑話,難道她認為錢佐對我是餘情未了?我想到她剛才落淚的那一幕,她一定認為錢佐把她撇下卻來救我,在心裡對我還是有感情的?所以尹德妃心酸地認為錢佐氣一消,就會重新恢復我的皇后名分?所以才會對我無可奈何的親熱?
  
  被愛情左右的女人,果然都是一般的敏感和多疑。我理解尹德妃的心思,也不想讓這樣一個溫和的女人傷心。我笑道:「德妃娘娘你誤會了。我想我永遠不會有那一天的。」
  
  「不!」尹德妃輕輕地搖頭,但搖得很堅決,她看著我的眼睛裡霧濛濛的,升騰起水汽。「姐姐你不知道的。在你到南薰宮之前,聖上一個月也不會去我那一次。」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竟有些哽咽。
  
  我有些驚慌失措,不知該說什麼了。儘管尹德妃的聲音只能讓我一個人聽見,但那其中的哀怨和孤寂卻是深深地震撼了我。
  
  「他,他還不是想去羞辱我!」我所能說的就只有這一句。我到南薰宮才幾日,錢佐確實每日都來,甚至有時一天來兩次。但這也不能說明錢佐對我是有舊情吧。
  
  尹德妃臉一下子變得刷白,好像被塗了一層珍珠粉,「姐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我都是女人,愛之深,恨之切,這個道理,姐姐不懂麼?」
  
  愛之深,恨之切?
  
  我一下子有些懵了。可是要讓我相信錢佐是愛我,不對,是愛戴悠夢的?天方夜譚,癡人說夢!我正要辯駁,尹德妃已經先一步出聲道:「姐姐,你幫我看一下還有什麼需要添置重設的,吩咐她們做好了。我……我有些不舒服……」
  
  再看她的臉龐,此時早已經慘白,額上甚至汗珠連連,顯得很是虛弱。尹德妃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讓我不由把自己那本就蒼白的說辭又嚥回到肚子裡去。
  
  尹德妃強作笑顏,但內心的心酸還是暴露出來。在她眼中,錢佐對別人有情,自是對她的無情,即便她努力使自己接受,努力在錢佐面前表現大方,努力扮演一個毫不在乎的賢妃角色,但女人終究有脆弱的時候,尹德妃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
  
  尹德妃一個人轉身離去了,背後遠遠地跟著幾個宮女。看著她的煢煢背影,說不清的蕭索伶俜。
  
  儘管我想截住她,跟她解釋什麼。但當我聽到簫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我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錢佐、錢倧還有尹德妃都不在,只剩我!(其他宮女、太監被我自然屏蔽掉了。)我甚至可以正大光明和澤新辰說話!
  
  一想到這,我的心就異常雀躍,快要把我的胸腔給撞壞了一般。
  
  我肆無忌憚地看著星的表演,聽著星的歌曲。
  
  「這位姐姐,這一遍可好些了?」我正陶醉著,腦袋已經秀逗得以至於表演完畢,澤新辰跟我說話,我都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是,是澤新辰和我說話?
  
  我有些激動,受寵若驚,以至於沒聽見他跟我說了什麼。
  
  「你在和我說話麼?」我期待地望著他,他終於意識到我的存在了!
  
  他的目光終於在我的身上停留,儘管,那雙迷人的雙眼並不是我印象中那樣熾烈,並不是那一對溫暖的太陽。相反,那雙眼滿是惙惙憂愁,對我也是一臉漠然。
  
  我的心終究還是被他這沉悶的錘子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知道他也許不是星,我知道他也許是星但是失憶了,我知道他也許是星但是礙於身份有著難言的苦衷不能與我相認,但當看到這雙我魂牽夢繞的眼睛看到我卻好像看到空氣一樣,我還是止不住地想流淚。
  
  「這位姐姐,你沒事吧?」澤新辰有些不懂地望著我。他聽著尹德妃讓我暫時看顧著這裡的事,所以來問我。
  
  「沒……沒事。」我強行把淚收回。
  
  「沒事就好。」澤新辰的目光只在我身上暫時停留,就又放在了舞台上,「這一段加上,是否更連貫了?」
  
  「嗯。很好。」我無心地應和著。心裡的那份痛楚卻像是萬千小蛇一樣在咬嚙著我。他到底是不是星呢?若不是,又怎會長得一模一樣,連聲音也這麼相似。但若是他,怎麼能這麼坦然的把我當作陌生人?
  
  正在我淚眼婆娑的時候,澤新辰忽然反轉頭,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盯著我的臉端詳了好一會兒,他眉毛一展,露出一個笑容,如熹微的晨光,如瀲灩的水波。「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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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3:19:00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十七章 泥土(上)
  
  這笑容可不是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麼?
  
  「你想起了?」我聽到這句話,喜從天降。只覺得人世間總有那麼些美好。
  
  我就說,即便是真的失憶,也該有點「面熟」才對。我衝他甜甜一笑,旁若無人。
  
  澤新辰看了我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
  
  「是嗎?」我砰然心動。
  
  「是啊,你是上次在御花園裡站在屋頂上的那個宮女姐姐?對不對?」澤新辰睆然微笑著,「不過,你為什麼……?」
  
  我那顆撲撲飛起的心還沒有滑上坡,就又摔回到谷底。這一次,都要被摔得四分五裂了。
  
  「為什麼?」我看著他,他想問我為什麼那樣放浪形骸,在那大哭大笑麼?「有些事沒有為什麼。」說到此,我的鼻子一酸,只有別過臉去。
  
  不知是我這副模樣把澤新辰給嚇著了,抑或是唐突了,他怔怔地站在那,半天沒有動。我有些步履蹣跚地離開了他,重新遠遠地站著,人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此。你不記得我,我卻把你和我的昨日刻在了心裡。
  
  我依舊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舞台中央,就算他不認得我也罷。他是我的夢,是支撐我的夢,能多看一眼也是一種福氣。
  
  但澤新辰卻有些芥蒂似的,當樂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那完美無瑕的簫聲竟有了些嘈雜。再不是空山新語般那樣平易近人的清新。
  
  樂聲噶然而止。澤新辰赧然地朝我走來,禮貌地說道:「有勞姐姐同德妃娘娘說一聲。新辰先回府了,踏月歌定會不負所望。」
  
  「不在這裡練了麼?」聽澤新辰的語氣似是要走,我不禁有些不捨,脫口問道。只剛說完,澤新辰便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隨即黯然道:「不了。」
  
  那一個「不」字如耳鳴般在我的耳邊嗡嗡響了很久,我連澤新辰是怎麼離開會場,我自己是怎麼就往南薰宮回去的都不知道。
  
  ********
  
  我想著和澤新辰的對話,心有些麻木。
  
  人在宮裡胡亂走著。也不知錢倧什麼時候又站到了我的面前。
  
  「你幹什麼?」我此時沒興趣和錢倧玩面具遊戲。他絕對是個無處不在的幽靈。
  
  錢倧氣喘吁吁,手掌忽然伸到我眼前,攤開一看,只見一個荷包靜靜地躺在那。荷包有些舊了,但依舊可以看出其做工十分精巧。繡的是並蒂花,開得正是燦爛。
  
  「這是什麼?」我不解地看著他。
  
  錢倧眼裡有些哀泣,「這是我們在西湖裝的土,我一直保存著的。你說過有朝一日你我再去西湖,用這包土栽芙蓉。」
  
  「芙蓉?荷花?」
  
  「是。」錢倧眼裡閃著瑩光,「這是我們乘著小舟在西湖畔讓那採蓮的姑娘從一株並蒂芙蓉下取的泥土。你還對我說,此日同栽合歡樹,來年共賞並蒂花。你說要取個好兆頭的。可是你現在都不記得了麼?」
  
  我摩挲著絲織的香包,泥土幹幹的。
  
  錢倧眼神迷離:「如今能長出並蒂蓮的泥也乾涸了,悠夢你的記憶就和這泥一樣,都被搾乾了?」他說著,眼裡的那份淒然陡然變成幽怨,他忽然粗暴的摟住我的雙肩,一雙唇就要欺上來。
  
  「啊!」沒想到他會在這裡用強的,我拚命的掙脫,一邊說道:「你再這樣我可要喊了!」
  
  錢倧張大了嘴巴,手上的力勁更加地大了幾分,好像非要把我的骨頭捏碎,才能表達他的感情,表達他對我「失憶」的痛苦。
  
  「悠夢,我要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錢倧說著說著,身子好像失去重心,完全軟了下來,就要撲倒在我身上。
  
  我左右張望,宮裡雖然四處行走的人不多,暫時也沒有人看到這尷尬的一幕,但這裡好歹也是公眾場合,隨時都有人來,錢倧當眾表演想幹些什麼?
  
  我捏著香包,咬牙努力把錢倧扶正,準確說是用我的身體支撐著他,雙臂使勁地向外推,一邊急道:「王爺,你要是有什麼話,有什麼不甘心,又何必現在說?就算悠夢想起了,也不敢和王爺相認。」
  
  循王錢倧一愣,對我這句「緩兵」的話甚是敏感,「你是說你記起來了?記起我們的一切了?」
  
  「唔~」我支支吾吾著,我可不想在這裡和循王糾纏不清,他老人家嫌給我的麻煩還不夠麼?
  
  錢倧終於鬆開手臂,調整自己的情緒,努力使自己平靜,但臉上換上了欣喜:「是,悠夢,我沒有為你考慮。可是你知道,你對我一冷淡,我就受不了!」
  
  見他終於正常了一點,我趕緊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左顧右盼,幸好無人。我一邊叮囑道:「王爺知道就好。」誰知我話剛說完,錢倧就小聲對我說道:「悠夢,晚上我去找你。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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